《七十年代小后妈》 第1章 第1章 “快散开些，叶知青醒了，拿担架抬回宿舍去，快！快！” “好好的怎么会失足落水呢？不会是自己投河的吧？” “别瞎说，就算投河叶知青也不会赶在爸妈过来接她回城的时候投河。” “我听说啊，肉联厂厂长家的二小子，纠缠了叶知青两三年，死活要娶她，叶知青是躲他躲到咱们山水村的，郭家的二叔是叶知青爸妈的上司，拿叶知青爸妈的工作调动逼她结婚呢。” “别说了，这些糟心的话别让叶知青听见，哎？叶知青身上那件军绿色的军装是谁的？咱山水村就老慕家的慕连城在外面当了十几年兵，他回来了？听说升副团长了……” “慕连城升团长了？他媳妇五年前离婚跑了以后，三个孩子攥在他后娘手心里，每个月的粮油票和工资都寄回家，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吃的油光满面，慕连城的三个孩子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他后娘真不是个东西。” 抬担架的两位老乡脚步快，一下子把叶姜给颠清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周围是记忆中熟悉的绿水黛山。 叶姜重生回到了三十年前。 1975年秋天，下乡插队的叶姜，失足跌落河里，被回乡探亲的慕连城救起来。 同一天，来接她回城的叶父叶母以为她投河自尽也不想嫁给郭洋，好好宽慰了女儿一番，回城后拒绝了郭家的亲事，两位留过洋的教授被下放到了z城挖石头。 叶姜在山水村一直呆到1977年参加了冬季高考，以a市第一的成绩被c大录取，郭家以家庭成分问题扣下了她的录取通知书，叶姜到底落到了郭洋的手里，被绑着进了洞房。 那天晚上，她一脚踢的郭洋不能人道，同时也被郭家的人打断了一条腿和几根肋骨，一辈子都不能生育。 后来叶父叶母恢复了教授的荣誉回a市来接她，叶姜跛着腿，和郭洋离了婚，跟着父母去了c城。 她在c城的干部子弟学校当了一名教师，那时慕连城正好将三个孩子带到c城随军，老大十五岁才勉强跟的上五年级的课程，老二老三上二年级，恰巧都是她带的班主任。 再后来，她被大伯做媒嫁给了慕连城，那个一生坎坷的男人用全部的力气护了她五年，他死了以后，慕连城的三个孩子替她养老送终，比亲生孩子还要孝顺。 她上辈子死的时候其实也才四十岁，没办法，在郭家那几年被打坏了身子。 她的三个养子，老大慕向南性格沉稳内敛却杀了人，那年老大托人带出话来说这辈子两件最遗憾的事情，一件是他爸死的那天和他爸大吵了一架，另外一件就是不能在病床前给叶姜送终。 老二说最大的遗憾是没早点遇上她这个后妈，老三……那个性格胆小爱吃的漂亮姑娘，说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后妈给她吃的第一口饱饭。 叶姜拽紧了身上还带着男人体温的军装，这辈子不用再兜兜转转错过好几年的时间，她现在就嫁给慕连城，给那三个小刺头当后妈。 …… 叶文华和徐之杏这趟来就是接叶姜回城，看到女儿湿漉漉的被老乡抬回知青宿舍，心疼的差点背过气去。 两口子都是留过洋的科学家，前半生扎在实验室里，四十岁的时候才生了叶姜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叶姜一抬眼，看到年过半百的父母垂着泪坐在床沿上，她一头扎到徐之杏的怀里，说自己是不小心失足才落水的，又娇憨的表示要嫁给救命恩人—慕家那个离婚还带着三个孩子的慕连城。 非嫁不可。 “你这个傻妮子，那慕连城有三个孩子，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凭什么要去给人家当后妈？”徐之杏比这个年代大部分父母都要开明，也接受不了自个的宝贝女儿上杆子去给人家当后妈。 她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看到个穿军装的就头脑发热，徐之杏苦口婆心的劝道：“慕连城比你大十岁，你今年才二十二，他大儿子都十二岁了，还有两个双胞胎小的才五岁，后娘不好当的，你别发昏，妈不同意。” 叶姜上辈子给这三个小刺头当了十几年的后妈，也没觉得有啥不好当的，相反，后面那几年她病到不能动弹，都是这三个养子轮流伺候的。 她早点嫁给慕连城，这三个小刺头就少吃点苦，叶姜也不用遭郭家几年的虐待。 “爸、妈，郭家那个二愣子我是绝对不会嫁的，你和我爸马上就要去z城参加保密的科研项目，可能几年都管不了我，我只有嫁给慕连城，跟着他随军，才能摆脱郭洋的纠缠呀，不然你们一走，我早晚是被郭家逼死的事。” 叶母一想到鲜嫩的花骨朵一般的女儿，要落到老郭家那个混账小子的手里，心里就跟刀割的一般，前一个月肉联厂还传出，郭洋把同厂一个女工的肚子搞大了，后来给了那家人一笔钱，人姑娘父母过来悄无声息的将女儿带走。 转头就来叶家提亲，他配吗！ 叶母越想越气，发泄似的捶了丈夫几下，“都怪你这个榆木疙瘩，要不是你得罪了你项目组长，咱一家三口怎么能被发配到a城，被老郭家给盯上。” 叶父也叹气，六十出头的人了被现实无奈打击的了无生气，“怪我，都怪我。” 目前的世道就是这样，要不是他和老妻的学术知识对社会还有用处，现在早就在哪个牛棚里挖粪呢。 想让宝贝闺女躲过郭洋，难！ 叶父还是有点理智的，如果叶姜嫁给慕连城，那就是军婚，郭家手再长也伸不到部队里，而且慕连城是副团级，叶姜还能跟着他随军。 慕连城离过婚又大叶姜十岁，这些叶父都能接受，可他还有三个孩子，叶姜嫁过去能相处的好？ 她自己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呢。 一边是流氓小混混郭洋，一边是为人正派稳重但有三个孩子的慕连城，叶父也陷入了两难。 哪头他都不愿意。 叶姜愿意，为了打消叶父叶母最后那点犹豫，她说道：“慕连城救我的时候给我做人工呼吸了，反正被他亲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嫁给别人的。” 叶父叶母：…… 从小养到大的闺女有多固执叶父叶母心里清楚，两人一合计，让叶姜嫁给慕连城，总比被郭家祸害的强。 叶父叶母正打算去找知青点的指导员，委托他去慕家说亲。 叶姜知道这事直接去慕家肯定得谈崩，连忙说：“爸妈，这婚事你找慕家说没用，你们得去宋家，悄悄的找慕家的大姑姐说这事。” 两位正直的老学究对慕连城家的情况不了解，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这门被慕家捡了便宜的婚事会还会遭到慕家的拒绝，当下就不乐意了。 “啥？他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离过婚的大龄男青年，能娶上你是他老慕家高攀了，他们家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哪怕再往前五年，叶父叶母还在研究院的时候，以叶家的身份名望，慕连城这样的条件连她闺女的手指头都够不上。 如今居然被嫌弃，叶父叶母心痛不已。 “妈您别生气，慕家情况有点复杂，现在慕家当家的是慕连城的后妈，那老太太精明的很，五年前慕连城他老婆离婚跑了以后，每年慕连城回家探亲要把孩子接走，都被吴芝兰用各种理由给拒绝了，慕连城每个月往家寄一百五十块养孩子，还有粮油肉票，整个山水村，谁家也没有慕家日子过的好。” 全村的人谁不骂吴芝兰不是个东西，一百五十块，一年就是一千八百块啊！养一个生产大队的孩子都花不完。 可是看看慕连城的三个孩子，瘦的皮包骨头，两个小的头发黄不拉几的，个头还没有人三岁的孩子高。 而吴芝兰自己亲生的三个儿子，在这五年里都娶上了媳妇，家里还新盖了三间大瓦房，她哪来这么多钱？还不是慕连城每个月往家寄的生活费。 但是慕连城老婆肖柔还在慕家的时候，这每个月往家寄的生活费，写的可是肖柔的名字，据说肖柔每个月收到汇款单，从信用社拿到钱，就直接送回了娘家。 一直到五年前肖柔生完双胞胎，扔下三个孩子不要，死活要离婚跑掉之后，这每个月一百五十块钱，才落到了吴芝兰的手里。 所以现在，吴芝兰怎么可能让慕连城再娶个老婆，来跟她抢这每个月按时按点寄回来的生活费。 叶母是搞科研的，一辈子也没打过这么复杂的人际交道，当下揉着太阳穴说道：“你这个鬼灵精，把情况摸的这么清楚，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还不赶快说出来，我跟你爸现在就去办。” “爸妈，你们去宋家找慕大姐，得这样说……”叶姜趴在叶父叶母肩头上嘀咕了一会，叶母听完后，爱怜的摸着她浓密的黑发。 “我可怜的阿姜，这要是五年前，妈就是打断腿养着你，也不会让你主动倒贴的，那个慕连城以后敢对你不好，妈拼了命也不会让他一家好过。” 第2章 第2章 “啥？您说要把叶知青嫁给我家大兄弟慕连城？”饭含在嘴里都忘了嚼了，慕莲花合上惊掉的下巴，一巴掌拍在院子里疯跑的大宝后腚上，“别在家闹，带你弟弟找铁柱玩儿去。” 他丈夫宋来福借来二两茶叶泡了茶水，将叶文华和徐之杏迎到堂屋里，“您进来说话。” 宋来福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儒雅有气质的老学究，搓着手连话都不会说。 叶知青漂亮有学问，人又大方干练，在村小学任课的这两年，学校里没有哪个小孩不喜欢她的。 村里好几个男知青拖着不肯返城，还不都是奢望能多点和叶知青相处的时间，宋来福想不通，这么优秀的一个漂亮有学识的未婚女知青，咋就看上了拖着三个孩子的慕连城？ 就算慕连城现在是副团长，以叶知青的条件，能找个比慕连城条件更好的。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真犯不着给人当后妈。 说起慕连城的情况，慕莲花也着急，吴芝兰以孩子还小，慕连城又没个女人没法照顾孩子为借口，一年拖一年，都拖了五年了不让她大兄弟将孩子接走。 所以，她和慕连城打过几次电话，说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孩子接走，如果慕连城不在部队上找一个对象，她就在村里替慕连城物色一个。 慕莲花去供销社给大兄弟打了两三次电话说再娶个媳妇这事，慕连城为了这次能顺利接走三个孩子，同意回老家相亲，探亲之前连结婚申请都打好了，只等这边相好了对象，将女方的政审资料传回去，只要过了就能在当地打结婚证，带着媳妇孩子一起回去。 慕莲花这边有三个给他大兄弟相亲的人选，村头赵寡妇家的大闺女，家里穷她闺女也肥胖了点，过了结婚年龄不好嫁了，不介意慕连城有三个孩子，愿意。 老李头家死了男人的二丫头，倒是上杆子愿意给那三个孩子做后妈。 还有隔壁村老余家有个未嫁人的小闺女，说给八百块钱的彩礼，就愿意嫁过来。可那小闺女今天才刚满十八，哪能带得了孩子。 慕莲花万万没想到，天上掉下个叶知青，就是因为叶知青条件太好，好到慕莲花开始担心。 慕莲花比她丈夫镇定，几年前她去军区看过她大兄弟，见识过些世面。 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叶教授，您咋就看上我家大兄弟了？他的情况您了解吗？” “不是我们看上，是叶姜看上了。”叶文华端着缺了口的搪瓷杯子，滚烫的开水上面飘着七八片茶叶，茶杯上一层油垢，出于礼貌，叶文华喝了一口，然后放下了搪瓷茶杯。 “叶姜今天失足落水，恰好被慕连城救起来，跟我们说想嫁给他，我厚着老脸替叶姜问一问，你们家愿不愿意。” “愿意是愿意的。”慕莲花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层缘分，叶知青多好的条件啊，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慕连城如果不愿意，那就是脑袋被驴给踢了，所以慕莲花一口就替大兄弟答应下来。 “叶教授，有件事情我不能瞒你，我家大兄弟这次回来，是要接走三个孩子的，叶知青如果嫁给我兄弟，恐怕是要带着孩子一起随军的。” 这件事情必须要提前说清楚，叶知青未婚未育，万一只想着要慕连城不带孩子，那这婚恐怕结不成。 “开诚布公是正确的，你提出的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我们家接受。” 慕莲花喜上眉梢，同意带上三个孩子，这件婚事准成，她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二句话，就看见叶文华一脸严肃。 “慕家大姑姐，我也有义务对你们家开诚布公，叶姜的条件配慕连城，我可以说是绝对足够的，这孩子被我跟她妈妈的身份拖累，成分有点不好，政审虽然能通过，但慕连城以后很难再往上升级了。” “还有，肉联厂的郭洋，一直纠缠叶姜，我同意叶姜找慕连城，也是看中他有能力保护妻子不被坏人欺负。”等结了婚离开a城，郭家再也没办法骚扰叶姜。 叶知青被郭家那个小混混纠缠的事情，山水村的人多少都知道点，不过一听说娶叶姜她大兄弟以后不能升级了，慕莲花又有点犹豫。 徐之杏看出了慕莲花的那一丝犹豫，心里替宝贝闺女不值，一个只爱前程不爱老婆的人，她还看不上呢。 “要不是慕连城给叶姜做过人工呼吸，叶姜就不会非他不嫁，你们以为叶姜上杆子倒贴吗？是你家慕连城先占叶姜便宜的，不愿意就算了，当我们今天没来。” 徐之杏站起来，拍拍丈夫的肩示意可以走了。 慕莲花知道这些读书人都有一身的傲气，人工呼吸说的太文雅，还不就是嘴对嘴的吹气。 听说吹气的时候还要按压胸口，慕莲花在脑子里描画了一番人工呼吸的画面，嗯……亲也亲了摸也摸了，怪不得叶知青要嫁给慕连城。 慕莲花转念一想，她大兄弟已经是副团长了，一个月能拿一百七十多块钱呢，再升一级涨的那点工资，哪有一个可心的媳妇重要。 她也是糊涂了，这点账怎么能算不清呢。 “叶教授、徐教授，这婚事我替我家大兄弟答应了，我这就去找他说，保准他同意。” …… “妈，我可听说了，莲花大姑姐到处找人，要给慕连城介绍相亲对象呢。” 村东头最显眼敞亮的三间青砖大瓦房里，吴芝兰的儿媳田桂香跟婆婆说着刚听来的消息。 吴芝兰将刚割回来的二斤猪肉拎到厨房，吩咐几个儿媳妇做饭，今天她那个继子回家探亲，伙食还要准备好一点。 慕老头是前年没的，那时候慕家穷，慕老头第一个老婆娶的是逃难到山水村的寡妇，那寡妇带着个怀抱的婴儿，就是慕莲花。 这寡妇才嫁进来一年就死了，慕老头多了个拖油瓶更没人嫁给他，后来他去南边背木头卖，背回来一个一脑壳血的女人，借了好多钱给她瞧病，那女人病好之后嫁给了慕老头，生了慕连城没几年也死了。 吴芝兰是慕老头的第三个老婆，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对前头两个老婆生的孩子当然不好了，后来慕连城在部队十几年一路升到了副团长，每月往家寄钱，全村最穷的老慕家，盖上了全村最好的青砖大瓦房。 吴芝兰过怕了苦日子，怎么可能任由这棵摇钱树被人给连根挖走。 想得美。 她将切过猪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进东边那间大屋，从樟木箱子里拿出几套新衣服。 二儿媳田桂香拿起一件蓝色衬衫裤子抖开，不满的噘噘嘴，“妈，你这衣服做大了啊，虎子穿不了还得改，忒麻烦。” 虎子是田桂香的儿子，吴芝兰的亲孙子，今年才七岁，比慕向南小五岁，穿这身衣裳肯定大了。 “你懂个屁，按虎子的身高做衣服，慕向南能穿的上？” 吴芝兰捡起那套蓝色的，让田桂香拿剩下的两套小些的，“你去给那两个小的换衣服，告诉他们中午有肉吃，不许乱说话。” 田桂香点头，到村头将等爸爸的那对双胞胎拉回家，扯掉他们身上打了几层补丁的短衫短裤，换上秋天的长衫长裤。 换好衣服后，田桂香看着瘦瘦巴巴的双胞胎，用力在女娃娃脸上捏了一下，“讨债鬼，又要浪费钱给你们做衣裳，个头这么小，明儿个这身衣服谁穿得上。” 小孩子哪受得住大人的力气，瘪着小嘴就要哭，田桂香估摸着慕连城也快到家了，朝着孩子横眉冷眼，“不许哭，再哭不给你肉吃。” 小小的人儿将眼泪憋回去，躲到双胞胎哥哥的怀里。 对于每年只见一次面的爸爸，慕向北和慕小西是没有什么印象的，他们什么也不懂，只知道爸爸回家的日子，就有新衣服穿，有肉吃，不用挨骂，可惜这样的日子等爸爸一走就结束了。 吴芝兰在一旁瞪了二媳妇一眼，今天老大回家也不知道收敛，不过她也没说什么。 这三个孩子，连他们的亲妈都不要不疼，还指望别人疼爱，怎么可能呢。 慕向南刚砍了一捆木材回来，一进院子，吴芝兰给了一分平时难得的笑脸。 “小南回来了，快过来试试衣裳，看合不合身。” 慕向南冷冷的看着那件原本就不属于他的衣服，连试都懒得试。 说好做给他的衣服，等他爸一走就被扒下来，重新改尺寸给吴芝兰的亲孙子穿，好几年都这样，他今年不会上当了。 十二岁的慕向南倔的跟个刺头一样，“我不穿，打死都不穿。” 吴芝兰脸一沉，将衣服直接塞到慕向南怀里，“你爸要给你找后妈了，我还能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给你口饭吃，给你间屋子睡，你觉得你后妈能有我好？” “你可别做梦了吧，天底下哪有好后妈，人家是只要你爸和你爸的工资，绝对不会要你们这三个讨债鬼的。” “亲妈都不要的孩子，还指望谁疼。” 叶姜走到慕家大门口的时候，刚好听到吴芝兰跟个十二岁的孩子，说完这三句诛心话。 她心里的怒气蹭蹭的窜到了脑门心。 一把推开了慕家的院门。 第3章 第3章 “姐给你找的几个相亲对象，就数叶知青条件最好，我看其她三个甭看了，你直接和叶知青见一面，你俩当面谈一谈，有要求提要求，有问题解决问题。” 慕莲花送走叶父叶母后，饭都顾不上吃，跟生产队长打了声招呼没去上工，火急火燎的往娘家跑，半路上看到她大兄弟给一个放牛摔断腿的半大小子做了紧急救治，将人送到乡卫生所，一来一回耽搁了一个多小时。 去卫生所的路上一堆人闹哄哄的没法说，回来的时候只有姐弟俩，慕莲花把叶父叶母上门结亲的意思说了。 这年头说亲那都是男方求着女方，人叶家主动上门问询男方的意思，女方家条件又那么好，慕大姐不敢耽搁时间，急着回去给叶教授回个准信。 只要她大兄弟点头，这事没有不成的。 话说她大兄弟没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啊。 慕莲花看她大兄弟在游神，眼睛盯着远处小黛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巴掌拍在他后肩膀上。 “慕连城，你到底有没有听姐在说话！” 慕连城被他这个异父异母的大姐拍清醒了些。 他统共见过叶知青两回，前年送老大去村里小学报名见过一面，那次两人就说了三句话。 那时叶知青捧着教科书在走廊上刚好打了个照面，穿着白衬衫和齐膝的黑裙子，脚上是城里人才会穿的黑色小皮鞋，那年她多大？才二十吧？ 青葱靓丽的女孩笑起来比墙角的蔷薇花还要好看。 她将教科书抱在胸前，笑盈盈的看着他。 “你是顾向南什么人？” “他父亲。” “嗯。” 第二次就是今天回村碰到有人落水，他救上来才看清是那年在廊下说过话的叶知青。 这年月未婚女青年被陌生男人抱了碰了，还是会被左邻右舍说上三五年，慕连城看到生产大队几个熟悉的婶娘往这边跑过来，再看看叶知青湿漉漉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他捡起一旁的军外套，盖在叶知青的身上就走了。 这两年上级领导每次要给他介绍对象，慕连城总会想起笑起来像蔷薇花的女孩。 那不是他能想的。 “这不合适。”慕连城说道：“找个心地善良能带孩子的，可以过一辈子的就行。” 慕莲花觉得她大兄弟脑袋确实被驴踢过。 “那你这要求叶知青都符合，一个班三十多个孩子，叶老师带着三个班呢，你三个孩子她还能带不好？咋就不合适了？” 慕连城的军外套在河边的时候给了叶知青，这会穿着军绿色的衬衫，一身军装加上人又高大，多年的部队磨练的人跟松柏一样苍劲，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气质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一路上引得好些个小媳妇回头。 她们纷纷惋惜，要不是慕连城有三个孩子拖累，那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对象。 “我和叶知青……”慕连城顿了一下，“确实不合适，你刚不是说还有李叔家的二闺女愿意接受三个孩子吗？要不见见吧。” “慕连城你要气死你姐不成，叶知青这样的你都不要，我把天上的七仙女给你找下来要不要！”慕大姐是真生气了，还想骂他两句，猛然听见院子里头有叶知青的声音，连忙顿住脚。 …… 叶姜的火气顶到了脑门心，她从小跟她妈妈学的，再大的火气也不会跳脚骂人，徐之杏总能心平气和的怼到别人跳。 “吴大娘，向南他爷爷要是还活着，你还敢说这话吗？有能耐别当着孩子说啊，你等顾向南他爸回来，当你那继子的面儿说，告诉他你就是个恶毒的后娘，不给孙子饭吃的后奶奶。” 叶姜是山水村小学的老师，村民们都很尊敬她，这要是换以前，吴芝兰也不敢跟这位年轻的知青老师说什么，毕竟她的两个亲孙子也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了。 不过吴芝兰知道叶姜今年就得回城，城里郭家急着强娶呢，再加上叶姜的话戳到了吴芝兰的痛处。 当年慕老头答应娶她的时候，可是让吴芝兰发过誓的，如果对前头两个孩子不好，她自己的亲生孩子将来也会过得不好。 吴芝兰不想跟个小辈吵架，用眼神示意了二儿媳。 田桂香得了婆婆的示意，有恃无恐的将双手插在腰上，拉好架势。 “叶知青，你一个未婚的大姑娘不知道管家的艰难，我婆婆算是厚道的了，家里这么困难还给顾向南上学，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不给孩子吃饭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叶姜掀起慕向南身上那件小了几号的短袖衬衫，“这都入秋了，小南还穿着短袖，你们看看他身上这肋骨，瘦的还有肉吗？对孩子好不好，跟后不后娘没关系，是人品的问题。” “没人要求你一碗水端平，但你拿着人家爸爸寄回家养孩子的钱，至少要保证三个孩子吃饱穿暖吧，你自己坏也就算了，还要给小南洗脑，所以我今天才站院子里多说几句话。” “当然这话也不是跟你们说的，我是跟我们家小南说的，别听你后奶奶瞎说，这山水村也找不出几个比她更自私自以为是的女人了，何况是外面的世界，虽然坏人不少，好人更多，小南你自己要学会分辨。” 要说撒泼打架，田桂香在山水村赢多输少，但是这么气定神闲两句话就堵的她忘了自己姓什么的，还是第一次。 “叶知青你脸皮可也真厚，什么叫你们家小南，难不成你还上杆子要给这半大小子当后娘不成！” 田桂香本是一句嘲讽的话，叶知青那是城里人，肉联厂厂长家的儿子她都看不上，更别提拖着三个孩子的慕连城了。 哪知道叶知青轻飘飘的拖长了尾音：“让我给小南当后妈……也行啊。” 叶姜侧头看看身边已经傻掉的顾向南，笑着拍拍少年消瘦单薄的肩膀。 “小南，叶老师给你做后妈，你高兴吗？” 顾向南：“……”我是谁我在哪我想我爸会高兴但是我一点也不高兴。 “我不干。”顾向南梗着脖子面红耳赤。 叶老师是叶老师，后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当了后妈，叶老师还会给他补课吗？ 肯定不会。 顾向南害怕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他不想，连唯一的爸爸以后都不回家看他和弟弟妹妹了。 叶姜也不生气，“你再好好想想，我也不是谁的后妈都肯当的。 叶姜一回头，看到上辈子疼了她五年就早死的自家男人，他比那时候年轻不少，穿着军装真帅气。 叶姜鼻子有点酸，那年慕连城说要娶她，叶姜那时已经跛了一条腿，她觉得慕连城能找到更好的姑娘，死活不同意。 慕连城就说，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那年蔷薇花下笑的最好看的姑娘。 他最后悔的，就是没在叶姜最好的年华里娶她保护她。 现在，叶姜在自己最好年华来找他，穿着那年初见时的白衬衫学生裙，这男人居然不敢看她了。 叶姜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慕莲花听一句就掐一下她大兄弟的胳膊。 她咋就没有叶知青会说话呢，听着就解气。 掐到第八下的时候，慕连城抽回了胳膊，“大姐，我又不是钢筋铁骨，掐着真疼……” 慕莲花白了他一眼，榆木疙瘩也知道疼吗？那还有救。 “你都听到叶知青的话了，人自己都不介意给小南做后妈，你就不要再矫情了，一会进去不许乱说话。” 慕莲花拽着她大兄弟往叶姜身边一站，“叶老师，这是我大兄弟慕连城。” “嗯，见过两次了。”叶姜笑的落落大方，一点也没尴尬。 倒是慕连城，盯着叶姜怀里叠的整齐的军外套，沉着声音往后退了半步，“叶老师……” 叶姜这趟来也是忍不住想看一眼她男人，看到了心里就放心了。 她转头对小刺头慕向南说道：“小南，你爸爸回来了你们哥三就给吃肉了对吧，叶老师提醒你啊，你弟弟妹妹常年的清汤寡水，你看好他俩不可以多吃肉，不然要拉肚子的。” 顾向南把刚才后不后妈的事情抛到脑后，看了他严肃的爸爸一眼，点头说道：“难怪前年小西吃了三天肉拉了一个星期的肚子，我知道了叶老师。” 慕连城变了脸色，看着在厨房门口的吴芝兰绷了脸，他每个月寄一百五十块钱，三个孩子平时还吃不上肉？ 去年部队有任务慕连城的探亲假被临时取消了，前两年慕老头还在世的时候，三孩子还没有这么瘦弱。 他两年没回来，今天刚进家门，老大不用说了，光长个子不长肉，两个小的连个子都不长。 叶老师在这他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压住火气。 吴芝兰恨恨的瞪了叶姜一眼，“叶老师要不留下来吃饭吧。” “不用了，我爸妈还等着我回去。” 吴芝兰巴不得她早点走，这些个知青们仗着多读了几年书，一肚子坏水杀人不用刀，眼看着慕连城已经对她这个后妈不满意了。 “那我就不留你了，我们家也准备吃饭了。” “啊你看我，光顾着聊天耽误你们吃饭，我先回去了。”叶姜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七颗五颜六色的宝塔糖。 “小南，晚饭后给你弟弟妹妹吃两颗糖，我昨天看到小西抠树皮往嘴里塞，我问她为什么吃树皮，她说她饿……幸亏我手快将树皮从她嘴里抠出来，以后树皮啊、花花草草什么的都不能吃，肚子里会长虫子的，冷水也不能给她喝。” “我……我知道了。”慕向南心里愧疚极了，他没有看好弟弟妹妹。 慕莲花心里痛快极了，叶老师就是能干，三两句话就让她大兄弟看清这个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老妖婆是什么嘴脸。 这一次，总能把孩子接走不再遭罪了。 头两年慕老头还在世的时候，吴芝兰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苛待三个孩子，老大和两个小的至少饭是能吃饱的。 慕老头一死，加上慕连城两年没回来，吴芝兰就暴露了本性。 慕莲花没想好怎么和她大兄弟说，人叶知青几句话就将吴芝兰装模作样的外皮剥的干干净净。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吴芝兰气的脸都绿了，恨不得马上赶走叶姜，“叶老师非要挑拨我们家宅不宁才开心？你还为人师表当老师的呢，心咋这么黑。” “我的心要是黑的，你的估计就是烂的了。”叶姜气定神闲，“哎呀说不过你们，我今天才落了水，被你一气估计下午都没法去学校上课，不说了我回去吃饭了。” 吴芝兰气的仰倒，全村人都尊敬的叶老师要是从她家被气走了，她吴芝兰可不得受人夹枪带棒的挤兑半个月。 她解开围裙摔她儿媳妇身上，一转身回屋躺着去了。 她气她的，叶姜高兴，她转身就走，被慕连城叫住，“叶老师，你等等……” 叶姜：这男人终于发现她的内在美了，有进步。 “慕同志还有什么事？”叶姜回身笑眯眯的问。 “衣服……”慕连城指着被叶姜一直抱在怀里的军外套，“可以还给我吗？” 叶姜：…… 她还是低估了老男人的装逼线。 还就还呗。 “瞧我这记性，过来不就是为了还衣服的吗？” 叶姜手一抖，将那件军外套抖开，错过慕连城伸过来的大手，披到慕向南身上。 “小南啊，你后奶奶不给你衣裳穿，你就穿你爸的。” 慕连城的手一顿，默默的收回来垂在身侧。 第4章 第4章 “大姐要不要留下来吃饭？”田桂香庆幸叶知青终于走了，在生产队上工的几个男人也回了家，纷纷叫了声大哥大姐，热络的拉着慕连城上桌吃饭。 这可是老慕家的摇钱树，得供着，反正供几天就走。 慕莲花懒得看这些人的嘴脸，“我不在这吃，家里热着饭呢。” 她又拧了下大兄弟的胳膊，这次手上更是铆足了劲，“你吃完饭上我家去一趟，我下午不上工在家等你。” 慕连城看看他大儿子，和两个瘦骨伶仃的老二老三，闷闷的点头，“一会就去。” 娶媳妇带孩子随军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慕老四刚娶了媳妇，大大咧咧的，拿了一瓶二锅头出来，“大哥，你难得回来一趟，咱哥几个喝一杯。” “下午还有事，不喝。” 慕连城声音不大，语气里自有一股威严，几个兄弟诧诧的，不明白大哥这次回家怎么不一样了。 因为慕连城回家探亲，他三个娃被允许上桌吃饭，慕小西是个女娃娃，馋那盆色泽油亮的红烧肉。 慕家人口多，红烧肉切成了小块，连小孩子也可以一口一块的吃。 慕小西在田桂香警告的眼光中抖抖索索的夹了三块红烧肉。 慕老二给自己的儿子虎子夹了好几块红烧肉，问自个媳妇，“妈呢，怎么不出来吃饭？” “头风发了，在屋里躺着呢。” 田桂香当然不会说是被叶知青气的，男人家基本不管这些家长里短，每天光是下地干活就累的要死。 说出来估计还要被骂一顿。 正说着，吴芝兰从房里出来了，拉着一张脸坐下来，田桂香赶紧盛了碗饭双手捧上去。 慕老二扒了几口饭，“妈你不是头风发了吗？怎么出来了？” 吴芝兰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踢了慕老二一脚，再不出来，红烧肉都要吃光了。 哪知道踢到慕老三小腿上，慕老三嘟囔一句：“妈我才吃了三块红烧肉，你至于踢我吗？” 慕家在慕老头死的那年分的家，吴芝兰有三个亲生儿子，最疼的还是小儿子。 她和小儿子还有三个便宜孙子住在这三间新盖的大瓦房里，二儿子和三儿子一个住老房子，一个在村西头又盖了三间。 慕连城寄回家的生活费，都攥在吴芝兰手心里抠不出来，不过每个星期她都会割肉买鱼开一次荤，将两个儿子孙子叫过来吃饭。 二儿媳和三儿媳是不让过来的，按着吴芝兰的话说，既然分了家，想吃回自己娘家吃去，慕家可没钱买肉给外人吃。 三儿媳有点倔，娘家条件也好，不稀罕吃她那点肉，分家后一次也没来蹭过饭，二儿媳田桂香每回都积极的过来做饭，又哄得吴芝兰高兴，就允许她留下来一起吃饭。 “老大这次在家待几天？”吴芝兰问道。 “去年没回来，今年有半个月的探亲假。” 慕连城一口都吃不下去，从进门大儿子就没叫过他爸，两个小的眼睛都盯在红烧肉上，想吃又不敢伸筷子，那可怜的小模样刺的他心里一阵阵的发闷。 “哦。”吴芝兰停下了筷子，对小儿媳妇说道：“小慧一会把西厢收拾一下给你大哥住。” “好嘞，我吃完饭就去收拾。” 钱小慧嫁过来才半年，还没有见过慕连城这位大哥，她在家也是娇养的小闺女，今天二嫂子在，正好可以躲懒不用刷碗。 田桂香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不过她婆婆偏心，自己过来蹭饭也只能勤快点，免得挨骂。 “小南怎么不吃肉啊。”田桂香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准备送到他碗里。 “我吃饱了。”慕小南没贪那口红烧肉，放下筷子就跑到院子里，拿上柴刀捆绳准备出去。 “你死哪儿去？”吴芝兰气的拍了下桌子。 这一大家子没一个省心的，亲生儿子也不理解她，二儿子三儿子都说她抠说她偏心小儿子，她不抠，三个儿子能取上媳妇住上大瓦房？ 眼看着孙子辈的风一刮就长大，隔不了十几年又是一轮娶媳妇盖房子，不抠这个家哪来的钱。 慕向南看着他爸慕连城说道：“我去砍柴。” 慕连城疑惑，“砍什么柴，你下午不去上学？” 慕向南指着院子里中午背回来的那捆柴说：“我后奶奶说，每天砍完两捆柴才准去学校，我今天还差一捆。” 慕连城筷子啪嗒一声拍桌子上，冷声说道：“吴姨，你就是这么对我儿子的？我爹还在世的时候，真没看出来。” 吴芝兰气黑了脸。 慕向南这个节骨眼上跟她唱反调，肯定也想跟他爹走，吴芝兰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这回是真头疼了。 “老大，家里的几个孩子我都是一碗水端平的，你出去打听打听，十几岁的孩子都当半个劳力用，谁家半大小子在家吃闲饭，还不都是下地干活？我这只是让小南每天砍两捆柴，不过分。” “你不要听叶知青的几句挑拨就埋怨上我，这些年你不在家，我一人操持这一大家子的生活，还要给你带三个娃，我天天是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你现在反过来怪我没带好孩子，你摸摸你自己良心，你亏不亏心。” 吴芝兰亲自把书包给慕向南背上，“你这孩子心眼太多了，不想砍柴就去学校吧，犯不着在你爸面前给我上眼药。” 顾向南甩掉她的手，“你别装了，是我爸在的时候不用砍柴了还是以后都不用砍柴了？” 吴芝兰恨不得现在就拿棍子抽他一顿，又不好当着慕连城的面教训他，只好说道：“行行行，以后都不让你砍柴了，快点去学校吧。” 从慕连城摔筷子，到吴芝兰的辩解，慕老二和慕老三全程闷头不说话。 这个家他们不做主，插不上话，吃完饭还要下地挣工分呢。 自从分了家，他们的妈那是一毛都不拔，除了每个星期过来开一次荤，大哥每个月寄回家的那一百五十块钱，两家是一点好处也捞不到。 犯不着在他们的妈和大哥之间做夹芯板。 慕老二放下筷子一抹嘴，“大哥，我下地去了，晚上咱哥三再好好喝一杯。” “嗯，你去吧。”慕连城去军校那年，慕老二还在上小学，他们哥几个打小怕慕老头，也怕他们的大哥。 慕老二一走，慕老三也放下碗，“大哥，那我也下地去了。” 吴芝兰看两个儿子没出息的样子又气上了，怎么就那么怕慕连城呢。 “老大，你这趟回来住半个月，抽个时间去城里跟领导们说下，把你四弟安排到肉联厂上班吧。” 慕老四听他老娘开口了，连忙央求道：“对啊大哥，肉联厂福利好工资高，最好能把我媳妇小慧也一道安排进去，这样我俩就不用分开了。” 钱小慧甜蜜蜜的看着丈夫一眼，能去市里上班多好呀，还不用在家看婆婆脸色，当初慕家去钱家提亲的时候就说了，等慕连城回来，就把老四两口子都安排到城里工作。 除了田桂香闷头吃肉不服气之外，其他人都期待的看着慕连城。 他在部队是副团长，他亲自开口一说，肉联厂的厂长还不得给几分面子啊。 十拿九稳的事。 慕连城神色微凛，无知真可怕，部队不管地方的行政，他凭什么让人肉联厂招聘自家亲戚。 想什么呢。 “我没这个权利，你们也别借着我的名头出去行骗，犯法的。” “介绍个工作犯了哪门子的法？”吴芝兰抱怨起来，“我不是你亲妈我不求你什么，老四和你总是同一个爹生的吧？你拉他一把怎么了？你就是黑了心不愿意，别整那些个大道理。” 慕连城冷笑，“我凭什么愿意，老二老三都能下地干活，他不能下地？他是手断了还是脚断了？你心疼你儿子那你就自己养着吧。” 田桂香差点拍手叫好，她婆婆偏心小儿子偏的太很了，眼看着老四进不了肉联厂，钱小慧的娘家肯定会过来闹，田桂香就觉得心里解气。 吴芝兰是不敢跟慕连城这个继子发火的，她把一头的怒气都撒到二儿媳身上，“你个败家娘们就知道吃，男人都下地去了还不将鱼肉都收起来留着晚上吃，吃吃吃怎么不回你娘家吃个够。” 田桂香不敢吱声，默默的起身收拾桌子上的剩菜剩饭。 钱小慧也溜出去，跑到西厢给慕连城收拾房间。 堂屋里气氛冷的吓人，几个孩子干脆钻到桌肚子底下去了。 慕连城心凉，他爹还在世的时候，饭桌上从来没说过不让吃菜，他爹才死了两年，家里的风气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吴芝兰的霸道他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连儿媳妇都不给吃菜，那他这三个孩子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慕连城不敢想，又不得不去想。 “吴姨，这次回部队我要把三个孩子都带走。” …… 知青宿舍专门腾出一间房子给叶父叶母住，不少老乡都送了些肉蛋蔬菜过来，叶父表示了感谢一概不收，自己去割了二斤五花肉给闺女包饺子。 热腾腾的猪肉白菜饺子刚出锅，叶姜可算是吃了重生后的第一顿饱饭。 叶母也有好几个月没见到宝贝闺女了，怎么看都看不够，将自己碗里的饺子拨了几个给她。 “慕家大姑姐让我和你爸下午去她家，慕连城也在，阿姜你也去吧，跟慕连城熟悉熟悉。” 慕莲花给叶母打了包票的，说她大兄弟肯定同意，那下午还不就是商议结婚的具体事宜，最好是让阿姜自己过去谈。 叶姜对慕连城从身到心都了解的透透的，不用再去熟悉。 “我就不去了，今天下午好不容易有半天假，我在宿舍躺一会，您和我爸去就成。” 她回来的时候就将在慕家和吴芝兰辩证过的后妈不后妈的观点告诉了知青院的知青们，赢得了大家一致的掌声。 “叶知青说的好，我们社会主义青年就该有叶知青这样的觉悟。” 叶姜：…… 她只是想将吴芝兰虐待孩子的事情宣传出去。 生产队长也听闻叶老师受了吴芝兰的气，加上她刚落水，特意跑来知青院让她休息半天。 叶父叶母还以为叶姜是害羞，互相看了一眼，“那行，我和你爸这就过去，找慕连城商量，让他给个准话，你的事定下来，我和你爸走的才安心。” 叶姜咬着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心里有点悬。 当着她男人的面拆穿吴芝兰虐待孩子的事实，慕连城肯定铁了心要带三个小刺头走。 可是她也不敢打包票，这年的慕连城，有没有勇气娶她。 想着想着就发愁，饺子吃着都不香了，不行，她还是跟过去看看才放心。 第5章 第5章 “妈，叶知青说要给小南做后妈的话，您瞧着有几分真假？” 田桂香收拾了碗筷，在厨房里涮洗，吴芝兰检查了下中午剩下的肉菜，拿个小锁将橱柜门给锁上。 “不过是话赶话赶急了顺嘴说出来的，叶知青是城里人，眼光高着呢，怎么可能看的上老大。” 老大这次回来态度明显不一样了，之前听说慕莲花给老大找相亲对象，吴芝兰还没放在心上，现在不得不重视起来。 吴芝兰动起心思，还不如她来给老大挑个媳妇，挑之前和女方说好，结婚后不准随军，必须呆在家里。 这样既能在村里博个关心继子的好名声，还能把三个孩子扣下来，让老大继续往家寄钱。 就是这人选不大好找。 吴芝兰有些心烦，“要是能给老大找个不愿意随军的女人就好了，但是能愿意给那几个讨债鬼做后妈的，谁不是冲着老大每个月的工资去的，哪愿意老实在家带孩子，愁死我了。” 田桂香撇撇嘴，她婆婆那点小心思她还能不知道，还不就是想找个性格软弱好拿捏的儿媳妇，好继续把老大的工资攥在手里。 田桂香也有自己的私心，钱在婆婆手里，她虽然沾不到光，她儿子以后肯定是能沾到光的，上学结婚啥的，这个亲奶奶肯定会出一点。 慕连城要是娶个厉害媳妇，像叶知青那样能说会道有本事的，老慕家谁都占不了慕连城一分钱的便宜。 “妈，我倒是有个人选，说出来你听听，看合适不合适。” “哦？你说说看。” 田桂香擦擦手上的水珠子，搬个小板凳坐她婆婆旁边。 “我二姨不是嫁到隔壁乡的三河村嘛，她那小闺女汪月珍您也见过，性格文文弱弱的，听话的很。” 吴芝兰想了一下，“我记起来了，你那小表妹不是弄到城里上班去了？她家里人能同意？你二姨可不是个善茬，她能同意自己的闺女不随军？” “您听我说完呀，月珍和厂里一个男青年乱搞男女关系，被人家搞大了肚子，工作也丢了，我二姨气的打了她一顿，带去医院做完手术就带回了家，听说以后是不能生了。” “出了这样的丑事她也不好找对象，我二姨知道了大姑姐在到处托人给慕连城介绍对象，就偷偷找到我，想把月珍说给大哥。” 吴芝兰一下子就不愿意了，“哦，坏了名声没人要的就往我老慕家塞，她想的美呢，要是被人知道我给老大说这样一个媳妇，我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田桂香也觉得有点缺德，但是想到家里二姨拎来的麦乳精茶叶和二斤五花肉，不得不把二姨交代的话说完。 “妈您别急，我小表妹的事村里还没人知道，我二姨说了，月珍要是能嫁过来肯定听您的话，好好在家带孩子把您伺候的好好的，每个月那一百五十块钱的家用，一百您收着，五十给月珍，这钱呀也不用交到月珍手里，您给我二姨，她帮月珍收着。” 吴芝兰连连冷笑，汪家这个老货算的比她还精明，一个被人糟践了的没人要的破落户，还想每个月要五十块钱，她疯了吧。 她转念一想，如果汪月珍嫁过来，她被人搞大肚子又流产，那就是她一辈子的把柄，肯定能乖乖听话。 吴芝兰想，她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孙子都能过上好日子，并不是故意要给老大找个这样的。 老大自己也离过婚，想想也没什么资格嫌弃人家不是黄花大闺女。 那就这么决定，吴芝兰说道：“你去跟你二姨说，每个月最多给二十块，我家连城是副团长不愁娶不到媳妇，她不干就拉到。” …… “叶姜，你听好了，你不嫁给我，我让我二叔把你爸妈下放到石头乡挖石头住牛棚。” 重生后第一次见到郭洋，叶姜没想到自己能如此平静，他和上辈子一样，来山水村威胁她。 叶姜此刻的心境早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她不再怕郭洋。 “郭同志，我们没定亲没交往过，你再纠缠我就去派出所举报你骚扰下乡知青，耍流氓判的很重的。” 郭洋看着叶姜的樱桃小嘴上下一动就果断的拒绝，心里是又爱又恨，他基本上每个月都来知青点找一次叶姜。 回回落空，今天碰上了他就不会轻易回去。 “我妈让我去参军，你不是喜欢当兵的吗？咱把婚结了，等我混上个营长团长你就跟我随军。” “你这样的人也配参军？别玷污了军人这个光荣的职业！”叶姜拦住一旁气的拎木棍的知青老大姐说道：“赵姐，麻烦您去帮我把向南的爸爸慕连城找过来，就说关于孩子在学校的一些事情我要和他沟通一下。” “好我现在就去。”赵姐将大木棍塞到叶姜的手上，“保护自己别被这个臭流氓欺负。” 慕连城去大姐家，路过知青院的时候被一位女知青叫住，说叶知青找他，要谈谈慕向南在学校的事情。 慕连城心想他大儿子不会闯什么祸了吧，大儿子性格像慕老头，又拧又倔，加上他从小没管没带，现在整个一小刺头。 慕大姐那边催的虽然急，慕连城还是转身就进了知青小院。 这会知青都下地干活去了，小院里只有叶知青和一个年轻男人，那男人面有色相眼珠子浑浊，是个酒色之徒。 叶知青怎么没将他赶出去？ 慕连城走到叶姜身边，“叶老师，慕向南他……” “他在学校上课，没闯祸没打架，好的很。” 叶姜抬头看看男人坚毅的脸，上辈子男人说过，那年第一次在学校见到她的时候，就偷偷喜欢她，他们说的那三句话，他到死都记得。 这会呢，这男人将心思死死的埋在心里，她非撬出来不可。 “郭洋，我和慕同志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我爸妈来就是商议结婚的事情，你不要再来找我，恶意破坏军婚你二叔可承担不起。” 慕连城：…… 这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事？ “叶老师，你要慎重，有些话传出去对你不好。” “我说的都是事实呀。”叶姜看着发窘的慕连城说道：“你一会去你大姐家是不是商议娶妻的事情？” “是。”慕连城点头，但没说要娶的是叶知青啊。 看样子叶知青是被这个男青年纠缠的没办法，慕连城不说话，任由叶姜发挥。 叶姜对满脸恼怒的郭洋说道：“你听到了吧郭洋，我爸妈现在就在慕大姐家商量哪天办结婚，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慕大姐家，看看我爸妈在不在。” “我的婚事是得到我爸妈支持的，慕同志常年驻守在离城，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你二叔敢迫害我父母，那就是迫害军人家属，你觉得你二叔敢吗？” “我劝你回去不要再来了，慕同志很厉害的，他一拳就能打碎你骨头，你还不赶紧滚。” 慕连城：……发挥的很好，继续。 不用继续，郭洋脸上带着不甘已经走了。 叶姜长出一口气。 她把手上的木棍扔了，说道：“慕同志，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慕连城已经凌乱了。 “去你大姐家，商量结婚的事情。” 慕连城正色说道：“叶老师，我刚才大致听明白了，市里政治办郭主任是郭洋的二叔吧，叶教授和徐教授工作的事情，我会亲自去督办，不会让人有机会迫害这两位为国家做出过杰出贡献的老学者，你实在没必要赌上自己的婚姻，这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 “慕同志，你的话我不认同，嫁给你我为什么就不幸福？难道嫁给别人我就一定能幸福？” 叶姜不急不缓，慢慢说道：“你是怕我会像你前妻那样，结婚后发现不是自己想过的日子，就离婚跑掉？慕同志，你是军婚你不点头这婚是离不掉的，我都不怕你怕啥？” 慕连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是真说不过叶姜。 她还年轻，很多美好的事物还没有经历过，就不说别的，他们部队上那些未婚的同僚，家世人品都好，哪一个都比他更适合叶姜。 她才二十二岁，真没必要将大好的年华都浪费在他和他三个孩子身上。 她会有自己的孩子，有疼爱她的丈夫，有美好的一生。 “我不能娶你。”慕连城说的干脆坚决。 叶姜一下子就想到，上辈子慕连城说要娶她的时候，她不想拖累他，也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能嫁给你。” 现世报来的真快。 叶姜比慕连城还绝，“慕连城，你把我从河里捞起来的时候，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你现在想不认账啊，我就去找你领导，告你耍流氓。” 慕连城：……救人也有错，那是人工呼吸。 “三年。”慕连城说道：“你想结婚，那就结婚，这三年我不碰你，但是三年内你不能反悔，等两个小的大一点上了学，你想离婚我会同意的。” 叶姜结了婚要是后悔，他会放她走的，但是短时间内他经不起折腾，孩子还小，三年是他能接受的极限，那时候叶姜才二十五岁，还能找到好人家。 叶姜：…… 狗男人你给我等着，你能坚持三个月算我输。 “那行，慕向南的工作我来做，你们爷俩脾气死顶头，一说他肯定炸。” 慕连城一脸严肃：“这你都知道？” 叶姜心说，上辈子跟你们爷几个住了那么多年，我啥不知道。 她也懒得装什么羞涩，“你快去你大姐家，我爸妈其实还是有点犹豫的，你好好表现积极一点，那什么保证让郭家不找叶家麻烦的话就不要说了，免得鸡飞蛋打到手的媳妇儿飞了。” 慕连城：…… 姑娘，你确定你脑子没有进水吗？ 第6章 第6章 慕莲花风风火火的回到家，她男人宋来福热好饭菜端到她手里头，“连城和叶知青的事，你跟吴芝兰说了没？” “我现在跟她说干啥？好让吴芝兰从中使坏？等下午连城和叶教授见面把婚事敲定，再知会她一声就成了。” 她扒拉几口饭，眼睛时不时的瞟着大门外，眼尖看到叶父叶母从田埂上过来了，把碗一推，忙着去泡茶。 “宋来福，你出去看看，慕连城怎么还没过来。” 慕连城在知青院耽搁了一会，他脚程快，和叶父叶母同时进慕莲花家的院门。 叶父看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气质沉稳，眼睛清明，交谈了几句后很欣赏他的诚实稳重，心里就愿意了七八分。 叶母瞧着慕连城高大英俊，瞧着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如果站在一起的话，和她宝贝女儿倒也般配。 比那个郭洋强多了。 丈母娘看女婿，只要看对眼了，自然是越看越满意。 徐之杏说：“慕家大姐，我和老叶不图别的，就图慕连城以后能对我女儿好。” “我大兄弟肯定对叶知青好。”慕莲花看着今天聊的很顺利，便提了一句：“那您看啥时候让他俩把结婚证打了。” “越快越好。”叶父说道：“我和之杏三天后就要跟着科研组去c城，时间是定死的一天都迟不得，我想了一下，连城结婚是要政审的，我回去把叶家的资料准备一下，他俩的婚礼我和叶姜妈妈怕是来不及参加，到时候都要辛苦慕大姐。” “我自己弟弟我肯定尽心尽力，亲家放心。” 慕莲花没想到叶家连彩礼都没提，心里对叶家又尊敬了不少。 慕连城看着工资高，这些年钱都寄回家养孩子了，他自个儿身上真没存款，如果叶家提出彩礼的要求，慕大姐都打算借遍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凑出来。 可人家不提。 叶母看事情敲定的差不多了，将心头一直徘徊担忧的事情说了出来。 “连城，有件事情咱先说在前头，我们叶姜嫁过去就要给你三个孩子当后妈，等你们小日子过顺当之后，我家叶姜必须要生一个孩子，男孩女孩都行，必须要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叶母虽然开明，还是认为女人有个自己的孩子，到老了亲生的才靠得住。 慕连城没吱声，叶姜年轻，跟他到了离城就知道随军不是容易的事，况且还要照顾三个孩子，叶姜能不能撑过一年都难说。 他们怎么会有孩子。 这话他没法说，他走之前答应了叶姜，三年的约定谁也不能告诉。 叶母以为他不愿意，急了，“慕连城，做人可不能太自私，我叶姜未婚未育的嫁给你，你凭啥不让她生孩子。” 慕连城：…… 他说了三年不碰叶姜，也是对叶姜负责，万一这姑娘后悔了，还能清清白白的嫁人。 他和叶姜咋生孩子？ 慕连城的沉默不语，让叶父也有点犹豫，慕莲花踹了他大兄弟一脚，“你丈母娘问你话呢！你凭啥不让人家生孩子？” 慕连城连忙说道：“我没有不让生啊，也要叶姜愿意才行，这事听她的，她说生就生，说不生就不生。” 叶父叶母这才满意的点头同意。 送走叶父叶母，慕大姐跌坐在门槛上，抹着眼泪说道：“连城，姐终于给你找了个样貌、条件、品性都好的媳妇，对得起咱爹和咱妈。”慕莲花对亲生母亲一点印象都没有，是慕连城的妈妈带大她的。 那是一个温婉知性的女人，对慕莲花和亲生的一样，所以慕莲花和慕连城也跟亲姐弟一样。 慕连城上一个媳妇也是知青，也是慕莲花撮合的，可是他头一个老婆不知怎么的，结婚前说的都好好的，刚结婚就翻脸，不愿意随军不说，还天天对慕连城冷着个脸。 生了老二老三那对双胞胎之后，死活要离婚，刚离婚人就不见了，听说是和初恋跑了。 慕大姐赌气的说道：“连城，姐这次不会选错人的，叶姜不像你前头那个老婆，她肯定贴心跟你过日子。” …… “顾向南，我们实事求是的说，你想和弟弟妹妹跟你爸一块走，就必须接受你爸给你们找个后妈。”放学的时候，叶姜去了趟学校，把顾向南叫到了办公室。 两个小的啥都不懂，能跟爸爸一起走肯定开心的不得了，顾向南十二岁了，开始有点小叛逆，又是个刺头，还不如明明白白分析给他听。 十二岁的孩子，知道取舍了。 “为啥？不找后妈就不能走了？我爸其实是想娶老婆吧？” “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你爸爸还这么年轻，不可能不娶老婆的，当然了，最主要还是为了你们哥三，不给你找个后妈，你后奶奶就有借口不让你爸带你们走，你仔细想想，前年的时候，你爸提出带你们走，你后奶奶是不是这么说的？” 顾向南记得很清楚，前年他爷爷没了，他爸办完爷爷的丧事说要带他们走，后奶奶又哭又闹，说他弟弟妹妹还小，他爸没个女人照顾不了孩子，僵持了几天。 顾向南心里特别想和弟弟妹妹一起跟他爸走，可是他不想要后妈。 他不说话，叶姜也不急，等着小刺头自己妥协。 顾向南终于认清了现实，耷拉着肩膀说：“那我爸娶了媳妇，我后奶奶就能一定同意让我爸带我们走了？” 叶姜说：“那可不一定啊，看你爸娶谁了，你也知道你后奶奶不讲道理又会撒泼，你爸得找个比你后奶奶更厉害的才行。” 顾向南直哼哼，“更厉害的？我爸都干不过的那种？那我和小北小西还不惨了。” 叶姜噗嗤一笑，顾向南这时候耿直的蛮合她心意的。 他的天真还没有全部消失，不像那年在c城遇到的那样阴沉冰冷。 “是这样的啊，你大姑给你爸找了四个相亲对象，你觉得哪个好可以告诉你爸，你爸肯定会选那个你们能接受的后妈。” “哪四个？”顾向南已经默认他即将有个后妈了。 “第一个是赵家那个大闺女。” “我不要，上回还抢小西的糖，不要脸。” “第二个是你李爷爷家的二闺女，她丈夫死了，非常乐意给你们三做后妈。” “更不好了，我小时候去她家，非说我偷他们家鸡蛋还打了我一巴掌，我死也不要她做我后妈。” 叶姜端起水杯喝了口茶，“慕向南你要求还挺高，这是给你爸找老婆你那么多意见干啥，你适可而止，还想不想跟你爸走了？” 慕向南把嘴唇都咬出血，“不是还有两个人选吗？实在挑不出来，再选她好了。” “第三个在隔壁村，余家的小闺女，我想想啊，比你大六岁，今年十八，不过你爸娶不起，人家里要八百块钱的彩礼。” 慕向南一脸绝望，这个更不好，一听就是贪财的，难道只能找那个打了她一巴掌的坏女人当后妈？ “你直接说第四个吧。” 叶姜清了清嗓子，说道：“第四个就是我，你肯定奇怪吧？你叶老师又漂亮又能干，爱慕我的男知青就有好几个，干嘛非要给你做后妈，肯定是图你爸的钱，对不对？你是这么想的吧？” 慕向南点点头，毫不客气的说：“我就是这么想的，想嫁给我爸的人，不图他钱难道图他三个便宜儿子？有病吧。” 叶姜笑，确实有病，她还真就是图慕连城的三个孩子。 当然了，她也图慕连城，男人和孩子她都要。 “我也有难处呀。”叶姜说道：“肉联厂那个姓郭的臭流氓，今天都追到知青宿舍骚扰我，要不是你爸去的及时，我就被他祸害了，哎我跟你一个孩子说这个你也不懂。” “我懂！”顾向南昂着脖子说：“你的意思就是我爸是副团长，你嫁给我爸，郭洋就不敢找你耍流氓了，对吧。” 叶姜想，慕向南是真聪明啊，十二岁的孩子，听了些村子里的风言风语，她随便说一句，他自己就想通了。 “是的，我给你做后妈也会继续给你补课，我同意你监督我，如果我对你、小北小西不好的话，你就告诉你爸，我肯定是打不过你爸的，你放心好了。” 慕向南低着头想了想，心里还是很不甘心，碰巧慕连城来学校接他放学，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慕连城看着半大的小子和没长大的姑娘，这两人要成了母子，不会打起来吧。 他开始头疼，慕向南正是叛逆期的时候，比他小时候还倔，他小时候有了吴芝兰这个后妈也叛逆，叛逆到都敢跟他爹慕老头对着干了。 叶姜抬头看到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慕连城，笑着说道：“慕向南，你爸过来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当你后妈，你就让你爸另外选一个吧。” 慕向南看看一脸严肃的爸，再看看笑眯眯的叶老师，无可奈何的说：“就四个人选，我怎么帮我爸挑啊，就你吧叶老师。” 叶姜冲着慕连城挑眉一笑，搞定收工。 “我们谈妥了，带你儿子回去吧。” 慕连城：…… 这个小刺头怎么同意的？他错过了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问，慕老二火急火燎的冲进学校的办公室，慕老二跑的急，看到慕连城都来不及喘气。 “大哥，你赶快回家一趟，咱大姐和我妈都打起来了，我拉不住啊！” 慕连城皱着眉：“又怎么了？” 慕老二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说：“你回去就知道了。” 慕连城转身说道：“叶老师，我先回去看看。” “我也去。”叶姜几步就追上了，“我跟你就差扯证了，我去看看我这后婆婆想干什么。” 慕连城：…… 慕老二：…… 慕向南：…… 姑娘，你心可真大。 第7章 第7章 “叶老师，你说我大姑和我后奶奶为啥事能打起来？”慕向南和叶姜走前边，慕连城和慕老二并肩走在后头。 “我估计你后奶奶自作主张给你找了个后妈，你大姑不同意，两人就吵起来了，吵着不过瘾，就动手了。” “我二叔三叔四叔，不会联合起来帮我后奶奶欺负我大姑吧？” “那不能够，你爷爷的家教还是挺严厉的，你看你二叔不是来找你爸回去灭火了吗？” “说的也是，我爷还在的时候，我后奶奶还不敢打我。” “放心，我现在是你后妈，不会允许你后奶奶欺负你的。” 顾向南：…… “我心里还没有接受你是我后妈这个事情呢，我只能喊你叶老师。” 叶姜笑笑：“随你，我民主的很。” 慕老二句句都听在心里，心想他大姐说的是真的，叶知青真说给他大哥做媳妇了。 他大哥娶谁，慕老二无所谓，就觉得他大哥命真好，一个离婚还带着三个孩子的男人，还能娶到城里的叶知青。 要说酸吧那肯定是有一点的，嫉妒谈不上。 就是他妈吴芝兰激动过了头，大姐回家说这事的时候，吴芝兰跳了起来，坚决不同意。 还说已经给大哥相中个媳妇，隔壁乡镇的汪家小闺女汪月珍，她已经托人上门提亲去了，反悔不得。 慕老二心想，去汪家提亲？大哥都没见过人家呢，提的那门子亲，不怪他大姐急红了眼。 三句不到就动起了手，他媳妇抱吴芝兰，老三媳妇抱大姐，老四两口子不禁事，在一旁半点忙帮不上。 他和老三也劝不住，慕老二还挨了他妈几棍子，骂他不孝，看着亲娘受欺负也不帮忙。 咋帮？ 女人吵架男人动什么手，况且还都是自家人，反正他在家说话也不算数，大姐和他妈也不听他的，只能喊大哥回去。 “大哥，回头你劝着点叶知青，别跟我妈动手啊。”慕老二觉得叶知青和大哥的婚事都谈到扯证的份上，他妈相中的那个肯定不成，那叶知青就是他未来大嫂，未来大嫂和他妈干架，那他也不能动手，只能干着急。 这都什么事啊，他请了半天假扣工分不说，还遭生产队长好一顿训，他爹慕老头在的时候家里从来没吵过，慕老二真怀念他爹还在的日子。 慕连城稳重，看着叶姜和他大儿子的背影说道：“文化人只动嘴皮子，轻易不动手，打不起来。” 他们几个到家的时候，慕莲花和吴芝兰吵累了，吴芝兰坐在缺了一条腿的板凳上，慕莲花靠在磨盘山喘气。 老二和老三的媳妇一人看着一个，防止她俩又掐起来，慕大姐年轻，动起手来吴芝兰还真讨不到便宜。 看到慕连城，几个人跟看到救星一样，“妈和大姐都别吵了，大哥回来了。” 嗯……叶知青也跟来了。 慕莲花腰杆挺直，“吴芝兰，我大弟的婚事你做不了主，明天连城和叶知青就去打结婚证。” 慕连城扶起他姐：“大姐，政审需要时间，扯证没那么快……” “你闭嘴。”慕大姐白了一眼慕连城，“知道政审需要时间，你就催着点儿。” 她抓了几把被吴芝兰扯散的头发，一把拉住叶姜，生怕叶姜被家里这些乌糟糟的事情气跑。 “叶姜啊，今天这事你别跟你爸妈说，大姐能给你们处理好。” 吴芝兰看到叶姜就生气，她最不想慕连城娶的就是叶姜这种嘴皮子利索的知青，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活活能把人气死。 “叶知青，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大姑娘就别瞎参和，赶快回你的知青院，出去别乱说话。” 吴芝兰和慕莲花几乎同时说话。 叶姜往慕连城身边一站，“吴姨，我怎么能是外人呢，我爸妈和连城都谈妥了呀，就等着扯证了，我今天还跟小南说，我就要给他做后妈了，小南高兴的不得了呢。” 慕向南瞪大了眼睛看叶姜，他什么时候高兴的不得了了……他那是没得选。 叶姜拍拍慕向南，“吴姨，你看小南都高兴的傻掉了，小南啊，你后奶奶不愿意我给你当后妈，你问问你后奶奶，为什么不同意，你爸和你们都愿意，你后奶奶不愿意那总要有个说法，说出来站的住脚，我绝对不会赖在你老慕家的。” “可要是说不出个理由，这谈好的婚事想要作废，我就去村长家，找村长、找村书记说理去！我倒要看看，你老慕家在这山水村，以后还要不要做人。” 慕莲花：……哈哈哈，好解气，有叶姜在，她大兄弟到哪都吃不了亏，吴芝兰根本不是叶姜的对手，她不配。 慕连城：……得，看来今天没他啥事。 慕向南：……我小后妈好厉害，不不，叶老师好厉害。 慕老二：……全村茶余饭后的八卦，老慕家提供了一半，别闹了，再闹他都没脸上工。 田桂香：……千万别说是我拾撺的，慕老二非跟我干架不可。 慕老三：……我的娘哎，等大哥扯了证，让叶知青带孩子赶紧随军吧，这要是把叶知青留家里，那还有清静日子过吗。 慕老三媳妇：……我就说吧，我婆婆这事办的不地道，我又没贪大哥便宜，结婚的时候那三间房是大哥寄回家的钱盖的，那是她老慕家的事，我嫁过来可没贪大哥一分钱，凭啥我婆婆造孽要我们几个被全村戳脊梁骨。 慕老四：……我说不上话。 钱小慧：……好可怕。 吴芝兰看着三个亲生的儿子和儿媳妇屁都不敢放一个，气的一拍大腿号丧起来。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继子继女不孝顺我也不说啥了，我亲生的儿啊，就由着亲娘被个外人欺负，老二老三你们是死人呐，说句话呀。” 慕老二哪敢吱声，他大哥还没开口呢，他说个屁啊。 慕老三被自个媳妇一瞪眼，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慕老三怕老婆，这个媳妇是他自己相中，好不容易求来的，他可不想晚上回去被媳妇赶到厨房打地铺。 叶姜淡淡一笑，不急不躁，“吴姨，你跑题了，你儿子孝不孝顺，晚上你们关上门自己讨论，我们现在说的是，你为啥不同意慕连城娶我？” 吴芝兰：…… 气了个仰倒，在她身边一直劝和的二媳妇田桂香，无辜被婆婆拧了好几下，疼的滋滋抽气。 …… 老慕家这场争端被叶姜几句话浇的偃旗息鼓，倒不是吴芝兰不想吵，反正无论她怎么跳脚找茬，叶姜就一句话，我不跟你吵，你想好理由没有，想好咱们就去村长家评评理去。 村长家是谁？那是她三儿媳妇娘家，当初老村长瞧不上她吴芝兰的为人，不同意把女儿嫁过来，是老三自己上门求的，所以老三媳妇从来没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为这吴芝兰连带着对老三都不大喜欢，恨他听女人的话忘了娘，不孝顺。 她根本就想不出不同意老大和叶姜结婚的理由，去了村长家只有受挤兑的份。 吴芝兰这回真的是头风发了，扶着墙回自己屋躺着，也不管家里大的小的有没有吃饭。 慕老二摸了把额头的汗，“桂香，你去屋里看看咱妈劝劝她，大哥和叶知青要结婚了，这是大喜事，别闹的全村人看咱家笑话，三弟妹帮着小慧把晚饭做了，大人不吃孩子们还要吃呢。” 慕老二又看着他大哥，“大哥，我妈是我妈，你也是我大哥，我和老三老四夹在中间难做人，我想咱爹了，咱爹还在的时候，咱家多好啊。” 慕老三被他二哥说的眼睛都红了，从前老慕家不是这样的，“大哥，我也不知道说啥好，你要在老四这住的不痛快，上我家住去。” 慕老四连忙上前一步，生怕自己被嫌弃了。 “三哥说啥呢，也是妈提了一嘴，我才让大哥帮我安排工作的，我错了，我明天跟你们一起上工去还不成吗，大哥你可别走，你去三哥家住，那我成什么人了，村里人还不得骂死我啊。” 慕连城看看几个弟弟，慕老头教出来的儿子本性都不坏，坏就坏在他这个后娘太贪心，有了一又想二，早晚有一天会把家闹败掉。 “你们该回家回家，我还住老四这，和叶老师打完结婚证就走，在家呆不了几天。” “吴姨是吴姨，兄弟是兄弟，你们认我当大哥，我就还拿你们当兄弟。” 老三媳妇最是拎得清，听出大哥话里的意思，你妈是你妈，你们是你们，你们只要拎得清，就还能当兄弟。 吴芝兰是没有远见的吝啬老太太，家里又不是过不下去，非得盯着大哥的工资干什么。 慕连城才三十二岁就是副团长，前途一片大好，家里几个孩子以后但凡能得到这个大伯提点，可能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了。 何必这时候和大哥闹的老死不相往来，真是脑子坏掉了。 老三媳妇忙跑出厨房，“大哥，让小南带着小北小西上我家住几天，妈头风发了也不能下地，孩子们总要吃饭的。” 慕连城点点头：“也好。” 今天这闹的他实在头疼，见家里安排好了，转头一看叶姜还站在屋檐下笑盈盈的看着他。 他觉得头更疼，这姑娘是个厉害的，聪明又漂亮，老慕家一团乱麻，他大了她十岁，还有三个孩子。 她图什么呀。 “叶老师，我送你回去吧。”慕连城说道。 “好呀。”叶姜甜甜一笑，和老三媳妇打了招呼就走。 黑漆漆田埂上，慕连城打着手电筒，第一次和叶姜挨的这么近。 叶姜悄摸摸的想去够慕连城的手，还没挨到他袖口，就听慕连城说道：“叶老师，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她气的一甩手：“慕连城，你是不是看上吴芝兰给你说的汪月珍了？听说她可漂亮了，是肉联厂的厂花呢。” 慕连城扶额，“我都没有见过她……” 老槐树后面转出来个年轻的姑娘，梳着齐耳的短发，嘴唇苍白无色，衬得雪白的小脸好不可怜。 “慕团长，我是汪月珍……” 慕连城：…… 叶姜：…… 叶姜往慕连城身前一站，“汪同志，慕同志已经被我预定了，真不好意思啊，你来晚了，他再跟你相亲就是耍流氓行为。” 汪月珍连忙摆手，急急道：“叶知青误会了，我不是来破坏你和慕团长感情的。” “那你这是……” 汪月珍鼓足勇气，一下子跪了下来，“慕团长，我求求你帮帮我……” 叶姜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她，“有话起来说。” 第8章 第8章 “田桂香，你能耐了啊，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跟我商量，由着我妈胡闹？” “姓郭的是什么人，那是个流氓小混混，仗着他爸是厂长，他二叔是政治办主任，想搞谁搞谁，你明知道汪家的小闺女被那个流氓祸害流产，你还拾撺我妈把她相给我大哥，你以为这事瞒的住？村里人要是知道了该戳烂我脊梁骨，我还走的出家门不？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慕老二气的发抖，抬手就要揍他媳妇，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动过田桂香一根手指头，晚上田桂香找他坦白，他忍无可忍。 小虎子一把抱住慕老二大腿，哭喊道：“爸爸别打妈妈，我以后不上奶家吃肉了。” 慕老二无力的放下拳头，“田桂香，你回你娘家吧，等我大哥走了你再回来。” 田桂香哇的一声哭了，慕老二这么多年没说过这么重的话，发过这么大的火。 能嫁给慕老二，田桂香是满意的，她男人地里干活是一把好手，家里的活也肯干，知道疼媳妇疼孩子，她比家里几个姐妹的日子不知道好过多少。 可是，可是。 庄稼人哪里见过那么多钱，她婆婆每个月领一百五十块钱回家，十五张大团结啊…… 一年一千八百块，大嫂跑了五年，她婆婆掌了五年的家用，就是九千块…… 田桂香一阵阵的晕眩，她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老三的三间大瓦房，老四的三间大瓦房，老四结婚给了八百块的聘礼。 八百块！钱小慧她值吗？ 这年的猪肉才七毛八分钱一斤。 田桂香眼红了。 她抱着儿子哭道：“那是我姨呀，我姨让我带话我能不带吗？做主的还不是咱妈，你把气撒我头上有什么用，是咱妈要把孩子留下来，让大哥继续寄钱回家。” “咱妈太偏心了，为啥老三老四就盖新房，咱们只能住老屋，我不服气，我也要盖新房子。” 哐当一声，慕老二砸了一个青花碗，田桂香心疼的直抽抽。 慕老二说：“田桂香，咱村里多少户人家现在还是泥坯房，一家七八口人挤在一起转身的地方都没有，咱俩结婚的时候老房子翻新过，一家四口住这么敞亮的青砖瓦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头脑放清醒一点，这回我大哥铁了心要带孩子走，你不要整什么幺蛾子，老四那你也别去了。” …… 回到知青点，叶姜泡了杯热茶递到汪月珍手里，“你说吧，有啥事需要我家连城帮忙的？只要不违反规定，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慕连城看看叶姜没吱声，姑娘，你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话都叫她说了，他还说啥呢。 汪月珍感激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身上暖和了一点。 “我要去派出所告郭洋，他…他…他…” “他什么呀？”叶姜急了，“汪同志，你勇敢一点，你来找我们不就是决定好了吗？现在怎么又吞吞吐吐的？” 汪月珍鼓足勇气，“我要告郭洋耍流氓，他…强…我，我真的，没脸跟你们说这事，可是我没有办法，那天晚上我值夜班，郭洋喝醉了酒在仓库里把我……” “事后我去派出所报案，郭家就来人，给了我妈二百块钱，说会让郭洋娶我，那样就不叫耍流氓了。” 汪月珍一抹眼泪，“今天我妈突然说要我跟慕同志相亲，说郭家不可能娶我的，我气不过去找郭洋，那个混蛋说我贱骨头，得了二百块钱还想嫁到郭家，他说，他马上要去当兵了，等当上团长就要娶叶知青，叫我死远一点。” 叶姜心有戚戚，原来上辈子郭洋在强娶她之前，还祸害了汪月珍。 她平静的说道：“汪同志，你去派出所举报郭洋，是想给郭家压力让郭洋娶你呢，还是为了给自己讨个公道？” “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那个人渣的。”汪月珍坚定的说道：“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我只想让郭洋还我个公道，他毁了我的一生，我也不能让他好过，继续祸害别的女青年。” “没有瞧不起。”叶姜声音也变的温柔些，“汪同志，你很勇敢，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我陪你去派出所，有慕连城在，没人敢为难你，郭洋一定会被抓起来，你不用怕他。” 上辈子，叶姜没有听到过汪月珍的任何消息，郭家和汪家把这件事情捂的死死的，这样一个勇敢的好姑娘，最后不知流落到了哪里。 叶姜看着慕连城，“慕团长，你怎么看这事？怎么不说话？” 慕连城心想，这姑娘火气莫名其妙，称呼从慕同志到慕团长，他不管，恐怕得被她缠到管为止。 缠不过她。 按理说这事情只要调查下厂里职工就能查清楚，很快就能定郭洋的流氓罪，可是她们两个女孩子去，肯定会被郭家打压，厂里职工畏惧郭家说不定也不敢作证，再加上汪家得了郭家二百块钱，也会来阻止。 他还是去一趟吧。 “汪同志，这不是你的错，等惩治了郭洋，你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要坚强，总会遇到理解你的男人。” “慕团长……谢谢你。”汪月珍满眼都是小星星，慕团长人正派，不像那些男人会嫌弃她这样受过伤害的女青年，要不是已经和叶知青谈结婚了，她还真愿意给他三个孩子当后妈，不图钱，就图慕团长这个人。 叶姜一看这可不行啊，帮忙可以，人可不能给你。 她挽着慕连城的胳膊，“不用谢，我们家连城看到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肯定得伸张正义，咱也不要等，连夜去城里报案。” 慕连城心里一抖，这姑娘情绪转变好快，他摸出点门道来了，她不高兴的时候就喊他慕团长，高兴的时候变成我们家连城。 慕连城默默的抽回自个儿的胳膊，“汪同志估计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夜长梦多，现在就进城报案。” …… 有慕连城全程陪同报案，汪月珍的案子很快受理，第二天派出所民警走访了肉联厂，还真找到两个目击证人。 人家之前畏惧郭厂长怕丢工作不敢说，这会看到郭家的风向变了，郭洋的参军资格被取消，郭洋二叔干扰重点科研人才的工作调动，被停职反省。 有了人证和受害者主动报案的口供，郭洋立刻被抓起来，这年流氓罪判刑很重，郭洋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打击报复汪月珍了。 叶父叶母和叶姜的户口原本就在c城，几个电话来回打，档案调取的很快，政审通过的那天，也是叶父叶母跟随科研队出发的日子。 火车站旁边就有照相馆，叶姜说：“爸妈，我们照个全家福，回头照片洗出来，我给你们寄过去。” “对对，照个全家福。”叶母欢天喜地，看着叶姜和慕连城的结婚证都舍不得放手。 这年的结婚证上还没有夫妻合照，叶姜在照相馆和慕连城拍了合照，又和叶父叶母也拍了几张照片。 火车不等人，月台上送人的亲友很多，环境很嘈杂。 叶母一把抓住慕连城的手，“连城啊，叶姜就交给你了，这孩子心眼儿实在不会说话容易吃亏，你多担待啊。” 慕连城心说，您闺女一万个心眼子，嘴皮子不要太利索，只要不碰到动手的，她都吃不了亏。 “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了他，叶教授徐教授放心。” 叶姜拧了他一下，“慕连城，你该改口叫爸妈了。” 慕连城摸着被掐疼的胳膊，笑道：“一时间没改过来，爸妈放心。” 叶父又交代了慕连城几件其他的事情，叶母将叶姜拉到一边，递给她一个红布包着的铁盒子。 “慕连城的家底这些年都被他前妻和后妈给掏空了，你这刚结婚就要带三个孩子，这里面是咱家的粮油票本，还有五百块钱，都给你做嫁妆，你可不要舍不得用，该帮补的时候就帮补，等慕连城攒上几个月的工资，你们小家的日子就好过了。” 叶姜推回去，“妈我不要，都给我了你跟我爸怎么办？” “听话。”叶母将那个装着钱和票的铁夹子放进她斜背着的帆布包里，“我跟你爸都在组织上，住有宿舍吃有食堂，还有工资可以拿，两三年都出不来，要这些钱票干什么？” 叶姜一想也是，“妈，那我就拿着了。” “嗯，你跟连城回部队后记得给妈写信。” 月台上还有一个落寞的身影，看着一家四口哽的心口难受的汪月珍。 叶姜的父母可真好，不像她，汪家连生六个闺女，才得了一个宝贝儿子。 哪怕郭洋被定罪了，汪月珍她妈还是将汪月珍赶出家门，说这个女儿不要脸，这种丑事就该烂在肚子里。 汪家不要她这个没脸的女儿。 汪月珍想笑，那个眼里只有儿子女儿都是赔钱货的家，她还不惜得回呢。 叶姜亲自送汪月珍上了火车，“月珍，我爸妈在c城有很多老同学、朋友，我家在那边也有空房子，你安心住着，人多力量大，肯定能给你找到工作。” 汪月珍在老家呆不下去，叶姜建议她跟叶父叶母去c城重新开始。 汪月珍真诚的感谢叶家，“叶姜谢谢你，祝你和慕团长幸福。” 叶姜不知道，她今天的一个善举，日后会救了小刺头慕向南的命。 那年叶姜一直想不明白，考上大学的慕向南，为什么在他爸死后的第二天就杀了人。 叶姜今天拉了汪月珍一把，等于救了慕向南一命。 这都是后话了。 出了站台，叶姜又把结婚证拿出来细看，和上辈子那张不一样，可身边的男人是一样的。 慕连城瞧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知道这姑娘去了离城会不会后悔。 “叶姜，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带孩子回部队？”慕连城问道。 “吴芝兰不会轻易让我们带走三孩子的。” “凭什么不让我们带走？” “凭不了什么，但是她会撒泼打滚，就算你强行带走孩子，她也会时不时的来骚扰你要钱什么的。” 慕连城叹口气，好像真有这个可能，“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一次解决吴芝兰这个麻烦。” 叶姜收好结婚证，“办法当然有，从现在开始到坐上回部队的火车，你由着我发挥，我保证吴芝兰以后不敢再来烦你。” 第9章 第9章 “同志，那个白色的回力鞋帮我拿双三十七码的，还有粉色带蝴蝶结的小皮鞋拿双二十四码的。” “这个青草绿的儿童衫和碎花小裙子有小一号的吗？麻烦您找找，我闺女个头小，这套太大了。” 供销社的老大姐啧啧称奇，从没见过后妈在结婚当天拼命给继子继女买衣服鞋子的，人攒了一匣子的钱票，给孩子买起东西来，毫不手软。 “买大点好，明年还能穿呢。”老大姐体贴的说道，年轻小姑娘不禁事，小孩子见风就长，谁家孩子买衣服不是买大一号的，哪能年年都买新衣裳。 叶姜不肯，就要那套小一点的，“太大了穿起来嘟嘟囔囔的不好看，明年个子长高了再买新的。” 叶姜清点了下票簿本，叶母攒下来给她做嫁妆的布票用了一大半，东西还没有买齐全。 慕连城在一旁看着，问道：“你的新衣裳还没买呢，给自己挑几件吧。” 叶姜叹口气，合上钱票本，“你工资虽然高，这些年也叫你前妻和后妈掏干了，今天花的太多，回到部队后，还有一堆东西要添置，哪哪都要用钱，还是省一点。” 慕连城指着柜台上一堆三孩子吃穿用的东西，“那你还给孩子们买这么多。”三孩子每人两套新衣服，一双新鞋子，麦乳精、蛋糕、喜糖也买了不少，橘子糖、花生软糖、大白兔、红虾酥，叶姜说她学生多，就这些糖还不一定够分呢。 甚至还给他买了件背心和大裤衩，说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当睡衣穿，啥啥都想到了，就是没给自己买一件新衣裳。 慕连城看不过去，非得让她给自己挑几件衣裳，“我带着钱呢，你放心的买。” 叶姜估摸着慕连城身上带着的钱不多，最多也就二三百，今天买的这些东西，叶姜是准备用叶母给的嫁妆钱。 她随口问了一句，“你带了多少？” “一千。” 叶姜惊讶极了，伸出了蠢蠢欲动的小爪爪，“看不出来啊慕连城，你还攒了这么多私房钱，那行吧，今天我结婚也就不省了，我不喜欢穿红的，正好你也是二婚，就那套浅粉色衬衫配蓝底碎花的半身裙好不好？” 慕连城：……姑娘，你可是头婚，结婚的大日子，谁不穿红色的喜庆一下。 “都可以。”哪件衣服穿叶姜身上都好看，慕连城觉得没什么差别。 “你咋攒下来这么多钱的？”叶姜好奇的问道。 “我一个月工资一百七十五，加上军龄补贴，每个月能拿二百多点的工资，我一个人在部队里花不了什么钱，之前每年还能存个二三百，除了取出来的这一千，存折上还有一千多，养得起你们。” 以后，每个月工资也不用往家寄了，慕连城看看柜台上那一大堆东西……照叶姜这么个买法的话，勉强养的起。 “那行，你付钱吧。” 慕连城付了钱，将剩下的钱全部放进叶姜的帆布包里，“以后家里你当家，钱都交给你管。” 叶姜：…… 大兄弟，你的心也很大，难怪你前妻和后妈随随便便就能把你工资攥在手里。 她准备回部队再问慕连城打算每个月给她多少家用，没想到慕连城主动上交工资。 得，是她想多了。 …… 叶姜和慕连城提着一大包喜糖到学校，叶姜先去校长办公室，捧了大捧喜糖放在老校长的办公桌上，她前天就办好了离职手续。 老校长问：“叶老师，结婚的酒席办的咋样了？” 叶姜笑着说：“昨天连城大姐和几个兄弟就忙开了，还有不少婶子们过来帮忙，晚上在老四家摆六桌酒，您可一定要来。” 山水村小学一共五个班，她在每个班级里都放了二斤喜糖，孩子们一年到头难得吃一次糖，闹哄哄的半节课都没法上。 慕老二忙着招呼陆陆续续过来的亲朋好友，抽个间隙问他媳妇，“今天这么多亲戚过来，三弟妹的爸妈也过来，还有老校长他们，你去劝劝咱妈别拧巴了，出来招呼客人莫让人看笑话。”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田桂香可不想受她婆婆埋怨，从邻居们那里借来的大方桌长条凳都摆上了，每个桌子上还有两包烟两瓶酒，花生瓜子喜糖堆的老高，厨房里和廊檐下一盆盆的鸡鸭鱼肉，牌面儿比她结婚那会要好看多了。 给大哥置办酒席的钱，她婆婆一分都没出，她男人和老三一合计，两家凑了一笔钱给大哥办六桌酒，多退少补，慕老四刚结婚没钱，就让他多出力。 田桂香心里不服气，她辛辛苦苦从牙缝里省，攒下来几年的钱，今天一把全掏光了，偏偏她男人不许她抱怨，这些好菜好酒，都是她的血汗钱，田桂香实在是笑不出来。 慕老三一头钻进老娘屋里，看着躺床上装病的吴芝兰说道：“妈，大哥和大嫂今天已经打了结婚证了，你还闹什么啊，我老丈人和老校长今天都来，您几个亲孙子可马上要上小学了，我和二哥已经叫村里人戳了几年的脊梁骨，你还想让您孙子也接着被人戳脊梁骨？” “你这叫什么话！”吴芝兰气的起来打他，“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几个好，我不把老大的工资攥手里，你们哥几个能一人住上一套大瓦房？能顺顺利利都娶上喜欢的婆娘？我也不是非要一辈子要他的钱，我再帮老大带几年孩子，咱家再把家底攒厚一点，你和老三的孩子结婚成家的钱就都有了。” “过几年我再给小南娶个媳妇，也给他盖三间大瓦房，老大有个儿子留在山水村，他就不能忘了这一家，到时候我再把两个小的给他带走，他想娶谁娶谁，我也不要他钱了，我精打细算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我有什么错？” 慕老二进屋拿香烟招待客人，在门口听到他亲娘的话，惊出一身冷汗，他现在才知道，亲娘竟然打着这种主意，他爹要是还活着，估计也得气死。 慕老二进屋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妈，我爹打小怎么教我们姐弟五个你是亲眼看着的，我和老三没大哥本事，靠着一把子力气也挣着全村最高的工分，咱爹死后，你疼老四，你看看他现在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担子都挑不动，以后怎么养家？” “你还想用大哥的钱养我们三兄弟的孩子，妈你醒醒吧，慕家小一辈要教你养废了，我也想我儿子以后能像他大伯那样考高中，甚至考大学，参军或者当工人，而不是等着别人养的废物。” “以后我就不过来吃饭了，虎子也不来，我有本事我就让我孩子吃肉，没本事他就跟着我一起喝汤，您就别操心了。” 慕老三一听他二哥说到孩子念书的事，和他媳妇昨晚说的一样，也立马跪下来：“我和二哥的意思一样，以后也不来您这边蹭饭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养，您老了还有我们哥三养老，别惦记大哥的工资了。” 吴芝兰气血翻涌，差点没昏过去。 …… 从学校回来，叶姜大大方方的进了慕家几个妯娌给她布置的新房，窗户上贴着大红的喜字，床上是新铺的喜被，还蛮有新婚的气氛的。 叶姜从帆布包里数出二十张大团结，“慕连城，这二百块钱你给二弟，咱自己结婚，不能让弟弟们出钱办酒席。” 这酒席办的很体面，叶姜就大方一点。 慕连城也有这意思，进门一摸口袋，才想起来钱都交给叶姜了，他接过钱将门外迎客的慕老二拉到廊下，把二百块钱塞他口袋里。 “酒席的钱不能让你们出，这也是叶姜的意思，你和老三攒几个钱不容易，以后孩子读书上可别不舍得花钱。” 慕老二心头一热，得亏没让大哥彻底寒了心，以后兄弟间还能走动。 他要把二百块钱还回去，“大哥，这六桌酒哪用了这么多。” “让你拿你就拿着，别废话，村长来了跟我出去吧。” 慕老二和慕连城的话田桂香都听到了，真没想到，这次给大哥摆酒席的钱还能回自己的腰包，还多出不少。 她喜上眉梢，脸上的笑容真心实意多了，干起活来格外卖力。 叶姜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心疼慕连城的三个孩子，她把新买的衣服和鞋子都拿出来。 “小南，这两套新衣裳，你喜欢哪个？挑一套去换上，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一家五口，就要穿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顾向南好多年没穿过新衣服了，他捧着那双回力鞋问：“叶老师，这真是给我的？明天你不会再要回去吧。” 回力运动鞋啊，他们班李大壮去年穿了一双，全班的同学羡慕了一年。 他低头看着脚上那双挤脚破洞的布鞋，曾经做梦都想拥有一双合脚的回力鞋。 他有了。 “买给你的就是你的，别人又穿不上，赶紧回屋换上。”叶姜又给双胞胎换衣服，“你换好衣服打盆热水过来，我给你弟弟妹妹洗把脸。” 今天她和慕连城结婚，全家人都在忙宴席，没人得空管这三个孩子。 小西五岁了还没有开口说过话，叶姜有点发愁，上辈子她见到小西的时候，这孩子非常内向倔强，话也不多。 她脱掉小西身上脏兮兮的小短卦，换上漂亮的儿童衫和小皮鞋，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梳成两股麻花辫。 慕小西傻呆呆的看着她，全程都很乖巧。 慕向北活泼一点，嘴里吃着叶姜剥给他的橘子糖，穿上新衣服，开心的像过年一样。 大姑说要喊她妈妈，以后就有饭吃有新衣裳，现在还有糖吃呢。 妈妈在他印象里，比爸爸还模糊，至少爸爸代表着每年一顿红烧肉，妈妈从来没有出现过。 现在，妈妈就是新衣裳、热饭菜、还有甜甜的糖。 慕向北糯糯的喊了声，“妈……” 叶姜手一顿，回头将慕向北揉进怀里。 她也换上新买的衣裳，和慕小西一样，梳起两条麻花辫。 给两孩子洗干净脸，叶姜亲了亲慕小西软乎乎的脸蛋，“我们家小西换上新裙子，就是全村最靓的崽。” 慕小西往她怀里拱了拱。 慕向南换上新衣裳后颜值瞬间飙升了新高度，他长的像慕连城，父子俩都帅的过分。 知青院的人也过来吃酒，赵大姐进院子就喊，“我们新娘子呢，害什么羞啊赶紧出来让咱们看看。” “我可没害羞，给我孩子换衣裳呢，这就出来啦。” 叶姜一手牵着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娃娃从房里出来，再加上门口一身新衣年少飞扬的半大小子慕向南，四个人在屋檐下站成了一排。 一家人就像从年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整齐漂亮。 来吃酒席的乡亲们鸦雀无声。 慕连城回头一看，也呆住了。 第10章 第10章 “我的娘哎，这一家子整齐的就跟城里来走亲戚的。”旁边的婶子最先反应过来。 “我就说嘛，慕团长高大俊秀，这双胞胎的亲娘长的也好看，俩小的怎么可能丑呢，以前穿的破破烂烂灰头土脸，换上新衣裳就跟年画里的福气宝一样。” 另外一个婶子赶紧拽了她一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会不会说话，不知道还以为你骂人呢。 今天人叶知青大喜的日子，好端端的提慕团长跑掉的前妻干嘛？ 晦气。 叶姜并不在意，将几个孩子带到家里亲戚那一桌，“小南坐你大姑父旁边，你现在还不能喝酒，大姐夫看着点啊。” 宋来福呵呵笑着应了，“放心吧，不叫他喝酒。” 大伙面上都笑，心里却嘀咕着，这叶知青心真大，按常理来说，今天这三孩子不会叫他们到宴席上给新娘子添堵，偏偏叶知青不穿红的，和两个小的穿着同样颜色的衣服，还将三孩子大大方方的领到主桌上。 慕向南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高兴起来，今天他爸结婚，他就要有后妈了。本来挺郁闷的，可是叶老师给他新衣服穿，还让他坐大姑父身边，少年的身上不再是遮不住肚脐的破烂衣裳，脚上穿的也是崭新的回力鞋。 今天家里这么多人，半大的少年第一次挺直了腰杆。 叶姜把双胞胎送到厨房，让大姑姐关照一下，先弄点肉汤给孩子垫垫肚子，“大姐，向北和小西你给看一下，我和连城去敬酒啦。” “去吧去吧。”慕莲花眼眶一热，叶姜这后妈当的，挑不出一丝的错。 叶姜顺手挽着慕连城的胳膊，慕连城僵了一下，本能的去拨她细嫩的手，掌心搭在她手背上，才想起来这姑娘嫁给她，挽着手敬酒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今天大家都忙着婚宴，谁想的起来他的三个孩子呀。 孩子们只能在角落里看着爸爸娶新媳妇，想着日后这个后妈好不好，骂不骂人给不给饭吃，心里得有多难受。 还是叶姜想的周到，给孩子们换上新衣，他大儿子都十二了，虚岁十三，叶姜也大大方方的领到亲戚面前。 他就是娶谁，也做不到叶姜这样面面俱到。 想到这里，被叶姜顺势握住的大手，也没了力气抽不回来…… 学校的老师，知青院的知青，剩下的都是亲朋好友，慕连城不得不喝了许多酒，叶姜急了，“不能再灌了啊，灌醉了我晚上怎么办？” 知青院的赵姐挤挤眼，调侃道：“哟，这就心疼上啦，行，你不让慕团长喝，那你陪咱们这桌的知青喝几盅，你喝醉了啊，让慕连城伺候你。” 赵姐结婚好几年了，说话荤素不忌，惹的大伙都起哄。 叶姜脸都没红，“那不行，我晚上还要看孩子呢，喝醉你帮我看吗？” “行啊，我们都能帮你看孩子。” 到底是玩笑话，也没人真灌新娘子的酒，倒是慕连城主动敬了一圈，旁边五桌都挨个敬了酒，没道理到了知青院这桌，就下叶姜的面子。 叶姜看慕连城喝了不少，在他耳边小声问，“你不行别硬撑啊，我让大姐给你煮醒酒汤去。” “还行。”慕连城拉住她，“别费那个事，风吹一吹酒就醒了。” 慕家的酒席下了本钱备了不少好酒好菜，乡亲们多少年没吃过这样丰盛的宴席了，走的时候还夸赞慕连城的几个兄弟是实在人。 来帮工的婶子们围着水井刷锅洗碗，没吃完的鸡鸭鱼肉，每家都分到了一大碗，欢天喜地的捧着碗回家了。 老三媳妇的娘临走的时候朝主屋努努嘴，跟自己闺女说道：“你婆婆真行，继子结婚她愣是没出头，还在屋里躺着，我刚进去看了，她哪是头风病发，我看就是心病气的。” 她娘心疼自个儿的闺女，“今天这酒席办的实在，你和老二家出了不少吧？你手头上还有钱没？明天你回娘家，娘悄悄攒了一点你哥嫂都不知道，都给你。” “您自个留着我不要。”老三媳妇说道：“大哥又给了二百块钱，说他结婚不能让弟弟们出钱。” 村长老婆点点头，“你大哥是个拎得清的，你这婆婆不知道好赖，又贪又蠢，你可不能和她一起犯糊涂。” “哪能呢，我以后都不叫老三过来吃饭，看我婆婆还有什么话说。” 叶姜把三个孩子交到慕莲花手里，“大姐，让孩子们在你那住一晚，你让大姐夫先走，我有话跟你说。” “好嘞。”慕莲花今天特别高兴，转头跟她丈夫说道：“你还杵这干啥，赶快带孩子们回家洗洗睡觉，明天还要赶火车呢。” 火车票还是慕大姐排队去买的，明天下午两点的卧铺，她还挺舍不得的，“非要走这么急，连城的假期还有好几天呢，在家多住几天呀。” “吴姨在床上躺着指桑骂槐的，这家里呆不住人啊，还是早点去部队，那边家里也要收拾一下才能住人。” “说的也是，那就明天走，我跟你大姐夫跟生产队请过假了，明天送你们去火车站。” 叶姜拉着慕莲花的手说道：“大姐，明天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吴姨肯定要大闹一场的。” 慕莲花牙一咬，“你让她闹，看看全村人怎么笑话她，别怕，明天大姐过来帮你撑腰。” “大姐，她闹的再凶我都不怕，可是不让她死心，万一哪天她跑去部队闹连城，说他没良心不孝顺怎么办？你知道部队上最讲究个人品德，山水村离连城的驻地那么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吴芝兰要真去闹一场，连城被扣上思想品德不正的帽子，别说升迁了，指不定还要降级呢。” “这么严重？” “当然了。” 上辈子慕连城刚带着三孩子回c城，吴芝兰跟着就闹过来，人家可不管你这是不是后妈，只知道这后妈辛辛苦苦帮带了十几年的孩子，继子就翻脸不认人，不给她养老。 那时候正值慕连城提正团级，就因为吴芝兰这一闹，正团级也没升上去，还被调离c城，三年后才回来。 是叶姜又当老师又当妈，拉扯了三年，后来慕连城回来要娶她，叶姜认为慕连城是报恩死活不愿意，两人僵持了好久。 后来等她愿意了，没过两年好日子，慕连城就因为执行任务出意外死了。 现在回想起来，叶姜总觉得那次意外很可疑，可就是找不到原因，这辈子她小心些，不让吴芝兰去闹，叶连城就能顺利升正团级，他不离开c成出任务，就不会出意外死亡。 一定可以避免的，她不会让吴芝兰毁了她的男人、孩子。 “大姐，明天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相信我，我不会抛弃三个孩子的，我是用激将法叫吴芝兰认清现实，她还有三个亲儿子好几个亲孙子要顾忌，她要是闹开了，我比她还能闹，她在我这里，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 “让她死心，她今后就不会来闹连城，闹孩子了。” 慕莲花想了想，觉得叶姜说的太有道理了，“那行，你说咋办姐就咋办，都听你的。” …… 慕连城酒喝了不少，闭着眼睛横躺在铺着鸳鸯戏水的新棉被上，他身上的军绿色衬衫解开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这男人闭上眼睛的时候又从容又好看，叶姜就站在房门口看了一会。 她估计慕连城也有点紧张。 叶姜还好，上辈子两人啥事都干过了，她反倒更自然些。 她衣服也没脱，顺势躺到了床上，歪着身子问，“慕连城，晚上咱们怎么睡啊？” 看着他鬓角的汗珠子滚落下来，叶姜忍不住解他的衬衫扣子，想让他凉快些。 慕连城像是被二百伏的高压电了一下，猛的睁开了眼睛。 “你手往哪摸呢。” “有哪里是我不能摸的吗？” 叶姜咯咯的笑，别看慕连城大她几岁，骨子里保守又害羞。 叶姜索性攀住他一双大长腿，“慕连城，你别扭个什么劲啊。” “你……你……”慕连城翻身按住她双手，“你就不能矜持点，我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不要挑战我的克制力。” “慕大团长意志力这么差啊？”叶姜温润的呼吸吐在男人脸上，他喝了那么多酒都没有脸红，这会耳根子都滴血了。 叶姜凑上去轻轻碰了碰他紧绷的唇。 慕连城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叶姜的主动让他无所适从，她才二十二，知道什么是喜欢？ 总有一天，她会厌弃艰苦的随军生活，厌倦围着灶台和不是自己的孩子带来的繁重家务。 慕连城松开叶姜的手，“别闹，我还是那句话，能坚持三年，你想怎样就怎样，我都答应你，现在，你再惹我，我就动真格的了。” 没等到慕连城动真格，吴芝兰就先蹦跶了起来。 在床上躺了一天，这大晚上的吴芝兰精神抖擞的来敲新房的门，“老大睡了吗？妈有话跟你们说，起来一下。” 叶姜踢掉了鞋子，澡也赖得去洗了，转头跟慕连城说：“你这个后妈，可成心不想让我睡觉。” 她嚎的比吴芝兰的嗓门儿还大，估计左右邻居都能听见。 “吵什么吵，衣服都脱了你指望我现在起来？有话明天再说，别耽误我睡觉。” 第11章 第11章 钱小慧一大早战战兢兢的来敲门，“大哥大嫂，妈让我来喊你们起床吃饭。” 她这个大嫂真厉害，昨晚一句话怼的她婆婆气了一宿没睡。 也难怪大嫂生气，谁新婚之夜被打断能高兴啊。 都是女人，钱小慧新婚也才半年，很能理解她大嫂的心情。 听到屋里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钱小慧一溜烟跑厨房里端菜端饭。 她婆婆昨天那么不高兴，早饭还是照样的丰盛，南瓜粥水烙馍，还有昨天酒席剩下的菜。 叶姜穿好衣服，瞧着慕连城在扣衬衫的扣子，男人的腰身劲瘦结实，却不让她摸。 她又伸出了蠢蠢欲动的小爪爪，慕连城绷着脸后退一步。 “我昨晚怎么跟你说的？” 叶姜使劲掐一把，“知道了，三年嘛，不碰你不碰你，三年之后你求着我碰我都懒得搭理你。” 慕连城：…… 这姑娘理解错意思了吧。 一向稳重的男人抖着手，在她的注视下连扣子都扣不好了。 她抿嘴笑笑，走过去利落的将衬衫上的扣子一路扣到了最上面一颗，手指划过男人的喉结。 慕连城战栗了一下，脸色又沉了下来。 叶姜不等他开口，连忙说道：“今天早上你后妈摆的是鸿门宴，你别搭话，无论吴芝兰问什么，你只许说一句台词。” “哪句？” “等会吴芝兰肯定不耐烦跟我说话，他要是问你什么意见，你就一句话：‘别问我，我都听我媳妇的。’就成了。” 慕连城将叶姜手里的皮带接过来，自己系上，可不敢让她继续在腰间乱摸索，一大早的勾的火气大。 他将衣服穿周正，今天下午的火车，昨晚上就收拾好了行李，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要带，几个孩子本就没什么行头，就叶姜帮买的衣服，穿一套带一套，叶姜说缺什么到驻地再买。 “你不会坑我吧？”男人有些狐疑，“你打算怎么应对，总要提前和我说说。” “我又不知道吴芝兰会提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只能随机应变，反正你想顺利带走孩子的话，就不能拆我台。” “成，都听你的。” 吴芝兰摆好了饭菜，见对面那间新房的门还没开，气的将手里的粥碗重重一拍，“像什么样子，人家都是媳妇伺候婆婆吃早饭，她倒好，还让做婆婆的等她。” 钱小慧低头不说话，心想您又不是大嫂的正经婆婆，人家马上要随军了，更犯不着伺候你。 慕老四经过两个哥哥的教育，人早老实了，再加上他老丈人家有点能量，让他带着钱小慧，去城里的食品厂上班，等送他大哥出门，就和媳妇一起去老丈人家住几天，然后直接进城去食品厂报道。 哪关心的了他亲娘的那点小心思。 他老丈人说，这个食品厂的工作，虽然是钱家托人找的，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介绍人看他慕老四的哥哥是部队的副团长，让他心里有个数。 叶姜和慕连城一起坐到饭桌上，吴芝兰见他俩也不说话，闷头吃早饭，心里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大，我听你大姐说车票都买好了，真的是下午就走？” 慕连城闷闷的不愿意抬头，反正他今天就是个工具人，就一句台词，“你别问我，你问我媳妇，我都听她的。” “你这叫什么话？你几点的火车你不知道？” 慕连城：“别问我，问我媳妇。” 吴芝兰绝倒，这老大怎么回事，平时说一不二几个弟弟怕他怕的要死，她这个后妈也不放在眼里，这才一个晚上，就被叶姜这个小妖精给迷的失了心魂了？ 她气的摔下筷子。 叶姜捂着肚子笑岔了气，慕连城也太听话了吧。 慕连城在桌子底下捏了下她的掌心，侧头看看笑的忘乎所以的叶姜。 “你再笑就不要吃饭了。” 叶姜说着只有他俩能听懂的话，“好好，你保持住啊。” 慕老四心道不好，叶姜乐的越很，他老娘就越生气，待会肯定又要吵啊。 他牢记老丈人的交代，那介绍人都是看你大哥的面子才给介绍到食品厂的，你别惹你大哥生气，让外人知道你们兄弟不合，工作一准泡汤。 慕老四几口就喝光了粥，和他媳妇对视了个眼神，然后放下碗筷，“大哥大嫂，今天没法送你们去车站了，我老丈人让我带小慧回娘家，说给我们介绍的工作今天要去报道呢。” 吴芝兰关心小儿子的工作，心想你这个当哥哥的不给介绍，我儿子还不是照样能进食品厂，谁稀罕你帮忙呢。 她催促道：“那你和小慧还等什么，赶紧去啊。” 她斜眼看看慕连城，“食品厂的工作多好，不比肉联厂差。” 慕连城哼了声，笑笑没说话，抬眼看到慕老四站着没动，问：“你等什么呢？” 慕老四摸摸后脑勺，“大哥你没发话，我哪敢走啊。” 慕连城转头朝着叶姜轻抬下巴，“你别问我，问你大嫂吧，她让走你就走，我都听她的。” 慕老四：……大嫂好厉害，把他从小敬畏的大哥管的死死的，以后不能得罪大嫂。 吴芝兰：……反了天了，家里男人还在，哪有女人当家的。 叶姜真绷不住了，这年的慕连城看着稳重，芯子里咋这么可爱呢。 乐死她了。 “大嫂……”慕老四和钱小慧充满崇敬的请示。 叶姜笑着挥挥手，“你大哥逗你们呢，赶紧去吧别迟了。” 家里就剩下三个人，吴芝兰一脸不满，从昨晚气到现在。 “老大啊，我想了一下，叶姜年轻她哪会带什么孩子啊，你再多买张票，我跟你们一起去离城，帮你们带孩子。” 叶姜没笑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她想过吴芝兰蛮不讲理，撒泼打滚不让带走孩子，却没有想到她提出要过去给慕连城带孩子。 呵呵呵…… 吴芝兰为了钱，也真能豁得出去。 “从来只听说过妻子孩子跟着丈夫随军的，没听说过后妈也要随军，传出去要叫人笑死，吴姨，我知道你丢的起这人，可是我丢不起，连城也丢不起，你那三个亲生的儿子更丢不起这人。” “连亲生的孙子都不带，跑去给继子带孩子，谁不知道你是为了连城那点工资啊，我看你就死心吧，你这说法到哪都不占理，我不会给你买车票的，你自己买了车票，到了部队我也不会让你进我家门。” “我说的出做的到！” 吴芝兰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这样吧，我不去，你也不去，就在家里给连城看孩子，老四和老四媳妇去食品厂上班，家里这三间崭新的大瓦房还不够你们娘几个住的？你还能继续在村子里教书，多挣一份工资多好。” 叶姜：…… 吴芝兰的不要脸已经刷新了她的下线。 叶姜自顾自的笑了好一会，慕连城头皮都发麻，面对吴芝兰的蛮不讲理，如果是他，可能会一言不发转身就带着孩子走，可是叶姜说今天都听她的。 叶姜这会冷静的叫他担心。 这要是换了他姐慕莲花，早掀桌子干起来了。 “叶姜你……” 叶姜斜眼看看他，轻飘飘的说道：“慕连城，我也要做一回泼妇了，你不许后悔娶我。” “你想干啥？” “掀桌子！” 叶姜就真的掀了桌子。 …… 村支书抽着老烟斗，手上的烟杆敲敲桌面，“老村长，这事你拿个主意吧。” 老村长的闺女嫁给了慕老三，这事别人不好插手做主，让他们自己家人商议，以后再有纠纷谁也怨不着谁。 叶姜掀了桌子之后，吴芝兰一路找来了村长和村支书，还有慕家一位辈分很高的叔公，哭诉自己怎么被继子的新媳妇欺负，新婚第二天就敢掀婆婆的饭桌。 吴芝兰是什么样的人？全村人心里都清楚，还不是想霸着继子的工资不放手。 老村长作为吴芝兰的亲家，深觉今天这脸丢大发了，早说过不能和这样的恶婆婆结亲，他闺女偏偏看上了慕老三，死活要嫁。 可气死他了。 老村长虎着脸，真想甩袖子就走懒得理会吴芝兰的蛮不讲理。 可是他不能，他是村长，村里出了纠纷他就要调解。 “亲家母，你先说说你想咋办，说出来我们商谈商谈，孩子们下午的火车，现在火车票不好买，可别耽搁了时间呐。” 吴芝兰心一横，说出了酝酿已久的措辞，“离城的条件艰苦，我舍不得几个孙子过去吃苦受罪，叶姜留在家里照顾孩子，等过几年老大调任到大城市，再带孩子过去。” 她在心里想道，叶姜年轻，只消两三年的分居，肯定不耐烦在家带孩子，到时候不是闹着离婚，就是抛下孩子去找慕连城，那时候，三孩子还不是得她来带，这些人怎么就想不通呢，非要她闹一场。 老村长一转头，问叶姜，“叶知青，你的意思呢？” 叶姜冷然一笑，“村长、村支书，二大爷，你们也有儿女，如果你们的女儿被婆婆……不，是被后婆婆如此欺负，她兄弟叔伯不打上门去讨说法？您问我什么意思，您觉得我摆个什么态度合适呢？” 村长老脸一红，叶知青能说会道，他和村支书加起来都说不过她。 叶姜占着理呀。 哪有后婆婆这么霸道，非要继子夫妻两地分居的，老村长也不想再说下去了，懒得管慕家的家事。 他把锅甩回给当事人，问从头到尾都不说话的慕连城，“连城，你什么意思。” 慕连城环视一周，看看几个不想管闲事的叔伯，最后目光落在叶姜的身上。 “你们别问我，我都听我媳妇的，她说咋办就咋办。” 第12章 第12章 吴芝兰为了达到目的，给叶姜添堵，向慕连城和几位叔伯保证，“孩子给我带，我也不要老大的钱了，他之前寄回家的足够养孩子，叶姜要走我不拦着。” 她看准了慕连城绝对不会留下孩子，她不跟叶姜吵，让慕连城去和叶姜争执，让她继子看清楚，这些下乡的知青们能说会道，没一个好东西，还不如她这个后妈呢。 如果叶姜一甩袖子走了，大家都会说是叶姜无情无义，刚结婚就要撇下三个孩子，到了部队后，慕连城也和她过不到一块儿去。 吴芝兰打的一手好算盘。 老村长手中的搪瓷缸子里的茶水都洒了，深深的为自己的闺女心焦，摊上这么个婆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他看出叶姜不是好拿捏的，吴芝兰又不是人家的正经婆婆，之前这老太太的心思都在继子的工资上，所以痛痛快快的跟几个儿子分家，单独过小日子。 这往后慕连城和叶姜一走，她闲下来还不得和三个亲生的儿子媳妇闹啊。 老村长心烦的不得了，倒也想看看叶姜怎么做。 叶姜找来纸笔，趴在桌子上写了十几分钟，两页纸的字迹工整漂亮，写完递给老村长和村支书看。 “协议我写了两份，连城这五年寄了九千块钱回家，这都是我嫁给连城之前寄的，我也就不往回要了，这些钱，哪怕将三个孩子都带大成人也足够，既然吴姨上杆子要帮我们带孩子，那我只能同意。” “由于我吴芝兰本人自愿帮连城带孩子，坚决不让叶姜这位后妈带走，以后也坚决不上叶姜家门，不再要继子寄钱回家，一切都是本人自愿，由村干部和慕家叔公作证，绝无反悔，立此为证。” 叶姜说：“她心甘情愿，就把这份协议给签了，以后她敢闹到部队，我也好有个凭证说理去。” 老村长几个人传看了一下，心想多念几年书的就是不一样，不吵不闹，心平气和的就打了吴芝兰个措手不及。 她签，以后不但要不到钱，还得继续带孩子，以吴芝兰的性格肯定不乐意。 她不签，叶姜正好将孩子带走，以后大家老死不相往来。 一次性将这位后娘治的死死的，免得她间歇性发作，真跑到部队，闹的大伙都没脸。 吴芝兰不识字，话能听懂，叶姜把那张协议书递到她面前，“吴姨，要不要我再给你念念？都是按你的意思写的，以前你怎么坑连城我就不说了，在我这里，你休想再讨一毛钱的便宜。” 吴芝兰没想到叶姜能做的这么绝，她看看慕连城，全程冷着脸不吱声，叶姜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绝望的想，叶姜不是她前头那个大儿媳，根本拿捏不住，以往百试百灵的方法，到了叶姜这里，都不好使。 吴芝兰被怒气冲昏了头，在协议上按下手印，“好好好，我签。” 叶姜不让她好过，她也不让叶姜舒坦。 老村长感觉自己快被吴芝兰的愚蠢气出内伤了。 叶姜的话都说到这份上，吴芝兰还要签，签什么？ 都不用等到明天，不用叶姜自个儿动手，吴芝兰三个儿子就会逼着她把孩子给他们大哥送回去。 慕老头教出来的几个孩子，可不像吴芝兰这样拎不清，慕老头才死两年，几个儿子还没被他们的妈带偏。 老村长和村支书商量了一下，字也签了，也轮不到他们来管，再说劝吴芝兰也劝不住。 “那就这样吧。”老村长将吴芝兰按过手印的协议书给叶姜，“大侄媳妇你也签吧。” 叶姜接过笔，转头就交给慕连城，“你签吧。” 慕连城拿着笔犹豫了一下，再看看叶姜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咬牙也签上了字。 吴芝兰的脸色灰败。 慕连城提着行李包，走出村口忍不住回头看，“叶姜，你不会坑了我们父子吧，吴芝兰要真不把孩子给我呢？” 叶姜弯起嘴角笑，“慕连城，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嘛，在我心里你才没有三个崽重要呢，你沾了三个孩子的光，是附赠的那个好吗？” 慕连城：“你啥意思？” 叶姜拽着他胳膊继续走，“你自己慢慢品呗。” 昨天叶姜就和慕大姐说好了，要是早上没来接孩子，就让她去找慕老二、老三、老四闹。 慕老二和慕老三在地里除草，就被他们大姐揪回家。 “老二老三，你们娘可真能耐啊，去找村长写保证书，就是不让你大哥带孩子走，火车是下午两点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慕老二和慕老三来不及跟生产队长打招呼，扔下锄头就往家跑。 慕老四那边，在他老丈人家凳子还没坐热，慕老三就托人送信，让他赶紧回家，他妈又发疯了。 钱老头急的上火，嘱咐他，“老四啊，想想你城里的工作，你和小慧加起来一个月能拿六七十的工资，还有夫妻宿舍，这钱啊还是花自己挣的踏实，你可不能犯糊涂，回去好好跟你妈说说，叫她别闹了。” 慕老四头都大了，好不容易人家看着大哥的面子上给介绍了城里的工作，不用在家种地了，他娘非得给作没了才满意吗？ 吴芝兰头重脚轻的回到了家。 看看空荡荡的大房子，老大看来是永远都不愿意回来了，老二老三分了家，连饭都不愿意过来吃，老四两口子去城里工作，一年也回不来几次。 以前家里多热闹，现在冷冷清清。 明明有三个儿子，有三个媳妇能让她摆婆婆的款，现在一个都不沾家，还拐着她儿子跟亲娘离了心。 吴芝兰越想越难受，都是叶姜这个狐狸精，拆散了她一家。 更让她难受的是，三个亲生的儿子前后脚到家，院门一关，跳起脚来跟她吵。 “您闹够了没有？来来来，没闹够你还有三个儿子呢，我给你三个正经媳妇都叫回来，还有你那几个亲孙子也叫回家，咱学也不上了，田头也不去了，就呆家里伺候你，你想骂谁骂谁，想打谁打谁，就是别再盯着我大哥了，成不？” “我大哥的三个孩子也不用你养，我们哥三来养，我自己的孩子不上学，我也给大哥的孩子供出来，我把三孩子都接到我家去，你想带，我就把虎子和他弟送过来，你好好的带，你带你亲孙子没人说啥，还有老三，你也赶紧的给你家娃送过来，我们俩好好给大哥养孩子，这就是咱妈一直盼望的好日子。” 最激动的是慕老四，“妈你是不是成心想让你亲儿子不好过？我老丈人都说了，我那工作是介绍人看大哥的面子才给介绍的，下午火车一开，人家知道你干的这些事，知道我有个这样的妈，那能瞧的起我吗？还会给我工作吗？你是想逼死我和小慧啊？” 吴芝兰这两年的日子过的太顺心了，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变故太大，老大铁了心要带儿子走，三个亲生的不理解她的苦心，闹到母子离心。 咋就没人理解她呢？ 吴芝兰一捂心口，气的喘不上气来，“你们……你们……都给我滚！” …… 叶姜在供销社给三个孩子买了好多吃的用的，这次买的全，牙刷牙膏，睡衣睡裤，糖果饼干这些零碎又买了一大包。 “慕连城，你再帮我想想，还缺啥没买？” “离城都能买到。” 一向稳重的慕连城也沉不住气，“叶姜，这都中午了……” “中午了吗？”叶姜伸头看看慕连城腕上的表，“难怪肚子这么饿，我们去国营饭店买些包子带着火车上吃。” 慕连城：…… 孩子还没来呢你不急，倒惦记着吃。 慕连城看叶姜一口气买了十几个肉包子，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心里也犯嘀咕。 “叶姜，万一吴芝兰不给咱们送孩子怎么办？” “又没指望她送，大姐会给咱们送来的呀，我让大姐去找你几个弟弟，我才懒得跟吴芝兰吵呢，让她儿子跟她吵。” 慕连城没吱声，两人在火车站等人，离开车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慕莲花和宋来福抱着两个小的，拖着大的，急匆匆的跑进候车室。 叶姜手往前面一指，“你看，那不是来了吗？” 慕大姐喜气洋洋，将三孩子送到他们面前，“叶姜，你算的可真准，吴芝兰跟她三个儿子撒泼打闹了一个中午，就让我们给孩子送来了。” 叶姜的心才算沉到了肚子里。 孩子她知道今天是一定能带走的，她怕的就是吴芝兰不死心，以后上部队闹慕连城。 现在她死心了，知道有叶姜在，她在慕连城这里得不到任何好处，慕连城和三个孩子，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至于吴芝兰，她三个儿子也看不上她的做派，往后的日子啊，吴芝兰和几个儿媳妇闹还来不及呢，有的她折腾的。 慕向南胸膛起伏抖的厉害，这一路小跑的将少年的怒火也跑出来了。 他一把推搡开他爸的手，“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你为什么要先走？” 少年的心慌和怒气无处发泄，扭着头不看他爸。 第13章 第13章 慕向南怕，他真怕。他爸娶了新媳妇，他和弟弟妹妹在他爸心里还有地位吗？ 大姑说叶老师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们好，好让吴芝兰以后不去闹他们一家五口，可是十二岁的少年还是生气，万一呢，万一他爸真走了怎么办？ 慕莲花赶忙将慕向南拉到一边，“老大，来的路上大姑是怎么跟你说的，叶老师都说了，你们不走她不走，都是做给你后奶奶看的，你可不能闹脾气。” 叶姜知道慕向南这一上午心里揪着不好受，她怎么可能会怪孩子呢。 “大姐别说小南，我知道他心里难受，让他发泄一下。” 慕莲花将慕向北交到慕连城怀里，慕连城抱着儿子，心里不大好受，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好好照看这几个孩子。 小家伙在慕连城怀里一阵别扭，扭着头去找叶姜，“妈抱……” 叶姜鼻子一酸，可慕小西还紧抱着她大腿呢，她把慕小西抱怀里，“小北乖啊，妈要抱妹妹，爸爸也喜欢你，你让爸爸抱会。” 慕大姐掏出一张三寸的照片交给叶姜，“这是咱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咱爹死的时候还握在手心里，吴芝兰想烧了，被我给抢了下来，连城估计都记不清他妈长什么样儿了，留给你们做个念想。” 黑白的老照片上，穿着民国女学生装，梳着齐耳短发的清秀少女，靠在一棵参天古树下面，笑容恣意飞扬。 慕连城和慕向南难怪这么俊秀，长的都像她婆婆。 “咱妈了不起呀，解放前能上女校的都是大户人家呢。”叶姜家里就有不少这种老照片，她看出来这是在女校里拍的，她婆婆还真不是一般人，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也不知道慕老头从哪里给人背出来的。 “我听咱爹说，那年他出去背木头回来卖，路上遇到土匪，他慌的扔了木头躲到山沟里，可巧看到一头是血的咱妈，背回来给她瞧好了，咱妈当时身上就这一张照片，醒来除了自己的名字，啥也不记得了。” 那肯定是个大户人家精心教养的小姐，慕莲花还记得，小时候村子里谁家不打孩子呀，只有她这个后娘，说话总是温温柔柔，再苦再穷，过年也总会给她做一身新衣裳，还会唱好听的歌谣哄她睡觉。 这些回忆，慕莲花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甜的，那个妈妈甩吴芝兰八条街，也不怪她爹到死的时候还念着。 叶姜把照片夹到票簿本里，妥善的收好。 已经检票了，慕大姐催他们上车，“走吧走吧，以后常写信回来啊。” 慕莲花买的都是下铺，叶姜把两个大包里吃的喝的都拿出来，去离城要坐两天一夜的火车，她带足了干粮。 慕向南坐在对面的床铺上，双手抱着肩膀，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他第一次出远门，去他的新家。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少年的心才踏实起来。 他想到刚才跟他爸发火好像是错了，但是又不肯认错，谁让他们不提前说一声。 大人总是这样，拿他当小孩子看，他都十二岁了，早不是孩子。 叶姜抿着嘴笑，看慕向南在那别扭，“小南，去接点热水可以吗？” 慕向南拿着水杯，“我……我不知道在哪去接热水。”他第一次坐火车，不知道哪里能接热水。 叶姜给俩双胞胎脱了鞋子，让他们坐床铺上玩，“让你爸带你去。” 接完热水回来，也不知道慕连城跟他说了什么，少年的脸通红，低着头不说话。 慕连城看叶姜一个人被俩小的缠着累的慌，手一伸，“小北给我吧。” 慕小北一把抱住叶姜，头一扭，看都不看他爸一眼。 慕小北只知道，这个给他新衣服穿，给他糖吃的漂亮妈妈，差一点点就不见了。 他好害怕，怕又回到那个挨打受饿的院子里，这个新妈妈，一定不能让她跑掉了。 叶姜被逗的哈哈一笑，“慕连城，你看你混的，你儿子都不要你，赶紧接过去，刚买的肉包子还热的，拿几个出来给孩子们当午饭吃，我累死了让我躺会。” 一家人就着热开水吃肉包子，叶姜刚拿起一个肉包子，还没来得及吃，就看一中年男人扶着一位大娘走进来，是她上面那床铺的。 中年男人看上去是个庄稼汉子，坚毅的五官被太阳晒成了古铜色，他看看卧铺里有穿着军装的军人一家，搓着手小心的请求，“大兄弟，我娘腿脚不好，跟你们换个下铺成不。” 这有什么不成的，慕连城站起来，“小南把床铺上的东西收一下，睡上铺去。” “谢谢，谢谢。”那男人连着谢了好几声，扶着他娘睡在了床铺上。 一聊天，才知道他是隔壁乡的，叫陆大有，这趟是带他娘去省城医院看病。 老人家极其不乐意出门，跟对面的叶姜唠嗑，“我都七十了，说不去不去，大有偏不肯，非要带我去检查，大闺女你说，我都七十了还看啥病啊，治好了也活不了几年。” “娘，您怎么能这么说，有病咱就得治，别操心钱。” 陆大有从包袱里拿出两个白面馒头，叶姜给他搪瓷缸里倒了一点麦乳精，“干吃大娘也咽不下去，冲点麦乳精给大娘喝。” 陆大娘看叶姜年纪轻轻就带了三个孩子，“大闺女，你孩子都这么大了？那你得多早结婚啊？” 叶姜笑了，“大娘，我昨天才结婚，这三孩子是我丈夫和前妻生的，这不我们一家都跟着去部队呢。” “后娘啊？”陆大娘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眼睛不大好使，“那可巧了，我也是后娘，大闺女我跟你说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孩子好，这孩子将来也能孝顺你，你看我家老大就孝顺，比亲儿子还孝顺。” 叶姜看看怀里两个小的，和靠在床架子上的慕向南，点点头，“我知道的。” 陆大有接完热水回来，说道：“娘，您怎么又说后娘不后娘的话，我爹死的早，要不是你年纪轻轻留下来守寡拉扯我们哥几个，我和几个弟弟妹妹早就饿死了，您就是我亲娘。” 慕向南看看他爸，原来后娘也有好的，只不过他爸没摊上。 火车上的卧铺本就窄小，夜深人静，慕向南在上铺睡着了，两个小的，一个睡在叶姜的怀里，慕连城坐在叶姜的床铺上，将另外一个抱在怀里，好让叶姜能睡的舒坦些。 叶姜睡醒了，卧铺车厢里黑漆漆的，隐约看到慕连城抱着个孩子坐在床边，腰杆挺的笔直。 这男人在部队养成了习惯，他这姿势坐一夜，腰杆也要断了。 叶姜从床铺上坐起来，挨到慕连城的身边，摸着他的脸庞，贴着他耳朵吐气，“我睡饱了，你躺一会。” 女孩温柔的呼吸吹在他脸上，慕连城的心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又痒又麻。 哪怕有了三个孩子，他也从来没有体会过这般被女人轻柔触碰的感觉，他前妻，对他一直很冷淡，十来年，他和前妻见面的次数也不多。 他这样的条件，哪里配的上叶姜。 他和她，相遇的不是好时候。 男人压抑着心里的痛苦，叶姜、叶姜，女孩的呼吸越来越近，他知道她想干嘛，年轻的女孩，总是想被丈夫疼爱的。 慕连城浑身都僵住了，怀里的儿子翻了个身，慕连城别过头，沙哑着嗓子，“叶姜，三年你都等不了吗？” “我等的了呀。”叶姜心头泛起一丝甜意，这次男人没推开她，有进步。 她不急，这几年好几件大事要办，慕连城的升迁、调任，前世出了好几次岔子，这次她跟过来，就不能教这男人再吃亏了。 还有慕向南的学习要抓紧时间补一补，她记得上辈子高考刚恢复的时候，最小的考生十五岁，慕向南也可以试一试。 如果慕向南能提早进大学，是不是就可以避免杀人坐牢的悲剧了？ 等三年以后，这几件大事情都办完，看她怎么治慕连城，让你嘚瑟，让你矫情，到时候你不回头求我，我才懒得理你。 两天一夜的火车，大人孩子都坐的很疲累，晚上都是和衣而睡，除了慕连城，她和几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都皱巴巴的。 叶姜让慕连城去卧铺车厢外面守着，她拉上小推门，和孩子们轮流在里面换了干净整洁的衣服，洗了把脸，下车的时候几个人又精神焕发。 月台上两个站姿标准的警卫兵，见到慕连城行了个军礼，慕连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大行李包，跟叶姜解释，“警卫连的，小宋和小关。” 又问：“你们俩怎么来了？” 小宋小关看到团长的新媳妇，惊讶的合不拢嘴，自从团长打了结婚报告，都想看看新嫂子呢。 没想到这么年轻漂亮，一见面就抓了一大把喜糖塞他们口袋里，慕团长娶了个年轻漂亮又大方的小媳妇，可羡慕死他们了。 “政委让我们来接新嫂子，帮着拿行李的。” 慕连城点点头，“嗯，走吧。” 出了火车站有辆吉普，直接将他们接到了家属院。 服务社的赵主任早就等着了，看到慕连城带着个俊俏的小媳妇，那女人大大方方的，脸上带着笑意，和警卫连的两个小同志聊着什么。 看上去是个好相处的。 赵春芹的丈夫是部队的政委，她在军人服务社工作好多年了，慕连城的情况她了解的很。 那年他前头那个老婆闹到部队死活要离婚，孩子也不要，慕连城当即就同意了，放那女人去找初恋。 这个新媳妇漂亮年轻，赵春芹就怕小姑娘跟慕连城过不到底。 赵春芹热情的和叶姜打招呼，互相做了介绍，“小叶呀，新家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我带你去，你先安顿下来，缺什么我陪你去买。” “谢谢赵主任。” “别主任主任的，叫我赵大姐吧，家属院里都这么叫。” “好嘞。”叶姜也不扭捏，亲热的叫了声赵大姐。 慕连城让小关小宋帮着将行李送过去，他和叶姜说：“我先去部队报道，一会就回去。” 走了十几分钟就是部队的家属楼，三层的小楼，小关领着人往南楼走。 进到三楼，推开门一看，两室一厅，房间一北一南，还挺不错的。 叶姜满意，赵春芹不满意，“小关，给你们慕团长安排的不是北楼那三间一厅吗？怎么换到南楼的二间一厅了？他一大家子怎么住的开？谁让换的你跟我说！” 第14章 第14章 李春芹心里估计是金秀凤趁她不在服务社的这两天，重新分配了住房。 那女人的心眼儿真小，不就那么点事儿吗？ 那点破事记仇记到现在还没忘，可至于给这对新婚的小夫妻添堵。 这套房子总共才四十多个平方，两个卧室一大一小，大的那间卧室放一张木质的高低床，对墙一张九十公分的单人床，靠窗一张写字桌，剩下的空间还够一个人转身的。 小点的次卧摆了张一米二宽的小床，再加一个床头柜就抵到墙了，床尾直接连着单开门的衣柜。 一米二的床……一米二的床，慕连城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一个人睡都嫌小，让他夫妻两个怎么睡？ 翻个身都能掉地上去。 虽然家具棉絮都是全新的，李春芹还是极度不满意。 军人服务社就是要为随军的这些家属们做好后勤保障工作，李春芹是服务社的主任，这事她必须管。 “小关，我问你话呢，谁让你们换的？” 小关恨不得马上遁走，他就是个跑腿的，“是，是金主任让我们换的，她说我们团长的级别只允许住两室一厅，不能违反规定。” 李春芹：…… 按规定是只能住两室一厅，可是三室一厅空着也是空，人家孩子多干嘛白放着不给人住呢。 好一个金秀凤，当个副主任了不起啊，拿规定当鸡毛令箭，回头就去找她理论，她自己干了多少违反规定的事儿了。 叶姜估计这个叫金秀凤的副主任，因为某件事情一直记恨慕连城，这次抓到机会，按照规章制度不肯通融。 房子小一点也没什么，够住就行。 叶姜挽着李春芹的胳膊，在房间里走动，说着自己的安排。 “李大姐，我觉得这房子挺好的，我家老大带弟弟睡上下铺，我带着闺女睡次卧室的小床，这不就妥妥当当的嘛。” “那……那你男人睡哪？” 叶姜指指主卧室的单人床，“慕连城睡这，晚上还能照看孩子。” 李春芹没想到叶姜这样安排，行是行，可这样一来，她夫妻二人不就要分房睡了？ 那咋成，这房子一旦住下来，一两年内都不会再调整。 刚结婚的小夫妻分房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准出问题。 慕连城可是二婚，李春芹到现在还记得他前妻来部队闹的声撕竭力，她可不想慕连城再离一次婚。 李春芹连连摇头，“这不成，你别急着收拾行李，我现在就回去找金主任，商议给你们换房子。” “真不用，我们能克服困难，不给组织添麻烦。”叶姜一再的推让，“李大姐，您看我刚来家属院，不想因为房子的事情让大家为难，再因为这个引起您和金主任起纷争，那我以后在家属院里还怎么和大家相处啊。” “我是下乡的知青，四个人一间宿舍也住了二年，您看这屋里家具被褥都是新的，放下包袱就能住人，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等以后连城升正团级了，再麻烦您帮我们调换，大家都不为难。” 李春芹心下感动，离城的条件极其艰苦，家属院的住房就这条件，都要像叶姜这样通情达理，她的工作也好做多了。 “那好，先按你说的办，你看看还缺什么回头去服务社找我。” “好嘞。”送走李主任，叶姜挽上袖子准备将两大包的行李先收拾出来，一回头看小关还站门口。 她笑着说道：“小关，还麻烦你去跟你们团长说一声，等会回家要是我和孩子不在家，就去服务社找我们。” “好，我现在就去。”小关被新嫂子一说脸也红了，蹿的飞快。 小关和警卫连的几个人被金主任叫来搬家具的时候，真担心新嫂子会吵起来。 他们团长可真有福气，新嫂子又好看又讲理，小关边跑边想，团长也挺惨的，嫂子都随军了，两人也不能睡一张床，这和分居有什么区别嘛。 慕向南看着新家心里高兴，离开了山水村，离开那个让他窒息的后奶奶一家，他对哪都满意，“叶老师，你真这么安排？让我爸和我们睡大屋？” “那不然呢？”叶姜手脚麻利，捡了块毛巾将家具都擦了一遍，两大包衣服零食副食品都收拾好，“你爸娶我就是为了照顾你们哥三，你弟弟妹妹还小，不这样安排怎么睡的下。” 慕向南隐约觉得这样分配房间，对他爸好像挺不公平的，不知道他爸回来生不生气。 叶姜问俩小的，“向北和小西饿不饿呀？” 双胞胎都点头，小西依旧不说话，向北小声说：“饿了。” 在山水村的时候，向北是从来不敢说饿的，说了就挨打挨骂，这个新妈妈真好，不会打他们。 叶姜将柜门一关，对慕向南说道：“别愣着，去烧点开水给你弟弟妹妹冲麦乳精，先吃点面包饼干垫垫肚子，一会咱们去供销社。” 慕连城寻思着家里没什么吃的，回家的路上去了供销社买吃的，碰巧李春芹在，她拉住慕连城一顿夸。 “连城啊，你这个新媳妇没得挑，人漂亮不说，还知书达理，虽然暂时性的因为住房的问题让你们小夫妻分房睡，组织上一定会尽快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的，不会让你们分太久。” 慕连城：…… 发生了什么。 慕连城买了两斤新鲜的蛋糕拎在手上：“李主任，我媳妇和孩子中午没吃呢，家里没米没面的，我先回去了。” “你等下，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李春芹拖过一个大箱子，“我刚去食品站买了米、面调料，这些重的东西你先扛回去，菜等会你们自己买新鲜的。” 慕连城按着李主任递过来的小本上的数目，点清了钱票，“谢谢李主任。” 他扛着箱子爬上三楼，看到俩双胞胎端端正正的坐在小板凳上吃饼干喝麦乳精，慕连城问他大儿子，“你妈……你叶老师呢？” 慕向南手指次卧室虚掩的房门，“叶老师说累了，躺一会就去买菜。” 慕连城放下箱子，让大儿子将米面收进厨房，转身进屋去看叶姜。 年轻的女孩闭着眼睛歪在叠好的被子上，慕连城心里有些疼，两天一夜的火车，还要照顾三孩子，换谁不累。 次卧室里连个坐的板凳都没有，他只能侧身坐床沿上，看到叶姜睁开了眼，说道：“累了就好好休息，缺什么东西你列个单子，我去买。” 叶姜坐起来，曲着腿笑，“你心疼啦？我腰疼你给我揉揉。” 说着就去拉他的大手。 慕连城微涩，“我看你精神的很，不累就起来吧。” “真是没良心。”叶姜说：“大房间让给你们爷三住，我带小西睡小屋，今天李主任可全程听到了我这么识大体的安排，用不了三天，全家属院都知道，慕连城和他的小媳妇，因为房间小孩子多，不得不分房睡。” 叶姜挑眉一笑：“慕大团长，我这么安排你还满意吗？你不是三年都不碰我吗？这下名正言顺不用挑战自己的意志力了。” 慕连城：…… 这姑娘啥啥都安排好了，没让他操一点心，又叫他慕团长，那就是生气了，慕连城无奈，“说不过你。” 他从兜里掏出一叠钱票，“今天刚发的工资和粮票油票，回来的路上李大姐帮我们买好了米面油，我按数都给她钱票了，东西扛回来在厨房，你还出去买菜吗？我下午明天还有一天半的假，能帮你扛扛东西，后天就正式回部队里了，二三天才能回家住一晚。” 叶姜忙问：“你不是还有几天假吗？怎么变成一天半了？” 慕连城说：“刚去销假了。” 这男人也太实诚了，有假也不休，叶姜起身穿鞋子，“那咱俩去买东西，向南在家带弟妹，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叶姜翻了下慕连城发的各种票，心想肉票怎么这么少啊？ “慕连城，一个月才二斤肉票？家里三个孩子，这哪够呀？” 慕连城也叹气，“离城地理位置特殊，物资全靠外调，道路艰难运过来又不方便，一个月就二斤肉票，还得在供销社有肉的情况下才能买的到，要不说离城的条件艰苦呢，如果不是这趟回家知道吴芝兰虐待三孩子，我还打算等过几年调任之后再接他们。” 叶姜扶额，三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可难死她了。 “离这二里地有个渔村，肉没有，鱼虾总有吧。” “你看那票里有鱼票，比肉票多点，鱼市上有海鱼供应。” 部队的食堂一个星期会有几顿海产，大师傅不大会做海鲜，总之没什么人吃。 “你要是想买鱼得起早点，今天这都下午了，估计鱼市买不到了。” 叶姜让慕向南在家看着弟弟妹妹，她和慕连城刚下楼，就碰到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高颧骨，脸上带笑的时候都觉得那笑容带刀子似的。 “这就是连城的新媳妇啊？也太年轻了。”女人笑着摇摇头，“会不会带孩子啊？” 叶姜转头问慕连城，“这位大姐是？” 慕连城介绍道：“这位是军人服务社的金副主任，咱们家的家具被褥都是金主任一手操办的。” 哦，这位就是李春芹口中，心眼儿小记仇记到现在的金秀凤了。 叶姜灿烂一笑，“金大姐，多亏您给我们分这么好的房子，我跟连城说，我还年轻，家里三个孩子又小，过几年再想生孩子的事，我家连城不肯啊，说怕岳父岳父有意见，现在可好了，都不用睡一个屋，想生也生不出来，我爸妈也怪不着他，您说对吧。” 金秀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感觉脸被叶姜扇的真疼，明儿个全家属院都知道，就是因为她，慕连城和媳妇要分房睡。 慕连城：…… 姑娘，你真不能矜持点儿？非要全家属院都知道他慕连城好惨，娶了媳妇也不能睡！ 叶姜翻着愤怒的小眼神：怪我？是你自己不睡的。 慕连城，你媳妇就这样的人，金秀凤想让我吃亏，我让她吃了哑巴亏还说不出来！ 话说，你一个副团长，前几年又没带家属过来，和服务社的大妈咋结了怨？ 你倒是说说。 第15章 第15章 “祁大海，你明天能不能跟慕连城说说，让他管管他小媳妇，你都不知道，慕连城那个新来的小媳妇今天当着几个家属的面，说的我下不来台。” 金秀凤气鼓鼓回到北楼，推开敞亮的二室一厅的大门，看到她丈夫在家，坐在窗前看报纸，桌子上早饭吃的碗筷也没刷洗，忍不住抱怨起来。 “我听你这话火气怪大的。”她丈夫祁大海将手边的搪瓷缸子递到她手里，“喝口茶消消气，到底怎么了？人家不能无缘无故的当面顶撞你吧？” “还不是因为分住房的事怪上我了。”金秀凤咕咚灌下几大口冷茶，一抹嘴，“这事能怪我吗？他一个副团长，我按规定给他在南楼收拾出来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家具被褥一应都是新的，不但不感谢，还嫌弃房子小。” “他夫妻两个分开房间住是因为他家孩子多造成的，关我什么事，现在家属院都传开了，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给慕连城穿小鞋，我犯得着吗？” 祁大海一愣，放下手中的报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南楼？我听李主任说给小慕安排的是北楼的三间一厅，就在咱们隔壁，我今天休息特意一天都在家没出门，就等着他搬过来看看要不要帮忙，我说怎么到现在没看到人，这怎么又去南楼了？” 显然祁大海的回答没有让金秀凤满意，听他男人提到隔壁那间三室一厅，当下就一堆道理，“你也是副团长，资历比慕连城老，你都还没住上三室一厅呢，他凭啥呀，我给他安排两室一厅，我有错吗？” “那你也不能给人家安排到南楼，你看看你现在住的两室一厅，足足七十二个平方，比北楼的大了快一倍了，南楼那是两室一厅吗？充其量就是一间半，能和北楼比吗？给新婚小夫妻住还差不多，人家三个孩子怎么住的开。” 金秀凤扯掉男人手中的报纸，“北楼不是没有两室一厅的空房子了吗，我才给安排到南楼，你这人怎么回事，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别人数落自己媳妇？” “我帮理不帮亲。”祁大海指指桌子上的脏碗，“这都几点了，你还做不做午饭？不做午饭我就出去吃了。” “你等着，我给你下碗面。”金秀凤将桌上的空碗叠在一起，手背甩在祁大海胳膊上，“你明天给慕连城提个醒，让他媳妇别四处造我的谣。” 祁大海连连摆手，“我和小慕是同级，我咋说呀，你们女人家的事情我不管，我劝你也别太过了，就为了你娘家那点破事，都念叨好几年了，差不多得了，那事可不怪小慕，是你娘家贪得无厌。” “祁大海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娘家，那也是你丈母娘家，我娘家哪不好了，你就是看不上我娘家，是不是也看不上我？” “我不跟你说，我出去吃行了吧。”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祁大海不想跟他媳妇吵架，一甩手摔门走了。 留下金秀凤一个人独自生气，在心里又给叶姜和慕连城记上了一笔。 …… “慕连城，你没买过菜吧？” “我都在部队食堂吃。” 叶姜算是见识到了离城有多艰苦，蔬菜队都是天没亮开始定点定量的供应，到下午就买不到什么新鲜蔬菜了，叶姜手里头就一棵包菜，几根大葱。 鱼票倒是多，跑去鱼市一看，啥鱼也不剩，只有一斤多海螺和十几只明虾，还有一小盆各种小海鲜贝类，估摸着有二三斤重。 在大伙儿眼里，这些螺啊贝啊没肉，没有鱼肉实在没人爱买，人家也不要票，四角钱叫叶姜全拎走。 这年的猪肉才七毛多一斤，大黄鱼也才三毛多一斤，那好一点的带鱼才一毛多，花四角钱买一堆蟹贝，大伙儿都觉得这小媳妇好败家。 叶姜可不管，鱼和肉再好那也要凭票买，这些贝类海鲜就是因为没人要，才容易买到还不要票。 她感觉赚大发了，明虾和贝类都是活的，煮海鲜粥正好。 慕连城看着网兜里七七八八的海鲜，剥出来估计连二两肉都没有。 “你会做这些海鲜？上回食堂的大师傅烧了一锅花甲汤，都没人喝。” “那是你们不会做，我小时候在我潮汕姥姥家住了几年，什么海鲜都会做。”她看看手里的包菜叹气，“不过要在这离城给你三个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我还挺难的。” 慕连城看着物资匮乏的供销社苦笑，“是不容易，要不我在c城给你们租个房子，那是大城市条件好些。” “我不走，你放心我肯定撑过三年。”叶姜打断他，“我等着你三年后自己打自己脸。” 她转身一笑，面对着慕连城，眨着眼睛质问他，“要是我三年以后没跑，你晾我的这三年怎么算？” 慕连城俊脸一红，他从没想过这问题，她不走？ 男人的声线又苦又涩，“我不是说过了吗，到那时你想怎样就怎样，都听你的。” 供销社三三两两的几个人，看到年轻的小夫妻在那头碰头的说着悄悄话，都抿嘴笑，这刚结婚就是不一样，多甜蜜。 叶姜大大方方挽着慕连城的胳膊，回去的路上又碰到了李春芹。 “李大姐，您这是去那呀？” 李春芹挎着一个小竹篮，走路带风，看到叶姜和慕连城亲亲热热的挽着手买菜，心想叶姜真没跟慕连城闹房子的问题，和丈夫分房睡也分的这么开心，是个不错的后妈。 他俩就买到棵包菜和一兜海鲜扇贝，这大下午的确实也买不到啥了。 李春芹说道：“有几艘渔船回来了，在码头停着呢，水产合作社的同志收鱼去了，等他们收完鱼，渔民手里还能剩一些杂鱼小鱼换些钱粮，那些都不要票，小叶你快点跟我走，去迟了可就抢不到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李大姐你等我。” 叶姜跟慕连城交代，“回家把贝类换上清水，再泡上半斤大米，用冷水泡啊，然后你叮嘱向南复习功课，别只顾着玩。” 慕连城面上冷，心头却暖的不行，这样柴米油盐做饭带娃的日子，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他问：“还有啥事你一道交代了。” 叶姜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哎呀我没空跟你说，我要和李大姐买鱼去，你在家带好孩子等着我。” 她和李春芹走远了，慕连城还怔怔的站在原地。 “小慕，你发什么呆呢？”有人笑着拍他的肩膀。 慕连城回头，“祁团长，你怎么到这来了。” “刚吃完饭，随便走走。”他努努嘴，“前头那个年轻的姑娘就是你新媳妇？三个娃了还能娶到这么俊俏的大姑娘，你小子好福气啊，幸亏当年没答应我那婆娘乱牵线，你媳妇还不知道这事吧？” 祁大海不提，慕连城都忘了这茬事，他看看网兜里的虾都不蹦了，说道：“祁团长我得先回家，等我媳妇回家发现这些蟹虾死了非得跟我干架不可。四角钱买的呢。” “那你快回去吧。”祁大海本来想说房子的事情他不知道，都是他媳妇自作主张，刚才他在路对过看了会，慕连城和他小媳妇亲热的很，没看出半点不高兴的样子，他这会一提，反而有点小家子气。 算了，还是不提了吧。 慕连城到了家，慕向南放下手中的铅笔，跑过来看兜里的海鲜。 他在山水村长大，河鱼看过不少，海鲜是头一回见，好奇的很。 “爸，我们晚上就吃这个吗？这海螺是炒还是蒸？” “这我不知道，等叶老师回来你问她，她说她会做，去拿个洗菜盆接半盆水来。” 慕向南跑出去接水，南楼是公共厨房，二十多平米的中庭，七八家的灶台都在这里。 将海螺花甲贝类都倒在菜盆里，慕连城又按叶姜说的泡了半斤米，双胞胎在房间睡午觉还没有醒，慕连城在单人床上坐了会，看看床上的两个小豆丁，俯下身亲了亲。 这才算真真正正的，有个家的样子了。 慕向南对那盆海鲜感兴趣，拿着个海螺不停研究，慕连城拍了下他后脑勺，“你叶老师交代的，复习功课去。” 慕向南揉揉脑袋，“我都复习好了，叶老师啥时候回来，她布置的作业我也做完了。” “叶老师给你们买鱼去了，一会就回来。” “海鱼有什么好吃的，腥死了。” 慕向南对海鱼的印象，就是那年他后奶奶花二角钱买了一根咸带鱼舍不得吃，后来都放臭了，随便煮出来后家里都没人肯动筷子，硬逼着他吃，他尝了一口就吐了，被他后奶奶好一顿骂。 所以慕向南对海鱼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他宁愿吃这盆海螺。 不过等晚上叶姜做出一顿丰盛的海鲜宴，慕向南就用狼吞虎咽自己打自己脸。 叶老师做饭，比他后奶奶强了一万倍。 …… 这趟去码头收获丰盛，买到六条小黄花鱼，三只大花蟹，还有渔民自己晒的鱿鱼干，她也买了半斤。 李春芹不爱带壳的海鲜，说吃不到肉，她买到一条大白鲳和一斤多明虾，两人从人群里退出来，边说边笑往回走。 李春芹说：“小叶，要不是你冲的快，咱俩还买不到这么多东西呢。” 叶姜笑道：“我家孩子多，我不冲快点，等轮到我连虾壳都不剩了，要什么斯文呐，换两斤鱼虾回来吃它不香吗？” 李春芹听了哈哈大笑：“我就喜欢你这爽朗的性格，慕连城有福气。” 服务社就在家属院对面的一栋二层小楼，门口七八个大妈围着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嘘寒问暖。 叶姜转头看了一眼，那女人也从人群里抬起头看她。 李春芹本来要过去打招呼的，看清对面女人的样子，拉下了脸。 根本就不理会那女人在背后喊她李姨，装作没听见脚下走的更快了。 她挽着叶姜的胳膊连拉带拽，“小叶我们走，你不是说要教我怎么做鱼吗？” 叶姜忙说道：“对面门口那是您家亲戚？刚才好像听见她喊你姨……” 李春芹朝地上啐了一口，“呸，我家才没有这么不要脸的亲戚。” 第16章（三合一） 第16章（三合一） “赵大姐, 刚才那个女人是咋回事呀？您干嘛这么讨厌她？”叶姜随口问了一句 “没啥大事，脾气不对盘, 瞧不惯她做的某些事情而已。” 赵春芹面色不变, 那件事情本来就不怪慕连城，当时家属院议论纷纷，连她男人都找慕连城谈话, 还好赵春芹知道内情, 跟自家男人将事情的原委前后一说，才免去了慕连城的处分。 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她怎么有脸在外面胡说八道呢？ 赵春芹是服务社的主任, 最厌恶的就是这种空口白牙乱造谣的人, 简直是破坏家属院的团结和安定。 她当然不喜欢。 前段时间听说那女人离婚了, 慕连城刚结婚, 她偏偏这时候回来, 赶的可真是时候。 她怎么好意思回来？这里又不是她家。 赵春芹心想，也不知道叶姜知道了生不生气，等找个合适的机会, 把那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叶姜。 免得叶姜误会, 影响了小两口的感情。 才走到南楼, 就听到小西在家里哭, 小西打小营养不良, 瘦瘦弱弱的，连哭都像小猫一样没力气。 叶姜心头一紧, 慕连城不在家？在家怎么不哄孩子呢？ “赵大姐, 我家小西哭了, 我得赶紧回家看看。”叶姜匆匆打了招呼，就蹭蹭的上楼了。 “你跑慢点别摔着了, 孩子哭两声没事。” 听到孩子的哭声，叶姜的焦急和举动不像装的，看她跑的多急呀，虽然是后妈，人家心里也是装着孩子的。 赵春芹对叶姜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她回头看看家属院的大院门，对远处的那个女人又增添了几分不喜。 “慕连城，你在家吗？”才上到三楼，叶姜就喊了一声。 “在家。” 慕连城抱着啼哭不止的慕小西走到门口，看到叶姜手里提着两个网兜，装着几条小黄花鱼和鱼蟹。 孩子可能是换了个新环境不适应，睡醒觉后转溜着小眼睛四下看看，瘪着嘴就哭，慕连城怎么哄也哄不好。 他没带过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哄孩子，又心疼她小浑身哭的没力气，只能一直抱着。 “给我给我。”叶姜将网兜塞到慕连城另外一只手里，从他怀里接过小西，“我们小西看不到妈妈着急了吧？妈妈买菜去了，晚上给小西做鱼吃。” 慕小西紧紧的抱着叶姜的脖子，抽抽噎噎了一会就不哭了。 她醒来后看不到新妈妈，以为妈妈又跑掉，一下子就哭出来，现在好了，妈妈回来了。 慕连城深受打击，他哄了半天都没哄好，叶姜一回来孩子就不哭了。 “说起来真奇怪，我才是亲爸，怎么孩子一到你怀里就不哭了？” “孩子跟我亲呗。”叶姜将小西抱回屋里，“小西，跟你哥哥们玩一会，妈给你们做饭去。” 慕小西乖乖的点点头，慕向南把妹妹抱在怀里，“小西，哥哥教你认字。” “我也要认字。”双胞胎里的小北来到新家之后反而更活泼，自己爬上板凳，跟哥哥头碰头，装模作样的在他书本上指指点点。 离城条件艰苦，居家生活唯一的便利就是这里天然气储备丰富，在大部分城镇居民还在使用蜂窝煤和大灶的时候，离城的家属院里，就用上灌装液化气了。 气也要凭本购买，集体厨房里，家家户户还是会用蜂窝煤，炉子上放一把大铁壶，二十四小时都有热水用，炖个汤方便，也节约液化气。 家家户户的灶头沿着墙放，中间是一条水泥砌好的水池，八个水龙头，一边四个。 叶姜很喜欢这样的集体厨房，空间大洗菜做饭都方便，而且在外面做饭家里不会弄的都是油烟味。 她把泡好的大米倒进一口大砂锅里，放上大半锅清水，大火烧开，一边动作迅速的处理水池里泡着的海鲜。 慕连城站在一边问道：“要我做些什么？” 叶姜把三只花蟹剁了处理干净，手脚麻利的切生姜葱蒜，“你把虾剥了吧，虾肉一会我要用。” 十几只明虾还是活的，慕连城手法不太熟练，抽虾线剥壳，好半天才处理好一直，虾头随手丢到垃圾袋里。 叶姜把虾盆端过来，自己几下就处理好一只明虾，“这虾头别扔，等会要爆虾油呢，我这不用你，你回屋去吧。” 慕连城站在一旁默默的剥蒜，也没回屋。 砂锅里的大米已经熬出了胶，将腌制过的花蟹和虾仁倒进去，放上几根姜丝和盐，大火煮上一会，一锅鲜美的海鲜粥就熬好了。 铁锅里倒上香油，烧热后姜葱爆香再放虾头煎出虾油香味，大铁壶里的开水倒进去，一锅油花滋啦啦的翻滚，汤色金黄香气四溢，然后三四种贝类下锅一起煮，放上调料翻炒一下，一锅让人馋的吞口水的海鲜杂锅煲就出锅了。 小黄鱼腌制好，油锅里两面煎的金黄就已经很美味，再炒个包菜鱿鱼丝，整个三楼的过道里都弥漫着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的香气。 夏小灵被这香味勾的馋虫犯了，忍不住跑到大厨房间，看到慕连城在灶台前一会递根葱，一会剥颗蒜，灶头前梳着麻花辫漂亮的还没她大的女孩子，就是今天还没来得及见的慕团长小媳妇吧？ 夏小灵挺个大肚子，走到灶台旁，看着色泽油亮的海鲜杂锅煲，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这就是嫂子吧，晚上做这么多好吃的呀？能吃的完吗？” 叶姜关了火，笑着问慕连城，“这位是？” 慕连城抬头说道：“吕连长的媳妇夏小灵，住咱们隔壁，小吕出任务去了，她妈陈校长在这照顾她。” 叶姜瞧着夏小灵五六个月的肚子，笑着打了招呼，“你肚子大了，回去歇着吧，厨房地上都是水，担心别滑倒了。” 夏小灵砸吧着嘴，看着叶姜端着那一盆盆让她眼馋无比的海鲜回屋，也没邀请她品尝一口，一扭身回自己家。 她妈还没开始做饭，夏小灵捧着肚子坐沙发上，馋的嗷嗷叫。 “妈，慕团长的小媳妇可真抠，做那么多海鲜，我站那半天了都没说让我尝一口。” 那一锅煮的鲜香的海鲜煲啊，闻着就想吃。 “当面可得叫声嫂子啊。”陈校长端着菜篮子在小方桌前，一边削土豆一边说道：“你怀着孕人家哪敢给你尝海鲜，等生完孩子海鲜让你吃个够。” “我才不叫呢，她看着比我还年轻。”夏小灵又想到那一盘煎的色泽金黄的香煎小黄鱼，“那还有五六条巴掌大的小黄鱼，煎的可香了，鱼我总可以吃吧，她连客气都没有客气一下，直接从我面前端屋里去了。” 夏小灵怀孕这几个月，家属楼里处的好的邻居，做点好吃的见面碰到了，都会主动叫她尝一筷子。 今天例外，在叶姜这里吃了个瘪。 她妈看着她期期艾艾的样子好笑，“你个小馋猫，小慕家三个孩子等着吃饭，给你一口人家孩子就少吃一口，下午副食品店哪里买得到鱼，肯定是去码头那里挤得辛苦才买回来点小鱼小虾，人家孩子还没吃上呢，你倒是惦记上了。” “那你明天也给我做香煎小黄花鱼。” “行行，明天一早我就买鱼去。” 夏小灵趴在窗户上，看到楼下的空地上有个孤单的身影在徘徊，扭头喊她妈，“妈你快来，你看看那是谁！” 陈老师放下削好的土豆，“谁啊？值当你大惊小怪的。” 夏小灵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是金主任的侄女金魏，她不去北楼，跑咱们南楼下面晃荡干什么？不会想着和慕团长来个偶遇吧？哈哈哈，她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还惦记着慕团长？要脸吗！” 陈老师探头一看，正好看到金魏抬头，陈老师脸一沉，将窗户关上还拉上了窗帘。 “你怀着孕呢，少些八卦吧，早上排队买到了半斤猪肉，妈给你做土豆炖肉，你不许下楼找金魏啊。” …… 叶姜把海鲜粥分了五碗，拿小铁勺给俩双胞胎，“小西尝一口，看看爱不爱喝海鲜粥。” 小西只是尝了一口，她还不会形容一种食物的美味，只觉得这个粥喝了一口之后就停不下来，脸都快埋到碗里去了。 叶姜又给她夹了条小黄鱼，“别光喝粥呀，鱼也很好吃哦。” 慕向南把馒头蘸到了海鲜煲的汤汁里，几口就吃掉一个馒头，叶老师做的这些海鲜也太好吃了，虽然贝壳没什么肉，可是好鲜美呀，一个一个的空壳在面前的桌子上堆成了小山，根本停不下来。 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还有那粥，比他喝过的南瓜粥好喝一百倍。 三个孩子也顾不上说话，闷头吃饭，这是他们人生中，吃过的第一顿又美味又没人骂的饱饭。 叶姜喝了碗粥吃了一个馒头就饱了，她放下筷子，看着饭桌上大大小小的一家人，心头像是被风吹过般苏爽。 摆脱了吴芝兰，离城的日子应该好过了吧。 连慕小西都打了好几个饱嗝，慕连城让孩子们去屋里玩会，他将桌上的碗盘子摞起来，蟹壳贝壳都收到垃圾袋里。 “我下楼倒垃圾，你今天累了歇着吧，碗放着等我上来洗。” 叶姜也不客气，“那行，我给小北小西洗澡吧。” 慕连城下楼，叶姜从床底下拖出大澡盆，家里能转的开放得下大澡盆的地方就是客厅了，和慕向南把小方桌抬到靠墙，叶姜说：“小南，去大厨房把咱家炉子上的热水拎过来。” 等给小西洗完澡换上小睡衣，给小北脱衣服的时候，叶姜脑子才得了点空，慕连城倒个垃圾这是把人都摔垃圾箱里了吗？ “小南，你从窗户那看看，你爸倒个垃圾怎么还不上来。” “我看看啊。”慕向南伸头出去，看到他爸背个手，跟一个女人站楼底下聊天。 慕向南连忙跑过来，“叶老师，我爸在楼底下跟人聊天呢。” 叶姜手一顿，“男的女的？” “女的。” “年轻吗？” 慕向南想了下，楼下光线很暗，但大致的五官轮廓还是能看清楚的。 “看上去比你大几岁，没你好看。” 叶姜手里的毛巾往澡盆里一摔，将小北脱掉的衣服又穿回去，“小南，抱着你弟下楼，喊你爸回家洗碗。” …… 金魏在南楼徘徊了许久，竟真叫她碰见慕连城一个人下楼倒垃圾。 她缠着他说了一堆她爸去世之前的事情，“我爸临死的时候，还惦记着你这位战友呢。” 金魏知道，只有提起她爸，慕连城才会耐着性子听她说几句话。 可是她爸都去世了，也没啥能说的。 “慕团长，我离婚了，我老姑接我来离城住一段时间。” 慕连城也不想多呆，她离不离婚，犯不着特意来跟他说一声。 “你老姑家在北楼，这里是南楼，你走错了。” 金魏脸白了白，瞧着慕连城英俊的面容，和两年前时一模一样，一点也不见老。 倒是她，结婚两年憔悴了不少，看上去竟比慕连城要大。 如果两年前…… “听我老姑说你结婚了，孩子也来了？” 慕向南抱着弟弟下楼，听到这话几步跑过来，“爸，就知道跟人聊天，叶老师喊你回家洗碗呢。” 他瞅瞅对面的女人，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把弟弟往他爸怀里一塞，“我要不下来喊你，你还不准备回家了？” “就来。” 慕连城把小儿子抱过来，指着慕向南说：“这是我大儿子慕向南，小的是双胞胎，还有个女孩跟她妈在家里。” 金魏笑了笑，想在慕向南这里刷些好感，“大的这个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好帅气呀。” 慕向南明显的不耐烦，“你找我爸还有事？他可是有老婆的人，有话不能白天说吗？黑灯瞎火的你俩站着聊的满大院都议论，不用避嫌啊。” 金魏没想到一个孩子说话这么直接，慕连城的几个孩子可真不好相处，她涨红了脸，转身就走了。 慕连城问：“叶老师让你下来的？” “她不叫我也下来啊。”慕向南看着三楼他家窗户上的灯火对他爸说道：“叶老师好像有点不高兴，你上去最好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就那个啊……”慕向南回身朝后指了指，“你和那女的怎么回事？我可看着时间的啊，你们站楼下都聊十几分钟了。” 慕连城愣住了脚，觉得他大儿子是不是太早熟了。 “那是金主任家的侄女。” “谁的侄女和你有什么关系吗？结了婚的男人了，你不知道避嫌啊，还跟她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 “我跟她爸以前是战友，她爸出任务的时候伤了腿是我给背回来的，后来就称兄道弟了，刚才也就聊了几句她爸的事情，你想什么呢。” 慕向南心想他爸心可真宽，刚才就看到对面楼里好多脑袋伸出来看呢。 “你这话别跟我说，你跟叶老师解释去。” 慕连城觉得有必要和儿子说清楚，他爸可是个正经人。 “其实挺荒唐的一件事，两年前，金主任非要把她侄女介绍给我，我跟她爸是平辈，跟她差着辈分，怎么可能呢，我就一口回绝了。” “哪知道金主任热情过了头，非要牵桥拉线，喊我去服务社说有事情，我去了才知道，是让我去跟她侄女相亲，金主任找我谈判，说什么她侄女不介意我离过婚有孩子，愿意嫁过来随军，但是往后不能把你们哥三接过来，只能放在老家养，同意每个月寄二十块钱的抚养费回去。” 少年人容易压不住火，慕向南直接跳起来了，“她脸好大，还想着白抢我爸，谁给她的勇气呢。” 慕连城摸了摸脸，寻思了一下，“可能是觉得你爸没人要吧。” 慕向南哼一声，“幸好你没同意，不然我恨死你了。” 慕连城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瘦弱的少年骨子里和他一样倔强。 是的，幸好他没有同意。 慕向南转头问他爸：“哦我明白了，因为你拒绝了刚才那女的，所以金主任就恨上了你，给咱们家安排这么小的房子，让你跟叶老师分房睡，对吧？” 慕连城敲敲大儿子脑袋，“这话别出去乱说，给你叶老师添堵。” “我肯定不会说，但你拿什么堵别人的嘴呀，老爸，我劝你以后看到金魏转身就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行行，都按你说的，你叶老师很生气吗？” “我不知道，你自己回家看。” 家里大门反锁的，慕连城敲了敲门，“叶姜？” 叶姜刚打了盆热水洗澡，她淡淡的说道：“等会，我洗澡呢。” 家里就那么大点地方，卫生间也小，叶姜不想提着水桶在卫生间里凑合，趁着家里三个男人不在，门一锁先洗个澡再说。 慕向南站门口说道：“你看吧，都是你连累的我和弟弟被关门外。” “瞎说什么，你叶老师洗澡呢，耐心等一会吧。” 等到门开，小小的客厅地上放着一个大澡盆，里面半盆带着肥皂沫的洗澡水冒着热气。 慕连城把儿子往地上一放，“找妈妈帮你洗澡，爸爸去洗碗。” 叶姜抱着慕小西，两个人香喷喷的靠在小卧室的房门上，叶姜似笑非笑的瞧着男人，“慕团长，我今天累了，辛苦你给你儿子洗澡吧。” 她指指地上的澡盆，“我搬不动，你倒下洗澡水。” 转身门一关，抱着香香软糯的小西睡觉，不理会门外的三个男人。 慕向南牵着弟弟，“我去烧热水，你自己的老婆自己哄吧。” 小北抱着他爸裤腿，眨巴着眼睛说道：“爸，以后不要跟别的女人说话，不然以后回家没饭吃。” 慕连城诧笑，摸摸小儿子软软的头发，这么点大的孩子这也懂？他这两个儿子都机灵的很，就是小女儿不知道怎么了，到现在也不开口说话。 他叹口气，倒了洗澡水，抱着碗去水槽那里洗去了。 等他洗了碗回来，叶姜的房门还是关着的，他提了热水去卫生间冲了把澡，转头回大房间，跟大儿子说道：“你哄弟弟睡觉，我去找叶老师谈谈。” 慕向南提醒他爸，“道歉就道歉，你态度诚恳点。” 慕连城手搭在叶姜房间的门把上，扭了下没反锁，他没进去，而是轻轻敲了敲门，“叶姜，睡了吗？” 片刻后，叶姜从门内闪出来，“小西睡了，你不去哄儿子睡觉，敲我门干啥？” 慕连城回头看他大儿子小儿子，从对面房间里探出了脑袋，笑着骂道：“回去睡觉。” 他回头：“下去走走？咱们说说话。” “成啊。” 家属院里也有不少饭后散步的住户，慕连城都一一介绍了，叶姜笑着打了招呼。 “咱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吧。”慕连城说道。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人迹稀少的后院门口，叶姜说：“现在没人了，你想说什么。” 慕连城不说金魏的事，是觉得他和金魏之间压根就没什么，可是今天金魏回来，以后叶姜和她难免会碰上。 “就是金魏的事，前年我回老家奔丧，回来后金主任没通知我，就自作主张的安排我和她侄女相亲，之前就拒绝了，之后更不可能答应，后来就传出是我主动约金魏相亲的。” “我们政委找我谈话，说金魏在老家已经相过亲，两家都见了面下了定，让我不要缠着金魏。我就说了，我和金魏爸爸像兄弟一样，那金魏就是我晚辈，我怎么可能和她相亲，是金主任缠着我一直说这事，我也烦。” “后来李主任帮我作证，这事才算了，否则我那时候就能被记个大过。” 叶姜气急，“那你就由着她们污蔑不解释？自己扛下来这盆脏水？” “部队的领导是知道的，家属院……我一个大男人总不好特意找这些大姐大妈们说吧。” 叶姜瞪了他一眼，“我还不知道你什么人，宁愿自己吃点亏，李主任那里，你是不是也特意交代过，让她别说的？” 慕连城打量着叶姜，她才认识他几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语气说的这么肯定呢？这丫头…… “是金魏他爸，给我打电话，说她女儿在c城老家被人戳脊梁骨，说金魏在c城明明相了亲下了定，一转头又和别的男人相亲，c城那家男方当时就上门，讨要聘礼。” “我那老战友的意思，叫我委屈点，说是我托金主任做媒，并不知道金魏在老家已经相过亲许过人家了，金魏在老家说的那对象家，才作罢，没过几天金主任就送金魏回家结婚去了。” 那年金魏二十四，男方二十二，男方的妈妈生病活不了多久，想看着儿子结婚，双方都不愿意再等，急匆匆的就结了婚。 叶姜对金魏这个女人的做法实在没有好感，她现在来离城是小住还是长住？ “慕连城，我跟你说，以前你看着老战友的面子怎么忍我不管，现在有我在，我可不能让别人往我孩子爸身上再泼脏水，你不在乎，我孩子还要抬头挺胸的做人呢。” 慕连城心想，孩子怎么就成你的了，他果然只是附赠的那个啊。 他忙说道：“我就是怕你误会，连带着看孩子也不顺眼，是我多想了，你是最大度最讲理的。” 叶姜转头懒得看他：“我才没那么大度，我这么漂亮能干还能给你带好孩子的你都看不上，还非要跟我弄什么三年之约，金魏那个段位太低，我有必要放在心上吗？” 慕连城：……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清了，以前就他一个人在离城，别人说什么他也不在意，现在叶姜带着孩子都在，他就不能再由着别人造谣，让叶姜和孩子被人指指点点。 慕连城这次主动牵了叶姜的手，叶姜诧异的看着他，这男人转性了？终于发现她的好了？ 等转到院墙的另外一边，叶姜才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了，祁大海蹲在墙角，郁闷的抽着烟。 叶姜上前笑着打招呼，“祁团长，您蹲这干嘛？” 祁大海一哆嗦，手上夹着的烟都掉地上了，“啊……我散步走累了，蹲下来歇一会。” 他每次散步都是固定的道路，差不多也是固定的点从大院的后院门进来，没想到今天碰到小慕两口子，在后院门口说悄悄话。 祁大海不愿意绕路从前门走，心想他俩一会不就散步到别的地方了，等人走了他再进去吧。 这一等，就将慕连城跟叶姜说的话都听全了。 祁大海心想，他媳妇当初在家里骂慕连城的时候，和慕连城现在说的不一样啊，她说慕连城高傲，非得拿捏金魏，金魏一气之下就回老家，随便找了个人嫁了。 后来金魏婚姻不幸福，金秀凤可没少在背地里骂，说是慕连城耽搁了她侄女。 那现在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媳妇骗他？还是慕连城怕小媳妇生气说了假话？ 祁大海随便聊了两句，就匆匆的回家。 叶姜看祁大海走远了，身边的男人就把手抽了回去，叶姜知道这男人故意的。 “慕连城，你是不是早知道祁团长会从后门进家属院啊……” “是。” “那你这话不单单说给我听的了？” “也是碰碰运气，刚听到那脚步声，很像是老祁走路的步伐。” 叶姜心想这男人机警的很嘛，难怪向南和小北都是机灵鬼。 到家开门，她没开灯，怕吵着孩子睡觉，压低声音说道：“看不出，你还挺坏的。” 慕连城进屋后也压着嗓音说道：“老祁还是个有主见的人，我现在说出来，以后金主任在他面前说什么，老祁也不会偏听偏信。” 慕向南听到动静爬起来，一拉客厅的灯绳，看到他爸和叶老师有说有笑，抱着肩问：“你俩和好了？” 叶姜说：“我跟你爸本来也没吵架呀，赶快睡觉去，别把你弟弟吵醒了。” 慕向南轻叹一声，“咱家可真是多灾多难的，刚从老家过来，就遇上惦记我爸的人，叶老师，这回我站你这边。”接近他爸的女人他都没有好感，除了叶老师。 慕连城这回知道，带娃不是件容易的事，大了都敢管他爸了，他跟叶姜说：“你说他这性格倔的，我小时候倔也不敢跟我爹这么说话。” 叶姜，“你别看我，你自己生的儿子向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肯定不会说他的，你就受着吧。” …… 金魏满腹心事的回到北楼，北楼条件好些，厨房都在屋里，她老姑在厨房做饭。 金秀凤嗔怪道：“让你别去南楼，你非要去，见到人了？” 金魏帮老姑择韭菜，“看到人了，还有他大儿子和小儿子，慕团长和两年前一样年轻，一点都没有变，反而我现在老了。” “我刚在窗户那看了一会，你俩站楼下十多分钟，都说了些啥？” “还能有啥，说的都是我爸去世前后的事情，我自己的事，他一句都没有问，我说我离婚了，慕团长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金秀凤想到慕连城那个嘴皮子利索的新媳妇，问道：“那你见到他小媳妇了没有？” 金魏摇摇头，“白天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一眼，看不大真切。” 金秀凤麻利的炒了两个菜，关了火叫她吃饭，金魏问：“不等我老姑夫一起吃？” “他去找政委了，晚上不在家吃。” 金魏拿了筷子，跟着她老姑坐到餐桌上，半天也没动。 她长叹一口气，“现在我离了婚，他反倒是结了婚，早知道今日，当初就不该和慕团长提那些要求。” 金魏抬头问：“老姑，如果当初咱们不那么坚决的让慕团长抛下孩子，他会同意和我结婚的吧？如果那时候嫁给他，哪怕是给三个孩子做后妈，也好过我现在的下场。” 金秀凤恨她侄女不争气，现在还想着慕连城，“你别犯糊涂啊，当初你条件多好啊，他慕连城连我们提出来的那么点小要求都不答应，就不是成心想娶你，你爸把你托付给我照顾，我就不能让你糟践自己。” “等过个一两年，你老姑夫提了正团级，再调任到大城市去，他手底下没结婚的好小伙子多的是呢，到时候老姑再给你找个好的。” 金魏没跟她老姑争论，未婚的好小伙，哪有慕团长级别高，而且她又离了婚，可选择的本就不多，再加上有慕连城在那比着，金秀凤能给她介绍的“好小伙”，她是看不上的。 她老姑夫这么多年都没有提上正团级，等他老姑夫调任还不知道要等多久，金魏今年二十六，她知道自己等不起了。 可惜了，两年前要是有现在这份心态，不去计较慕连城有三个孩子，现在和慕连城住一起甜甜蜜蜜过日子的，就是她金魏。 “老姑，我听说慕团长和他媳妇不住一个屋子？他那小媳妇会不会和他前妻一样，也有个相好的，你说他们在一起能过几年？” “能过几年也与你不想干。”金秀凤说道：“说起这个事我就有气，现在家属院都在议论，说我心眼小给慕连城穿小鞋，我是有苦说不出啊。” “李春芹要把慕连城安排在咱家隔壁的那套三室一厅，我一想那哪成啊，我马上就要接你过来住，我能让慕连城住隔壁？让他和他媳妇天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给你添堵？只能把他一家安排到南楼去住。” “我都是为了你，打碎牙齿往肚里咽，连说都没法说，你可争点气，别再去找慕连城了。” 金魏被她老姑说的一口气没呕出来，本来在慕连城那里受了他大儿子的气，被杠了几句心里不痛快，现在她老姑这么一说，更堵得慌。 “当初都是你跟我爸阻挠，老姑是你说的，后妈不好当坚决不能让他前妻的孩子过来，还有我爸，非说他和慕连城是忘年交，是兄弟，拿这个借口不同意我找慕连城，你们看看，看看我现在的下场，到头来还不是离婚。” 金魏的话就像是一根鱼刺扎在金秀凤的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脸上也有了恼意。 “你嫁给秦卫的时候，他家条件那也是相当不错的，只是没想到秦卫的爸爸犯了政治错误，从化工局被撤职查办，秦卫也丢了工作，这些我又不能提前料到，你现在的意思就是怪我了？” 金魏抹掉愤恨的眼泪，饭也不吃了，转过饭桌跑到金秀凤身边，“老姑，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就是心里难过，同事亲戚天天在我背后指指点点，c城我是回不去了，您能在离城帮我安排份工作吗？我爸死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我想留在你身边。” 金秀凤被金魏这一说心里又护短起来，她就一个哥哥，哥哥就金魏这一个女儿，金秀凤原本就打算在离城给她介绍个工作，不叫她回c城了。 “现在照相馆和豆腐加工厂里缺人，你看你想去哪工作，我都好安排的。” 她是副主任，安排个把工作还是没问题的。 金魏对这几个工作都不感兴趣，她说道：“老姑，我想去学校当个代课老师，你能安排的了吗？” 金秀凤看着侄女凄凄惨惨哭红眼的模样，心疼极了，“成，你高中毕业，当个老师肯定没问题，明天我就去找陈校长说说。” “谢谢老姑。” 金魏一抬头，看到祁大海进了家门，忙起身说道：“老姑夫回来了，吃饭了吗？我去给您添双碗筷。” 祁大海一摆手，“在外面吃过了，让你大姑泡杯热茶来，你眼睛怎么红了？” “跟我老姑说起我爸去世的事情，心里难过。” 金魏拿了他老姑夫的茶杯，抓了把茶叶，金秀凤接过来说道：“我来泡吧，你不知道你老姑夫的口味，这茶叶要泡的不浓不淡，你控制不好量。” 祁大海笑笑：“哪有那么讲究，别听你大姑瞎说，在这就当自己家别拘束，住到过年再回去。” 金魏这次来就不打算走了，听祁大海这么说，面上一僵，含糊着应道：“嗯，我听我老姑的。” …… 夜里，金秀凤在被窝里跟她男人商议：“老祁，我打算在这边的学校里，给金魏找个代课老师的工作，你要是见到陈校长，也提一下，我怕我说话没你好使。” 祁大海一愣，他这个老婆对娘家的事情特别上心，还准备让侄女在离城长期住下来？ 他说道：“工作的事情不着急，你让她先住些日子散散心。” 见丈夫没打算帮忙，金秀凤有点不高兴，“陈校长的女儿夏小灵怀孕在家歇着，学校里正缺个代课老师，不趁这个空档把金魏介绍进去当老师，后面可就难了。” 祁大海想到晚上在后院墙角听慕连城说的那些话，就很反感他老婆要帮金魏在离城安排工作的事。 他一掀被子，气的在卧室里来回走动，“你这不是添乱吗？哪不能去，偏要弄到离城来，小慕已经结婚了，我晚上还遇到了他们小夫妻散步，人家感情好着呢，你别想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金秀凤也气了，“才不是为他慕连城呢，你知不知道，秦家出事之后，金魏她男人丢了工作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窝囊，耍酒疯还打了她好几次，金魏要离婚老秦家不肯，她不得已才躲到离城来。” 祁大海骇了一跳，“这么说金魏还没离掉婚？那更得让她离小慕远一点，作风问题上你可千万别纵着金魏犯糊涂，让她住一两个月，回去先把婚离了再谈工作的事情。” “那不是老秦家不肯离吗？”金秀凤说道：“要不你出面给c城那头的街道主任打个招呼，叫他们顺利把婚给离了，我就这么一个侄女，不可能让她再回去遭罪的。” 祁大海冷笑两声，被他婆娘气的一点困意也没有了。 “金秀凤你是真蠢还是装蠢，你侄女离不离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能跨省管到地方的街道上去？这是要受处分的。” “还有你那个大侄女，说的话也不能尽信，如果她丈夫真动手打人，她跑街道一闹，人家能不给她离婚？这里面怕是有什么隐情，你还是问清楚的好。” 第17章 第17章 “李主任, 咱们那个为民照相馆你得再帮我找个机灵的助手啊，我一个人真忙不过来。” 照相、修版、冲洗全靠他一个人, 来照相的人越来越多, 可给老田忙的够呛。 李主任提了热水瓶，打了瓶开水刚回来。 倒是有几个人想去给老田当学徒，学学怎么洗照片修底片, 在她这里说了好几次, 她还正想跟老田说，今天老田就自己上门了。 “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 性格爽朗手脚麻利, 我回头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李主任第一个就想到了叶姜, 照相馆离家属院近, 几步路就到, 如果叶姜学得快, 工作起来其实并不累，回头问问她，如果愿意, 就让叶姜去照相馆工作。 老田说道：“你要给我介绍啥人我能问问吗？不要那闷嘴葫芦的, 一定要嘴皮子利索能说会道的, 来照相的一坐到镜头跟前就紧张, 脸绷的嘴角都抽抽, 那拍出来能好看？就需要有个人跟他们闲聊一下，缓解下紧张。” “那你可放心了, 就是小慕的新媳妇, 人家能说会道, 就是怕她不愿意呢，回头我问问看。” 老田拦着不叫李主任泡茶, “成，你也别泡茶了，照相馆忙着呢我得赶紧回去。 金秀凤和李春芹一个办公室，李春芹男人的级别比祁大海高，金秀凤在服务社也被李春芹压一头，她是副主任，李春芹是主任。 加上前年为着金魏的事情，两人之间闹了些不愉快，之后一直不大对付。 李春芹一直都说她金秀凤仗着是副主任做事情不够公正，有私心，那她李春芹现在呢？ 那么多人想去照相馆工作，她倒好，都不跟她这个副主任商量，直接把这个好工作推荐给叶姜。 要是给别人金秀凤最多嘲讽几句就算了，可对方是叶姜…… 那就不行！ “李主任，照相馆的工作你不跟我商量就安排给叶姜，你天天说别人独断专行，你自己身子都不正，你凭什么说别人啊，再说了，我给慕连城安排到南楼都是按照规定办的，你给叶姜介绍工作，可以你一个人一句话就拍板，你就不怕大伙儿背后说你？” 不提住房的事情还好，一提李春芹就压不住火，“之前给小慕安排到北楼的三室一厅，是大家举手投票表决都通过了我才安排的吧，你私自给小慕换住房你问过我吗？” “再说那照相馆，你不同意让叶姜去，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是想留着给你侄女金魏吧？金秀凤，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别太过分了。” 金秀凤哈哈一笑，李春芹这次可猜错了，要是之前，她肯定会把照相馆这份好工作留给金魏，可现在金魏马上就要去学校当代课老师了，她们不稀罕照相馆这份工作。 送到嘴边的机会，金秀凤哪肯错过，她底气十足。 “李主任，你就是小人之心，我今天明明白白的把话放这，金魏绝对不会去照相馆工作的，你不要拿我侄女说事，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禁不起你们糟践了，大家都是女人，你留点口德吧。” 虽然金魏还没有离婚，但是在金秀凤心里，那是早晚都能离掉的，金魏都说了，秦卫动手打她，就算下跪求，她也不会回去，死活一定要离。 金秀凤想，如果秦家再不同意，她就陪金魏一起回去，逼也逼着让老秦家把婚给离了。 李春芹知道金秀凤的性格，她是给金魏找到了比照相馆更好的工作才敢如此嚣张。 不过能比照相馆更好的工作，她怎么不知道呢？ “你就少炫耀了，说吧，你给金魏安排了什么好工作？我告诉你金秀凤，违反规定的安排我可不会同意的。” 金秀凤难得在李春芹面前扬眉吐气一回，“小夏老师怀孕五六个月了，她在家一歇倒，学校正好缺个代课老师，我家金魏是高中生，不正好添上小夏老师这缺，你可别说我徇私，这离城里符合条件的，也就金魏了吧。” 李春芹默不作声，金魏以前带过课，有教书的经验，论经验论学历，金魏是符合条件的，两人眼神一交流，互相默许了对方各自安排的工作。 叶姜来服务社找李春芹，金秀凤准备走的，看叶姜进了办公室，故意拿出个算盘珠子看账本，耳朵一直听着动静。 她就想等着叶姜和李春芹提到照相馆工作的事情，再跳出来刷一波存在感。 上回叶姜可是气的她不轻。 “叶姜啊，你来的真巧，我正好有事找你。”李主任泡了杯茶，让叶姜坐下说话。 “您找我有啥事？” 叶姜来服务社，是打算找李主任带她去学校，找校领导说说让慕向南插班上学的事情。 她人生地不熟，慕连城本来想说，他带着慕向南去学校找校领导就行，不用麻烦李主任，但是叶姜有自己的打算，她不太愿意慕连城出面。 她不想以后因为孩子插班上学的事，让人在背后诟病，说慕连城徇私越界。 李春芹瞅瞅金秀凤拨算盘珠子的手指，她可真会装模作样，还不就是想听墙角。 她做事情行的正坐得端，还怕别人听？ 李春芹说道：“有份照相馆的工作，我看你手脚麻利人又爽快，就跟照相馆的老田推荐你过去，这照相馆离家属院就几步路，方便你照顾家庭。” 对面桌的金秀凤撇撇嘴，叶姜运气好，要不是想让金魏的工作顺利些，她一堆的理由能让叶姜丢掉这份工作。 叶姜心想这李主任是真热情，金秀凤没提出异议，倒是让叶姜诧异，不管怎么说，照相馆的工作她是不会去的。 “李主任，谢谢您想着我，可是我想多点时间给我家老大补课，照相馆的工作虽然好，也没孩子的学业重要，我这趟来，就是想麻烦您带我去一趟学校，让慕向南插班跟着一块上课。” “你还能补课？按你家老大的年龄，该上初中了吧？” “我下乡到山水村，教了两年书，之前在a市，也是代课老师。”叶姜没说给慕向南补的是什么课，有些话，等到了学校再说。 现在，她不想让金秀凤听到，免得又是一番冷嘲热讽。 李春芹真是意外的惊喜，“那感情好啊，学校正好缺个老师，小叶你去代课吧，我跟你一起，同校领导说说，你有代课经验，准成。” 叶姜对自己去不去工作的事情没有太执着的念头，可是如果是代课老师的话，她还是愿意的。 “可以呀，如果学校觉得我能力足够的话……” “你能力怎么可能够？”金秀凤扔了手上的算盘和账本，站起来噼里啪啦激动的说了一对反对的理由。 “你才多大？我看那结婚报告上才二十二吧？小学部现在不缺老师，中学部你不够资格，李主任你瞎起什么哄啊，不是说好了让金魏去代课的吗？” “什么时候说好的？”李春芹心想这金魏虽然资格够，可是自身品行不端，别的工作也就罢了，教书育人她还怕金魏带坏了学生呢，现在有更好的人选，干嘛非得让她去。 “小叶年龄小，说不定学问大呢，要说资格够不够，那得校领导们研究对比再决定吧，你推荐金魏，我推荐叶姜，是骡子是马，让学校自己决定，这样才公平公正。” 金秀凤气的想把桌子上的热茶泼李春芹脸上，本来板上钉钉的工作，只要去学校一推荐，那没有不成的。 现在被叶姜横叉一杠子，李春芹说的有理有据，金秀凤无法反驳，说到底，还是这个叶姜的错。 既然嫁给人家当后妈，就该本本分分的在家带孩子做饭，去当什么老师舔什么乱？ “小叶啊，不是我说你，你家三个孩子，你根本就不该出来工作，在家好好呆着，给慕连城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帮他把三个孩子带好才是你最应该做的工作。” “你是后妈不是亲妈，你但凡有哪点做的不好，人家肯定在背后戳你脊梁骨，到时候影响你跟慕连城的夫妻感情，孩子也怪你不是，我们都是过来人，才好心劝你的，你可不要不知好赖啊。” 金秀凤这话说的特别气人，什么叫女人就该在家带孩子，她还不是私心想保住金魏的工作？ 李春芹本来想帮着叶姜说几句的，可是一想，以后大家相处的日子还长，她帮的了今天这一次，帮不了叶姜一辈子。 李春芹也想看看，叶姜有没有能力处理好人际关系，还有她是怎么处理的。 撒泼打滚对着骂那可不成，大家都是文明人，摆事实讲道理，谁有理谁站得住脚，不兴骂人的。 叶姜笑笑，本来这代课老师的工作做不做她都无所谓，可是她最恨别人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她的人生指指点点。 没过过别人的日子，凭什么替她安排，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嘴脸。 金秀凤又不是她爸妈，轮得到金秀凤来教她做人吗？ 现在，已经不是金秀凤和慕连城之间那点不能说的呕心的事了，她惹到叶姜了。 金秀凤没想到叶姜，就像一盆带刺的仙人掌。 你还没说她两句，就被人家怼回来三句，扎的一手都是刺。 第18章 第18章 金秀凤大了叶姜十几岁, 她心里估摸着哪怕把话说的再难听点，叶姜年纪轻轻碍着面子, 也不会吵起来。 叶姜确实没吵, 她心平气和先同李主任把明天的行程敲定。 “李大姐，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周一, 麻烦您陪我去一趟学校, 我先把我家老大入学的事情办妥，至于去学校代课, 只要学校认同我的能力, 我是很乐意的。” “好好好。”李春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如果叶姜能凭实力去学校代课, 那可比去照相馆上班强, 金秀凤也没有理由拿工作的事情说她徇私了。 凭本事竞争呗。 最不高兴的人就是金秀凤, 这俩人完全把她当空气, 还有叶姜是怎么回事，初来乍到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慕连城的工资又不是养不活他们一家。该不是慕连城吃了前妻的亏, 现在不肯把钱交给叶姜保管, 她不得不出来找份工作吧？ 金秀凤语重心长, “小叶, 是不是慕连城不给你生活费, 你大胆的说出来，我们会帮你找他领导, 给你做主的, 你真不用委屈自己。” 叶姜呵呵一笑：“金主任, 我工作的事情您别扯到慕连城身上，在背后抹黑他, 那我可不愿意，我们的家事不劳您操心。” “还有啊，金魏昨晚跑到南楼，正好连城下楼倒垃圾，就他俩人站楼下聊了十几分钟，半个家属院都看到了，我就不说这是谁主动谁不主动，这样吧，以后我管好我男人，见到金魏掉头就走，您管好您侄女，让她别来南楼堵人，成不？” “大家都是一个家属院的，前年那点破事真要捅出来，您脸上也不好看，是不是？您有空在这教我做人，不如省下来力气，教教金魏，慕连城这样的男人，两年前她撬不动，两年后他也撬不动。” 两位老大姐饶是见多识广，家长里短的新鲜事听过不少，这么一个年轻小媳妇，大咧咧毫无顾忌的说自家男人撬不动的话，她们还是头次听到。 这姑娘她不觉得羞吗？ 叶姜还真不觉得有什么可羞耻的，她护短、护食、护自家男人，她还有更骇世惊俗的话呢。 金秀凤张了张嘴，刚想说叶姜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呢，就见叶姜轻轻一笑。 叶姜说道：“金主任，我想这两天的接触，您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想从我手里抢慕连城的女人，恐怕还没有出生。” 金秀凤这次真的跳脚了，“谁稀罕他慕连城啊，带着三个孩子的离婚男人，也就你当个宝，我家金魏才不稀罕呢，你放心，金魏才不会去南楼。” 叶姜客客气气的说道：“那我真是谢谢您了。” 金秀凤气的跑出去透气。 李春芹咂舌，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小媳妇能把金秀凤这样的吵架小能手说跑。 她又给叶姜的茶杯里添了水，“小叶，你这张嘴可真厉害，我就没见过比你还能说的，你知不知道金秀凤，可是我们大院最能吵的一个，大家背地里都叫她无敌金刚小炮仗，一点就着，你今天居然能让她吃瘪，没吵没闹就跑了。” “你厉害呀。” 叶姜不好意思了，“李主任，我上一次这么得理不饶人的时候，还是在我后婆婆家，她不让连城带孩子过来，被我连说了好几天，说的跳脚又不得不同意，我承认我有时候说话是挺损的，可我平时也不这样呀，人家不欺负我，我也是笑脸相迎的。” “慕连城老实，又不愿意和女人家纠缠，两年前金魏闹的那一出相亲的闹剧，慕连城吃了多大的亏呀，他也不说，我孩子还小，您说我再不厉害点，这一家子，可不就是只有被人欺负的份了。” “你赶紧喝口水润润嗓子吧。”李春芹道：“我就是佩服你能拉的下脸来，没说你错，两年前那事你都知道啦？那正好，省的我说了。” 叶姜笑道：“慕连城都和我说了，我总觉得金魏这次回来，是冲着慕连城的，也不知道我和慕连城结婚，能不能让她死心，希望是我多想了吧，我要养孩子教孩子，真没空跟她撕。” 李春芹让叶姜放心，“小慕不是那朝三暮四的人，但这男人吧，也架不住人家上杆子倒贴，脑子一抽就容易冲动犯错误，你还是看紧一点。” “嗯，李主任那明天我带孩子来找您，我得赶紧去买菜了。” 叶姜对慕连城是一百二十个放心的，就是觉得金魏的纠缠很烦，对家里三个孩子影响也不好。 希望她能有点自知之明，别再盯着慕连城了。 “行，你赶紧去吧，今天供销社有猪肉卖，你带肉票了没有，去迟了可就买不到了。” “带了的，今天就想炖点肉给孩子们解解馋。” …… 今天去供销社排队排的巧，轮到她的时候还有一小条猪肉，叶姜买了半斤肥瘦相间的，又去了鱼市，鱼市的鱼卖的快，排到叶姜只剩下几条叫不上名字的小鱼，全买回去给孩子打牙祭都不够。 叶姜指着盆里一条两斤多的海鳗说道：“大姐，这海鳗我买了能帮我处理下不？” 那大姐说道：“卖鱼的大师傅有事出去了，我是旁边蔬菜柜台的，我知道你一个女孩子害怕杀海鳗，我也怕，这样，我帮你敲晕了，你拿回去叫你男人帮你处理干净，不就成了。” 说完也不等叶姜说话，捞起那条海鳗一棍子敲晕，塞袋子里递给叶姜，“你抓紧，这海鳗要是醒了我估计你半路就得扔了。” 叶姜：…… 大姐您既然都知道，为啥不干脆敲死再装袋子里？ 叶姜一路小跑，刚到家属楼下就喊：“慕连城，你快点下来帮我拿菜篮子。” 隔壁的夏小灵在屋里跟她妈打趣说：“慕团长这小媳妇，可真娇气，买个菜还要男人下楼接，我看等慕团长回部队了，她找谁撒娇去。” “都说了要叫嫂子。”陈老师说道：“我跟小叶讨教怎么做红烧黄花鱼才好吃，人家热情的很，手写了菜谱，还帮我配齐了调料，你不就是眼馋他们小夫妻恩爱吗，眼馋啥，小吕打电话回来都说了，你生孩子前，他一准回来。” 慕连城听到叶姜叫她，匆匆的下楼，接过叶姜手里的菜篮子，“累了吧？要不今天我做饭？” 叶姜抹着跑出来的一头汗，“不累，就是袋子里的鳗鱼好像醒过来了，你帮我把鳗鱼处理了，活的我不敢弄啊。” 慕连城瞧着她强忍着不适的样子，知道年轻的女孩子大部分都怕弄这种活的海产，他说道：“怕你还买，没有鱼就等下次好了。” “你以为我想买啊，我还不是想让孩子们吃饱点，今天买了半斤猪肉，和这条海鳗一起，能烧一大盘子呢。” “海鳗也不好吃啊，你这不是糟蹋猪肉吗？咱有二斤肉票，多买点就是。” 叶姜爬上楼，从厨房拿了菜刀和案板一股脑塞给慕连城，“你还真是不会过日子，这肉一顿吃完了，剩下这一个月怎么过，别废话了，赶紧处理鳗鱼去，我保证做出来你们抢着吃。” 鳗鱼烧肉，叶姜的姥姥拿手好菜，叶姜还记得姥姥手把手教过她，光是那浓郁香醇的汤汁，泡上米饭她就能吃一大碗。 过了十几分钟，慕连城进屋，“海鳗我按你的要求处理好了，你去看看符合你做菜的要求不？” 叶姜这才出来，鳗鱼片开去骨，切成一段段的码在盘子里，洗的干干净净，就连猪肉都切好了，放在另外一个盘子里。 锅里倒上热油，先把鳗鱼段煎好捞出来，葱姜蒜下锅爆香，再放红烧肉翻炒，炒出肉香后，把提前调好的半碗酱汁倒进去焖煮，然后把煎好的鳗鱼倒进去一起小火慢炖。 整个三楼住户，又被奇异的、混着海鲜和肉味的香气勾的馋虫都犯了。 夏小灵恨自己不争气，被香味吸引不知不觉走到了厨房，恰好叶姜掀开了锅盖，锅里的汤汁翻滚，半锅鲜香的鱼肉让她鬼使神差的说了句丢脸的话。 “嫂子，你烧菜也太香了，鳗鱼红烧肉，我还从没吃过，能让我尝一筷子不？” 说完她就后悔了，叶姜这么小气，昨天没给她尝菜，今天肯定也不会。 夏小灵自己红了脸，“我就随便一说，开玩笑的。” 叶姜拿了个干净的碗，夹了一小块鳗鱼肉，一块五花肉，再配上一点炖出胶质的汤汁递到她手里：“这鳗鱼你能吃，你尝吧，不过就这一筷子啊，多了可没有。” “谢谢嫂子。” 夏小灵开开心心的接过来，咬了一小口鳗鱼肉，那种海鱼的鲜美和五花肉的浓郁混合在一起，让人欲罢不能的美味让她颠覆了对海鱼的认知，以前吃的都是啥玩意哦，为啥叶姜做啥都那么香呢。 夏小灵意犹未尽，不过她也不好意思再要着吃了，她妈说的对，叶姜家孩子多，人家要紧着孩子吃呢。 “嫂子，改天你能教教我妈怎么做这道鳗鱼烧肉吗？太好吃了。” “可以啊，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嫂子你人真好，人美心善。” 叶姜：“好了别夸了，你昨天指不定在背后骂我小气呢，回家吃你的黄花鱼吧。” 夏小灵不好意思的笑，“这都被你猜到了，我承认错误还不行吗？你以后教我做饭吧，我做了好吃的也给你吃。” “得了吧，等你生完孩子再说。” 两人就这样闲聊着，有不少北楼的人过来洗菜洗衣服，夏小灵问北楼的一个婶子，“张姨，你们咋来我们这边洗菜接水，我们南楼的水不要钱的嘛？” 张婶笑着骂了一句，“瞧你小气的样，我们北楼停水了，这大中午的家家都要吃饭，来接你们点水也要叫唤。” 叶姜心里一咯噔，金秀凤家也要吃饭，那是她来呢还是她侄女金魏来？ 好烦。 金秀凤买了菜回家，家里没人，她拉住旁边的邻居问：“看到我们家金魏没有。” 邻居说道：“咱们北楼刚才停水了，金魏端着盆脏衣服去南楼，说要给你洗衣裳呢，我说现在是饭点，那边都是洗菜做饭的，这衣服什么时候不能洗啊，等北楼来水了再洗呗，你侄女不干，说闲不住刚过去了。” 第19章 第19章 “你这侄女可真是孝顺啊。”邻居絮絮叨叨在她身后喊道：“金主任你跑什么啊, 一会洗完衣服她不就回来了？” 金秀凤匆匆的下楼，都没工夫理她的邻居, 就像她邻居说的, 这衣服什么时候不能洗啊，金魏这是放不下慕连城，上杆子过去找不自在呢。 早上她还夸下海口, 说金魏绝对不会主动去找慕连城, 这会金魏就跑过去让叶姜打脸。 明天再去学校，两人争一个岗位, 气势上就矮了叶姜一头。 金秀凤越来越急, 恨不得跑起来, 把金魏抓回来狠狠骂一顿。 希望她还没来得及丢人现眼。 …… “金魏, 现在是饭点, 你端盆脏衣服来添什么乱呀, 就不能等你们北楼来水了再洗？” 夏小灵尝过叶姜的鳗鱼烧肉，已经将叶姜划成她们南楼的家属，她心直口快说话没什么顾忌。 看看叶姜, 淡定的在灶头前做饭, 没理会金魏在水槽前晃来晃去, 夏小灵心里佩服, 小嫂子好定力。 这份从容淡定, 一下子就将对面居心不良惦记别家男人的金魏给比下去了。 金魏也是个嘴上不肯吃亏的主，马上就为自己辩解, “我老姑买菜还没回来呢, 我把衣服先洗了, 你要是觉得费水，我给你钱。” 夏小灵：…… 水费都是整层楼的住户公摊的, 怎么给，说的好像她很小家子气一样。 夏小灵撅着嘴不知道说啥好，叶姜说：“你挺个大肚子不好生气的，回屋歇着吧。” 金魏低头暗笑，看来这个叶姜也没老姑说的那么厉害。 她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来南楼，叶姜要是挑刺，倒显得叶姜不大方。 她在心里寻思着，两年前她二十四，这样一个大龄女青年都看不上离婚带着孩子的男人，叶姜才二十二岁，条件比她好，人长的也漂亮，肯定也看不上啊。 那叶姜为什么要嫁给慕连城呢？家属院里从来不缺八卦，很好打听的，据说叶姜在a城，被一个小混混给纠缠上了，叶姜的父母成分也不好，那叶姜找慕连城能为了什么？还不是想从下放的农村回城里。 就跟慕连城的前妻是一个想法。 金魏这趟来离城，原本只是散散心，然后在离城找一份稳定安逸的工作，可是听说慕连城结婚了，心里各种的不平衡，为什么这个男人两年前不肯娶她，现在倒肯娶叶姜了。 很复杂的心情，她知道来南楼会惹老姑不高兴，可就是忍不住。 这个叶姜一定在装，过不了多久就会暴露原形，对慕连城的孩子不好，她等着看慕连城对这个小媳妇失望透顶，这就是金魏现在矛盾复杂的心情。 手上两件衣服慢吞吞的来回搓，注意力一直放在过道上，慕连城出来的时候，金魏大方的笑了笑。 “慕团长，我们北楼停水了……” 慕连城一怔，怎么又遇到这女人了，他牢记大儿子的告诫，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本来准备来端菜的，慕连城跟灶头前忙碌的叶姜说：“家里没盐了吧？我去买。” 叶姜：……等你买回来，我饭也做完了。 她知道慕连城这是主动躲出去，也好，才跟金秀凤说过，碰到金魏绕道走，虽然这是她家，可是金魏赖着不走，也要让这女人知道，慕连城烦她。 “你去吧。” 夏小灵后知后觉，“我家有盐啊，我给你拿点盐来，干嘛让慕团长现在跑出去……” 叶姜：“夏小灵，你还想不想跟我学做好吃的了？” 夏小灵：…… 察言观色后，她说道：“当我没说过。” 慕连城贴着墙走，尽量离金魏远点，可是架不住人家非得堵，金魏拧干早就洗好的衣服，端起洗衣盆说道：“慕团长，我正好也要下去，一起啊。” 她一点也不避嫌，和慕连城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这个距离，可以让叶姜看着生气，又挑不出刺来。 金魏想，现在是白天，人这么多，她堂堂正正的跟邻居说句话怎么了。 她这么想，金秀凤并不这样想。 急匆匆跑过来的金秀凤，一口气上三楼，看到金魏在和慕连城说话，这傻孩子难道看不出来慕连城脸上的不耐烦？ 她自讨什么没趣呢。 “衣服洗好了？洗好就赶紧回去！” 金魏看到她老姑生气了，忙笑着说：“正准备回去呢，北楼来水了吗？我一会再过来洗菜吧。” “哪怕中午不吃饭，你也不要再过来了。” “老姑，你这是咋了？谁惹你生气了？” 金秀凤一口闷气憋在心里，还谁惹她生气，她自己心里没数吗？还跟她装糊涂呢。 她不好现在就发作，赌气跟叶姜说：“这次不算啊，我们北楼停水了，金魏只是过来洗衣裳，没别的意思。” 叶姜笑道：“你都对，都是停水的错，一楼二楼也有水槽她不去，偏来我们三楼，金主任你啥也别说，我家要吃饭了，没空跟你磨嘴皮子。” 金秀凤气的浑身战栗，脸上无光，转头夺过金魏手上的洗衣盆，“还不跟我回去，丢死人了。” 烦人的姑侄俩终于走了，叶姜跟慕连城说：“人家老姑来领人，你也不用躲出去买盐了，端菜进屋吃饭吧。” 鳗鱼烧肉、文蛤蒸鸡蛋、白贝豆腐汤，再加一个香菇丝炒青菜，小西喜欢蒸鸡蛋，还舀了一勺送到叶姜的碗里，才埋头吃饭，小北有样学样，夹了一块最喜欢的红烧肉，“妈，你也吃肉。” 叶姜笑笑：“还是我们小北和小西有良心，看你哥和你爸爸，都不知道给妈妈夹菜。” 昨晚一桌海鲜美味，今天又是鱼又是肉，这比在老家的日子好上一万倍。 慕向南红着脸，不想承认自己还没有弟弟妹妹懂事，默不做声的盛了一碗豆腐汤，放在叶姜的面前。 小北傻兮兮拽慕连城袖子，“爸爸，就你最不懂事，你怎么不给妈妈夹菜，这么好的妈妈，可不能被你气走了。” 慕连城差点没被他儿子的话给堵背过气去，小西给叶姜舀蒸鸡蛋，小北夹红烧肉，慕向南盛了豆腐汤，就剩一盘青菜没动了，他给叶姜夹根小青菜吗…… “赶快吃饭，一会爸爸洗碗。” 小北深深的叹气，又给叶姜夹了块红烧肉。 叶姜哈哈大笑，在桌子底下踹了男人一脚，“慕连城，跟你儿子学着点。” 吃完饭，叶姜碗一推，她有点困了，“慕连城，一会你带孩子，我去午睡会行不？” “妈妈去睡觉觉吧。”小北很懂事的说道：“我带妹妹，不要爸爸带。” 收拾好餐桌，慕连城又把卫生打扫了下，看俩小的在房里玩累了，横七竖八的躺在高低铺上睡觉。 大儿子在客厅的方桌子上复习功课，慕连城想明天就要回部队了，难得半天空，好好跟大儿子相处一下。 他坐到方桌边，看看一旁的课本封面，惊讶的说道：“小南，这是高中的课本，你拿错了吧？你天天复习预习，不是在糊弄你叶老师吧。” “叶老师现在给我补的就是高中课本啊。” 慕向南抬头白了他爸一眼，“初中的课本年初的时候就补完了，上学期开始补高中的课文，我比你聪明，叶老师说我学什么都快，人家要一天才能消化的知识，我两小时就足够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慕连城，“叶老师啥时候开始给你补课的？” “前年她去山水村小学代课，我后奶奶天天让我砍柴，我到了学校也迟了，就跑去听五年级的课，叶老师看见了，她就考我。” “然后呢？” 慕向南低头写作业，“然后叶老师给我出卷子，我都做了一百分，叶老师说我是个小神童，开始给我补初中的课。补了一年多，叶老师说可以补高中的课了，才补了半年，你就回来了。” 六九年开始，全国陆陆续续实行五二二制，小学五年，初中二年，高中二年，叶姜能在两年的时间里，给慕向南补完初中的课程，慕连城并不惊讶儿子有多么天才。 他惊讶的是，叶姜在两年前，就照顾了他的孩子。 他竟然不知道。 这场婚姻，到底是他亏欠了她太多了，多到他不知道怎么还。 慕连城转身去了小卧室。 叶姜面朝着墙，侧身躺着，他也不知道叶姜睡着了没有。 轻轻在床边坐下，哪知道女孩没睡着，转身抱住他的腰。 慕连城浑身一震，站起来就要走，叶姜手上使劲，“来了干嘛要走？” 慕连城低头看看她，叶姜眼里带着笑，看的他心头微颤。 “进来看看你被子盖好没有。” “口是心非，这才秋天，不盖被子冻不死。” 叶姜松开他，爬起来笑着说道：“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触动了你，让你觉得我特别好，好到让你内疚？” 慕连城叹气，“你什么都知道，还问，我看小南在复习高中的课本，你是怎么打算的。” 说到慕向南，叶姜也正色，“离城的高中要恢复招生了，全县统一考试，今年先招三个班，一百二十人，我想让小南去考。” 慕连城哑然，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这事他知道的，大学停止招生后，离城也在前两年停办了高中，今年准备恢复高中部，重新开始招生。 他以为叶姜最多就是带慕向南去初一班入学，哪里想到叶姜看中的是即将重新招生的高中部。 “小南虚岁才十三，太小了吧？” “不小了，再往前几年，十七八岁的少年都能结婚了，十二三岁上个高中有什么稀奇的，再说了，他进高中部也是要凭实力考进去的，你别操心，我心里有计较。” 叶姜重生后才庆幸，两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了天才少年，她因为在学校代课不用下地干农活，空闲时间比较富足，开始给慕向南补课，那孩子也肯学，教多少就能吸收多少知识。 而且上辈子高考刚恢复的那年，就有过十四五岁的考生，人家行，她家慕向南也行。 上辈子，慕向南拖到十八岁才在c城念高中，后来，他参加高考，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那个少年，因为过失杀了人…… 老大为什么要杀人，叶姜一直没弄明白。 叶姜绝对不会让慕向南再回c城上高中，不管是哪一年，都不行。 她要把所有危险的因素都规避掉。 她能做的，就是让慕向南在离城上高中，参加两年后的高考。 第20章 第20章 叶姜怕慕连城不同意, 手脚并用的盘他，“你是不相信你儿子学习的能力呢还是不相信我教书的能力呢？” 慕连城虽然有了三个孩子, 可这架势他哪遭遇过, 女孩盘住他的腰身，纤细的胳膊挽着他脖子，说话的时候又离的近。 慕连城当即就燥热, 他红着脸, “家里你说了算，孩子们都听你的, 我也听你的, 你……你先松开, 这样我没办法好好说话。” 确实没办法好好说话, 身体都僵硬的不行。 叶姜不依, 还是缠着他。 慕连城无奈, 叹口气，“我在你这里，定力不好, 真的, 你先松开, 我有话跟你说。” 叶姜这才收回手脚靠在被子上, “慕大团长, 你又有什么指示呀？” “上午的时候，就是你去买菜那会, 我带孩子去供销社买东西, 李主任跟我说了, 说想介绍你去学校代课，做我的思想工作, 让我不要抱着老旧思想，女人应该在家带孩子，要支持你的工作。” 叶姜对工作的事没那么较真，但好像旁人都一个个的比她还紧张呢，她就想知道慕连城的态度。 上辈子，这男人心疼她伤了腿，一直固执的劝她辞职在家歇着，她没同意。 男人还生了好大的气呢，说她不心疼自己的身子。 那现在呢？慕连城能同意她出去工作？这年的慕连城，娶她更多的是为了三个孩子吧？ 叶姜有些忐忑，等着慕连城的回答。 慕连城说道：“我正想跟你说呢，你年纪还轻，总是闷在家里围着灶台和孩子转，心情会郁闷的，你在离城人生地不熟，你也需要朋友、同事，需要一个稳定的生活圈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是很支持你去学校代课的。” 叶姜惊讶级了，这年的慕连城能说出这话来，叫她意外。 她问：“那我去代课了，孩子怎么办？你娶我不就是为了帮你照看孩子的吗？” 慕连城抿着唇，女孩有这个想法他也不奇怪。 最初，他也是这样想的，叶姜想走出山水村，摆脱郭家，叶父叶母需要顺利的离开a成前往c成的科研组。 她的需求，只消和他结婚就能达到。 那时的慕连城，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些，还是点头同意结婚。 这个姑娘在他身边留不长吧？他在心里给自己画了条线，不能越界一步。 “孩子的事我是这样安排的，老大能自己照顾自己，两个小的五岁了，勉强也能送去学前班，大不了多读一年就是，离城有很多退休的老阿姨，都很愿意帮忙带孩子，你忙不过来，就找个阿姨来帮咱家做饭接送孩子，一个多出十几块钱，我能养得起你们。” “如果你觉得去做代课老师，能让日子过得充实点，你就去。” 叶姜心下满满的感动，这个男人和前世一样啊，处处都为她考虑周到，他是现在就开始喜欢上她了吗？ 叶姜扑过去，又一把抱住他，“慕连城，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好，你放心，孩子是咱们俩的，我肯定得带好，哪怕我去代课，也照顾得过来。” 她眉飞色舞的安排上了，“你看啊，我早上起早点买菜，送完俩小的就去上课，中午接回来吃饭，下午再送到学校，晚上我来不及接，就叫向南先带弟弟妹妹回家，我再回来做晚饭，一点都不耽误。” “不行，这样你太累了。”慕连城让她打消这个念头，“找个阿姨帮你买菜做饭接孩子，就这么定了。” 叶姜悄默默的嘀咕，“那我不是没有用了，你每月发的钱票还给我不？” 慕连城哑然失笑，“你呀……原来在担心这个才不肯找阿姨？我跟你保证，你的工资是你的，我发的工资还是照样都给你。” 叶姜吧唧在男人俊脸上亲一口，给慕连城整懵了，他回过神来，故作严厉的说道：“家里有孩子呢，你矜持点。” “知道知道。”叶姜心想又有进步了，连亲他一下，男人都没有推开她。 小北揉着稀松的睡眼，推门进来，跑过去找他爸抱，“爸，你中午没给妈妈夹菜，所以现在才会过来亲妈妈一下，让妈妈别生气的，对吧。” 这小儿子机灵的过头了，慕连城头疼，“别瞎说，你妹妹醒了没有？” “醒了。” 慕连城抱起儿子，跟叶姜说道：“我带俩孩子出去转转，你清清静静的睡会午觉。” …… 那一头，领回金魏后，金秀凤特别生气，北楼来水了她也不想去做饭。 金魏看出不对了，她老姑一般是不会和她生这么大气的，金魏主动去厨房，做了两菜一汤端出来，又盛了饭。 “老姑，我是哪里做错了？你生气，也要告诉我原因呀，我最听老姑的话，你说了我改。” 金秀凤本来憋了一肚子火的，看金魏态度诚恳，好像是真不知道她错在哪里。 她不得不把话说明白些。 “早上在办公室，我才和叶姜互相保证过，你绝对不会主动去找慕连城，你倒好，中午就跑去南楼，这不是一巴掌打你老姑脸上吗？” 金魏脸涨得通红，委屈极了，“老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心里坦坦荡荡的绝对没有对慕团长有任何的心思，那我们北楼停水了，我去南楼也正常吧，北楼的大伙儿都挤在一楼二楼的水槽那里洗菜洗衣服，我一路走上去，也就三楼人少点，并不是故意要去的，您可冤枉我了。” “你真不是故意去找慕连城的？” “哪能呢？两年前是我不同意嫁给她，现在我更不可能起这样的心思了。” 金魏跑到金秀凤身边撒娇：“老姑，我还等着我老姑夫升正团长，等着你给我介绍个好小伙呢。”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金秀凤心里的气这才顺过来，拿起筷子吃饭。 “金魏啊，不是老姑说你，你也太单纯了些，你不要小瞧了叶姜，她比你小几岁，那心眼儿可多着呢，现在还想要跟你抢代课老师的工作，你上点心吧，别再去找慕连城，让别人在你背后指指点点了。” 金魏心头一紧，她知道目前的自己最需要的就是一份体面的工作。 她不能，让叶姜把她的工作也搅黄了。 金魏忧心忡忡，“老姑，慕团长会不会去找学校帮叶姜说情？那咱们不是吃大亏了，你要不要找我老姑夫也去学校说一说？” 金秀凤心想，祁大海要是愿意说她还愁什么？如果祁大海不愿意出面，那慕连城肯定也不会。 而且，金秀凤很肯定，叶姜干不成学校这份工作，她要照顾三个孩子，哪来的时间啊。 人家慕连城娶她来，不就是为了照顾家吗？不可能同意叶姜去工作的。 如果叶姜提出去学校代课，肯定会惹怒慕连城，说不定现在两人就在吵呢，金秀凤在心里这样想道。 她又放心下来，“你也别慌，那代课老师的工作肯定是你的。” …… 第二天，慕连城一大早就起床，他问给孩子穿衣服的叶姜：“真不用我陪你们去。” 叶姜让慕连城在家吃了早饭再走，她把早饭端上桌，“不用，你陪着我们还不自在，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虽然对儿子实力有信心，但一个虚岁十三的孩子报考高中的招生考试，还是让他觉得有点难。 他不想给叶姜和慕向南太多的压力，“你们也不要太执着一定要上高中，小南还小，哪怕从初一读起也没关系，爸不会说你的。” 慕向南吃着早饭，头也没抬，底气十足的说道：“我肯定能考上，不给你丢脸，不过咱们先说好了，我要是被录取了，你想好送我什么礼物了吗？” 高中是那么好考的吗？加上停课了几年，这次参考的人很多，只录取一百二十名考生。 慕连城说：“你要是考上了，爸送你一只钢笔。” 慕向南对钢笔没有概念，整个山水村都没有一只钢笔，他转头问叶姜，“叶老师，我爸会不会太小气了。” 叶姜忙说道：“一只好的钢笔抵得上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呢，慕连城我可记着呢，等小南考上高中，你送他一只英雄一百的金笔。” 慕向南一听钢笔这么贵，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那得三四十了吧？他后奶奶连一只三分钱的铅笔都舍不得给他买。 那几年他都是在学校捡别人不要的笔头子用的，后来叶老师来了，才送了他几只新铅笔。 少年对他爸承诺的这只钢笔向往起来，连忙点头，“我一定考得上，爸你别反悔。” 小北也不甘示弱，“我也要钢笔。” 慕连城给小儿子拿了个馒头，“你起什么哄啊，等你会拿笔了再说。” 又跟大儿子打趣，“爸的工资现在都上交，你叶老师大方，舍得许给你这么好的钢笔，照她这么养孩子，可存不下来私房钱。” 叶姜：“慕连城，你别挑拨我和孩子的关系嘛。” 慕连城：“哪有，我夸你呢。” 吃完了早饭，慕连城回部队，叶姜带着三个孩子先去找李春芹。 叶姜跟慕向南说道：“你这年龄考高中确实小了点，但也没有明文规定说不行，咱们呆会去学校，态度要好点，如果老师们问你初高中的课本知识，你别怕，好好表现。” 慕向南重重的点头。 第21章 第21章 “虞主任, 小灵老师怀孕在家，这学校不正好缺个老师嘛, 金魏在c城就是代课老师, 正好补上这个缺，我可不是徇私啊，是金魏符合咱们学校的任课条件, 我才推荐她来的。” 金秀凤一大早, 就来学校找陈校长，她和金魏来的时候叶姜还没到, 心想被她猜中了, 慕连城果然不同意她来学校代课, 说不定昨晚小两口大吵一架, 这会还气的在家哭呢。 陈校长也不在, 教务处只有教导主任虞万梁和其他几位任课老师, 金秀凤就将来意告诉了虞万梁。 只要说服了虞万梁，他同意后再去陈校长那里一说，百分百准成。 虞万梁认认真真看了金魏的介绍信、资料表, 点头说道：“金魏的条件是符合的, 问题不大。” 金秀凤和金魏相视一笑, 金魏对自己相当的有信心, 她笑着说道：“虞主任, 那您看我什么时候来报道？” “不急。”虞万梁说道：“还要陈校长和几位领导再开会讨论下。” “还讨论什么呀？”金秀凤说：“也没有比金魏再合适的人选了。” 虞万梁说：“要是只有金魏一个人，那肯定是她, 可是昨晚李主任找我, 说给我推荐叶姜, 说她以前也带过课，性格好, 能把丈夫和前妻生的三个孩子当自己孩子照顾的人，那品性是错不了的，如果她当老师，孩子们肯定喜欢。” 金秀凤脸色一变，心里把李春芹骂了好几遍，这个李春芹她好卑鄙，居然昨天晚上就去走后门！ 虞万梁看金秀凤脸色不大好，笑笑说：“一切都还没确定，你也别着急，不过这个叶姜是怎么回事，到现在还不来？让我等她。” “叶姜年轻，在尊老爱幼这点上，就不如我们家金魏。”金秀凤顺杆子踩了叶姜一脚。 “您想呀，她家三个孩子，哪能有时间再来代课呢，慕团长娶她就是为了照顾孩子的，说不定昨晚吵了一架，今天就不过来了呢。” 虞万梁一想，叶姜孩子多，她如果代课那能做好工作吗？心里对金魏就多了些偏袒。 金魏年龄大几岁，人也稳重礼貌，一大早就在学校门口等着，比叶姜强。 …… 叶姜带着慕向南去找李春芹，三人在学校门口碰到陈校长。 去校长室的路上，叶姜就把来意说了，“陈校长，学校准备重开高中，我想帮我们家小南领一张报名表，让他参加县里统一的招生考试。 她这几年自己给慕向南出过不少卷子，都拿出来给陈校长过目，“初高中的课我都给小南补过，小南虽然年龄小，我相信他一定能凭实力考上的，希望您给他一个报名的机会。” “你这孩子，要张报名表有什么难的，昨天教我做鱼的时候你也不提，巴巴的跑来学校说。”陈校长嗔怪道。 陈华是夏小灵的母亲，女儿怀孕后，女婿又恰好出任务去了，陈华就搬到女儿女婿的家里，照顾怀孕的夏小灵。 叶姜笑着说：“这是公事，当然来学校说才显得尊重，您看这些资料，我们小南符合报名条件吗？” 高中已经停办了几年，这次报名参加招生考试的，年龄段拉胯的大，最大的二十都有，最小的像小南这样年龄的也有几个。 只是报个名有什么难的，又不是让她开后门直接录取。 陈华教书育人一辈子，天才少年不多见，但是看卷子，慕向南的这个年纪，也确实称得上天才少年了。 让她惊讶的不是慕向南做的卷子，而是出卷子的人。 陈华不敢置信的问道：“小叶呀，这些卷子都是你出的？” 叶姜点点头，“是的陈老师，在山水村，我也就只能手写考题，可是难度都是参考着市里前几年的试卷出的。” 上辈子叶父叶母接叶姜回c城，叶姜当年就参加了高考，大学毕业后留在c城，一开始教初中，后来教高中，那些刻在记忆里学过的知识，她一点都没有忘。 按理说这卷子出的没问题呀。 叶姜小心的问道：“陈老师，是这卷子出的有问题吗？” “就是因为没问题我才惊讶呀。”陈华说道：“你才高中毕业吧？你出初中的卷子我能理解，这里有一张高一的卷子，水平和初中卷子都不像一个人出的，简直可以作为我们招生的试题了。” 叶姜心里一惊，糟了，这些初中卷子是她重生前陆陆续续出给小南做的。 那张高一的试卷，是她在来离城的火车上出的，水平当然不一样，忘了掩饰就被陈老师一眼看出来了。 叶姜忙说道：“我来之前就听慕连城提过，离城要恢复高中部招生，我就特意出的难一点，考考小南真实的水平。” “我爸妈以前都是大学教授，他们特别喜欢给我提前补课，初中时提前补高中的课，高中时提前补大学的课，我虽然是高中毕业，其实大学的课程我都掌握了，能出高中的卷子不奇怪的。” “你爸妈是谁？” “我妈叫徐之杏，我爸叫叶文华。” “之杏……之杏？”陈老师一拍大腿，说话也有些激动，“你妈以前是不是在z大读的大学？” 叶姜迷惑，“是啊，难道您认识我妈？”叶姜的妈妈四十岁才生孩子，年龄和陈老师差不多，叶姜心想，不会这么巧两人认识吧？ “我跟你妈妈是同班同学啊，后来她出国留学，天隔一方联系的就少了，那年她还给我写过信，说和一个叫叶文华的留学生结婚了，再后来，我嫁到离城就断了联系。” 陈华仔仔细细重新打量了叶姜，才笑着说：“你长的像你爸吧？我说这几天怎么一点也认不出来呢。” 叶姜也笑，“我妈总说，当初要不是我爸长的帅，才不会看上他呢。” 李春芹在一旁听了半天，心道这叶姜爸妈都是教授啊，难怪小叶能将孩子的功课补的这样好，她想到和金秀凤打的那个赌，忙问了一句。 “陈老师，那您看小叶有资格来初中部做代课老师吗？” 能给高中出卷子，到初中部当个代课老师能力肯定够啊，李春芹在心里想道，看金秀凤这下拿什么来比。 陈老师拿了报名表给叶姜，“小叶啊，你的能力到初中部代课是没问题的，但是我们高中部恢复招生，任课老师紧缺，学校的意思呢是想让我去高中部做副校长，你愿意来高中部代课吗？” 一听这话，李春芹比叶姜还激动，如果叶姜去了高中部，那真是狠狠的打了金秀凤的脸，反正在哪都是代课，肯定是去高中部啊。 李春芹说道：“小叶肯定愿意。” 慕向南也想让他小后妈去高中部，他转头说道：“叶老师，陈奶奶都邀请你了，你就答应吧。” 少年想，叶老师是他小后妈，她的爸妈就是他外公外婆，陈老师和外婆是同学，他得喊声奶奶吧？他不想做没有礼貌的人。 叶姜跟慕向南说道：“在学校叫陈老师，到家再叫陈奶奶。” “嗯，我知道了。” 叶姜迟疑了一下，她担心以她现在的资历，去高中部任课会有人不服气，“陈老师，如果您觉得我能力足够的话，我愿意试一试。” 陈华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字迹工整的手写试卷，叶姜这样的不够格，那谁够格呢。 “那咱们就这样说定，先让小南参加考试，我们去找虞主任，和他说一下，然后你抓紧办理入职手续。” 大办公室里，老师们都已经各自上课去了，虞万梁喝着茶，金秀凤站一边恭维着，她将虞万梁哄得开开心心，虞万梁已经拍板，让金魏代课。 看到叶姜带着她家老大跟在陈华身后进来，估计是带孩子来插班的。 金秀凤在心里冷笑，这个叶姜昨天到底有没有和慕连城吵？她以为找陈华就可以来学校代课？ 到底是年轻啊，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系，陈华马上就要调到高中部任副校长，这时候找她，还不如找虞万梁有用。 “虞老师，我想跟你说一下，我考察后对叶姜同志的代课能力非常认可，打算聘用她做我们学校的代课老师。”陈老师直接说道。 虞万梁心想，还真叫金秀凤猜中了，叶姜和陈华做了邻居，陈华肯定帮着叶姜说话，他刚才答应了金魏，这会有点拉不下脸来。 既然陈华要提叶姜，他怎么就不能提金魏呢？ “可是陈老师，我刚才也考察了金魏，我认为金魏比叶姜更合适，就算她俩能力一样，金魏没孩子，能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教学中，您不这样认为吗？” “我不这样认为。”陈华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哪会被他几句话就噎住。 “虞老师，按照你的说法，女教师有了孩子就影响工作，那是不是都不要生孩子了？金魏现在是没有孩子，她以后不结婚？不生孩子？你这么说可有失公正。” “这怎么能一样呢？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嘛，小金同志年龄比叶同志大几岁，明显更合适，我希望陈老师能慎重考虑初中代课老师的人选。” 虞万梁一点都不肯退让，因为他知道陈华马上要调到高中部任副校长。 原本虞万梁自荐要去高中部的，校党委研究后，还是让教学经验更丰富的陈华，调去高中部。 虞万梁面上不说，心里很是郁闷了一阵子。 那么这个初中代课老师的人选，他就不想按照陈华的意见来。 虞万梁转而跟叶姜说道：“小叶同志，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希望在工作上有所建树，但是你不能因为和陈老师是邻居，就过来走后门嘛，陈老师是有多年经验的老教师，你这样做，让陈老师很为难的。” “虞主任，我想您误会了，我今天来学校，是为了给我们家老大拿高中招生报名表的，我并没有提来学校代课的事情。”叶姜不卑不亢的说道，这样上来就给她扣大帽子，这个虞万梁好像也不太好相处。 叶姜不想陈华为难，只要老大能顺利考上高中就好。 虞万梁上前两步，看看她身边那个半大的小子，个头嘛倒是蛮高的。 他问道：“你几岁了？” 招生报名就快要截止，三天后县里统一考试，不是不能让他考，虞万梁就是觉得面子上又挂不住。 他刚才还以为叶姜是过来争代课老师的岗位，结果人家只是来给继子拿报名表？ 那陈老师刚才为什么提出让叶姜当代课老师？ 他都有点糊涂了。 慕向南口齿伶俐，“虞老师好，我今年十二，虚岁十三，高中的课程，叶老师给我补了三分之一了，我做了很多试卷，您可以考核一下。” 慕向南也是个小机灵，叶老师说过，他没有上过初中，直接考高中有可能会被人误会能力不够，所以直接表现自己现在掌握的知识足够跳过初中，直接上高中了。 他把给陈华看过的那些卷子都拿给虞万梁，请他过目。 虞万梁先看的初中卷子，他和陈华的感觉是一样的，对这出卷子的人心生佩服。 等看到那张高中卷子，心里彻底佩服了。 全部是手写体，出卷子的字迹娟秀整洁，和答题的字迹明显不一样，这孩子之前就是一个小村庄的，那里哪有这么高明的老师呢？ 这可是高中难度的试卷啊。 “这些卷子是谁给你出的？” “是我叶老师出的，高中这张卷子就是来的那天，坐火车上出的题，我也是在火车上答的题，绝对没有作弊，我爸爸慕连城可以作证的。” 虞万梁这下不好说啥了，这些卷子他亲眼看到，论实力那自然是叶姜更够格。 他犹豫起来。 金秀凤一看不好，这个叶姜心机好厉害，用儿子的报考，侧面强调自己的能力，打了金魏一个措手不及。 她是怎么说服慕连城的？ 啊是了，她年轻只要撒娇胡闹，慕连城就不得不答应。 眼看着金魏到手的工作就要被叶姜截胡，金秀凤不干了。 叶姜你不是想让你继子参加高中的录取考试吗？那我就偏不让你如愿。 “陈校长，虞主任，我听说慕向南在山水村小学都还没有毕业，要说让他插班念初一还差不多，一个小学没毕业的人，怎么可能有资格参加高中的录取考试呢，说出去让人笑死了，也质疑咱们学校招生的严谨性，你们可千万不要放水啊。” 当初金秀凤想把金魏嫁给慕连城，那是多方打听，对慕连城家里和几个孩子的情况了如指掌。 她知道慕连城的后妈对几个孩子不好，最大的那个小学念的迟，每天还要下地干活，搞到现在都没有小学毕业。 一个小学还没有毕业的人，怎么好意思参加县里的高中招生考试。 金秀凤凑过去，装模作样的看了看那十几张试卷，她看不懂，但是也知道这里面语文、数学、政治地理等好几门科目都包括。 她撇撇嘴，心里是不相信这些卷子都是叶姜出的，吹牛了吧，她一个人怎么可能补的过来这么多门课，就算厉害补得过来，十二三岁的孩子学的过来？ 金秀凤不屑的说道：“这卷子不会是假的吧？学习造假可是要不得的，小叶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么着急让你家老大参加高中的招生考试，不会就是为了让自己顺利拿到代课老师的工作吧？” “没有证据，怎么能随意污蔑别人的学习成果？”陈华生气了，“金主任，这是我们学校的事情，请你不要插嘴。” 又对虞万梁说道：“虞老师，叶同志也不是来和金魏争初中代课老师的职位，她今天是来给慕向南拿报名表，是我惜才，看到叶同志一个人就能出完高一的整套试卷，才主动提出让她去高中部代课。” 高中部代课？虞主任更加不乐意了，高中老师哪是这么好当的，他都还没能调去高中部呢，这一个小丫头的能力还能超过他？ 那不是打他的脸吗？ 虞万梁内心复杂，“陈老师，我觉得金主任提出的问题是很值得我们警醒的，慕向南的爸爸是副团长，让他儿子越级参加高考，让他妻子破格进高中部任课，别人会说咱们徇私啊，我希望您慎重一点，您也不希望临退休前，还被人诟病，晚节不保吧？” 金秀凤也说道：“是啊是啊，陈老师您可不能因为叶姜随便拿出几张卷子，就相信了她，这么个年轻小姑娘，不可能有能力教高中的，她那是知道竞争不过金魏，才想着去高中部的，您不要上当。” 陈老师看了金秀凤一眼，淡淡的说道：“金主任，我刚刚都说过了，我们学校的事情不需要你过问，虞老师的担心我理解，那这样吧，先让慕向南参加三天后的招生考试。” “如果他能被录取，那叶同志能把一个小学没毕业的孩子培养成能考入高中的学生，就足以说明人家的能力是足够的，到时候应该没有人反对叶同志进高中部代课了吧？” 这话说的虞万梁也无法反驳，“能考上也不能说明什么，这次招生一百二十名呢，考中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几率怎么可能大呢，高中停办了几年，参考的学生那么多，报名表都加印了好几次。 他这还是不愿意。 “如果慕向南能考进前十，就让叶同志进高中部授课，如果是十名之外……”陈华指着那一叠的卷子说道：“那说明我老眼昏花认人不明，不能很好的为学校选拔人才，我就向校党委提出建议，换成虞老师你去高中部任副校长。” 陈华这话一说出口，大家都愣住了。 叶姜观察了下其他人的神色，虞万梁似乎很想同意，看来他是吃准了慕向南没法考进前十，而且高中部副校长的职位对他吸引力太大。 现在陈华主动提出来，虞万梁是很想赌一赌的，慕向南考不进前十，他进高中部做副校长，考的进他和现在保持原样没什么损失。 再看金秀凤一脸的冷嘲热讽，要不是一旁的金魏掐她胳膊，估计她又要开口蹦起来。 李主任倒是想劝和，可是这是人家学校的事情，陈老师才说过金秀凤两次，她不好现在插嘴，只能干着急。 不等虞老师表态，叶姜连忙说道：“陈老师，能让小南递交报名表参加招生考试就行，学校缺我一个任课老师没事，可缺不了您这样经验丰富的副校长，不能因为我的事情让您为难。” 虞老师心想可惜了，这个叶同志倒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失去了一个去高中部当副校长的机会。 出人意外的，陈华非常坚决的说道：“虞老师也知道高中部急缺合格的代课老师，我愿意做这个保，如果虞老师没意见，咱们就这么定了。” 虞万梁当然愿意，陈华主动送给他的机会他干嘛不要。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金主任看两位校领导都要走，急了，叶姜的事情谈定了，金魏的工作还没定呢。 “陈校长，虞主任，你们这赌都已经打上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金魏来学校代课的事？” 虞主任心情舒畅，说道：“先不急，等招生考试的阅卷结束之后再定吧。 如果他能顺利去高中部任副校长，那叶姜和金魏谁来初中部代课，他就无所谓了，到时候陈老师决定谁，就谁呗。 金秀凤气的脸都变色了。 离开学校的时候，金秀凤气呼呼大骂叶姜，“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小丫头，背地里给你使绊子，不行，我要找她说道说道去。” “老姑你别冲动。”金魏让她老姑消消气，“您想啊，今年全县各乡镇报名的有一千多考生，光是录取就已经很难了，想进前十更不可能，您可千万别在这时候去和那女人吵。” 金秀凤还是担心，“那万一考进去了呢，万一真叫她家老大考进前十呢？” 金魏嗤笑一声，“十二三岁小学还没毕业的孩子，怎么可能考进前十，他真以为自己是文曲星下凡啊，能够到录取线的尾巴就算他是个天才了。” “慕向南考不进前十，叶姜就去不了高中部代课，也没脸进初中部，这个代课老师的职位，我稳拿的，您就瞧好吧。” 第22章 第22章 “叶姜呐, 你出的那试卷咱也看不懂，你说小南有把握能考进前十吗？” 李春芹本来不想当着孩子的面问的, 怕给慕向南增加压力。 可是陈老师用自己的岗位做保, 让李春芹揪心不已，如果叶姜家老大考不上前十，陈老师舍掉了副校长的职务多可惜。 还有那个金秀凤, 她那张嘴, 能在家属院里说上半年。 都在一个家属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叶姜到时候多难受啊。 李春芹觉得陈老师这个决定有点草率了。 叶姜知道慕向南肯定行, 她笑着问：“小南, 你有信心吗？” 少年想了一下, 问道：“叶老师, 是招生的卷子难, 还是你给我测验出的卷子难？” 叶姜说道：“对你的学习，我一向很严格，当然是我出的卷子难。” 慕向南又问：“那我要是语文数学都考九十五分以上, 能进前十吗？” 按照叶姜上辈子教高中的经验, 如果主课都考九十五, 进前十是十拿九稳的。 “可以。” 听了叶姜肯定的回答, 少年自信的说道：“那我肯定能进前十, 不给你和陈奶奶丢脸。” 李春芹看着慕向南如此自信，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陈老师看过你的测验卷愿意做保, 你又这么自信, 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 早上来的时候, 叶姜把小西小北放在服务社，几个年轻的女孩子看到这对漂亮的双胞胎, 稀罕的不得了。 一上午零食饮料把两个小的都喂饱了，叶姜道了谢，接了双胞胎，带着三个孩子买了菜，赶着饭点回家做饭。 陈华每天中午也赶回来给女儿做中饭，昨天夏小灵吵吵着要吃鳗鱼烧肉，她一大早就去买了肉和鳗鱼，不过她从来没做过。 这次她买的鳗鱼，卖鱼的大师傅帮忙处理好了，叶姜在大厨房洗菜的时候看到陈华在切五花肉，忙过去帮着配调料。 “陈老师，小南的招生报名太谢谢您了，只是我也怕他万一考不进前十，连累的您那么好的岗位都便宜了别人，让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呢。” 陈华不以为意，笑着说：“你妈妈当年就聪明，你是她教出来的女儿，差不了。” “而且我看了你给小南出的卷子，你家老大只要正常发挥，在离城这里拿个前三问题不大的。” 陈华在离城教了一辈子的书，她看了慕向南做的那些卷子，就知道这孩子不是一般的聪明。 小小年纪很难得，有叶姜这样的后妈，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的培养，这孩子以后前途好着呢。 “其实我对我家老大也有信心。”叶姜笑着说：“他没正经的参加过考试，这次又是县里的统一招生考试，真怕他怯场发挥失常。” “所以啊，这几天你别给小南太大压力，这两天别熬夜复习了，让孩子放松放松。” 陈老师打趣的说道：“你也别有负担，你紧张孩子就更紧张，我都快退休了，去不去高中部任校长都无所谓的，我就是觉得你能力这么强，我们又缺老师，你不去高中任课太可惜。” 她叹息道：“这高考说不准哪年就恢复，得有个好老师教才行啊。” 离城这么艰苦，大部分的孩子只能通过高考考出去，那些年孩子们还有个盼头，学起来也有劲，后来大学停止招生，最后离城连高中部都停招了。 还是她力排众议，提出恢复高中部的教学，这才有了今年的统一招生考试。 陈华又笑着说：“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还是教我怎么烧这个鳗鱼烧肉吧，小灵这个小馋猫，尝过你做的鳗鱼烧肉，昨晚吵了我一晚上，非让我今天去买鳗鱼，这不鳗鱼买回来了，我也不会做。” “你啊，以后要是准备烧什么新菜，你帮我家也买一份，回来我给你钱票，跟你学着做，省的小灵闹我。” 叶姜乐的哈哈笑，“好，下次遇到孕妇能吃的鱼虾，我多买一份回来。” 叶姜挺佩服陈华的高瞻远瞩，两年以后高考恢复，离城考出去三位大学生，其中有一位年龄很小，考的名次又非常高，还被记者采访了呢。 当时的报纸报道了好多天，全国恢复高考的那年，总考生几百万，录取率不到百分之五。 所以一个年纪又小，考得又好的考生，自然最受关注。 叶姜对他的关注，并不是在他高考的这年。 几年以后，她家老大过失杀人，目击证人和报案人就是那位考生。 当时那位考生已经毕业并且参加工作了。 她家的小南，因为那人的证词，过失杀人判了死缓，她死的时候也没有再见到她家老大。 …… “叶老师，你心比我还宽啊，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还有兴致带我和弟弟妹妹来赶海。” 慕向南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内陆长大的孩子，从来没有去过海边，早就想去大海边看看。 来了离城后，吃了几天小后妈做的美味海鲜，昨晚听她说海边退潮的时候，能挖到上次吃过的那种贝类，海螺啊蚬子螃蟹之类的。 运气好的话，还能在海边的大石坑里捡到海鱼呢。 叶老师说赶海要趁早，早上天没亮，慕向南就起床，给弟弟穿衣服，两人都穿着黑色的小胶鞋，拿着网兜和小木桶，桶里装着几把短柄的小铲子。 期待的不得了。 叶姜起床后做早饭，给小西扎小辫儿，慕向南等的急，又不好说什么，急匆匆的扒了几口早饭，就说吃好了。 叶姜喂饱了双胞胎，说道：“该教的我都教你了，考试前你复习那两天有什么用，现在啊，就是让你好好玩一天，放松一下心情，考试的时候别紧张。” 慕向南听叶姜这样说，心里更放松，“好嘞，今天我爸回来，咱们多捡点海螺海螃蟹什么的，晚上还做海鲜杂锅煲吧。” “行啊，走吧走吧，去迟了赶海的人一多，可就捡不到什么了。” 赶到海边的时候已经退潮了，有不少附近的渔民，老人带着半大的孩子，都在沙包里挖贝类。 三个孩子早就看呆了，他们没见过大海，哪怕现在是退潮，依然觉得壮阔无比。 清晨的海风吹的人身心舒畅，慕向南兴奋的跑向浅滩，“叶老师，大海也太美了吧！” 少年长期被压抑的内心，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他忍不住对着远处的大海大声的喊了几嗓子，惹得附近赶海的人都弯腰笑起来。 没见过大海的可怜孩子。 叶姜把慕向南喊回来：“小南，你看好弟弟，寸步不离的看着他，你捡那些拱起来的小沙包挖，有惊喜哦。” 慕向南一口答应下来，早在山水村的时候，他就知道看好弟弟不要去水塘边，这里是大海，他当然不会放弟弟一个人乱跑。 叶姜带着小西，在退了潮的沙滩上胡乱挖着，小西很乖，也不乱跑，叶姜的思绪很快混乱起来。 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挖贝壳上。 那年老大出事过后，叶姜去图书馆找出当年高考前后的报纸。 当时记者采访了那位年轻的考生，问他高考前什么事情最难忘。 那个考生，也就是日后指正她家老大杀人的少年说，他最忘不了的，就是当年从乡下赶到离城参加高中的招生考试。 那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他在大海边坐了很久，忘记了涨潮的时间，被海浪卷到了大海里。 少年还详细描述了落水的那片礁石滩，就离叶姜不远。 叶姜望过去，那里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叶老师，你看我和弟弟抓到了什么？” 慕向南牵着弟弟，提着小木桶飞快的跑过来，献宝似的给叶姜看，“是两只海螃蟹，晚上咱们可以喝海鲜粥吗？” 海螃蟹比上次买的花蟹小多了，但这可是他和弟弟亲手抓的呢，少年的脸上都是幸福的光。 叶姜笑着说：“好啊，两只可不够，你们再去挖一点。” 少年身姿飞扬，豪气万丈，带着弟弟一个又一个的挖着小沙包，说要抓半桶回来。 叶姜心思重重，离城的那个考生，和慕向南有深仇大恨似的，不应该的呀。 他没有说当初是怎么得救的，所以叶姜只能估计大概的时间，在涨潮的时候去那片礁石滩。 不管怎么样，她要救下那位考生，她想知道后来那几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要那样恨她家老大。 小西稀里糊涂的挖到一只大海螺，笑的跟朵花一样，拿给叶姜看。 叶姜拿出小手绢，帮她擦掉脸上的泥沙，“小西好厉害，这是香螺，晚上把螺肉煮了，贝壳留给小西收藏起来好不好？这可是我们家小西抓到的第一只海螺呢。” 小西高兴的点点头。 叶姜心头一酸，那年小西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了，猛然间撞见哥哥们受伤流血的惨样，深受打击封闭了内心又肯说话。 孩子们在沙滩上玩了几个小时，有经验的老人过来告诉叶姜，马上要开始涨潮了，抓紧带孩子回去。 叶姜点头，她带着三个孩子来到安全地带，在一艘等待修补的渔船旁，跟慕向南说道： “小南，我现在要去礁石滩，看看有没有困在里面的海鱼可以抓，叶老师要交给你一个任务，你留在这里看住弟弟妹妹，绝对不可以离开他们一步，可以做到吗？” 慕向南看着远处海天交接线，就他都能看出来海水在上涨，叶老师怎么还要去礁石滩。 他有些担心，“叶老师，我听好几个老奶奶说马上要涨潮了，你别去了吧，太危险了。” 叶姜看着手腕上表，差不多到了那个考生说的落水时间。 她说道：“我就过去看看，没有鱼的话我马上回来，你记住了，以弟弟妹妹的安全为先，绝对不可以带着他们过去找我，就留在这里。” 慕向南总觉得有些不安，“那你快点回来，你要出点啥事，我爸可饶不了我。” 叶姜笑着拍拍他肩膀，“放心吧，叶老师是大人了，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想马上去礁石滩看看，可惜有人不让她走。 叶姜想，她怎么这么倒霉，赶个海都能遇到金魏，这女人真是来克他们一家的。 “叶姜，这都快涨潮了，你不带孩子回家，还乱跑什么呀，太危险了。” 金魏刚刚到，她是不赶海的，她掐着点来是从赶海的渔民的收获里，挑些品相好的海鲜回去，不要票价格也便宜。 碰巧看到叶姜把三个孩子往海滩上破旧的渔船旁一扔，自己又跑去玩。 到底是年轻贪玩，只顾自己不顾孩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水，她大概是不知道涨潮时的厉害。 慕连城找了她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金魏替慕连城不值，没有对比就不会嫉妒，两年前她还没觉得慕连城有多好，现在却觉得这个男人的优点，已经可以弥补他有三个拖油瓶的缺点了。 工资高、级别高、回家帮老婆做家务、不是那种甩手大爷，而且工资全部上交还不管媳妇怎么花。 天哪，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些闪光点。 金魏略带着气愤，也不知道是气叶姜还是气自己以前眼瞎。 “孩子们要是出了意外，你怎么向慕团长交代！”金魏气冲冲的就质问起来。 叶姜瞅着已经开始涨潮了，哪有功夫跟她闲扯。 “你乌鸦嘴咒我孩子？这里地势这么高，涨潮也涨不到这儿来，往南楼去两趟，我家男人都不理你还往我们跟前凑，你要脸不要？” 金魏最恨别人说她不要脸，“叶姜！你讲话真是粗鲁不堪，我们现在说的是孩子的安全问题，你不带孩子走，我带！” 她好大的脸！ 叶姜冷笑，“抢不走我男人，就改变策略抢我孩子了？你试试，看看孩子跟不跟你走。” 金魏又羞又气，明明是叶姜的错，怎么话一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成别人不要脸呢？ 她也是好心啊。 金魏转头一脸严肃的和三个孩子说道：“你们的小后妈太不负责任，金阿姨带你们回去好不好，等你们爸爸回家，真的要好好说道说道，怎么能把孩子交给这样不负责任的人手里，慕团长心也太大了。” “不交给我难道交给你？金魏你忘了吗？两年前你来离城看上慕连城，就隐瞒了在c城的相亲对象，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慕连城会为你抛下三个孩子不要？你想想你提的那条件，现在有脸跟我孩子说话吗？” “一码归一码，我们现在说的是孩子的安全问题，我老姑说的对，你这人心机好重。” 金魏强行去抱双胞胎，“金阿姨带你们走。” 都不用叶姜干预，三个小刺头看到金魏伸过来的手，讨厌的连连后退。 小北见过这个女人，上回她去找爸爸，妈妈就生气了，害的他只能让爸爸洗澡，他也想像妹妹那样，让妈妈帮洗香香呢。 “你是坏女人，我不要你抱！” 金魏猛的收回手，她看到，这三个孩子的眼里，对她充满了深深的厌恶。 叶姜肯定是背着慕连城，在孩子面前说了她许多坏话，所以孩子们看到她才会如此有敌意。 她小瞧了叶姜。 慕向南听他爸说过，这个女人不但想抢走他爸，还让他爸不要他们兄妹三个，现在还跑来气叶老师。 这女人咋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 “你别想着抢我爸。”慕向南恶狠狠的，像个龇出獠牙的小狼幼崽，“我和弟弟妹妹都不想看到你，绝对不会跟你走的，你烦不烦啊！” 叶姜实在等不得了，她不想等会那件事情里有金魏的围观，“金魏，你热脸贴过来被我家孩子抽回去，脸不疼吗？你居然还能站在这里，我佩服你。” 金魏：…… 太气了，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金魏连海鲜也不买了，转身就走。 叶姜看着金魏走远了，跟慕向南说道：“老大，看好弟弟妹妹，叶老师一会就回来。” 慕向南看着潮水涨上来，心里慌了，“叶老师，你快点回来，你不会游泳的啊……” 在山水村的时候，叶老师失足掉河里，要不是他爸经过救起来，叶老师可就没了，他和弟弟妹妹也没机会离开后奶奶家，跟着爸爸来离城。 “没事，我死不了。” 叶姜之前是不会游泳，可是后来她学会了，要不她也没胆子在涨潮的时候跑礁石滩去。 转过那片礁石滩，叶姜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就是这个时候啊，怎么不见人呢？难道被海浪卷跑了？ 她仔细的看着附近的海域，突然一个猛子扎下去，游了十几米远，将海浪中一个挣扎的白衬衫少年给拖住。 那真是生死一线，她在脱力前才游到了浅滩，她的身影刚从齐腰深的海水里站起来的时候，慕向南把弟弟妹妹抱进破船的船舱里，严肃的告诫道： “呆在船里不许出来！” 小北从没见哥哥这么严肃过，吓的连连点头。 慕向南飞快的跑向海滩，他水性好，不怕水，和叶姜一起，把那个溺水的少年拖上了岸。 “叶老师，他是不是没气了啊？怎么不动了呢？”慕向南第一次看到溺水的人，有些手忙脚乱，生怕他死了。 “死不了。”叶姜气喘吁吁，“你快去找人来帮忙。” 慕向南也不耽搁，转身朝着远处的三三两两的人群跑去，边跑边喊。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海边的渔民多少都会一点急救的土方法，听到有人喊落水了，急忙跑过来救人。 控腹的，做人工呼吸的，那个溺水的少年在众人的救治下，把肚子里的海水吐了出来。 “醒了醒了。”众人欢欣雀跃，“这孩子命大，这都涨潮了再迟一迟命准没了，谁救上来的？” “孩子，你谁家的？瞧着好眼生啊？” 叶姜悄悄的退出人群，跑回小破船那里，她也钻进船舱，从带过来的空桶里，拿出一个小油布包。 包里有一块窗帘布，还有一套干净衣裳。 叶姜把窗帘布一挂，在船舱里换掉身上的湿衣裳。 慕向南还没从救人的震惊中缓过来，带着弟弟妹妹站船边，问船舱里的叶姜。 “叶老师，你赶海还带衣裳啊？你怎么知道今天会有人落水的？” “我哪知道啊，我就是想着万一赶海的时候弄湿了衣服我怎么回去啊，就带了一套呗。” 虽然这个理由很合理，慕向南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叶老师神神秘秘的，不过他发现了，叶老师水性比他还好啊…… “你水性这么好，在山水村落水的时候干嘛不自己游上来，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爸了？等着他救你上来好嫁给他？” 叶姜：…… 现在的孩子咋这么鸡贼呢，她还没有想过这一层呢，不过慕向南提醒了她。 叶姜说道：“可别跟你爸说我会水啊，他要是知道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换好了衣服，她收起小窗帘，笑着跟小北说道：“小北也不说好不好？爸爸要是知道妈妈会游泳，就会把妈妈赶走了。” 妈妈可不能走，慕向北连连点头，“我不说，也不让哥哥说。” 说着就紧张兮兮的抱他哥大腿，“哥哥，你也不能说哦。” 慕向南不屑的呲了一声，“我才懒得说。” “小北小西，离你哥哥远一点。” 叶姜把湿衣服上的海水拧到空木桶里，然后，她提起木桶将桶里那点海水，浇在了老大身上。 慕向南：…… 他完全没有想到，小后妈会泼他水，他哪句话惹她生气了？ “叶老师，你泼我水干嘛啊？”少年不解的问道。 “你忘了？我不会游泳，这人是你救上来的，你衣服怎么可能不湿呢？你说对不对？” 慕向南：“你都对，你都有理，这回家也和我爸说，人是我救的？” “那当然了。”叶姜从船舱里跳下来，抱着小西，牵着小北，跟慕向南说道：“人好像被救醒了，咱们过去看看，大家伙都在找救人的小英雄呢。” …… “好年轻的小媳妇，溺水的这孩子是你家大儿子救上来的？” “是啊，他说要去礁石滩那儿看看有没有被冲上来搁浅的鱼，鱼没抓到，反倒是救了这孩子。” 叶姜看围观的老乡不太相信她能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忙说：“我是他后妈。” 老乡们恍然大悟，难怪呢，哪有这么年轻的小媳妇就生出这么大儿子的，原来是继子。 “今天浪大，这俩孩子可够幸运的，弄个不巧，可就叫海浪都卷走了。” 这里是大海，风大浪急，那个少年被救上来昏昏沉沉，还有些溺水后遗症，一个劲的打着寒噤，人也开始发热。 叶姜恳求一旁的老乡，“麻烦大家把这孩子送去医院，医药费我先垫着。” 这年老乡们都不富裕，大家伙又想救人，一想到家里连油盐都省着吃的苦日子，就没人敢提送医院的事，谁家也不愿意为一个不认识的人去垫医药费。 一听叶姜主动提出来，大家心里的负担都放了下来，两个人合力抬着溺水少年，给人送到了医院。 这里靠着大海，接诊的医生一年也要碰到几次溺水救治的人，检查医治后给开了单子，出来问围着的一圈老乡。 “孩子叫什么名字？谁是他家属？去缴费吧。” 一听缴费，老乡们后退几步，叶姜牵着三个孩子在中间很打眼，那医生把缴费单递到她跟前，“你是孩子家属？” 叶姜先接了缴费单，然后解释道：“医生，我们都不是孩子家属，那孩子是我家老大救上来的，医药费我先垫着，我让我家老大回家拿钱去。” 中年医生打量了下叶姜，女孩面善的很，带着三个孩子，大的那个浑身湿透应该就是救人的少年。 这一家子不错，给人救了还愿意垫医药费，那医生说道：“医药费不急，等孩子情况稳定下来，我问问他家住哪，等他家人来付医药费也行。” 溺水的少年情况稳定，老乡们都赶着回家做午饭陆陆续续散了。 叶姜从兜里掏出家里钥匙，“小南你赶紧回家换衣服去，我房间床头柜的下面那个抽屉里有钱，你换好衣服再拿点钱过来。” 慕向南攥着钥匙问道：“叶老师，那我拿多少钱过来啊？” 叶姜看了下缴费单，挂号一毛五，观察床位费五毛，处置费八毛，检验费两毛，那孩子喉咙里吸进去一点杂物呼吸一直滋滋啦啦的，异物取出费药品费两块，加起来三块六毛五。 叶姜说：“你拿五块钱过来，来的时候叫上你陈奶奶，她是学校的老师，这孩子只要上学，她就能认识。” 慕向南二话不说，一路跑着回家，在家门口被陈华拉住。 陈华刚吃完饭，在水槽边洗碗，因为怀孕的女儿在家，她每天中午不在学校食堂吃饭，都回家做饭吃。 看到慕向南一个人回家不见叶姜和两个双胞胎，陈华问道：“小南，你赶个海怎么衣裳都湿了？你弟弟妹妹和你后妈呢？” 慕向南正好要找陈华，“陈奶奶，今天在海边救了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送医院去了，叶老师和我弟弟妹妹都在那看着，让我回家换衣服拿钱交费，现在找不到他的家人，您跟我一块去吧，叶老师说他要是在离城上学您都认识。” “那你快换衣服。”一听有可能是学校的学生出了事，陈华赶忙把碗送回家，跟夏小灵交代了一下，就跑到叶姜家等慕向南。 慕向南把湿衣服脱下来扔洗衣盆里，也顾不上去卫生间冲澡，拿了条毛巾胡乱擦了一下。 海水和淡水是不一样的，被海水打湿了不冲洗一下，身上总有一种海腥气，黏腻的很不舒服，他也顾不得擦洗，换上衣服跑去小卧室。 床头柜下面的抽屉里，放着粮油票本和几十块零钱，慕向南拿了些票和五块钱，又从厨房里拿了两个空饭盒，用买菜的布袋子装好。 “小南，被救上来的那孩子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喉咙里卡了东西，我走的时候他还在治疗呢。” 慕向南把装着饭盒和钱票的小布袋子往肩膀上一跨，下楼后跑的飞快，“陈奶奶，叶老师和我弟弟妹妹还没吃中饭，我先去医院送钱送票。” “咱们坐公交车去。”陈华在他身后喊道：“公交车就一站路。” 慕向南回头说道：“等车的时间都够我跑到医院了，您慢点，我先走啦。” 到了医院，慕向南把钱交给叶姜，自己拿了点零钱和票，带着弟弟妹妹去医院的食堂打饭。 叶姜在窗口排队缴完费，拿着找回的钱和票据回病房，正好被那医生瞧见。 “咦？你怎么把费用给缴了？不是让你等他家人来了交，那孩子没什么事了，你家大的小的好几个孩子，赶快回去吧。” 叶姜看到病床上的少年因为疲累已经睡着了，笑着说道：“没事我先垫着吧，如果他有家人，来了再给我钱也一样的。” “那行，医院有食堂，你去打点儿饭菜吃吧。” “谢谢医生，我家老大带弟弟妹妹打饭去了。” 叶姜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心里叹气，这孩子是个孤儿，没有家人，不会有人来给他缴费的。 也不能说是孤儿吧，他的妈妈，生下来就抛弃了他，后来被肖家镇的一户人家收养。 要说小南的少年时期不幸福，这个溺水少年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南有个刻薄的后奶奶，少年有个混账的舅舅，成天野种野种的使唤他，从来没叫过少年的名字。 这些情况，都是在老大出事之后，叶姜多方打听才了解到的。 陈华坐公交车也很快，老大带着弟弟妹妹在食堂还没回来，她就到医院了。 “小叶，那孩子怎么样了？”陈华焦急的问道。 可能孩子家长还不知道，幸亏有叶姜在这照顾，看到叶姜手里的缴费单，陈华感叹，叶姜是个心善的，连医药费也给垫上了。 “您别急，医生说已经没有危险，喉咙里的异物也取出来了，孩子睡过去了，您进去看看认不认识这孩子。” 病床上清瘦的少年闭着眼睛，哪怕是睡着了眉头也紧锁，他看上去和小南差不多大，叶姜知道，少年比小南大一岁。 陈华一看这少年溺水后虚弱的模样，又痛又悔，拉着叶姜到门外说话，害怕把这孩子吵醒。 “这孩子叫肖楠，下面一个乡中学的学生，昨天带着乡里的介绍信来学校找我，就是你们走之后，他后脚跟就来学校，也是问我要报名表，想参加这次的招生考试。” “他手续带的都齐全、学校和乡里的介绍信都有，还有老师给开的推荐信，我就给这孩子报了名。” “我一看这孩子一个人来离城报名，身上连住招待所的钱都没有，我就跟学校的虞老师说，让他给孩子在学校的宿舍里安排一张床铺，我今早去学校没找到人，一问虞老师，他才说昨天忙忘记了，没给孩子安排。” 陈华当时就火了，没有顾忌同事间的面子，给虞万梁好一顿批评。 那孩子没钱没票，只能露宿街头，不知怎么就走到码头那里，少年不知道涨潮的厉害被卷进海里，幸亏叶姜带着孩子去赶海，给人救了上来。 “这孩子说起来也是个孤儿，他养父母去世之后，便宜舅舅不拿他当人，小叶啊，你跟这孩子有缘分，等他以后有出息了，得好好报答你。” “是我们家老大救的。” 叶姜低头，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肖楠是慕连城前妻下乡之前未婚生下来的儿子。 那年未婚生子是要被全村戳脊梁骨骂的，肖柔躲到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把孩子生下来就下了乡，然后很快和回家探亲的慕连城结了婚。 那年慕连城二十二岁，还是个小连长，一个月九十五块钱的工资，寄回来九十给肖柔养孩子。 后来他升了营长，工资也涨了，还是只给自己留一点点，其余的全部寄回来。 叶姜想，肖柔给第二个儿子取名叫慕向南，心里应该是对这个被她抛弃的大儿子有些内疚和感情的。 但是这个女人是感情至上，心爱的白月光在她眼里大过一切，五年前和慕连城离婚的时候，一个孩子也没要，未婚时生的肖楠既不相认也不要，就这么和白月光跑了。 肖楠从小受尽了白眼，他那个便宜舅舅野种野种的叫，都忘了自己的名字。 慕向南不知道今天救上来的这个少年是他同母异父的兄弟。 叶姜想，慕连城有四个异母兄弟，那以后，小南应该也不会排斥他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吧？ 这两兄弟现在把关系处好，等将来知道了真相就不会闹的你死我活的。 叶姜说：“陈老师，那等肖楠醒了您给带学校，安排个住的地方吧，我给孩子出点钱票，考试前不能叫他饿肚子。” 陈华不接她递过来的钱，“等肖楠醒了我就带他回学校住宿舍，吃住我都给他安排好，你带三个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去食堂找孩子，赶紧吃中饭去。” 第23章 第23章 过了饭点, 食堂的人不多，慕向南打了两个菜, 三碗米饭, 双胞胎的饭量小，两个人分一碗米饭就够了。 他看到叶姜从外面进来，喊道：“叶老师, 这边。” 四个人挤在小餐桌上吃饭。 小北嚼着食堂的饭菜, 感觉没有妈妈做的好吃，吃了两口就不愿意吃了。 “妈妈, 今天从水里救上来的小哥哥怎么样啦？”他托起小碗准备把米饭扣到他哥的饭碗里。 慕向南不想惯着弟弟, 虎着脸对小北说道：“怎么？食堂的饭菜就不愿意吃了？你想想在后奶奶家的日子, 现在有大米饭吃还不知足？” 五岁的孩子, 已经知道跟妈妈打滚卖萌求安慰, 小北撅着嘴跟叶姜撒娇：“妈, 哥哥凶我。” “你哥哥说的对，有什么咱就吃什么，不能挑食。”叶姜给他夹了块茄子, 又指着埋头吃饭的小西说道：“你看妹妹多乖, 吃的多香啊, 你挑食, 妈以后就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小北看看妹妹吃的可认真了, 饭桌上连一粒米粒都没有掉出来，感觉很羞愧, 也埋下头吃饭, 不过他还是偷偷抬头看了好几次, 还好妈妈没有生气，晚上应该能有好吃的。 慕向南把自己碗里饭吃了, 问道：“叶老师，今天救的那个是陈奶奶学校的学生吗？” “不是，是下面乡镇来离城报考的考生。”叶姜说：“肖家镇的，叫肖楠，是个被遗弃的孤儿，被人收养了几年后受不了虐待，他小学班主任就把他带到乡里的中学念了两年初中，你陈奶奶会带他回学校住宿舍的。” “这么惨啊，我还以为我就够惨了。” 想到自己也被亲生母亲抛弃，慕向南心里有些闷闷的，“他爸妈生了他干嘛不要啊。” 叶姜心想，我现在又不能跟你说，抛弃他的就是你亲妈，你亲妈连你们哥三都不要，一心想着和初恋双宿双飞，怎么可能会要那个未婚时生出来的大儿子。 没法说。 “不知道啊，他要是也考上了，你们就是校友啦，如果被分到一个班，可别当面提人家是孤儿的事。” 慕向南点点头，他自己的亲妈走了以后，他被后奶奶说了多少次连亲妈都不要的小贱种，那种愤怒和绝望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还好爸爸把他们带到离城来了。 “这我当然知道，我不会说别人的痛处。” 上午捡的那点海瓜子海螃蟹也不够做一顿晚饭，叶姜说：“小南你带弟弟妹妹回家，我去供销社买点菜，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小西就不愿意回去，抱着叶姜的胳膊不撒手，叶姜只好带上小西，“那你们兄弟俩先回去吧。” 慕向南带着弟弟到家后，把弟弟安顿好，让他坐卧室的小书桌上拿了纸笔给他涂画。 他自己提了热水到卫生间冲澡，这海水和河水是真不一样，以前夏天的傍晚在老家的河里游泳，晚上都不用洗澡的。 海水就不行…… 慕连城回来的早，上楼看到小儿子在书桌上画螃蟹，歪歪扭扭的差点没看出来是个螃蟹，小北看到两天没见的爸爸，高兴的扑上去。 “爸爸你回来啦，今天妈妈带我们去赶海，海边好好玩哦，好多小螃蟹还有贝壳，我跟哥哥抓了好多回来，妈还从海里抓了个小哥哥呢……” 啊糟糕了，看到爸爸回来一高兴就忘了妈妈的交代，不小心说出来。 妈妈说了，要是爸爸知道了妈妈会游泳，妈妈就要走，都怪自己太大意。 慕向北立刻闭嘴，转身回到小书桌前继续画螃蟹，画了半天还是不放心，懊悔的不得了，忍不住跟他爸说道：“爸爸，我刚才是胡说的，海里的小哥哥是我哥救上来的，对，就是我哥救上来的。” 说了还非要听到他爸亲口保证，“爸爸，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吧？你一定要相信哦，不然妈妈就跑掉了。” 慕连城：“……” 一头雾水，又怎么了？ 慕连城好气又好笑，这五岁的小儿子来了离城之后，越来越机灵，这份活泼分点给他妹妹就好了。 这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鬼精，小北长大了，估计比他哥还要难管。 得跟叶姜好好聊聊，让她对孩子们管严厉点，惯的太鸡贼了。 “问你也问不清，你妈和你哥哥妹妹呢？” 小北说道：“妈妈带妹妹买菜去了，说爸爸回来要做好吃的，哥在洗澡呢，他身上臭死了。” “慕向北，就知道你靠不住！” 慕向南刚洗完澡，往门口一站，很有他爸当年训弟弟们的威风，“罚你晚上不许吃饭，长长记性。” 慕向北头一低，他还是很怕大自己好几岁的哥哥，哥哥比爸爸可难相处多了，再说今天是他说错话，更不敢跟哥哥顶嘴。 大的能管住小的，本来是件极好的事情，可是这两兄弟明显是合起伙来要瞒着他什么事情。 慕连城头疼，这兄弟俩，当他这个做爸爸的不存在吗？ 一想到叶姜一天到晚的带着三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他都替她着急。 慕连城问道：“小南，你跟爸说说，你弟刚说的救人是怎么回事？叶老师不是不会游泳吗？你一个在内陆长大的孩子，就敢下海捞人，你胆子真大。” 慕向南一看救人的事情被弟弟给说漏了，加上当时有好几个人也看到了人是小后妈从海里捞回来的。 而且小后妈在船舱里换衣服的时候，他看到金魏那个女人，远远的站在码头看了一会，说不定也看到了。 反正也瞒不住他爸，慕向南怕金魏那个女人不安好心，在他爸面前说三道四，心里就有些急。 “爸，你出来咱们谈谈。” 慕连城看看大儿子，这小子都会找他谈话了，胆子不小。 他从小没带过他们，不想按照慕老头当年的方式管教孩子，不听话就揍，现在不兴打孩子，能谈更好，他也想知道这大儿子想跟他谈什么。 “是要好好谈谈，你们哥几个自从来了离城，性格就越来越放飞，我看你叶老师也管不住你们。” “爸，你都没有了解情况就下定论，今天叶老师带我们去赶海，后来我们从海里救上来一人，还给他送医院去了，医药费还是咱们家垫付的呢。” 慕连城见儿子只是说那个落水的少年，忍不住打断他，“救人是好事，你不要避重就轻，叶老师不会游泳，你弟弟说那话是什么意思？说她下海救人？你跟爸好好说道说道。” 慕向南看他爸追问的紧，知道不说不行，当时还觉得小后妈让他们几个一起瞒他爸没必要，现在看着他爸严肃的脸，又觉得慕向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不想爸爸和叶老师吵架。 “其实吧，这里面就一点小小的、善意的谎言，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叶老师可是你老婆，你不要上纲上线的去批评她。” “再不说重点，我揍你了啊。”慕连城沉着脸，“不要废话，我自己会判断的。” “你们大人真麻烦。”慕向南叹口气，“小后妈不想让你知道她会游泳，所以才叮嘱我们，说人是我救上来的，都是小北那个笨蛋说漏了嘴。” “我估计吧，那时候在山水村，叶老师落水后本来是能自己游上来的，看你跳下去救她，她喜欢你呗，就让你救了。” 慕连城哑然，叶姜会游泳的？ 那这姑娘也太拼了，她当时都快被淹死了。她那时候怎么会喜欢上他？应该只是偶然，或者说，叶姜当时被郭家缠的很了，一时想不开？ 慕连城想了好几种可能，就是没敢想这姑娘那时候就看上他。 看着自己老爸沉默不说话，慕向南以为他生气了，心里又急又怕，万一爸爸和叶老师为这事吵架，叶老师一生气跑去找外公外婆，那他和弟弟妹妹是不是还得回老家？ 他不想再看到后奶奶，小后妈比后奶奶好多了，十二岁的少年机灵的很，他看出来了，小后妈还是挺喜欢他爸的，就是他爸对小后妈不冷不热的，为啥呀？ “老爸，我答应叶老师不把她会游泳的事告诉你，可是今天还有别人看见了，我怕有人在你面前造谣瞎说才跟你提一下，你想想啊，咱家除了你那点工资，哪有什么可让人图的，可叶老师真不是因为钱。” 他跑去小卧室拿了一个小账本和存折出来，这是中午回来拿钱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看到这个小账本的时候，少年心头一热，小后妈是真心为这个家打算。 “你看，小后妈把每一笔开销都记上了，外公外婆给她压箱底的那几百块钱，她都一起存上，你再看看这后面几页，记了我和弟弟妹妹上到大学需要多少钱，每月多少花销，你每月的工资必须存上多少，小后妈都算的清清楚楚。” 慕向南低头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叶老师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她帮你带孩子，你帮她把外公外婆送去c城，不用下放挖石头住牛棚？” “你怎么会这么想？” 慕连城不知道怎么跟儿子说，可现在的情况难道不就是像孩子说的那样吗？ 爸爸和后妈分房睡，孩子们竟然也察觉到这不正常？他一直以为老大还是个孩子，可他十二岁了，正是心思敏感多疑的时候。 “不是这样的，你外公外婆本来就要去c城，那是早就定好的工作调动，跟爸没关系。” “那你们为啥不住一个房间？” “咱家房子小……” 慕向南气哼哼的说：“我才不管你们大人之间的事，反正我能代表弟弟妹妹，我们三个，是不可能再接受别人给我们做小后妈的，你和叶老师要是真过不到一块儿去，你就准备打光棍到底吧。” 慕连城：…… 他现在混的，管不了媳妇，连儿子也快管不住了。 再过过，恐怕他就变成后爸，叶姜成孩子亲妈了。 “你叶老师会游泳这事，她不提我就装不知道，行不？” 听到他爸的保证，慕向南绷紧的心才放松下来，他抱出课本复习，“老爸，算你聪明，那可是你老婆，气跑了还不是要自己哄回来。” 慕连城：“你小子，我要是你爷爷那脾气，敢这么说话早揍过你了。” 嘴上这么说，看到桌上那么多书本复习资料，还是心疼的拍拍儿子的肩膀，“别有压力，考不上就再读一年初中接着考就是。” “我一定能考上。”少年倔强的说：“他们瞧不起我，我偏要考好了，不给叶老师和陈奶奶丢脸。” 他抬头看他爸，“我和弟弟不用你在家看，叶老师带着小西又要买菜，你不去供销社接一下吗？” 叶姜知道慕连城下午会回家，她在供销社买到了一块老豆腐，一块嫩豆腐，还有一条红鲷鱼，清蒸红烧都好吃。 想到那个男人低着头围着灶台给她打下手又不说话的样子，叶姜唇角就泛起笑意，她怎么就那么稀罕他呢，真庆幸这辈子重生的早，在最好的时间里一家人都整整齐齐的团聚在一起。 又给小西买了二两橘子糖，家里还有上午赶海捡的海螃蟹和贝类，做一锅海鲜杂锅煲，配上几块豆腐在里面炖出气孔，可鲜美了。 吃完晚饭，还可以跟慕连城出去散散步，才分开了两天，她就有好多话要跟男人说。 身边的小西咬着一块橘子糖拉她袖口，叶姜扭头问：“小西还想吃什么？” 慕小西用瘦瘦的小手一指，示意叶姜往旁边看。 有人来了。 …… “不是去码头买海鲜吗？怎么气呼呼的回来了？今天没买到？” 看到金魏空着手回来，正准备做中饭的金秀凤看她气的眉头都皱了，笑着说道：“瞧你心眼窄的，没买到就算了不值当生气，都说了咱家还有鱼票，你一会到供销社的鱼摊上买又大又好的。” “老姑，买不买鱼都是小事，我去的时候看到叶姜带着三个孩子赶海，她就只顾着自己玩，涨潮的时候把孩子扔在海滩上不管，我瞧着都替孩子们担心，就说了她两句，被她冷嘲热讽，气的鱼都没买。” “人家的孩子她爱怎么带怎么带，你瞎操什么心，我看你就是多管闲事，被骂也是活该。” “老姑，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叶姜自己不会带孩子就别怪别人说她，这要是换我来带，我肯定比她强。” “你拉倒吧，歇了你那点小心思，就算慕连城和叶姜离了婚，我也不允许你去给那三个孩子当后妈，我告诉你，那三个孩子就是拖油瓶，麻烦着呢，亲妈都不要的赔钱货，带着就是个麻烦。” 金秀凤生气，这个侄女多管闲事，看到了不理不就行了，非要去找不自在，她就怕金魏在婚姻不幸福之后，拿慕连城跟她那窝囊废丈夫相比较，然后越想越后悔干出什么傻事情来。 她男人祁大海可是提醒过她，看好金魏别让她犯作风问题，金魏这次是怎么了，老是去管慕连城家的事，没完没了。 有没有把她这个老姑的话听进去？金秀凤心想，得赶紧让金魏回去把婚离了，然后给她介绍个对象，断了她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金魏向来只捡自己爱听的听，听老姑这话里的意思，也不看好慕连城和叶姜的婚姻？那总要有个原因的吧？ 说不定这个原因就是她能从头再来的机会。 对于两年前错失一个能让她衣食无忧的男人，一直都是金魏心里拔不掉的一根刺，想想慕连城的前妻，一个下了乡的知青，本来是要每天下地干重活挣工分的，结果呢？ 就是因为嫁给了慕连城，躺在家里就有用不完的钱，还有富余的部分补贴给娘家。 这是多少女人羡慕的日子。 要是以前金魏还不觉得有什么好，可是她在经历了一场短暂不幸的婚姻后，思想发生了极大的转变，才发现衣食无忧不用为钱发愁的日子有多难得。 她一直是很鄙视带着物质和金钱交易的婚姻，就像慕连城的前妻，就像叶姜，都不是纯粹的因为感情才嫁给慕连城的。 金魏鄙视这两个女人，明明不喜欢慕团长，干嘛占着不放，让给需要的人啊。 “怎么就是麻烦了？老姑你就说说嘛，我又不会出去乱说的。”金魏央求着。 金秀凤叹口气。 “好吧好吧，不说出来你也不会死心，但是你绝对不可以出去乱说啊，这件事情只有我、陈华老师、李春芹三个人知道，要是外面传出去一点点风声，那两人肯定知道是我说出去的，我就得被李春芹骂死，副主任也别想干了。” 这么严重的吗？金魏连忙点头保证，“老姑放心吧，我的嘴是最严的，绝对不会说出去。” 金秀凤说道：“慕连城在部队，想要跟他离婚哪那么容易，怎么可能他前妻一提离婚就能让他们离呢，他前妻来离城闹离婚的时候，是我跟李春芹给她做的思想工作。” “当时我们就很奇怪，小慕工资高职务高，人长的高高大大帅气的很，孩子都生了三个了为什么要离呢，我和李春芹在服务社劝那女人，让她带孩子来随军，帮她把工作给解决掉，还特意找来陈华，让在学校里帮她安排个代课老师的工作。” “就这，那女人也不肯带孩子来，死活都要离婚，僵持了好几天，慕连城就问她，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离婚，离了婚三个孩子怎么办？” 金魏心想，一个女人，男人家的条件这么好，孩子也生了，死活要离婚，说白了就是心里有别人呗。 她老姑那一辈都是家里给安排的婚事，有的结婚前都没见过面，哪里懂自由恋爱的年轻人之间那种山盟海誓的决心，哪怕嫁了人心里都记一辈子。 慕团长的前妻肯定也是这种情况，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估计也八九不离十。 “老姑你别卖关子了，你赶紧说呀。” “我们当时也闹不明白，小慕一没有作风问题，二没有品格问题，每月的工资上交，你还想要这个男人怎么样呢？那女人就说，这和钱、和慕连城的人品都没有关系，慕连城是个好人，可惜她和慕连城之间没有感情。” 想到慕连城前妻为了离婚说的那些话，金秀凤都觉得不可思议，那女人就是好日子过多了不知道珍惜。 “我当时就反问她，没有感情你嫁给人家，现在孩子都生了，不能因为你一句没有感情说离就离，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你随军来离城，培养培养不就有感情了，我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没毛病吧？” 金魏在心里挺不认同金秀凤的话，没有感情了怎么就不能离婚，她和秦卫也没有感情，难道就不能离？但是她不敢说出来，她要是说了，金秀凤是不是也让她回去和秦卫继续培养感情？她才不干呢。 秦家现在的情况，完全没有继续耗下去的必要了，她是真不喜欢秦卫，不可能培养出感情的，她喜欢慕连城那样英武沉稳的男人，级别高工资高，一辈子都衣食无忧。 可惜便宜了叶姜。 “老姑你说的很对，那为什么慕团长最后还是同意离婚了呢？” 那不同意能成吗？金秀凤想，也就慕连城缺心眼，放他前妻去找初恋。 “那女人沉默了好一会，才哭哭啼啼的说对不起慕连城，她下乡之前瞒着家人和初恋在一起了，后来初恋家落了难，被下放到山区挖矿，两人就分开。她一个人躲到乡下生下孩子放在一户农家的门口，自己下乡后没多久被慕连城的大姐做媒，她想了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才同意跟小慕结婚的。” “后来她那个初恋辗转找到了她下乡的地址，给她写了几封信，一下子就把那女人的心给撩拨动了，这才来离城，死活要离婚去找初恋。” “那女人说，她也爱孩子，但是三个孩子还有慕连城这个当爸爸的疼爱照顾，她的初恋家人都死绝了，只有她一个精神寄托，她必须过去陪他，等初恋能回城了，她就和初恋一起，回来找两人的大儿子团聚，只能对不起慕连城和三个孩子。” 金秀凤说的义愤填膺，虽然她因为侄女的事情对慕连城有诸多埋怨，也不影响她对那个女人的轻蔑。 瞒着慕连城生过孩子的事情就算了，为了顺利离婚就一刀捅出来毫不顾忌别人的感受，她嘴里说着和初恋那些美好时光的时候眼里都泛着光，好像那些都是神圣不可背叛的，着实让金秀凤不能理解。 为一个男人一口气抛弃四个孩子，这样的女人金秀凤无论如何都同情不起来。 金魏和她的感受不一样，她在心里倒是有点同情那个女人，和两年前的金魏多么相似，就是因为幻想着一份纯粹美好的爱情，她才会提出不允许慕连城的三个孩子过来。 她希望婚后能有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然后生几个自己的孩子，至于他前妻的孩子，拿钱在老家养着就是，只要不到她跟前来碍眼。 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当初太傻，错失了一份多么安稳的生活。 金秀凤感慨了好一会，才说道：“现在你知道了吧，小慕在感情方面真的很木讷内敛的，尤其是又离了一次婚，就叶姜这样的年轻小丫头，要不了两年就会受不了他，更何况还要帮他带三个娃，烦都烦死了，所有我断定叶姜跟他过不长，换成是你啊，你也会过不下去的。” 金魏数着米粒心不在焉的吃饭，她现在对慕连城这个宽容的男人充满好感。 这样的男人对枕边的女人那差不了，最适合居家过日子，最好叶姜和她前妻一样，过不下去赶紧提离婚才好呢。 吃完饭，金秀凤收拾了碗筷，对金魏说道：“你去供销社买点芋头，再买点红枣红豆杂粮回来，你老姑夫爱喝芋头八宝粥，你买回来就开始熬上，他晚上回家吃饭。” “好嘞，我现在就去。” …… “妈，你嘴可真严，当初慕团长离婚的原因你都不告诉我，她前妻好浪漫啊，跟她初恋一定特别相爱。” “浪漫什么？再好的感情那磋磨到最后也只剩下柴米油盐，小慕的前妻是没吃够苦头，养家的钱来的太容易，就去想七想八的，有她后悔的时候。” 陈老师给了夏小灵一个爆栗子，敲在她额头上，“你跟小吕好好过日子，千万别给我作。” “哪能啊，我和吕平自由恋爱是有感情基础的，才不会闹矛盾呢。”夏小灵捂着额头撒娇，“妈，你真把这事告诉叶姜了？她知道了不得炸啊，慕团长今晚回来，估计她家要吵翻天。” “我不说不行啊，小慕离婚的时候，他前妻说她未婚生下的那孩子叫肖楠，当初收养他的那户人家辗转到肖家镇落户，肖家镇到离城还不到一百里路，我估计啊，小慕前妻当初不愿意来离城随军，可能是怕忍不住去见前头的那个孩子，怕被人发现她未婚生子的事情，后来为了离婚说了出来，我们才知道那孩子的名字叫肖楠，可也不知道那孩子就在离城附近的乡镇。” 肖楠带着介绍信和资料去学校要报名表的时候，陈华看到他名字吓一跳，再仔细打听了他养父母家的情况，才确定这个肖楠就是小慕前妻说的那个孩子。 如果肖楠和向南同时考上了高中，陈华怕叶姜从别人嘴里听到风言风语，在医院的时候考虑再三，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夏小灵想，刚碰到慕团长下楼去供销社接叶姜，小嫂子不会在外面就跟他吵起来吧？那不是闹的满城八卦，这两个孩子就要考试了，要是事情闹僵，哪能有心情考试。 慕向南考砸了，她妈妈的岗位就得让给那个讨厌的虞万梁，亏大发了。 虞万梁在学校对她这样的年轻新老师那是处处挑剔，夏小灵被虞万梁当着老师学生的面教训过多次，对虞万梁本来就没什么好感。 不行，她得去劝劝叶姜。 陈华拦住女儿，“你多什么事？叶姜心里有数拎得清，她死活都不要我递过去的医药费，还说慕连城也太小瞧她叶姜了，她不会因为三个孩子亲妈的事跟他吵，那孩子怎么说也是小南的兄弟，让我放宽心，她能处理好。” “我小嫂子真大度。” 夏小灵感叹，小嫂子心胸宽广，这么大度的女人，要不就是太喜欢慕团长，爱屋及乌，要不就是一点都不喜欢，所以不生气。 也不知道叶姜是属于哪一种，年轻的女孩子总是比老一辈人思维发散，她八卦起来没有个边际。 “妈，那慕团长的前妻现在在哪呀？肖楠一个人来报名，说明那女人没去找过他，五年来都没和初恋回来找孩子，是不是不想要这么大的儿子了？” “小慕的前妻死了。” “什么？”夏小灵不敢相信的问道：“不是去找初恋了吗？怎么就死了？” 陈华也叹息，小慕的三个孩子想妈妈，慕连城有次回家探亲，走的时候几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哭的慕连城心里难受的不行。 后来慕连城托人去找过前妻，想让她回家看看孩子，回来的人说，那女人和初恋在矿山采矿，两人一起挖石头，回工棚的时候遇到山体滑坡，女人被泥浆沙石埋了，好几天才挖出来。 她初恋哭昏过去好几次，抱着尸体不肯撒手，可人已经没了能怎么办呢，几个孩子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亲妈已经死了。 慕连城瞒着不让说，只有陈华知道，因为当初去打听消息的人，就是陈华的远房侄子。 陈华并不可怜那女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如果不是非要抛弃几个孩子离婚，也不会落个惨死异乡的下场。 “这大概是报应吧。”陈华告诫女儿，“你少跟金魏来往，她那点小心思妈一眼就看透了，惦记着小慕的军阶高工资高，妄想代替叶姜呢。” …… 叶姜顺着小西手指的放向，看到金魏在副食品店挑豆子，又碰上这个麻烦的女人。 没办法，离城的城区就这么点大，家家都要做饭买菜，每天在街道上碰上个三五回也正常。 那么，就当没看见吧。 叶姜让鱼摊的老板帮忙杀鱼，她抱着小西在等，金魏的脸皮够厚，反正她现在看到慕连城、看到三个孩子、看到叶姜，就没有一次不过来找存在感。 这女人好像乐此不疲，她图啥呢？ 图被怼的时候很酸爽吗？ 金魏挑好了豆子，挎着买菜的布袋子来鱼摊买鱼，看到粉粉嫩嫩的慕小西一脸的姨母笑。 叶姜把小西挪到自己身后，这女人怎么回事啊？为啥看她家小西，看出一脸的慈爱来，眼里都是圣母的光芒。 怎么着，真打算来抢孩子？她有病吧。 “想要孩子自己找男人生去，别盯着我家小西看，怪渗人的。” 金魏再看叶姜的时候就没有好脸色了，叶姜这样面若桃花的面相，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 三个孩子被亲妈抛弃已经够可怜的了，慕团长上一段婚姻被伤害的好惨，浪费了那男人十年的时间，叶姜怎么配给他照顾孩子。 真是的，找个保姆都比叶姜强。 金魏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对叶姜的恨意达到了顶峰，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横插一脚抢先嫁给慕团长，她这趟回来，就是给孩子当后妈的最好人选。 金魏面上淡淡的，“你还好意思说，用不要脸的手段才让慕团长不得不娶你，你是不是等你爸妈的工作稳定下来，就准备和慕团长离婚的？” 她都打听清楚了，叶姜在山水村失足落水，是慕团长路过救了她。 可是在海边的时候，她看到叶姜水性可好了，海里面都能救人，哪会被河水淹死，也就慕团长这样的老实人会被欺骗。 叶姜笑笑，看来在海边救人还是被这个女人看见了，倒霉！ “如果你还幻想等着接盘我男人和孩子，那你就等着吧，反正最后被气死的会是你。” 叶姜吧唧亲了下可爱的小西，“小西放心，妈妈不会和爸爸离婚，让这个坏女人给小西做后妈的。” 金魏现在就要被气死了，叶姜就是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说话也不检点，配给人家当妈吗？ 卖鱼的大师傅还有一条鱼卖完就收工，急着回家呢，“还有一条你们买不买？不买别堵在这里，要吵回家吵去。” 这些个婆娘哦，有点不对付见面就掐，他们口中的那男人还怪本事的，二婚了还能让他小媳妇紧张，他小媳妇还这么漂亮，真气人。 烦死了，大师傅只想赶快收工回家看看婆娘去，天天嫌弃他一身鱼腥味，不会背着他有了相好的吧，得赶紧回家看看。 “我买了。”叶姜说道，“这条您也帮我处理一下吧。” 金魏急了，她好几天都没吃到鱼了，她最喜欢吃鱼。 “叶姜你不是已经买过一条了，怎么还跟我抢，你好讨厌啊。” 叶姜抢先给钱给鱼票手脚麻利。 “我抢你条鱼你就急了不高兴了？就开始骂上我，那你想抢我男人抢我孩子，应该已经做好被我骂的抬不起头的准备了吧。” 第24章 第24章 叶姜怎么能说她想抢她男人呢？哪只眼睛看到她动手抢了, 没影子的事情能乱说吗？ 她在外面还要脸呢，供销社的营业员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鄙视, 叫她今后怎么出门买菜, 风言风语的传到老姑耳朵里，又要挨一顿训。 听说慕连城跟她都是分房间睡的，她得意什么呀。 “叶姜, 你不要浑身都是刺呀, 看谁都像是要抢你男人抢你孩子，我比你大几岁, 好心提醒你一下而已, 总不能因为你嫁给慕连城, 就不许他跟女人说话, 你也太霸道了, 让男人家在外面没面子。” 金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点, 她可不能让叶姜把她的名声给败坏了，她还没正式进校做代课老师呢。 她知道有一份体面和受人尊重的工作对现在的自己有多重要，现在还不能和叶姜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 “大家都是街坊邻居,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抹黑我, 我要你跟我道歉。” 叶姜觉得好笑, 她凭什么道歉, 金魏是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 她认为对自己有利的就是对的，别人都是错了, 什么逻辑。 上辈子叶姜没来离城, 没有亲眼见过这个女人, 后来在c城倒是见过一次她婆家的人，零零碎碎的听了一些传闻。 那时候手撕金魏的是别人, 不过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如果金魏还闹，叶姜不介意提前通知那个人来。 叶姜说道：“金魏，我真的很烦你，我男人和孩子也烦你，我相信你也能看的出来，就不要自讨没趣了，不要再用各种理由接近我家任何人，如果大街上碰巧遇见大家各自走开。” “那我要是不走开呢？”金魏咬着牙问。 “要打听你婆家的地址也不是什么难事。”叶姜笑笑，“你也不希望你婆家的人来离城烦你吧？反正你以后再烦我，我就去烦你婆家人，你试试呗，看我做不做的出。” 金魏大惊失色，这个叶姜难道知道了她目前还没有离掉婚的事情？那可太糟糕了，都怪秦卫，为什么不能干脆点离婚。 这些男人真的好有意思，明明都过不下去了，还一个劲的问为什么过不下去，当然是因为秦家倒霉了，秦卫连工作都没有，害的她在c城的工作也没了，分的房子也被收回去，要窝在乡下漏雨的房子里，连吃饭都成问题。 难道要她一个城里人下地干活挣工分吗？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能爽快的放她走，非要拖着她一起烂在那个稀巴烂的家里呢。 金魏红了眼，她一个倾诉的人都没有，连老姑都不能说，叶姜还是有点手段，居然打听到她远在c城的情况用来威胁她，她恨死叶姜了。 金魏说不过叶姜，气哼哼的走了，她想不通，一个刚结婚的年轻小女孩儿，那脸皮怎么能比城墙还要厚，心机怎么能比海还要深。 从供销社回家属院只有一条主街道不用拐弯，金魏在半路就遇到了慕连城。 她心里一喜，慕团长回来了，她一定要跟慕团长好好说说，叶姜是怎么只顾自己贪玩，把他三个孩子都扔在海滩上不管的，多危险啊。 可是慕连城看都不看她，金魏想到金秀凤的告诫，让她离慕连城远点。 远点…… “慕团长，这么巧啊。”人行道就这么宽，金魏往中间一站，慕连城就过不去。 确实过不去，慕连城也不打算停下来跟她说话，掉头转了个弯，从小路绕到去供销社，反正他脚步快，哪怕在供销社错过叶姜，也能追的上。 小城里常住居民都是熟面孔，谁还不认识谁啊，有那从供销社回来的，目睹了金魏在供销社门口被慕连城小媳妇呛得哑口无言，这会居然还好意思上前勾搭人家男人。 正常人都会低头加快脚步就走吧。 那买盐的汉子光看热闹还不过瘾，看慕连城扭头就走，羡慕的说道：“这男人长的俊，就是容易招惹大姑娘小媳妇，你看慕团长带着三个孩子还能娶上漂亮年轻的小媳妇，就这，还有人不管不顾的上杆子倒贴，可真叫人眼热。” 金魏长的不差，在这些中年男人的眼里，那是比自己生过好几个孩子的婆娘好看多了，至少那腰肢就很细，买盐的汉子忍不住多看了金魏两眼。 旁边他婆娘抄起擀面杖就给了他一下，“你眼热是吧，也不瞅瞅你长那怂样，也有脸当着你媳妇的面看别的女人，你害臊不！你怎么不学学慕团长，除了自家媳妇那别家的媳妇姑子他从来不多说一句话。” 连打了好几下，下手一次比一次重，买盐的汉子连连求饶，她媳妇拧着男人耳朵回家，临走还不忘朝着金魏的方向啐了一口，满脸不屑的走了。 真不要脸，人家小媳妇话都说的那么明显了，碰到慕连城她还好意思半道堵上去，祁团长和金主任的脸真叫这个侄女丢光了。 金魏气的眼泪都流下来，离城的人思想太落后、太封建，结了婚的男人就不能和女人讲话了？看她男人多可怜，当街被打了也不敢吱声，真窝囊。小地方的人见识少真愚昧啊，那大城市的人风气就开放的多， 她连想说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呢，慕团长就走掉了，金魏心想，慕连城不肯跟她说话，那她就写信，将叶姜的大意任性全都写在信上，托人带去给他总行了吧。 …… 慕连城绕了点路，从供销社的方向追上了回家的叶姜。 叶姜被身后男人的脚步吓一跳，搂紧怀里的小西，心想这光天化日的离城不可能有无赖小混混。 一转头看是慕连城，脸上有了笑意，“今天回来的好早，特意来接我的呀？” 慕连城紧抿着唇，微微点头，“小南说你带着孩子又要买菜，让我来接你。” 叶姜把怀里的小西交给男人，自己挽着他胳膊，心里甜的跟蜜一样。 “你儿子要是不叫你来，你就不来接了？” “不是，那我总得问问他你上哪儿了？” 才几天的功夫，大部分的街坊都知道了叶姜是慕连城新娶的小媳妇，女人来买个菜慕团长也巴巴的过来接，两人感情可真好。 走过路过的街坊打招呼的时候也纷纷打趣，叶姜倒是大方，慕连城趁着没人，低声说道：“大街上人太多，要不你先松开手？” “我不要。”叶姜故作委屈，隔着衣服在他胳膊上连掐了几下，“刚买菜的时候碰到金魏了，又讲些大道理要教我做人，讨厌死了，你这会不让我挽你胳膊，街坊还以为咱俩感情不好，本来分房睡就已经让大伙看笑话了，你还嫌我被笑的不够多。” 叶姜的委屈让慕连城无言以对，这姑娘嫁给他之后就没过上几天清静的好日子，本以为来离城就是苦一点，哪知道又多出个金魏，再想到刚路上金魏堵他，也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回事，他是得找祁大海说一下。 “金魏的事我来处理，我找祁大海，让他把侄女送回去。” “你一个团长，这些家长里短不用你处理，免得落人口实，说咱们欺负她呢。”叶姜说道：“真的，你不用管，金魏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再来烦咱家了。” “你这么厉害？怎么做到的？” 慕连城低头看看自己这个无所不能的小媳妇，他和吴芝兰几年没谈妥的家庭矛盾，叫叶姜几天就处理好，来离城一家五口住的拥挤她也住的开开心心，还有那个金魏，他就是不想金魏再去烦叶姜。 可是叶姜自己就处理好了，慕连城感觉自己快要丧失男人的作用了。 “我有金魏的把柄啊，她只要不把我逼急了，我也不会撕的她下不来台。”但是叶姜是有底线的，跟她怎么着都行，金魏不能打她孩子的主意。 夏小灵趴在窗户上，看到慕连城抱着孩子，叶姜一手挽着慕连城的胳膊，一手提着菜篮子，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家属院。 她唏嘘了一番，“妈，我小嫂子跟慕团长手挽手回来的，她还真没生气呢。” 陈华拿了钱票也探头出去看看，刚好看到叶姜在上楼梯的时候，趁着没人踮起脚尖在慕连城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慕连城反倒是红了脸，脚底绊了一下差点把孩子都摔了，幸好叶姜扶的快。 陈华欣慰的笑了，“叶姜是个讲理的人，小慕前妻在结婚前的事情叶姜也不生气，说小慕自己都被瞒着，怎么能怪他呢，我这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你在家好好歇着，我去医院接肖楠，带他去学校宿舍住。” 叶姜和慕连城到家的时候手也没松开，慕向南抬头看了下他爸和小后妈，不像是吵架的样子，再看小后妈搭在老爸胳膊上的手，又低头看书。 小北从房间里跑过来翻看叶姜的菜篮子，问道：“妈妈，晚上吃什么好吃的呀。” “今天买了两条鱼，一条清蒸，一条做糖醋鱼排。” 叶姜刚把菜篮子放下来，陈华就过来问道：“小叶，我刚去供销社没买到适合肖楠穿的衣裳，他个子和你家小南差不多，小南有什么不穿的衣服不？我带一套过去给那孩子换一下。” 陈华本来是不好找叶姜开这个口的，可是在供销社没买到合适的成品衣服，肖楠来离城就身上那一件白衬衫，连个洗换的都没有，一问之下才知道，到晚上那孩子就把身上的衣服洗了，白天再穿上，听的陈华一阵心酸。 叶姜进房间，来离城之前她就知道这里艰苦，在a城的时候想着法的跟人换布票给几个孩子买布买衣裳，叶姜把在a城买的一套慕向南还没穿过的新衣服拿出来。 “向南，这套新衣服让陈奶奶带去医院给肖楠，家里还有布，我明天再带你去做一身衣裳，你看行不？” 既然是买给小南的，要送人也要征求他的同意，这年布票紧缺，孩子有身新衣服都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哪舍得送人，当初给小南买了两套新衣服，小南舍不得都穿，非要留一套下来，说是过年再穿。 现在要把他留着过年穿的新衣服送人，也不知道孩子愿不愿意。 慕向南抬头看看，点点头说道：“可以。” 得到了慕向南的同意，叶姜把手上的新衣用油布袋子包好交给陈华，“陈老师，这套我看肖楠能穿，您带过去吧，您跟肖楠说这是新的，不是别人穿过的。” 陈华连忙说道：“哪用得着新的啊，你看看有没有小南不要的旧衣服就成。” 一套新衣服不光是钱的问题，还有布票，这年头一人一年才二十二尺布票，叶姜家孩子这么多，她不知道攒了多久呢，怎么好意思要她家的新衣服。 叶姜解释道：“旧衣服不合适，十二三岁的孩子自尊心都强，这俩孩子要是都考上高中就成了同学，你让肖楠穿向南的旧衣裳，他心里肯定难过。” 难过还必须穿，因为不穿就得光膀子，这才是最难过的。 不能因为一件衣裳，就叫这两兄弟产生了隔阂。 陈华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接了过来，“小灵怀孕了也做不了新衣裳，我还攒了些布票，回头钱票我补给你。” “真不用。”叶姜把柜子里攒下来的布拿出来给陈华看，“从a城带过来的，够给孩子裁好几套新衣服了，钱也不用给我，一套衣服我家还是赞助的起的。” “那行，也不跟你客气了。” 知道内情的陈华被叶姜的大度彻底折服，叶姜是真通透，拎得清，现在就开始为慕向南打算上了，这对同母异父的兄弟，迟早都是要相认的，慕连城真是好福气，能娶到叶姜。 陈华带着新衣服和钱票，急匆匆的赶去医院接肖楠。 叶姜拿新衣服给陈华的时候，慕连城全程都是傻的，他是知道肖楠身世的，慕向南跟他说救起来的那个少年叫肖楠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他不知道怎么跟叶姜解释，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在。 慕连城跟慕向南说道：“老大，你带弟弟妹妹下楼玩会，爸有话要跟叶老师说。” 慕向南还以为他爸要批评叶老师把家里的东西随便送人，他放下笔说道：“老爸，你也太小气了吧，那衣服是买给我穿的，我都没说啥你急什么啊，至于为这点小事说叶老师吗？” 慕连城无语了，他在儿子心里就是个小气的人？ “咱们家是你叶老师当家做主，我哪敢说她，你赶紧腾地方，我有要紧的事和你叶老师说。” 慕向南慢吞吞的站起来，“那就是不能被我听见的话呗，神神秘秘的。” 叶姜笑着把小西小北交给他，“估计是你爸又犯什么错误要坦白求我原谅，你们在他不好意思说，小南你就给你爸点面子，半个小时以后再上来。” “早说嘛。”慕向南抱起妹妹，牵着弟弟下楼玩去了。 孩子们一走，家里安静下来，叶姜把门一关，转身靠在大门上，看着慕连城笑，“说吧。” 女孩笑盈盈的看着他，俏丽的脸上带着丝狡邪，仿佛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从陈华进屋讨要慕向南的衣服，叶姜一通道理将新衣服给了她，这姑娘要是知道肖楠是老大同母异父的哥哥，不知道心里咋想。 那年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心灰意冷。 前妻心里不但有人，还有了孩子。离婚以后，他一个人扛下下所有的事情，连慕大姐也没说，结婚前他没告诉叶姜，是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那个孩子。 他前妻死后，就没人知道肖楠在什么地方，谁能想到，那孩子就在离城附近不到一百里的地方，现在还来了离城。 慕连城走到叶姜的身边，指节蜷的发紧，压抑的声音带着沙哑，“叶姜，有件事情瞒了你，你……你听了以后生气发火怎么对我都行，咱不当孩子面吵行不？” 叶姜心里好笑，多大点事也值当这么小心翼翼的，她才没那么小气呢。 逗逗他呗。 “你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慕连城脸上一红，“不是，怎么可能。” 叶姜说道：“只要不是这个事就行，其他事我都不生气，你说吧。” 慕连城张了张嘴，才艰难的说了出来，“肖楠，是我前妻未婚时生的儿子，离婚的时候我才知道，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他想，叶姜肯定要疯，要质问他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她刚才还把小南的新衣服给了那孩子。 本来这个家就够乱的了，现在又多出个孩子，跟他慕连城没关系吗？血缘上是没有关系，可是跟他三个孩子有关系。 这四个孩子都是同一个妈生的，也都被亲生母亲抛弃，前妻来闹离婚的那几天一直都住在招待所里，有一天人突然就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后来她自己回来的时候，眼睛是哭肿的，李春芹问她去哪了她也不说。 现在想想，前妻消失的那一天，应该是去找大儿子肖楠去了。她会怎么跟那个孩子说？说她是不得已才抛弃他的？说她过几年就会来接他？ 肖楠还不知道亲生母亲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但他肯定知道他母亲还有三个孩子，他和小南是兄弟。 “这事陈老师跟我说过，我知道过了呀，不然我能拿小南的新衣服给他？” 叶姜抚平男人紧皱的眉头，心疼他一个人扛下太多的事情。 “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几个孩子的错，我说话直，这都是你那前妻的错，那既然已经错了，咱们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吧。” “小南聪明，听陈老师说肖楠那孩子成绩也好，八成这次两人都能考上高中，在学校里磕磕碰碰两年，我总不能让这俩孩子过成仇人，要是他们相处好了，咱们家以后也能消停些，你说是不是？” 慕连城心下一宽，叶姜知道了还这么安排？她是真心为了小南考虑。就连小南都说了，这个家除了他那点工资，真没什么可让别人图的，偏偏叶姜不图钱。 然而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让叶姜所图的，慕连城居然有些挫败感。 “那咱们后面怎么办？要告诉小南事实吗？” “别，先看看这两个孩子能不能和平相处，如果能处的好，多个兄弟也不是什么坏事，你看你家里那三个弟弟，虽然吴芝兰不讲理，你三个弟弟人还是不错的，最后要不是他们去跟吴芝兰闹，咱们也不能走的这么顺利。” 这点慕连城也认同，大人的错怪不到孩子的头上，他就是有点担心，如果小南知道他亲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心态会不会崩溃，带孩子这方面，他是真不如叶姜，那就都听她的。 “行，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你再跟小南说。” 叶姜想，怎么着也得等小南把高中两年念完，参加完高考再说，现在就得花点精力看着这兄弟俩别闹，别处成仇人。 上辈子肖楠指证老大的时候，那冷漠的样子她看着都害怕，他们俩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无法解开的误会。 好在现在两人都还是心思纯粹的少年，少年人之间，是没有她叶姜解不开的死结的。 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叶姜笑着问他：“慕连城，你刚才是不是说过，只要不吵架，我怎么对你都行……” 慕连城一下子窘迫起来，他是说过这话，他的意思是只要不当着孩子的面吵，叶姜怎么闹他吵他都行，他都会心甘情愿受着的。 可这姑娘现在说这话明显不是这意思。 慕连城说道：“叶姜，现在是白天。” 叶姜哈哈大笑，这男人脸红的样子跟个大男孩一样，都叫她不忍心再捉弄他。 她把门拉开，“回来一趟不容易，下楼陪陪你儿子吧。” …… 趁着下午有点时间，叶姜让慕连城带着双胞胎玩，她拿着布料带着慕向南去裁缝铺里做衣裳，裁缝铺就在服务社后面的那栋小平层，要去裁缝铺就得穿过服务社的大门。 才进门，就被一个老大姐拉住不让走，叶姜一看，好像是在供销社买菜的时候见面点过头但不认识的街坊。 这不能怪她，她才来离城几天呀，哪能把所有的街坊都记住。 叶姜被她拉着不让走，只能让李春芹带小南去后面量尺寸裁衣裳。 “这位大姐，您拉着我到底有啥事啊？” 姚翠花正跟金秀凤吵的不分上下，看到叶姜来了眼睛一亮，拉着她就不让她走。 她就是今天在街上用擀面杖暴揍爱拿眼睛瞟人家小媳妇的彪悍大姐。 “金秀凤，你得管管你侄女，大街上拉扯已婚男人像什么样子，人家不理她还追，我们离城的风气都叫她一个人破坏了，还拿小眼神儿勾搭我丈夫，下回再这样，我这擀面杖可就不客气，招呼到她身上去了。” 金秀凤也不是善茬，“姚翠花，豆腐加工厂的工作选不上你，你跟我闹有什么用，就你家男人那怂样儿，三十多岁快四十的老男人了，我们金魏怎么可能看得上，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姚翠花也暴了，自己的男人自己可以说，但别人说就不行，“你看不上三十多岁的男人，你侄女看得上啊，之前就有风言风语的说金魏就喜欢已婚的男人，三番四次去找慕团长，我今天可亲眼看到了，金魏把路堵的让慕团长都没法走，今天人家媳妇在这里，咱们把话说清楚。” “我跟你说不清，现在是说工作的事情，少扯我们家金魏。” 金秀凤气哼哼的，偏偏叶姜好死不死的在这里，让她看了笑话，“姚翠花，我不允许你在外面造金魏的谣。” 人言可畏，事情传难听了，搞不好金魏的工作都会泡汤。 姚翠花冷笑，好像手里的叶姜是她的王牌，能吧金秀凤给炸了，“小叶同志，你是不知道哇，我买完菜先走，可巧碰到金魏堵住慕团长的路。”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拢共就这么宽的人行道，金魏往中间一站，恨不得伸开手臂再拦一下子，不过小叶同志你放心啊，你男人看都没看那女人一眼，掉头就走，现在这样自觉的男人不多喽。” 叶姜大致听明白了，慕连城来接她的时候，碰巧又遇上了金魏，叶姜也是蛮佩服金魏的，她都警告了金魏，再缠着她家里的任何人，就去联系金魏的婆家。 金魏是以为她不敢吗？ 叶姜说道：“我信得过我丈夫的为人，就是金魏确实挺烦人的，大姐您不知道，买菜的时候我就跟她说的很明白了，我们一家都要脸，希望大家见面互相绕道走，可是金魏居然教我怎么做人，说我管男人管的太宽了，让我男人在外面没有面子。” “我就不明白了，那我男人被个不知道有没有离婚的女人给缠住就有面子了？翠花姐您说是不是？” 姚翠花眼睛里都是兴奋的光，这里面还有什么八卦不成，叶姜这么说，肯定是听到风声了。 她看到金秀凤被叶姜的话气的脸红脖子粗，居然没有开口反驳，真是少见呐。 “小叶同志啊，那金魏不会还没有离婚吧？啊哈哈真是笑死我了，老娘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翠花姐你不要乱猜测，人家离没离婚我真不知道，不过我想金主任肯定知道，要不您问她，我要去给我家老大裁衣裳去，裁好衣裳还要回家做饭呢。” “耽误你时间了。” 姚翠花放开叶姜，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慕团长这小媳妇真是个机灵通透的人，她和金秀凤为豆腐加工厂的工作吵了一个中午不分上下，叶姜几句话就叫金秀凤脸都绿了。 哈哈哈好解气。 金秀凤确实不敢跟叶姜在这个时候吵，因为她没有底气，她侄女金魏确实还没有离婚，而姚翠花那张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假的都能给说成真的。 她自己的男人不检点盯着金魏看，不去管好自家男人还跑过来骂金魏，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姚翠花想进豆腐加工厂上班没去成吗。 叶姜进到裁缝铺，看到大师傅在给慕向南量尺寸，李春芹在一旁问着他早上在海边救人的事，慕向南一一都答了，不过他没有说是小后妈下海救人的那一段。 离城地方小，有点什么事都够大家津津乐道好几天的，李春芹本来已经听别人说了一部分，又从慕向南这里打听全了，心想叶姜挺大方的，新衣服都舍得直接给一套，这就又带着小南来裁衣服。 她带来的布料不像是离城供销社里的，颜色和料子都好，应该是来的时候从老家的城市一路背过来的。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也舍得拿出来给孩子做衣裳。 叶姜走过去给李春芹拉到廊檐下问：“李大姐，金主任怎么就跟人吵上了？” “都是因为豆腐加工厂工作的事，吵半天了我懒得管，两个都不是好货，你谁也别招惹。” 李春芹说道：“姚翠花的男人确实不太检点，喜欢盯着大姑娘小媳妇的看，白天当着姚翠花的面夸金魏好看，被姚翠花胖揍了一顿，还不解气，找个由头又来服务社指桑骂槐。” “下次你见到她男人也离远点。” “可我也不认识她男人长什么样呀？” 李春芹道：“反正你看那面相油腻目光猥琐的，都离远点。” 叶姜：“我懂了。” …… 金秀凤下了班气呼呼的回了家，今天他男人回来的早，在客厅的灯泡下面看报纸，金魏在厨房里熬芋头八宝粥，看到金秀凤回来了，隔着厨房的窗户笑着说道：“老姑回来了，一会就能吃饭了。” 祁大海离得近些，看出金秀凤一脸的不高兴，问道：“你又咋了，孩子跟你说话呢你也不应一声。” 金秀凤勉强笑笑，“还能有啥事，服务社的事情呗，天天处理邻里之间的纠纷，我都难死了心情哪能好。” 祁大海心道奇了，他媳妇不是最喜欢处理这些家长里短的纠纷吗？一回家还津津乐道的说给他听，他都烦死了，每次都借口买盐买酱油躲出去，让耳根子清静点。 “我去食品站买点副食，一会就回来。”祁大海说着就要出门。 这次金秀凤难得没有骂他一到饭点就跑出去，只是叮嘱他早点回来，外面要刮台风了。 金魏也看出她老姑心情不好，把芋头八宝粥盛出来后连菜也不炒了，跑出来问道：“老姑，你这是被谁给气着了？” 金秀凤从窗户那看到她男人已经走出了家属院门口，转身关上了门才质问金魏，“除了你还有谁能气到我，你不是答应老姑不去找慕连城？你怎么又在路上堵人家，我的老脸都没地方放了，你既然这么不听话，我也管不了你，好好，我明天就送你回家，我不管了。” 金魏大惊失色，老姑头一次说这么重的话，又是谁跑她那里乱嚼舌根。 “老姑，我今天统共就出去半个小时，在供销社买了芋头豆子就回来了，我怎么就不知检点的堵男人了，您可不要听别人胡说。” “我胡说吗？姚翠花亲眼看到了，你拦住路不让慕连城过去，你跟他说话人家都不搭理你，掉头就走，你真不知道羞耻吗？” “我找姚翠花讲理去！”金魏气哭了，“她男人不怀好意的看我，我还恶心的要死呢，现在还造谣，姚翠花本来就嫉妒老姑嫁的好工作好，拿我离婚的事来戳老姑的心。” 金魏伏在桌子上哭了好一会，见她老姑还是没有松口，跑过去抱着金秀凤，“老姑我可以跟你发誓，下次再遇到慕连城，我也掉头就走，你一定要再相信我一次。” 金秀凤心里堵得难受，“你这个傻孩子啊，你知不知道叶姜可能已经知道你还没有离婚的事情，今天在服务社的时候，人家装作不经意的说给姚翠花听，那姚翠花是什么人呐，最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只要她有机会，她肯定托人去c成问你家的事。” “所以啊，现在最紧要的，就是你必须马上回去和秦卫离婚，我明天就请假，陪你回c城，要是老秦家不肯，我就让你老姑夫出面，一定把这婚给离了再回来。” 金魏心里一颤，可不能让她老姑跟着一起回c城，那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不是穿帮了吗？ 她抹干净眼泪说道：“老姑，不用你陪我回去，等把学校工作的事情落实好，我自己回去离，家里闹的实在不成样子，您给我留点脸吧。” “那秦卫混起来可是会动手打人的，我肯定要陪你回去。”金秀凤关切的说道：“有老姑在，老秦家不敢放肆。” 金魏急了，“就是因为秦家混蛋，您才不能去啊，万一您过去了，秦家来离城闹，影响了我老姑夫的仕途怎么办，那不是吃亏的更多吗？” 祁大海提不上正团长一直都是金秀凤的心病，她也怕因为金魏这个侄女作风的问题影响了丈夫的仕途，犹豫了一下心里就两难了。 “那你一个人回去能处理的好吗？” “我可以的，老姑你相信我，等这次的台风一过去我就回去，一定把婚给离了。” …… 叶姜趴在窗口看外面的大树被大风刮的胡乱摇摆，回头跟收拾饭桌的男人说道：“慕连城，起风了呀。” “嗯，要刮台风了。” 慕连城走到她身后把窗户关上，“你还没见过台风吧，没事这次台风不强，一两天就过去了。” 叶姜心里突突的跳，有一年离城刮台风出了件大事，上辈子她听男人提过一次。 是这年吗？她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呢？ 第25章 第25章 每天晚饭后, 南楼的大厨房里最热闹，左邻右舍聚在水槽旁, 一家一个水龙头, 洗碗的、洗衣服的，手上不紧不慢，互相分享着各自这一天的见闻。 外面风大雨大, 也丝毫影响不了大伙唠嗑的兴致, 就连怀孕的夏小灵，也搬出个小马扎坐在过道上, 加入了闲聊的队伍。 担心台风的, 就叶姜一个人。 慕连城一回家, 家务活他就全包了, 今天叶姜不用洗碗。 男人穿着军绿色的衬衫裤子, 腰间系着黑色的皮带, 勒出精瘦的腰身，袖子挽到胳膊肘上面，认认真真的在水槽前洗碗。 一堆的女人中间, 他一个大男人家太打眼, 旁边的大妈打趣说道：“咱们这栋家属楼, 就小慕一个人帮媳妇洗碗, 哪像我们那些个大老爷们, 吃完饭碗一推，不是看报纸就是下楼散步, 可叫咱们羡慕, 小叶同志是怎么把男人管教的这么服帖的？说出来让咱们学习学习。” 慕连城的脸上有可疑的红晕, 被大妈说的不好意思，抿唇不说话, 叶姜瞧着男人冷峻的侧脸，越看越喜欢。 夏小灵酸了，“齐大娘，您怎么就只夸慕团长，我们家吕平也洗过碗，他还给我洗过衣裳呢。”夏小灵想到两个月没见的丈夫，心里又酸又甜。 齐大妈打趣说道：“小灵你就别酸了，大伙都知道你家吕平好，等你男人回来，你再显摆吧。” 夏小灵甜甜一笑，轮到疼媳妇，她家吕平也不差。 她转头看叶姜的眼睛一直在慕连城身上，酸溜溜的说道：“小嫂子，你别再盯着慕团长看了，陪我说说话嘛。” 叶姜这才转头看了眼夏小灵，“今天那糖醋鱼排的做法你记住没有？明儿个想吃自己做，要不是看你怀孕嘴馋，我真是一块都不想给你尝，你好意思一个人吃了我半盘子的鱼排。” 夏小灵：“太好吃了嘛，越吃越想吃，根本就停不下来，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做菜太好吃了。” 叶姜其实也不是真怪她，今天买了两条鱼，其中一条原本就打算给陈华家的，她不会做，叶姜教着教着就顺手做完了整盘菜。 “这大风什么时候会停呢？外面好像下雨了。” 叶姜还是担心台风，上辈子慕连城跟她说的台风的那件事情应该不大不小，所以她听过就忘了，这会怎么也想不起来。 但是心里总是突突的跳，感觉很不好。 陈华在离城住了大半辈子，对每年什么季节刮什么风有经验，她说道：“这是小台风，到明早风雨就停了，不碍事的，小叶你不要慌。” 她以为叶姜从内陆过来，第一次看到台风害怕。 南楼里的邻居最短的也在离城住了好几年，也说道：“我看白天那云层是白云不是黑云，刮不起大台风，没啥好担心的。” 叶姜却不是在担心这个，她就是想不起来慕连城那年跟她说的台风后的那件事。 当时觉得没啥大不了的，这会突然间就上了心头，肯定是有关联的。 她这个脑子啊，偏偏这个时候想不起来。 慕连城把洗好的碗送回去，转身又回来提热水，跟叶姜说道：“老大带弟弟妹妹在走廊里玩，我给你放洗澡水，你正好回去洗个澡。” 他音量不大，还是叫夏小灵听见了，那羡慕劲就别提有多明显，“等吕平回来我也好好教育教育他，他还没给我打过洗澡水呢。” 旁人都哈哈大笑，“我们家男人也没给自己媳妇打过洗澡水，羡慕不来的。” 叶姜有心事，没跟大伙儿贫嘴，回去匆匆洗了澡，风大雨大的也不能出门，她很早就带着小西睡觉。 半夜里风雨更急，叶姜坐了起来，上辈子男人跟她提过一次，说有一年刮台风，把学校的宿舍刮塌了几间，幸好每年的台风到来之前，学校都会让住校的学生们回家住，没有造成伤亡。 可是肖楠还在宿舍里。 上辈子肖楠被人救起的迟，呛了好多水，当天晚上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度过的，没去学校的宿舍。 这回叶姜救了他，台风来临的这晚他被陈华带去了学校住宿舍。 叶姜坐不住了，不会阴差阳错的给肖楠安排到那几间即将倒塌的宿舍吧？ 不会这么巧吧？叶姜越想越躺不住，连忙起身去另外一个卧室里找慕连城。 她进来的时候慕连城也醒了，低声问：“刮风害怕了？” 叶姜小声说：“肖楠还在学校的宿舍里，这大风大雨的我不放心，其他孩子都回家或者住亲戚家了，就他一个人在宿舍，咱们过去看看。” 慕向南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叶老师，你刚在叫我吗？” 肖楠、小南，谐音听起来是一样的，少年准备起床，慕连城说：“我跟你叶老是去看看肖楠，我把妹妹抱过来，你接着睡吧。” “哦。”慕向南翻个身，“那以后你们叫我向南，别叫小南，听着真分不清。” 给小西抱到小北睡觉的下铺上，让双胞胎一起睡，两人拿上雨披去敲陈华家的门。 慕连城问道：“你怕宿舍会被雨水泡塌？按理说应该不会的。” 叶姜这会很肯定，那年男人跟她说的台风后的事故就是学校宿舍的事，雨水跑烂了宿舍的地基，加上大风吹了一夜，连倒了三间房，后来还是部队上派工兵连过来，紧急抢修，才让学生们很快又住进了休整加固后的宿舍。 上辈子没有学生伤亡，那是因为宿舍是空的，可现在肖楠还住里面呀。 陈华披着外套出来开门，看叶姜和慕连城都穿着雨披站在她门口，不解的问道：“这大半夜的，你俩准备去哪，再过几个小时雨就要停了，等雨停再出门吧。” 叶姜说道：“陈老师，肖楠还在学校的宿舍里，这每年的台风都要刮塌几间民宅，我和慕连城过去看看，又怕学校的保安不让进去，您给写个证明我带着。” 陈华是非常清楚学校宿舍的情况，远没有教学楼牢固，好几年都没有翻修过，年老失修一直都拨不出钱来加固。 这两年一有台风她就让学生回家住，没有亲戚的就去各个街坊家借住一晚，也是她疏忽了，以为这次台风小抱着侥幸的心里，才没给肖楠安排，让那孩子一个人呆在宿舍里。 “我跟你们一起去，我穿衣服就来。” 叶姜说：“雨太大了，您还是在家吧，我和慕连城过去就行。” 陈华动作快，已经穿好衣服和雨披，她换上一双齐膝的黑色胶鞋，拿上手电筒说道：“我身子骨硬朗着呢，不过去看看我也不放心，赶紧的吧。” 几个人的动静把夏小灵给吵醒了，她挺着肚子出来问道：“妈，你们这是要去哪？” 陈华说：“我和小叶去学校看看肖楠，你回屋睡觉吧。” 夏小灵一点困意都没有，每次刮台风她妈妈就睡不着，担心学校的宿舍房子，每回都提前安排学生回家的回家，借住的借住。 台风过后啥事没有，还要被虞万梁冷嘲热讽一番，她妈这是图的啥呀。 夏小灵很好奇，她妈妈这么急去把肖楠从学校宿舍里接出来，准备安排到哪？不会是打算安排到叶姜家吧？ 叶姜能同意吗？她家房子本来就小，肖楠和慕向南又是那样的关系……夏小灵想想都挺头疼的，亏的叶姜不计较，还肯过去看看。 保安室的老梁在睡觉，看到陈华带着人过来吓了一跳，瞌睡都醒了。 “陈校长，这风大雨大的，你咋来了？” “我去宿舍看看学生。” 老梁一边开铁门一边问：“学生不是都回家了吗？宿舍都空了呀。” 陈华解释说：“有个来参加高中招生考试的外地考生没地方住，我给安排到学校宿舍了。” 这会风还不小，刮的几个人几乎站不住，叶姜和慕连城一左一右的搀扶着陈华，老梁不放心，拿了手电筒跟上他们。 “那可糟糕了，我吃过晚饭去宿舍楼那边巡视的时候，排水渠被杂物堵上，水都淹没到我小腿肚了，我以为宿舍里没人就没过去看。” 陈华的心头一紧，那几间宿舍如果被海水泡一夜，再加上这么大的风，那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天亮。 她本想这次台风小，往年那么大的台风都没事，就今年淹了地基，幸好叶姜来提醒，还主动要过来看看，万一出点啥事宿舍塌了砸了肖楠那孩子，她一辈子都不能心安，这人啊就是不能存侥幸心理。 几个人蹚着没到膝盖的浑水，一路走到低矮的平层宿舍楼，外面的雨水都已经淹到大人的膝盖，可想而知宿舍里也已经水漫金山了。 陈华走到最里面那一间敲门，“肖楠，在里面吗？” 过了一会，半大的少年赤着脚蹚着水起来开门，陈华用手电筒照了照，少年穿着长裤，裤脚一直卷到膝盖上方，他那件衬衫用一根旧衣架晾在架子床上。应该是晚上洗了晾起来的。 “陈老师，你们怎么来了？” 少年缩着肩膀，他来的时候就身上的一身衣服，也没有睡衣，晚上把衬衫裤子洗了，穿个大裤衩睡觉，睡到半夜发现宿舍被水淹了，想出去外面风雨交加又出不去，况且他也没地方可去。 醒来后他蜷缩着坐在床角，眼睁睁看着宿舍的水一直快漫到下铺的高度，刚才有人来敲门，他才把半干的长裤穿上。 慕连城拿着手电筒绕着宿舍楼转了一圈，回来说道：“地基都泡软了，谁也不知道这宿舍楼什么时候会塌，太危险了，总之不能住人，先把孩子带回去再说，我明早就安排工兵连过来抢修。” 陈华听慕连城说地基泡软了，心里一慌，跟孩子说道：“把东西收拾收拾，跟我们走。” 少年愣住了，不知道要走去哪里，陈华又催了一遍，少年才转身把半干的衬衫穿上，从上铺上拿了书包、布鞋，包里有一些课本书籍，还有那套新衣服。 肖楠把书包背上，布鞋抱在怀里，赤着脚走出来。 叶姜问：“给你的新衣服呢？怎么不穿？” 少年红了脸，低头说道：“外面下雨我怕打湿了，我想留着考试的那天穿。” 叶姜心下黯然，这孩子跟她初次见到小南的时候一样，自卑、警惕、心气儿强，小南是来了离城后，才开朗阳光起来。 肖楠这会的状态，就跟山水村时慕向南的状态一个样。 现在小刺头又多了一个，她可真是个操心的命。 慕连城将身上的雨披脱下来给孩子，少年不接。 慕连城是个话少的，不知道要怎么跟前妻的孩子说话，他觉得自己家的小南就够让人头疼的，这个少年比小南大一岁，看着更倔。 叶姜给他披上，“外面下着雨呢，你也不想把书和衣服都淋湿吧，万一淋了雨感冒，影响了后天的考试怎么办？” 少年这才穿上雨披，跟着他们撤出了宿舍。 老梁送她们到学校门口，“陈老师，你们准备给孩子带哪去？要不在我这传达室里凑合一晚吧。” 叶姜说道：“不用，我们给带去家属楼，谁家不能凑合一晚呀，陈老师您说对吧。” 陈华也点头，“对对，就住我家，客厅里给他打个地铺。” 四个人顶着风冒着雨，慕连城身上的雨披给了孩子，早就淋得透湿，叶姜心疼极了，刚到家就把他推到卫生间，打了热水叫他擦洗一下换衣裳。 肖楠跟着陈华去了她家，进门后看到屋里有个二十多岁的孕妇在打量他，孩子有些拘束，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夏小灵还是第一次看到肖楠，发现这孩子和那对双胞胎容貌相似，大约长的都像他们的妈妈，慕向南的长相像他爸。 陈华拿了毛巾给孩子，肖楠低头说了声谢谢，先擦起了书包上的水滴。 叶姜进屋的时候慕向南也起来了，在屋里问道：“叶老师，你把人带回来啦，晚上要住咱家吗？” 叶姜点点头，夏小灵怀孕五六个月，恐怕不习惯家里有陌生人，慕连城刚好从卫生间换好衣服出来，叶姜说道：“要不让肖楠在咱们家凑合一晚，等宿舍加固好再搬回去？” 慕连城倒是没什么意见，看看家里三个小的已经起床了，不知道叶姜要怎么安排。 “那晚上咋睡呢？” 叶姜蹲下身跟小西说道：“宝贝呀，今天晚上跟你小北哥哥挤一下好不好，让爸爸睡咱俩的床，爸爸的那张小床让给一个小哥哥睡一下，可以吗？” 小西面无表情，坚定的摇摇头，她喜欢跟妈妈睡，不想把妈妈让给爸爸。 叶姜抱抱小闺女，继续说道：“小西先看看那个小哥哥好不好，如果喜欢就让他留下来，不喜欢妈妈就在客厅里给他铺个地铺行不行？” 小西想了一下，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叶姜心里想，小西虽然不说话，其实是三个孩子中最聪明的，可能是血浓于水，上辈子小西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天生就很亲近，也真是奇怪。 她站起来跟慕向南说道：“小南找件睡衣出来，我去你陈奶奶家领人。” 慕向南撇撇嘴：“都说了以后叫我向南，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喊谁呢。” 叶姜笑：“好，我知道了。” 陈华从衣柜里抱了铺盖，打算在客厅里给肖楠打地铺，叶姜进门后说道：“陈老师，我跟连城和家里的孩子都说好了，让肖楠去我家凑合一晚。” 陈华犹豫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妥，“你家三个孩子够挤的了，在我这住是一样的。” “小灵怀孕着呢，家里突然多个人恐怕她不习惯，我家孩子多，肖楠过去住还自在一点。” 陈华一想也对，叶姜都不觉得麻烦，是她想多了。 肖楠忐忑的走进那个让他期待又羡慕的家，他心里是知道的，这里有他的三个弟弟妹妹，那年妈妈来找他的时候，他好开心，以为妈妈是来带他走的，可是妈妈说了好多话，说了一天，最后走的时候还是抛弃了他。 那年他还小，才八岁，还是记住了妈妈说的几件事，妈妈嫁人了，不是嫁给他的亲生父亲，妈妈要离婚了，但是不能带他走，他有三个弟弟妹妹，如果有一天弟弟妹妹来了离城，他可以来看看。 今天，他来了。 可是弟弟妹妹都不认识他，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昏黄的灯光下，三个孩子都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慕向南看着少年袖口磨得快秃的衬衫，心想小后妈说的没错，这个和他同龄的少年，日子过得大约比他在山水村还不如。 慕向南对这个少年抱着平常心，并不知道他小后妈是因为这人是他的哥哥，才给带回来的。 叶姜指着肖楠问小西，“宝贝呀，喜欢这个哥哥吗？咱们是让他睡地铺还是睡你爸爸的单人床？” 慕小西乌黑的眼珠子转了两下，跑回自己屋，拿了小枕头自己爬上小北睡的下铺，跟叶姜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只把妈妈让给爸爸一天。 叶姜一下子看懂了，笑着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好的，就一天。”果然嘛，小西虽然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再一次对肖楠这个哥哥莫名的亲近起来。 叶姜看了看手表，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她分配好床铺，跟几个孩子说道：“赶紧睡觉去。” 忙到大半夜，叶姜也有点困了，回屋后，她习惯性的脱掉外衣，准备换上睡衣睡裤。 身后是关门的声音，慕连城咳嗽了一声，“叶姜，我还在这呢。” 叶姜才没理他，继续换衣服，管他看不看呢，“你不在这你还准备去哪？晚上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慕连城全程低着头，等叶姜换好了睡衣才坐到床边，“你睡里面吧，这床窄，我怕你掉地上。” 叶姜怕自己夜里翻身会把男人挤到地上去，说道：“我喜欢睡外边，怎么，你还准备等我睡下了从我身上翻过去不成？” 半天，男人才沉着气躺到了床上，叶姜拉了灯绳，摸索到床边也躺下来。 这是她第二次和慕连城睡一张床上，上一次还是在山水村结婚的那天，那时候床大，男人离的老远，都不挨她的边，这会，他想躲也没地方躲。 两人肩挨着肩，叶姜才堪堪没有被那块突起的床沿杠到背，身边是男人均匀的呼吸，听着很淡定。 呵……淡定。 叶姜翻了个身，身边的男人僵直了身子，也跟着翻身，侧身躺着问：“挤着了？” 叶姜的额头碰到了慕连城的下巴，她像上辈子那样，将脸埋在男人的心口，听着他骤然慌乱的心跳。 “慕连城，你别推开我。” 男人的手一僵，缓缓落下来，抱住了叶姜。 这女孩遇到他也是太苦了，拖着三个孩子不说，现在又多了一个。 要说不管肖楠也是可以的，毕竟这不是他的孩子，可是一想到肖楠和双胞胎酷似的脸，他又狠不下心肠，他的姐姐和弟弟们也是同父异母，从骨子里，慕连城是同情这个孩子的。 孩子有什么错？孩子没错，只要管好了别让他犯错就行。 这是慕老头活着的时候经常跟他说的一句话，让他管好三个弟弟，别叫吴芝兰带歪了。 还有叶姜，提前一步给几个孩子准备着，好让将来他们哥几个相认的时候，别生出嫌隙来，如果没有叶姜，他的生活还是一团阴霾，包括孩子们的。 叶姜在慕连城怀里很安心，她闭上眼睛，“慕连城，你还记得咱们在火车上遇到的那对母子吗？就是陆大娘和她继子。” 慕连城说道：“记着呢，小南后来还取笑我，说我没摊上一个好后妈。” “你的命是不好，不过你现在遇到我，我旺你，你和孩子会越来越好的。” 慕连城心里一宽，这姑娘今天倒是还规矩，这么小的床，要是她乱动起来，他可吃不消。 叶姜叹气，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她现在对肖楠种善因，将来慕向南能到善果吗？ 她问慕连城：“陆大娘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咱们对肖楠好，以后这孩子会记着小南小北小西是他的弟弟妹妹，不会害他们吧？” 慕连城知道叶姜的良苦用心，他搂紧怀里的女人，“不会的，孩子们有你管着，坏不了，还有我呢。” 听了慕连城的保证，叶姜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外面风雨再大她也不怕了。 然后她开始叹息，连叹了好几声。 慕连城忍不住问：“你又怎么了？” 叶姜：“美色当前我睡不着，慕连城，你说你这不是折磨人吗？我好气啊。” 慕连城：“……” 睡不着受折磨的那个人是他才对吧，他故作镇定的说：“别闹，孩子们都在隔壁房间，别给他们吵醒了。” 叶姜凑过去在他唇上碰了一下，久久都没有松开，半天才笑倒在男人怀里，“这个程度，吵不醒孩子的吧？” 慕连城恨不得给她手脚都捆上，就知道撩拨人，在她跟前，他定力真没那么好。 所以慕连城用被子给她裹住搂在怀里，“睡吧，再闹我就给你捆起来了。” …… 慕向南发现了，今天她小后妈心情格外好，早饭都丰盛好多，可能是因为台风过去，出太阳了吧。 他爸一大早的就回部队去了，听说要打报告安排工兵连过来修缮学校的宿舍，吃早饭的时候，慕向南问对面的少年，“肖楠，我听陈奶奶说你学习成绩也好，一会让叶老师出题，咱俩比试一下怎么样？” 少年闷着头吃饭，对面的是他弟弟…… 他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想比，比输了他不开心，比赢了弟弟不开心，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吃顿饱饭，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你不是怕了吧？我跟你说，虽然我没有念过初中，但是我叶老师教的可好了，我肯定不会比你差。” 慕向南存了较劲的心思，心想陈奶奶夸肖楠成绩好，那还能有他好不成？非要比一下不可。 少年吃饱了放下筷子，也耿着脖子说道：“比就比，输了不许哭鼻子。” 慕向南放下碗，“行，谁输了谁洗碗。” 叶姜真是被这两个大的气的头疼，“明天就要考试了，就一天的时间，我哪有功夫给你们出卷子，瞎胡闹什么呢。” “我家有空卷子，让他俩比一下。”夏小灵挺着肚子站在门口，乐呵呵的说道：“为了出这次高中的招生考卷，我妈托老同学找来省会城市去年的高一卷子，就在家里放着呢，我给你俩拿过来。” 叶姜瞪眼看着她：“夏小灵，你是还嫌我家不够热闹是吧？” 夏小灵嘿嘿一笑：“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俩做一套卷子练练手，明天也能发挥出更好的成绩。” 毕竟没有亲眼看过小南实战，夏小灵比叶姜还要急，如果慕向南考不进前十，她妈妈的岗位可就便宜了虞万梁，亲自考考小南，夏小灵才能安心。 两个少年把脏碗收到洗菜盆里，往水槽里一放，说道：“谁都不许动，说好了谁输谁洗的。” 叶姜没好气的说：“就算有现成的卷子，你们做完我和陈老师还要改呢，一上午的时间能够吗？不洗碗中午吃什么？别废话了，我来洗碗，你俩去陈奶奶家做卷子去。 两个孩子在陈老师严格的监督下，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三门主课的测验卷，语文、数学和政治，等他们做完卷子，叶姜的中饭早就做好了。 陈老师盯着他俩做卷子没时间做饭，叶姜就一把都做了，中午两家并在一块吃。 午饭刚吃完，慕向南把桌子一收拾，就催着叶姜改卷子，他就想知道，他和肖楠谁成绩更好。 慕向南在南楼的空地上拔着狗尾巴草，给小西做花环，小西嫌弃死了，头一扭跑到肖楠旁边，伸手要他抱。 慕向南嘴巴张老大，小西还从来没主动让他抱过呢，果然是别人家的哥哥香点是吗？ 气死了。 “慕小西你给我回来。”慕向南摆出做哥哥的威风，“过来我抱你。” 小西都不带理他的，那个哥哥天天绷着脸，跟爸爸一眼凶巴巴的，新来的小哥哥看着就温柔的很，她早上把热粥不小心洒到新哥哥的腿上，他都没有皱眉。 而且他长的跟自己一样好看，难道大家都没有发现吗？ 小西从兜兜里掏出一颗橘子糖递到肖楠的嘴边，歪着头要给他吃糖，肖楠愣愣的，不知道这个小妹妹为什么放着亲哥哥不要，来跟他套近乎。 慕向南更酸，都快气炸了，慕小西是傻了吧，她的糖从来不给别人吃的，不，只给过叶老师，那么，她为什么对肖楠那么好？ 还给他吃糖，他做亲哥的还没吃到呢。 “慕小西你个笨蛋，不许给他吃糖。”慕向南就差过去抢了，心里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他可爱的小妹妹，为什么对别人更好，这不科学。 慕小西眨巴眨巴眼睛，泪珠子很顺利的就下来了，小北在一旁解释说：“肖楠哥哥，小西喜欢你才给你吃糖，你快吃吧不然她就要哭了，她一哭半天都停不下来，可烦死人了。” 慕小北最烦妹妹哭鼻子，她一哭妈妈就会去抱她，可烦可烦了。 肖楠脸涨得通红，第一次有人给他糖吃，还是他的妹妹，看着这个和自己五官几乎一样的小娃娃，他接过橘子糖，放进嘴里慢慢的嚼起来。 橘子糖带着淡淡的橘子香味，从口腔一直甜到心里，后来这味道，肖楠记了一辈子。 他生命中第一口甜，是妹妹给的。 慕小西看到新哥哥吃了她的糖，才满意的叹口气，坐到他身边，低头吃起糖来。 慕向南深深的被挫败，退而求其次，至少他在妹妹心里的地位不能比肖楠差吧，“慕小西，也给我一颗橘子糖，不然哥哥就生气了。” 慕小西抬头看看对面凶巴巴的哥哥，举起一颗红润美味的橘子糖，慕向南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伸出手，“给我吃的嘛？” 慕小西冷漠的摇摇头，然后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慕小西，我是你哥哎，你个小叛徒我不喜欢你啦。”慕向南气的跑回去，一个人在太阳底下生闷气。 小北赶紧跑到亲哥哥身边，把自己最喜欢的大白兔拿了一颗出来，“哥哥，我跟你好，你吃大白兔。” 慕向南恨恨的剥了大白兔的糖纸后塞到嘴里，用力咬了一下，抱起小北就上楼，看看陈老师和小后妈的卷子改出来了没有，妹妹已经输掉了，考试成绩可千万不能再输。 小西也想回家了，她自己能走楼梯，可是小北都有人抱，她也要抱。 慕小西伸手让肖楠抱抱，肖楠犹豫了一下，还是抱起了她。 他的妹妹好乖，又香又暖，还给他吃糖，心里空掉的那一块突然就发酸，这就是有了亲人的感觉吗？ 沉甸甸的。 陈华改完了卷子，听着楼下几个孩子吵吵闹闹的声音问：“孩子们不会是吵起来了吧？” “不会，就正常的磨牙而已。” 叶姜听力好，楼下的喧哗她都听了个七七八八，加上夏小灵八卦，上来后都笑疯了，“你家小西真的太可爱了，虽然不说话，我瞧着机灵的很，给向南气的一愣一愣的。” 小西就是这样的，从来都是三个孩子中最聪明的那个。 慕向南冲上楼，急忙的问道：“叶老师，陈奶奶，卷子改出来了吗？” 已经快日落西山了，陈华把改好的测验卷给他俩看，“三门主课各一百分，向南考了二百八十九分，肖楠考了二百八十一分，都是好成绩，肖楠别气馁啊，主要是叶老师教的太好了。” 慕向南总算是扳回一局，“陈奶奶，明明是我更聪明呀。”太好了，他每门可都考了九十五分以上，没给叶老师丢脸。 肖楠以为自己会沮丧会失落，可这回听到成绩没有慕向南好，他一点也没有生气，因为慕小西又给了他一颗橘子糖，给慕向南气坏了。 转眼就到了考试的那天，叶姜仔细检查了两个孩子进考场要带的草稿纸和笔，叮嘱他们别慌，正常发挥就能考出好成绩。 一千多名考生陆陆续续走进考场，叶姜回家带孩子做饭，心却一直记挂在考场上。 连着几场考完后，别的家长都是问孩子考的怎么样，叶姜不问不提，慕向南好奇的问：“叶老师你都不问问我考的怎么样吗？” 叶姜笑着说：“你考完出来一点都不紧张，我看你这么自信的样子，那肯定是考好了呀，还用问吗？” 没几天学校的宿舍加固好了，成绩也出来了。 阅卷结束放成绩的这天，叶姜在家里收拾停当，正准备去学校查成绩的时候，夏小灵神色凝重的跑过来，支支吾吾的让她现在就去学校。 慕向南抬头看看，“小夏老师，我成绩出来了吗？进前十没有？” 夏小灵脸上一僵，故作镇定的说道：“应该出来了吧？我这不是让你小后妈现在就去学校查嘛，你别急。” 叶姜让慕向南在家带弟弟妹妹，她出来后才小声问道：“你支支吾吾的在屋里不方便说，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夏小灵这才揉了揉强撑着笑僵的脸，忧心忡忡。 “你快去学校，校长室都闹起来了。”她用小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小南不在前十，他连录取线都没够上，不在一百二十名录取生名单里，你快去学校看看怎么回事，该查就查，别跟那虞万梁客气。” 慕向南连一百二十名都没考进？叶姜冷笑一声，她倒要看看这里面是谁在捣鬼，找邻居借了个自行车，叶姜骑上就往学校的方向去了。 第26章 第26章 叶姜急匆匆的赶往学校, 半道碰到李主任，被她给拦下来, 叶姜急着去学校, 她说道：“李大姐，有什么事情咱回头再说，我得赶紧去学校看看。” 李主任火急火燎的说道：“叶姜啊, 我知道你急, 我把情况跟你说清楚，你心里也好有个应对。” “李大姐, 小南考试成绩的事情, 你也知道了？”叶姜问道。 “可不是吗？今天公布考生的成绩, 学校去了好多的学生和家长, 我才来上班呢, 金秀凤就在我面前, 耀武扬威的说学校的公告栏里的名次排出来了，录取的一百二十名考生里面，没有你家小南呀。” “我说这怎么可能呢, 肯定是哪里搞错了, 金秀凤非说不可能搞错, 她还专门请了一天假, 跑学校看你的笑话去, 你一会见到她，别搭理她, 这里面有她啥事啊。” “这成绩排名是很奇怪, 我去学校就是要搞清楚情况的。” 叶姜想也没想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小南的成绩那么好，在陈华家测验的时候, 发挥的也正常，到了招生考试反而连录取都没能录取。 她才不信呢。 李春芹百思不解，“我也觉得奇怪呀，要说小南进不了前十我能理解，但是没被录取就太夸张了，陈老师怎么可能会给一个都不能录取的学生做保呢？金秀凤还把我臭骂一顿，说我瞎了眼，她家金魏这回妥妥的进初中部当老师，还冷嘲热讽的让你老老实实在家带孩子，以后别出来说大话了。” 金秀凤那嘚瑟张狂的样子，恨不得把之前打赌的事情宣扬的所有人都知道。 说的那话特别难听，狂起来没个边，说什么陈老师老了，连个孩子的学习水平都估不出来，哪能适合去高中部任副校长，说叶姜虚荣心太强，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知道羞耻。 然后就上升到人身攻击，说叶姜谎话连篇，只为自己考虑，这下连孩子的自尊心都搭进去了，还编造她家金魏勾搭慕连城的谎言，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去学校做老师，气的李春芹又和她吵了一架。 李春芹急的都上火，“小叶啊，这次阅卷批改的老师，是学校找的几位下放到离城的大学教授，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这几位大学老师安排到高中部任教，这成绩一公布，教授们就能离开工棚进学校任教了，哪个不是认真的批改试卷哪，应该不会有人故意改错的。” “你可千万别去质疑这些阅卷的老师，他们真是不容易，好好的大学教授要去挖矿，现在有机会重新回学校任课，你别叫他们难堪啊。” 李春芹就怕叶姜急糊涂了，逮到阅卷老师们不管不顾的撕起来，这些老教授们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教书育人的本事强，掐架的能力可没有，何况是能说会道的叶姜呢。 而且这几位教授在离城都没有亲友，也不认识叶姜，没有理由会为了谁去改小南的卷子，李春芹实在是想不通，这成绩到底是怎么出错的。 叶姜深吸一口气，“李大姐谢谢你提前告诉我，我不会胡搅蛮缠，不会为难这些阅卷的老师，我过去是解决问题不是吵架的，你放心吧。” 高中部的教学楼已经收拾妥当，食堂的大师傅们在搬运餐具，宿舍楼里高低铺也安装完毕，课桌课椅全部就位，高中部已经比开学日期迟了半个多月，这录取名单一公布，录取通知单发放之后，就要抓紧开学。 学校的公布栏里贴着大红的喜报，上面按照排名公布了一百二十名录取的考生名字和名次。围着好多家长和学生在看。 叶姜径直走到校办，里面有四位阅卷老师，年龄都是五十岁以上的老学者，虽然在矿区辛苦劳作了几年，身上那种学者的斯文和气质依然还在，叶姜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心里对他们就有了好感，这几位阅卷老师，是不可能在试卷上动手脚的。 虞万梁意气风发，大约觉得这次来高中部任校长是十拿九稳。 陈老师宠辱不惊，面上淡淡的不理会虞万梁的冷嘲热讽，看到叶姜来了，淡淡一笑，“小叶来了，现在人齐了，有什么话大家摊开了说。” 自从排名出来以后，虞万梁就以副校长自居，说话盛气凌人，根本就不把陈华放在眼里。 他本来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参加高中的招生考试就不看好，现在成绩出来了，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 啊不一样，他料想慕向南怎么着也能被录取，可惜啊，他连录取分数线都没有达到。 “小叶同志，这成绩出来了你别激动，你在山水村那样的乡下地方待久了，都不知道外面的教学水平，估计错了也是能理解的。” 虞万梁说道：“还是老老实实带孩子去初中部报名吧，不过孩子报名可以，我认为你并不适合在学校里教书。” 叶姜没有接话，她走到办公桌前，握住陈华的手，“陈老师，这次连累你受委屈，我心里真过意不去。” 在她来之前，陈华一定已经饱受了虞万梁和金秀凤的讥讽，陈老师内敛，不喜欢和人吵，叶姜心里内疚极了，陈老师都是为了小南才受牵连，无端遭人指责，她要是早一点过来就好了，陈老师就不会被这些人欺负。 “说什么瞎话呢，事情的结果还没有调查清楚，别急着道歉。” 陈华前几天才亲手给慕向南改过高一的卷子，政治语文数学三门主课各一百分，慕向南都考了九十五分以上，做卷子的过程是她全程监督的，孩子没有作弊，慕向南就算发挥再失常，也不可能连录取线都没进。 “还有什么好调查的呀，我早就说过一个小学还没有毕业的孩子，是不可能考上高中的，现在打脸了吧，假的就是假的，再吹嘘他也成不了天才。” 这个咋咋呼呼充满嘲讽的声音是金秀凤，刚才进来的时候叶姜就没理会金秀凤快翻的抽筋的白眼，大概是觉得没人理她，自己跳出来刷存在感。 叶姜说道：“金主任，这里是学校不是服务社，你来看热闹不合适吧。” 想想都觉得可笑，金秀凤既不是家长也不是学校的老师，她来这里纯属看笑话，这时候不打她的脸还留着干什么。 可是金秀凤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她觉得今天这样的场合叶姜搞不好会撒泼打滚，那就少不了她这个服务社的主任来维持次序，毕竟学校的老师们都是文明人，肯定招架不了叶姜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怎么能走呢 金秀凤今天可解气了，叶姜那么嚣张，说继子能考上高中，这下打脸了吧，慕向南连录取线都没进，她还妄想进高中部当任课老师，呸！她一个年轻小丫头她配吗？别误人子弟了。 金秀凤的心里都乐开了花，这气出的，贼爽。 她家金魏的工作今天就能顺利敲定，舒心。 “你都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金秀凤趾高气昂的说道，这里是学校，可不容叶姜撒泼，虞万梁都没发话让她走，叶姜休想撵她走。 叶姜看看在坐的几位老师，说道：“今天放榜，我来查阅我儿子的成绩，就不知道金主任是来查谁的成绩呢？” 金秀凤眼睛一翻，嘟囔着说道：“你继子的成绩关系到我家金魏入职，我当然也能来，有什么奇怪的？” “哦这样啊，那我有理由怀疑是你在我家小南的卷子上动了手脚，你自己说的，我家小南成绩考的不好，你家金魏就能进初中部当任课老师，你有这个动机。” “你放屁！我有什么本事能在几位老师阅卷前碰到试卷？你少污蔑人！” 叶姜冷冷的说道：“那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也请你闭嘴！” 金秀凤自认为今天底气十足，要跟叶姜吵个天翻地覆，把这段时间丢掉的面子都吵回来，她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场合，这是学校，大家在讨论学生考试成绩的时候，哪里轮到她上下蹦跶。 虞万梁的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高中部的副校长了，他站出来主持大局，“好了大家都不要吵了，安静一点，我把情况先说明一下，再讨论决定好吗？” 叶姜洗耳恭听，“虞老师，您说吧。” “叶姜你也太不懂礼貌了，还虞老师，要叫虞校长了。”金秀凤这会恨不得给虞万梁供起来，她心想虞万梁来高中部当副校长是板上钉钉的事，那陈华继续留在初中部，肯定不待见她家金魏，说不定还会阻挠金魏的入职。 那她现在只有讨好虞万梁，让虞万梁给陈华施压，好叫金魏顺利的得到这份工作。 她觉得自己打算的很妥当不会出问题，得罪陈华也是不得已，反正她就快要退休了。 叶姜心道这个金秀凤急过头了吧？她想求着虞万梁把金魏安排到学校任课，也不能这时候称呼他为校长。 事情还没最终确定呢，就她这恭维的叫一声副校长，若虞万梁当不成脸就丢大发了，还不得恨死金秀凤，那时候金魏想再进来教书，更是难上加难。 叶姜说：“我家老大的成绩还没有弄清楚，现在就下定论也太早了，等虞老师真当上副校长再说吧。” 金秀凤气急，叶姜这时候还敢不给虞万梁面子，真是自己找不自在。 “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真懒得跟你这样不讲理的年轻小媳妇讲道理，讲不通，心累。” 叶姜毫不客气的叫她闭嘴，“那你就别说，我听着也累。” 虞万梁心里有气，这个叶姜年轻气盛不给他面子，金秀凤更是讨厌，他还没当上副校长呢，他自己都不着急，金秀凤这上蹿下跳的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迫不及待想陈华副校长的位置？ 成何体统！现在就开始给他招恨。 虞万梁拍拍桌子，语气不悦的说道：“金主任你再吵就给我出去，学校里没有你放肆的地方，这里面有你家什么事儿吗？吵吵吵，像个什么样子。” 他没有赶金秀凤走，是因为虞万梁知道，有些他不方便说出来的话，借着金秀凤的嘴说出来也好，就是这女人太笨，该说的不该说的她也分不清。 虞万梁说道：“小叶同志，现在考试的成绩出来了，你有异议我理解，毕竟你当初那么坚定的认为自己高中文化的水平能比得上大学教授的水平，你家老大是少年天才肯定能考进前十名，但是咱们要讲事实嘛，现在结果出来了，慕向南连前一百二十名都没有进。” 他看了看叶姜不急不恼的样子，心想这姑娘倒是沉得住气，比金秀凤强。 虞万梁沉痛的说道：“估计孩子心里也不好受，小叶同志你回去好好劝劝，让孩子别灰心，就是你自己以后可别再做这种拔苗助长的事情了。“ “这样吧，”虞万梁故作大方，“让孩子去初一重新读一遍初中，两年以后再考嘛，咱们初中部的老师都有非常丰富的教学经验，再不济，陈老师也在初中部，你们两家住隔壁，让陈老师给孩子补补课，两年以后肯定能考上高中。” 叶姜心里呵呵冷笑，这个虞万梁确实和夏小灵说的那样，表面上大度公道，骨子里却很小家子气，睚眦必报。 他三两句就想把她打发走？怎么可能，她还没有查清楚小南的考试成绩。 对付他这样的人，叶姜也不怵，虞万梁要脸，比金秀凤好对付。 “虞老师，我家孩子如果没考好，我肯定让他从小学五年级读起，大道理我父母教了我二十多年，不用您再教一遍，我今天来学校是质疑我家老大考试的成绩的，您不要偏题了呀。” “考试成绩？这有什么好质疑的。”虞万梁拉下了脸，指着几位阅卷老师说道：“小叶同志，在几位老教授面前你放尊重些，他们以前可都是受人尊重的大学老师，你怀疑几位阅卷老师针对你家孩子故意打低分？我告诉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有我在就不允许你侮辱他们的品格。” 虞万梁心想，今天幸亏把几位阅卷老师都喊过来对峙，不然真堵不上叶姜的嘴，事关他工作岗位的调动，不能由着叶姜胡闹。 他自持身份不愿意和叶姜吵，拿眼睛看看一旁的金秀凤，示意她这时候该点醒叶姜，让她赶紧滚蛋别在学校闹了。 金秀凤明白，她早就想开口，只是怕又被人怼，说这里没她说话的份。 她清了清嗓子，“小叶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还说过呢，你自己的爸妈也是教授，你现在怀疑几位阅卷老师，那是不是你爸妈以前也干过违法乱纪的事情啊？虞老师已经很大度，让你家老大进初中，你还不知足，你瞧不起学校的老师，那你让你三个孩子都别去学校，你继续在家给你孩子补课呗。” 叶姜斜眼看金秀凤，她和虞万梁一唱一和配合的倒是默契，好啊，那就让他们把话都说完，然后一巴掌打回去，省事。 四位阅卷老师早就涨红了脸，原来是有家长的孩子没被录取，跑来学校质疑阅卷工作的严谨性，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有那情急的家长见孩子没考上，会到学校来闹，要求看考生的卷子。 家长的心情他们理解，但是几位阅卷老师可以拍胸口保证，绝对没有徇私。 “小叶同志，这次阅卷工作我们没有偏袒任何一位考生，也没有针对任何人，在今天之前，我甚至都不认识你家孩子，我们几位老师怎么会故意针对他呢？” 叶姜对着几位阅卷老师深深的一鞠躬，谦逊的说道：“我没有怀疑您几位，我相信这次的阅卷是公平公正的，您和其他几位老师绝对不会作弊错改，我今天来不是质疑您，我心里非常尊重几位老教授，我来这里只是想弄清楚情况，求一个明白。” 几位阅卷老师面上这才缓和了一些，这位年轻的家长比他们以前见到的那些，一见面不分青红皂白就撒泼撕闹的家长好多了，他们心里对叶姜也改观了不少，好像并不像虞老师之前提醒他们的那样不讲理。 金秀凤咋呼呼的说道：“你自己都相信阅卷没问题，那你还上蹿下跳干什么？这不是耽误学校的工作嘛？这录取通知书都已经发放下去了，没你家的就是没你家的，你不嫌弃丢人你就继续呆着，我看慕连城回来怎么收场，你给他留点脸吧，你没嫁给他之前，小慕还没这么闹心过呢。” 叶姜淡淡的笑了笑：“金主任，你提起我家连城，我倒是想起来了，你这无缘无故的参合到学校的招生工作，你就不怕祁团长知道？啊对了，今天这么大的日子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你不就是着急你侄女的工作嘛，金魏呢？她哪儿去了？不会是怕东窗事发跑回家离婚补救了吧？” “要我说啊您也真是的，不了解情况就逼着人家离婚，你就不怕金魏两头骗？骗完你这头再回去骗婆家？这事情她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两年前她不就是瞒着已经有对象的身份，还好意思要和我家连城相亲，我劝你有这功夫在我这墨迹，还不如买张火车票，去c城看看的好。” “你少提我们家金魏！”金秀凤气的跳脚，“好好好，我们都等着看看，你今天还有什么本事，能把一个小学还没有毕业的人，再次忽悠到高中部上课，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以为还有人像陈老师那样上你的当？你做梦去吧。” 金秀凤把校办当做菜市场，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反感，是时候把她打发出去了。 叶姜平静的说道：“虞老师、陈老师，我请求将无关人员赶出办公室，她太吵了，你们不嫌脑壳疼吗？我这还没说一句她就蹦出两句，我想问问大家，是想听我跟她吵架还是咱们心平气和的把问题给解决呢？” 还想赶她出去？金秀凤冷笑，却听到虞万梁下了逐客令，“金主任，麻烦你出去一下，不要影响我们和学生家长讨论事情。” 金秀凤傻眼了，她还闹不明白，虞万梁为什么突然翻脸赶她走，本来金秀凤就没有资格进办公室，是她自己脸皮厚，加上之前没人说她，就一直留在这里准备看叶姜的笑话，这会被虞万梁一说，偃旗息鼓。 “那我不说话了，我就在旁边看着。” “看什么？看热闹还是看笑话？学校是你看热闹的地方吗？”陈华语气严厉，从早上开始她忍这个金秀凤就忍的够久了，这会子大家意见统一，都让她滚出去，哪里还能让她多留一分钟。 金秀凤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办公室，不过她没走，留在走廊听里面的动静。 叶姜从身上的军绿色帆布包里拿出两份试卷，交给几位阅卷老师。 “几位老师，这个是c城去年的高一测验卷，政治语文数学三门主课，我家慕向南和肖楠两位同学，在招生考试的前一天，在陈老师的监督下完成的，我想请几位老师看一下，不要考虑这次的招生考试，只客观的评价一下手里的这两份卷子。” 四位老教授花了半个小时看了两份卷子，纷纷说道：“两个孩子都很不错，如果只看这次的测验，他们俩应该都能进前十。” 陈老师在一旁说：“我亲自监督俩孩子做的，阅卷也是我和小叶一起批改，绝对不会作弊。” 其中一位阅卷的老教师拿出录取名录，从上面开始往下数，数到第九名的时候，指给其他几位老师看，“这次招生考试，肖楠考第九名，那就奇怪了，慕向南同学的测验成绩略好一些，怎么反而没有上榜呢？” 四位老师对眼看看，心想不怪人家长着急，这换了谁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学习好的反而没被录取，不查查谁能甘心。 “那要不咱们把慕向南的卷子找出来重新批改一次看看？”有位老师提议，这算是阅卷老师们惜才，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这成绩定了就是定了，再重新改，不就说明他们的阅卷工作不到位，那是要受大处分的。 虞万梁第一个不同意，“这一千多份试卷，要找到什么时候，高中部已经比开学时间迟了半个多月，着急着开学，哪有人手再去重新阅卷，而且，这是重新批改你一家的事儿吗？今天你来抱怨一句，就给你家孩子重新改，一旦开了这个先例，那落榜的一千多位个个都跑来闹，学校的正常工作还要不要做了？我坚决不同意。” 虞万梁自认为自己说的合情合理，他是不可能让叶姜推翻这次招生考试的名次的。 叶姜也是太矫情了，她家孩子那么小，再读一遍初中多大点事，非要闹，真不懂得顾全大局，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她进学校代课？还初中部呢，教小学她都没有资格。 虞万梁气坏了，“陈老师发句话吧，你要是不想推荐我任这个副校长就直说，我是无所谓的，但是咱不能耽搁了高中部的开课，一百多名学生和老师都等着呢，这是大家盼了好几年的事情，不能叫叶姜给搅合了吧。” 四位阅卷老师面面相觑，不太明白虞万梁为什么要这么激动，孩子的家长还没有提解决方案，他就一板子拍死，搞得好像心里有鬼一样。 可是阅卷老师们能得到这次在高中任课的机会，也是不容易的，事情不明朗之前，他们也不好再发表意见，毕竟他们现在还不是学校的聘用教师，随时都有可能被打回矿区。 叶姜笑着说道：“虞老师别激动呀，我也没说现在就去那一千多份试卷里找，其实要搞明白我家小南的成绩很容易，咱们把前十名的试卷调出来方便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虞万梁狐疑的问道。 叶姜故意不解释，“您先说方不方便找吧。” 陈华好像明白叶姜的意思了，她站起来说道：“好找，前十名点出来之后，试卷是单独存放的，为了公平公正，请虞老师跟我一块儿去拿试卷。” 虞万梁摸不透叶姜要做什么，但是他知道不能任由这个姑娘闹下去，要说不同意她提出的要求查阅前十名的试卷，又怕以后当上副校长被人说不够公正，权衡之下，虞万梁提出了一个条件。 “小叶同志，你想查看前十名的试卷也可以，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如果这十份考生的试卷给你看了，你提不出有力的证据，学校不会再任由你胡闹，你必须接受慕向南落榜的事实，老老实实的回家带孩子去初中部插班上课，你同意吗？” 陈老师提醒叶姜，“小叶，你考虑清楚再回答，一切以孩子的学业为主，不用考虑我。”陈华希望叶姜不要答应虞万梁的提议，这件事情必须要一查到底。 测验的时候小南明明考的那么好，怎么到了招生考试就名落孙山，这不正常。 哪知道叶姜点头同意，“虞老师，就按您说的办。” “那还等什么？陈老师我们去拿考卷，下午还有一堆工作要做呢。”副校长是很忙的，他没工夫在这里跟叶姜扯皮。 金秀凤在门外也听不太清楚，十句话听到三四句，看到里面到现在还没有结果，虞万梁不但没把叶姜打发走，还由着她胡闹去档案室拿考卷。 她嘴快就说道：“虞老师陈老师，你们二位干嘛要为了一个小孩兴师动众的呀，完全没必要嘛，叶姜要是还闹，我上部队找慕连城去，让他回来管管她媳妇，给学校添了这么多麻烦，太乱来了。” 陈华现在对这个金秀凤越来越反感，金魏没来之前，金秀凤嘴碎一点，但是也没丧失理智到人身攻击的程度，她现在为了侄女能进学校代课，简直是无法理喻。 “你少添乱了，这里面有你啥事？犯得着去找慕连城吗？人家才带着工兵连把学校的宿舍给抢修好，你还想去找小慕的麻烦？要不要我去找政委，让他找你家祁大海好好谈谈，那部队的事情再忙，媳妇该管还是得管，一个服务社的副主任，管到我们子弟学校的头上了，他祁大海能耐了啊。” 金秀凤立刻闭嘴了，她男人最不喜欢她多事，这个副主任本来就不想让她干，要是让祁大海知道她跑学校来瞎参合，指不定要吵上好几天。 “我也是好心嘛。”金秀凤停下了脚步，不敢再跟上去，学校的档案馆，不是她能去的地方。 这下有点糟糕了，好像虞主任都开始对她不耐烦，她帮着数落叶姜，让这次的招生成绩维持原样，对虞主任也是有好处的呀，他为什么要生气？ 以金秀凤的见识是想不通这里面的关节，她这下反而不敢走，非要留下来等到最终结果不可，她就不相信，虞主任会让自己的副校长职务，被叶姜给闹没了。 只要虞主任能当上高中部的副校长，叶姜就得灰溜溜的回家带孩子，金魏也能顺利的来学校代课。 陈华她是已经彻底得罪，现在只能指望着虞万梁能顺利当上副校长。 虞万梁行吗？金秀凤挺直了腰杆，他肯定行，金魏的工作就指着他了。 四位阅卷老师也想不通，叶姜去看前十名考生的试卷有什么用，正确的做法就是从一千多份试卷里，把慕向南的试卷给找出来，看看问题出在哪。 “小叶同志，不是我们倚老卖老，实在是想不明白你去看那前十名干什么，我们几个都不怕辛苦，可以帮你一起找出你家孩子的卷子。” 叶姜笑着道谢，自信的说道：“等会拿来的那十份试卷里，肯定有我家小南的。” “这话怎么说？” “几位老师，我坚信我家小南肯定能考进前十名，也相信你们的阅卷工作公平公正，我怀疑是有监考老师，在收卷子的时候，涂改调换了小南卷子上的考生编号，等会你们看看，前十名卷子里面，有没有答题字迹和我家小南字迹一样的，事情不就一清二楚了。” 如果真像叶姜说的那样，那这就是很严重的监守自盗行为，太让人气愤了，毁了孩子几年的刻苦学习成果，严重败坏了师德。 几个阅卷老师慎重起来，又从头看了一遍叶姜带来的慕向南的测验卷，字迹工整，看得出这位考生私下里没少练过字，下过苦功夫。 现在，只需要虞老师和陈老师，把前十名的试卷拿过来，做个对比就清清楚楚。 虞万梁不想陈老师认为他是为了副校长的职位，才故意针对叶姜和她的孩子，取了试卷后他说道：“陈老师啊，你知道我这人最公正，我是从大局出发才不同意小叶同志把事情闹大，你一定要理解我啊。” 陈华平和的说道：“我理解，不过虞老师我问一下，如果从这十份试卷里查出有问题，那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一查到底，我希望虞老师不要再用顾全大局的理由阻碍我们还一位无辜考生的公正，还他本来就该有的名次！” 虞万梁被陈华说的脸上挂不住，“那是当然，如果真是你们说的那样，我宁愿不当这个副校长，也不允许埋没一个天才少年。” 试卷一拿过来，四位阅卷老师开始和那两份测验卷核对，对到第九名的时候，答题字迹和肖楠的测验卷一对比，没错，肖楠的第九名是凭本事考上的。 第八名没出问题，答题字迹和慕向南的完全不一样。 第七名…第六名…一直核对到第三名的整套试卷，答题字迹和慕向南的测验卷一模一样。 “是这个，是这个！”四位老师分别仔细核对了，第三名的试卷上，是慕向南同学的答题字迹，“错不了，谁不信谁自己过来看！” 太好了，不是他们阅卷出了问题，不用接受处分，可以继续留下来在学校教书，还避免了一位考生的冤屈。 阅卷老师们激动的很，“学校一定要还这位考生一个公道。” 这时候的叶姜也控制不住，差一点，小南就叫人毁了学业，污蔑了品格，她哽咽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陈老师，小南没给咱们丢脸。” 陈华到底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从头到尾都很淡定，“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评估能力，我就说过，小南能考进前三名。” 陈华宽慰了叶姜，拿过那份试卷，再核对了名次表，指着第三名的考生名字说道：“这个赵一名同学，我是有所了解的，成天的旷课，巴不得早点念完初中，要去国营饭店当个学徒，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当厨师，当厨师又不是什么丢人的理想，我还鼓励过那孩子一回，无论是哪一行，都能出状元，考到特级厨师证，也算是那一行的状元了。” 陈华话锋一转，极其严厉的质问，“你们告诉我，年级倒数第一的学生，是怎么在招生考试中，考出前三名的？”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件事必须查！” 第27章 第27章 赵一名今天特别高兴, 他终于成了国营饭店的一名小学徒，跟在赵舅舅后面学习切菜配菜。 他就是喜欢做饭, 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舅舅这样的一级厨师, 今天是他成功走向梦想的第一步。 赵舅舅教他切土豆丝，“小子，你想做一个好厨师, 刀工是最基本的, 就从切土豆丝开始，别看舅舅现在是大厨, 那以前也切了几万个土豆。” “等你什么时候能把一个土豆切好, 你的刀工我就算你合格, 能开始教你颠勺了。” 赵一名看着舅舅几十秒就切好了一个土豆丝, 跃跃欲试, “舅, 啥叫合格的刀工。” “就比方说这个土豆丝，粗细全部得在两毫米，过粗过细都不行, 不能切碎, 不能连刀。”赵舅舅把刀一放, 往旁边站过去, “来, 你试试。” 赵一名学着舅舅的样子，拿起菜刀, 却发现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切出来的土豆丝不是粗了就是碎了, 赵舅舅一拍他脑袋，“别灰心, 至少你拿刀的姿势对了，先切个一年的土豆丝吧。” “好嘞。”赵一名干劲十足，发誓用半年的时间就把这小小的土豆丝切的和舅舅的刀工一样标准好看。 “一名，你又跑来跟你舅舅学做饭了？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赵妈妈接到赵一名的录取通知书，高兴的就差在家里放鞭炮了，四处找不到儿子后，知道他又跑到国营饭店的后厨。 这会饭店还没有顾客，饭店的服务员在搞卫生，看到赵妈妈闯进来，一个小服务员马上溜到后厨跟赵舅舅说道：“大师傅，一名的妈妈来了。” 赵一名忙向他舅舅求救，“舅，我初中毕业都一年了，我妈非让我参加今年高中的招生考试，我不想再回初中部复读，就我这全年纪倒数的成绩，复读几年我也考不上，我就喜欢做菜，您跟我妈说说，我不跟她回家。” 赵一名家还挺远的，他听他妈的意思去参加了招生考试，完事后直接打包了行李衣服，跑国营饭店找舅舅当学徒，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再跟他妈回去的。 赵舅舅也知道这个大外甥不是读书的料，做饭倒是有天分，还不如让孩子跟在他后面好好学，以后到哪都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哪个饭店他都要厨师不是。 赵妈妈冲到饭店的后厨，看到宝贝儿子拿着菜刀在切土豆，他舅舅还在一旁乐呵呵的指导，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夺儿子手里的菜刀。 “儿子，跟妈回去，你考上高中啦，好好念等你高中毕业正好接你爸的班，顶替到厂里还能坐办公室呢。” “可拉倒吧，就我那倒数的成绩怎么可能考得上？我不回去，我就喜欢切土豆丝，就喜欢做饭。” “真的，妈不骗你，你不但考上了，还考了前三名，可给咱老赵家争气了，别学你舅舅没出息的样子，一个大男人干什么不好，非要绕着灶台转，你看你爸单位多好，风不打头雨不打脸，工资比做饭的要高多了。” 赵舅舅生气了，厨师怎么了，那他姐还不是经常过来饭店吃饭，就为了尝尝他手艺。 “一名做饭有天分，你瞧他这土豆丝切的，有模有样的，他不想去厂里上班你别逼他，跟着我学厨师一样有前途。” “有啥前途？我好不容易把一名弄进高中，我知道他学不进去，可混也给我混两年，把高中毕业证拿了，进厂就是技术员，再混两年就能是个小领导，比你这围着灶台的不知道强多少，你别带坏你外甥。” 赵舅舅一听这话不对劲，他大外甥什么成绩他还能不知道，一看书本头就疼，一上课就犯困，可是一进厨房那是有使不完的劲，进厂上班是工作，厨师就不是份工作了？ 他凭着自己的本事，也把一家老小养活的滋滋润润的，有啥不好。 “姐，你不会买通了阅卷老师，改了一名的分数吧？” 赵舅舅心想她这个姐真糊涂，“一名虽然从初中毕业一年了，那以前教他的老师能不知道孩子的学习是个什么水平？这作弊作的真高明，全年级倒数你给他作弊到前三名，你当人家老师都是瞎的？” 赵一名还不知道作弊的事情有多严重，他乐呵呵顺着舅舅的话说道：“就是啊妈，我要以这成绩进高中，第一轮考试就露馅了，那还不被老师同学笑掉大牙，我才不去学校呢，你赶紧去承认错误。” 赵妈妈一大早的被儿子录取的巨大喜悦冲昏了头脑，压根没想过名次合不合理，这会被弟弟一说，也有点害怕，她儿子的成绩要说考个录取线的末名可能不会引人注意，这一下子跳到第三名，确实太打眼了。 “你小孟表姨夫也是的，说找好了人，安排监考老师给一名调换卷子，怎么找个成绩这么好的，他应该找个成绩差不多的啊，现在怎么办呢？你说学校会不会查？应该不会吧？” 果然是作弊的吗？ 赵舅舅气的把菜刀剁在原木案板上，“姐你糊涂啊，那个被换卷子的考生多惨，就因为你自私，不但害了你自己的儿子，还害了一个成绩好的学生！”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一名读不出来喜欢做饭你就让他跟我学厨师，怎么就不行了，你偏偏作，我看你现在怎么收场！搞不好连我姐夫都要受牵连，严重的连工作都被你作没了！” “不能这么严重吧？”赵妈妈搓着手说道：“是一名的表姨夫说的，找的那孩子还小，才十二三岁，耽搁两年不碍事，而且这么小的孩子成绩好不了，换过之后也看一名的命，并没有绝对的保证说是能录取的，我哪知道那么小的孩子能一飞冲天，考了个第三名。” 赵妈妈的心扑通扑通的跳，“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去找那孩子的家长给他们赔礼道歉，再不行给点钱，叫他们别声张，把这件事情捂下来，应该没问题吧？” 赵舅舅冷笑一声，那个小孟表姨夫就是个无法无天见钱眼开的混账货，只要能捞到钱的事情，他就敢干，还不知道从他姐这里坑走多少钱呢。 “姐，你说，小孟管你要了多少钱？” “也……也就七八百吧？” 七八百？他姐夫一个月五十六块钱的工资，不吃不喝得存上一年多，她姐这是胡闹，这是行贿要犯法的，天哪，他怎么会有这么个愚蠢的姐姐。 “七百还是八百！” 赵妈妈被弟弟一吼，加上心理已经害怕了，哆哆嗦嗦的说了实话，“是…一千。” 赵舅舅眼前一黑，他姐这是把家底子都掏出来了，姐夫要是知道了，恐怕要跟他姐闹离婚，现在能补救的就是赶紧去给孩子家长道歉，去学校自首，反正她姐和小孟他是管不了，这个大外甥他必须保下来。 孩子在这件事情上什么都不知道，不能叫他妈给害了，作弊、品行不端，几个大帽子扣下来，一名连国营饭店的学徒都当不成，孩子得多受打击，他这辈子就毁了。 “你跟我去学校把事情说清楚，或许还能挽救一点。” 赵舅舅厉声说道：“你还抱着侥幸心理想拿钱平事去找那被顶替的考生家长，我就把我姐夫叫过来，你看他跟不跟你离婚划清界限，到时候你连丈夫孩子都没了，自己一个人回娘家吧！” 赵妈妈被弟弟说的吓破了胆子，她不知道事情会闹的这么严重，小孟说的云淡风轻的，怎么到了弟弟这里，就变成她丈夫要跟她离婚划清界限，怎么就变成儿子是个作弊的小罪犯以后没哪家单位工厂肯要他？ 那不行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的，她儿子什么都不知道，赵妈妈心都凉了，“他舅，你一定要帮姐姐度过这个难关，姐就这一个儿子，一名就是姐的命，他不能有事。” 赵舅舅气的吐血，“姐，到了学校你坦白从宽，别再坑你儿子了。” …… “虞老师，赵一名同学的家长主动来校党委承认错误，不该贿赂监考老师调换两位学生的卷子，现在事情都查清楚了，你有什么看法？” “查清楚就好，我就说嘛，陈老师看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慕向南同学是好样的，小小年纪考了第三名，这样的天才少年学校一定要好好培养啊。” “你上回还说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呢。” “玩笑……咳咳，是玩笑话，陈老师别往心里去。” 虞万梁心道这次栽了，他本以为慕向南的成绩是被叶姜和陈华吹嘘出来的，谁知道那小小少年竟然是真有本事，最可恨的就是赵一名同学的家长。 那个女人简直是昏了头了，就在校党委开会研究的时候一头扎进来，声泪俱下的坦认自己的错误，说自己也是被表姐夫蒙蔽，表姐夫讹诈了她一千块钱，原本打算挑一个最不可能考上的考生调换一下，这样两个考生都考不上，既不会东窗事发受处分，还能得一千块钱。 那个愚蠢的表姐夫看到慕向南年龄最小，又是个眼生的，心道这是个外地的就算出事也闹不起来，哪知道挑来挑去挑了个成绩最好的，一下子捅了马蜂窝。 事情水落石出，那个监考的表姐夫自然是活该被逐出教师队伍。 可他虞万梁凭什么跟着倒霉啊，被当众批评教育不说，还被降为普通的代课老师，弄的他在学校抬不起头来。 陈华现在可风光了，高中部的副校长，向学校极力推荐叶姜进学校任教，据说校党委已经同意。 不知道叶姜会在哪个年级代课，千万不要是高中部，不然他今后在学校见到叶姜不是要掉头就走？ “陈老师，您向学校推荐的几名代课老师，校党委研究做出决定了吗？”虞万梁心头不安，主动问了出来。 “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呢，你等一下，我先跟小叶说两句。” 陈华面带笑容，跟一旁的叶姜说道：“小叶啊，校党委经过慎重的研究决定，聘用你进高中部带政治和语文这两门课，你可千万不许推迟，家里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解决。” 叶姜家的困难，主要就是房子小孩子多，房子小的问题好解决，重新给她家调换一套大点的住房，双胞胎五岁了也可以送去学前班，中午在学校吃食堂，晚上回去做一顿饭，家家户户的双职工都是这么过来的。 叶姜这样有能力的老师她当然不想错过，现在高中部就是缺老师。 慕向南能顺顺利利的进高中，能按照叶姜预想的那样，读完两年高中，正好赶上一九七七年的冬季高考，叶姜已经很满足了。 她知道陈华举荐她进高中部代课，是顶着很大的压力。 别的不说，那初中部的老师谁不想这次能调到高中部啊，几个外聘的大学教授大家都没意见，可是她叶姜进来，外面不知道多少人嫉妒红了眼。 “陈老师，我的资历毕竟不够，您和校党委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虞万梁心想叶姜还挺会装的，她心里恐怕高兴的要死，还假惺惺的推辞什么呀，他心里早就憋着一肚子火，这时候不阴不阳的附和。 “小叶同志有自知之明是好事，这次高一三个班，小叶带的那个班级考试成绩要是垫底，家长们还不得闹到学校来，说咱们学校敷衍了事，聘用这么年轻没经验的来代课，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十六七岁半大的小子了，谁家不顶一个工用啊，送来读高中费钱费粮，就望着孩子能学好，等哪年恢复高考以后能考上大学，给家里光宗耀祖，陈老师您看小叶都这么说了，您还是劝劝校党委，别拿几十个学生给叶姜练手，放去小学代课还差不多。” 陈华不同意他的说法，“虞老师，这次选拔老师不是看资历而是看能力，小叶同志的能力有目共睹，能把一个小学生培养成招生考试的前三名，我想家长们很乐意自己的孩子有这样的老师教导，现在好像有意见的人只有你吧？你不满意校党委的决定你自己去说。” 虞万梁被陈华说的满脸通红，他是有意见，有意见那高中部的决策他也没资格提，他现在已经不是校党委的委员，只是一名普通的代课老师，还是初中部的。 算了算了，反正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校区是分开的，他以后碰到叶姜避开着点走就是了。 “我没有意见，那我就先恭喜小叶同志，那什么，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虞万梁灰心丧气的回到初中部这边的办公室，还没进门呢，就被金秀凤冲上来给拉住了。 “虞老师，我听说叶姜怎么去高中部任课了？这哪行啊，你可一定得去学校反映才行，要去也是我们金魏更有资格的吧？” 校党委都决定好了，还反映什么？虞万梁气不打一处来，都是这个金秀凤不好，要不是她在中间夹磨，他能干出和陈老师打赌的事？ 是金秀凤私下里跟他说的，山水村的情况她早两年就打听清楚，叶姜家的老大根本就没读过两年书，天天被后奶奶逼着干活砍柴，这样的孩子还妄想考高中，怎么可能。 又说叶姜虚荣心强见识短，以为离城小偏僻艰苦，那教学条件肯定还不如她下放的山水村，才说大话的，让他千万不要错过这次机会。 要不然他不可能会犯这样的思想错误，弄的现在只是个普通的代课老师。 “你怎么还在学校晃悠？你们服务社很闲吗？有什么意见找陈校长提去，我忙！” 金秀凤还不知道虞万梁被处分了，她只听说有位学生家长主动来学校承认错误，是监考老师将她家孩子的卷子换了慕向南的卷子，现在慕向南成了名正言顺的第三名。 学校低调的处理了这个事情，知情的人不多，金秀凤虽然不相信不服气，可是她哪敢去找陈华呀，她今天来找虞万梁，主要还是为了金魏工作的事。 “我有意见有什么用啊，我说话也没人听，虞主任，那现在陈老师调到高中部了，您看我家金魏啥时候来学校报到，初中部不还是缺老师吗？现在的老师一个人带好几门课，可别给老师们累坏了，再一生病更没人上课。” 还金魏呢，金魏的工作关他虞万梁什么事，虞万梁很生气，“金主任，都是托了你的福，我在学校说话不好使了，要不你去找陈老师，她在校党委说的上话，你看她提议让叶姜来高中部，校党委不就通过了吗？” 虞万梁冷嘲热讽，“所以啊，你家金魏的工作以后别来烦我，我管不着，你去找陈老师，她跟校党委提议准成！” 金秀凤楞住了，这是怎么了？前几天不还说的好好的？金魏来学校工作没问题，今天就不行了？ 金魏已经回家离婚去了，这等孩子兴致冲冲的回来准备来学校代课，她怎么跟金魏解释啊。 没有这份体面的工作，她还怎么给金魏介绍个好对象呢？ 她家金魏真的太可怜了，都是叶姜，她给孩子报个名考个试，都能把她家金魏的工作给考没了，自己反倒顺顺当当体体面面的进高中部代课。 金秀凤越想越不服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校办，刚好听到陈华劝叶姜的话。 “小叶啊，小慕的思想工作我来做，保证他高高兴兴的同意你来学校工作，不会拖你后腿，还有你家住房的问题，确实太小了，那天你跟连城挤了一晚上的小床，第二天我就看你捶了一天的后背，是半夜掉地上摔的吧？” “你说你们小夫妻总是分房睡，是不利于夫妻感情的，我跟领导们打报告，给你换到北楼那间空的三室一厅，你看怎么样？” 金秀凤一听这还得了，学校不但给了叶姜一份好工作，还要出面给她解决住房问题。 北楼的三间一厅只有她家隔壁的那套空着了，那怎么行，等金魏回来还不得呕死。 她这个服务社的副主任绝对不允许。 “陈老师，叶姜家不够条件住三室一厅，我不同意她换过去，您还要为了叶姜徇私？就不怕人举报？” 陈华脸一沉，“金主任，我们学校是菜市场吗？你说来就来说闹就闹，你是自己走还是我叫保安来？” “那叶姜怎么进来了呢？”金秀凤今天有点失去理智了，“陈老师你让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学老师带高中，不怕人家笑掉大牙？我虽然家里没孩子在这上学，那我向学校提提意见的资格也没有？咱们离城的高中虽然停办了几年，以前也没有过这么年轻的老师。” 她气愤的质问叶姜，“小叶同志，你一个丫头片子和几位大学教授做同事你不觉得不配吗？我劝你别丢这个脸，赶紧回家带孩子去吧，别误人子弟了。” 叶姜往前一站，逼的金秀凤后退了几步，“我不丢脸，和几位老教授一起将咱们离城的高中部发展起来，我觉得非常的荣幸。” “金主任，你冷静的为祁团长想一想吧，你丢脸最多就是别人看个热闹，祁团长可能会因为你在学校的无理举动，受处分的。” 这个叶姜好猖狂，知道她最害怕的就是祁大海的前程受到牵连，不然今天肯定撕到全校都知道。 金秀凤定定神，压下了满心的火气，“陈老师，咱不说这个了，那我想问问，你把叶姜都安排到了高中部，也给我家金魏安排到初中部吧，我家金魏能力比叶姜要强的多。” 陈华淡淡的说道：“金主任，小叶同志的工作不是我安排的，我只是举荐，校党委研究后才决定聘用，你想给金魏推荐工作，就按照正规流程，最后决定的都是校党委的领导们。” 金秀凤心想，校党委的成员里就陈华年龄最大，谁还不卖她一个面子啊，装什么呢。 “那您跟校党委举荐我家金魏，这对您来说就一句话的事，不难吧？” “我对金魏不了解，不敢跟学校举荐她，你找别人吧。”陈华冷着脸，“以后没事不要到学校来，影响我们学校的工作，那个老梁，你过来一下把金主任带出去吧，她的问题我解决不了，不敢开后门给她侄女推荐工作。” 老梁刚好路过，上回他家侄子想去照相馆当学徒，金主任死活不同意，幸好后来照相馆的老田相中了，招进去当个学徒工，现在工作做得有模有样的。 他对金秀凤也没有好感，陈校长都发话了，老梁不敢耽搁，“金主任，你赶紧走吧，老是来我们学校闹，你家祁大海不要脸啦？也不管管。” 金秀凤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气，转身自个儿跑了。 总算清静了下来，陈华笑着问，“小叶，那这么说你是同意来学校代课了？” 叶姜点点头，“慕连城怕我在家闷，很赞成我来学校当老师，那我就试试吧。”她上辈子当过高中老师，这份工作对她来说不难。 陈华高兴的拍手，“好，那我去跟政委反映一下，给你家的住房调换个大点的。” 叶姜连忙说道：“真不用换，我喜欢南楼，要是换到了金秀凤家隔壁，跟她做了邻居，那天天下班见面不得掐几句，让慕连城和祁大海怎么处呢，他们俩见面不得尴尬死。” 陈华想想那场景，恐怕是和叶姜形容的一样，只好说道：“那你们再委屈一二年，家属院要盖新的家属楼了，等盖好了再给你们换。” 和叶姜一起回家，路过北楼的时候，隐约听到祁大海和金秀凤吵架的声音。 叶姜听着那两个人的声音都挺大，估计都处在愤怒崩溃的边缘，她问道：“陈老师，您不会真找了政委反映情况，祁团长才回家跟金秀凤吵的吧？” 陈华笑笑，“这还用我反映吗？李春芹的男人就是部队里的政委，肯定是李主任回家把这几天的事情说给他男人听的，说了也好，自从金秀凤的这个侄女离婚后来了离城，金秀凤就上蹿下跳的没个消停，是得让她男人好好管管。” 金魏这几天都没有露面，陈华感到非常的奇怪，“这几天没看到金魏啊？她一直呆在家里？那祁大海当着金魏和金秀凤吵架也不太好吧？” 叶姜笑笑没说话，她知道金魏去哪了，台风过后没几天，金魏就买了火车票，回了离城找她男人离婚去了，过几天就该回来继续蹦跶。 慕连城刚好也回来了，叶姜把手上那些要填的表格都给陈华，“陈老师，您帮我把资料带到楼上去，小南带着弟弟妹妹在服务社取新做的衣裳，我跟连城一起接我家双胞胎去。” 陈华看着叶姜像只燕子一样一头扎到慕连城怀里，小慕脸红耳赤，转身慌乱的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回头牵了自家媳妇的小手。 陈华就笑，想起了自己刚结婚那会，羞羞答答的可没有叶姜胆子大，也好，小慕这内敛的性格，就该配个像叶姜这样爽利又知道疼人的媳妇。 叶姜的指腹一直在男人的掌心轻轻转动着，慕连城的掌心出了汗，那一下又一下像小猫挠在心尖上，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被自己小媳妇撩拨，很难不生出些想法来。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在那张窄窄的小床上，叶姜靠在他怀里，她胆子可真大，还敢亲他，差一点点，他就把持不住。 他忍着心悸，一把抓紧她的手，“叶姜，你是真不怕……” 就现在这状况，叶姜已经很满足了，她知道男人怕她后悔，怕她跑，他紧守着心里那点小小的、可悲的底线，压抑着不敢越界，叶姜既心疼又无奈。 哎，算了，再给他点时间。 叶姜低着头笑：“小南考进前三名了你知道吧，你答应买给他的钢笔可别忘记了，他惦记着好几天。” “离城的供销社没有你说的那款钢笔，我托人从c城那边买，得过段时间才能拿到。” 两人离北楼还有几十米远距离的时候，就听到祁大海家吵翻了天，慕连城知道是因为金秀凤去学校参合招生的事情，政委找祁大海谈话了，说军人服务社本来就是为家属们服务的，问祁大海她媳妇最近是怎么回事，闹的哪哪都不消停。 祁大海狼狈的从政委办公室退出来的时候，刚好被他给瞧见。 慕连城说：“老祁是真冤枉，平白挨一顿训，金秀凤做的事提前都没跟他说。” 叶姜拉着慕连城就走，“祁团长未必一点风言风语都没有听到，他只是懒得管而已，才纵的金秀凤在家属院横着走，你就别同情人家了。” “金秀凤欺负你，我哪会同情他家，我就是感慨，幸好是娶了你。” 慕连城说不下去了，庆幸当初没有随便找个女人，万一是个不省心的，现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的，就是他慕连城家了。 叶姜眼睛都笑弯了，“知道我的好了吧，晚上要不要再挤一下小床？” 慕连城恨的牙痒，“你真的别再撩拨我了，你以为我不敢吃了你吗？” 小北一下子从服务社里跳出来，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护在叶姜身前，大声的质问，“爸爸，我不许你吃掉妈妈。” 抱着小西从后面追出来的李春芹是个过来人，知道这小夫妻两个说悄悄话被孩子学嘴了，那慕连城早就已经红透了俊脸，李春芹把小西交给叶姜，也不忘打趣他们。 “小叶，你家慕连城是不是憋的很了，实在不行，你就换到北楼去住吧，你们再分下去，可别把小慕憋出什么毛病出来。” 慕连城哪里还能说的出话，他是真不懂，这三十多四十的大妈们，说起荤话来怎么就脸都不红呢，他抱起小儿子狼狈的先走了。 叶姜一跺脚，“李大姐，慕连城脸皮薄，哪禁得住你这样说，被你说一句，他能跟我别扭好几天。” 李春芹哈哈笑起来，“真是奇怪了，他一个二婚的男人不禁说，你一个刚嫁人的小媳妇就禁说了？你看你脸一点都不红，你脸皮厚，你俩凑一起那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 金魏回到c城的家，她后婆婆殷勤的将她身上的挎包接过来，关切的说道：“小金累了吧？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鸡蛋面。” 金魏点点头，靠在半旧的沙发上，“辛苦妈，秦卫呢？” “他去码头做小工，有渡轮卸货什么的，一天也能挣个一块多。” 金魏撇撇嘴，去码头扛沙包，还得偷偷摸摸的不能被人逮着，一天才挣一两块钱，真丢人。 c城这处老房子，是秦卫后妈娘家的房子，后妈的娘家看他们可怜，就把这处房子让出来，给秦卫一家住，免得他们在乡下漏雨的土房子里受苦。 家里吃喝开销就靠秦卫天天出去偷着做点散工，挣个块儿八毛的。 秦卫的后妈段荣是二婚，她男人死了很多年，后来经人介绍嫁给了秦卫的爸爸，嫁过来的时候金魏和秦卫已经结婚一年多，她这个后妈当然也不敢摆婆婆的款儿。 段荣也是命苦，嫁过来还不到一年，她男人，也就是秦卫的父亲，就因为出身的问题被人翻出旧账，说他要带着企业搞创新、搞技术改革，就是走资本主义反动派的道路，不但连职务都丢了，还得接受思想改造。 她听说金魏的老姑夫是副团长，就求着金魏去离城，看看能不能找祁大海，找人托关系给她男人放回来，哪怕不能回原单位上班，能回家也好啊。 鸡蛋面下好了，段荣把卧了两个溏心鸡蛋的面条端到铺着旧桌布的餐桌上，“小金啊，来吃面吧。” 金魏从沙发上爬起来，坐到餐桌边，大口的吃着面条，坐了一天的火车累死她了，不得不说，她这个后婆婆厨艺不错。 等她吃饱了，段荣才问道：“小金，秦卫爸爸的事情，你跟你老姑夫祁团长说了没？人家肯答应帮忙吗？” 金魏低头想了一下，其实在火车上她就想了一路，当初家里出事，秦卫爸爸被抓走到现在都没能回来，秦卫也丢了工作，家里一下子没了经济收入，金魏被人指指点点忍受不了，就借口说去离城，看看能不能说服她老姑夫帮忙。 她那时候只是想逃避，去离城散散心，也在犹豫要不要离婚。 这趟回来，她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离的，可是要怎么说才能让秦卫痛快的答应呢？ 她可不想被人说是遇到丈夫家倒霉甩手就跑的狠心女人。 婚要离，名声她还想保住，因为闹僵了她怕老姑金秀凤会来c城，到时候不就拆穿了她之前说的秦卫动手打她、夫妻吵架过不下去的那些话了吗？ 闹到那份上可就大大的麻烦。 真是的，早知道当初就不跟老姑说那些用来博同情的话了。 金魏叹口气，哽咽了几下，哽出不少眼泪，“妈，我老姑和老姑夫说了，要帮忙也可以，让我先跟秦家划清界限，和秦卫把婚给离了。” 第28章 第28章 段荣心里一惊, 既然答应帮忙，为什么要两个孩子先离婚呢？ 段荣嫁给秦卫他爸之后, 和这个继子关系谈不上好, 但也没有到交恶的地步。 她守寡几十年没个孩子，四十多岁找了秦卫他爸，就是想找个老伴好好过日子, 平时家里的家务做的也勤快, 给一家人的吃喝都伺候的好好的。 从她和秦卫爸结婚之后，金魏就没有做过家务。 秦家出事以后, 金魏去了离城, 她和秦卫四处奔走, 一边为生计卖些苦力, 一边打探消息。 现在金魏回来, 带回一点点渺茫的希望, 段荣也只能压下心头的不快，继续问道：“小金，我看你去离城之前还跟秦卫保证不会离婚, 咋一回来就提离婚的事, 秦卫爸已经出事了, 你再提离婚, 你让秦卫怎么受得了？” 金魏哭着说道：“妈, 我也不想离婚的，你知道我老姑和老姑夫最心疼的就是我, 他们不想我留在秦家受苦, 非要我回来把婚离了, 才肯帮忙，我能怎么办呢？” “那你老姑的意思, 就是离婚才肯帮忙，不离婚就不帮忙了？” “小金呀，我脑子笨，实在是想不通这个道理，不离婚才是自家人，你老姑不就是拿这个要挟，好让你顺利离开老秦家？那离了婚她还能帮忙？我是不信的。” 金魏脸一红，转而羞愤道：“妈，我实话也不瞒你，我老姑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我老姑夫说话算话，只要离了婚他肯定会托关系找人帮忙。” “我是这样想的，我和秦卫先把婚离了，让我老姑老姑夫帮忙把秦卫爸给弄回来，然后我再和秦卫复婚，您看这个办法成不？” 段荣愁眉苦脸的没说话，如果想救秦卫他爸就必须秦卫离婚，这个主她做不了，“这个家我也不当家做主，等秦卫回来让他自己拿主意吧。” 金魏点点头，“妈，那回头你跟秦卫说，我是张不开口说离婚的。” 秦卫回到家已经夜里两点多，他看到家里客厅还亮着灯，继母趴在餐桌上打瞌睡，听到开门的声音醒了。 “秦卫回来了。”段荣赶忙绞了把热毛巾给他擦脸，“饿不？我给你下碗面吧。” 秦卫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块八毛钱交给段荣，“段姨，今天的工钱，你收着吧。” 段荣眼睛就有点红，接过钱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下面条的时候也给继子的碗里卧了两个糖心鸡蛋。 平时他们是舍不得吃鸡蛋的，都是下的素面，可是今天金魏都能吃鸡蛋，卖苦力挣钱的怎么就不能吃了。 面条端出来的时候，秦卫看到碗里两个糖心鸡蛋楞了楞，好久都没有吃过鸡蛋了，他也没吱声，埋头把一碗面吃完了。 外面的东西贵，不但贵还要票，秦卫再晚都是回家吃。 一直等秦卫吃完了面，段荣才开口说道：“小金回来了，在屋里睡觉。” “哦。”秦卫转头看了看紧闭的卧室门，问他继母，“她回来做什么？” 他继母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不说又不行，“金魏上回不是说过，去离城找她老姑夫帮忙，回来说她老姑夫同意了，但是必须让你和金魏先把婚给离了。” 说完忐忑的看了看继子，生怕他冲进去跟金魏吵起来。 秦卫冷笑几声，早在家里出事的时候，他就知道金魏迟早要提离婚，她不过是吊着让他先提出来，好保全自己的名声。 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等不急，用这种方式来哄骗他继母。 “段姨，金魏的话你也信？如果金魏的老姑夫肯帮忙，咱家出事的那天他就帮了，你看看到现在，他们家有一个人上门来看看吗？” “人家在离城，又是在部队里，出来一趟不方便，没空过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段荣虽然知道继子说的没错，可是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在金魏身上，她好不容易捞到这根稻草，怎么也不舍得放手。 秦卫说：“这事我知道了，您去睡吧。” 家里只有两个卧室，也不知道秦卫晚上会不会进金魏的那个房间，段荣忍不住想哭，这个家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怕继子看见她哭，急忙走回自己的房间。 秦卫把脏碗拿到厨房，洗了碗后，在沙发上坐到天亮。 他继母真是个可怜人，守了半辈子寡，嫁给他爸还没过几天好日子，他爸又被抓进去，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 秦卫没有想到，最后想尽一切办法不想让这个家散了的，是他的继母，是那个可怜的心里记挂着结婚不到一年的老伴的女人。 而不是他秦卫的妻子。 天亮的时候金魏起床，她开门准备去梳洗，看到秦卫坐在沙发上，眼神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有些吓人。 她坐过去温柔的说道：“你昨晚怎么不进屋睡？” 秦卫躲开她伸过来的手，站起身说道：“你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去街道开离婚证明，既然你要离，我就跟你说清楚，离掉以后，再想复婚是不可能的。” 段荣也出来了，金魏跑到她身边，生气的说道：“妈，你看秦卫说的什么话，你昨晚怎么跟他说的呀，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意思跟秦卫说清楚。” 段荣急忙说道：“我说清楚了呀。” 秦卫看不过去了，他继母这样的才会被金魏骗，金魏就是不想离婚后，继母到处去说她金魏没良心，夫家一出点事就急着离婚好重新嫁人，才用一段谎话来堵他继母的嘴。 “金魏，你别闹我继母了，我的话就放这，要离就彻底离，没什么复婚一说，要不就不离，你留在家好好过日子，我就是去码头扛沙包也不会让你饿肚子。” 金魏一口气就顶到了嗓子眼，秦卫这什么意思？他现在都沦落到卖苦力了，有什么资格说养活她。 她金魏的老姑老姑夫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凭什么窝在别人家的旧房子里，每天吃糠咽菜。 她要去离城，现在就要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男人和地方。 “好，秦卫，离婚是你说的，你别后悔，我们现在就去离婚。” 秦卫往沙发上一坐，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坚定的说道：“金魏，离婚是你提出来的，开证明的时候你当着街道主任的面，说是你坚决要离婚，要和我老秦家划清界限，以后也不会复婚，不然，这婚我是不会离的。” 这样的女人叫他寒心，无论他爸以后能不能出来，秦卫相信凭自己的本事，家里日子会好起来的，既然这个女人要撇清关系，那就断的彻彻底底。 金魏转脸埋在段荣怀里哭，“妈，我还不是为了我爸能早点出来，你看秦卫这么埋汰我，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呀。” 段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知道继子的脾气倔，说出来的话就是板上钉钉，她想了想，把金魏拉到屋里。 “小金，你别跟秦卫较劲，就按他说的先把婚离了，等你老姑夫把他爸弄回家，让他爸好好说说他，秦卫还是很听他爸的话，你看这样行不？” 金魏想了想，老姑夫太爱惜自己的名声，连她进学校当个任课老师都不肯跟学校说一句，又怎么会给秦家帮忙呢。 秦卫他爸可能几年都出不来，那段荣心里还指望她帮忙，就不敢出去败坏她名声，等过几年时间长了，没人记得这个事，她就不怕了。 “妈，我听你的，那我先跟秦卫把婚离了，中午你别等我吃饭，离了婚我就走，把离婚证给我老姑夫看，求他帮帮咱家，等爸出来了，我就回来。” “好好，那你们快去。”段荣不像她继子那般坚决，她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金魏真的像她承诺的那样，离了婚以后能求她老姑夫帮忙，能让老秦早点回家。 段荣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旧手帕包起来的小卷，慢慢抖开，里面是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叠毛票，一块的、几角的，还有一分两分的，金魏猜测这些应该是秦卫这段时间打零工挣来的。 段荣说道：“我这还有二十多块钱，你带过去吧。” 金魏本来不想接，这些零头小票子她还看不上呢，她老姑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就足足有二十了，再说等她当了中学的老师，从八级工资拿起，一个月也能拿五十四块钱。 想到刚才秦卫冷冰冰的样子，金魏伸手把那叠零碎的票子拿在手里，“妈，那我先带着，花不掉我再带回来。” 秦卫推开房门，冷着脸看金魏的贪婪，“金魏，上趟你回离城就把家里的钱全带去了，段姨攒的这点子生活费你还有脸拿，你到底是不是人？你有心吗？” 金魏没好发作，她不想跟秦卫吵，先把婚离了再说。 金魏又把钱递回去，“妈，这钱你还是收着吧，我回去如果不够花，问我老姑借一点。” 去街道打证明，街道主任照例是要调解的，金魏一直支支吾吾的不说话，指望着秦卫先开口，可是秦卫也不说话，街道主任看两个人不说为什么离婚，那她哪能给写离婚证明呢。 “月珍啊，你倒两杯水过来。” 汪月珍用搪瓷缸子泡了两杯热茶端过来，从山水村跟着叶姜的爸妈来到了c城后，叶姜爸妈把家里那套老房子的钥匙给了汪月珍，让她安心住着，老两口就去了科研组。 叶父叶母十几年前就带着叶姜四处奔走，很多年都没回过c城，老房子虽然有邻居定期打扫，还是落了不少灰，汪月珍花了好几天才把老屋彻底打扫了一遍。 后来汪月珍在街道找了份工作，前几天叶姜写信过来，想让她打听下金魏婆家的事情，今天看到秦卫和金魏来离婚，她就留了意。 “先喝点水，别急，慢慢说。”汪月珍把茶杯放到两人跟前，顺势在主任身边坐下。 主任急啊，街道每天都有那么多的工作等着她去处理，她不能在这两人身上耗一天时间吧。 主任说道：“你们俩到底为啥闹离婚，说又说不出原因，我看你俩就是一时冲动，回去冷静冷静，过几天就好了。” 主任五十多岁的人，她的观念里，组成个家庭不容易，当然不希望这对小两口离婚。 说着起身就要走。 金魏急了，“主任，您就给我俩开个证明吧，我俩感情破裂，没有办法再继续生活下去。” “怎么个破裂法？” 主任重新坐下来，那来闹离婚的，无非就是那几个原因，男人打老婆的，家里穷的过不下去老婆要远走高飞的，还有某一方的家庭成分有问题要划清界限的，总要说个清楚。 金魏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合理的解释来，她没想过打个离婚证明还这么麻烦，街道主任这是吃饱了撑的吧。 她低头说道：“家里日子过不下去，我要去外地投奔亲戚，和我丈夫友好协商才决定离婚，我们双方都自愿，主任您就给开个证明吧。” 秦卫听了半天，金魏这时候还要装无辜，他冷冷一笑，“既然你铁了心要离婚，就当着主任的面把话说清楚再离，别含含糊糊的，有什么意思呢？” “不就是我爸犯了思想错误被抓，我没了工作，家里没了收入你觉得过不下去才离的，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我秦卫也是个有骨气的，你要走我不拦着，我现在还是那句话，你既然瞅准了老秦家会烂到底，以后就别回头，无论啥时候，我都不会再同意复婚。” 秦卫又说：“你离了婚一走了之，我老秦家在c城还要做人，我不怕别人说我没本事看不住媳妇，我不能让人说是我秦卫人品有问题，媳妇才要离婚的。” “金魏你自己说说，你嫁到老秦家，我们一家对你怎么样？家务活我继母包了，我每个月的工资都交给你，家用都是花我爸的工资，两年，你我的工资加起来快两千了吧，这次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拿了一分钱出来没有？” “要离，你就痛痛快快的一句话，你嫌秦家倒霉了，嫌弃我秦卫没本事继续养你，你要离婚再嫁，你说就是了，我马上就跟你离。” 金魏感觉自己被秦卫狠狠的打了脸，站起来把面前那杯热茶泼到了对面男人的脸上，激动的语无伦次。 “你明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你离婚的，为什么要败坏我名声，你就这么恨我吗？你要是不想离就算了。” 汪月珍和主任都吓了一跳，怎么能拿热水泼人呢，主任身上都被泼到了好多茶叶，烫死她了。 汪月珍急忙拿来毛巾给主任擦衣服上的茶叶渣，又绞了把冷毛巾给秦卫，“你赶紧冷敷一下，脸都烫红了！” 秦卫清秀的脸上挂着还没泡开的茶叶，因为做苦工晒成小麦色的皮肤烫红了一大片，幸好没有破皮。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女人，心里头冷的结了冰。 汪月珍看秦卫也不接毛巾，情急之下把冷毛巾敷在他烫伤的额头和脸颊上，抓起他的手叫他自己按着。 金魏看到秦卫任由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碰他的手，心里想起了慕连城，慕连城从来不让大姑娘小媳妇近身，连袖子都不给碰，跟别提想碰到他这个人了。 一想到慕连城，就想到那男人的万般好处，他前妻闹离婚的时候，看看人家慕连城多大度，她前妻可是要去找初恋啊，慕连城一句责备的话不说，还压下了实情给她前妻留点脸面，二话不说就离了。 再对比看看秦卫，离个婚就撕破脸，他是男人啊，就不能大度点？非得把她一个女人逼的没有退路？她当初真应该退掉这门婚事，去给慕连城的孩子当后妈。 金魏一头的火气没地方宣泄，指着汪月珍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我这还没离婚呢，你就拉扯我丈夫干什么！你要不要脸啊？” 汪月珍可不是好欺负的，现在明摆着就是金魏想一脚把丈夫踹了，还要做出一副受害者其实不想离婚的样子来，真叫她恶心。 “你是不是疯了，你还当他是你丈夫吗？那一杯滚烫的茶叶水，你怎么能泼到他脸上，烫瞎了眼睛你伺候他一辈子吗！” “都别吵了！” 主任擦掉身上的茶叶渍，今天晚上还要去参加婚宴呢，刚上身的新衣服就弄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洗的出来，她等会还要回家换衣服，心里对始作俑者也没了好感，压根不想再调解。 主任问金魏，“我现在就确认一下，离婚是不是你提出来的？” 金魏看看面容冷清的男人，心道指望他开口说离婚估计是指望不上了，咬牙说道：“是，是我提出来的，可我是有原因的……” “我现在不想知道你的原因。”主任摆摆手，转头问秦卫，“你媳妇现在提离婚，你同意不？” 秦卫的声音很冷，“我同意。” 主任拿出纸笔开始给他俩写离婚证明，大致的意思就是因为生活骤变感情破裂，女方提出离婚男方同意等等。 金魏看着写好的离婚证犹豫了一下，“主任，您能给重写下吗？把我提出离婚改成双方协商后共同决定离婚？” 主任早就不耐烦了，没良心的事情她不做，她收了笔，“我了解到的情况就是这样，你提出离婚，街道无法调解，你男人无条件同意，你还要怎么样呢？你要不满意就别离，离婚证明拿来我撕了。” “别，我离。”金魏心道大不了以后不回c城就是，她收了证明书，一刻也不想耽搁，“秦卫，我们去离婚吧。” 金魏顺顺利利的和秦卫把婚给离了，拿到离婚证，她心情好了点，拉住一言不发扭头就走的前夫说道：“秦卫，你相信我，我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秦卫冷哼一声，没叫她碰到自己的衣袖，“回不回来都跟我没关系，也不需要和我说，我家的事，从此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老秦家，不会给你留回头的路。” 男人转身就走，金魏怔怔的发了会呆，这回退路是被堵死了，算了，那她就安心留在离城吧。 就算最后等不到慕连城，她有一份中学老师的体面工作，也不愁再嫁。 她老姑保证过，要给她找一个好小伙，那至少得是连长以上，比不上慕连城，也不能比夏小灵的男人吕平差。 买好火车票，临上车的时候，金魏给服务社的办公室打了电话，“老姑，我和秦卫把婚给离掉啦，马上上火车了，回去是不是就能到学校代课了呀？” 金秀凤昨天刚跟祁大海吵了一晚上，嗓子沙哑眼睛红肿气不顺，她喝了口胖大海泡的茶水，“你先回来再说。” 金魏听到她老姑沙哑到不正常的声音心里一慌，“老姑，我去学校工作的事没出什么意外吧？” “电话里不太好说，我这还有事，先挂了啊。” 金秀凤看了看对面的李春芹，放下了电话。 …… c城街道办事处里，主任看着被茶叶渍弄的斑斑点点的新衣服，郁闷的说道：“这金魏刚嫁过来的时候，我真没瞧出她是这么凉薄的人，其实秦卫的爸爸就是被小人陷害举报了，事情还在调查没有下定论，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婚划清界限，我做了一辈子的街道主任，第一次看走眼。” 汪月珍笑笑，给主任重新沏了一杯茶，让她消消气，“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觉得秦卫早点离开这女人是好事。” “哎不说他们了，我给你介绍那对象你去相了没有，人家小伙子那天从窗户外面看了你一眼，就托我给说和，你好歹去见见啊。” 汪月珍红了脸，她才来c城没多久，本就是想离开山水村，换个新环境重新开始生活。 她现在还不想感情方面的事，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纸是包不住火的，如果对方知道她的遭遇，肯定掉头就走。 汪月珍说道：“主任，我现在还不想谈对象，您帮我给回了吧。” 叶姜托她了解秦家的情况，今天这一场离婚给闹的，汪月珍对金魏的印象非常不好，叶姜也没说为啥要打听。 汪月珍猜测，叶姜在离城，金魏也在离城，两人肯定是有什么矛盾。 如果有矛盾，那肯定也是金魏先挑起的，就金魏这两面三刀的做派，汪月珍担心叶姜会吃亏。 她就把金魏和秦卫离婚的争执原原本本写在信里，贴上邮票给叶姜寄了过去。 …… “慕连城，向南还没有准备好吗？” “他还在纠结穿哪双鞋子，你上回给他买的回力鞋，还有新买的布鞋，他拿不准穿哪双。” 慕连城今天休假，双胞胎已经去学前班上了好几天课，一开始小西还有些不习惯，叶姜在学前班陪了两个半天，小西就慢慢适应了班级生活。 慕向北到了班级，就跟撒欢的小幼崽一样，成了班级最活泼的小男生，很快和小伙伴们打成一片，他很爱护妹妹，两个孩子在学前班过渡的很顺利，没让叶姜操多少心。 她本来准备自己送双胞胎去学前班，让慕连城带着小南去学校报到。 现在看这情况，很明显小南这个亲爹不靠谱，指望他估计会迟到。 叶姜进了房间，看到慕向南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军绿色的府绸长裤，叶姜把黑色的布鞋放到他床前。 “这有啥好纠结的，穿这双黑色的布鞋，配你的白衬衫特别好看，回力鞋你带上。” “我听叶老师的。”慕向南高高兴兴的换上了新鞋子。 “叶老师，要不你送我去报道吧，我爸他老说我，叠个被子说我叠的不规范，回头到学校还说我，我可不想入学的第一天就在我爸的教训中度过，那也太糟糕了。” “你还顶嘴了，你那被子叠的本来就不行，我教你你还不乐意，我能不说你吗？” 叶姜知道慕连城是拿部队的纪律要求儿子，他也真不会挑时候。 她在供销社给慕向南买了不少生活必需品，暖壶、被褥、搪瓷脸盆、牙刷牙膏毛巾，到现在都还摊在房间里没打包收拾好。 “你们爷俩一大早的尽瞎耽误功夫，到现在行李都不收拾，等着报道呢。” 慕连城只负责监督，“是他自己换个衣服纠结到现在没收拾的，我早都跟他说过，迟到了算他自己倒霉，没人帮他。” 这是他们父子俩定的规矩，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叶姜和双胞胎吃好了早饭，实在是等不及了，才进来催促。 “你赶着今天对你儿子上纲上线？你昨晚干嘛不让他提前收拾？” 慕连城跟做错事的一样，怕叶姜又说他这个当爹的不尽责，忙解释，“收拾这些用不了五分钟，我们已经提前半小时起床，我哪知道小南手脚这么慢。” 叶姜气笑了，“你以为你儿子是你吗？紧急集合的时候穿衣叠被再加打包都要不了三分钟，你觉得给你儿子五分钟已经很多了是吧？看给你能耐的。” 她把慕连城推出去，“你现在送小北小西去学前班，我带小南去报道。” 高中离家不远，叶姜的意思是每天下了晚自习可以回家住，慕向南不肯，同学们都住宿舍，他也想过集体生活，每天下了晚自习还能一起在宿舍里讨论功课呢。 慕连城想锻炼一下大儿子独立生活的能力，也赞成他去住宿舍，然后周末回家住。 叶姜手脚麻利的把慕向南要带去学校的生活用品打包好，一回头看到慕连城还站在门口没动，问他：“你怎么还不走？你不认识去学校的路？” 慕连城脸一红，想起一直要讲又没好意思开口的事，“还有十多天就中秋了，今年文工团要来离城慰问演出。” 叶姜把自己缝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书包分别给双胞胎背上，蹲下身子跟孩子说道：“小西宝贝，今天爸爸难得休息一天，让爸爸送你们去上学好不好。” 慕小西乖乖的点头，亲了叶姜一下，转身要她爸爸抱。 上了几天学之后，小西虽然还是不说话，性格开朗了很多。 叶姜站起身说道：“挺好的，文工团要来演出，你们团里的小青年们激动坏了吧，你是不是也挺激动的？” 那些个能唱能跳的文艺兵们，不知道多受大伙的欢迎，慕连城难道又招惹上哪个文艺女青年了？ 慕连城听出叶姜话里的酸刺，笑着说道，“我保证，我没招惹过文工团里的任何人。” 他脸色有些微红，“就是往年吧，服务社的李主任都会带着家属们帮忙一起准备大礼堂、宿舍区，你……你去不去？” 叶姜也是家属，她也可以去的，可是高中马上就要开课了，她估计是没时间。 但是慕连城就有点小小的私心，他希望叶姜能在周末的时候抽一天时间过去，警卫连的小关和小宋，见人就吹嘘慕团长家的小媳妇多漂亮多能干，大伙儿都吵着要看新嫂子。 慕连城第一次，生出了男人小小的虚荣心。 他也想让别人瞧瞧，他小媳妇多么漂亮能干。 真该死，不该给叶姜添麻烦的，慕连城抱着闺女，牵着小儿子，诧诧的转身，“我送孩子去学校了。” 叶姜心里一甜，慕连城居然主动邀请她去部队露脸吗？那他这是要正式跟所有人介绍自己的媳妇了？ 叶姜跑过去问，“那别人问起我来，你怎么说？说我是你什么人？” “自然是我媳妇，还能是什么人。” 叶姜跳起来，当着孩子的面她也不敢太放肆，只好在慕连城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给双胞胎也一人亲一下。 “既然你们的爸爸强烈要求，那我也只好去啦。” 慕连城走到门口，又回头问叶姜，“你中午在学校吃食堂还是回家吃？” 今天是新生报道，叶姜只是个代课老师，又不是班主任，不需要留在学校，她笑着说，“你在家，我中午当然回来。” 三个孩子都在学校，她和慕连城中午居然能有个难得的二人世界。 回，肯定得回来。 慕连城眼神闪烁，心里有点不确定，他今天，是不是太放肆了。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那行，送完孩子我去买菜，在家等你。” 慕向南都看不过去了，“你俩腻歪就不能换个时间？小北小西都快迟到了。” 叶姜心情好到飞起，慕连城说要等她呢，看着男人抱着孩子下楼，才回身问道：“向南，你东西收拾好了没有，收拾好了我们去学校，我中午还得回家，你赶紧的。” …… 离城已经好几年没有文工团过来慰问演出，头一批文艺兵团已经到达了离城，所以李春芹和金秀凤两个人都忙疯了，也顾不上掐架。 办公室来了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亮出证件说是文工团的六级文职人员，叫江一宁，想来服务社打听个人。 接待的人是李春芹，她看这个小伙子高大英俊，就忍不住问了句，“结婚了没？有对象不？” 江一宁看着人模狗样一表人才，人有点愣头青，这是李春芹对他的第一印象。 他给军装外套的纽扣解开，忧心忡忡的说道：“我要找的人如果找不到，我妈哪有心思管我的婚姻大事，如今好不容易打听到，她嫁了人跟着随军来了离城，我正好跟文工团来离城演出慰问，我妈就打电话，催我到了离城一刻都不能耽搁，得马上找。” 李春芹说道，“小伙子别急，来离城随军的家属，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你说，你要找谁？” “我找的那姑娘叫叶姜。”江一宁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夹子，抽出一张两寸的黑白照片递给李春芹。 他指着左边的十来岁大的女孩说道：“您看，这是叶姜过十岁生日的时候我跟她一块儿照的，后来就分开了，中间通过几封信。” “前段时间听说她嫁给一个有三个孩子的老男人，还被迫来离城这样艰苦的地方随军，叶姜那是嫁人吗？那就活脱脱给老男人家当不要钱的保姆啊。” “我们全家都急死了，尤其是我妈，说如果找到了，尽量想想办法，能把她带回去最好。” 李春芹再看几眼这个小伙子，刚才还觉得他英俊爽朗，现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来干什么？想撬走叶姜？ “小江同志，你们家和叶姜很熟悉吗？” “当然熟悉了，叶姜的爸妈年纪大，她有几年的时间几乎是我妈带着的。” 李春芹心里一惊，那不会是这小伙子的妈相中了叶姜，逼着儿子来找的吧。 “你妈喜欢有什么用，那也要你喜欢才行，对不对？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叶姜已经结婚了，你不是也知道了吗？” 江一宁恨恨的说，“叶姜太惨了，她才二十二岁，居然嫁了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老男人还有三个娃，我一定得见面问问她，只要她说日子过的不幸福，我就给她带走！” 李春芹气死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能这样呢，知道人家结婚了还舔着脸来参合，就凭他十岁之前跟叶姜认识？ 小慕可真是坎坷，江一宁这玩意儿倒底是从哪蹦出来的？ 她绝对不允许他去破坏叶姜现在幸福的家庭。 李春芹气愤的说道：“年轻人，你有什么资格带叶姜走，人家都已经结婚了，婚姻生活幸福的很。” “你现在跑来看叶姜，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就是破坏人家的家庭，就是不要脸！” 第29章 第29章 和叶姜相处过一段时间之后, 李春芹觉得这姑娘太适合慕连城了。 上回是慕连城的前妻来闹离婚，小慕五年都没有缓过来神, 他几个孩子只能留在老家受后奶奶的苛待。 好不容易遇到叶姜, 一家子来了离城，叶姜对慕连城好，对几个孩子更是没话说, 还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就出现。 能叫她不着急？不发飙吗？ 还好，叶姜和这愣头青的情况不一样, 大概只是小时候的邻居, 比较好打发, 她得想办法劝说愣头青回去, 最好别去见叶姜。 李春芹面色严肃, “小江同志, 你们文工团刚到离城，你先回去歇歇脚，叶姜过的非常好, 用不着你操心。” “就算我不操心, 我妈也操心啊, 婶子, 您就带我去见见吧, 我得亲口问问她，她老男人对她好不好, 三个崽给不给她气受。” “什么老男人, 小叶的丈夫才三十出头就已经是副团长了, 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比你这毛头小子愣头青不知道好多少倍, 你不要开口闭口就什么老男人，你难道希望自己三十岁的时候被人说成是老男人？” “不是啊婶子，我就想见见……” 李春芹严肃批评教育了他，“小江同志，你要明白，即使见面也改变不了叶姜已经结婚的事实，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听婶子的劝，你在文工团也是个小干部，要注意形象，别犯思想错误。” 金秀凤在隔壁听半天了，老天哎，叶姜居然也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如果不是后来分开，是不是两人就在家长的安排下结婚？ 啊哈哈，果然她猜的没错，叶姜这样的下放女知青，找慕连城这样带三个娃的离婚男人，都是不得已的的选择，就跟慕连城的前妻一样。 那天金秀凤跟祁大海的一通爆吵，吵的整个家属院都知道，祁大海说她公报私仇，故意为难叶姜，挑拨小慕的家庭矛盾。 她哪有，看看，现在是叶姜自己出问题，她结婚前干嘛隐瞒了小时候家里给安排的口头婚事啊。 在金秀凤眼里，那打小双方家长的口头协议指腹为婚什么的当然算数。 她和祁大海就是打小的时候两家家长口头定下来的，祁大海入伍之后，被金秀凤的婆婆强行叫回来跟自己看中的儿媳妇人选结婚。 要不然她金秀凤哪能竞争得过部队里那么多的文艺女兵，祁大海年轻的时候也是很招小姑娘喜欢的。 这男人啊，到头来还不是得听亲妈的话，乖乖的回去结婚，自由恋爱什么的，都是瞎胡闹。 金秀凤立刻走进来，笑眯眯的说道：“小江同志，你想找叶姜有什么难的，她就在对面的家属楼，我带你去找她。” “金秀凤！你添什么乱。” 李春芹烦死这个女人了，但凡和叶姜沾点边的人和事，金秀凤都要插一脚，她刚才在外面偷听了吧？ 她是不是恨不得叶姜跟小慕前妻一样，也跟野男人跑掉她才高兴？ 真是的，就算没有叶姜，慕连城也不可能娶她侄女金魏。 金秀凤幸灾乐祸抖擞的不行，“李主任，人家小伙子来寻亲访友，你推三阻四的就是不让见，你安的什么心哪，你看人家小江同志急的，他来离城后恐怕水都没喝一口，就马上过来找人了，你要体谅他现在的心情。” “这位婶子说的对，我现在都急死了，我妈还等着我找着了人，给她去个电话呢。” 江一宁说道：“我妈跟我爸都在边疆，那地方就镇子上一部电话，她知道我今天到离城，估摸着天不亮就爬起来，走了五六十里的山路，守在供销社的电话旁边呢，您行行好，带我去见叶姜。” 什么叫开心，什么叫出气，金秀凤今天全部体会到了，看祁大海还说不说小慕家的矛盾都是她挑拨起来的。 上回小慕的前妻来闹离婚，慕连城不是装大方吗？痛快的就放前妻去找初恋。 现在这么年轻优秀的未婚小青年千山万水主动来找叶姜，人家年纪轻轻的就是文工团的领导，可不比慕连城差，看他这回怎么办。 金秀凤说道：“那行，我抽点空带你去。” 李春芹冷冷的看着金秀凤，然后她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开始拨电话号码。 金秀凤警惕的问道：“李春芹，你想干什么？你给谁打电话？” “我给祁大海打电话。”李春芹淡淡的说道：“我就问问祁大海，不是说好了你别再管小慕家的事，上回他跟你‘心平气和’沟通是不是不管用。” 眼看着李春芹已经拨了几个熟悉的号码，金秀凤一把按掉了电话。 她怎么敢让李春芹给祁大海打电话，上回吵架的时候祁大海就说过了，她再折腾，就送她回老家。 金秀凤不想回老家，跟着祁大海随军多好，有工作、有工资，有宽敞的住房，还不用伺候婆婆。 她故作惋惜的对江一宁说道：“小江同志，我手上的工作腾不开，你求李主任带你去，她跟叶姜关系最好。” 外头有人来找李春芹和金秀凤，让她们协助帮忙去部队的宿舍区，接待这一批的文艺女兵们。 金秀凤最喜欢做这种出风头受赞扬的事儿，她说道：“李主任正忙着接待人呢，我跟你去。” 李春芹现在哪有心情忙别的事情，她巴不得金秀凤不要在这里搅合，金秀凤一走，李春芹也没有好言好语的再劝愣头青。 “小江同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非常不道德的，你非要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你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跑来找叶姜，还想带她走，你也太不要脸了。” 江一宁有点懵，不明白刚刚还和颜悦色的主任为啥突然变了脸，他不太明白，问了句愚蠢的话。 “婶子，我来看我小姨妈，问问她婚后的生活过的幸不幸福，怎么就成了不要脸了？” 李春芹：“……” 小姨妈？没听叶姜提过她还有个这么大的外甥啊？ 这是什么个情况。 李春芹心里五味杂陈，她刚才太冲动了，看到年轻的小伙子来找叶姜，就自动联想到男女关系上去了，从没想过是来寻亲的。 真不能怪她，叶姜说她爸妈那边都没什么亲戚，叶父叶母也是在四十岁的时候才生了叶姜一个，哪能猜到她家还有亲戚找到离城来。 “小江同志，叶姜是你小姨妈？”李春芹的态度明显和蔼了不少，还给江一宁倒了热茶，“你快说说，你妈和叶姜是什么关系？”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江一宁本来就是个话痨，他想刚刚李主任不会以为他和小姨妈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关系吧？ 那就大错特错，也怪他没有说清楚。 “我亲外公外婆去世的时候，我妈才十来岁，家里亲戚贪图别人家的彩礼要把我妈卖给人家当童养媳，恰好被叶姜的爸妈给碰到了，那时候他们刚刚回国，就收养了我妈，带我妈换了个城市供她念书。” “后来叶外公叶外婆四十岁的时候才生了我小姨，啊也就是叶姜，那时候我妈都二十多岁了早就嫁给了我爸。我叶姜小姨是七八岁的时候，来我家住过两年，叶外公叶外婆当初收养我妈并不是为了要个孩子，就是心肠好想搭救我妈一把。” “我妈跟叶外公外婆相处的时间不长，心里是真把他们当亲妈，把我叶姜小姨当亲妹妹，时常记挂着，听说我小姨结婚了，嫁的男人还是有三个孩子的，急的不得了，千叮咛万嘱咐，叫我来看看小姨过得好不好。” 叶父叶母年轻的时候对这个收养来的女儿有点儿像是对汪月珍的那种心态，你有困难，我尽量帮你一把，也没想着要什么回报。 加上搞科研的跟着工作组几年换一个地方，后来养女嫁人去了边疆搞建设，叶父叶母也被发配去了a城，联系的就更少。 可是养女对叶父叶母是有真感情的，要不是叶父叶母用收养的方式将她带出那个狼窝，出钱供她念书，她哪有后来那般幸福的生活。 可是养父养母却因为出身的问题被下放到a城，让江一宁的妈妈心里怎么能不难过。 李春芹也为自己刚才的鲁莽感觉挺对不住这个小伙子，现在看他浓眉大眼，又觉得这个小伙子着实不错，缺心眼也缺的可爱。 “你早点说清楚关系呀。”李春芹笑着说道：“误会一场，闹出个大笑话，走吧，我带你去家属楼找你小姨。” 江一宁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我叶姜小姨比我还小一岁呢，我不好意思说嘛，李主任您也别宣扬成不，回头文工团的战友们知道我有个这么小的小姨，一准要打趣我。” “行，我不说。” 服务社离家属院就隔一条马路，李春芹带他到南楼来。 “离城条件是有点艰苦，你小姨家这套住房比较小，住的有点拥挤，不过这都是暂时的，我们新的家属楼已经在盖了，过个一二年，就给她家换套大点的，你回头给你妈打电话的时候，别提住房问题，免得你妈担心，反正你小姨现在过得很幸福。” 江一宁说道：“我记住了，李婶，都说好不提我小姨呢，我从小到大也都是喊她名字，叶姜叶姜的叫惯了。” “成，你看我这记性，又忘记了。” 到了叶姜家门口，李春芹敲了敲门，家里没人，她说道：“高中部今天报道，你小姨…叶姜两口子应该送孩子去学校了，你是去服务社等还是在这等？” 江一宁说：“去服务社我也急，我就在这等吧。” “那我去给你借个小马扎来，你坐着等。” 夏小灵怀孕一直在家，李春芹从她家借了个小马扎，说叶姜家来亲戚了。 夏小灵在家呆的都无聊死了，眼睛里都泛着八卦的光，“亲戚？男的女的？多大了？” 李主任说：“你瞎打听啥，安心在家养胎吧。” 李主任把小马扎往叶姜家门口一放，跟江一宁说道：“小江同志，我那边事情多我先忙去了，你有事就去服务社找我。” “谢谢婶子，您忙。” 江一宁看看整洁的家属院，心想这环境还不错，他叶姜小姨家里是啥样啊？ 他趴着窗户缝隙往屋里看，只能看到客厅里的布局，是挺小的，客厅看上去只有七八个平方，上楼的时候他还注意到，厨房都不在屋里，用的还是公共大厨房。 时间过得可真快，叶姜小姨在她家过十岁生日的时候，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一转眼小姨就嫁人了。 江一宁心里唏嘘不已，小姨打小就漂亮、聪明，长大了肯定更漂亮，什么人不好嫁，非得给人做后妈。 叶外公叶外婆写信也不写清楚，只说小姨嫁了人，从说亲到打结婚证都没用三天…… 然后就带着男人的孩子来离城随军，可给江一宁的妈妈心疼坏了。 江一宁的心里也不乐意，他那么漂亮的小姨，凭什么给人当后妈。 “同志，你是我小嫂子家什么人呐？” 身后有人问话，吓的江一宁连忙转身，看到隔壁一位年轻的女邻居，挺着五六个月的肚子，站在门口打量着他。 江一宁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我是文工团的，和叶姜是亲戚，这次来离城，正好来看看她。” 夏小灵笑了，“我又不是你领导，你不用跟我敬礼。” 她看到被李主任借走的小马扎就在这愣头青的脚旁边，说道：“你坐呀，你跟我小嫂子以前就认识吗？” 人家孕妇都站着，江一宁也不好意思坐，他说道：“打小就认识，小时候我们关系可好了。” 然后，热衷于八卦的夏小灵，和话痨的江一宁，就着他和叶姜怎么个好法聊的不亦乐乎。 愣头青江一宁，又没提前告诉夏小灵，叶姜是他小姨妈。 …… 慕连城送了双胞胎去学前班后，就去供销社买菜。 平时都是叶姜来买菜的，她照顾着一家人的口味，总是买些孩子们爱吃的鱼虾蟹，轮到自己来买菜，他竟然不知道叶姜爱吃什么。 “慕团长今天来买菜啊？”卖菜的大姐看到慕连城来买菜，站着半天也没选好要买什么，笑着挑了几样菜给他，“小叶平时都爱买这几样，说你和孩子喜欢吃。” 慕连城问了一下，“那叶姜有说过她爱吃什么菜吗？” 卖菜的大姐偷着笑了，“你自己的媳妇爱吃啥都不知道？” 慕连城有些不好意思，他在家吃饭的次数不多，还真没注意过叶姜爱吃什么，感觉她每样菜吃的都不多。 然后，慕连城每样都买了一点，还是卖菜的大姐说了一句，“别买太多，吃不掉要坏掉的，小叶说她爱吃黄花鱼，不过今天可买不到了。” 叶姜爱吃黄花鱼吗？慕连城不太确定，每回做了鱼虾，她都是先紧着孩子们吃。 每个月那点鱼票肉票本就不多，慕连城突然说道：“我去码头看看，还能不能买到鱼。” 卖菜的大姐笑了笑，慕团长还是挺疼媳妇的。 码头上有渔船回来，今天收获挺丰盛，水产合作社的人收完鱼后，渔民们还分到了不少。 有眼尖的渔民看到人群后头有个穿军装的男人，也不往人堆里挤，就在后面排着队，老肖心想这男人到底是部队里有纪律的，但是像他这样不挤的，等轮到他连只虾也买不到了。 那些来码头等着从渔民们手里买鱼虾的街坊们都爱还价，老肖悄悄把自己分到的两条一斤多的黄花鱼拿鱼网盖上，他想男人买东西不爱还价，这两条鱼卖给那个穿军装的，说不定还能多卖几毛钱呢。 围着买鱼的人群散去以后，慕连城也不抱希望，今天估计买不到鱼虾了。 老肖跑到慕连城跟前，热情的说道：“同志，我船舱里还有两条留着自家吃的鱼，你要不要。” “是黄花鱼吗？”慕连城问道。 “是啊，一斤多一条的，平时这么大的可没有，我不要你票，这价格不能低了，得按水产社的市价，一斤三毛六，你看行不？” 慕连城很少去买菜，想着现在的鱼价好像是这个价格，能有鱼就不错了，他哪顾得上还价，直接说：“两条我都要了。” 三斤一两多，两条鱼卖了一块二，老肖的脸上笑开了花，拿个网兜装好交给他。 自留的鱼虾能卖上这样的好价钱可不是经常有的。 慕连城道了谢，提着鱼走的很快，叶姜送小南去报道，应该也快回来了，要不要跟她说这是他特意给她买的鱼，中午就做了吃掉呢？ “小慕，难得休息一天你还买菜啊，叶姜还没回来吗？” 金秀凤从部队的宿舍区回来，都没顾得上回家做中饭，她要赶着去火车站接侄女金魏，恰巧碰到了买鱼回来的慕连城。 “金主任，”慕连城停下来打了招呼。 祁大海那天特意跟他道歉，说已经和金秀凤“沟通”过了，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不会再和叶姜起争执。 所以金秀凤这会跟他说话，慕连城碍于祁大海的面子，反倒是不好直接走掉。 “叶姜送小南去学校了。” “对了小慕，早上文工团有位叫江一宁的年轻小同志来找叶姜，看小伙子的样子特别急，说是跟叶姜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到我们服务社打听叶姜的住处。” “文工团？”慕连城怔了怔，“不是今天才到的吗？” 年轻的男军官，还认识他媳妇呢？慕连城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难怪金秀凤要停下来打招呼，恐怕是特意要告诉他，有年轻的小伙子来找叶姜，等着看他笑话的吧？ “哦，应该是我媳妇家的亲戚。” “我看着不像亲戚。” 金秀凤凭着自己的猜测说道：“小伙子来了就拿出和叶姜的合照，我看那小伙子怪惦记叶姜的，他呀，是知道叶姜结过婚来离城随军，还是心心念念的找过来，一定要见一面。” 金秀凤看到慕连城白了脸色，心里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痛快。 “我当时忙着出去，是李主任接待的，李主任给那小伙子领到你家去了，你赶快回家看看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我知道了。”慕连城沉着脸，转身就走。 金秀凤得意的笑了笑，今天慕连城家，肯定会热闹，也不知道慕连城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大方，放叶姜跟这个小青年走呢。 等接到金魏，回来打听一下，看看他家吵不吵架就知道了。 慕连城心里沉的要死，成天叫嚷着放叶姜走，这会子真有人来，还是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未婚青年，他反倒是放不开手。 走到南楼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上楼去面对来跟他抢叶姜的男人。 他有资格比得过人家吗？ 他看到夏小灵坐在一楼的楼梯口，上楼的时候被夏小灵给拦住了。 “慕团长，小嫂子还没有回来，我跟你说个事。”夏小灵声音压的很低，好像生怕被人听见。 “什么事？”慕连城心里一沉，夏小灵怀孕后天天在家，她也见到来他家找叶姜的男人了？ 就夏小灵这八卦的性格，恐怕已经从那个年轻的男人嘴里，把他和叶姜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夏小灵急着说道：“我小嫂子的发小找过来了，我都帮你打听清楚啦，事情没有多大的事，但是你如果处理不好，后果就会很严重。” 慕连城问：“怎么说？” “是这样的，我小嫂子小时候在江一宁家住过两年，江一宁的妈妈就相中我小嫂子了，一心想让我小嫂子给她做儿媳妇，我看江一宁对我小嫂子那也是念念不忘，这回说是听他妈妈的意思找来的，说不定还想打我小嫂子的主意，你上去后可得跟他表明态度，叫他死了那个心。” 夏小灵生怕慕连城还像上回那样，轻易的就放叶姜跟着江一宁走。 慕连城可是军婚，他不点头同意离婚，是没人能带走叶姜的。 慕连城的心已经碎成八瓣，夏小灵还不停的在拾撺，“慕团长，你别犯傻，我小嫂子这样的后妈，你不可能再给三个孩子找到第二个了，真的，你们俩就不该分床睡，挤挤嘛，总能睡的下的。” 慕连城家门口，坐着一个二十多岁样貌清秀的年轻军官，慕连城打眼一看，就知道是文工团的文职干部。 那青年认出慕连城的军阶，站起来行了个礼。 然后跟见了自家人一样笑着说：“你就是我家叶姜的丈夫？” 他家的叶姜？什么时候就成他家的了。 慕连城黑了脸，转头跟探头探脑的夏小灵说道：“你回家歇着吧，等会听到动静别出来。” 夏小灵吐了吐舌头，赶紧跑回家。 慕连城开了门，淡淡的说道：“进来说话。” 江一宁忐忑的跟着慕连城进屋，大门在他身后关了起来，还反锁上了，他更慌张。他小姨夫好严肃。 “你来找叶姜的？” “对，她什么时候回来？” “中饭前肯定能回来。” “哦。” 江一宁见他小姨夫也没说让他坐，他就不敢动，一路上想好的那些豪言壮语，各种娘家人的优越感在慕连城的威慑下，荡然无存。 在慕连城面前，江一宁安静老实的像个刚入伍的新兵。 慕连城往椅子上一坐，问道：“你知道叶姜结婚了，还来找她干什么？” 江一宁咽了口唾沫，挤出一句话，“我妈让我来看看叶姜过的幸不幸福。” 慕连城沉着脸，冷笑一声，“那要是不幸福呢？你打算怎么做？” 江一宁身子发麻，小姨夫真的是好凶残，他叶姜小姨能受的住不？ 怎么办？好难办，啊啊啊。 “我妈的意思是，要是叶姜在这的日子过的不开心，就让我带她回…去…” “你那么听你妈的话？你自己就没个主见？”慕连城心烦气躁起来，恨不得给江一宁拖到楼底下暴揍一顿。 他的叶姜，是不可能交给这种男人的。 慕连城单手就扣住江一宁的胳膊，反剪到背后，再一脚踢到他膝盖窝，“你们文艺兵平时都不练的？你要是打的过我，我就让你带她走。” 江一宁对脸懵逼，开什么玩笑，他只是个文艺兵，小姨夫可是入伍多年正儿八经训练过的特种兵好吗，他能打得过才怪。 “等等，我不是来打架的，我就是来替我妈看看叶姜过的好不好，我胳膊好像脱臼了，喂喂，小姨夫你别冲动啊啊啊啊…疼疼疼！” “还提你妈，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就你这样的怂货，我这么可能把叶姜交给你……” 等等，这怂货刚才叫他什么来着？小姨夫？ 慕连城松了手，“你刚才叫我什么？叶姜没有兄弟姐妹，她哪来的外甥？你这年龄也不对吧？你看上去比叶姜还大……” 江一宁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小姨夫怎么能这样呢，他对叶姜小姨也这么凶巴巴的嘛？ 就小姨夫这凶残狠捩的样儿，小姨过得再不幸福，他也带不走。 江一宁在心里哀嚎：妈，我对不起你，我带不走我小姨！ “小姨夫，这个解释起来要好久的，要不你先帮我把脱臼的胳膊接上咱们再说，成不？” …… “向南，你睡上铺还是下铺？”叶姜给慕向南送到学校的宿舍，连板的上下通铺，十二个人一间，床铺对面靠墙放着六个大柜子，分上柜下柜，给学生放衣服脸盆。 “我睡上铺。”慕向南指着肖楠床铺上方的那个空床铺说道：“肖楠，我睡你上铺成不。” “只要是空铺，你都可以睡。”肖楠把自己为数不多的物品整理放进柜子里，他睡下铺，就选了对应床铺的下柜。 叶姜单独拿出一个打包好的行李包交给肖楠，“肖楠，这些是我和陈老师送给你的开学礼物，有被子、脸盆、饭盒，还有一套睡衣，一双新布鞋。” 肖楠脸红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叶老师，我…我不要。”他心里是非常想要的，这些都是他急缺的生活用品，每个同学都有，就他没有。 他本来打算每天晚上等同学们都睡了，自己到水井边打水冲一冲，他怎么好意思要别人的东西。 叶姜把包裹解开，将秋被铺到他的床铺上，家里再困难的，孩子入学该有的铺盖都有，只有肖楠的床铺上垫的是一张旧席子。 “老师给你买啥你就收着，别有心里负担，你现在的任务呀，就是好好学习，将来总有一天你会考上大学，毕业了再找一份好工作，就有能力把今天老师给你买的这些东西，都还给老师，这样不好吗？” 肖楠把眼泪给憋回去，他现在是小男子汉了，不能再哭。 “叶老师，你带我们一班吗？” “对，我带你们一班，你和向南都要争气，看看谁拿第一好不好。” “好。”肖楠轻轻的点头。 叶姜走的时候把肖楠拉到没人的地方，给他一个小布包，“肖楠，陈老师给你申请了每个月三块钱的补助，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三块钱哪够吃一个月，布包里有五十块钱，还有一些粮票，是我补贴给你一学期的生活费。” 肖楠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一小卷纸币，五十块啊，他接触过的钱从来没有超过一块的。 “叶老师我不能要这钱。”非亲非故的，他已经收了叶老师送的被子脸盆暖水壶这些生活用品，哪能再要钱。 “一个月三块，我，我也够用了。”学校的食堂里，四两米饭一毛钱，大馍五分钱一个，如果一天只吃两个大馍，是够吃一个月的。 少年卑微的想维系自己可怜的自尊，可是如果没有老师给他申请助学金，他连大馍都吃不上。 叶姜把那一小卷钱硬塞到他手里，“别倔了，叶老师不图你的报答，你只要记着，以后你出息了，有能力了，也给需要帮助的人伸把手，好不好？” 肖楠捏着手心里的钱票，哽咽的说道：“好，我记住了。” 叶姜拍拍他肩膀，“回宿舍吧，今天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就要上课了。” 回到宿舍，叶姜跟整理床铺的慕向南说道：“向南，我就先回去了，你爸还在家等我呢。” “成，叶老师你赶紧回去吧，我特别期待住宿舍，你跟我爸说别操心我。” 叶姜看着慕向南像个脱缰的小野马，笑着说：“周末还是要回家住的。” 一想到慕连城在家等她，叶姜的脚步轻快起来，这一大下午的二人时间，和男人做点什么好呢？ …… “老姑，真的有野男人上门来找叶姜呀？” “那还能有错，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 离城的火车站，金秀凤接到金魏后，把年轻俊秀的野男人来找叶姜的事情当个笑话说给金魏听，这阵子，只有这件事情最叫她解气。 “对了，你和秦卫离掉没有？”金秀凤问道：“秦卫没为难你吧？他动手没有？” “哎，秦卫差一点就动手，被街道主任拦下来，街道主任人还挺好的，她看到秦卫想动手打我，就写了离婚证明，陪着我去把婚给离掉了。” 金魏从斜跨的布包里把离婚证拿给金秀凤看，“老姑这下放心了吧，我现在可是单身，再不用担心别人戳咱们的脊梁骨了。” “离掉就好，你安安心心的住在离城，老姑给你介绍个好对象。” 说起介绍对象，金魏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本来她都不对慕连城抱什么幻想，可是现在不同呀，居然在她离婚的时候，碰上野男人来找叶姜。 这不就是老天爷都替她铺路，把慕连城这样的好男人，留给她的嘛。 “老姑，你说慕团长会不会同意叶姜跟那个野男人走呀？” “走不走的都跟咱们没关系。” 金秀凤抱着看慕连城笑话的心态说道：“我看对方那小青年，条件不比慕连城差，我要是叶姜，我也跟他走啊，有的选的时候，谁愿意给别人家的孩子当后妈，自己生的那才亲。” 金魏可不这么想，她现在特别想给慕连城的三个孩子当后妈。 如果叶姜死活要跟野男人走的话，真闹起离婚来，慕连城该怎么办？ 那男人太可怜了，幸好她这次回去，果断的和秦卫离了婚，不然就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 慕连城的孩子已经带来了离城，叶姜要是走了，他总得找人给他带孩子。 金魏说道：“老姑，咱们走快点，去南楼看看，说不定叶姜和慕团长已经闹起来了。” “这热闹咱们可别参合，你老姑夫说我瞎参合别人家的事，还和我大吵了一架呢，别管人家的闲事。” 这是闲事吗？这关系到她金魏后半生的幸福，金魏哪肯错过。 “老姑，你想想叶姜之前是怎么欺负我的，这次我说什么也要当面讽刺她几句，看看她还有没有脸再说我，咱们就去看看嘛。” 金秀凤其实也很想亲眼看看，叶姜要怎么跟慕连城解释，她巴不得把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可是你老姑夫要是知道了，又要跟我吵。” “吵不起来，我老姑夫是最讲理的人，这次可不是咱们找事，是她叶姜自己被野男人找上门，丢脸都丢到家里了，还怕别人看笑话吗。” “那行，咱们就去看看，看叶姜怎么跟慕连城解释来找她的野男人，哈哈哈，我想想都觉得解气。” 金魏扯着唇角冷笑，叶姜天天见面就说她金魏不要脸，现在打脸了吧，自己被野男人找上了门。 她必须要在现场，亲眼看看叶姜怎么自己打自己的脸。 第30章 第30章 “叶姜, 这么着急去哪呀？” 听着这熟悉又讨厌的声音，叶姜头都不想回, 脚步不停的继续往前走。 金魏离开了几天回c城, 应该是和秦卫把婚给离掉，又回来了。这下，她蹦跶的更加肆无忌惮。 慕连城还在家等她, 叶姜没空跟她扯嘴皮子, 只想早点回家。 谁敢打扰她跟男人难得的二人世界，她就跟谁急。 她不想理金魏, 金魏自己小跑几步追了上来, “这么急？急着回家见野男人吗？你也不挑个时间, 今天慕团长还在家呢。” 叶姜停下脚步, 野男人？哪来的野男人。 她转身看着一脸得意幸灾乐祸的金魏, 和她身边同样等着看笑话的金秀凤。 “我见的又不是你家的野男人, 关你什么事！我家连城在家，要急也是他急，你上蹿下跳的干什么？” 金魏被噎住了。 叶姜仔细的想了一下, 她十五岁之后, 就没跟哪位男生有过多的接触, 哪怕是同学, 也都保持着距离, 怎么可能会招惹上野男人？ 更何况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嫁人来了离城。 看金魏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从火车站回来, 她没有亲眼见到就如此肯定, 那就是金秀凤见到了。 家里找来的是谁？叶姜心里拿不准, 不过肯定不是什么野男人。 “叶姜你够不要脸的啊。”金魏自从离了婚，又知道叶姜有个发小找来了, 肆无忌惮说话也更加的刻薄。 “你说，你嫁给慕团长之前，做过多少对不起他的事情？勾搭过多少野男人？” 叶姜真想给这个没脑子的金魏脸上扇上一巴掌，好叫她清醒清醒。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都围了过来，家属院七大姑八大姨，多多少少都知道金魏那点小心思，离婚后就为当初没嫁给慕连城懊悔不已，有点风吹草动就揪着叶姜和慕连城不放，巴不得小两口离婚。 金秀凤也是的，那天祁团长才和她大吵一晚，吵的整个北楼那宿都没人能睡得着，她怎么还纵容金魏胡闹呢？ 怕不是架没吵够吧。 “金主任，你劝劝你侄女，这是家属院门口，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今天文是工团来的第一天，要保持邻里之间的团结友爱，你不怕你家老祁又跟你吵？” “就是，都歇了吧。” 不提祁大海还好，一提祁大海，金秀凤就止不住的生气，祁大海为什么跟她吵架，吵的她在家属院抬不起头来，还不是因为叶姜不消停。 叶姜没来离城之前，家属院多和谐，虽然也有些小争吵，但没有一个人像叶姜这样，不给她留一点点面子。 “这次可真不赖我家金魏，叶姜自己被野男人找上门，金魏不过就是劝两句，让她别头脑发昏跟野男人跑，叶姜就恼羞成怒了。” “叶姜，真的是这样吗？”陈老师拨开人群，急急的问道。 她在学校管着新生报道开课的事情，夏小灵跑服务社打电话去学校，叫她赶紧回来，说叶姜家来了个年轻的男人。 李春芹不知道去哪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不过来调解，任由金秀凤闹腾。 “陈老师，您回来做什么？”叶姜问道，这个点要说回来做午饭，那还早了一个小时。 金秀凤本来还犹豫，现在看到陈华回来，那肯定是夏小灵打电话给叫回来的，夏小灵就在叶姜家隔壁住着，听到了慕连城和野男人争执，所以叫陈华回来灭火的吧？ 金秀凤心里更加肯定，早上来找叶姜的青年，就是野男人。 “那肯定是因为陈老师也听到了风声呗，咱离城就这么大，你被个野男人找上门，半天功夫就能传扬开来，你以为我不说，大家就都不知道了？” 金秀凤可算逮着理了，金魏去学校工作泡汤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和侄女说，心想或许还可以挽救一下。 “陈老师，就叶姜这样的品格，她不配去学校当老师，大伙儿评评理，还没结婚几天就招惹男人上门，让小慕的脸往哪搁，赶紧把她高中代课的工作给撤了，换我们家金魏吧。” 陈华看着金秀凤又开始蹦跶，冷冰冰的说道：“你们都嫌事儿不够大是吧，我刚刚已经打电话叫祁大海回来了，就算叶姜家里来了访客，你也不能不了解清楚就风言风语的传出这么多难听的话。” 金秀凤又气又怒，陈华凭什么给祁大海打电话，就凭她倚老卖老吗？ 明明是叶姜的错，怎么又怪到她金秀凤头上了？ “陈老师，你护短也要有个限度吧，那叶姜结婚前作风不正派，勾搭的野男人来找她私奔，你还想祁大海回来教训我，这是个什么道理！今天必须给我赔礼道歉。” 陈华被金秀凤气到说不出话来，夏小灵在电话里说，对方那男人是文工团的小干部，长得高高大大模样俊秀，言语中对叶姜既崇拜又万分惦记，他还有和叶姜的合照，两人头碰头可亲密了。 大大咧咧的夏小灵，也没说那是十岁时候的合照，陈华就误以为是成年人的像结婚时拍的那样的亲密照。 围着劝架的、看热闹的街坊越来越多，就像金秀凤说的，离城就这么大，叶姜今天不当着街坊解决这件事，谣言就会越传越邪乎。 叶姜一把将窝在金秀凤身后的金魏给拽出来，“金魏，有野男人来找我私奔，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一个刚下火车的人是怎么知道的？你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别造我的谣。” 金魏看事情闹得这么大，心里都快开心死了，叶姜的名声这下子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那男人一大早的去服务社打听你家地址，我老姑亲眼看到了，错不了，你还想抵赖吗？” “你这么肯定？来找我的男人就一定是找我私奔的？就不能是朋友亲戚同学？你这一顶私奔的帽子扣下来我承受不起，你有证据吗！” 陈华一下子连连点头，对街坊邻居们说道：“对对，也可能是亲戚朋友，谁家还没几个亲戚呢，金秀凤你跟小叶有过节，你也不能污蔑人家的清白。” “她能有什么清白，我敢打包票，那男人就是来找她私奔的。”金秀凤底气十足的说道：“不信，大家伙都跟着去叶姜家看看，当面问问不就都知道了。” 说不定，慕连城和那小青年早就打起来了，慕连城是谁呀，十来年在部队里的强训，对付一个文职小干部，估计几下子就给人揍趴下了。 也不对，就慕连城那内敛的性格，说不定问清楚了情况，还大大方方的同意跟叶姜离婚，让她走呢。 叶姜看着围观群众，跟金秀凤说道：“街坊们要去我家看也可以，我行的正不怕大家跟过去看，我自己还好奇是什么样的野男人敢上我家门。” 她话锋一转，厉声说道：“今天这事是金魏挑起来的，等会大家都一起帮我证明，我要真的在结婚前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还让人来了离城打我丈夫的脸，以后出门人人都能朝我身上吐唾沫，我绝不说二话。” “可要是金魏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我，我要她在服务社的大广播里，连着三天给我赔礼道歉！” 金魏立马就不干了，叶姜自己干不要脸的事，还想要她道歉，她才不会上当。 “我也是听我老姑说的，就算那男人不是来找你私奔，也不过就是一场误会，哪用得着大广播通报道歉那么严重，我当面跟你说声对不起总可以了吧。” 叶姜冷笑连连，“误会，你说的好轻巧，我一辈子的名声，慕连城在部队的脸面，我三个孩子在学校都能叫同学老师鄙夷的抬不起头来，你轻飘飘一句误会和对不起就以为行了？” “本来就是你自己不要脸，我绝对不会在大广播里道歉的。”金魏坚定的说道，她现在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她还要在离城长久的住下去，无论如何都不能上大广播道歉。 “老姑，您说句话呀，您不是服务社的主任嘛，上回慕团长的前妻来闹离婚，还是您给调解办理的呢。” 金秀凤心想，上回那能一样吗？那次各方面都捂得严严实实，外面的人还以为慕连城和前妻只是普通的感情破裂而已，并不知道内情。 今天，叶姜被男人找上门的事儿，已经捂都捂不住了。 她突然就有些害怕起来，万一那个男人并没有想带叶姜私奔的打算怎么办？金魏也真是的，怎么说着说着就跳到私奔上面了，也太夸张了，她昏了头，也被带偏了节奏。 那青年可是文工团的，他上面还有领导，就算要私奔也不能这么大张旗鼓的来。 “道歉就不必了吧。”金秀凤淡淡的说道，“叶姜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我也懒得管你，金魏咱们回家去，你老姑夫说的对，别参合人家的家事，让慕连城自己去处理吧。” “站住！”叶姜火了，“你们姑侄俩挑起的事，家属院的邻居们都围上来一半儿了，你现在想走人？你觉得我会让你们走吗？” “你这姑娘怎么这样啊，我这是给你台阶下，你别不知好歹。” 金秀凤拉着金魏，转身就准备钻出人群。 金魏哪会错过这次机会，她还没有亲眼看到叶姜自己打自己脸呢，还有，她要看看慕连城，对叶姜失望透顶的样子。 “老姑你不用怕她，我就是不道歉，她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叶姜笑笑，“大伙儿看看，金魏这个女人的嘴脸，她想污蔑我之后还让我自认倒霉，我叶姜可不是好欺负的，如果是你姑侄两个造谣，你要是不在大广播里道歉，我就堵在你家门口，连着骂你三天，然后咱们就两清了。” 金魏脸色大变，她不信叶姜一个年轻的女人能这么撒泼豁得出去，堵她家门，她老姑夫还在家呢，她张的开口骂吗，慕连城也不会允许的。 金魏说道：“我不信，你敢上我老姑夫家门。” “试试就知道我敢不敢。”叶姜说：“上一个不信的人是慕连城后妈，闹到山水村大队书记家，最后呢，她三个亲儿子求着他们的娘别闹了。” “今天这事，你想不闹我都不会同意，现在就去我家，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野男人不长眼，敢上我家的门。” 街坊们哪有不爱看热闹的，叶姜自己都舍的开脸不介意大家跟着，况且还有她和金秀凤的打赌呢。 人群一窝蜂的跟在几个人后面，把家属院的路都堵了半边。 陈华看着身后乌压压的街坊，跟叶姜说道：“小叶，你是不是太鲁莽了，咱们应该低调处理才对，何苦把事情闹大，这可怎么收场。” 叶姜是又气又恨，气的是哪个不长眼的男人来之前不写信或者打电话跟她通个气，害的她和慕连城难得的半天假泡汤了。 恨的是金秀凤和金魏，跟疯狗一样，嗅到点风吹草动就巴不得那是她叶姜出轨在先，这姑侄俩心里得多扭曲阴暗，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咬死口去污蔑一个女人的清白。 可恶到了极点。 “陈老师您放心，我叶姜绝对不会有什么野男人，可能是我爸妈以前的学生，路过离城来看看，没啥大事。” 陈华见叶姜不避嫌，肯让街坊一起跟着，那她心里定是清白透亮的，心里也稍稍安心。 小慕真的经不起折腾了，三个孩子才好了没多久，后妈又跟人跑了，哪能受得了这个打击。 尤其是两个双胞胎小的，把叶姜当亲妈，那个小西到现在都不开口说话，再受点打击，可能这辈子就不会开口说话了。 陈华越想越气，金魏不懂事，金秀凤做了这么多年的服务社副主任，她也不懂事吗？ 小叶一大家子本来好好的，金秀凤为什么非要作天作地的巴不得给她一家拆散，安的什么心哪。 …… 慕连城在楼下等了一会，叶姜说中午要回来，他特意下楼等，琢磨着怎么跟媳妇儿说，给她大外甥揍了…… 叶姜会生气的吧？ 他目力好，远远的瞧见家属院的门口走来乌压压的一群人，叶姜在人堆里依然那么打眼。 本来下楼等就是想着能单独跟叶姜道歉，这么多人怎么说。 等等，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慕连城，你在楼下站着做什么？家里来的人走了？”叶姜瞧见慕连城独自一人站在楼下，心道金秀凤口中的野男人走了？ 到底是谁啊，只要还在离城，她非得见见不可。 慕连城以为叶姜已经知道她大外甥来找她，江一宁被他揍的不轻，膝盖窝那一下他是用了力气踹上去的。 踹的叶姜的大外甥走路到现在还一瘸一拐的，这会在楼上揉腿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慕连城哪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吃醋，问都没问清楚，就给叶姜的外甥揍了。 “他在楼上歇着，我瞧着他饿急了，你昨晚炖的冰糖银耳莲子粥，我给他盛了一碗，正吃着呢，你上去看看？” 叶姜：“……” 慕连城你脑子被门板夹过了吧，你这大方也忒大方过头了，自己下楼顶着太阳，让来找你媳妇的男人坐家里吃她煮的银耳粥。 这年银耳和冰糖多难买啊，她费了多少工夫，从老乡家里淘换那么一点点回来，在大厨房的炉子旁守了大半夜才炖出胶质，这是留着晚上给小西小北吃的。 当着街坊的面，她又不好跟慕连城发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仰头朝着三楼喊道： “哪个男人那么不长眼，跑到我家来找麻烦，给我滚下来。” 江一宁吃着在井水里冰过的银耳莲子粥，饥饿的肚子被熨烫的舒服极了，这银耳莲子粥炖的软烂香甜，特别的美味，吃了一碗还想再吃一碗。 不过他知道这东西来的金贵，小姨夫大约是觉得揍错了人不好意思，拿银耳莲子粥封他的嘴。 没事，他知趣的很，银耳莲子粥这么好吃，他感觉胳膊腿都不怎么痛了。 碗里的银耳粥见底，江一宁意犹未尽，心想小姨夫还是很不错的，他肯定不会跟叶姜小姨说。 听到楼下的喧哗，江一宁跑到走道探头往下一看，好家伙，乌压压的一群大妈大姐们挤在楼下。 看这情况，这是半个家属院的邻居都来了吧。 他来看小姨，邻居们要不要这么大的阵仗，离城的人可真好客。 中间那个最年轻最漂亮的女孩子，脸上有着恼怒，仰着头在看他。 江一宁使劲的揉揉眼睛，这和小时候不大像，小时候的叶姜小姨是圆嘟嘟的脸，现在瘦成了瓜子脸，五官还是能看出小时候的轮廓的。 女大十八变，叶姜小姨这也变的太好看了，他都不敢认。 “你是叶姜吗？”江一宁兴奋的问道，看那女孩气色状态都很好，小姨夫没骗他，叶姜在这里过得还不错。 “你先下来。”叶姜仰着脖子都酸了。 这年轻人她不认识，瞧着他一脸的熟络，心里奇怪的很，仔细想了又想，两辈子都没有招惹过他。 因为叶姜这辈子的人生轨迹完全不同，上辈子她在郭洋手里遭难，叶父叶母下放到z城挖石头，不想养女担心更是好几年都没有联系。 后来叶母叶母恢复了名誉，叶姜遇到慕连城，可是叶姜这个养姐一家又遇到意外去世，两家亲戚再也没有见过。 所以重生后的叶姜，没有认出来长成大小伙的大外甥。 江一宁乐呵呵的跑下来，跑到叶姜面前，也顾不上去想怎么这么多人，就去拉叶姜的手。 “叶姜，你是越大越漂亮了，我刚才都不敢认。” 叶姜拨开他的手，疑惑的问道：“你谁呀…，别动手动脚的，我丈夫还在旁边站着呢，我看你穿的军装，你是文工团的吧？别以为我丈夫不敢打你，你再试图碰我一下试试！” 江一宁：“……”叶姜小姨和小时候一样性格爽利，像朵带刺的玫瑰，从小到大都没人能欺负得了她，无论男女。 确定无疑，这就是他小姨妈。 叶姜再看看面色泛红的慕连城，跟男人说道：“慕大团长，我真不认识这人，你给他赶走吧，我今天可真的要被气死了。” 慕连城：“……”这是你大外甥啊。 金秀凤还以为慕连城是有苦说不出，憋的脸色通红呢，在江一宁和慕连城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金秀凤大胆的站出来。 她现在底气十足，几乎可以断定早上来的这个小伙子，就是想带走叶姜，就算不至于私奔，他们两个人也说不清道不明。 “大家都看到了吧，可不是我瞎说，这小伙子明显就是专门来找叶姜的，大家看叶姜还装不认识呢。” 她嘲讽的看着叶姜，“小叶同志，你当着大伙儿的面，坦白承认，何必闹的越来越难看。” 叶姜现在一头雾水，有男人来找她，瞧着慕连城并不生气，还给他吃她亲手炖的银耳莲子粥。 慕连城不生气，叶姜却生气，这男人是真没把她放心里，是不是随随便便来个男人，他都能叫别人领走她。 况且这年轻的男人她还不认识呢。 “我确实不认识他。” “还撒谎，人家都有你俩的合照。”金秀凤居然动手，从江一宁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夹子，晃到叶姜的面前。 “你还狡辩什么，你自己拍的照片你抵赖不掉吧，你可千万别说这照片上的不是你。” 叶姜：“……” 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进过照相馆，更别提跟男人拍照片，“你别晃啊，拿来我看看。” 江一宁没提防，冷不丁的被金秀凤从口袋里掏走了珍贵的照片夹，也毛躁起来，这位金主任早上还热情的很，要来带他找小姨妈，怎么这会跟叶姜小姨呛上了？ 江一宁是个护短的五好青年，看到有人欺负他小姨，还抢他东西，不客气的质问。 “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我同意了吗？你就从我口袋里拿东西…” “你闭嘴。”叶姜看了那张两寸的黑白照片，照片上跟她站一块的十来岁小男孩，当时个头还没她高。 叶姜忍不住笑起来，再抬头看看小青年，十来年不见，小男孩长成了大小伙子，个头和慕连城一般高了，那两年养姐喂的好，她和小男孩都吃成了球。 现在他长高了，人也瘦了，长成个阳光帅气的大小伙，难怪她没认出来。 她哪能想到，他能找到离城来。 叶姜合上照片夹，笑眯眯的问：“你是江一宁？” “对啊，你认出我啦。” “嗯，变化蛮大的，不看照片真不敢认。” 江一宁憨厚的笑笑，“你变化也大，要不是这一圈人里就数你最漂亮，我也不敢认。” 他俩一人一句，叶姜也承认了认识江一宁，话里的意思二人还很熟悉，金秀凤得意的说道：“叶姜，你还有什么话说，小江同志千里迢迢的来找你，你还敢否认你跟他之间没点儿私情。” “你脸皮厚的，还敢大张旗鼓的当着街坊相认，你给慕连城留点脸吧。” 江一宁懵了，什么私情？他和小姨妈之间哪来的私情？这女人瞎说什么呢。 “好哇，我算是知道早上你干嘛说话阴阳怪气的，金主任，你平时也是这么欺负我家叶姜的？我一定要跟你领导投诉你，我现在就去服务社！” 金秀凤冷哼一声，他们家叶姜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还说没有私情。 “你还投诉我，我还没去文工团投诉你作风不正呢，年纪轻轻的不学好，那大好女青年多的是，干嘛非得勾搭别人家的媳妇。” 江一宁：“……”这话好难听，他要给他小姨妈出气。 “叶姜是我…” “祁团长，麻烦您过来一下。”叶姜打断了江一宁，她看到祁大海在人群外面徘徊了一会，知道是陈华打电话叫回来的。 既然回来了，那就一块儿听听吧。 省的金秀凤回去在祁大海面前又找借口开脱。 瞧热闹的街坊自动让出一条道，祁大海走上前来，先狠狠的瞪了自家媳妇一眼。 在人群外面的时候，他隔壁的邻居三两句话就把前因后果跟他说了一遍。 祁大海气的七窍生烟，他这个婆娘是怎么回事哟，碰到个找叶姜的男人就红口白牙的说人家是来找叶姜私奔的，证据呢？ 就算有确凿的证据人家小青年亲口承认了就是要带走叶姜，这事也不归她金秀凤管。 人家慕连城自己媳妇的事儿，他都没发话呢。 况且那小青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提了两人小时候在一块生活过两年。 祁大海陪着笑说道：“小叶啊，又和你嫂子闹口角了？我上回说她了，她就是不长记性，回去我再好好说说她，你家里还有客人，我们就先回家了。” “回什么回，街坊们都在呢，你没看到叶姜刚才怎么说我的，还让我在大广播里跟她道歉，还说要上你祁大海的门上骂三天，这事我不能忍，今天必须要有个结果。” 金秀凤看到祁大海果然回来了，开口就责骂她，还给叶姜陪笑脸，心里怎能服气。 “叶姜，你天天说你男人要脸，你孩子要脸，那你跟这小青年怎么回事？你跟街坊们解释解释。” “是要解释一下，都是一场误会。”叶姜说，“但是金秀凤，等我解释了，你晚上就回家准备写道歉信吧，记得写三封，大广播里每天都不能重样儿。” 祁大海皱皱眉，看叶姜这么淡定，慕连城也没有恼火，今天这闹剧八成又是个误会，他这个憨婆娘，要是闹到广播站去道歉，以后她就别想出门了。 “小叶，这事是你嫂子不好，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让她现在就给你道歉。”祁大海看叶姜面上淡淡的，心想叶姜心气儿高，还得他拉下脸来和慕连城说说。 “小慕，你劝劝你媳妇，我说说我媳妇，这事就这么算了行不行，我让金秀凤现在就给你媳妇道歉。” 慕连城抿着唇没说话，这件事他不能做叶姜的主，叶姜今天受大委屈了。 更何况，他今天还把小媳妇的大外甥给打瘸了…… 他自己还愁怎么求叶姜原谅呢。 “祁团长，这事你别跟我说，我在家里都是听我媳妇的，你跟叶姜商量吧。” 祁大海：“……”慕连城居然怕老婆！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居然是个怕老婆的人。 祁大海只能又去同叶姜商量，“弟妹啊，你看这事……” “这事不能算！”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金魏，眼见着她老姑被老姑夫瞪了一眼，瞪的不敢再说话，这事就这么算了？ 她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本来是想让老姑出头，自己躲后面看就行了，现在只能自己出面，让叶姜下不来台。 祁大海虎着脸，跟金魏说道：“你一个小孩子家也跟着你老姑胡闹什么，还不赶快回家去。” 金魏红着眼睛说道：“我老姑今天可受了委屈了，叶姜怎么说也是新来的，总是闹的我老姑下不来台，我心里瞧着难受，老姑夫你别管，如果真冤枉了叶姜，我去广播站给她道歉去！” 金魏抽抽噎噎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叶姜这下你满意了吧。” 叶姜冷眼瞧着金魏的表演，要是不了解的人，还真容易被她的外表和演技欺骗呢。 “行，你和你老姑，哪个去道歉都行，到时候你们自己商量吧。” 叶姜回身看着江一宁，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拍死，从小就不肯喊她小姨，说太丢脸了。 看到了吧，现在差点给她招惹了大麻烦。 叶姜说：“江一宁，我真是被你害惨了，金秀凤说你是野男人，是要来带我私奔的，你以为今天为什么会来这么多街坊，大家都等着看我男人的笑话呢，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我就打电话给你妈，你看你妈妈会不会跑过来劈了你。” 江一宁腿肚子都吓软了，“别，叶姜你千万别跟我妈说这事，她真能连夜买车票赶过来揍我。” 叶姜凉凉的看着他，眼里都是恐吓的味道，“你叫我什么？” “小…小姨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敢喊你名字了。” 太他么吓人了，怎么就变成他要拐走小姨妈了。 江一宁气愤的冲到金魏面前，将刚才没讲完的话继续说完：“你这位女同志是怎么回事，跟我小姨妈有什么仇什么怨，有个男人来探望一下，到你嘴里就变成私奔了？” “你心里得有多阴暗，才能把所有人都想的这么不堪，要按你的意思，那亲戚间是不是都不要走动了？” 金魏大惊失色，这么大的男青年，怎么可能是叶姜的大外甥。 “你不可能是她外甥，叶姜爸妈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哪来的外甥，你这是狡辩，是帮叶姜开脱。” 江一宁对金魏印象差到了极点，懒得跟她吵，他个子大，再往花坛上一站，所有街坊都能看清这个大小伙。 江一宁对街坊们解释道：“我妈是养女，我叶外公外婆因为出身的问题不想连累我们一家，所以才在户口本上把我妈的名字去掉了，但是当初收养关系在老家那里都能查到的，大家要是不信我就打电话回去调档案。” “我是文工团的，这趟来离城慰问演出，来看看我叶姜小姨难道不正常吗？怎么就被金主任说的这么难听，她必须在大广播里公开道歉，给我小姨恢复名誉！” 江一宁说的言之凿凿，义愤填膺，叶姜也坦坦荡荡。 再加上金秀凤口中那张亲密的合照居然只是两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的照片，看轮廓五官明显就是这两人小时候的照片。 街坊们心想这家属之间闹矛盾，闹出这样一出下不来台的闹剧，祁团长和慕团长又都在，她们哪好意思继续看热闹，纷纷劝和。 “误会一场，都是街坊邻居，我们知道小叶同志坦坦荡荡，是个正派人。” “是啊是啊，金主任你给小叶道个歉，以后别再揪着小叶家的事情瞎参合了。” 有和金主任要好的街坊和稀泥，“大家都散了吧，该回家做中饭了。” 金秀凤这时候装死人，一声都不吭，她觉得自己太倒霉了，不，不是自己太倒霉，是叶姜太走运，今天不道个歉，回去和祁大海又是一通吵。 金秀凤不情不愿的走上前来说道：“小叶同志，这次是我不对，不该不了解情况就瞎猜测，给你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跟你道歉，以后我保证不再参合你们家的事儿了。” 哪怕真有人来鼓动叶姜私奔，她也不管了。 叶姜说道：“金主任，您说的可真轻巧，今天这幸亏是我大外甥来看我，要是换了正常的朋友、同学，或者是任何一位男同志，我是不是就解释不清了。” “你上嘴皮下嘴皮一碰，轻易就能毁掉我的名声，你觉得我会接受你的道歉吗？” 金秀凤也火了，“那你想怎么样？” 叶姜看着之前不嫌事大不停在挑唆的金魏说道：“按照说好的，金魏明天一早就去广播站，连续三天在大广播里跟我道歉！” 第31章 第31章 “慕连城, 你今天买到黄鱼了，运气不错哎。” “嗯, 去码头那买的。” “去码头？你能挤得过那些婶子们？”叶姜看了他一眼, “不错呀，现在也知道心疼孩子了。” 慕连城：“……” 叶姜把网兜里的黄鱼拿出来，中午并没有做鱼的打算。 慕连城说道：“你中午不打算做鱼吗？” 叶姜歪头看看他, “你又不爱吃鱼, 等小北小西回来，晚上再做鱼吃。” “不是有两条鱼吗？”慕连城心里纠结了一下, 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这鱼是买给叶姜吃的, 他说道：“家里还有客人呢, 中午给鱼做了吃吧。” 说起这个大外甥叶姜就有气, 来之前也不联系一下, 先打个电话去服务社能有多难，还有，找人之前也不挑明关系, 让金秀凤好一通蹦跶。 “他那么大个人, 又不需要长身体, 吃什么鱼啊。” 现在的鱼和肉多难买, 一个月就那么点票, 有钱都买不到，紧着孩子们吃还不够呢。 江一宁揉着依旧酸疼的胳膊腿, 可怜兮兮的说道：“小姨夫, 我想吃黄鱼面。” 叶姜好奇道：“我做饭你不来问我, 你跟慕连城那卖什么惨呀，还有你老揉胳膊做什么？你胳膊腿怎么了？” “没, 没什么。”江一宁肯定不能说自己被小姨夫揍的没有还手之力，太丢人了。 明显小姨夫比小姨妈更好说话，想吃黄鱼面，还得求小姨夫。 慕连城说道：“我也想吃黄鱼面，要不中午你就把这两条鱼给收拾做了吧。” 叶姜再次看了眼行为反常的男人一眼，两辈子加在一起，这是她头一次听到慕连城说想吃黄鱼面…… “那行吧，家里没面了，你去供销社买点面条回来。” 慕连城拿了钱票，出来手按在江一宁肩膀上，微微用力，“走，跟我一起买面条去。” 江一宁：“……”小姨夫，不需要再提醒我，我真的不会背着你和我小姨说，你揍我的事，别用力…喂喂真的很疼。 “小姨夫，我腿疼，我就在家歇着吧。” “腿疼？出去走两步就好了。” 江一宁就差跟叶姜开口求救，“我跟我小姨多少年没见，好多话要说呢。” 慕连城笑笑，“你自己要吃黄鱼面，买回来迟了你小姨要生气。” 叶姜从陈华家里借了颗自家腌制的酸菜，回来看到男人还在门口，急了，“你俩快点去买面，中午还要不要吃饭了。” “去，马上就去。”江一宁认命的跟着慕连城下楼。 “江一宁，我揍你的事别跟你小姨说。”慕连城说道：“我自己会跟她坦白错误的。” “我懂我懂。”江一宁弱弱的问道：“小姨夫，你今天说不会把我小姨交给我这样的，那你准备交给哪样的男人？” 慕连城瞪了他一眼，“我希望你把这句话也给忘了，我自己的媳妇，谁都不给。” …… 做酸菜黄鱼面其实用小黄鱼更好，不过自己家做饭不用太讲究食材，反正在叶姜手里头，怎么做出来的都好吃。 叶姜在水槽里把两条黄鱼处理好，片好了鱼片后，将片出来的鱼骨鱼头放油锅里煸炒，加水开始熬高汤，等鱼汤熬煮的差不多了，再加一小勺的猪油，炖出来的底汤更加浓郁。 炖好鱼汤，就要拿个漏勺把鱼骨鱼渣过滤掉，瓷白的大汤碗里，只留下鲜美的鱼汤。 腌制好的鱼片在油锅里滑熟，等鱼肉泛白就得全部捞出来，热油滑出来的鱼片比开水里灼出来的更嫩。 接着就是爆炒酸菜，将炒熟的酸菜和滑好的鱼片一起下到鱼汤里，大火再滚开，汤汁和底料就都齐了。 夏小灵闻着那鲜香味，没好意思出去蹭吃的。 她今天糗大发了，居然误会了江一宁是来跟慕团长抢小嫂子的野男人，在中间瞎起哄添了不少乱。 陈华点着她额头恨恨的道：“你怎么也不打听清楚，就在电话里瞎说，差点叫那么多街坊看笑话。” 夏小灵也怪不好意思的，“那个江一宁愣头愣脑的，他不说我哪知道叶姜是他小姨妈，不过说真的，我在屋外听到慕团长给他揍的嗷嗷叫，哈哈哈，他活该，谁叫他不说的呢。” “你还幸灾乐祸。”陈华说道：“经过这次我也放心了，小叶跟小慕前妻不一样，她是不会抛弃孩子们和小慕的。” 夏小灵连连点头，“那个金魏真不要脸，还做梦打慕团长的主意，那个女人是不是心里有病，听不懂人话看不清事实吗？妈你说金魏以后还会不会作妖啊。” “别跟我提她。”陈华现在一听金魏的名字就烦，“你刚出生那会，我在家坐月子，就有个像金魏那样的女人缠上了你爸，你爸烦的要死，可给咱们家恶心坏了。” 夏小灵连她妈的八卦都敢打听，“妈，那你后来是怎么打发那女人的……” 面条买回来后，叶姜换了个大汤锅单独下面条，江一宁早就被浓郁汤头的香味勾的馋虫犯了。 他看叶姜拿了四只大海碗出来装面条，问道：“小姨妈，中午家里只有三个人，你拿四个碗出来干嘛？” “夏小灵还没尝过我做的黄鱼面，那个吃货，不给她端一碗去她能念叨我好几天。” 叶姜用漏勺把面条捞出来分装在四个大海碗里，滑嫩的鱼片和咸香的咸菜厚厚堆在面条上，再倒上醇厚的鱼汤，鲜美无比的雪菜黄鱼面叫人看着就眼馋。 “你端进屋吃吧，我给夏小灵送一碗就回去。”叶姜端着黄鱼面去了夏小灵家。 今天干了坏事还能吃到黄鱼面，让夏小灵开心不已。 她大口吸溜着被汤汁浸泡后鲜美无比的面条，再咬一口好吃到爆的滑嫩鱼片，感叹道：“小嫂子，我就知道你最大方，今天是我不好，怪我没打听清楚就给我妈打电话。” 其实夏小灵也是好心，她去服务社本想找李春芹，结果李春芹不在，只能给她妈打电话。 “行了，知道你是好心，好好吃面吧。” 回到家，慕连城等着她还没有动过筷子，江一宁已经吃完了一碗，捂着肚子说道：“小姨妈，我还没有吃饱……” 叶姜：“……”幸好面条煮的多，汤头也还有，她又给江一宁盛了一碗。 “你还是这么能吃，小心吃成个胖子。” “哪能怪我，小姨你煮的面太好吃了。” 江一宁好久都没有吃的这么心满意足过，慕连城去洗碗的时候，江一宁说道：“小姨妈，咱们去服务社给我妈打电话吧，她都担心死你了。” 叶姜知道养姐关心她，加上上辈子养姐一家出了意外…… 她看看江一宁，阳光帅气的大小伙子，得想办法也给他改改命。 “成，那咱们走吧。” 慕连城进屋，看他俩要去服务社打电话，犹豫了一下说道：“叶姜，你看我要不要去，万一你姐有什么嘱咐要交代我的呢？” 叶姜想一想，以她姐的性格，肯定是要在电话里和慕连城说上几句的。 “嗯，那你也去。” 服务社办公室的那部电话跟前，江一宁跟他妈说的眉飞色舞。 “看到我小姨了，她过的挺好的，你说我小姨夫？人家一点也不老，才三十出头好不好…我小姨夫可厉害了，一只手都能给我摁在地上爬不起来。” 慕连城轻轻咳嗽了几声，江一宁立刻换了话题，没继续说她小姨夫是怎么把他给揍趴下的。 “妈，你要是不相信让我小姨跟你说，她就在我旁边呢。” 叶姜接过电话，那头是个中年女声，声带有些沙哑，是记忆中她养姐的声音，叶姜喊了声，“姐…” “哎，”江一宁妈终于盼到了叶姜，“你说说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要不是爸妈写信给我，我还不知道。” 叶姜有些歉意，上辈子她下放到山水村后遭逢那些变故，加上养姐住的地方要走上好几十里路才有电话，几番耽搁都没跟这个养姐联系过。 “姐以后我会常常给你写信的。” 跟养姐聊了十几分钟，叶姜也不好总是占着服务社的电话，外头也有人等着要用电话呢。 “姐，外头还有人排队等着打电话，我回头写信，事无巨细的保证写满三页信纸给你。” 江一宁妈好不容易跟叶姜通一次电话，哪舍得挂掉，“等等，我跟你男人交代几句，你把电话给他。” 叶姜把电话给慕连城，趴在他耳边小声交代，“我姐比我妈还唠叨，要是说了你不爱听的，你就忍耐一下，别顶嘴啊。” 自从今天揍过江一宁，慕连城心里的防线就跟决了堤似的，对叶姜一点抵抗力也没有，女孩趴在他肩头，贴在耳边轻悄悄的说话，都让他心跳不已。 “嗯，我知道了，你快去一边坐好，好多人看着呢。” 叶姜转身出了办公室，这男人还是矜持的要死，气死她了。 江一宁跟上去问叶姜，“小姨，我妈跟你说了些啥？” 叶姜笑着说：“你妈让我帮你留意着，有合适的女青年就给你介绍对象。” 说的江一宁有些不好意思，“不急，不急。”其实他心里挺急的。 过了五六分钟，慕连城就出来了，叶姜没问她姐跟慕连城说了啥，无非就是她爸妈之前说过的类似的话呗，说她嫁过来给他孩子当后妈不容易，让慕连城对她好点儿，顺道再嘱咐几句，让他俩早点生孩子。 叶姜瞅着腕上的表，这都快下午两点了，再过几个小时就得去学前班接小北小西，她心里哀叹一声，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一天的二人世界，可真精彩。 “江一宁，你赶快回去吧。” “那成，我走了啊小姨、小姨夫。” 江一宁圆满的完成了他妈交代的任务，看到了叶姜小姨，小姨夫也不错，他心里高兴，回文工团后大大吹嘘了一番他年轻漂亮的小姨。 省的以后再闹出笑话来，最好是所有人都知道，叶姜是他小姨妈。 总算是清静下来了，叶姜看着男人笑着说：“慕连城，这下午没事，咱们回家干点什么好呢？” 慕连城耳根子一红，不知道怎的，他心里生出了些不该有的想法，不行，他的克制力呢？ “要不……咱们先回家再讨论？” “好啊，那就回家吧。” 两人的手还没牵到一块，迎头碰到忙的中饭都没来得及吃的李春芹。 她看到叶姜忙说道：“小叶，下午你是不是没事儿？” 叶姜问道：“怎么了李大姐？” 李春芹急吼吼的说：“赶紧跟我去文工团帮忙去，金秀凤下午又请假，我一个人哪忙得过来，你脑子清晰好使，去帮我给那些个女文艺兵分宿舍去，我被她们吵的头疼。” 叶姜：“……” 她看看身边的男人，无奈的说道：“你自个儿回家吧，如果我晚上回的迟，你去接小北小西。” …… 金秀凤请假，是因为祁大海也请了假，当着金魏，祁大海也没有给金秀凤留面子。 “金秀凤，说好的去广播站道歉，你让金魏写道歉信吧。” “祁大海，你不会真的让你媳妇丢人吧，广播站一播，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你还知道要脸吗？上回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再去参合小慕家的事，你偏不听就是要管，你管也管点该管的，他家住房问题你给他解决了吗？不干点正事偏偏听风就是雨，去造谣污蔑小慕媳妇跟人有私情，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祁大海被金秀凤气的要死，这女人现在听不懂人话了？ 上回吵过她一次，她自己拍胸口保证不再管小慕家的事，还没好几天，金魏一回来她就犯了爱管闲事的臭毛病。 祁大海心想，不会是金魏挑唆的吧？本来都好好儿的，怎么金魏一回来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可是再一看金魏哭红的眼睛，吓的跟小兔子一样，又觉得这个软弱胆小的侄女没这么狠毒的心思，金魏刚刚离婚，伤心还来不及，哪有空去管别人家的事。 原本他几乎都能劝的动叶姜，要不是金魏年轻气盛最后多一句嘴要和叶姜打赌，现在哪能闹的这样僵。 还好最后是金魏出头的，道歉也是金魏去道歉，总算是保住他祁大海的一点点老脸。 要是金秀凤去道歉，他祁大海在离城也不要出门了。 “金魏，你把道歉信写一写，写完给我看看，明天一早去广播站的大广播里，给叶姜道个歉，然后我出面找小慕说说，就道歉一天，他们家应该能同意的。” 既然要道歉，这道歉信就应该写的诚恳一些，祁大海怕金魏敷衍，要看一下才放心。 金魏脸色一变，不会真的要她去广播站道歉吧？那多丢人呀，她以后在离城就不可能找到好男人了。 虽然她当时一时生气是说过要道歉的话，但是说了不一定非要去做吧，又不是比赛考试干嘛这么认真。 金魏求救似的看着金秀凤，“老姑，我真的要去道歉吗？那我在离城还怎么呆的下去呀。” 金秀凤看金魏可怜的样子，心都要碎了，她这个侄女怎么那么可怜呢。 好不容易摆脱了秦卫，刚回来就遭遇了这样的羞辱，她都物色好了祁大海手底下好几个未婚的连长排长，打算介绍给金魏处对象呢。 “祁大海，你不会真的要逼着金魏去道歉吧？去广播站多丢人！要不这样吧，我去小慕家当面道歉总可以了吧。” 祁大海都疯了，这婆娘脑子里还有叫理智的东西吗？如果叶姜肯接受道歉，今天当面就接受了，他婆娘现在过去，无非又是自找没趣，还讨人嫌。 就叶姜的性格，祁大海是真的相信她干的出来，堵上门骂上三天。 如果慕连城男人一点，能管得住媳妇，他还能去找小慕说说，可是小慕当时怎么表态的，他们家他不做主，很明显是怕他那个小媳妇。 怕可能也不是真怕，宠占的多一点，也不怪，哪个男人娶了叶姜那样年轻漂亮不计较他有孩子的小媳妇，不得宠上天啊。 “金秀凤，你别上门给人家打脸了，今天这道歉信必须写，金魏如果怕丢人不愿意去道歉，只有一个办法，你明天就送她走，再也不要回离城了！” “那怎么行？我大哥已经去世，金魏就我们家这一门亲戚，她刚离婚c城是回不去了，你让她走，她能上哪去？她可是我侄女。” 祁大海气的哼哼的，遇到个不讲理的婆娘，他的头都痛死了，这就是他妈给他相中的好媳妇。 “金秀凤，你既然什么都清楚，就老老实实让金魏明早去广播站道歉，不然叶姜不会罢休的，你自己看着办！” 金秀凤越想越气，她家闹的鸡飞狗跳，她男人看她时嫌弃的眼神，都是在叶姜来离城后才开始的。 祁大海这样逼自己的媳妇给别的女人道歉，他还是个男人吗？ 金秀凤赌气说道：“那明天我去广播站替金魏道歉，总可以了吧，反正叶姜说过，我们姑侄俩，谁去道歉都行！” 祁大海气的太阳穴突突的跳，“随便你吧，我还要回部队，现在就走。” 金秀凤抹了把眼泪说道：“你不在家吃饭了吗？好不容易请半天假，怎么又回去了？” 祁大海看着眼里只有娘家侄女毫不顾忌自己丈夫的媳妇心寒，话也没说，抬腿就走。 这个憨婆娘，政委之前就已经找他祁大海谈过话，说他忙公务要紧，家里也不能松懈。 那时候祁大海才重视起家庭内部的问题，他这些年，确实没管过金秀凤，不知道自己媳妇已经愚蠢到胡搅蛮缠的地步。 她如果代替金魏去广播站公开道歉，让他祁大海的脸往哪儿放，自己婆娘都管不好，还怎么带兵呢。 祁大海越想越烦躁，到了部队后，一个电话打回老家，叫自家老娘买车票，连夜到离城来。 祁大海沉默的离开，让金魏心里很忐忑，连她都看得出来，老姑夫这次是真生气了。 生气而没有继续和老姑吵架，叫她心里有点害怕，是因为顾忌她这个晚辈在家吗？ 现在，老姑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金魏说道：“老姑，那我现在写道歉信，明天你真的要代替我去广播站给叶姜道歉吗？太委屈老姑了。” 金秀凤气愤的说：“你看你老姑夫的态度，是一点都不肯通融，不道歉你就要离开离城，你还能去哪里呢？可是老姑不能看着你在离城脸面扫地，让你在大广播里给叶姜道歉，大家都知道是你造谣她，以后你在离城还怎么能找到好婆家。” 金魏稍微放心了一点，只要不是她去给叶姜道歉就行。 不过她也不想金秀凤去，她老姑丢脸，她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老姑，要不我去找一下叶姜，给她赔礼道歉，求她算了别追究了，你跟我一道去吧。” 金秀凤怜惜的说道：“还是你懂事，那咱们试试吧，希望叶姜不要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 …… 叶姜和李春芹忙了一个下午，才给文工团女文艺兵的宿舍调配好。 李春芹说道：“小叶你还要接孩子放学吧？你先回去。” 这些个年轻的姑娘无非就是不太习惯离城艰苦的住宿条件，叶姜嘴皮子灵活，忆苦思甜几句话一说，大家就开开心心的接受了自己的床铺。 叶姜看看后边也没什么需要协调的大事，赶着回去和慕连城一块儿接小北和小西，“那成，李主任我先走了。” 中午在家属楼下的闹剧，经过一个下午，大街小巷早都传扬开来。 亲眼看到的毕竟只有家属院的一些邻居们，离城的街坊们似乎不太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巧合，有几个认识叶姜的街坊看到她，连忙拉住她问。 上回在服务社和金秀凤有过节的翠花姐最喜欢八卦，她一把拉住叶姜不让她走。 “小叶呀，我听说今天到你家去的那个男人高高大大的，帅气的很，真是你家外甥？” 叶姜笑着说道：“翠花姐，要不要我把老家的档案调过来给你看，那真是我外甥，他们部队的领导也知道啊，要不您去文工团跟他领导求证去？” 供销社的售货员大姐也跑过来八卦，“小叶，中午慕团长和一个年轻男人来买面，那小伙子喊他小姨夫，你真有个这么大的外甥啊？” “是啊，还未婚呢。”叶姜烦不胜烦，又不得不继续解释，“我大外甥很优秀的，已经是六级文职干部了，要不要介绍给你家侄女？” “好的呀。”卖副食品的大姐脸上都笑开了花，“他家庭背景咋样？父母是做什么的？” 还认真上了。 叶姜忙说道：“我刚跟您开玩笑的，我大侄子的婚事有他妈操着心呢。” 一路上碰到七八个人来打听，急的叶姜只能说道：“明天，明天金主任家侄女亲自去广播站的大喇叭里给我道歉，将事情经过都说清楚，大家想知道，就明天一早听广播吧。” 这个点，慕连城应该已经去小学等着接孩子了，叶姜路过家属院没回家，直接去学校。 金魏急忙追上来，“叶姜，你等一等，我有话跟你说。” 叶姜回头，看到金秀凤也在，金魏带着歉意的笑，声音也比较轻柔，看上去像是个温柔无害的邻家小妹妹。 呸，她的面相看上去都像是个三十岁的人了，装什么装呢。 “你还有什么事？要给我看你的道歉稿？” 金魏陪着笑意，“叶姜对不起呀，你看我现在跟你道歉，明天就不去广播站了可以吗？” 她表情管理的很到位，一下子眼睛就红了，“我老姑老姑夫在离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我老姑夫和慕团长还是同僚呢，你不会真要我去广播站吧，就这么算了好不好？” 叶姜这一路被街坊追问的早就烦了，她如果算了，街坊们能算吗？ 回头她还不得被烦死，还有金魏这个女人，不给她点教训，她下次只会变本加厉的蹦跶。 “明早我听不到大广播里的道歉，那可就要找上你家门了，真不行，我还可以去部队找祁团长，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还要接孩子，没空跟你们扯皮。” 叶姜说完就走，不再理会这两个自私又愚蠢的女人。 金魏被叶姜的傲慢气的跺脚，“老姑你看，这么求她都不行，明天只能委屈老姑替我去道歉了。” 金秀凤知道这个侄女已经尽力，本来过来求叶姜她就觉得委屈了侄女，果然没有用。 “算了算了，你回家写道歉信吧，明天老姑替你去广播站。” 叶姜在学校门口碰到接了两个娃的慕连城，她抱过小西，瞧着她小脸蛋上面有点泥巴，掏出小手绢给她擦了擦。 “小西今天在学校里开心吗？” 慕小西摇摇头，今天学校里有个小胖墩总是围着她转，她也想跟小胖墩玩，可是小胖墩笨死了，根本就看不懂她的意思，没法沟通，没法交流，所以慕小西并不开心。 叶姜问慕连城怀里的慕向北，“小北，妹妹今天怎么了？有人欺负她了？” “有我在，谁敢欺负妹妹呀。”小北俨然就是个孩子王，他歪着头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小胖墩太笨了，跟不上小西的节奏，不懂小西玩游戏的规则，所以小西不开心吧。” 叶姜笑死了，慕连城的三个孩子一个赛一个的聪明，尤其是慕小西，又不肯说话，只有一块儿长大的慕向北，才能心领神会的提前预知妹妹下一步要干什么。 普通五六岁大的孩子，哪能跟得上小西的节奏。 “小西呀，你对小伙伴要多一点耐心哦，他们看不懂你手势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试试跟小伙伴说说话好不好？” 小西默默的垂下了头。 叶姜也不急，想让孩子开口说话，得慢慢来。 慕连城问道：“李主任那边忙好了？这么快就放你回来，晚上不会再找你了吧。” “找我也没用啊，我明天要去学校上课。”叶姜说，“我今天真是累死了，身体累心也累，尤其是腰，都快要断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慕连城看着叶姜疲惫的模样都心疼，“那晚上我给你揉揉腰？” 叶姜：“……” “你不矜持了？你在我这不是自控力不好的吗？你给我揉腰，我是没意见的，你自己能受得了？我们小西肯定不会再把床铺让出来，你晚上怎么办？你把自己揉上了火你自己解决吗？” 慕连城脸红耳赤，磕磕巴巴的说道：“叶姜，媳妇儿，你…真不带这样儿的，算了，你当我没说过，我不该提的。” 男人脚步加快，叶姜笑着追上去，“慕连城，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啊，你说说你这三个孩子都是怎么生出来的？” 晚饭也简单，中午溜的鱼片底汤还剩下一半，晚上依旧吃的黄鱼面，小北小西吃的抬不起头，碗里的汤汁都喝的一干二净，说是从没吃过这么鲜的面条。 给俩孩子洗完澡，慕小西生怕妈妈被爸爸抢走睡觉，早早的就候在房门口。 叶姜无奈的笑笑，小西的内心太缺乏安全感，她是生怕叶姜这个新妈妈跑掉，她跟慕连城说道：“慕连城，你洗碗带儿子，我先哄女儿睡觉了。” 慕连城天没亮就醒了，他起床做了早饭，给叶姜留了纸条就回了部队。 叶姜起床的时候，看到饭桌上的粥碗用个空盘子倒扣着，揭开盘子底下的粥还冒着热气，男人还上街买了她爱吃的油条回来。 叶姜心里一甜，男人开始留意起她爱吃什么了，昨天那两条黄花鱼，也是专门为她买的吧。 小北小西早上都可以自己穿衣服叠被，叶姜给小西梳了两条漂亮的麻花辫，吃过早饭给他俩送去学前班，就去了高中部的办公室。 陈老师是副校长，每天都是最早一个到，叶姜因为要起早送孩子，来的也早。 陈华给叶姜安排了办公桌，说道：“小叶，昨天是金魏说，要道歉也是她去广播站给你道歉吧？” “是啊，金秀凤毕竟是祁团长的爱人，祁团长和慕连城是同僚，我当时话里话外也都是让金魏道歉，给祁团长留点面子呢。” “哎，那个金秀凤真是愚蠢，你都能想明白给她留点脸，她自己倒想不明白。”陈华叹口气，无奈的说道：“金秀凤居然要替她侄女去广播站道歉，她要是真的干这样的蠢事，祁大海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她不会这么蠢吧？”叶姜有点不敢相信，金秀凤这不是害她自己的丈夫吗？大广播里一通报，祁大海还怎么做人。 她叶姜是坚决的要求她们道歉，可她要求的也是金魏道歉。 她虽然说过这姑侄俩谁去广播站念道歉信都行，但是她真没想到，金秀凤能这么蠢，蠢到为了侄女不顾在部队任副团长的丈夫的脸面。 叶姜有点犹豫，慕连城到底和祁大海是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说道：“要不我过去一趟，让金秀凤别干这样的蠢事。” “已经有人去过了。”陈老师说道：“你以为祁大海傻呀，他昨天就一个电话打回老家，把他老娘给喊过来了，这会，金秀凤的婆婆，已经去了广播站。” 祁大海的老娘，是个健硕的老太太，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到的离城，儿子媳妇都没有惊动，自个儿来了家属院，先敲了陈华家的门。 老太太知道陈华为人最是公平公正，找她了解情况不会冤枉自己亲自挑选的儿媳妇。 陈华就把从金魏来了离城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老太太。 包括两年前金秀凤胡乱拉红线，安排已经定过对象的侄女，跟慕连城相亲的事情。 老太太气的七窍生烟，眼看着天都亮了，急着去广播站阻止愚蠢的儿媳妇，才匆匆离开了家属楼。 陈华说道：“你瞧着吧，那老太太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不但会阻止金秀凤别害了她儿子，还会连金魏一起骂，最后道歉的，只能是她金魏自己。” “幸亏金秀凤的婆婆是个明理的人。”叶姜说道：“那我就等着金魏在大广播里道歉，免得街坊们看到我就要问一次。” “放心吧，服务社的大广播，离城的街坊都能听的见，那金魏以后是没脸再在你面前蹦跶了。” 陈主任看着办公室的老师陆续都来了，一一给叶姜介绍。 当时的四位阅卷老教授，如今都是高中部的老师。 有一位老师挺年轻的，看上去三十出头，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陈华笑着介绍说：“小叶呀，你别看这位老师年轻，人家可是正经大学毕业，是组织上推荐过来的，他放弃了去大城市当老师，特意申请来咱们离城支教。” 这个男人面相清秀，看上去很和善，又是主动申请来离城这样艰苦的地方支教，叶姜对他有了丝好感。 叶姜主动跟他握手，“你好，我叫叶姜，离城来随军的家属，是高一一班的代课老师。” 那男人微微一笑，友好的握住叶姜的手，“那可巧了，我是一班的班主任，教数学，以后多多配合，我叫罗原风。” 天旋地转，叶姜的眼前一花，甚至看不清楚对面男人的脸。 陈老师一把扶住踉跄的叶姜，焦急的问道：“小叶你怎么了？” 叶姜按着太阳穴好一会才缓过来，她摆摆手，“没事，就是突然发头昏，我坐着歇一会就好。” 罗原风倒了杯热茶递到叶姜的手里，关切的问道：“小叶老师没事吧？要不你上午的语文课我帮你带了。” 叶姜定定神，仔细的看了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陷入了沉思。 那年老大向南失手误杀的男人，就叫罗原风。 第32章 第32章 “叶老师, 咱们一班的老师怎么都这么年轻啊，这个罗老师和你比, 谁教的更好些？” 罗原风站在讲台上给一班开班会, 叶姜和另外一位教物理的崔老师都和学生一起，坐在讲台下面。 迈入高中生涯的第一天，慕向南格外的兴奋, 悄悄问叶姜：“罗老师一个人来支教的啊？他老婆孩子没有跟过来吗？” 叶姜小声说道：“别乱打听, 罗老师可是个大学生，大城市来的厉害着呢, 你上课的时候可不能再乱讲话破坏课堂纪律, 专心听讲吧。” “嗯。”少年答应了一声, 不再说话, 全新的学习环境让他从身体到精神都亢奋不已。 罗原风的讲话告一段落, 班级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孩子们对这位放弃大城市便利的生活自愿来离城支教的罗老师，印象非常好。 年轻风趣平易近人的青年老师，更容易和学生们拉近关系。 叶姜有点出神, 没太听清罗原风说些什么。 上辈子发生过的那些事情, 一幕幕的在她眼前晃过。 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罗原风, 是怎么刺激到小南失控, 失手将他从三楼的窗户推下去的？ 楼底下有施工材料, 一根拇指粗细的钢筋扎穿了罗原风的胸膛，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肖楠看到。 罗原风死了, 小南的一辈子也毁了, 肖楠站出来指证小南后, 去了几千里之外的山区支教，后来一直没有回来。 这三个人, 纠葛在一起没有一个落到好下场，叶姜心里都愁死了。 “叶老师，叶老师。”讲台上的罗原风在叫她，叶姜在走神，压根没听到。 慕向南悄悄晃了下叶姜的胳膊，“叶老师，罗老师在叫你呢。” “哦。”叶姜收回思绪，微笑的的看着前方的罗原风。 罗原风也笑笑回应，“下面请我们的叶老师，上讲台说几句，同学们鼓掌欢迎。” 叶姜站了起来，在孩子们热烈的掌声中，走向了讲台。 开完班会，后面接着的是罗老师的课，叶姜回到办公室，准备自己上午的两节课，陈华从校长办公室过来，笑着问她。 “小叶，和你们班的罗老师相处怎么样？他特意跟学校申请，到一班当班主任跟你做搭档，说年轻的老师更有干劲，一定会和你一起把一班的教学提升成年级第一。” 叶姜心里吃了一惊，她以为罗原风来一班当班主任，是学校安排的，是他自己主动申请吗？ 真的像罗原风说的那般，他想找年轻有创新的老师搭档，还是他只是单纯的想带一班？ 叶姜更有理由怀疑心中的那个猜测。 她面上保持着平静，“挺好的，罗老师性格温和，很好相处的一个人。” “那就好，他带着省城高中校长的推荐信过来的，人品应该没问题，不然人家校长也不会在推荐信上大大夸奖了小罗一番。” “您放心吧，工作教学上，我一定全力配合罗老师，以他的意见为先。” 叶姜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测，跟着陈华去了校长办公室，她把门一关，开口问道：“陈老师，有个事情我不好直接问慕连城，想跟您打听一下。” 陈华一听是他们小两口的事，以为小两口闹了矛盾，忙问道：“啥事？” “您知不知道慕连城前妻离婚的时候，要去找的初恋叫什么名字呀？” 原来是问小慕前妻的事，难怪叶姜不好直接去问慕连城，小慕前妻都已经去世几年，叶姜现在问起，是不是又有什么人在她面前挑拨她和小慕的关系？ 陈华怕叶姜和慕连城闹矛盾，就把当年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 “小慕前妻死活都不说，这种丑事她当然不肯说，就连她娘家爸妈哥嫂，都不知道她在结婚前生过孩子的事，更别提她的初恋是谁了。” 当初陈华的侄子去打听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的初恋也跟着勘探队去了别的地方，后来就不知道去了哪里，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我听我侄子说，找过去的时候一个死一个走，没见到人，听当地的人说那男人叫秦枫，你问这个干嘛，可千万别在小慕跟前提。” 秦枫？这名字她没有听说过。 上辈子叶姜怀疑过，肖楠那么恨小南，被小南失手推下楼的罗原风，是不是肖楠的亲生父亲呢？ 后来她千查万查，就忘了从一个已经死掉的人身上查起。 秦枫后来是不是改了名字，改名叫罗原风，然后他现在回来找自己的儿子肖楠。 如果罗原风真的就是慕连城前妻的初恋，叶姜怕他对慕连城和三个孩子有什么企图。 毕竟小南上辈子就毁在他手里。 陈老师看叶姜在走神，连忙说道：“你可别想歪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小慕的前妻也死了不会再回来，不要老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跟小慕闹矛盾啊。” 叶姜知道陈华误会她吃醋，她哪会和一个已经去世的人吃醋，只是担心家里的男人和孩子。 “我就随口问问，不会和慕连城吵架的。”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陈华接了起来，讲了几句就放下了电话。 她叹口气，说道：“小叶呀，家和才能万事兴盛，你看看祁大海家，现在闹的是不可开交。” “怎么了呀？”叶姜问道：“不是说祁团长的老娘过来了吗？她没阻止金秀凤？我看大广播到现在也没响，不该出什么岔子的吧？刚才是谁给您打的电话呀？” “是李春芹打来的，说金秀凤在服务社给祁大海的老娘顶撞的不轻，想让我过去劝架。” 金秀凤为了给侄女弄到学校做代课老师，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说风凉话，陈华想想都怄气。 现在金秀凤又为了娘家侄女顶撞婆婆，她婆婆可不是个善茬，就让金秀凤的婆婆好好收拾她吧。 陈华说道：“金秀凤家的破事我不想管，小叶你也别参合，我估计金秀凤这次会被她婆婆带回老家去，金秀凤不在离城，咱们都能清静不少。” 金魏没了疼她宠她的老姑做靠山，也蹦跶不起来，叶姜家的日子，总算能消停点了。 叶姜忙说道：“我躲还来不及，哪会管她家的事，金秀凤的婆婆真这么厉害？” “你以为呀，那老太太守寡还能把几个孩子都供上高中，祁大海更本事，进了部队一直升到了副团长，她不会让最有出息的儿子叫金秀凤给拖了后腿。” 叶姜的后婆婆吴芝兰也厉害，可在叶姜面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老慕家的矛盾是叶姜占着理。 叶姜也挺好奇的，金秀凤那个厉害婆婆，要怎么管教自己亲手挑选的儿媳妇，老太太这一气，会不会后悔当年给亲儿子包办的这桩婚姻呢？ …… 李春芹早上来服务社上班，还是没有看到金秀凤，心想这个女人也太懈怠工作，她侄女承诺的早上来广播站道歉，她还想赖掉不成？ 昨天太忙了，到了晚上才知道叶姜一天经历了那么多风波，她下午还把小叶拉过去帮忙。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看着那个金魏在大广播里跟叶姜道歉不可。 没等来金魏，倒是先等来了金秀凤的婆婆姚巧娥。 姚老太太六十多岁，精神抖擞，穿一身藏蓝色的棉布衣裤，干净利落的走到了服务社的办公室里。 李春芹是认识她的，姚老太太每年春节，都带着孙子孙女来离城，和儿子儿媳妇一块儿团聚。 金秀凤虽然糊涂，她婆婆还是不错的，每次来都带些老家的特产送给李春芹家。 李春芹连忙让座，“姚大娘，您这是提前过来过中秋节的？” “我哪有心思这么早来过节。” 姚老太太直言不讳，“我是为着我那蠢儿媳妇，祁大海昨天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我那儿媳妇干了多少蠢事，气都给我气死了。” 李春芹抓了把茶叶，给姚老太太泡了热茶，她心道姚巧娥到了离城不回家找儿子儿媳妇，反倒来服务社找她李春芹，莫不是有事情要交代。 “老太太消消气，金秀凤还没来上班，您要不先回家看看。” “不用回去我也知道她一会就要来服务社，代替她娘家侄女在大广播里给别人道歉。” 姚巧娥叹气，这个儿媳妇是自己挑中的，现在也只能她自己来管教，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给金秀凤留点脸。 “李主任，一会我那儿媳妇来服务社，你帮我劝劝她别替她侄女去道歉，那娘家侄女再亲，能有自己的丈夫亲吗？她也不想想，她出面道歉，我家祁大海在部队里能抬得起头？那上级下级背地里还不得笑话死他。” “就是这个道理啊。”李春芹说道：“姚大娘，这件事确实是金秀凤和她侄女先挑头，您不知道昨天闹的半个家属院都在慕团长家，等着看他媳妇的笑话。” “叶姜虽然年轻，也是识大体的，一直要求的也是金魏来道歉，怎么金秀凤还想帮侄女道歉？她糊涂啊。” 姚巧娥恨铁不成钢，大伙都是明白人，连她蠢儿媳的侄女都门儿清，偏偏她自己犯糊涂。 “李主任，你帮我劝劝，能劝阻当然更好，如果劝不住，我这趟来离城，就把我那儿媳妇给带回老家，不能叫她拖我儿子后腿。” 姚老太太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份上，她这是想再给儿媳妇一次机会，李春芹心想劝估计是劝不住金秀凤，既然老太太开口求了，她再不愿意，也要应下来。 “那行，您到旁边的办公室坐会儿，等会金秀凤过来我再劝劝，劝不住，您再出面吧。” “好。”姚老太太起身，“我倒要看看，我这个傻儿媳妇能为她娘家侄女，荒唐到什么地步。” 李春芹没一会儿就等到了金秀凤，和跟在她身后的金魏。 金魏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悔意，有人替她背锅，她看上去很轻松，看到李春芹甚至还装无辜笑着打了声招呼。 李春芹瞧不上金魏的做派，根本没理她。 金魏说道：“老姑，我们先去广播室吧，早点念完道歉信我跟你一块儿去文工团那边帮忙去。” “好，咱们这就去，我跟你说，文工团也有不少文职干部，你多多认识。” 李春芹冷笑不已，金秀凤蠢的厉害，她去广播站念完道歉信，还有脸去部队？还想让金魏认识文工团的好小伙，她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她一点也不想劝金秀凤，可是姚老太太亲自开口，李春芹不能不卖老人家一个面子。 “金主任，念道歉信不急在这一两分钟，你先等一等，听我说几句。” 金秀凤一脸的不耐烦，这个李春芹又要说什么风凉话？ “李主任，有什么话等我念完道歉信再说。” “那可就来不及了。” 李春芹说道：“金主任，你可是祁大海的媳妇，你跑去念道歉信，就是承认你诬陷造谣了小慕媳妇和别的男人有私情，你家祁大海会因为你在大广播里的道歉，在部队抬不起头来，为着你男人着想，这道歉信你让金魏自己念。” “小金年轻，这事儿很快就会过去，真不行你把她送到下面乡镇的学校，等过几年再调回来，就没有人记得这件事，对她影响不了什么，你别犯糊涂。” 金魏气的浑身发抖，都临门一脚的时候，李春芹出来跳什么跳，这里面有她什么事儿？多管闲事！ 下面乡镇？就离城已经相当艰苦，那下面乡镇是个什么情况，搞不好还没有叶姜下放的山水村环境好。 而且离城有驻军，有家属院，只有在离城找一份好工作，她才有机会嫁个好男人，至少是军官级别的吧。 金魏恨死了来添乱的李春芹。 “老姑，我自己去念道歉信吧，念完我马上去车站买车票，离开离城不给你添麻烦，省的你处处遭人诋毁。” 金秀凤狠狠剜了一眼李春芹，怪她多管闲事，她心疼侄女。 “可怜的孩子，你还能去哪里呢，有天大的事情老姑都替你扛下来，咱们别理李春芹，现在就去广播室把道歉信给念了，我带你去学校给你推荐工作去。” 李春芹看着金秀凤和金魏快步走向广播室，暗自摇头，隔壁她婆婆亲耳听到儿媳妇为了娘家侄女失去了理智，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了吧。 她走到旁边办公室，跟姚巧娥说道：“姚大娘，我已经尽力了，您快去阻止金秀凤干傻事，她侄女最会装可怜，您可别心软。” 姚巧娥冷笑一声，“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再能蹦跶的搅家精，到了我手里头，她也蹦不起来。” 姚老太太脚步稳健，疾步追向了广播室。 金秀凤经常来广播室播报一些大小通知，操作熟练的很，她以前学过播音，播音员要求的是每分钟一百二十个字，道歉信五百个字，她打算念快一点，三分钟念完道歉信。 金魏把手里头的保温杯打开递到她唇边，“老姑喝口茶再念吧。” “不用，等念完了再喝。” 金秀凤润了润嗓子，准备快速的把这份丢人的道歉信给念完，广播室的大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谁啊这么不长眼，不知道我在播音室啊。” 金秀凤特别烦播音的时候被人打扰，她回头一看，魂都要吓掉，她婆婆来了。 金秀凤丢下道歉信，忙跑过去扶她婆婆，“妈，你怎么来了，你等我一会，我把道歉信念完就陪你回家歇着。” 姚巧娥一把推开儿媳妇的手，虎着脸说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说，马上跟我回家收拾东西，下午我们就买车票回老家去。” 金秀凤忐忑的问道：“妈您这是听了谁的谣言？我怎么能回老家呢，我还要留在离城照顾祁大海呢。” “你可拉倒吧，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话吗？你说离城艰苦，把儿子女儿都留在老家让我带，好我帮你带，你说你要照顾祁大海，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儿子的？” 祁大海的老家在省城，生活条件好，加上他儿子女儿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初中，而离城的高中部已经停了几年，就把孩子都放在老家给婆婆带。 姚巧娥亲眼所见，看到儿媳妇被娘家侄女哄的团团转，连丈夫孩子都不顾，哪能不生气。 她气的骂起来：“你死人啊还站着不动，要我来请你走不成？今天这个道歉信你敢念就不是我儿媳妇，你自己掂量着看吧！” 金秀凤一下子就萎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的婆婆会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情，就说出不认她做儿媳妇的话来。 她可是为老祁家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俩孩子的成绩在学校里都是拔尖的，她不信，不信她婆婆会这么对她。 “妈，是慕连城还是李春芹在您面前嚼舌根的？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您不要偏听偏信，金魏可是咱们自家的亲戚，那些人都是合起伙来欺负咱家。” “金魏只是你家的亲戚，跟我老祁家有什么关系？” 姚巧娥看儿媳妇还在维护侄女，简直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索性就把话给挑明。 “你别把人家都想的跟你一样阴暗，没有人在我面前挑拨是非，要说一定有的话，那也是祁大海亲自给我打电话，他一个副团长啊，都管不了自己的婆娘，还要我坐了一夜的火车跑过来替他管，我的脸都叫你丢尽了，赶快回家，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金秀凤转念一想，既然她婆婆来带她走，何不趁这个机会先回家，正好那道歉信也不用念了。 慕连城和叶姜，就算今天听不到大广播里的道歉，也不好意上门找她婆婆一个长辈吵架。 至于要不要跟婆婆回老家…那肯定不会回去的，到家了好好求求婆婆就是了。 她给金魏使个眼色，示意她跟着一块儿走。 姚巧娥还能不知道她儿媳妇的小心思？ 她瞧着金魏低头跟在后面想跟着蹭她老太婆的面子，大喝一声阻止了她。 “你跟上来干什么？你把道歉信念完了再走！” 金魏怔怔的抬头，这个老太太可不像她老姑那么好忽悠，她委屈道：“姑奶，我真不是故意要惹事的，这道歉信我念不出口，您就帮帮我吧。” “是啊妈，您辈分大，只要您开口，慕连城和她媳妇也得给您几分面子，您就帮帮金魏吧。” 姚巧娥心道，金秀凤真是猪油蒙了心，不怪她儿子打电话回家搬救兵，她辈分大就能倚老卖老？自己都快被婆家赶回老家，还不忘娘家侄女。 她当年怎么会挑上这么个愚蠢的儿媳妇。 姚巧娥说道：“能帮她的只有她自己，她不念道歉信就不许回家属院，免得别人上门骂，连累的我儿子的名声。” 老太太语气不容反驳和质疑，“金秀凤，你现在马上跟我回家收拾东西去车站，否则，我让我儿子打报告申请调职，离开离城，以后你都甭想随军，老家也别想回，我会告诉你的儿子女儿，他们的妈妈心里只有娘家侄女，连亲生的儿女都顾不上了！” 金秀凤知道自己的婆婆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哪怕是祁大海都得听。 如果不按照婆婆的意思做，祁大海今天就能打调职报告，祁大海都不在离城，她在离城的工作和住房，自然也就没有了。 金秀凤转头和金魏说道：“金魏，你姑奶在这，老姑也帮不了你，你就去大广播里给叶姜念一遍道歉信，很快的，两三分钟就结束了。” 金魏哭红了眼睛，“老姑，我不能念呀，你答应过我爸爸，要护着我的。” 姚巧娥看到金魏还在往自己儿媳妇身上卖惨使苦肉计，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是哭死过去，有我在，你老姑也不敢再替你兜着烂摊子，你不道歉也可以，自己买车票回c城吧。” 金魏才把婚给离了，c城哪儿还有她能呆的地方，她才不要回去见秦卫，被人笑话呢。 金魏不得已，不情不愿的拿起了道歉信，心里恨恨的想，早知道需要自己念，这封道歉信就不该写的这样低三下气。 大广播里响起了年轻女人哽咽的声音，语气里尽是委屈。 “昨天在家属院里，由于我金魏的错误认知，误会了前来寻亲的江一宁同志和叶姜同志之间的关系，给叶姜同志造成了极大的名誉损害。” “经过了解，江一宁同志是叶姜同志的外甥，两人是亲戚关系，我金魏在这里郑重的向叶姜同志道歉，保证今后严于律己，不再混乱编造谣言……” …… “叶老师，你外甥的话，我得喊什么呀？” 慕向南打了一份米饭，一个炒豆角，一个冬瓜汤，和叶姜坐在食堂的小饭桌上，边吃边问。 “如果见了面就喊表哥。” 小西小北中午在学前班吃小饭桌，叶姜中午就不想回去做饭，和慕向南一块儿吃学校的食堂。 慕向南说道：“我今天听了广播，我才知道昨天学校里那么多同学，为什么都找我打听我家里的事情，说话还阴阳怪气的。” “你同学们都问了你啥？” “还能有啥啊，问我知不知道我后妈相好的找上门来了，问你会不会跟男人跑，跑了学校不就少了个老师，还说他们幸好不是一班的。” “反正就是各种酸话讽刺的话，给我气死了，要不是肖楠拉住我，我差点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叶姜庆幸自己昨天坚定的要求金魏去大广播里道歉，是非常正确的选择，不然就小南这性格，没有肖楠拉着他昨天肯定都跟人打过八场架了。 “小南，你这冲动的性格要改改，你如果控制不了想动手，也要先想想家里的弟弟妹妹们，你是哥哥，你要给他们做榜样。” 叶姜有些忧虑，小南聪明，可也是个暴躁的小刺头，被人挑唆几句很容易就动手，他不改改这性格，以后容易吃亏，还是吃那种不可挽回的大亏。 “你得跟叶老师学，能动口的绝对不要动手，听到了没有。” 慕向南听说了昨天事情的经过，心里是真佩服他小后妈，明明是要动手干架的矛盾，她压着压着，压回到了造谣者家里，让人家自己家去解决。 昨天来质疑他小后妈人品不好的同学，今天听到了大广播里的澄清和道歉，课间的时候都来跟他道歉。 小后妈真厉害，或许以后遇到问题，不一定需要靠动手。 昨天幸亏是肖楠拦住了他。 这会食堂里没什么人，窗口的大师傅都准备收工，肖楠才端着个饭盒去窗口打饭。 “肖楠，叶老师在这里，你到这边来吃。”慕向南挥手叫住了打了饭想走的同桌。 肖楠脚步停了停，看看饭盒里的两个馒头，有点想溜到没人的地方悄悄吃了，想到这饭钱还是叶老师给的，硬着头皮走过去。 叶姜瞧瞧他饭盒里的两个白面馒头，这孩子连份蔬菜都不舍得打，叶姜不好当着小南的面说什么。 半大的小子都有自尊心，要劝说也只能背着人悄悄说。 罗老师来的迟，他打完饭菜走过来，很自然的就在叶姜这桌坐下了。 “罗老师好。”肖楠和慕向南都礼貌的打了招呼，今天的班会开的很成功，加上罗原风课讲的好，将一堂数学课上的风趣生动，同学们都很崇拜他。 罗原风也注意到了肖楠饭盒里只有白面馒头，他把自己面前一荤一素两个菜连着二两米饭的饭盒推过去。 “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课业又重，光吃馒头可不行，老师的这份给你。” 肖楠红了脸，叶老师给了她钱，够吃一个学期的伙食费，是他自己想节省一点下来买笔和书籍，他不想在生活上连顿午饭都要老师接济了。 肖楠捧着自己的饭盒站起来说道：“我明天就打菜了，谢谢罗老师，我回宿舍吃。” “肖楠你等等我，中午罗老师布置的那道题目你解出来没有？咱们俩讨论一下。” 慕向南收拾了自己的饭盒，跟叶姜说道：“叶老师我也走了。”追肖楠去了。 罗老师看着被肖楠拒绝的午餐，失落的说道：“现在的孩子自尊心都太强，我只是想帮他。” 叶姜说道：“其实咱们学校困难生不少，每天只吃大馍咸菜喝开水的也有不少，肖楠只是不想让自己变成有人照顾最特别的那个吧。” 罗原风无奈的笑笑，“可是你也给肖楠买被子生活用品和生活费，这些他都要了，我不过就是想让他吃好点，他倒是毫不犹豫的拒绝掉。” 叶姜笑笑没说话，罗原风在食堂里当着许多同学的面，这叫施舍和特别关照，肖楠肯定不乐意。 不过她也不打算点破。 回到办公室之后，意外的发现金秀凤在这里，旁边还有个她不认识的老太太。 叶姜想，这老太太是陈老师提到过的，金秀凤的婆婆吧？ “妈，她就是叶姜。”金秀凤手一指，马上就放下来，别过脸不去看叶姜。 姚巧娥上前握住叶姜的手，笑着说道：“小叶同志，今天广播里的道歉信是我看着金魏念完的，下午我就带我儿媳妇坐车回老家，这段时间你们俩闹了不少矛盾，走之前我让我儿媳妇过来给你道个歉。” 姚巧娥说的挺诚恳，叶姜忙说道：“道歉就不必了，金魏已经在大广播里道过歉，今天我大儿子还说，幸亏造谣的人自己在广播里承认了，他昨天差点跟取笑他的同学打起来。” “我理解，你这样做是对的，这不单单是你自己一个人的名声，还有你孩子和你男人的。” 姚巧娥中年守寡，一个人拉扯大几个孩子，知道在这个年代，女人不容易，但凡被人诬陷作风不好，孩子男人都跟着被人瞧不起。 姚老太太转头跟金秀凤说道：“你还不过来道个歉，你看给小叶同志家造成多大的麻烦。” 金秀凤不情不愿的上前，“叶老师，以前都是我不好，我马上就要回老家，希望你别再计较了。” 叶姜笑笑，“既然你们按照约定在大广播里道过歉，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两不相欠，以后要是有人再惹我，我照样打回去。” 金秀凤嘴角抽了一下，这个叶姜真不是个善茬，她跟姚巧娥说好了，她来跟叶姜道歉，她婆婆帮忙说说情，免去金魏后面两天的大广播道歉。 “妈，那个事……”金秀凤想提醒她妈。 姚巧娥瞪了她一眼，“你出去等我。” 然后她跟叶姜说道：“叶老师，祁大海和小慕到底是同僚，希望不要因为家属之间的矛盾，让他们男人之间产生了嫌隙，你回去跟你家男人说说，别因为这事儿，跟祁大海有了矛盾。” 叶姜笑着说道：“这点您放心，不用我说，我男人也不会将家里的情绪带到部队的，他和祁团长之间没矛盾。” 姚巧娥这才放松下来，对叶姜也有了好感。 “小叶同志，我说话直你别生气，你这孩子的性格是得理不饶人，但我觉得这没错，比我那拎不清的糊涂儿媳妇强多了，现在我把她带走，以后也少个人烦你。” “没事，我不嫌麻烦，反正我占着理吃不了亏。” 姚巧娥心想，这姑娘果然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在她面前想倚老卖老恐怕不行。 所以老太太换了更加诚恳的态度，“小叶老师，你看现在澄清也澄清了，明后两天的大广播是不是就免了？我不是为金魏开脱，我是想啊，连播三天那真的会让街坊们看笑话的，他们不但会笑话金魏，恐怕连你也跟着一起笑话。” 叶姜想了一下，姚老太太说的不无道理，第一天大家还能同情她叶姜，嘲讽金魏是个搅事精，那到了第二天第三天，恐怕就有人说她叶姜刻薄不饶人，说金魏可怜了。 想想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上学，叶姜点头说道：“那看在您的面子上，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以后金魏不找我麻烦，我绝对不会去找她的麻烦。” 姚巧娥连连说好，带着金秀凤回家收拾行李，她真的，买了两张下午回老家省城的火车票。 …… 高中上午四节课，下午两节课，晚上还有两节晚自习，叶姜不是班主任，晚自习不用她看，放学后她就准备去接小北小西。 罗原风收拾了教材，想让叶姜留一下，一起商讨下他整理出来的教案。 叶姜有些歉意的说道：“罗老师，我带回去晚上看，明天咱们再碰头合计下行不？我得去接我小儿子和闺女放学。” “好，那你带回去看。”罗原风把手里的教案给叶姜，定定的看了叶姜一会。 叶姜被这个外表温和的男人看的发毛，问道：“罗老师还有事？” 罗原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说道：“上午旁听了叶老师的一节语文课，你的教学水平不比大学教授差，我刚才就是好奇，像叶老师这样优秀的未婚青年，慕团长离了婚又有三个孩子，当初你是怎么看上慕团长的呢？” 他笑的很坦然，好像这只是不经意间闲聊出来的话题。 叶姜收拾挎包的手僵了僵，她抬起头，认真的看了眼对面的罗原风。 第33章 第33章 “祁大海, 你不会真打算让你妈把我带回老家吧？” “我妈的决定，我也改变不了, 你还是赶快收拾东西, 等会送你们去车站。” 金秀凤红着眼睛，手都在颤抖，她的好婆婆雷厉风行的逼着她把服务社的工作给辞掉, 逼着她去给叶姜道歉, 才换来她婆婆帮着金魏说了一句好话，免去了明后两天去大广播道歉的羞辱。 她真不想回去, 她男人四十出头正是壮年, 她不跟在身边看着怎么行, 万一被哪个不要脸的女青年勾搭了怎么办？ 趁着她婆婆在隔壁房间和金魏说话, 金秀凤还想挣扎一下, 让祁大海帮忙劝劝他老娘, 让自己继续留在离城。 可是这个男人比他妈还绝情，这次是铁了心要撵她走。 “祁大海，你心是不是黑的？我做牛做马伺候你这么多年, 你说让我回去就让我回去, 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金秀凤气的把装衣服的箱子摔在地上, 她在离城的工作, 奋斗了好多年才干上副主任, 说辞就辞了，金秀凤心都痛。 祁大海心思坚定, 没心软, “你是该回家冷静冷静。” 他请假回家, 是送老娘去车站，不是听金秀凤无理取闹的, 这婆娘在离城的日子过的太舒心，连回家照顾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愿意了？ 祁大海郁闷的坐在椅子上，不再理会金秀凤越来越没有理智的责骂。 姚巧娥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听到金秀凤骂自己的儿子，更加坚定了要带儿媳妇回老家的决心，金秀凤跟她儿子吵，姚巧娥对金魏就越没有好脸色。 都是这个搅家精，自从她跑来离城，儿媳妇跟变了一个人，心里眼里只有这个娘家侄女，连自己丈夫都不顾。 姚巧娥说道：“金魏，你老姑下午就要走了，你也收拾东西出去租房子住吧，现在你老姑夫一个人，你再住家属楼不合适。” 虽说是亲戚，可金魏只是金秀凤的侄女，让金秀凤的侄女和他儿子住一个屋头，外面但凡传出点不好听的话，她儿子的名声就毁了。 加上金魏现在的名声本就不好，更不能让她继续住在家属院，祸害她儿子。 姚巧娥是拎得清的，知道自己不提出来，儿媳妇肯定想不到，粗枝大叶的儿子也想不到这一层，还得她来把这个搅家精给打发了。 金魏慌了，满离城还有比家属院住房条件更好的地方吗？不让她住这里，难道要她出去租房子住？ 需要付房租就不说了，出去租房子只能租到普通的农家房，条件那么差怎么住人啊。 她说道：“姑奶，我老姑都回老家了，老姑夫更没人照顾，我住这里还可以给我老姑夫做做饭洗洗衣裳什么的。” 金秀凤正哭哭啼啼的，祁大海也不理她，一听她婆婆还要赶金魏走，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还能上哪儿住。 “妈，金魏说的对，就让她住这里吧，家里两室一厅呢，给她住一间又能怎么样呢，祁大海也需要人照顾不是。” 祁大海直觉这样很不妥当，金魏如果想住这里，那他祁大海只能住部队不回来，不然进出门多尴尬。 姚巧娥气的七窍升天，她早晚有一天要被这个蠢媳妇给气死。 “你男人都四十的人了，他手脚又没断哪需要人照顾，你脑子是不是被糊住了，小叶家有个男亲戚来找，你还上杆子去看笑话，想污蔑人家有私情，作风不好，这轮到你自己男人，你就认为他和你侄女住一个屋头，人家就不说他作风不好了？蠢的要死！” “谁敢说我撕烂她的嘴，这哪能一样，金魏可是我侄女儿，是正儿八经的亲戚，有什么可说的。” “你闭嘴！” 姚巧娥气的浑身发抖，当初儿子是不想娶金魏的，是她摁头让儿子娶回来，现在自己上门帮儿媳妇处理烂摊子还要被顶撞。 都是报应，都是她当初自找的。 老太太也火了，再说话就一点没给儿媳妇留面子。 “金秀凤你搞搞清楚，金魏只是你老金家的亲戚，和我老祁家没关系，她就是不能住家属院，大海你收拾收拾衣服回部队住，这套住房退掉让给更需要的家属住！” “妈你糊涂呀，这套房子退掉，那春节带孩子来过年咱们要住哪？” 金秀凤都做好了另外的打算，如果说不服祁大海帮忙求情，就跟婆婆回老家住到过年，然后带孩子再回来。 反正离城的高中也开了，孩子来这边也能上学。 姚老太太仿佛看穿了儿媳妇的小心思，她冷笑一声。 “你还想回来，还想带着我孙子孙女回来？你做梦呢，当初是你自己说离城艰苦学校也艰苦，不舍得孩子受苦要放在老家念书，现在俩孩子一个初中一个高中，正是关键的时候，你觉得我会让你用孩子当筹码好让你自己回来？” “金秀凤，你配当个妈吗？老老实实回家照顾俩孩子去！我年纪大了，我也想开了，我不给你们带孩子，要带你就自己回去带！” 老太太说到做到，跟一旁的儿子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收拾东西回部队，把这套住房给退掉！” 祁大海觉得他妈妈这样的安排一劳永逸，挺好的，虽说孩子们春节不能过来团聚，但是他有年假可以回家。 人家小慕前几年不就是年假的时候回家的嘛，而且他老家在省城，路途也近，回趟家也方便的很。 “妈，我先送你们去火车站，回来我再收拾东西退房子。” “我不要你送。”姚老太太说道：“你一个副团长三天两头的请假处理家里的破事，像个什么样子，你也不怕你领导生气，赶紧收拾一下回去，以后安心把工作搞好，别惦记家里，有妈镇着掀不起浪来。” 祁大海头一点，“那行，我这就收拾东西退房子去。” 金秀凤傻了，祁大海真的拎着个包，毫不留恋的回部队去了。 …… “老姑，你真的要让我去照相馆工作吗？学校代课老师的工作，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要不您多留一天，再帮我找人说说情。” 金魏感觉天都塌了下来，离完婚后，她都设想好了来离城的幸福生活。 找一份代课老师的工作，在老姑安排的相亲对象中挑一个最好的，然后等着看叶姜的笑话。 可是她把婚一离，刚回来就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工作没了，老姑回去了，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金秀凤和婆婆在等车，她说要去厕所，把金魏也带着，悄悄和侄女嘱咐几句。 “金魏，那照相馆的工作你先干着，没有工作，你哪来的粮票油票肉票？没有票你在离城要怎么生活呢？你听老姑的话先去租个房子住着，老姑过年的时候就回来了，到时候再想办法帮你调换工作。” 金魏抽抽噎噎的说道：“老姑，就是出去租房子，我也没钱呀，你知道老秦家倒霉后，我存的那点钱都给秦卫救他爸去了，上趟回家离婚的路费，还是你给的呢。” 金秀凤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这是她所有的私房钱了，“老姑这点私房钱都给你，你先用着，不够我再想办法。” “谢谢老姑。”金魏伸手去拿钱，有了这五百块钱，就不用动她自己的存款。 她手还没挨到钱，就有人一把将金秀凤手上的钱抓到怀里，往内口袋里一塞。 “好啊金秀凤，你还藏私房钱，五百块啊你就这么大方给你侄女，你对得起你男人吗？对得起你在老家的两个娃娃？” 姚巧娥看到金秀凤鬼鬼祟祟的拉着侄女去厕所，半天都不回来，还好她多个心眼跟过来看看。 这个败家的婆娘，五百块啊！省城一个爷们在厂里辛苦上一年的班，也不过就挣这些钱，她倒好，一伸手全给了搅家精。 搅家精有没有钱生活租房，关她老祁家什么事。 姚巧娥对儿媳妇怒目而视，“火车马上就要开了，跟我上车去！” 金秀凤心疼的直抽抽，五百块呢，进了她婆婆的口袋里就别想拿回来了，她辛苦存的私房钱，自己没花上，侄女也没落着，便宜了她婆婆。 金秀凤抓紧时间交代金魏：“你听老姑的话先去照相馆上班，把自己照顾好，老姑一定会回来的。” 姚巧娥心中冷笑，金秀凤这个蠢婆娘到现在都认不清现实，她还想回来？当她这个老娘是吃素的吗？老老实实在家照顾两个孩子上学。 这离城，她是不会再让儿媳妇回来，搅合的她儿子跟着倒霉。 金魏愤恨的看着老姑被姚巧娥带走，只能回去租房子、去照相馆做学徒工。 她心里还抱有幻想，熬到过年就好了，老姑就会回来帮她。 …… “叶老师，我就是纯好奇而已，你当初是怎么看上慕连城的？”罗原风云淡风轻的问了一句。 怎么看上他的，当然是因为上辈子受了太多苦，是这男人坚定的陪了她几年，不管她怎么躲，甚至骂都骂不走，那男人用他一腔热血，才把她一颗碎掉的心又沾上了。 才让她后面那十几年，活的像个人样。 那时候的慕连城比现在更沉稳内敛，话不多，却不像现在这样羞涩。 所以这辈子叶姜一重生，在男人最困难的时候找上他。 安安稳稳的，一家人把日子给过顺当、过红火了。 “因为我男人长的好看。”叶姜笑着说：“而且我喜欢孩子，两年前我下放到山水村的时候，就在想我要有这三个漂亮的像瓷娃娃一样的孩子就好了。” “老天爷待我不错，现在我男人也有了，娃也有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罗原风也不知道叶姜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他说道： “我刚来，都听大伙儿谈论，叶老师之所以嫁给慕连城，是图他的身份，能让你爸妈不用下放挖石头，我就说谣言不可信，慕团长肯定是比大部分男人要优秀的，能配得上叶老师的男人，哪天真想见见呢。” 叶姜倒是有点诧异，罗原风想见慕连城？ 她整理好手边的教科书，反问道：“我听陈老师说过，罗老师还没有成家，你父母不着急抱孙子呀？” 罗原风说道：“我父母早就死了，一直都没遇到那种默契的灵魂伴侣，就单下来了。” 他单不单的，叶姜才不关心呢，她把帆布包跨在肩膀上。 “罗老师，结婚过日子就是柴米油盐养娃带娃的那些事，没有想象中的仙气儿，你要求放低点，早点成个家吧，那我得先走了，我还要接孩子去。” “好，路上慢点。” 罗原风去食堂吃了晚饭，看到肖楠晚上照例是两个白面大馍，这次打了一个五分钱的蔬菜。 晚餐加了份菜的肖楠，和慕向南坐在一起吃着晚饭，两个年龄相近的孩子头碰头，热切的讨论着课堂上学到的新知识。 罗原风低头吃了晚饭，回到教师宿舍，他分到的是一间一厅的单身宿舍，有卫生间和厨房，不过他不做饭。 简单休息了一会，七点二十的时候罗原风去了高一一班的教室，七点半开始上晚自习，肖楠举手跟罗原风请教个和同桌争执不下的数学题，罗原风笑着走过去，在一旁给他和慕向南讲解…… …… 离城的小学是单独的学校，和初中部高中部不在一块，叶姜从高中部过去需要二十分钟，本来时间是算好了的，到了后正好能赶上孩子放学。 今天罗老师拉着她多说了几句，叶姜到了的时候孩子们基本都被接走，离城的治安非常好，有些家里离的近的，孩子们就自己结伴回家。 叶姜是不放心小北小西自己回家，提前就和老师打好了招呼，一定不能让孩子自己走，要等她或者慕连城来接。 学前班的陆老师是一位年轻负责任的女老师，她留守在教室里，等了十多分钟叶姜才到。 “妈，你可算来了。”慕向北看到叶姜，一下子就扑过去，好担心妈妈不来。 叶姜笑着揉揉他的小脑袋，“抱歉今天来迟了，下次妈妈不会再迟到了。” 陆老师笑着说：“你家小北好懂事，说妈妈要去学校上课，他想练习自己回家，减轻妈妈负担呢。” “小北，你和妹妹还太小，来离城时间也不长，必须要等爸爸妈妈来接知道吗？千万不许跟陌生人走哦。” 小北点点头：“妈妈我知道了。” 叶姜给两个孩子牵在手里，跟陆老师说道：“不好意思啊陆老师，今天耽误你下班的时间。” “没事，还有几位家长没来接呢。”陆老师指着身后几个小不点说道：“谁家还没个急事啊，学前班的孩子们都还小，我们当老师的自然要尽心一点。” 叶姜很庆幸小北小西能遇到这么好的老师。 不过陆老师很快就遗憾的说道：“过完中秋节我就不能再带这帮孩子了。” “怎么了陆老师？”叶姜问道：“为啥不能继续带孩子们上课了？” 陆老师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有些羞涩的说道：“我未婚夫家在省城，过完中秋节我就要嫁到省城去，我也舍不得孩子们，可是婚礼的日子家里都给安排好了。” 结婚是件大喜的事情，叶姜感同身受，当初她嫁给慕连城从山水村学校辞职的时候，孩子们也都舍不得。 “那提前恭喜你呀。”看陆老师娇羞的模样，跟她未婚夫的感情一定很好，叶姜也为她高兴。 叶姜说道：“希望下一个老师，也能像陆老师这样负责。” 到家之后家里还是黑灯瞎火的，叶姜忙着去做晚饭，小北教妹妹画画，结果小西的螃蟹比他画的像模像样多了。 小北深受打击。 “妈，家里现在就咱们三个吗？爸爸和哥哥呢？”吃饭的时候，慕向北忍不住问了起来。 家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小北还有点不习惯，感觉冷冷清清的，爸爸和哥哥在家的时候多热闹呀，他想爸爸和哥哥了。 “你爸爸以前两三天才回来一次，也没见你惦记，你是想哥哥了吧？是害怕晚上一个人睡觉吗？”叶姜笑着问道。 小北不好意思的点头，他知道妈妈都是带着妹妹睡觉的，平时都有哥哥陪他，现在哥哥去学校住宿舍，只有周末才能回来，看来今天只能一个人睡觉。 确实有点害怕，可是哥哥走的时候说过，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要减轻妈妈的负担，他才不好意思说，他害怕一个人睡觉呢。 但是既然妈妈都猜到了，他只能承认，毕竟说谎可不是个好孩子。 叶姜把碗筷都收拾了，给两个孩子洗漱好，她把慕连城睡的那张单人床的铺盖铺好，跟小北说道： “你和妹妹睡下铺，妈妈在这里陪你睡几晚上，然后就要习惯自己睡觉，好不好？” “好的妈妈。”慕向北开心死了，他不用羡慕妹妹有妈妈陪着睡觉了，虽然妈妈只能陪几个晚上，慕向北也知足。 他一定要克服胆小怕黑，哥哥说过的，他都已经是个小小男子汉，爸爸哥哥不在家，就轮到他来照顾妹妹，给妈妈减轻负担。 高中部的周末只放一天半的假，周六上午还要上半天课，学前班是周六周末都放假，学校照顾叶姜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周六上午没安排她的课。 周五放学的时候，叶姜跟慕向南说道：“明天你爸回来，你下了课就回家，中午回家吃。” “那好吧。”慕向南不情不愿的说道：“哎，我还打算星期天再回家呢。” “你爸就在家呆一天呀，星期六晚上你爸就走，你不想见你爸了？” “嗯……还是有点想的。” 慕向南爱死了学校的生活，连周末都不想回家，因为肖楠没地方去，周末的宿舍里就只有他和肖楠。两人想讨论多久的功课就讨论多久。 可是他也有点想他老爸，想弟弟妹妹，哎，只能抽一天时间回家住。 叶姜笑了笑，还没长大呢就想飞，小南上辈子和慕连城的关系一度紧张，叶姜就是想让这对父子多点相处的时间，改善关系。 小北知道明天爸爸和哥哥都要回家，高兴的睡不着觉，还是小西更淡定，小西是只要叶姜在，她可以谁都不稀罕。 “妈妈，咱们明天还去码头买鱼好不好？”慕小北问道。 “你其实是想去码头那里玩吧？”叶姜被小北逗的忍俊不禁，小小的孩子都学会口是心非了。 “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大胆的说出来，放假了咱们去玩又不是什么坏事情，不用找其他理由的哦。” 慕向北嘿嘿一笑，觉得妈妈太聪明了，他心里想什么都能猜到。 “妈妈，我其实就想去码头玩，有渔船回来，能看到好多稀奇的鱼和贝壳，还可以买鱼回来吃。” “好，那明天咱们就去码头。” 叶姜铺好了铺盖，在慕连城睡觉的那张单人床上躺下来，可能是因为这张床是慕连城睡过的，这晚她睡的格外安心。 就连男人回家开门的声音，她都没有听到。 慕连城到家已经是半夜，他习惯性的先开小房间的房门，看看媳妇和闺女，意外的发现小床上是空的。 他转头看看大房间的门，想到小媳妇有可能是睡在他的单人床上，心跳都快了几分。 卫生间里直接用凉水冲了把澡，慕连城站在客厅里犹豫了一会。 是去小房间自己睡？还是去大房间看看老婆孩子？ 叶姜睡觉浅眠，有点动静她就醒了，今天他开门洗澡小媳妇都没醒，是这几天又上班又带孩子，累着了。 纠结了半天，慕连城转身去了小房间，在那张一米二的小床上躺下。 枕头上还留着叶姜爱用的洗发水的香味，慕连城想到那个晚上，他和叶姜两个挤一张床，媳妇主动亲他的那次…… 今天还是睡在这张床上，不过怀里是空的，空的就空的吧，为啥浑身都燥热呢，忍耐了好一会也没睡着，男人爬起来又冲了个冷水澡。 …… 叶姜起床后，慕连城刚端着早饭进来，她看到男人的俊脸，意外的惊喜，忍不住上前抱住亲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从昨天晚上到早上，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睡觉睡的太死了，连男人什么时候到家的都没发现。 “昨天夜里。” 慕连城僵硬着后退一步，要命了，这大白天的被小媳妇亲上一口，就浑身发烫。 他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好像怕小媳妇生气，又补充了一句：“后半夜才到家，怕吵醒你和孩子，我就在小屋睡了。” 叶姜探头看了看小房间的床，被子叠的是豆腐块，床单整理的没有一丝的皱褶，是慕连城一丝不苟的作风。 “你可以喊醒我一起睡的嘛？”叶姜咯咯的笑，她倒要看看，这男人打算憋到什么时候。 “爸爸回来啦。”小西小北自己穿好了衣服，出来看到爸爸都很开心。 小北问道：“爸爸要跟我们一起去码头吗？妈妈说早上带我们一起去码头买鱼哦。” 慕连城摆好了碗筷，笑着对儿子说道：“好，吃完早饭就去。” “你们先去刷牙洗脸。”叶姜把脸盆毛巾拿下来给小西，小北端着小板凳，两人去水槽那里刷牙洗脸。 叶姜现在就开始培养两个小的自理能力。 慕连城一直瞧着叶姜忙前忙后，连声说道：“先坐下来吃早饭，我去看孩子。” 他监督了双胞胎刷牙洗脸，都落座后，男人又说：“叶姜，你今天还穿结婚那天的那身衣服好不好？” 叶姜喝了口粥，抬头看他，“今天去码头，我穿裙子不方便呀，咋啦？” 慕连城微微红了脸，“今天咱们一家去照相吧。” 结婚的那天，叶姜穿的那身碎花裙子特别的好看，今天就想再看一次。 难得，慕连城主动提出去照相，叶姜说：“你终于开窍啦，上午去码头，照相等下午小南回来，咱们一家再换衣服去照相。” 慕连城低头吃早饭，解释道：“那天你养姐打电话，让咱们家拍张全家福，还让多拍几张照片，洗出来寄给她。” 不但让寄照片，还催他们早点生个孩子，这话慕连城没说，他觉得叶姜还没做好准备跟他生孩子。 慕连城被碗里的粥给呛住了，老天，他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早晚要越界犯错误。 叶姜瞧着男人越来越红的脸色，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乱七八糟的事情，留着晚上再想，啊不对，你今晚又不在家睡，想也没用。” 慕连城：“……” …… 渔民老肖一眼就认出人堆里穿着军装的慕连城，就是上回不砍价排在人群最后头找他买黄鱼的男人，他又用鱼网将自己分到的鱼虾给盖了起来。 叶姜把俩孩子交到男人手里，嘱咐他道：“你看好孩子，我挤过去买鱼。” 慕连城远远的就瞧见上回卖他黄鱼的老肖挥手跟他打招呼，知道他那里有鱼，他拉住叶姜说道：“你不用挤，能买到。” “你确定？回头你儿子吃不上鱼，要闹腾你我可不管。” “我确定。” 等买鱼的人群都散了后，慕连城带着叶姜一起走到老肖的鱼船旁边，问道：“老乡，今天有什么鱼？” 老肖把渔网拿开，热情的说道：“还是黄鱼，不过今天的黄鱼小，但是有十几条呢，还有一斤多明虾，还有一些海瓜子，你要不要？” 小北看着那些小黄鱼高兴的说：“妈，我今天还想吃黄鱼面，还想吃蒜蓉开背虾，妈妈，我们都买了好不好？” 还能剩下这么多海鲜不用和别人抢，叶姜还挺佩服慕连城的，以为他上回来跟人家老乡约好了。 “那这些小黄鱼怎么卖？虾和海瓜子我都要了，老大哥您一起给算便宜点。” 老肖麻利的把小黄鱼称了重，“黄鱼还是上回跟你男人讲好的价钱，不要票三毛六一斤，这些小黄鱼有两斤六两，就算九毛三，虾有一斤八两加上那一小盆海瓜子，一共给一块五毛钱吧。” 叶姜算了下，虾和海瓜子还是比较实惠的，就是小黄鱼的价格高了，叶姜笑着说道：“老大哥，您这是小黄鱼呀，哪能按照大黄鱼的价格，这小黄鱼您可算贵了。” 老肖心想女人家果然爱还价，不如男人爽快，他笑着说道：“你男人上回来买鱼，就夸他小媳妇做饭比国营饭店的还好吃，这大黄鱼小黄鱼的，在你手里头做出来，那不是一样好吃的嘛。” 叶姜被老乡逗乐了，“我做饭好吃，您也不能给我按大黄鱼的价格呀，您再重新算算。” 老肖爽朗的笑着说：“大闺女，我们出海打渔几天才能回来一趟，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这点鱼虾，你就别还价了。” 他知道叶姜身边的男人是个不在小事上计较的，转头跟慕连城说道： “大兄弟，你媳妇这么漂亮，娃娃这么可爱，你舍得她们在大日头底下晒着讲价啊，统共就一两毛的差价，就别计较了。” 慕连城果然如老肖期待的那样，跟叶姜说道：“要不就买了吧，你上回不还说做黄鱼面，要小黄鱼更好吗？” 叶姜气的翻白眼，这男人会不会过日子啊，她也不好在外面下男人的面子，爽快的掏出一块五毛钱给了老肖。 回去的路上，叶姜算账给慕连城听。 “慕大团长，咱们今天买的这些黄鱼，你要让我来买，至少能便宜三角钱，你别小看这每顿饭省下来的几角菜钱，累积成一个月，那就是好几十块，你知道照相馆的学徒，一个月也只拿二十多块钱。” 这还只单单是饭钱这一项开销，慕连城虽然一个月能拿两百多的工资，可是家里孩子多，支出的项目也多，钱要精打细算才有余粮。 慕连城哪会算这些居家过日子的账，被小媳妇说的羞愧，“那下回我也砍砍价。” 叶姜噗嗤笑了，“你这样的哪是个会还价的人，你压根就不知道菜市场的价格吧，得了，下回还是我来买菜。” 慕向南中午放学就回了家，他第一次吃到黄鱼面，一个人吃了两大碗，直呼好吃，说想带一碗回学校，给肖楠也尝尝。 叶姜说：“小南你晚上不在家睡啦？” 慕向南看看他爸，说道：“我爸下午就走，那我也回学校吧，在家呆着没意思，我想回学校和肖楠一起做题。” 这老大上了高中，一刻都不愿意在家呆，叶姜也没办法，给他装了一大饭盒的黄鱼面的汤头。“面条带过去就糊在一起了，你到了学校去食堂借口锅，自己下面条，然后把汤倒进去就能吃了。” “好嘞。”这是周末，食堂本就不开火供应饭菜，有些住学校的老师就会去食堂，给上钱票自己做饭，做完收拾干净就行，和大师傅说一下，下个面条热个饭菜是没问题的。 一家人都换了最好看的衣服，去了照相馆照相，照完全家福，慕向南就直接回了学校。 叶姜和慕连城带着孩子回家，男人把碗洗了，地拖了，瞧着实在是没什么家务能做，看看时间也到了归队的时候。 他跟叶姜说道：“今年中秋节怕是不能回来，要留你和孩子在家。” 今年文工团来慰问演出，慕连城在部队当然回不来，这样的慰问演出几年才有一次，慕连城要是自个儿跑回家过节，那他的同僚们和下级，背地里肯定也要说他。 “没事，你节后回家也一样。”叶姜笑着跟男人说道：“就一条，别被哪个女文艺兵给缠住脚了。” 慕连城咬咬牙，“除了你，谁还能缠的住我，我还有半个小时，要不要进屋谈谈？” “昨晚你不谈，这大白天的孩子还在家，你故意的吧。”叶姜使劲掐了他一下，“慕连城，你给我等着。” …… 又到了新的一周，给小北小西送到学前班，叶姜就去了学校，周一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政治，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陈老师来班级找她。 陈华站在窗口招手，“叶老师，你出来一下。” 叶姜走到窗口问道：“怎么了陈老师。” “有你电话。” 陈华说：“是慕连城大姐，她先打到服务社，李春芹说你在学校上课，给了她我办公室的电话，慕连城大姐又打来了办公室里。” 山水村是没有电话的，慕莲花要走到城里的供销社才能打电话，连转了两次打到学校来，怕是有什么急事。 可是还有十分钟才下课，叶姜说道：“陈老师，麻烦您跟我大姐说一下，让她再等十分钟，我下课就给她回电话。” “那行，下了课你别耽误，直接到我办公室来，我听慕连城大姐在电话里还挺急的。” 叶姜也挺急的，可她现在是一名老师，不是特殊的紧急情况，她都不能提前离开讲台，四十个学生都看着她呢，她不能为了自己的个人私事，影响到孩子们的学习。 好不容易熬过十分钟，下课铃一响，叶姜抱着教科书出了教室，慕向南追了上去，“叶老师，是大姑来电话了吗？” “嗯，你回教室，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能处理好。” 陈华早就在办公室等她，她把纸上抄下来的电话号码给叶姜，“小叶，你快给小慕他姐回电话吧。” 叶姜瞟了一眼电话号码就记住了，快速的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慕连城的大姐焦急的说道：“叶姜啊，你可算给我回电话了。” 慕莲花的声音很焦急，叶姜心头一沉，问道：“怎么了姐？出什么事儿了？” 第34章 第34章 青山绿水的山水村已经过了农忙时节, 男人们依旧需要下地，吴芝兰自从和三个儿子大吵一架之后, 慕老二和慕老三周末不再过来吃饭, 孙子们也不来。 最疼爱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去城里的食品厂上班，更是不回家。 不！老四两口子周末休息的时候也回家，却是回小儿媳的娘家, 给吴芝兰气的, 叉腰在家门口给三个儿子骂的狗血淋头。 这下三个儿子在媳妇的挑唆下，越发的不上门, 按媳妇的话说, 让他们的老娘冷静冷静。 看着空荡荡的青砖大瓦房, 吴芝兰越发的孤单, 她倒是去找二儿媳、三儿媳闹过几回。 可是没用, 只要她一上门闹腾, 两个儿媳妇甩手就回自个儿的娘家。 她们的男人干了一天的庄稼活，下地回来锅是冷的，床是冰的, 孩子们饿的哇哇叫, 立刻跳脚跟他们的亲娘再吵一架。 闹过几次之后, 吴芝兰也闹累了, 从全村最风光招摇的老太太, 变成人人笑话的孤零零老太婆，吴芝兰的心里都快扭曲了。 这天她一生气, 自己称了二斤肉回家, 做了顿喷香的红烧五花肉, 可是一个人再怎么吃也不香甜。 下午吴芝兰坐在院子里打盹，门外有人在问：“亲家在家吗？” 亲家？现在还有亲家上门吗？ 三个儿媳妇的娘家恨不得和她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哪还有什么亲家上她家的门。 吴芝兰眯起了浑浊的眼睛，看到院门外站着一个干瘦的老太太，她琢磨着也不认识啊，不是山水村的人，怎么叫她亲家呢？ “你谁啊？”吴芝兰起身走过去，把人看的更仔细些，确定不认识。 “好几年没见，亲家都忘了我啦？”老太太干笑起来，“我是你大儿媳妇的娘。” 吴芝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大儿媳？叶姜？ 不对不对，叶姜的爸妈不多久之前见过，知识分子体体面面的，不是这个干瘦老太太的模样。 吴芝兰疑惑的问道：“你是肖柔的娘？” “对对，得亏亲家还记得我。”肖老太太乐呵呵的就往屋里进，“亲家，我这走了一路了，家里有茶叶不，泡杯香茶解解渴。” 还香茶呢，家里茶叶末子都没有，吴芝兰给她倒了杯白开水，从堂屋里拖了条板凳出来。 “亲家坐，你这趟来啥事儿？” 要说这个肖柔的妈也真是有意思，姑娘结婚她嫌路远，娘家一个人没来。 后来吴芝兰和肖柔因为谁掌管慕连城工资的事情闹的不可开交，肖老太太连夜上门给闺女撑腰，和吴芝兰连吵了好几天，最后让闺女顺利的接管了慕连城的工资。 好几年的时间，包括肖柔生孩子那两次，肖老太都没来，抢钱的时候不嫌累，就来了那么一回。 吴芝兰心里是很讨厌肖老太的，肖柔和慕连城早都离婚好几年，她这会上门干嘛？准是打什么小算盘。 吴芝兰最近的日子过的太郁闷了，都没有邻居肯跟她说话，所以她最讨厌的肖老太上门，吴芝兰都忍不住跟她倒起了苦水。 她把慕连城回乡怎么救落水的知青、怎么在三天内结婚、又是怎么不顾她这个当后妈的反对，在小媳妇的鼓动下，坚决的把三个孩子带去了条件艰苦的离城随军。 害得她现在每个月得不到一毛钱，气的在肖老太面前，又将叶姜从头骂到脚。 肖老太太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听众，一边听一边帮着吴芝兰一起骂，听到慕连城结婚的时候，更是激动。 “我那个女婿真是没良心哦，我闺女给他生了三个崽，他这么快就又娶了，亲家母，不是我说你继子不好，你这继子真是个没良心的男人。” 吴芝兰撇撇嘴，心想是你闺女死活要离婚，孩子也不要，是个男人都会再娶啊，怎么就叫没良心了。 不过慕连城确实是不孝顺她这个后妈，有个人帮着她一起骂，吴芝兰骂的更起劲。 “可不是，你不知道他新娶的小媳妇，真的找不到比她更厉害的，把我一家搅合的天翻地覆，我亲生的三个儿子都跟我离了心，现在都不上门来了，你说她是不是个搅家精！” 吴芝兰喝了口水，她好久没有骂这么痛快过了，而且还有人当听众，附和她。 “那个搅家精哦，为了把我继子每个月的工资都掐在手里，强行把三个孩子都带走，我那三个可怜的孙子呦，指不定现在在吃苦呢，我这心里面，痛的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 “什么！我女婿的新媳妇把孩子也带走了？”肖老太太气的大骂，“她一个后妈凭什么带走我外孙，亲家你怎么也不拦着？” “我拦不住，你那好女婿威胁我三个儿子，我三个儿子怕他们的大哥，都跪下求我，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呢？” 吴芝兰跺跺脚，“亲家母，慕连城的工资早就不是一百多块了，他提了副团长，能拿两百多，那个搅家精为了钱，哪肯把孩子留在家给我带。” 吴芝兰气哼哼的，那么多钱，她现在一分也拿不到。 对了，光顾着骂那对没良心的继子和继子儿媳妇，她还没问肖老太这趟来有什么目的。 这个精明的老太太无事不登三宝殿，大老远的来难道想从她这里捞好处？ 那可没有，她一分钱都不会给肖老太的。 “亲家母，肖柔离婚的时候不是给你家发了电报了吗？你咋还来了呢？” “哎，我那闺女命苦，离婚后跑到一个好远的山疙瘩里，没过多久就出意外死了。” 她闺女死的那年，当地领导发了电报给老肖家，问他们要不要把遗体领回去。 那么远怎么领，肖老太当时就说，就埋那儿吧，现在想来还觉得有气，不知道她那个死脑筋的闺女为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要离婚。 肖老太太叹气说道：“我想着她不是还留下三个娃娃吗？两个小的还那么小，我就想给接回去，我家来养，哪知道我亲外孙，被个野女人给带走了，我心痛啊。” 吴芝兰心里不屑，估计是肖家日子过不下去，想来抢孩子，好分慕连城的养家费吧。 她算盘打的好，可惜来的不是时候，孩子早就叫后妈给带走了。 就算不带走，吴芝兰也不可能把孩子给肖老太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吴芝兰得不到孩子，还真想看看肖老太有没有本事跟叶姜那个当后妈的争。 叶姜害的她好好的一个家散了，跟儿子离了心，几个儿媳妇现在都跟叶姜学，不听她这个当婆婆的话，害的她有三个儿媳妇，都享不了当婆婆的福。 吴芝兰怎么能不生气，逮到一点点机会，她就想给叶姜添堵。 “叶姜都不肯把孩子留给我，亲家母估计也要不到。” 吴芝兰故意说道：“那女人可厉害了，把我那继子掐的死死的，你知道的，这男人嘛，最见不到年轻的女孩子撒娇，那个叶姜啊，惯会使手段，哄的慕连城什么都听她的。” “那还反了天了。” 肖老太太气的站起来，“我自己的亲外孙，凭什么不给我，我闺女都已经死了，我这个当外婆的就是孩子最亲的人，谁也别想跟我争！” 吴芝兰心里头暗笑，孩子还有亲爹呢，她当外婆的凭什么带走孩子。 这老太太来要孩子，看她这态度，不像是来搞钱的，那就奇怪了。 管她呢，能有个人给叶姜添堵，也是极好的，吴芝兰心头一阵儿的畅快。 “亲家母，你真心疼孩子，你就去离城看看，跟你女婿好好商量，你只要不提钱，不要慕连城的工资，那个女人肯定巴不得把这三个拖油瓶甩掉，她还年轻的很，早晚都要生自己的孩子，你这过去要孩子，正合那个女人的心意。” “我孙子才不是拖油瓶呢。”肖老太太说道：“亲家母，那我也不跟你闲扯瞎耽误功夫，我这就去城里买车票去离城，找我外孙去。” “好好好，你抓紧去，迟了买不到票。” 送走肖老太，吴芝兰心情大好，一想到很快就有人去离城找叶姜的麻烦，她就开心的不得了。 吴芝兰把饭菜一热，就着香喷喷的红烧肉，吃了两大碗白米饭，撑的肚子都不能动。 她年纪大了，肠胃不好，又吃的顶到了胃，半夜的时候疼的在床上打滚，哀嚎的邻居都听见了，赶紧的叫来了慕老二和慕老三，两兄弟连夜把他们的妈送到了医院。 …… 肖老太回到城里的招待所，跟儿媳妇说道： “真真的没想到，我那女婿好没有良心，这才几年的功夫，他就又娶了个才二十二岁的小媳妇，这么年轻的女人根本就不会照顾孩子，他慕连城嘴上说的好听，是找个女人给他带孩子，我呸，还不是只顾自己快活！” 肖老太心想，如果她女婿诚心要找个女人带孩子，就应该找个年纪大点老实本分的女人，安安心心在家看孩子，而不是带着孩子跑离城去。 当初她闺女还是孩子的亲妈呢，都没有随军去离城，凭什么便宜了别的女人。 肖老太的儿媳妇在招待所睡了个午觉，醒来听她婆婆说孩子不在山水村，说道： “我这生又生不出来，我妈说的，先收养一个，带几年就能带来弟弟妹妹，现在孩子都被带走了还怎么收养。” 邹颜嫁到老肖家好几年都生不出孩子，肖老太太到现在都没能抱上孙子，心里其实是很有意见的。 但是邹家有钱有势，儿子在岳父的安排下现在是个小领导，她虽然是婆婆，对这个儿媳妇也不敢摆婆婆的款。 肖老太太说道：“你妈说的一点没错，你看那吴芝兰，没嫁给慕老头之前，在前面那个婆家也是好几年没生养，后来给慕老头填房，就因为慕老头前头的两个老婆生了一儿一女，吴芝兰嫁过去没几年，接二连三的生了三个儿子，在老慕家腰杆也挺直了。” “所以啊，你不是不能生，咱家就是缺个孩子旺一旺，你听妈的，我那闺女能生，第二胎是个双胞胎咧，只要带回家去，保管你三年抱俩。” 她儿媳妇都被说心动了，她又有点担心，之前以为孩子还在山水村，跟吴芝兰要人会顺利一点，吴芝兰那个人就是贪财，只要给她点钱，那孩子不难带走。 可现在孩子被亲爹和后妈带走了，再想要可就难了。 “妈，那慕连城能把孩子给咱们收养？毕竟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估计会舍不得吧？他不给怎么办？” 肖老太太毫不在意，“被带走了咱们才好跟他要呢，你想啊吴芝兰多难缠，从她手里要孩子还真不容易，现在不一样了，慕连城新娶了个小媳妇，你想啊，那后妈还不得恨死我闺女留下的三个孩子。” “这天底下哪有后妈稀得前头女人留下的孩子，她巴不得咱们都接走，好给她腾地方，自己生几个亲生的出来呢。”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人家不还是有亲爹的吗。 邹颜说道：“你女婿能舍得？听说他现在都是副团长了。” “副团长又怎么样？还不照样是我女婿，那三个孩子都是我亲外孙，我说怎样就怎样，他还敢不听？” “再说了，有了后妈就有后爹，我那没良心的女婿，恐怕早就不待见我苦命的闺女生的那三个孩子，肯定同意给咱们带走。” 邹颜一听她婆婆说的也很有道理，这边可是亲外婆，和舅舅舅妈，总比让孩子跟后妈受罪强。 她说道：“妈，我听说那老大虚岁都十三了，这么大的孩子养不熟的我不要，我们就带那对小的双胞胎回去好了。” 这样她孩子就有了，收养的还是姑姑家的，关键这姑姑还死了，不用担心把孩子养大后有人来跟她抢。 要是收养后自己再生两个大胖小子，那在人前也能挺直腰杆。 想想就美的慌。 肖老太太说道：“那肯定的，大的不要只要小的，除非我那女婿每个月都给钱，咱们就把三个孩子都带上。 邹颜家虽然不缺钱，她爸和她男人的工资都高，但是她自己也有哥嫂，她爸妈的钱补贴不了多少给她。 听说慕连城加上军龄补贴一个月有两百多块，如果三个孩子都带走，他怎么着也要给一半吧。 有了这一百来块，她连班都不用去上，专心在家带孩子调养身体，很快就能生出自己的孩子。 邹颜喜滋滋的说道：“妈咱们还等什么呀，买票回老家，重新开证明去离城接孩子去。” …… 慕莲花是两天后才听说这件事的，还是慕老二在医院照顾他娘，问她为啥吃肉都能吃出病来，差点没抢救过来。 吴芝兰也是大意了，才把肖老太找过来要孩子的事情一说，说她回家打证明开介绍信，要去离城要孩子。 慕老二又给他妈吵了一顿。 “妈，你可不就是吃饱了撑的，我前嫂子娘家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啊？还鼓动他们去离城给我大哥大嫂添堵，得，我看你这病还没好，你在医院多住几天吧，反正你兜里有钱，我要回家下地干活挣工分，一家子老小就指着我挣的这点工分吃喝呢。” “你个死没良心的跑哪去？自己老娘病了也不照顾，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顺的东西。”吴芝兰气的捶床骂道。 慕老二一头的火气，“我给老三老四叫过来，轮流伺候你，行了吧。” “你们男人不用干活的啊，你媳妇呢？我这住院了她怎么不死过来伺候，还有老三老四媳妇，你把这几个懒婆娘都给我叫过来，自己婆婆生病都不照顾，她们不怕天打雷劈！” 慕老二不敢让自己媳妇过来，他媳妇根本就受不住他娘的脾气，已经在吴芝兰住院的那天回娘家去了，慕老二还赶着回家给两娃做晚饭，这几天累的他早上都爬不起来床。 “你的几个好儿媳妇，都回娘家了，你就别闹了，非要把你三个儿子都闹离婚你才快活？我不跟你吵，我去叫老三老四来，我一个人伺候不了你。” “这种不孝顺的婆娘你留着做什么，你们三兄弟人人都有村里人羡慕的大瓦房，什么样的婆娘找不到，你给我离！赶紧离。” 慕老二气的转头就走，一句话都听不下去了。 他把老三老四踢到医院去照顾亲娘，自己跑到慕大姐家，把事情经过一说，让慕莲花赶紧给大哥大嫂打电话，告诉他们早做准备，别让肖老太把孩子给抢走了。 慕莲花估计肖老太差不多已经到了离城，哪里还敢耽误。 她都没空骂吴芝兰，顾不上跟生产队长请假，放下锄头就去了供销社打电话。 叶姜之前打过一次电话，把离城服务社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给了她，说服务社离家属院近，有事就打到服务社去。 慕莲花期盼叶姜能在家，不过人家服务社的主任说，叶姜去高中部当代课老师去了，给了她校长办公室的电话。 慕莲花放下电话就拨通了校长办公室的电话，那头说叶姜还有十分钟才下课，让她等一会，等叶姜下了课给她回过去。 十分钟的时间，也让慕莲花等的心焦。 她大兄弟前妻的娘家妈也不是什么好货，小慕和他前妻结婚的时候，前妻娘家都没有来个人。 肖老太太这一趟来，居然是为了打孩子的主意。 呸！她自己儿媳妇不能生，居然想打她大兄弟几个孩子的主意。 也不想想自己的女儿干的丑事，还好意思回来要孩子。 十分钟的时间，慕莲花在心里把肖老太骂了几千遍，顺带把吴芝兰也从头骂到尾。 叶姜下了课匆匆忙忙跑到校长室，上回因为和罗老师谈话，耽搁了接孩子，这次慕大姐打电话来，她更不能不回，又要耽搁接孩子的时间，看来真的要找一位老阿姨，帮忙接孩子做晚饭。 叶姜给那头的供销社电话号码拨过去，慕莲花等的正心焦，马上就接起来了。 “大姐，你这么急找我，家里没出啥事吧？” “家里都好的很，不是家里的事，是有人要过去找你和连城的事。” 叶姜一愣，有人要过来找她的茬，谁啊？吴芝兰？ 她可不怕吴芝兰，来就来呗，她手里头，还留着吴芝兰写的保证书呢。 “是吴芝兰吗？她还不死心呀？” 慕莲花急道：“不是吴芝兰，她还有点自知之明，从你这捞不到什么好处，只能在家天天闹她自己的儿子媳妇。” 叶姜奇了，那还能有谁，她问道：“大姐你快说，到底是谁要过来找我的晦气。” 慕莲花心里都愁死了，她大兄弟的前丈母娘，现在跑过去闹叶姜，这不得给叶姜呕死。 她大兄弟那沉闷的性格，吵架也不会，又不能像女人那样撒泼打架，只能干瞪眼看着叶姜受气。 这叫她怎么说出口呢。 “是连城前妻的娘家妈，她自己的儿媳妇好几年不能生，就打起了几个外孙的主意，要收养回去，说什么养几年把家里子孙运带旺，她儿媳妇就能生了。” 叶姜：“……” 啊呸！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想来跟她抢孩子，真拿自己当根蒜了？ 就算是根蒜，她也给炒吃了。 “大姐，人来离城了吗？” “两天前来的山水村，如果她不耽搁的话，现在估摸着已经到了离城，你可得把孩子看好喽。” 上辈子慕连城是好几年之后才带走三个孩子的，叶姜突然想起来了。 好像就是在这个时间段，慕连城前妻的娘家妈，跑到山水村跟吴芝兰抢孩子，死活要把双胞胎带走。 慕连城的三个孩子就是吴芝兰的摇钱树，吴芝兰怎么可能给肖老太太，一个她都不给。 孩子的后奶奶和亲外婆，在山水村扯皮了半个月，从村头打到村尾。 最后因为吴芝兰儿子多，险胜肖老太太，把她赶出了山水村，没叫孩子的外婆把孩子抢走。 这辈子叶姜提前把孩子带来了离城，所以吴芝兰就和肖老太太成了知音，添油加醋的鼓动肖老太太来离城，要从叶姜这里抢孩子。 肖老太太原本应该和吴芝兰闹腾的那一出闹剧，这辈子自然就转移到了离城，变成和叶姜互撕。 叶姜说道：“大姐，有我在呢，不会让孩子们的狼外婆，欺负到他们的，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学校接孩子。” “你快去！”慕莲花说道：“有搞不定的就打电话到供销社，让人给我带口信，我买车票过去帮你。” 挂了电话，叶姜也顾不得跟陈华解释，抓起挎包，借了个自行车骑去了小学。 第35章 第35章 “小北小西, 你们的外婆来看你们啦。” 离放学还有半个小时，有个黑瘦的老太太在小学的门口找人, 说是慕向北的外婆。 眼生的人门口安保亭的大爷是不会放进来的, 大爷看着这个干瘦的老太太问道：“你是叶老师娘家妈？” 叶老师？肖老太太心想，就是她女婿后娶的那个小女人吧，搅家精一个, 听说厉害的不得了。 几年前她没吵过的吴芝兰, 都在她手里吃了大亏。 肖老太太摆手，“我不是那个女人的娘, 我是小北的亲外婆, 慕连城前头那个媳妇的亲娘。” 离城的街坊都知道慕团长的前妻前几年过来闹离婚, 今年慕团长探亲回来, 带回个泼辣爽利的小媳妇, 人长得好看, 还是高中部的老师。 大家都知道叶姜是孩子的后娘，这亲外婆上门看孩子，淳朴的老乡们, 也觉得没有理由不让人家外婆见孩子。 “现在还没下课, 你在门口等等, 我去跟小北的老师说一声。” 保安亭的大爷把情况告诉了陆老师, 陆老师并不了解叶姜家的具体情况, 一听说小北的外婆来了，那孩子肯定高兴呀, 忙领着两个孩子去门口见外婆。 小北还以为是叶外公叶外婆, 那个外婆可好了。慕向北高兴坏了, 叶外婆来了，妈妈肯定也高兴。 走到门口, 慕向北失望了，这不是叶外婆，这只是一个陌生的老太太。 妈妈教育他，不要和陌生人搭话，慕向北头一扭，跟老师说道：“陆老师，这不是我外婆。” 肖老太太看着粉雕玉琢的一对双胞胎，长的可像她死去的闺女，心里就对这两个孩子喜欢上了几分。 这要是领回家收养，肯定和她贴心啊。 肖老太太一把拉住小孩的胳膊，“小北啊，我真的是你外婆，你爸爸没有告诉你吗？妈妈的妈妈就是外婆。” 慕向北小脸憋的通红，心想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外婆是妈妈的妈妈，还用得着这个老太婆来教他？ “我有外婆，不是你，我外婆可厉害了，妈妈说过年就带我去看外婆，你是人贩子吧？你赶快走，我妈妈一会就来接我和妹妹放学了。” 慕向北心里头有一点点的害怕，觉得这个老太婆是来抢他的，他一把甩脱被禁锢住的手臂，没甩掉。 肖老太太没想到亲外孙不认她，还说她是人贩子，这肯定都是慕连城那个小媳妇教的，不然孩子哪会说这些话。 肖老太哀嚎起来，不管不顾的就把慕向北抱住。 “我可怜的亲亲外孙，你妈妈已经死了，外婆带你回家，家里的舅舅和舅妈人可好啦，会给你买糖吃，外婆也会给你买肉吃，乖，跟外婆回家啊。” 在她心里，这孩子和她是有血脉相连的，哪怕没见过不认识，也必须和她亲近。 妈妈死了？慕向北觉得天都塌了下来，早上妈妈还给他做好吃的韭菜鸡蛋饼，怎么下午就死了？ 不会的，妈妈不会死的，都是这个老太婆不好，是她咒妈妈。 慕向北在肖老太太怀里奋力挣扎，“你胡说，我妈妈不会死的，我妈妈怎么可能死，你是个骗子。” 好不容易挣脱开，慕向北一把扑到老师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陆老师，你带我去找妈妈，我妈妈不会死的。” 慕向北和慕小西在学前班算是年龄偏小的，长的好看又特别讨人喜欢，陆老师平时就格外喜欢这两个能自理又不打闹的孩子。 这会软萌粉嫩的瓷娃娃在她怀里几乎哭晕过去，陆老师心疼的要死。 “小北不哭，你妈妈好着呢，马上就来接你了呀。” “真的吗？”慕向被抽抽噎噎的问道。 “当然了，陆老师不骗你。” 小陆老师暂时哄住了慕向北，语气不悦的跟肖老太太说道：“你这位老人家怎么回事，当着孩子的面说话也要注意一点，你看给孩子急的。” “我说的是事实，孩子亲妈就是死了，现在家里的那个是他们的后妈，我还没有权利告诉孩子？” 肖老太太很气，亲外孙不认自己，还把别的女人当亲妈，可怜她闺女，拼死生下这两个小没良心的娃。 幸亏她来的早，再过个一两年，估计孩子心里就没有亲妈的概念了。那她闺女岂不是亏心死了。 陆老师被肖老太太气噎住了，孩子被送到学校她就必须对孩子们负责，她才不管眼前这个老太太是不是孩子的亲外婆。 “您不要在学校门口闹，反正我不认识你，你也没法证明自己就是孩子的外婆，我现在要带孩子回教室，你想见孩子，你去找孩子的家长沟通去！” 陆老师抱着小北，牵着小西就要走，肖老太太抢不着外孙，就去抢小西。 反正她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俩孩子，还都合她心意，不能就这么放走了。 肖老太的手刚碰到慕小西，冷不丁被小西张嘴一口咬在她手掌的虎口上。 小西从头听到尾，她虽然不说话，心里头可是知道大人们话里的意思。 她不记得亲妈的样子，但是后奶奶说的那些话，慕小西一直都记得。 “亲妈都不要的东西，谁稀罕啊。” “赔钱货，给口吃的不饿死就行了，还想吃肉？” 只有叶妈妈最好，给她饭吃，给她做新衣裳，给她买橘子糖，还会带她睡觉觉。 她一点也不想要亲妈妈，她只想要叶妈妈。 这个老太太比她后奶奶还要坏，想把她从叶妈妈身边带走，不咬她咬谁。 肖老太太手掌吃痛，猛的松开手，开口骂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教养，连外婆都咬，都是你那后妈妈教的吧？等到了外婆家，好好教教你规矩，反了天了。” 慕小西眼尖，看到叶姜骑着自行车骑的飞快，已经到了学校门口，她跳起来朝着学校的大门飞奔过去。 叶姜借了自行车，紧赶慢赶一路骑过来，腿都酸疼死了。 她看到慕小西撒丫子奔过来，连自行车都来不及停，一把扔在围墙旁，伸手抱起了闺女。 慕小西搂着叶姜的脖子，指指后面那个老太太，满脸都是嫌弃。 叶姜摸摸小西的后脑袋，安抚她，“妈妈知道了，小西不怕，那个也是外婆，不过妈妈不会让这个讨厌的外婆带你走的。” 小北看到妈妈活的好端端的，还提前来接他和妹妹放学，破涕为笑，从陆老师怀里挣脱下来，跑到叶姜跟前揪着她衣角不放。 “妈妈，这个坏老太婆说你死了，我好难过，幸好妈妈没死。” 叶姜一阵心酸，这都是什么外婆啊，什么话都敢当着孩子的面讲。慕连城前妻那清冷心狠的性格，也是被这个肖老太一手教出来的吧。 得亏她今天是骑自行车，放下电话就赶过来，一分钟都没敢耽搁。 陆老师看到叶姜来了，大大的松了口气，肖老太太这样的，她还真对付不了。 “叶老师你可算来了，那位老太太说是小北的外婆……你看我也不了解情况，幸好你来了，现在咋办？” “其实我也不认识小北的外婆长啥样。”叶姜说道：“小陆老师，以后不认识的人别叫她见我家孩子，免得把孩子给吓到了。” 小陆老师连忙点头，“可不是，今天就给俩孩子吓的不轻，这也快放学了，你先给孩子带回家吧。” “好，谢谢小陆老师。” 叶姜领着俩孩子，从肖老太太身边经过，老太太拉着个脸，“你这个女人太没礼貌了，我真的是孩子的外婆，那还能有错？不信你叫慕连城过来。” 叶姜把小西抱到自行车的前杠上，小北做后座位上，她也不骑车，就推着走，肖老太太一路跟上去。 叶姜笑着说道：“慕连城啊，他中秋节前回不来，您说您是孩子的外婆，那我不能随便相信，要不您中秋节之后再过来？” “我大老远的，哪有功夫一趟趟的跑。” 肖老太太几乎跟不上叶姜的步子，跑的气喘吁吁，“我来看看我外孙的权利也没有了。” “看孩子没问题，想打其他的主意我劝您省省心。” 叶姜不紧不慢的说道：“孩子您也看到了，这快到中秋节，您还是赶紧回家过节去吧。” 肖老太太心道收养孩子的事情，犯不着跟这个当后妈的说，只要她女婿同意，就能把孩子带走。 话说她女婿也没什么理由不同意，他自己都捡着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娶回家，迟早都要再生几个，那她闺女的孩子可不就是根草了，还不如她带回家。 两边都舒坦。 “我还没看到我女婿呢，我有话跟他说。” 叶姜不会让她见到慕连城的，慕连城连他后妈吴芝兰这样的老太太都缠不过，要是真让她见了慕连城，她男人还不得被烦死。 叶姜说道：“慕连城真不在家，不信您跟我回去看看，您也别想着去部队找他，就是我，那也不敢上部队影响他工作的。” 肖老太太还是不信，离中秋节还有好几天，慕连城能不回家？这个女人在骗她。 反正介绍信上开的是探亲，时间还多的是，钱票也足够，她就在这守着，总能守到她女婿回家的。 她闺女给慕连城生了三个孩子，慕连城不能不给她这个丈母娘几分面子，不好跟她吵起来。 肖老太太打的一手好算盘。 “那我上你家看看，看看我外孙们住的环境，这总可以吧。” “可以啊。”叶姜笑着说：“不过我家地方不大，晚上不能留宿，看过了您得自己去住招待所。” “放心，我不住你家。”肖老太太就这么一直跟着叶姜，走到了家属院的门口。 陈华正好也下班了，她看到叶姜身边跟着个小老太太，问道：“小叶，这位是？” 叶姜说道：“这位老太太说是孩子们的亲外婆，要上家里看看去。” “哦。”陈华心里一紧，小慕家的情况她比较了解，当初小慕前妻来闹离婚，据说都没有提前和娘家说。 这位老太太连自己的闺女结婚前未婚先育的事情都不知道，一看就知道对女儿不看重。 小慕前妻离婚五年，人都去世了她才想起来看外孙，恐怕也没什么好事。 叶姜把自行车停到家属院楼下，明天骑到学校再还给同事，她牵着孩子们的小手，拿钥匙开了家里大门。 “您看，家里真没人，慕连城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等他回来，我就去招待所通知您，成不？” 肖老太太四下打量着，房间是干净，就是太小了，这怎么能住的开人。 她儿子和儿媳妇，在c城的住房，比这大了一倍还多呢，孩子们跟着在这里，那不是受罪吗？ 做个饭还要跑到屋外头去，太不方便了。 肖老太太也不说走，她就是不相信，慕连城会放着这么年轻漂亮的媳妇不回家，还十天半个月，那男人能受得了？ 她才不信呢，肯定到饭点就回来了。 叶姜也不理她，去大厨房做晚饭，肖老太太想趁这个机会跟俩孩子套套近乎。 “小北写字哪，给外婆看看写的啥。” 慕向北拿出田字格本子，在写今天陆老师教的生字。 “老师今天教了我们‘人’字，说做人要诚实、善良，千万不要起坏心眼，会遭报应的。” 后面那句是慕向北自己加上去的。 肖老太太碰了一鼻子灰，转头去看女娃娃，“小西，外婆教你哦，以后不能咬人的。” 慕小西头一扭，完全不理这个已经被她定义成比后奶奶还坏的老太婆，她端着小马扎，跑到大厨房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叶姜做晚饭。 肖老太太气的要死，心道这两个孩子才五岁，就机灵的没办法管教，等带回去得好好打上几顿才老实。 她中午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闻到大厨房的饭菜香，肚子咕咕叫的更加受不了。 “你在做啥给我外孙吃呢？” 肖老太太跑到大厨房里，看到叶姜已经炒好了两个菜，红烧带鱼、韭菜炒鸡蛋、还有一个文蛤蒸鸡蛋。 老天，这个败家的婆娘，现在的鸡蛋多贵啊，她炒韭菜里就放了两个，蒸鸡蛋里也放了两个，一点都不会过日子。 “你家一天就要吃四个鸡蛋？” 肖老太太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么败家的婆娘，“你怎么买得到这么多鸡蛋的？” “一天四个怎么够。” 叶姜晚上只蒸了三小碗的米饭，多一粒都没有，“早上还要给俩孩子一人煮一颗白水蛋，鸡蛋不够都是找老乡家里用钱票换的。” 还吃白水煮鸡蛋，肖老太太更肉痛了，这花的都是她女婿的钱。 “你下回给小北煮一个鸡蛋就可以了，小西是个丫头片子，哪用得着吃什么鸡蛋，浪费。” 叶姜暴躁了，没法压住火气。 “我们家就女孩子金贵，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小西来，家里要是只剩下一个鸡蛋，小北宁可不吃也要给妹妹吃，你懂什么。” 端了饭菜，叶姜喊孩子们吃饭，跟站在门口的肖老太太说道：“真不好意思，今晚没做您的饭菜，这些米饭只够我和孩子吃的，您去国营饭店吃吧。” 肖老太太闻着喷香的晚饭，摸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没好气的说道，“我才不吃你家的饭，我等我女婿。” 叶姜把小西搬出去的小马扎给她，“那您坐门外慢慢等吧。” 反正今晚慕连城也不会回家，她爱等就等呗。 隔壁的夏小灵，闻着饭菜香今天是压根没敢出去，她妈不让出去八卦，说叶姜要智斗那个来抢孩子的狼外婆，谁都不许出去瞎参合。 夏小灵问陈华，“妈，那个老太婆什么时候能走啊。” “等到不耐烦的时候就会走。”陈华说道：“谁都别理她，她自己就蹦不起来了。” 叶姜吃完了饭出来刷碗，肖老太太已经靠着走廊的墙壁打瞌睡，看到叶姜问道：“我女婿回来了？” 叶姜笑着说：“没呢，都跟您说了，中秋节之前他不回来，您偏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肖老太太撇撇嘴，这都吃完晚饭了，慕连城真的不回来？ 她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说道：“你个小丫头可别骗我，我明天晚上还来。” “随便。”叶姜说道：“您自己带干粮啊，我家可不管饭，也不管茶水。” 肖老太太：“……”一口老血差点没呕出来。 …… “叶老师，今天早上有个老太太来学校找我，说是我外婆，还说我妈死了。” 慕向南闷闷的踢着脚底下的石头子，想到那个老太婆说的那些话，心里越发的难受。 少年的亲妈走的时候，他已经能记事了，只记得那年亲妈走的异常决绝，他从村子里一路追到火车站，亲妈都没有回头。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他好恨啊，可是听到那个女人死了，他心里还是很难过。 不像小北小西，都记不清亲妈长什么样子，自然也就不难过。 慕向南大了，他外婆一来，亲妈去世的消息肯定也瞒不住，叶姜也没打算瞒。 “你外婆说想带你和弟弟妹妹去他们家，你愿意去吗？” “我才不去！”少年抬起头，眼睛里有害怕和担忧，“叶老师，你不会是嫌我和弟弟妹妹烦，想把我们三打包送走吧？” “那个老太太说，你以后要生自己的孩子，肯定要把我和弟弟妹妹撵走的，我爸也会向着你，不要我们三个了，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叶姜气的点着慕向南的额头，“就你这智商你还考第三名呢，叶老师对你们怎么样你看不见吗？别人说你就信，你自己没脑子没眼睛不会看不会想的？” “你那个外婆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舅妈不能生，她这次来只想带走你弟弟妹妹，不想要你，不过叶老师才不会让她带走你们兄妹中的任何一个，你安心学习就行，其他事不用你操心。” “难怪呢，那个老太婆说先带弟弟妹妹走，等我念完高中再来接我，我有爸爸，有……有叶老师，我才不跟她走。” 少年放心下来，伸出小手指，“那我们拉钩，你永远都不能走，不能像我妈那样，抛弃我和弟弟妹妹。” 少年带着满心的希望，仿佛只要叶姜跟他拉钩，他就不会再次变成没妈的孩子。 叶姜跟他拉钩，“好，叶老师不会走的，也不让别人带走你们。” 她拍拍少年的肩膀，“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去上课吧，你要是不想见你外婆，我就跟门口的保安说说，别再放她进来。” “嗯，我不想再见她了。” …… 小南住学校，只要门口的保安不放肖老太太进来，她就没办法再打扰小南。 叶姜就没那么清静，学前班的陆老师，根本就不让她见小北和小西，肖老太太也真是有毅力，她就在学校门口等。 一直等到叶姜放学了来接两个孩子回家，然后跟着去叶姜家门口等。 每回她想跟小北套近乎，小北就躲到房间里画螃蟹，小北很想不通，为什么妈妈不撵这个讨厌的老太太走，由着她坐在家门口，好烦。 饭菜吃着都不香了。 肖老太太不信慕连城不回家，她自带了干粮、水杯，渴了就自己进屋从暖水瓶里倒一杯白开水，就着开水吃一个白面馍馍。 “你们不用管我，我非得等到我女婿不可，我等我女婿不犯法吧，我看你们谁敢撵我走。” 叶姜：“……” 这老太太还真不嫌累。 叶姜该吃吃，该喝喝，到了晚上七八点的时候，肖老太太就回招待所睡觉去了。 李春芹打听了情况后，都替叶姜糟心，“小叶，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去部队，让小慕回家来处理。” “不用，慕连城要是回来，哪缠得过这老太太，让她蹲个十天半月，她自己就得着急回去，都不用我来撵走。” “我就是怕她在你跟前晃悠，呕的你没办法生活和工作。” 叶姜笑的一点也不在意：“我还真不呕，我天天早上送孩子，晚上关门睡觉，她影响不了我什么。” 她叹气说道：“我就是想不通，有些人为啥听不懂人话，像金秀凤、金魏，还有慕连城这个前岳母，都跟个智障一样，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想法，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就觉得自己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这种自我良好的感觉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 李春芹说道：“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这慕连城幸亏娶到你这样厉害的，但凡软弱一丁点的，都叫这些个极品亲戚们，吃的骨头渣都不剩，小慕有福气啊。” 叶姜心想，她也挺有福气的，上辈子不是有这男人和他的几个孩子，她也挺不过来。 没事，有多少极品让她们都来，想欺负她男人和孩子的，她一个个都给收拾了。 李春芹一拍脑门儿说：“你瞧我这记性，咱不说这些糟心的事，今年部队上的慰问演出，给咱们家属们也留了座，中秋那天晚上，你要不要去看看？” 叶姜犹豫了一下，她家三个孩子呢，她带孩子过去，会不会给慕连城添麻烦？ “我带着孩子呢，就不过去了吧。” “去吧，我跟你说，那文工团的演出可好看了，小慕看到你去，肯定高兴。” 李春芹笑着说道：“你大外甥那张嘴哟，在部队里给你夸上了天，还有警卫团的小关小宋两个在一旁跟着夸，大家都想瞧瞧他们慕团长的媳妇呢，你就去吧。” 叶姜想她正好还有事情要跟慕连城说，这肖老太太天天堵在家门口，慕连城也不好回家的，索性趁这个机会，见面再跟男人说几件事情。 “李大姐你那天去吗？” 李春芹说道：“你去我就去。” 叶姜点点头，“好，那我也去吧。” …… 中秋节是周五，文艺慰问演出就定在周五晚上，七点开始，十一点结束。 周五下午上完两节课，高中部也开始放假，晚自习就不上了，让同学们回家过中秋节。 叶姜跟慕向南说道：“小南，你真不跟我们去部队看文艺演出吗？不是每年都能看到的哦。” 叶姜想让慕向南跟她们一起去部队看文艺演出，还能看到他爸爸，晚上再一块儿回家。 他想回学校，第二天再返校就是，哪知道少年倔强的很，怎么说都没法打动他。 铁了心要留下来。 “那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去。” 慕向南果断的拒绝掉，现在除了学习，已经没有什么能让这个少年提起兴趣的事情了。 再说了，肖楠没地方去，又不肯上他家过节，慕向南正愁没机会留下来陪这个同桌，这会正好有理由。 “叶老师，你带弟弟妹妹去看吧，我晚上就不回去了，我跟肖楠在宿舍里自己过节。” “今天中秋节哎，你确定要留在学校陪肖楠？” 到底是中秋节，叶姜还是想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回头到了部队，慕连城没看到大儿子，心里还不得难受啊。 可是小南固执的很，就是想留在学校里，叶姜都说了好半天了。 半大的少年有自己的想法，并不爱凑热闹，他说道： “我今天跟肖楠聊天，聊到我亲妈死了，我还没哭呢，肖楠就哭了，我看他哭了，不知道怎么的，我自己也哭了，我就是不想留他一个人在宿舍。” 肖楠为啥要哭啊？慕向南问他，他死也不肯说，还一个人跑回宿舍里盖上被子闷头睡觉。 其实肖楠也没睡着，慕向南都听到了，他是躲在被子里哭。 “弟弟妹妹有你和爸爸，中秋节每年都有，叶老师，今年就让我在学校，跟肖楠一块儿过节吧，你看行吗？” 叶姜心想，肖楠那孩子心里比老大更苦，知道亲妈死了连倾诉的人都没有，算了，老大有自己的主见，随他吧。 他们兄弟俩感情培养的好，日后也少些麻烦。 “那你留下来吧，回头我跟你爸说一声。” “谢谢叶老师。” …… “小姨妈，这边，我给你和孩子留了好位置。” 江一宁热情兴奋过了头，逢人就介绍这是他年轻貌美的小姨妈，还有可爱漂亮的双胞胎表弟表妹。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又要误会什么，就差拿个大喇叭去舞台上喊一嗓子了。 叶姜烦死他了，他这一路喊的，好多部队年轻的官兵们，还有文工团的文艺兵，都朝这边看过来。 叶姜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看她。 “你忙你的去吧，我和李主任坐一块还自在一点。” “那哪儿行啊，你们选的那地儿视线不好，你坐前排来，跟我小姨夫坐一块。” 按照军阶排位，慕连城的位置是在前边儿，叶姜一点也不想坐前面，她就等着文艺演出结束，能跟慕连城说上几句话。 叶姜眼风扫过去，藐着大外甥，“江一宁你烦不烦，老围着我转干什么，我就喜欢坐这儿，赶紧在我眼前消失。” “哎，那好吧。” 江一宁还挺怕他小姨妈的，毕竟他小姨妈一个电话打到他妈那去，他就得退层皮。 叶姜和李主任一块，李主任抱着小北，叶姜抱着小西，坐在了最后面那排。 李主任是想把前面的位置留给年轻人，年轻人爱热闹，叶姜呢，今晚实在是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现在只想低调的坐在后面，安静的看完演出。 底下一溜的年轻官兵，在小关和小宋的赞美下，时不时的回头看他们团长的新媳妇。 小关和小宋都什么表达能力啊，形容的一点都不准确，新嫂子比想象中还要漂亮许多。 慕连城在演出开始的时候才和政委陆新民一块儿过来，他刚进来就瞅见了坐在后排的小媳妇和儿子闺女，愣了愣，随后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他想过去跟小媳妇坐一块，又怕陆政委笑话他，犹豫了一会没落座。 陆新民是李春芹男人，哪天他媳妇回家不夸赞小慕媳妇的，陆政委对慕连城的新媳妇自然是有了好感。 他笑着说道：“后头那个是你媳妇吧，你还愣着干什么，去后头坐。” 慕连城微微红了脸，点了头，挨着拥挤的人群往后面挪去。 一路上被好多下属同僚们羡慕嫉妒： “慕团长，新嫂子可真好看。” “小慕，你运气也太好了吧，你媳妇这么俊，难怪看不上咱们给你介绍的。” 慕连城都一一应了， “是好看。” “对，我运气是好。” “来让一让，小关你这堵的我也过不去……” 费了好大的劲，慕连城才挤到叶姜的身边，旁边的家属赶忙给他挪出一个空位来。 慕连城在叶姜身边坐下。 “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出去接你和孩子。” 叶姜用小手指去勾男人的手指，在座位底下捻了捻。 “想给你个惊喜嘛，小南说不过来，要在宿舍里陪肖楠一起过中秋节。” 慕连城点了点头，“嗯，孩子大了，随他吧。”他将媳妇儿的小手攥在手心里。 他收获了一路的羡慕嫉妒，他的媳妇，是最好的，慕连城的心脏都被填的满满的，这时候的男人，压根就忘了自己提出的什么破三年约定。 演出已经开始，小北早就从李主任的怀里爬到爸爸的怀里，看了三分之一的演出，两个孩子就困了，窝在他们怀里睡觉。 看着孩子睡着了，周围的人也被底下的表演吸引了注意力，原先还时不时回头看的小青年们，这会也只顾着看台下的表演，每一个节目结束都伴随着热烈的掌声。 叶姜看没人注意后排，才低声在慕连城耳边说道：“小南知道自己亲妈死了。” 慕连城一怔，“谁告诉他的？” “是你那个前丈母娘，孩子的亲外婆说的。”叶姜叹口气，说道：“已经来了好几天了，我说你中秋节之前不回来，她不信，天天在家门口守着要见女婿。” “她来要钱的还是来为难你的？” “都不是。” 叶姜贴近男人耳边说道：“你那好丈母娘，这次过来是要找你摊牌，要收养小北和小西，把俩孩子带走。” “她儿媳妇不能生，就把主意打到你儿子闺女的身上。” “她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慕连城气的冷笑，“等演出结束，我跟你一起回家，把她打发走。” 不能所有的事情都丢给叶姜，他媳妇嫁过来已经够委屈的，还要一天天的处理这些糟心的事情。 慕连城决定了，“这事你别操心，我请几天假来处理。” 叶姜忙说道：“别，我心里早就有了计较，正想告诉你这半个月就留在部队别回家，最好是节后你去外地出个任务去，过个十天半个月再回来，我这边就能把她打发走，保证她不再回来。” 慕连城心里又愧疚又感动，他小媳妇什么都能扛，他反倒变成没什么用的那个。 可是以前的糟心事一件又一件，他不能让叶姜一个人全扛下来。 他是男人，这些事本该他出头去处理的。 叶姜知道男人心里想什么，麻烦的人和事一件又一件，慕连城怕她委屈，想在她前头都替她扛下来。 可是这些家长里短女人间互相撕逼的事儿，慕连城真不擅长，他要是能搞得定，就不会被前妻和吴芝兰掐的死死的。 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叶姜说道：“你听我的，肖老太我来应付不用你出面。” “不过真有件事要你去帮忙，咱俩打配合，我干我擅长的，你做你擅长的，把老肖家那点不要脸的妄想，狠狠的打回去。” “你要我做什么？”慕连城问道，他媳妇儿终于有任务派给他了。 “你托朋友去查查邹颜的父亲邹世宏，邹颜想要我孩子，她娘家如果后院起火，她就顾不上咱们这边。” “那要是邹世宏身上干净，查不出问题呢？” “你先调查，查不出问题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叶姜可以肯定邹世宏身上是有问题的，他借着手中的权利中饱私囊，还举报了自己的顶头上司：秦卫的爸爸秦立。 叶姜能知道这些，多亏了上辈子的经历，秦立是在一九七九年洗刷冤屈，恢复了职位，后来还一路升迁成了石油化工总局的大领导。 当初举报秦立的邹世宏被依法查处，查出许多问题，判了十五年。 叶姜只不过是让这些事情提前发生，谁让邹颜和肖老太联合起来想抢她孩子。 她现在知道了，自己的重生是有意义的，许多事情都可以联系在一起，拆着拆着就把这一套九连环给慢慢解开了。 她现在，就是那个给慕连城和孩子解环的人。 这个过程中，肯定会给某些人造成影响，但那也是让坏人的恶行不能得逞，让好人免遭厄运。 想伤害她家人的那些自私愚蠢的人，叶姜早就同情不起来。 上辈子，除了她男人和父母，又有谁真正关心过她呢。 慕连城捏了捏她的手心，轻声说道：“我尽快调查清楚，这几天你真不要我回家吗？” “你是真不怕麻烦啊？”叶姜打趣道：“今天是中秋节，肖老太太瞅准了你会回家，肯定在家门口守着，你要回去不正好给她撞个正着，那晚上谁都别想睡觉了。” 慕连城一想也是，他最不耐烦跟女人吵架，不管是他后妈吴芝兰还是前岳母肖老太，得亏了有叶姜。 男人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总是叶姜在付出，他几乎就没为她做过什么。 “叶姜，”男人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是我媳妇，我不想自己变成个要被媳妇冲在前头护着的男人，你总得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这倒是奇了哎，是哪个男人说要我等三年的呢，就笃定我会反悔。”叶姜笑弯了眉眼，“现在轮到你自己绷不住了吧。” “活该啊，你自己慢慢凉快去吧，现在三个小刺头跟我特别贴心，我有儿有女，你嘛……” 叶姜拖长了尾音，慕连城红着脸问道：“我什么？” “你呀……基本上就是个陪衬。” …… 李春芹抱着小北，帮叶姜把睡熟的孩子送回家。 黑灯瞎火的上了楼梯，看到家门口一团黑影。 “妈呀。”离春芹吓得叫起来，“这谁呀？” “是小北他外婆，老太太您怎么还没回去啊？” 叶姜开了门开了灯，先把孩子送到床上，盖好小薄被子，才出来看困顿的睁不开眼睛的狼外婆。 肖老太太眼睛不时的往屋里瞅，“你们晚上不是去部队看文艺演出了，我女婿呢？没跟着一起回来？” “他忙，回不来。” 叶姜说道：“老太太，这都快十二点了，我们也要睡觉，你回招待所吧。” “那我问你，你去部队看到我女婿了没有？你有没有跟他说我来找他好几天了？” 叶姜说道：“我说了呀，我不但说你来了，我还跟他说，你儿媳妇不能生，想要收养小北和小西呢。” 肖老太太心里一惊，这女人是怎么知道她想收养俩孩子的？ 啊是了，一定是山水村那边打电话过来说的，那个吴芝兰也不是什么好货，一边鼓动她来离城带走孩子，然后就一个电话把事情捅给这个女人知道。 算了，反正她知道也影响不了结果，做主的还不是她女婿。 肖老太太说道：“那我女婿怎么说？他同意了？” 叶姜冷着脸，“怎么可能同意！慕连城的工资，就是再来三个孩子他都能养的活，况且我现在高中教书，一个月还有六十多块钱的工资，你觉得我家有啥理由会把孩子给你？” “所以老太太啊，您还是回去吧，别在这里耗时间了，你媳妇不能生，你该带她去医院，而不是上我们家来要孩子。” 第36章 第36章 帮着叶姜送孩子回家的李春芹都看不下去了。 这肖老太太也怪恶心人的。 她说道：“老太太, 这世上就没有强买强卖的，况且这是孩子, 没有你这样仗着是外婆, 就要强行带走。” 肖老太太这时候已经醒了困，精神头十足，她可没认为自己有错, 要错也是她女婿和女婿新娶的婆娘的错。 “我是孩子的亲外婆, 我闺女生的孩子，我凭什么不能带走, 你这个黑了心的后妈, 怎么可能对我外孙好, 你是不是也怕自己以后生不出来, 所以要先把孩子留下来？” 叶姜无语的看看头顶的天花板, 智障今年特别的多呢。 她说道：“您留点力气明天再来堵吧, 我要睡觉了，李大姐您也早点回家睡觉去。” “成，你锁门吧。”李春芹也懒得劝这种听不懂人话的, 心想叶姜真有远见, 知道肖老太今天晚上会一直守在她家门口。 幸亏叶姜没让慕连城回来。 这肖老太太到底是慕连城的前岳母, 三个孩子的亲外婆, 慕连城被她逮着了, 老太太一哭二闹的，还真不好办。 李春芹蹭蹭的下了楼, 回家睡觉去了。 这边叶姜自己拎水梳洗, 看着老太太还不死心, 也没理她，把大门一关, 回屋睡觉。 肖老太太一个人在门外坐到天亮，慕连城果然没有回家，她悻悻的起身，一把踢翻了小马扎，去水槽那里洗了把脸，打算回招待所补觉。 路过照相馆的时候，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在擦橱窗的玻璃，肖老太太被橱窗的一张照片给吸引了。 正中间一张放大到七寸大小的全家福，最显眼。 上面的男人俊秀，女人年轻漂亮的不像话，两人怀里各自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瓷娃娃，身后站着一个半大的少年，一家人笑的扎疼了肖老太太的眼睛。 这？这不就是她女婿一家嘛。 她女婿年轻有为，孩子聪明可爱，在离城有房有钱，这一切他自己的闺女没享受上，倒叫另外一个女人全占去了。 虽然这婚是她女儿死活要离的，孩子是女儿抛弃不要的，可是看到另外的女人把这碎成豆腐渣的生活拼凑成完美的一张全家福，她又觉得嫉妒。 肖老太太看的心里生气，想到在女婿家门口坐了一夜，坐的腰酸背痛，连早饭都没有吃，一大早的就被这张照片给辣了眼睛。 不行，两个孩子说什么都要带走，她是亲外婆比孩子的后妈更有权利带孩子。 金魏来照相馆当学徒已经有几天，来的那天并没有碰上叶姜一家来拍全家福，照片洗出来的时候她看到了。 偏偏田师傅说这全家福拍的好，问过了叶姜她也同意之后，就放大了挂在橱窗里当活招牌。 搞的金魏天天生闷气。 肖老太太在叶姜家门口堵了好几天，她当然是知道这个八卦的。 擦好了玻璃，田师傅还没来，金魏上前跟肖老太太说道：“您是慕团长的岳母肖大娘吧？我看您盯着这张照片好半天了。” 肖老太太来离城好几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和她说话。 “是啊，我来找我女婿，这个黑心的女人偏偏不让我见。” 肖老太太指着全家福上的叶姜说道：“这女人心机可重了，我女婿被她哄的团团转，都不肯回家见我，我现在连我两个外孙都见不到。” “家里见不到，您可以上学校去见呀。” “学校不给进。” 肖老太太气愤的说道：“尤其是那个学前班的陆老师，防我跟防贼一样，不让我见我的亲亲外孙，我一会就打电话，让我亲家找人，把那个陆老师给开除！看她还怎么嘚瑟。” 金魏好奇的问道：“您亲家那么厉害吗？还能管到离城来？” 肖老太太满脸自豪，“那当然了，我亲家能量大，不久前才调到c城当大领导去了。” 哦，这样的啊，这个肖老太太也讨厌叶姜，金魏想，讨厌叶姜的都是她的朋友。 她听到肖老太太肚子饿的咕咕叫，笑着说道：“您还没吃早饭吧？我陪您去国营饭店吃早饭，我认识叶姜呢，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您。” 吃了顿丰盛的早饭不用花自己一分钱，还把叶姜的底细给问的清清楚楚，肖老太太满意极了。 “小金啊，你这样贤惠大气的女人可不多了，你放心吧，你工作的事情，我让我那亲家想想办法给你安排上。” 金魏千恩万谢，学前班的小陆老师要回家结婚去，肖老太太说，能想办法把她弄到学前班当老师。 只要她当了老师，就有机会再当小学老师，然后调到初中部甚至高中部，工资也能一步步往上涨。 她心里高兴极了，在照相馆里当学徒才二十多块钱一个月，学前班的老师有四十多呢，而且学校还有教室宿舍，不用出来租破旧的民房，能省下一大笔房租。 金魏回到照相馆之后，马上把这份工作给辞掉，专心等着肖老太太承诺给她安排的工作。 肖老太太说，等她当上了学前班的老师，要让老太太进学校看孩子。 那有什么难的，人家是孩子的外婆，看孩子天经地义。 …… 肖老太太吃饱喝足，去了供销社给儿媳妇打电话。 邹颜在娘家过的中秋节，正等着婆婆的消息呢，婆婆就打电话来了。 “妈，慕连城同意让咱们家收养双胞胎了吗？” 女婿并没有亲口说同意，肖老太太全凭臆测，她觉得女婿没有理由反对，不反对那就是同意。 肖老太太支支吾吾的说道：“同意……不过孩子的后妈不同意，把孩子看的死死的，也给学校的老师打好了招呼，我连学校都进不去，一个人带不走俩孩子啊。” 邹颜还以为肖老太太已经同慕连城说好，只是那个叫叶姜的女人不肯，话说她一个后妈凭什么不肯？ 邹颜说道：“孩子爸都同意，她一个做后妈的有什么权利不同意，再说了咱们家这样的条件，那是俩孩子的福气。” “可不是嘛，咱们是孩子的亲外婆亲舅妈，那还能对孩子差了？我也不知道那女人是咋想的。” “管她咋想呢，我现在就买票过去，跟你一起先把孩子带回来，我妈给我算了命，说半个月内不能顺利把孩子收养回家，我家就要遭大劫难！” 肖老太太最信这些江湖骗子的胡言乱语，一听邹家要遭大劫难，那她儿子也跑不了啊，当下就急了。 无论如何，先把孩子带走再说，到时候一直躲着不见她的女婿，必定要主动上门找她。 “邹颜啊，你问问你爸认不认识离城这边的人，双胞胎学前班的老师要回老家结婚，学校缺个老师，你让你爸托关系，把一个叫金魏的女人安排到学前班当老师。” “为啥要安排她呀，太麻烦了。” 邹颜不想为这点小事去麻烦她爸，给个不相干的人安排工作，他爸还得欠人情。 直接把孩子带走不就行了。 “你不知道哇，咱们现在是没机会接触到孩子，那女人看的滴水不漏，想要带走孩子，你就只能让金魏去学前班当老师，她答应会让咱们进学校。” “趁着叶姜在上课，我女婿又不在家，咱们把孩子带走，收养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那……我问问我爸，看行不行吧。” 挂了电话，邹颜问她妈，“妈，刚才电话里你都听到了吧，你说我婆婆的主意靠谱吗？咱们不打招呼就把孩子带回来，慕连城会不会告我们家呀？” “他怎么告？我们就说是孩子外婆想孩子了，接回家住几天不就得了，难道孩子的外婆还没有权利接外孙回家住几天？” 邹颜妈说道：“你婆婆的主意不错，我跟你说，这收养的事必须抓紧，那位大师傅说的话特别的灵验，他说那两个孩子能旺咱家，收养回来了，你爸的仕途一帆风顺，你能三年抱俩。” “有这么灵验吗？”邹颜都心动死了。 “真的很灵的。” 邹颜妈说道：“你想想看，那两个孩子在老家的时候，多旺慕连城的后娘啊，吴芝兰过了好几年顺风顺水的日子，都是俩孩子给旺家的，慕连城把孩子刚带走，那吴芝兰就和亲生儿子闹掰了，她自己还一病不起。” “这就是因为旺家的崽被带走了呀。” 邹颜想生自己的孩子想了好多年，她妈说的话她当然相信，不就是一份学前班的工作吗，她爸爸打一个电话，就能给安排上。 …… c城那边有个短期的任务，慕连城主动打申请去c城，顺道拜访了几位战友，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将邹世宏的底细查的清清楚楚。 秦卫几个月都查不出头绪，慕连城当然是有办法撬开，迅速、有效，检举资料现在已经汇总到了慕连城的手上。 包括邹世宏是怎么伪造数据，威逼利诱秦立的徒弟，让他做假证一起揭发自己的师傅。 慕连城将资料都整理齐全，在电话里跟叶姜说道：“你打算让谁去递交这些检举资料？要不要我安排人？” “不用，你先让人把材料送回来，我要先看一下。” 叶姜要把这些检举材料和上辈子那点零星记忆对一对，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她男人办事效率还蛮高的，星期六去的c城，星期天就将邹世宏违法乱纪的老底查了个干净。 叶姜心放到肚子里，有了这些资料，邹颜娘家自顾不暇，就没精力来离城作妖，抢她的孩子。 至于谁去递交这些检举材料？她心里已经有数了，反正不能是她男人去。 “你在c城还要呆多久？”叶姜捏着电话问道。 电话那头的男人说：“我提前过来趁着周末给你交代的事情办好，然后就要去这边的连队报道，快的话一个半月，慢的话两个月。” 两个月？那这还能叫短期任务吗？ 叶姜哭笑不得，“你说短期任务，我还以为你两三天就能回家。” 两三天？哪有那么短的任务，慕连城心头一慌，叶姜年轻，要是遇到个长期任务，怕是等不得他了。 慕连城在电话里叹口气：“现在知道嫁过来不容易了吧，有时候我们一走，就是半年一年的。” 就像隔壁夏小灵的丈夫，一出任务就是几个月，老婆生之前能回来就不错了。 他有一年的年假没回家，就是因为出任务，一去就是两年。 万一再遇到一个几年期的任务，他真怕叶姜熬不住。 叶姜连忙堵住男人的嘴，不给他说丧气话的机会。 “我理解，我也不后悔，你安心归队吧，家里有我呢。” …… 慕连城这边托人查邹世宏的老底，那边邹世宏就听到了风生。 晚上回家后，邹世宏忧心忡忡的跟自己女人说道：“也是奇怪了，秦家都倒了，到底是谁在帮他调查我呢？” “调查你，你有什么可查的？你按流程按规定举报秦立，那是立了大功的，现在这个石油化工总局的科长位置，是你应得的。” 邹颜妈心想，那位大师傅算的一点没有错，如果不收养那对双胞胎回来，她老邹家就要遭逢大难，家破人亡不可。 现在可不就是应验了大师傅的话。 他男人勤勤恳恳坦坦荡荡，现在居然被小人调查，他男人能举报上司秦立，那别人也能捏造证据来举报她男人。 这不行啊，那对双胞胎，得抓紧时间收养回来。 邹颜妈急道：“离城小学的校长是你发小吧？你抓紧打个电话给他，让他把那个叫金魏的安排到学前班当老师。” 邹世宏不好跟他媳妇说这里面的门道，他举报秦立的材料根本就经不起调查。 还有那个做伪证的秦立小徒弟，天天痛哭流涕的说后悔，要去纪委自首。 邹世宏已经在打点关系，不能让秦立出来。 “那个金魏是秦立的儿媳妇，给她安排工作，犯得着吗？” “是前儿媳。” 邹颜妈说道：“你听我的没错，孩子的外婆在离城住了好几天，见不到孩子的爸爸，也摸不到孩子的边儿，她和金魏都谈好了，咱们帮金魏安排工作，金魏就让孩子外婆去学校见孩子。” 邹颜妈强调，“真的，那大师算的特别的准，咱家小颜一定要收养那两个小孩，不然你就要倒大霉。” 邹世宏虽然不信这些东西，但是安排个把工作没什么难度，再加上他女儿一直不生，能收养姑姑家的孩子是最合适的。 “那好吧，我来安排。” 邹世宏一个电话打给了自己的发小，他发小一口就应了下来。 本来学前班的小陆老师就要辞职，回老家结婚去，因为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老师代替，小陆老师都拖了好几天了。 校长面试了金魏，虽然不太喜欢她这个人的人品，可是发小亲自打电话来，这个人情不能不给。 再加上学前班就是个过度班，也教不了孩子多少知识，大部分时间都是带孩子们玩。 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校长就答应了下来，让金魏星期一过去上班。 金魏开心死了，没想到她还能当上老师，金魏笑着说道：“郝校长，那您看我能搬到学校的教师宿舍吗？” 还没过试用期就想搬宿舍？郝校长有点不悦，“你先过了试用期再说。” “我的能力哪需要试用呀。” 金魏感觉自己被质疑能力，极力的表现，“我以前是教初中的。” “你以前的事我都知道，你在离城闹这么大动静，谁能不知道？” 郝校长淡淡的说道：“这一个月的试用，是考察你的品德，而不是能力，一个学前班的代课老师，需要什么能力。” 金魏脸涨的通红，她又不是永远只带学前班，学前班老师不过是个跳板，她最终还是要去带高年级的。 现在不跟他争执，等年底她老姑来了再说。 想到一个月之后就可以不用花钱租房，可以住学校的宿舍，金魏马上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老姑金秀凤。 安排好金魏的工作，邹颜在她妈的催促下，买了车票来离城找她婆婆。 见面后两人在招待所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就去学校带孩子，一天都不能耽搁了，再耽搁下去，老邹家就要出大事儿。 肖老太太说道：“真有人去查你爸爸？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她儿子的工作是邹颜爸爸安排的，如果邹颜爸爸出事，儿子的工作也要泡汤，那就只能回家种地，肖老太太心里担心死了。 “所以啊，咱们赶紧给孩子带走，带回去旺一旺咱家，我爸爸就没事了。” …… 星期一的早上，叶姜给双胞胎穿上漂亮的同款同颜色的衣裳，越看越喜爱。 警卫连的小关一大早的找过来，就看到慕团长家这对漂亮的双胞胎，在餐桌旁安静的吃着早餐。 小关将手中的文件袋交给叶姜。 “嫂子，这是慕团长让我带给您的。” 小关坐的夜里的火车回离城，他们慕团长嘱咐他，下了火车先把东西送到家属院，亲手交给叶姜再归队。 “谢谢你啊小关，早饭吃了没有？在家里吃了早饭再归队吧。” 叶姜说着就去拿碗拿筷子。 小关忙说道：“嫂子不用忙，我先回部队报道，回队里再吃。” 小伙子转身就跑下楼，他心想慕团长运气真好，新嫂子人漂亮对孩子也好，那早饭的点心做的比国营饭店的还精致，以后他也能娶到这样一个小媳妇就好了。 叶姜打开档案袋大致看了下，里面是慕连城整理的邹世宏违法乱纪的材料。 吃完了早饭，她把检举材料装进包里，送两个孩子去学校。 “小北小西，小陆老师要回家结婚，以后都不能再教你们，今天学校会来个新老师，你们不许调皮，和新老师好好相处好不好？” “不好。”小北吸吸鼻子，难过的说道：“我喜欢小陆老师，不想要新老师。” 小西也在一旁点头，表示认同哥哥的话，她也不想要新老师。 叶姜笑着说道：“你们都不要新老师，那新老师多难过呀，你们就试着相处一下看看，好不好？” 小北犹犹豫豫，“妈妈，如果我们实在不喜欢新老师，可以不去上学吗？” “不可以。”叶姜认真的说道：“如果这个老师做了不好的事情，学校会给你们换老师，但是她没做坏事你们还欺负新老师，那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哦。” “好的，我明白了妈妈。”慕向北说道：“新老师如果使坏的话，妈妈就想办法把她赶走。” 叶姜笑着敲他的小脑袋，“听话只听半句，离城哪有那么多坏人，还刚巧都被咱们家遇到。” “不过小北放心，妈妈可厉害了，专打坏蛋。” 叶姜给孩子送到学校门口，她没进教室，没有发现学前班新来的老师就是那个该死的金魏。 小北一进教室，就瞧见了他们的新老师，天哪，新老师真的是个讨厌的女人。 这个女人还想抢他爸爸呢。 他不要这个新老师，他要去告诉妈妈，新老师是个坏女人，让妈妈将这个坏女人赶走。 小北牵着妹妹的小手，气呼呼的往外走，他要去校长室，请校长爷爷打电话给妈妈，让妈妈来接他和妹妹回家。 金魏砰的一声把教室门给关上，一脸严肃的说道：“小北同学，见到老师也不打招呼，太没有礼貌了，罚你去后面贴墙站好。” 金魏没有带过低龄班，她是用初中部的纪律来管教学前班的小朋友，一个早上，班级的大部分小朋友都挨了训，他们都不喜欢这位新来的金老师。 好严厉，说话一点都不温柔，还是小陆老师好。 “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干嘛要罚站，你是个坏老师，我不要你！” 小北在班级就是个孩子王，他的话很容易引起跟风，加上孩子们早上来都挨了新老师的训斥，这会跟着慕向北起哄。 “坏老师，我们不要你教。” 金魏气的发抖，这都是些什么品种啊，一点都不听话，尤其是这个慕向北，严重破坏课堂纪律。 再由着孩子们闹下去，估计校长都要过来查看，说不定会觉得她不适合当老师，试用期没过就要辞退她呢。 金魏耐着性子，和颜悦色的说道：“好了老师错了，不该罚站的，那老师跟你道歉，小北安安静静的开始上课，不然就不是好孩子，你妈妈也会生气的哦。” 一想到妈妈确实说过，上课的时候要安静听老师的话，慕向北郁闷的坐到课桌上，不再说话，也不理这位新来的老师。 金魏舒了口气，学前班的小孩子好难带，赶紧的过了试用期，想办法回到初中部。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她正准备去食堂吃饭，肖老太太就过来找她。 肖老太太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女人，穿着打扮都挺时髦的，应该就是她儿媳妇。 “小金啊，今天上课还习惯吗？” 肖老太太跟学校的保安说找新来的小金老师，金魏出来接，肖老太太和她儿媳妇就这样被金魏带进了学校。 “我以前带的是初中，一下子来了学前班，还挺不适应的。” 金魏笑着说：“您是想外孙了吧，趁着午休您和孩子亲近亲近。” 她的工作就是肖老太太的亲家一个电话给安排上的，往后想调到初中部，估计还得麻烦人家，金魏对肖老太太相当的热情。 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个肖老太太也是个人精，人家给她安排工作，只不过是图方便，好轻松的从金魏手里，把俩孩子给带走。 “哎呦，这些饭菜我外孙怎么能吃哦。” 肖老太太看到孩子们刚排队打回来的午饭，一个红烧茄子水不拉几的，一个冬瓜虾米。 她瞧着就没胃口，班级的孩子们吃的倒是欢腾。 “小北，你看你外婆来看你了。”金魏敲敲慕向北的课桌，“别吃了，都说了你外婆来了。” 慕向北抬头一看，他狼外婆怎么跑教室来了？ “她不是我外婆，你让坏人进学校，我要告诉校长爷爷。” 慕向北往外跑了几步，又觉得不妥，不能把妹妹一个人放在教室里，转身护在慕小西的跟前。 等妈妈来接他放学的时候，他一定要告诉妈妈，新来的是个坏老师，太坏了，居然把狼外婆给放进学校。 邹颜亲眼看到两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双胞胎，心里就喜欢上了几分，双胞胎呀，可不多见呢。 尤其模样儿还这么漂亮，带回家肯定能把那些嘲笑她不能生的女人们羡慕死。 邹颜从包里拿出几颗大白兔，“小北，我是你舅妈呢，来吃糖吧。” “不吃，你的糖有毒。” 慕向北最喜欢吃的就是大白兔，但是这个女人是跟着狼外婆一起来的，肯定也是个坏女人。 坏女人的糖他不吃。 他好急，这才中午，妈妈要好久才能过来接他和妹妹，一定不能出学校，不能让坏人给拐跑了。 邹颜微微皱了眉，跟她婆婆说道：“这小孩脾气倔，回去不好带啊。” 肖老太太说道：“倔一点怕啥，饿几顿再打几顿就好了。” 反正不是自己的孩子，她打起来也不怎么心疼，肖老太太见孩子机灵防备着她，估摸着想从教室里带走他会哭闹，还是带到学校外面再带走比较好。 她笑着跟金魏说道：“谢谢你小金，孩子我也看到了，你们学校伙食太差了，等放学了我带我外孙去国营饭店吃饭，然后我给他送回家去，你看行吗？” “当然没问题啦。” 金魏一口答应，“您是孩子外婆，心疼孩子呢，哪像那个叶姜呀，什么事都只顾自己快活。” 出了学校过后，邹颜不解的问道：“妈，你刚才干嘛不带走孩子。” “学校里人多老师也多，你也看到了我那小外孙被叶姜教的恨我这个外婆，肯定不肯跟我们走，等放学的时候出了学校再带走吧，你赶紧去车站买车票去。” 邹颜答应了，跑火车站买了四张车票，一想到她就要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心头一阵的开心。 婆婆和她妈都说，这俩孩子能旺她，能旺她娘家。 下午离放学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金魏就跟慕向北说道：“小北，你妈妈来接你和妹妹放学了，跟老师出去吧。” 妈妈在学校教书，每天来接他和妹妹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哪有今天这么早？ “你骗人，我妈怎么会来这么早？她还没下班呢。” 金魏气的翻白眼，这小孩真的只有五岁吗？太机灵了。 可是肖老太太还在学校门口等着，人家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想看看外孙，带外孙吃顿好的而已。 就这么简单的心愿，还要偷偷摸摸的。 金魏心想都是被叶姜逼成的可怜人，她怎么也要帮帮肖老太太。 “真的是你们的妈妈，她今天下班早，你不信就出去看看，可别让你妈妈等急了。” “那……那好吧。”慕向北牵着慕小西的手，跟着金魏去了学校大门口。 …… 叶姜翻看着慕连城让小关带给她的检举材料。 这份检举材料，叶姜打算交给秦卫，本来慕连城在c城就可以直接将检举材料交给秦卫。 可是慕连城身份特殊，叶姜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男人参合了这件事，就是检举材料，也是慕连城托朋友调查出来的。 算了，还是她自己跑一趟。 叶姜之所以没跟慕连城说，是怕他分心影响了工作。 反正她去c城就呆一个晚上，不给男人添麻烦了。 罗原风刚下课，看到这位年轻的同事又在想心事，走过来笑着说道：“小叶老师，又在为家里的事烦心吗？” 叶姜不动声色的把那份检举材料重新放回包里。 “我有点事要去c城，想跟学校请两天假。” “既然有事，那你跟学校请假吧，你的课我和陈老师帮你带。” 罗原风一贯的温柔和气，对学校的每一位老师都很好。 他关切的问道：“我听说慕团长的岳母来了离城，在你家蹲了好几天，你还应付的来吧？” “是前岳母。”叶姜笑着说道：“那我就去请假了，我明后天的课就麻烦罗老师和陈老师带一下。” “成，没问题。”罗原风点头答应。 叶姜去校长办公室请假，陈老师听说她要去c城，忙问道：“请假没问题，那你两个孩子怎么办？谁带？” “慕连城大姐说过来，正好可以帮我看两天孩子。” 慕莲花听说肖老太太在离城住了好几天，到底是不放心，死活都要过来看看，过了中秋节，她第二天就买了票，算算今天晚上就能到离城。 陈华又问道：“小叶，这两天肖老太太是不是没堵你家门口了？” 陈华这两天做晚饭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肖老太，好奇之下多问了一句。 幸亏她多问一句，提醒了叶姜。 “是啊，周末两天她都没来，我难得过了个清静的周末。” 等等……肖老太太为什么没来堵她家门口，肖老太可不知道慕连城去了c城。 以她死缠烂打的性格，不可能连着两天都没来。 那除非她自己想到了什么好办法，自信的认为能抢到她孩子。 学前班的小陆老师回家结婚，今天小北他们班来的可是位新老师。 万一这位新老师脑子不好，被肖老太太一通忽悠，就把俩孩子给她带走怎么办？ 她家小北还是很机灵的，小西更是个又聪明又狠的小家伙，孩子是不会跟狼外婆走的，怕就怕肖老太太硬抢。 叶姜跳起来抓起包就跑，“陈老师请假条您帮我批一下啊，我得去接孩子。” 幸亏上个周末买了辆自行车，要是跑过去又得二十分钟，真要急死她。 叶姜抬起手腕看表，离学前班放学还有半个小时。 她刚骑到学校门口，果然看到肖老太太在拉扯慕向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外婆是要带你去吃好吃的。” 慕向北连踢带踹，抱紧自己的妹妹不撒手。 “我不去，我要等我妈妈，你这个坏人还想拐小孩，我要去校长室找校长爷爷报警抓你！” 邹颜捂着咬出血牙印的手掌气呼呼的骂道：“妈，那个小女娃她咬我，我不要那个女娃娃了，这么野的小东西养不熟，咱们把男娃娃带走就可以了。” 而且小女娃娃到现在还不会说话，说不定是个哑巴呢，会咬人的小哑巴带回去也是个拖累，她才不要呢。 慕小西舔了舔唇，她每次咬完坏人的时候，妈妈就会出现来保护她。 她朝着叶姜甜甜一笑，张着嘴喊了声：“妈……妈。” 叶姜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傻了片刻，随后惊喜若狂，她的小西开口说话了。 叶姜停好自行车，把俩孩子牵在手里，更加决定了去c城的决心。 等她老邹家自顾不暇的时候，看他们还有没有心情来离城抢孩子。 “肖老太太，我孩子不缺你那一口饭吃。” 叶姜已经瞧见了站在学校门口的金魏，原来学前班的新老师就是金魏。 她走到金魏跟前，平静的说道：“金魏，不把你赶出离城，我就不叫叶姜。” 第37章 第37章 “大姐, 家里要是不忙的话，你多留几天帮我带下小北小西, 学前班这两天不能让孩子去, 我得上趟c城找连城。” “我这趟来都做好准备住半个月，你安心忙你的去，孩子我给看好。” 慕莲花把家里安排的妥当才过来的, 她心疼这个弟媳妇, 嫁给她大兄弟没过上一天的安稳日子，这趟来说什么也要帮她把家里安顿好再走。 有慕大姐帮她带孩子, 叶姜才走的放心, “大姐, 辛苦你了。” 金魏在学校里教学前班, 叶姜不可能让孩子去学校, 她不放心金魏, 她怕肖老太太又从金魏手里头把孩子给接走。 今天幸好是她反应快，不然俩孩子说不定就强行被肖老太带去车站了。 那会她去找校长反应情况，金魏咬死口说只是外婆想看看外孙而已, 校长也不能因为亲戚来看孩子, 就把金魏给辞退。 小北还没有从惊吓中恢复, 他小声问道：“妈妈, 那个女人是坏老师吧？你什么时候赶她走, 我想要小陆老师。” 叶姜抱着儿子心疼极了，幸亏小北聪明防范意识强, 才没给狼外婆叼走。 “放心吧, 那个金老师不会在学校呆太久的, 等她走了你和妹妹再回学校。” “嗯，”慕向北点点头, “那大姑会一直在咱家等到妈妈回家吗？” “那当然了，大姑在这住到你妈妈回家。” 慕莲花瞧着两个双胞胎被养胖了一些，小脸白白净净的，心里不知道多开心。 她大兄弟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住房小了些，到现在小两口还分房睡。 慕莲花看看小房间里那张一米二的小床，再看看大房间那张单人床和孩子睡的高低铺，再瞧着叶姜平坦的小腹，心里也发愁。 这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 哎，这趟一定要等到他大兄弟回来，好好说说他。怎么能这么委屈叶姜呢，谁家新媳妇能受得了和丈夫分房睡，她大兄弟也是个榆木疙瘩。 慕大姐抱着小西，又一次哄着娃，“小西呀，来，叫一声大姑听听。” 小西啃着玉米棒子不吱声。 学校门口叫过叶姜一声妈之后，慕小西又不说话了。 叶姜择好了菜，去大厨房做晚饭，慕大姐跟到厨房去帮忙，“真难为你了，来离城还不到一个月，就遇到这么多事儿，那肖老太几年都不上门的人，这次居然有脸上门要孩子，明天我骂她去。” “不用去找着生气，她蹦跶不了几天。” 叶姜清蒸了条红鲷鱼，炒了个鱿鱼丝，又做了个海鲜煲，一个肉末茄子，再加一个鳗鱼烧肉。 慕莲花看着叶姜蒸了足够五六个人吃的米饭，问道：“晚上做这么多菜？” “小南说要带同学一起回家吃饭。” 叶姜犹豫着要不要把肖楠的事情告诉慕大姐，她纠结了好半天，决定还是说出来。 肖楠和双胞胎的样貌，长的实在是太像了，慕向南今天带肖楠回家吃饭，就怕慕大姐听到肖楠的名字，在看那孩子的长相，会起疑心。 还是提前说一声，免得饭桌上慕大姐说出什么让孩子扎心的话。 叶姜给慕大姐拉到屋里，把肖楠的事情一五一十和慕大姐说了。 “大姐，连城他前妻嫁过来之前，生过一个孩子，那么巧还和小南成了同桌，等会两孩子回家吃饭，你可要装作不知道，别叫孩子们瞧出你情绪不对，十几岁的孩子，心思都是很敏感的。” 慕莲花听的怒火中烧，难怪那女人对她大兄弟一直不冷不热死也不肯随军，原来心里头有人，当初她去说亲的时候干嘛还答应，一害害了几个人。 “慕连城居然敢瞒我，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大姐，肖楠那孩子不错，等会孩子来了你可不能给人家脸色看。” 叶姜说道：“说到底，孩子没什么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晓得，我肯定不会为难一个孩子的。” 慕莲花自己的四个弟弟都是同父异母，现在处的不照样跟亲姐弟一样，吴芝兰那么作，她那三个弟弟对她这个大姐，还是很敬重的。 所以慕莲花的心里，也希望肖楠和这三个孩子能相处好。 叶姜听到楼下有小南说话的声音，知道孩子回家了，小声说道：“好了大姐不说了，出去吃饭吧。” 慕向南进门先喊了一声，“大姑，你什么时候来的？” 慕莲花看到短短的时间小南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朝气蓬勃，心里也高兴，把刚才那点子恼火都抛掉。 “刚到没一会。” 慕向南看到饭桌上一桌子丰盛的饭菜，都是他和弟弟妹妹最喜欢吃的几样，忙拉着站在门口的肖楠进来。 “你进来啊，我爸今天又不在家，除了我大姑，你都熟悉的啊。” 就是他爸，肖楠也是见过的，那晚学校发大水，肖楠就住他家，不是都熟悉了吗，还这么拘束。 尤其是他那个叛徒小妹妹，看到肖楠来了，从椅子上溜下来，跑到门口去牵他的手往屋里拽。 叶姜看肖楠挺拘束的，站在门口犹豫着没进门，和蔼的说道：“肖楠你进来吧，这个是小南的大姑。” 肖楠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喊什么好，慕向南在一边说：“你别拘束，你也跟我喊大姑吧。” “大姑。”肖楠低头喊了一声。 “哎，进来坐。” 慕莲花暗自心惊，这对双胞胎和肖楠长的至少有七八分像，三个孩子里，只有慕向南和慕连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等这对双胞胎长大了，和肖楠更像。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小西主动坐到肖楠的旁边，她可喜欢这个和她长的一样漂亮的哥哥了。 慕小西把自己最喜欢吃的鳗鱼夹了一块到肖楠的碗里。 “慕小西你好偏心，你都没有给我夹过菜。”慕向南又酸了，这个小妹妹好像是故意要气他的一样。 “我也不会给你夹菜的。”慕向南气哼哼的说道，他舀了一勺海鲜煲里的汤汁浇在肖楠的饭头上，“这个汤泡米饭特别好吃。” 肖楠也不说话，闷着头吃饭，他咬了口鳗鱼肉，刨了口海鲜汁泡的米饭，鲜美的滋味熨烫着他饥饿的胃。 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只有他是个多余的。 要是慕向南知道他们是一个妈生的，会不会恨他？肖楠现在越来越怕，他明明知道，可是他没有勇气坦白。 慕莲花端起饭碗去喂小西吃饭，孩子根本就不让喂，自己吃的麻溜的很。 吃完了晚饭，慕向南和肖楠就要回学校。 肖楠临走的时候时候说道：“叶老师，大……姑，那我们回学校了。” 叶姜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七点半他们还要上晚自习。 “快回去吧。” 小西跑到门口，拉了拉肖楠的袖子，肖楠蹲下来问道：“怎么啦？” 慕小西从兜里拿出颗橘子糖，喂到肖楠嘴里。 橘子糖甜丝丝的，还是上回那个味道。 今天这顿晚饭，是肖楠吃的最开心的一次，还有妹妹给他糖吃。 一旁的慕向南酸的翻江倒海，“慕小西啊慕小西，我白疼你了。” 小西想了想，算了，这个哥哥那么小气，也给他一颗糖吧。 慕向南这才开心起来，揉乱了妹妹的头发，“周末回来带你玩。” 慕小西看到妈妈给她扎的漂亮小辫子被蠢哥哥揉的乱七八糟，气的扭头跑回屋里，早知道不给他糖吃了。 “小西好像不喜欢别人揉她头发。”肖楠说道：“你要跟她说对不起，你不是故意的。” “是吗？你咋知道的？” 肖楠怀疑慕向南是个智障：“小西嫌弃的表情那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慕向南：“……” 一点都没有看出来，他小妹妹不是从头到尾都一个表情？肖楠是怎么区分的？ 两个半大的孩子大声的争执，叶姜和慕莲花忍不住相视一笑。 慕莲花问：“你打算啥时候和孩子们说。” “我跟慕连城商量过，打算等孩子们高中毕业了再说。” 两个人把餐桌收拾了，慕莲花把脏碗拿到水槽里清洗，叶姜给孩子们洗澡。 临睡觉的时候，叶姜说道：“大姐，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带着孩子就在家属院转转，肖老太胆子还没有那么大，不敢来家属院抢孩子的。” “我晓得，你去c城办完事，和连城一块儿回来吗？” “这不一定，他那边时间说不准，可能我先回来。” 肖老太太心里有鬼，在学校门口被叶姜逮个正着后，晚上就没再上门堵她女婿。 邹颜在招待所又急又气，“妈，我打听了，慕连城出任务去了真不在离城，现在孩子也接不走，咋办呐？” 大师都说了，接不回孩子，她娘家可是要倒大霉的。 肖老太太说道：“别急，那孩子总要上学的，我跟金魏说好了，这次只带我孙子出来，孙女儿就不要了，咱们两个大人，还能带不走一个孩子？” …… 早晨五点半的火车，叶姜四点就起床梳洗，慕大姐昨晚睡的是她大兄弟的单人床，感觉手脚都伸不开，也不知道慕连城那么大的个子，是怎么在这样的小床上凑合的。 她给叶姜又检查了一遍钱票和证明，证明没带可住不了招待所。 叶姜说她不住招待所，她回老宅子住。 两个孩子还在睡觉，叶姜轻手轻脚的从抽屉里把那份检举材料装进军绿色斜背包里。 “姐，我走了啊，孩子你帮我看好，这几天要用的钱票，抽屉里都有。” “放心吧。”慕莲花也小声的说：“最好能和连城一块儿回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去c城要坐上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到了c城的火车站，叶姜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上辈子，她在这里生活过很多年，一切都没有变，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c城后来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城市，人口也多，夜晚的火车站熙熙攘攘。 叶姜下了车，自然是知道坐哪路公交车回老宅。 上回沈月珍给她写信，告诉她金魏和秦卫离婚的经过，这次在电话里叶姜就和沈月珍说好了，让沈月珍带着她去秦卫家。 不然她贸贸然的去找秦卫，指不定人家会有戒心。 “叶姜，这里。”远远的就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 叶姜回头一看，看到是慕连城，惊喜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还特意等在车站接她。 “我们政委打电话跟我说的，来之前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男人脸上有丝闷气，越发的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 来c城这么大的事，也没有提前和他说一声，叶姜来处理的，还是他家那些恼人的破事。 他在叶姜心里，就是个扛不了事的男人？ 要不是政委回家听自己媳妇李主任说叶姜要来c城，在李主任的交代下，给他打了电话，他都不知道媳妇要来。 他接到电话的时候，就给服务社打了电话找她大姐，才知道了叶姜的火车班次。 他大姐慕莲花是个急性子，在电话里给他一通的数落，数落他不是个男人，什么事都叫叶姜出面扛下来，自己躲在后面快活。 慕大姐跟弟弟说：“你前头媳妇娘家妈的破事，你也让你现在的媳妇管，你是不是脑子缺跟筋？人家叶姜还能耐着性子跟你过日子，我都觉得是你上辈子救了人家，叶姜这辈子是来给你一家报恩的，不然真解释不了，这要换了我，一天都过不下去。” 慕连城解释了，说叶姜不让他管，叫他别出面，换来慕大姐更严厉的责备。 “你啥时候变的这么听话了，我看你从小还挺有主见的，一到女人身上你就没脑子，自己媳妇你不心疼啊。” 慕大姐越想越有气，足足在电话里把慕连城骂了半个小时。 听的李春芹在一旁直咂舌，小慕他大姐，真是个厉害人。 慕连城都被他姐给骂自闭了，他深刻的检讨了自己的行为，他猛然间想到，叶姜什么事都不叫他管，是不是心里就没拿他当丈夫。 他整个人都跟坠到冰窖一样冷。 大广场上停着辆吉普，叶姜跟着慕连城上了车，男人来接她叶姜挺高兴的，说了个地址。 “前面那个路口左转，沿着朝阳大道一直开，到前进巷的路口停，那巷子里进不去车，我走过去就行。” “前进巷的是爸妈的老宅子？”慕连城特意在‘爸妈’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对啊，你还记得沈月珍吗？” 沈月珍？好端端的提沈月珍干嘛，慕连城郁闷了。 “提她干嘛？” 叶姜听出不对，男人好像从上车就在自己跟自己较劲，她转头看看男人，问道：“你这趟任务不顺利？” “挺顺利的。”慕连城将吉普车开上了朝阳大道，说道：“招待所的房间我开好了，你几点能完事？我提前来接你。” “你忙你的。”叶姜说道：“月珍要带我去秦卫家，可能会比较迟，我和月珍说好了，晚上在老宅子里和她睡。” “嗯。”好半天，男人才应了一声：“那我自己去招待所睡。” “这个路口停。”叶姜来不及细想，透过车窗她看到沈月珍已经在路口等她了。 沈月珍接到叶姜，看是慕连城送她来的，笑着打了招呼。 慕连城摇下车窗跟叶姜说道：“那我走了？” 叶姜都走到巷子口，回头看到男人还没走，以为男人担心她，“你回去呀，有月珍陪着我呢，出不了什么事。” 慕连城欲言又止，他本想晚上来接叶姜去住招待所的，很明显媳妇没这个打算，他叹口气自个儿开车走了。 “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下碗面。”沈月珍打开院子门上的锁，“你看看，你还记得这房子的样子不？” 叶姜和父母十几年都没有回来住过，本以为破烂不堪的小院子，被沈月珍打理的干净整洁。 墙角栽着几丛月季花，淡淡的花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沈月珍去厨房下面，叶姜着急，说道：“要不咱们先去秦卫家，把正事办了回来再吃。” 沈月珍已经点了火在烧水下面，“你别急，大晚上的人跑不了，我跟秦卫和他后妈都打好招呼了，人家晚上等你。” 秦卫听沈月珍说叶姜那里有能证明秦立清白的材料，今天没去做零工，专门在家等着。 段荣急的坐不住，跑来街道问了沈月珍好几次，叶姜什么时候到。 沈月珍让段荣回家等，叶姜要晚上才能到，这会叶姜到了也急，到底是什么检举材料，让这没见面的两家人急成这样。 下面条很快，另外一口锅里炒了个雪菜肉丝，面条下好后，肉丝往面里一扣，沈月珍和叶姜，一人一碗肉丝面，给肚子添饱。 沈月珍碗也没刷，放下碗筷说道：“走，我带你去秦卫家。” 段荣娘家给他们住的那套房子是烟厂宿舍，很老旧的筒子楼，秦卫家在四楼。 晚上有邻居看到两个年轻的女人来找秦卫，还八卦了一会。 “这会还有女人来找秦卫，稀奇啊。” 秦卫和媳妇离婚的事情邻居们都晓得，有人认得沈月珍，跟旁边的人说道：“那个齐耳短发的是街道的小沈，另一个年轻漂亮的看着眼生，莫不是小沈给秦卫介绍的对象？” “不能吧？那么漂亮的大姑娘能看上秦卫这个离过婚又没有工作的男人？” 沈月珍听到了，她可不想传出对叶姜不好的谣言来。 这里是叶姜的老家，或许有一天叶姜会回来。 沈月珍几步走过去，大大方方的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我的妹妹来看我，我晚上正好有事情找段大娘，我妹妹就陪我一块来，大家可别乱说，我妹妹已经结过婚了。” 原来已经结过婚了，没有八卦能打听，邻居们也就各自散了。 叶姜笑着说：“上回我大外甥去离城看我，也被人说是野男人上门，今天幸亏你陪着来，不然解释不清。” “哎，做女人真不容易。”沈月珍叹口气，跟叶姜一块儿爬楼梯。 敲了敲段荣家的大门，一个快五十岁的女人开了门，她就是段荣，在家焦急的等了一天。 段荣打量了一下沈月珍身后的姑娘，又年轻又漂亮，她能帮到秦家？ 段荣将她们让进屋，探头出去看看，没有邻居在观望，这才进门把门给关上。 沙发上一个年轻消瘦的男人站了起来，沈月珍介绍到：“这就是秦卫。” 她又跟秦卫说道：“秦卫，这是叶姜，我住的房子就是叶姜家的老宅，你们聊，我下楼转转再上来。” 沈月珍心想他们待会聊的都是些紧要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不好在屋里听，还是下楼等叶姜聊完了再一起回家。 秦卫上前给沈月珍拉回来，说道：“我们家的事，没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你不用出去。” 沈月珍没想到秦卫这样大胆，当着别人面还敢拉扯她，绷着脸说道：“赶快放手。” 秦卫松了手，几步走到门口，将门栓给插上，意思是不教沈月珍出去。 沈月珍红了脸。 叶姜心想他这两人是有情况啊，等晚上回去好好审审月珍，啥时候开始和秦卫发展上的，这秦卫离婚也没多久。 段荣泡了两杯茶过来，端给叶姜和沈月珍，“你们坐着说话。” 叶姜也不拐弯，从包里拿出那份检举材料出来，“秦卫，这里面是邹世宏伪造材料检举你父亲的证据，还有一些他自己违法乱纪的材料，你明天去找你师傅的徒弟，把这份检举材料给他看，他就晓得自己做伪证是要被揭穿的，肯定会跟你一起去自首，有了他的口供和这份材料，你父亲很快会被放回来。” 秦卫颤抖着手接过这份十几页能证明他爸清白的材料，他求了那么多人，都查不到一丁点的消息，这个姑娘是怎么弄到这些材料的？ “为什么要帮我？”秦卫哽咽着问道，从他父亲出事到现在，压力和旁人的冷嘲热讽几乎将他的脊梁都压塌了。 “也不是特意来帮你的。”叶姜说道：“这里面关系还挺复杂，我丈夫前妻的兄弟，娶的就是邹世宏的女儿，邹颜几年都不能生，她婆婆肖老太太，也就是我男人的前岳母，居然跑到离城，死皮赖脸的要抢我家几个孩子，我不耐烦他们。” “后来托人一查，才发现邹世宏这么多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就把材料都要过来了。” 叶姜直言不讳的说道：“你去检举邹世宏，邹颜和肖老太就顾不上抢我家孩子，你父亲也能洗刷冤情早点回家，但是你不能说这些资料是我给你的。” “我晓得。”秦卫保证道：“叶同志，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你都帮了我家一个大忙，这份人情我一定记着，你什么时候让我还，我绝对不说二话。” 秦卫知道这是他老秦家走了大运，如果不是肖老太去离城闹的叶同志烦不胜烦，人家怎么可能多此一举去查找邹世宏违法乱纪的材料。 不管别人是出于什么原因，秦家都感激不尽。 段荣摸着眼泪，把那份检举资料看了又看，她其实是不识字的，但是段荣就觉得那十几张纸，是她老伴回家的希望。 “太好了，叶同志啊，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 “感谢倒不用，不过我还真有件事情，想请段大娘帮忙。” “你说，只要我能帮的上的，我一定帮。”段荣一口答应下来，她一个只会围着灶台转的女人，也不知道能帮上叶同志家什么忙。 只要能帮上，再难她都会去做。 “是您前儿媳金魏。” “金魏怎么了？”段荣连忙问道，金魏离婚的时候，说要回离城找她老姑夫帮忙，段荣都还记着呢。 她刚刚还在想，这些检举材料是不是金魏老姑夫准备的，难道是金魏离婚回去，真的信守承诺帮了秦家的大忙？ 那等秦卫爸爸回来，金魏会回来和秦卫复婚吗？ 段荣心里有点犯难，秦卫这几天好像对街道的小沈有点意思，可要是金魏跑回来复婚，老秦家受了金家的恩惠，那秦卫不跟她复婚也说不过去。 可秦卫那性格，肯定是不走回头路的，到时候闹起来咋办呀？ “叶同志我问一句啊，这检举材料是金魏老姑夫给你的吗？” 这话问出来，秦卫就紧张了，如果是金魏老姑父准备的材料，他都不想要了。 他不想接受金魏的任何恩惠，可是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能救他爸，他难道要放弃吗？ 秦卫抬头看看沈月珍，脸上尽是痛苦的神情。 沈月珍别过脸，没有给秦卫任何回应。 叶姜奇道：“段大娘您怎么会这么想，这份材料和金魏以及祁团长没有任何关系，您可千万别出去乱说。” “好的好的，不是她帮忙的就好，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段荣连连点头，跟金魏无关就好，秦卫也不用两难了。 秦卫也大大松了口气，他问道：“叶同志，你刚说让段姨帮什么忙？你接着说。” “金魏在离城，跟肖老太太搅合到了一起，邹颜的爸爸把她安排到了学前班，我俩孩子没法去上学，怕金魏把孩子给了肖老太。” 叶姜说道：“我也不知道那女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总之我不能让金魏继续留在离城，还要段大娘过去一趟，给她的厚脸皮撕开。” 她把金魏在离城怎么作的她老姑被婆婆带回老家，老姑夫退掉了房子回部队住都说了。 “您知道吗？金魏跟她老姑和老姑夫说，秦卫家暴动手打她，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帮秦卫把他爸救出来。” “她放屁，我家秦卫什么时候动手了？” 段荣彻底死心，也好，金魏做的这么绝，等秦家好起来了，她也没脸再回来。 “小叶同志放心，等秦卫把材料递上去，我就去离城走一趟。 不单单是为了叶姜，段荣心想，她要撕的金魏在离城待不下去，也没脸回c城。 …… 叶姜家的老宅是栋两层的小院子，沈月珍住二楼的卧室，叶姜梳洗后，都快十点了。 她笑着问道：“小沈同志，你和秦卫是怎么回事呀？老实交代，你俩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沈月珍红了脸，被叶姜打趣的发涩，“哪有什么关系，就他和金魏离婚那天被金魏泼了一脸的热茶，我给他绞了条冷毛巾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吗？我看秦卫今天都去拉你的手哎，段大娘看的一点都不稀奇，这中间肯定还发生了其他故事吧？” 沈月珍叹口气，说道：“前几天我妈来了，喊我回家嫁人，说城里有个死了媳妇的男人要讨个老婆，肯给八百块钱的彩礼，我说那男人都五十多了，能当我爹的年纪，我不肯，我妈就吵了起来，说我被男人糟蹋了，还能换八百块的彩礼就不错了，给我气的，当时就想一头撞死算了。” 叶姜忙劝道：“那又不是你的错，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那天吵到气头上了，我在老家都挺过来了，没理由现在去死。” “我妈一直骂骂咧咧的，可巧秦卫路过，他不知道发什么疯，冲进来就跟我妈说，他已经跟我好上了，不会让我回家嫁人的，我妈问他能给多少彩礼，秦卫就把扛包挣的几角钱拍桌子上，说他现在就这么多，爱要不要，给我妈气的一愣一愣的。” 沈月珍想起她那个贪财的妈在秦卫手上吃瘪就想笑。 “我当然也得配合，我说我跟秦卫都住一块了，吃糠咽菜我都跟他过，不会回家嫁人，也没钱给家里，让她当我死了，我妈当时就气的回去了。” “本来我想这事就这么算了，哪知道那秦卫当了真，就真过来找我，说他自己也是个离婚的男人，要啥啥没有，就一把子苦力气，没资格介意我以前的事，叫我想开点。我说了他几次让他别来，他非不听。” 沈月珍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叶姜劝道：“你别老纠结过去那点事，我看秦卫人挺好的，你好好考虑考虑。” 沈月珍睁着眼睛好半天没说话，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她不想将自己的后半生将就下去，如果再找个脾气不对付的，宁愿自己过一辈子。 再看看吧。 “你大姐在离城给你带孩子，你就等你男人忙完事一道儿回去呗。”沈月珍熄了灯，躺在床上说道。 “他这次要一两个月才能回得去，我明天就得走。” 说起他男人，叶姜这会放空了脑袋，才突然想起来，慕连城好像说开好了招待所，还说如果叶姜不去住，他自己过去住算了。 男人在这边的驻军是有宿舍住的吧？ 跑出去开什么招待所啊，还让她也过去…… 黑夜里，叶姜蒙着被子笑起来，笑的沈月珍挠她咯吱窝，“想到啥好笑的事情了？说出来听听。” “我晚上不在这住了。”叶姜起来拉了灯绳，麻利的穿衣服穿鞋。 沈月珍靠在枕头上，歪着脑袋问道：“大晚上你跑哪去啊，要不要我陪你。”这黑灯瞎火大半夜的出去，她还不放心呢。 “不用，你睡吧，我男人在招待所，我过去找他去。” 她也是糊涂了，当时心里想着事，没留意男人语气里的失落，三十的人了，还老实的让人心疼。 现在过去找他，他会被吓一跳的吧？ 沈月珍披上外套起来，“你不早说，我说走的时候看到慕团长闷闷不乐的呢，早知道从秦卫家出来，你就直接去招待所好了。” “行了你别送了，我认得招待所在哪。” 赶上了末班的公交车，车上没什么乘客，售票员大姐问道：“哪站下？” “四牌楼站。” “五分钱。” 叶姜给了一角，售票员找回五分，撕了张票给她。 看她一个年轻的姑娘提着行李包，又要在四牌楼站下，那肯定是要去住招待所了。 “探亲还是访友呀？这个点四牌楼的招待所估计住满了，你不如多坐几站路，到陈塘站的那个招待所住，那边人少一般不会住满，保险一点。” 叶姜笑着道了谢，“我丈夫在四牌楼的招待所开好房间了。” 那就是来探亲的了，售票员大姐没再说什么，往后走跟下一个上车的乘客收票钱。 车窗外只有昏黄的路灯，那年在c城见到慕连城，是在一个下大雪的夜里，也是在四牌楼招待所的门口。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慕连城回头喊了声：“叶老师……” 后来她带了小西小北的班主任，男人就经常来，再后来，大伯给她介绍对象，相亲的时候才知道对方是慕连城。 坐了六站路，到了四牌楼站的时候，售票员大姐忙喊道：“前面的小姑娘，四牌楼站到了，快下车。” 叶姜回过神，差点坐过了站，她连声道谢，下了车后进了招待所。 叶姜从包里拿出介绍信、证明，交给柜台后面服务员，“同志，我住店。” “我们这住满了呀。”柜台后面梳着麻花辫、脸上有几颗雀斑的小姑娘抱歉的说：“陈塘的招待所可能还有房间，要不我找我们锅炉房的师傅陪你一道去？” 这年大部分的人还是很善良淳朴的，怕她一个姑娘走夜路不安全，主动提出找人送。 “谢谢同志，我丈夫在这里开好了房间，516房叫慕连城，您给查一下。” “好，你等一下。”小姑娘挺热情的，翻开了登记本，查了一下说道：“原来长那么好看的军官同志是你丈夫呀，晚上我还看到他下楼打开水呢，我带你上去吧。” “不用，我自己上去。”叶姜没让小姑娘带，自己蹭蹭的就上了五楼。 顺着走廊找到了516的房间，叶姜敲了敲门。 “谁？”里面有下床走动的声音，男人似乎很疑惑，这么晚了谁来敲他的房门。 叶姜忍着笑，故意哑着嗓子说道：“查房的，快开门！” 第38章 第38章 慕连城心道, 这大晚上的查什么房，他一个男同志单独住招待所, 有什么可查的。 听对方的声音还是个女同志, 这都几点了，女同志们都不休息的吗？ 有心不开门吧，又觉得不好, 毕竟还是要配合别人的工作。 “稍等。” 慕连城穿戴整齐, 军装扣的一丝不苟，然后才开了房门。 门外一张明艳娇媚的脸, 笑的一脸的得意, 是他的小媳妇。 不是说不来的吗？ 她真来了, 他反而有点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慕连城诧异了一秒, 才笑道：“不是说不来的吗？” “我要来查你的岗啊。” 叶姜进屋关门, 这是间标间, 两张一米五的床，她笑着问：“晚上怎么睡？” 男人怔了一会，怎么睡？他不可能在外头把她怎么样的, 又想到那天晚上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床上, 血液又热起来。 理智早就已经烧的崩溃。 “你带结婚证了没有？”男人问道。 “什么？” 慕连城轻轻碰了碰叶姜的小手, 有些冰。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凉, 他倒了杯热水给叶姜暖手。 “两口子住招待所要登记结婚证, 楼下的小姑娘没问你要？” “没啊。”叶姜也暗自懊恼，来之前她又不知道慕连城会来接她, 还会开好招待所, 要是早知道, 她就带上结婚证了。 “那怎么办？不会这么巧就今天晚上查房，再说了我们是两口子怕啥, 我困了我要睡觉。” 说着叶姜就真的脱了外套钻进被子里，她眨着眼睛笑着问道：“你来不来？” 热血冲到了头顶，男人热的不行，他闷闷的说道：“你先睡，我去冲个澡。” 一盆的凉水从头浇到脚，才让他清醒了点，出来的时候叶姜已经磕上眼帘睡着了。 慕连城暗自松了口气，熄了灯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在媳妇的身边躺下。 叶姜只是眯了一会，也没真睡着，两人肩并肩躺着，招待所的隔音都不好，隔壁房间莫约住的也是小两口，床架子吱呀晃了小半天，隐约夹杂着女人的喘息声。 叶姜面红耳赤，翻身将脸埋在男人的臂弯里。 她原本确实存着小心思，打算在这里把男人心里的防线给突破了，可是这的环境也太糟糕了。 有点什么动静楼上楼下左右隔壁都能听见，还得提心吊胆怕查房的。 叶姜蜷的像虾米，在慕连城怀里闷闷的说道：“这里隔音不好……” 慕连城好像比她更窘迫，给叶姜乱挠的小手拽到怀里，“那你还乱动，老实一点。” 天还没亮，慕连城就起了床，叶姜靠在床头上拉了灯，睁着困倦的眼睛问道：“你怎么不开灯啊？” “你再睡会。”男人穿好衣服，他动作已经很轻，还是给叶姜吵醒。 在家的时候叶姜天天都得早起操持着几个孩子，没一天得闲，他就想让媳妇睡个懒觉。 慕连城坐在床边揉了揉叶姜的头发，“我今晚可出不来，你打算在这里住几天？我出去的时候给你把房费交上。” 叶姜一口咬在男人手指上，她用了力气，“你都不来我还住什么呀，我下午就回去。” 慕连城手指吃痛，那酥麻的感觉一直窜到心里，他也不躲，“那行，回头你把房间退了。” 男人又强调，“走的时候一定跟我说一声，我去送你，不许偷偷摸摸的自己跑了。” 说着用床头的纸笔写了个电话给叶姜。 “慕连城，我发现你现在有点黏人了哎。” 叶姜笑了笑，把写了电话号码的便签纸拿在手里，看一眼就记住了。 慕连城被媳妇说的微涩，多久之前还一本正经的说过，只要叶姜能留下来三年，让他和孩子们都安定一点，就要放她走的？ 他好想回到那时候抽自己一巴掌，让他嘴贱，若是将来叶姜拿这话堵他的嘴，他要怎么办？ “我得走了。”慕连城掩饰了自己的窘迫，关了灯说道：“被子盖好，别贪凉。” 慕连城走后，叶姜又睡了个回笼觉，醒来的时候十点多。 她把房间退了，去朝阳街道找沈月珍。 …… 沈月珍请了半天家，把去纪委送检举材料回来的秦卫带来了老宅。 “叶姜，我去做午饭，有什么话你和秦卫去屋里说。” 秦卫跑的一头都是汗，他脸上有喜色，应该是事情办的很顺利。 “叶同志，我见到我爸爸了，纪委重新调取了检举我爸爸的那份材料，说会派调查组重新调查，真的太谢谢你了。” 秦卫脸上都是兴奋劲，他早就知道爸爸是被人陷害的，没想到那个人是邹世宏，现在组织上要重新调查，他爸爸很快就能回家，老秦家不用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他能抬头挺胸的做人。 “那就好，”叶姜笑着说道：“我之前都说了，我也有私心的，那下午就让段姨跟我回一趟离城？” 秦卫没啥意见，叶姜帮了他家这么大一个忙，秦卫跟他继母说道：“段姨，那你看？” “当然要去了。”段荣这时候心里又高兴又感激，她男人终于有希望出来了。 她了解她的前儿媳金魏，两面三刀的女人，秦家要是翻身了，那女人肯定哭着喊着要回来复婚。 复婚？段荣看看在厨房做饭的沈月珍，小沈多好啊，继子私下里也说了，想和小沈过日子。 那会儿秦家穷的吃不饱饭，怕人家姑娘嫁进来吃苦，现在可不一样。 老秦要回来了，秦卫也能恢复工作，段荣当然更喜欢做事勤快性格爽利的沈月珍当她的儿媳妇。 沈月珍可比金魏好相处多了。 她可不想金魏再回秦家。 “小叶，那咱们吃了中饭就走？”段荣恨不得现在就过去给欺骗她的金魏臭骂一顿，骂的她没脸再上秦家的家门。 “嗯，我男人去车站买车票去了，段姨你吃了饭回家收拾几件衣裳咱们就走。” 慕连城给媳妇送到火车站，将买好的车票递给她，“我会尽快回去，秦卫家这边的情况，我也会留意着，你放心，邹世宏家一定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想着打孩子的主意。” “成，你赶紧回去吧。” 有她男人在这边暗中照顾着，秦卫家的事儿基本就算是妥了，秦卫家妥了，她的几个孩子也能安安稳稳的免受狼外婆的骚扰。 从c城到离城的火车要十几个小时，到了离城后都凌晨四点多钟，这个点连招待所都住不了。 下了火车后叶姜说道：“段姨，您去我家凑合一晚。” 这一路上段荣早就跟叶姜聊熟悉了，也不跟她客气，“你不嫌我麻烦，我就去你家叨唠一晚。” 叶姜本以为要走回家，出了离城的火车站，小关早就等在外面。 小伙子看到叶姜，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笑着说道：“嫂子，我们团长叫我来接你。” 叶姜心里一甜，他男人想的周到，不过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你们团长也是的，这么晚了还折腾你们干啥，我走回去就成了。” “那怎么成。”小关满不在乎的说道：“这算啥呀，我们经常夜里起来急训的。” 小关开着吉普车，给她和段荣送到家属院门口，说道：“嫂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谢谢你啊小关，哪天休假了来家里吃饭。”叶姜笑着道了谢。 “等我们团长回来，一定来叨唠嫂子，慕团长老在我们面前夸嫂子做饭好吃，我们就是一直没好意思来。” 小伙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脚油门开着吉普车跑了。 叶姜望着车尾烟笑了笑，想不到慕连城还是个挺爱炫耀媳妇的人。 “段姨，我家小，只能委屈你跟孩子们挤一挤。” 进了家门之后，慕莲花也醒了，叶姜介绍了一下段大娘，慕连城大姐连声道谢：“段大娘，您来的太是时候了，你们不知道，今天郝校长来家访，问我们是不是对学校有意见，为什么没让俩孩子去学校。” 叶姜打了热水，从屋里拿了新毛巾给段大娘擦脸。 “姐，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们家对学校没意见，对新来的金老师有意见，她太不负责任了，怎么能把孩子随便的就交给心怀不轨的人呢，这幸好是孩子妈碰到了，要是没碰上，孩子被带走学校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叶姜没让孩子去学校，就猜到郝校长会来家里，毕竟慕连城是个副团长不是普通人，临走之前她就提醒过慕莲花，郝校长有可能会来。 “姐你说的对，我和郝校长都是一个教育系统的，我不好直接怼他，你今天这么一说，估计郝校长会让金魏来咱们家登门道歉。” 金魏是郝校长的发小给推荐来的，邹世宏那边的问题郝校长还没有听到风声，自然不好直接把金魏给辞退，驳了他发小的面子。 “你猜的可真准。”慕莲花才不接受郝校长的道歉，反正金魏在学校，她就不能再把孩子送学校去。 “有段大娘在，我看金魏明早还怎么卖可怜博同情。” 今天郝校长的话可气死她了，郝校长说什么金老师也不容易，被家暴，被前夫打到不得不离婚，如果不能留在离城的学校，根本就没地方可去。 原本对金魏还有意见的郝校长，听了她声泪俱下的哭诉，居然生出几分同情出来，提出让金魏给学生家长登门道歉。 金魏为了自己的工作，只能同意。 段荣听的义愤填膺，“我竟不知道，我那前儿媳这么会装，还是秦卫看的明白，早在离婚的时候就把话说的清清楚楚，可恨我那时候居然还把她当做救命稻草，我真是太蠢了。” 段荣简直想甩自己两巴掌，如果这趟不来离城，不亲眼看清金魏的本性，等秦家好了金魏回来哭诉，她和老秦肯定也会像郝校长一样，被这个女人再骗一次。 …… “叶姜，我那天真的不是有意带小北小西出学校的，我想着外婆想见见孩子也没有什么错，我就带出去了，今天特意上门来给你道歉。” 金魏特意挑了一大早，早到天边的太阳刚刚泛起了鱼肚白就来敲叶姜家的门。 如果太早了人多她更加吃亏，不如来早一点道完歉在郝校长这里也好有个交代。 这会子左邻右舍还没有起床，金魏就站在叶姜家门口，可怜兮兮的说着道歉的话。 郝校长被她昨天的一番话打动，今早还特意陪着她来，她尽量把自己的状态装可怜一点，并不是想求得叶姜的原谅。 叶姜原不原谅她才不在意呢，她在意的是郝校长的态度。 没想到昨天哭诉的效果那么好，郝校长居然承诺，只要她上门诚恳的道歉，如果学生家长还是计较不肯原谅的话，就让她去教小学一年级。 估计叶姜到时候会气死吧。 哈哈哈，金魏心里都乐开了花，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才几天的时间就心想事成直接去小学部。 叶姜一大早的就被吵醒，她半倚在门框上，冷冷的说道： “肖老太太来离城连堵我家好几天，街坊们谁不知道，小陆老师跟你交接班的时候也跟你说过不要让那老太婆接近我家孩子，你倒好，一天连着两次把我孩子送到老太太手里头，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我承认这是我的错。” 金魏一副做错事心痛到极致的样子，“因为我的工作是肖老太太给介绍的，我当时是想着报答一下肖老太太，我想着老人家也不容易，只是想看看外孙，我也不知道肖老太太利用我，想把孩子抢走呀。” 金魏声泪俱下，如果不认识的人，还以为这位可怜的老师被蛮不讲理的家长故意刁难。 至少郝校长就是这么认为的。 他已经开始同情金魏，帮着金魏劝说叶姜。 “小叶同志，你也是一位老师，知道咱们教师的工作不容易，兢兢业业的就怕出一点差错，这件事情上小金老师确实做错了，但是我觉得可以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改过自新？”叶姜觉得好笑，“郝校长您的同情心还真是泛滥，感情差点弄丢的不是您家的孩子，您怎么不同情同情我。” “我可是个后妈，万一孩子出了什么闪失，您觉得我丈夫会不会埋怨我？我丢了孩子下半辈子还能睡得着觉吗？那我家庭破裂和我丈夫互相埋怨一辈子日子过不安生，我也得去原谅这个差点弄丢我孩子的人？” 叶姜说完转头看看站在客厅里听的脸色激动的段大娘，示意她不要着急，不要现在出来打脸，听听金魏还有什么话说。 慕莲花早就见识过叶姜的能力，她用眼神儿示意段大娘淡定一点，她弟媳妇就是这么爽利的人，想卖可怜博同情？哼！在叶姜这儿才行不通呢。 郝校长被叶姜说的老脸通红，心想难怪金老师一定要他陪同，说叶姜肯定不会接受她的道歉。 “小叶同志，那现在孩子不是没事儿嘛，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能因为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把一位可怜的女人逼上绝路吧，你也是女人，通融一下就接受她的道歉吧。” 金魏配合着痛哭了起来，心里却在得意的想着，叶姜千万别同情她，最好不要原谅她，这样郝校长就会安排她当学校的正式教员，可以去教一年级，跟班上一直教到五年级，然后去教初一…… 哈哈哈，她的好日子就要来啦。 她已经看透了叶姜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女人，果然，叶姜就如她料想的一般说出了尖酸刻薄让郝校长越发同情她金魏的话。 “我不通融。”叶姜说道：“这个女人哪里可怜了？有哪一点值得别人同情的地方？她不离开学前班，我孩子就不会去上课，这是我的底线我绝对不会让步的。” 金魏心想太好了，一切都如同她料想的一样。 她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叶姜不是认为她聪明无比嘛，还不是做了她金魏的垫脚石。 “郝校长，您看到了吧，小叶老师对我有误会在先，误会我和慕团长有私情，所以一直针对我，我在她这里是得不到原谅了，只能按照您说好的，去教一年级。” 叶姜哑然，金魏靠着装惨会骗人就能让郝校长把她调去一年级任教？ 老实人都这么好骗的吗？ 幸亏段大娘来的及时，不然今天郝校长就被金魏给骗惨了。 叶姜正色说道：“郝校长，您不会真的要把金魏调到一年级当老师吧？” 郝校长也为难，他没想到叶姜死活不肯通融，他确实跟金魏说过，如果叶姜不肯原谅，就把她调到小学部。 “小叶同志啊，那怎么办呢你又不肯原谅金老师，我不能让你家孩子不上学，也不能让可怜的金老师走上绝路啊，我只能把金老师从学前班调走。” 叶姜瞧着金魏暗暗得意的眼神，说道：“那这样吧，郝校长您说说金魏怎么个惨法，就像您说的我也是女人，如果她真惨的话我也不会为难她。” “叶老师你说话当真？” “我说话一向都算数。” “小金老师她跟我说……” “郝校长！”金魏打断郝校长的话，她不想让叶姜知道她在郝校长面前编造的那些谎话，叶姜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怎么了小金老师？” 郝校长被金魏大声打断了有些不悦，“我还不都是为你考虑，你的遭遇虽然可怜凄惨，但是为了说服叶老师，我也不得不说出来，如果叶老师听了你悲惨的遭遇还是坚持要你离开学前班，那我马上就把你调到小学部，还给你分一套教师宿舍。” 郝校长的承诺让金魏面露喜色，她点头说道：“哎，家丑不可外扬，可我现在都快活不下去，也没法再帮我前夫家掩饰了，您说吧。” 呵……叶姜冷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金魏真的是什么话都敢乱说。 那就成全她吧。 “郝校长您说来听听，我也想知道金魏那得多惨的身世，才能让您心生同情。” 郝校长语重心长，还细数了自己对金魏改观的心路历程。 “其实一开始我对小金老师也是有偏见的，可当小金老师说，两年前她和慕团长相亲都快谈的差不多了，最后因为她爸爸不同意，强迫她回家随便嫁了个人，才导致她仓促组建的婚姻不幸福。” 郝校长怕刺激到叶姜，还有些话没说出口，金魏当时在他办公室哭的跟个泪人一样。 说本来和慕团长组建家庭的人是她啊，这次回来看到慕团长娶了新人，心里一时钻了牛角尖才和叶姜呛了几次，她现在已经认识到错误。 “慕团长人品这么好，小叶老师当然体会不到被男人喝醉之后拳脚相加的暴力，小金老师也是被他男人打的受不住，好不容易才离了婚，c城她是不敢回去的，怕她前夫还找她麻烦，离城要是再呆不下去，你让她一个离婚的女人该怎么办呢？” 叶姜算是听明白了，金魏的卖惨就是拉扯别人，把她身边所有人都说成坏人，衬托的自己像个小可怜。 叶姜看着一旁毫无悔意的金魏，冷声问道：“金魏，你确定你和前夫离婚的原因是因为秦卫家暴动手打你？” “那还能有假！”金魏理直气壮，反正不可能有人去c城求证的，她只要咬死口说前夫动手打人，大家都会同期她。 “叶姜，你自己找了慕团长这样的好男人，你是不知道我的苦处，你身在福中怎么就不替我想想，你知不知道我前夫喝醉了动起手来，那是照死里打……” 段荣在客厅里根本就听不下去了，她控制不住的发抖，这个女人怎么能在外面胡说八道！ 她不顾慕莲花的阻拦，冲出来照着金魏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金魏，你还有没有良心了？我家秦卫动过你一根手指头吗？那么老实憨厚的男人，月月工资上交不喝酒不耍钱，你骗我们离婚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我今天要好好的跟你对峙！” “妈？你怎么来了？”金魏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段荣，她这个后婆婆怎么出现在叶姜家里？ 金魏浑身冰冷，她不能跟段荣对峙，必须马上把段荣弄走，否则她在离城的生活就全完了。 “妈，你先回家去，我回头慢慢跟你说。” 金魏上前拉着段荣就走，“你怎么能来离城打我的脸，你还想不想我老姑夫帮忙救秦卫爸爸了？你赶快买车票回去，你今天打我一巴掌的事，我会想办法跟我老姑夫解释的。” “我呸！”段荣重重的朝金魏脸上啐了一口，“你个不要脸的下贱货，还想骗我一个老婆子，我才不会上你的当，离城虽然离我家远，我也不能任由你败坏秦卫的名声。”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不少邻居都已经起了床，段荣不由分说，就把金魏给拖下楼，一直拖到大院子里。 郝校长已经完全懵了，叶姜淡淡的说道：“郝校长，刚才那位大娘是金魏的前婆婆，您也不能听金魏的一面之词，咱们下去一起听听段大娘怎么说吧。” “各位街坊邻居，我知道大伙儿都忙，我舔着老脸求大伙儿停下来听我老婆子说几句话，不然我真的是要被憋死了。” “怎么回事啊？大清早的又闹起来了？” “哎呀那个不是金魏吗？每次闹出大动静都和她有关，她又做什么妖了？” “不知道啊，过去看看。” 原本寂静的大院子一会儿工夫就围满了七大姑八大姨，陈华和李春芹都挤到叶姜身边。 “小叶这怎么回事儿？”李春芹问道。 “李主任别急，您听一会儿就明白了。” 陈华看看旁边的郝校长，“郝校长你不住这吧？也跑过来八卦？” 郝校长头都抬不起来，感觉这次要丢大面子了，“路过，路过……” 段荣毫不理会金魏哭泣着求她别闹，这女人败坏秦卫的名声胡编乱造，她这次铁了心要还她家秦卫一个清白。 段荣一把甩开金魏的手，高声说道： “街坊们，金魏是我前儿媳妇，为什么她会成为我前儿媳呢？想必大家都知道了金魏说的离婚原因，我老秦家倒霉了，落魄了穷的揭不开锅，秦卫借酒浇愁还动手打媳妇，所以金魏忍不了离了婚，她是这么跟大伙儿说的吧？” “是啊，金魏的老姑逢人就说她侄女儿可怜，被男人打怕了不得不离婚，我们都知道啊。” 街坊们心想这中间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段荣心里像是被人扎了一万根钢针一样的痛，她哭的好大声，喘了好几次才能再次开口说话。 “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我家秦卫是个老实人，从来不会动手，金魏骗我们说她老姑夫可以帮忙把秦卫爸救出来，但是必须要求秦卫和她离婚，她还口口声声的说她不想离婚，等秦卫爸救回来，就回家和秦卫复婚。” “我家秦卫有骨气啊，当时就说了离婚可以绝对不复婚，老秦家也不要她帮忙，秦卫两年的工资都攥在她手心里，这女人走的时候一毛钱都没有掏过。” “钱就算了我们给了媳妇就不会再要，可是婚都离了她不能在外面这么黑了心肝的抹黑我家秦卫。” “老实人就活该被欺负吗？我老婆子没用啊，被这个女人骗了这么久。” 段荣越说越气，越说越伤心，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老秦家被人欺负的太狠了。 街坊们结合金魏这段时间作的妖，她老姑都被她作回家，老姑夫祁大海宁愿把房子退了回部队，肯定都和金魏有关。 大家纷纷同情那个哭的快背过气的段大娘。 李春芹眼睛里都冒出了泪花，她把段荣扶起来，“段大娘快别哭了，澄清了就好，我们都相信你。” 金魏已经面如死灰，她还想狡辩，“你污蔑我，叶姜给了你多少钱？妈我可是你儿媳妇啊，你非要把我逼死不可吗？” “我污蔑你？”段荣已经语无伦次，她索性把秦卫的离婚证和当初街道开的离婚证明拿出来，给围观的街坊们一一传看。 “大家看看这离婚证上面的日期，还有街道给开的离婚证明，上面清清楚楚的写明了，是她金魏嫌弃老秦家穷了主动提出离婚，为着离婚证明，金魏一杯滚烫的热茶泼在秦卫脸上，差点烫瞎了我家秦卫的眼睛，这都是有人证的！” 李春芹看了离婚证上的日期，气不打一处来，“金魏啊，这么说你纠缠小慕的时候还没离婚哪，你脸皮也是厚到家了。” 李春芹怕以后金魏又出去败坏慕连城的名声，也顾不得了。 “那今天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必须要给小慕澄清一下，当初小慕可没有主动要跟金魏相亲，是金秀凤乱拉线，把小慕骗到服务社和金魏见面的。” “其实那时候金魏就已经和秦卫下过定准备着要结婚，还有脸去欺骗小慕，大家都知道小慕的性格，顾忌女同志的面子和名声就忍了没说，以后大家可不许在背后乱嚼舌根！” 人群看着金魏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嫌弃。 金魏脑子里一团乱麻，她冲到郝校长跟前，哭着说道：“郝校长，您别相信她们，我都是被冤枉的，如果我不能去小学教书，只能死路一条了。” “小金同志，我也帮不了你。” 郝校长转头就走，“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已经被开除了，不要试图来学校找我，我不会让门卫放你进来的。” 看热闹的人群被李春芹劝散，金魏茫然的站了一会，什么都完了，她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她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段荣身上，语气恶毒。 “老太婆你得意什么，我还存了一千多块钱，换个地方哪找不到人嫁，你呢，守寡守了好几十年，好不容易嫁个老头子，还不是要再次守寡！” 李春芹暗自摇摇头，这个女人太恶毒了，哪个男人娶了她真是倒霉哦。 段荣冷笑一声，出了这口闷气她现在浑身都舒坦。 “金魏啊，你的福气都是被自己作没的，你还不知道吧？我家老头子马上就要洗刷冤屈回家了，组织上已经在调查邹世宏污蔑我家老头的举报材料，秦卫也能很快恢复工作。” “不过老秦家今后怎么样，都和你无关，你知道秦卫的性格，是不可能再让你进老秦家的门。” 金魏彻底呆住了，秦卫居然还有翻身的一天？秦立能洗刷冤屈恢复原职？ 天哪，秦卫的爸爸在被举报之前可是刚刚提了化工总局副书记的位置，她如果留在原单位里，要不了几年就是副科长。 金魏一阵阵的晕眩。 站不稳的她更是被一个急切奔跑的人撞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肖老太太刚刚一直在人群里看热闹，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就跟天打雷劈的一样。 如果秦卫爸爸是被冤枉的没事，那么暗中举报的邹亲家就有事，还是大事。 亲家倒霉她儿子就要倒霉，她急忙上前问道：“你说谎，我邹亲家能量那么大，是不可能出事的？” 段荣心道这个刻薄的老太太就是来抢小叶家孩子的肖老太了吧。 别人家心肝宝贝的孩子凭什么给她，她可真不要脸。 “说不说慌的你自己回c城看看不就知道了？想不到我老头子是被邹世宏举报的，真是一报还一报，按照老秦家当初倒霉的惨样儿，你那亲家一样都少不了。” “免职是跑不了，哦对了，他违规给自己女婿安排的工作，肯定也会被罢免，你还是回去问问你那好儿子，有没有参与他岳父干的那些违法乱纪的事儿。” “如果有，被查出来可是要判刑的，自首还能判的轻一点，你赶紧回去吧说不定还能赶着他被抓起来之前见一面。” “你骗人我不相信。” 肖老太太这时候哪有心思再去管孩子不孩子，她儿子就是她的命。 她飞一般的奔去供销社打电话给儿子单位，偏偏那头说他儿子刚被调查组带走问话。 邹颜也跟着打了个电话回娘家，她娘家妈在电话那头焦急的问她孩子怎么还没带回家，她爸已经被带走调查了，让她必须立刻马上把双胞胎带回来给她爸解灾。 肖老太太一把推开哭哭啼啼的儿媳妇。 “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如果不是你生不出孩子我怎么会来离城，我不来离城那叶姜就不会去c城找段荣，肯定是叶姜给老秦家出的主意去举报你爸，不然段荣能跟她来离城帮她赶走金魏？” 邹颜傻了，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是你自己说孩子是你外孙子一定要来抢的，你现在怪我？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爸爸能出事？我现在就回家跟你儿子离婚！” “离就离，我肖家还不稀罕你呢，跟你家划清界线我儿子就没事了，到时候再娶个能生养的女人，我家才不稀罕你，看在你爸能帮我儿子安排工作的份上我已经忍你好几年了。” “你这个恶毒的老太婆你一定会遭报应的，你女儿就是被你天天骂夜夜骂给咒死的，我现在就跟你撇清关系，免得被你咒死！” 婆媳两个连骂了一路，买了最早的车票回c城。 段荣可真解气儿，今天知道了金魏到处骗人撒谎，她对脸色发白战栗发抖的前儿媳生不出一点儿的同情心。 叶姜帮了她家大忙，她也要帮帮叶姜，把这个金魏从离城赶走。 “金魏啊，你还有脸杵这儿？趁着没被唾沫淹死之前赶紧收拾东西买张车票走的远远的，离城没你呆的地儿了。” 第39章 第39章 “大姐, 你不在这多住几天了？” “不住了，听说肖老太的儿子举报了他岳父, 儿媳妇的娘家妈带着人上门把女婿打伤了, 肖老太让儿子离婚，她一门心思的要给儿子找个好生养的女人生个亲孙子，不会再来抢孩子, 我也就放心了。” 慕莲花神清气爽, 肖老太不会再回来，惯会作妖的金魏被段大娘撕的在离城呆不下去, 当天就走了。 离城的事情都安顿下来, 这下子她大兄弟和叶姜能安安生生过日子了吧。 叶姜在供销社的副食品商店买了一些干货特产给慕连城的大姐带回去。 瑶柱、鱿鱼丝、海参、虾米飞螺干各买了一大包。 上辈子邹家被查之后, 肖老太的儿子第一时间就去举报岳父好立功减刑。 肖老太也是坚决的让儿子马上离婚和邹家撇清关系, 后续的发展和现在一样。 只不过肖老太这次选择来离城抢孩子, 被叶姜狠狠打了回去, 让这一切提前了。 慕大姐看着叶姜买了许多的海产，连忙说道：“别浪费钱，这些腌制的海鲜我又不会做, 你留着自己家吃。” “我们这能吃到新鲜的呀。”叶姜笑着说道：“回头我教你做, 保管孩子们爱吃。” 慕大姐这次来离城,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等到她大兄弟回家, 她还有好些话要当面交代那个榆木疙瘩的兄弟, 可惜了。 两个大的军绿色行囊都塞的满满当当，全是各种干货海产。 叶姜把每种干海鲜泡发的方法都写在纸上, 每种海产的烹调方法也写了两三种, 清清楚楚。 慕大姐这几天跟着叶姜学着做过几次海鲜, 加上有叶姜写的详细的食谱，不愁不会做这些海产。 想着家里的娃娃和男人都没吃过, 也乐滋滋的准备回去露一手，给孩子们尝尝鲜。 那些原本要说给慕连城听的话，慕大姐到底没忍住，换了个方式嘱咐叶姜。 “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生个孩子？” 叶姜抿唇笑笑，还生孩子呢，睡都没睡上可怎么生？ 慕大姐大约是觉得两人有个共同的孩子感情能更牢靠点。 叶姜也不想让慕莲花担心，含含糊糊的说道：“生孩子的事情顺其自然吧，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 送走慕莲花，叶姜去服务社找李春芹。 李春芹这几天特别的舒心，金秀凤回了老家，没有金魏在这里搞事情，家属院都和谐了不少。 李春芹刚刚才放下电话，就看到叶姜过来了。 她拉着叶姜絮絮叨叨的说着段荣电话里跟她说的那些事。 “段大娘打电话来找你，我说你去车站送你大姐去了，回头给她回过去，段大娘说跟我说也是一样的，让我转告你。” 大概是秦卫那边的事情进展的比较顺利，不然肖老太的儿子不会那么快就去举报自己的岳父。 只是叶姜没想到，段大娘要说的是金魏的八卦。 “段大娘都说啥了？”叶姜问道。 “是金魏回去闹腾的事。”李春芹满脸都是对金魏的鄙夷。 “那个金魏果然是个厚脸皮，听说秦卫家没事儿，秦卫爸还能恢复职位，居然跑回去要和秦卫复婚呢。” “复婚？那怎么可能呢。”叶姜心想，这事儿金魏能干的出来，不过秦卫恐怕是不会和他复婚的。 “秦家人不会同意的，她回去找不自在又何苦呢？” “可不是吗，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呢。” 李春芹说：“金魏闹腾了好几天，秦家没有一个人理她，听段大娘说金魏放下狠话，买了车票跑到一千多公里之外的h城，恐怕不会再回来了。” 不回来也好，大家都省心。 李春芹和叶姜都不想再提起金魏。 李春芹问道：“对了小叶，你来找我有啥事儿？” 叶姜说明了来意，“李主任，我想找个阿姨，帮我接接孩子再做顿晚饭，要常住离城底实厚道的，您这边有合适的人选吗？” 肖老太来闹腾了一次，也给叶姜提个醒，还是得找个阿姨帮忙，免得一到下课就害怕遇事儿耽误了接孩子的时间。 李春芹早就觉得叶姜该找个阿姨帮忙，慕连城也不是天天都能回家，叶姜又没个长辈帮衬的，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 “家属院的涂大娘挺合适，她小闺女涂红雨才去学前班当老师，她在家闲不住，上回还跟我说想找个事情做做。” 昨天小北说很喜欢新来的红雨老师，和以前的小陆老师说话一样的温柔，涂大娘是李主任推荐的，又是红雨老师的妈，叶姜也能放心。 李春芹带着叶姜去了涂大娘家，涂大娘一听挺乐意的。 叶姜家事情不多，只需要周一到周五给她接接孩子，做一顿晚饭，有时候叶姜回来的早还自己做晚饭，小叶也大方，一个月给十五块钱。 涂大娘一口答应下来。 叶姜当即说道：“那就从今天开始吧，涂大娘您跟我一块儿去接孩子，先熟悉熟悉。” 涂大娘和她都住家属院，这比找外面的人要方便不少，叶姜很满意。 到了学前班，涂红雨看到自己亲妈也来了，还打趣自己妈，“妈，我这都上班好几天，您还不放心呀，郝校长都说我给孩子们带的不错，一个月后肯定能转正。” 涂大娘瞧着小女儿因为工作被认可开心的模样，心里很高兴。 “哪儿呀，我给自己找了个事情，周一到周五帮叶老师接孩子，可不是来看你的。” 叶姜把俩孩子牵到涂大娘跟前，笑着跟孩子商量着。 “小北小西，以后妈妈每天早上送你们来学校，晚上放学让涂奶奶来接，好不好呀？” 小北一听涂奶奶是红雨老师的妈妈，还和他们家住一个大院，点头说道：“好的妈妈，有涂奶奶来接，妈妈每天晚上就不用那么着急了。” “你家孩子可真懂事。” 涂大娘被这两个小萌娃给萌化了心，她以前也帮不少人家带过孩子，这么小的孩子，没有像小北这样体贴心疼自个儿妈。 小北乖乖的牵着涂奶奶的手，以后就是这位奶奶来接他和妹妹放学，妈妈就可以不用那么累了。 “我家孩子都挺懂事。” 可能是之前在山水村吃过太多的苦，三个孩子格外的懂事，两个小的特别好带。 她牵着小西，一路和涂大娘说说笑笑的回了家属院。 …… “叶老师，我爸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爸说今天能到家。” “我爸骗人，说好最多两个月就回来，现在都三个多月了，他到底还要不要这个家了？答应送给我的钢笔也没个影子。” 慕向南有点想他爸，几个月没见到爸爸，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慕向北撅着嘴，也同样的满脸不高兴，他心里又想爸爸，又生爸爸的气，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陪他和妈妈。 小北顺着哥哥的话说道：“爸爸是骗子。” 今天是冬至，叶姜在包饺子，慕向南说喜欢吃猪肉白菜的，小北说喜欢吃韭菜鸡蛋的，她就调了两种馅料。 “呀，小北这样说爸爸要伤心了哦，爸爸也很想你们呀。” 慕连城本来一个多月前就该回来，又被派去别的地儿出任务，电话里说是今天能到家，这都已经过了吃晚饭的点，也不知道男人赶不赶的回来。 “好啦，你们三个就别埋怨爸爸啦，赶紧去洗手，等着吃饺子啊。” 垫了纱布的竹篾子里摆满了包好的饺子，叶姜看天色不早，不能叫孩子们饿着肚子空等，起身去大厨房烧水下饺子。 “肖楠，你带小西去水槽洗手，这小坏蛋现在只听你的话。” 今天是周末，又是冬至，有吃饺子的习俗，学校的学生都放假回家，宿舍里又只剩下肖楠一个。 慕向南不想肖楠一个人在宿舍里啃冷馒头，邀他一起回家吃饺子。 肖楠死活不肯，慕向南生拉硬拽的给他带回家。 “小西，跟哥哥去洗手。”肖楠牵着慕小西，小西点头跟在他后头。 叶姜把猪肉白菜馅和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分批下到锅里，看着水槽前两个大的带着双胞胎小的打肥皂洗手，其乐融融的叫她看着心里欢喜。 端着两盘刚煮好的饺子进屋，小饭桌上只有两个小的，叶姜问道：“小北，你哥哥呢？” 小北指指大房间，叶姜推开门，看到小南和肖楠在房间里嘀咕着什么。 “你俩嘀咕什么呢，快出来吃饺子。” “来了。”慕向南拿了筷子过来。 叶姜跟四个孩子说道：“圆盘子里的是猪肉白菜的，方盘子里的是韭菜鸡蛋的，饺子包的多，你们敞开了肚皮吃。” 慕向南问道：“不等我爸了？” “你们先吃，你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叶姜给孩子拿了上回用干辣椒末炸的辣椒油和醋，慕向北捧着五个碟子，看叶姜又准备出去，问道：“妈妈，你不来和我们一起吃吗？等下饺子要被吃光了哦。” 叶姜笑着说道：“妈妈再去给你们做两盘煎饺子。” 陈老师家晚上也吃饺子，她包好了饺子来厨房，看到叶姜烧热了油锅做煎饺，笑着说道：“你也不嫌费事，煎饺子多麻烦。” 叶姜不嫌麻烦，顺手将煎的两面金黄的煎饺装了一盘给陈华，“给孩子们换下口味，这盘您带回去给小灵尝尝。” 这煎饺闻着就香，估计夏小灵那个小馋猫又惦记上了，陈华说道：“那我也不跟你客气，小慕晚上回来不？” “说是今天晚上一定回的。” 叶姜也拿不准，这男人一走就三个多月，期间就打了两三回电话，叫她担心死了，回来好好收拾他。 两盘煎饺子端进屋，慕向南夹了一个咬一口，立刻说道：“叶老师，这个好吃，你快坐下来吃吧，别等我爸了。” 叶姜心里想着慕连城，她也不怎么饿，吃了几个就放下了筷子。 她下饺子的时候数过了，一盘子装二十五个，两盘水煮饺子、两盘煎饺子加起来一百个，她吃了七八个，小北小西一人也只吃了十几只。 剩下的都叫肖楠和慕向南吃的一干二净。 半大的小子这么能吃，叶姜笑着问他俩，“吃饱了没？饺子包了很多，我再给你们下两盘？” 肖楠连连摆手，“叶老师我们吃饱了。” 猪肉白菜的和韭菜鸡蛋的都好吃，煎饺子更香，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慕向南揉着吃撑的肚子悄悄给肖楠使眼色，肖楠有种做贼的感觉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慕向南急了，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了他一脚，没成想替到慕小西腿上。 慕小西可不是个肯吃亏的妹妹，这个哥哥神经病，吃饱了还踢人。 小姑娘沉着脸，也不说话拿了颗橘子糖用筷子戳了几个洞，泡在辣椒油里后喂到哥哥嘴里。 慕向南一直在给肖楠使眼色，没留意他妹妹的小动作，心想慕小西今天有进步，主动给他吃糖了。 橘子糖刚一进嘴，辣的他跳起来，“慕小西你个小坏掉，你不知道我不吃辣啊。” 慕小西指指裤子上的鞋印子，这是他刚刚踢错踢到慕小西裤腿上的。 慕向南不吱声了，咬牙把沾了辣椒油的橘子糖一口给吞掉。 怎么办呢，自己妹妹喂的糖，沾了辣椒油也必须吃啊。 叶姜笑的乐不可支，问慕向南，“你和肖楠在那密谋什么呢？” 肖楠红着脸不说话，他觉得慕向南那提议该跟大人说一声，可慕向南又不让他跟叶老师说。 少年左右为难，干脆不说话。 慕向南说道：“叶老师，我跟肖楠回宿舍了，我们晚上还是在宿舍住吧。” 叶姜狐疑的问道：“不是说好今晚在家住，等你爸回来的吗？” “谁知道他几点能回来啊？”慕向南说：“我还是回宿舍吧，不等了。” “不行。”叶姜直觉老大想搞事情，估计还想撺掇着肖楠跟他一块儿干。 “今天学校里都没人，你俩都不许回去，就在家睡一晚。” 慕向南知道叶老师说一不二，今晚想回学校住宿舍估计不大可能。 “那好吧，那我陪肖楠回宿舍取他的衣服毛巾牙刷。” 肖楠忙说道：“我自儿个回宿舍住……” 冷不丁腿上挨了一下，这下慕向南踢对了，肖楠抿着唇没继续说。 叶姜想了想，“那好吧，你俩快去快回。” “好嘞。”慕向南拽了肖楠的胳膊，溜得飞快。 “我也要去。”慕小北眼疾手快在慕向南出门之前抱着哥哥大腿，“我也要跟哥哥出去玩。” 慕小北以为哥哥就是想出去玩会，他可不想错过和两个哥哥一块儿玩的机会。 平时这两个哥哥周末都忙学习，不带他玩，今天晚上他可不会放两个哥哥自己去玩。 慕小西有样学样，一把抱住肖楠的胳膊，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要这个哥哥抱。 叶姜说道：“你俩带着弟弟妹妹吧，不然你们一走他们又要生半天的气，尤其是小西。” 慕向南掰着小北的手，想让他松开，“哥哥一会儿就回来，你在家等着。” “我不，我就不。”慕向北抱的更紧。 “哎，你们俩真麻烦，算了算了，就带你们一起吧。”他抱起了弟弟，示意肖楠给小西也带上。 肖楠没办法，慕小西几乎挂在他胳膊上，他只好把妹妹抱起来。 从家属院到学校，来回也要不了一个小时，现在是晚上七点不到，叶姜也就没有在意，收拾了餐桌捧着碟子去了水槽。 陈华也在洗碗，远处荒凉的田埂山坳里，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 今天是冬至，民间有烧纸的习俗，破四旧之后就没人敢明着烧了，也有胆子大的带着纸钱跑到人烟稀少的荒地里偷偷的给祖先烧几张纸钱磕几个头。 陈华叹口气，这些老的习俗老百姓哪能丢的掉呢。 陈华问道：“今天冬至啊，刚看到小南带着弟弟妹妹出去了，没跑远吧？” 叶姜就是因为知道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才会让肖楠在家住。 “几个孩子回宿舍陪肖楠拿换洗衣服，一会儿就回来。” …… “小南，我们这样瞒着叶老师不好吧？我觉得还是应该跟大人说一声。” “这咋说呀，我说我去给我死去的妈烧烧纸，叶老师心里肯定难过死了，不能说，只能偷偷的去烧。” “哥哥，你要烧纸钱给谁呀？”慕向北充满了好奇，“为什么不能告诉妈妈。” “你小孩子别问。”慕向南告诫弟弟：“回家不许和妈说听到没有，不然下回不带你玩。” “哦哦，那好吧。”慕向北答应了帮哥哥保守秘密。 慕向南从床底下拿出一只小竹篮子，上面盖了一块塑料布，他把塑料布掀开，“你看，东西我都准备好的。” 肖楠看到小竹篮里面是一叠草纸，一盒火柴，忙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现在破四旧，这些东西供销社里可弄不到，民间就算偷着卖，他一个学生可没人卖给他。 “是罗老师给我弄来的。” 慕向南把塑料布重新盖好，跟肖楠说道：“抓紧时间找个空地方烧了就回去，迟了叶老师要担心的。” 肖楠迟疑了一下，背起慕小西跟在小南的后头，“罗老师怎么会给你准备这些东西？” 慕向南一个半大的孩子，他自己是不可能想的到冬至烧纸这个习俗，是罗老师告诉他的。 他说道：“今天中午的时候我看罗老师一个人在后院墙那里伤心，我就过去问他怎么了，罗老师说家里有个亲人去世几年，晚上想给她烧烧纸。” “罗老师还问我，我亲妈去世之后有没有给她烧过纸钱祭拜过，我说我外婆这次过来闹，我才知道亲妈已经死了。” 肖楠心里很不好受，他的亲妈也没了。 他现在才知道慕向南这念头是和罗老师聊天才勾起来的，东西也是罗老师给准备的。 “然后罗老师就给你准备这些纸钱了？”肖楠问道。 “对啊，罗老师说叶老师虽然好，但是亲妈也不能忘，没人祭拜多可怜啊，我是长子要懂事，晚上悄悄儿的去烧了，既对的起亲妈，叶老师也不会伤心说我没良心。” 少年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本来想跟爸爸商量一下，可是老爸到现在都没回来，他只好自己做主跑出来。 肖楠心想，罗老师说错了，他才是妈妈的长子，身边的三个都是他的弟弟妹妹，那他……要不要也给亲妈磕个头呢。 小路越走越荒凉，前面就是小树林了，能看到有不少老乡都躲在小树林里烧纸。 火光星星点点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哪怕碰个照面也当不认识，脚步匆匆的烧完纸钱就走。 背上还背着慕小西，肖楠不想再往前面走，跟慕向南说道：“前面都进林子了，就在这里烧吧。” 慕向南放下小北，在地上挖个小土坑，把那叠土黄色的草纸放在坑里，擦了跟火柴去点。 厚厚的一叠黄纸根本就烧不起来。 慕向南郁闷了，“怎么这么难点啊，肖楠你试试。” 他把手上的火柴递给肖楠。 “你这样点是不对的。”肖楠把草纸打散开，卷成一个小卷，“刚才那个太厚了，草纸之间都没有空气怎么烧的起来呢，你再试试。” 慕向南再次擦了根火柴，这次烧着了。 少年对亲妈的印象都快模糊了，只记得那个女人经常躺在床上哭。 夜夜都摸眼泪，也不管他。 慕向南把草纸一张一张的放进小土坑里烧着的火苗上，想了想，他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 “妈，我以后可能不会再给你烧纸了，爸爸说我长大了，我得考虑叶老师的感受，她对我和弟弟妹妹可好了，比你当初对我要好得多。” “你当初不要我，我本来想也不要你的，哪怕你回来我也不要你，可是外婆说你死了，我心里还是很难过。” 因为他对亲妈还有一点儿印象，心里恨的再狠，知道她死了不可能不难过。 “罗老师说死去的亲人没人烧纸钱好可怜的，那我今天给你多烧点，以后我就要给叶老师当儿子了，你别怪我，是你先不要我的。” 慕向南跟去世的亲妈好好做了个告别，又分了点草纸给肖楠，“你不是说你妈也去世了吗？你也给她烧点纸吧。” “那……那好吧。”肖楠学着慕向南，把草纸一张一张的丢进火苗里。 “你应该再挖一个坑呀。”慕向南急忙说道：“你烧到这个坑里，就都烧给我妈了。” “再挖坑太麻烦了，就一起烧吧。”肖楠一股脑把手上的草纸丢进小土坑，窘迫的说道。 反正都是烧给同一个妈，只是没法跟慕向南说。 少年没有多想，他扯过弟弟，“小北，给妈妈磕个头吧。” 纸钱都烧完了，他朝着小土坑的方向磕了个头，心里也跟亲妈做了告别。 “是外婆说的那个妈妈吗？”慕向北问道，那次狼外婆说他亲妈死了，慕向北还问过妈妈。 后来妈妈跟他说，亲妈就是把他和妹妹生下来的那个妈妈，也是妈妈，如果不好区分的话，以后可以叫她叶妈妈。 慕向北当时就说了，他只要叶妈妈。 慕向南站起来，拍了下膝盖上的灰，说道：“是啊，她把你生下来了，你就磕个头吧。” “那好吧。”慕向北学着哥哥的样子，也朝着小土坑磕了个头。 轮到慕小西，慕向南朝妹妹招招手，“小西过来。”他想让小西也磕个头。 慕小西才不过去，这个蠢哥哥，妈妈又没有死，烧什么破纸磕什么头，气死她了，她要回家找妈妈告状去。 慕小西从地上捡起一个土坷垃，狠狠的砸在蠢哥哥的脑袋上，然后掉头就跑。 这乌漆嘛黑的她要跑哪去？跑的还是回家的反方向，肖楠急了跟慕向南说道：“你看好小北我去追小西。” 少年拔腿就去追妹妹。 …… 周末的晚上学校里没什么人，就连住校的老师也没几个。 罗原风瞧见一班的慕向南和肖楠两个，带着弟弟妹妹回了学校，过不多一会儿四个孩子拎着个小竹篮子悄悄又走了。 郁闷了一天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罗原风也回了教师宿舍，拿着一个报纸包起来的小包裹，走到荒草丛生的学校后院墙那里。 找了块背风的空地，罗原风将报纸里的草纸点着了。 他蹲在地上找了个枯树枝拨着草纸堆，嘴里念念的说道： “阿柔，我今天中午和向南聊了会，那是个好孩子，心里还记着你。” “我只是随便说了几句，他晚上就给你烧纸去了，你这是头一次，有儿子给你祭拜呢。” “两个小的恐怕记不得亲妈了，你也别难过，你离开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没断奶。不过今天晚上都跟着哥哥们一起给你磕头。” “咱们的儿子我瞧着也很好，比向南还要稳重些，我现在还不打算告诉他，我是他父亲，我想留到最重要的时刻再说，现在还不能跟他相认，你别怪我。” 火苗渐渐的熄灭，罗原风又沉寂了下来，片刻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阿柔，我遇到贵人改了名字，以前的生活我不会再提，以后也不会再给你烧纸，今年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你就活在我的记忆里好不好。” 同样留在学校的崔老师，放学的时候收到了小叶老师包好的生水饺，晚上他去学校的食堂借了锅灶，下了两大盘猪肉白菜的饺子。 他正想再回宿舍找找罗老师，迎头碰到了把他拉到食堂里，端出下好的水饺来。 “罗老师你去哪了？刚才在宿舍没找到你，快过来一起吃饺子。” 罗原风刚才在风口里站了一会儿，将身上的烟尘都吹尽了才回来，他平静的说道： “我去学生宿舍巡视了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哪位同学留在学校里。” 崔老师教二班的语文，他是当初那四个阅卷老教授之一，对学校的情况还是蛮了解的。 “估计只有你们班的肖楠一个人在宿舍吧？” “他去慕向南家了，我看宿舍里没人，估计晚上又是住向南家。” “那两个同桌关系真不错，肖楠运气好，叶老师待他跟向南也差不了多少。” 崔老师感叹道：“我看叶老师买日用品一买就是买双份，送到学校的，有向南的就有肖楠的一份。” 罗原风低头笑笑，“叶老师心细，对困难家庭的孩子都很照顾。” 几个孩子对叶姜，都特别的尊敬，就是肖楠，现在叶老师说什么他也都听。 崔老师递了筷子给罗老师，“快尝尝这饺子，刚出锅的味道怎么样？” 罗原风尝了一口热腾腾的饺子，赞美道：“这饺子馅调的好，比国营饭店包的还好吃，崔老师你的手艺不错，我今儿个怎么没看见你包饺子？” “我哪能包出这么好吃的饺子啊。”崔老师一口气吃了好几只水饺，才停下来说道： “是小叶老师送来的，她体恤我年纪大了孤零零的一个老头子，送来的时候还跟我说，冬至了哪怕一个人也要吃碗热腾腾的饺子，小叶老师人可真不错。” 罗原风怔了怔，没想到正在吃的饺子是叶老师送过来的。 “慕团长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罗原风轻轻的说道。 “可不是，离城谁不这么说，谁不眼热他的好福气。” …… 慕连城风尘仆仆的回了家，他说了今晚回来，就一定要回来。 不然小媳妇该有多失望。 “叶姜，开门。”慕连城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口，他看到屋里亮着灯，知道叶姜在家等着他。 “来啦。”叶姜在房间里叠衣服呢，听到是男人的声音，心里微微一颤，三个多月没见了，男人有没有想她？ 她把衣服往床上一堆，连忙跑出来开门。 慕连城看上去有点憔悴，应该是赶了好几天的路，本想骂他几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话都到嘴边了又咽回去。 舍不得骂。 叶姜给他绞了把热毛巾擦脸，定定的看着男人。 慕连城被小媳妇瞧的心头发热，三个月没见叶姜和孩子，怎么能不想。 他故作轻松笑着说道：“我脸上很脏吗？这么看我。”他下了火车都来不及洗把脸就回来了，就为了早一点到家。 叶姜一把将他推到屋里，贴在他身上问道：“你没吃晚饭吧？你是先吃我呢还是先吃饺子？” 吃饺子？还吃什么饺子，他脑子里现在就一个念头。 什么都不要管，先把这个只会撩事儿的媳妇给吃了。 慕连城心跳快了几分，“先吃饺子吧。” 叶姜恨死了，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没给他好脸色跑去厨房下饺子去了。 慕连城摸了下脸，几天都没洗澡了，他身上脏的很，媳妇都不嫌弃他的吗？ 叶姜给男人下了盘猪肉白菜馅的饺子，男人坐在桌子边闷头吃着。 还是家里的饭菜香，媳妇包的饺子也好吃。 叶姜把剩下的生饺子撒上面粉，都放进橱柜里。 她给男人端了碗饺子汤，“对了，肖楠晚上住咱们家，还像上回那样安排，你的单人床给肖楠睡，小西跟小北睡下铺，咱俩挤小卧室的小床，你有意见不？” 意见？他哪敢有意见，慕连城瞧着小媳妇咬牙切齿的样子，知道自己晚回来一个多月，媳妇儿生气了。 也有可能是刚才的选择题选错了答案，媳妇才生气的。 “行，都听你的。” 叶姜扬起唇角笑了，跑过去趴在男人耳边说：“家里可不怕人查房，你要不要放开了睡？” 慕连城被饺子汤给呛住了，听明白媳妇儿的意思，脸唰的一下红到耳根，咳嗽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家里四个孩子，我还真放不开，这房门也不怎么隔音。” 叶姜恨恨的咬了他一口，“你到时候轻点不就行了。” 慕连城差点就没控制住，现在就想给小媳妇抱屋里去，他还是忍住了。 “对了，孩子们去哪了？” 叶姜瞧着墙上的挂钟，差五分钟到八点半。 她说道：“小南带着弟弟妹妹陪肖楠回宿舍拿衣服毛巾，七点钟就去了，这都八点半了也该回来了呀？” “学校么？”慕连城说道：“我过去找找吧。” “我跟你一起去。” 叶姜拿了钥匙放在门口花坛的底下，如果小南他们在半路错过了先回来，可以自己开门。 刚出了家属院，碰到好几辆装着子弟兵的卡车经过，慕连城眼尖，看到小关和小宋拦停了他们。 “出什么事儿了？” 小关急着说道：“今天冬至，有几个老乡偷着在西边的林子里烧纸，一下子给那些枯草烧着了，咱们连队都过去救火，团长你刚回来在家歇着，火势不大我们去就行了。” 慕连城一步就跨上了卡车，跟叶姜说道：“你找着孩子就回家，我过去跟着救火。” 叶姜也不知道这火势有多大，她男人遇到事儿总是冲在前面。 她担心的眉心拧成一团，“你注意安全，别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儿，遇到危险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别不要命的往前冲。” “我知道。”男人握紧她的手又松开：“没事儿的，山火我们都扑过几次，你找到孩子就在家安心等着我。” 部队和老乡们都纷纷去救火，李春芹刚跟自家男人通过电话，看到叶姜焦急的模样，忙过来安慰她。 “我问过我男人了，火势不大，前头的部队把火势都控制住了烧不起来，一会他们就回来了。” 叶姜这才放心，跑去学校找她几个孩子。 第40章 第40章 “小西, 林子里面太黑了，别跑。” 慕小西个头不高, 跑的却飞快。 漂亮哥哥说的不对, 林子里面一点也不黑，前面那就有一堆小火苗，而且有人呢, 她一点儿也不害怕。 “谁啊谁啊, 没事往林子里瞎蹿啥。” 窦铁柱正在林子里烧纸，看到有人进林子深处, 本想把火给踩灭, 回头一看是俩小孩, 又放放心心的继续烧。 慕小西不跑了, 好奇的看着窦铁柱, 这人怎么烧一大筐的纸呀, 比她蠢哥哥还要蠢。 “你不能在这里烧纸的哦。”肖楠追上了小西，把妹妹抱在怀里。 这个人他认识，食堂窗口打饭菜的后勤师傅窦绒花的弟弟, 经常跑去食堂找他姐姐蹭饭蹭菜吃。 窦铁柱怎么不挑地儿呢, 这里已经是林子里的深处了, 他烧纸的时候也不挖坑, 也不把周围的荒草枯柴都拔掉。 万一烧起来可怎么办, 太危险了。 “你换个空旷一点的地方烧吧。”肖楠说道：“万一把林子烧起来了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万一？”窦铁柱不耐烦的说道：“你小破孩出去不许跟别人说见过我，不然我打你。” “你不换地方我就说！” 肖楠见过一次山火, 烧了好几天才被扑灭, 他很害怕。 在课堂上的时候叶老师叶说过, 秋天天干物燥是很危险的，他没有让小南进林子, 就是怕引发火灾。 别人烧纸都是找空旷的地方烧几张就走，这个窦铁柱不但跑到林子里，还烧这么一大筐，太危险了。 肖楠重新把妹妹背回背上，坚定的说道：“我现在就去找大人过来，你不走就等着吧，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你敢！我叫我姐给你打饭的时候只打半勺，看你怕不怕吃不饱饭。” 窦铁柱理都不理他，心想小破孩就是在吓唬人，等他叫来人自己早就烧完走了。 肖楠越想越气，这人怎么这样啊，好心提醒他还不听了。 他是从另外一条近道儿出来的，想着要不就先回去告诉叶老师，或者找个大人进来劝劝。 慕小西在他背上戳戳点点，肖楠扭头问道：“怎么了小西？” 小西指指前头，肖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夜晚巡防的官兵。 小关和小宋晚上巡逻的时候格外的留意，今天是冬至，虽然有规定不许封建迷信，但还是有不少老乡改不掉习俗，偷偷的烧纸。 他们就要格外的警惕别出什么意外失火的情况。 小关不认识肖楠，但是他认识少年背上的小姑娘，那不是他们团长家的小闺女吗？ 怎么大晚上的从林子里出来了。 小关拿手电筒照照对面的少年，“你谁啊，这么晚了怎么带着别人家的孩子在外面？” 肖楠紧张起来，“我是叶老师的学生，我……我这就带妹妹回家。” 小关还有点不放心，问肖楠背上的慕小西，“小西，这个人你认识不？”他看小西在少年的背上不哭不闹，应该是认识的。 慕小西点点头，只吐出两个字，“哥哥。” 小关放心了，慕小西几乎不说话，她能说出哥哥，那自然和这个少年熟悉的很。 “你们快回去吧，别叫家里大人担心。” “嗯，现在就回去。” 肖楠走了几步，又跑了回来，他纠结了一会还是说道：“我刚才在林子里看到有人烧纸，我说太危险了让他换个地方，那人也不知道走了没有，你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小关心里一惊，还跑到林子深处去烧，想死啊。 慕小西想到刚才那个讨厌的叔叔威胁漂亮哥哥，还说不给他吃饱饭，太可恶了。 “一大筐。”慕小西惜字如金。 “什么？”小关根本就听不明白慕小西在说什么。 肖楠心头一暖，小妹妹这是在帮他出气，他解释说，“林子里的那个人拿了一筐纸在烧。” 原来是这个意思，小关点点头。 等等，一筐？那不失火才怪呢，他赶紧说道：“我们这就去看看，你们赶紧回家去。” 肖楠这才掉头，背着妹妹回去。 …… 窦铁柱又往火堆上撒了把纸钱，“爹啊，你一定要保佑我这次能顺利去水产合作社上班，这可是个天天能吃到鱼的地方，我姐给我介绍的工作我都不想干。” 夜里起风了，他又没挖坑，燃烧的纸钱吹出去几张，一下子就点着了旁边的枯草。 窦铁柱心想那小破孩真是个破嘴，还真被他说中了。 他赶紧用脚踩，哪里踩的灭那么多火星子，又听到嘈杂的脚步声往这边过来，心里一急，那个该死的小鬼不会真去叫人来了吧。 在林子里偷偷烧纸可不能被人知道，窦铁柱也顾不得了，掉头就跑。 好在后面的那几个人忙着灭火，也顾不上追他，他慌不择路的跑出林子，碰到了在林子外面等人的慕向南。 慕向南在等肖楠和妹妹，看到林子里冒烟了，还有个人慌慌张张的跑出来。 还是那个天天给他少打饭菜的食堂师傅窦绒花的弟弟。 当下就一把拽住窦铁柱的衣袖说道：“嗷，你去林子里烧纸了对不对？林子里都冒烟了，肯定是你点着的，你别走你得负责去灭火。” 灭火？开什么玩笑，这浓烟一起来，马上就会引来驻地的官兵和居民赶来救火，他不溜等着被抓吗？ “你别乱说，我没有烧纸。”窦铁柱一看对方是个小孩，旁边的小土坑里还有烧完的纸灰，就知道这孩子刚刚也在烧纸。 窦铁柱吓唬他说道：“我倒是看见你在烧纸呢，不许说你今晚在小树林看到我，不然我就去举报，说你偷偷跑到西边的空地烧纸，你后妈、你爸，都得挨批评！” “你……你怎么恶人先告状！”慕向南气怔住了，原来他偷偷跑出来烧纸，后果这么严重？ 被人知道他烧纸，为啥小后妈和他爸都要挨批评？ 趁着慕向南发怔的时候，窦铁柱一把甩开他的手，飞快的跑了。 好在附近的一队驻地官兵火速的赶来控制住火势的蔓延，小关小宋赶紧回去搬救兵。 …… 那一头，叶姜刚刚赶到学校，就碰到了罗原风和崔老师。 “小叶老师，这么晚还来学校啊？” 崔老师和罗原风吃完了饺子，坐在空旷的食堂里聊了会天，感叹了一会儿各自的身世，准备回宿舍休息。 看到叶姜大晚上的跑学校来，崔老师不禁好奇的问起来。 “我来找慕向南，他和肖楠带着弟弟妹妹说回宿舍拿东西，到现在都没回家，我不放心来看看。” 罗原风抬手看了下腕上的表，诧异的说道：“还没回去吗？” 他是七点二十看到慕向南他们拿了东西离开宿舍的，现在八点五十五，烧个纸钱也要不了这么久？ 孩子们到底跑哪烧去了？ 崔老师说道：“对了罗老师，吃饭前听你说过，你看到小南他们从宿舍走的时候是几点来着？孩子们快到家了吧？要不叶老师再回去看看。” 叶姜忙问道：“我八点半才从家里出来的，罗老师是几点看到孩子们从宿舍走的？” “我看到的那会是七点二十。”罗原风也急了，一个半小时都没有到家，指不定跑哪儿耽误了时间。 “崔老师你先回宿舍，我跟小叶老师去找找。” “我跟你们一块去找。”崔老师一听孩子不见了，也着急，非要跟着一起去找。 罗原风不想崔老师跟着，他说道：“崔老师帮着在学校里找找，看看宿舍里有没有。” “那也行。”崔老师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跟不上他俩的脚步，只能留下来又在学校里到处都找了一遍。 罗原风和叶姜走出学校后，他才坦白道：“小叶老师，有个事情我必须跟你说一下，咱们边走边说，先到西边的林子那里找一找。” 叶姜眼角抽抽，罗原风搞什么鬼，去西边的林子？ 那是块荒地，慕向南就是再顽皮也不会大晚上的带弟弟妹妹去那玩。 况且今天是冬至，很多老乡都偷着去那边的荒地烧纸，孩子们更不可能去的。 “罗老师，你要跟我说什么？” “都怪我，今天中午小南跟我聊了几句，说起今天是冬至，我说冬至有习俗，要给去世的亲人烧纸。然后小南就说他亲妈也死了，我问他想不想给亲妈烧点纸，小南说想，可是他买不到纸钱。” 叶姜心里一急，罗原风后面还有话吧，她问道：“然后呢？” 罗原风懊恼不已，看上去比叶姜还急。 “都是我不好，我买了点草纸给了小南，没想到他没跟大人说，晚上自己偷偷去烧，估计是去西边林子附近的那片空地，我们去那找，准能找着。” 叶姜：“……” 难怪慕向南吃晚饭的时候就有心事，跟肖楠嘀嘀咕咕的，又是不回家住，又是要回宿舍拿东西。 他就是听了罗原风的话想去给去世的娘烧纸吧？ 罗原风他添的什么乱，这种严打的时候能纵容孩子去烧纸？还给他们提供原材料？ 叶姜气的想骂人。 “罗老师，你既然知道小南有这个心思你不劝着点，还给他买纸钱也太乱来了，他才十三岁还在念书，要是被学校知道了是要记大过的，你想害死他吗？” 罗原风连连道歉，“都是我的错，现在最关键的是把孩子找到，别声张，别叫人知道他们是去烧纸，所以我才没叫崔老师跟着。” 叶姜在心里给罗原风骂了十七八遍。 “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 …… “叶老师、罗老师。”慕向南还没等到肖楠和妹妹，就看到小后妈和罗老师找了过来，心里一下子慌了。 眼睁睁看着前面的林子着了火又被扑灭，好多官兵来来回回，慕向南怕碰到他爸不知道怎么解释赶紧往回走，还没走到学校就遇到了小后妈。 他今天不但撒谎骗了小后妈，现在妹妹和肖楠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少年第一次害怕的不知道怎么办，也不敢瞒了。 叶姜忙问道：“肖楠和你妹妹呢？你们没在一块儿？” 慕向南抖抖索索，哽咽着说道：“小西跑林子里去了，肖楠进去找她，让我带弟弟到安全的地方，我想去喊人来着，跑到这里就看到你们了。” 林子里？ 叶姜抬头看过去，那边的火势虽然控制住了，可是浓烟被风吹的蔓延的到处都是。 万一走不出来耽搁了时间，熏也能给人熏晕过去，会死人的。 叶姜气的赶紧跑过去找人，“慕向南你站这里不要动，看好你弟弟。” 好在没走多远，就看到肖楠背着慕小西过来了。 肖楠看到叶姜老师，知道今天偷跑出来烧纸的事情瞒不住，心里很愧疚，都怪他没有劝住小南。 他把小西交给叶姜，忐忑的说道：“叶老师都是我不好，没看好他们。” 叶姜看看小西，精神头还好，身上没有伤，才放心下来。 慕小西瞧着妈妈脸色不好，很生气的样子，摇摇叶姜的袖子，又指了指肖楠的腿。 “妈妈，哥哥腿被树桩划破了。” 小西肯说话了？还一下子说了十一个字，真是破天荒。 “你腿怎么了给我看看。”叶姜说着就要去掀肖楠的裤腿，看看他腿上的伤严不严重。 “没……没事。”肖楠连忙退几步，“就划了一下。” 慕向南带着弟弟也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叶老师，咱们回家吧。” 罗原风想把肖楠带回宿舍，一个是查看他腿上的伤，二个也是要问问晚上什么情况。 “叶老师先带孩子们回去吧，肖楠回宿舍吗？正好跟我一起走。” 肖楠点点头，晚上都这样了他当然不好意思再去慕向南家里，默不作声的跟在罗原风后面。 叶姜把肖楠叫住，“肖楠晚上别回宿舍了，回家里叶老师有话要跟你说。” “嗯。”肖楠自觉做错了事，估计叶老师晚上是要批评他的，低头站着也不再说话。 给孩子们带回家，叶姜往椅子上一坐，看着面前四个低头等着挨训的孩子们说道。 “说说吧，今天这事儿是谁的主意？” 肖楠抬头看看，刚想张嘴说话，慕向南就说道：“叶老师，是我的主意，我知道错了。” “那你知道你错哪儿了？” 少年想了想，低头说道：“我不该去给我亲妈烧纸，惹你生气。” 叶姜气的拍桌子，“慕向南，你连你错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你再好好反省一下，你到底错哪儿了？” 慕向南仔细想了想，难道不是这个原因吗？ 叶老师嫁给他爸，辛辛苦苦上班照顾他和弟弟妹妹，他居然偷偷的去给亲妈烧纸，惹小后妈伤心。 他想不出来还有别的原因，慕向南半天都没想明白。 叶姜叹口气，“小南，你以为你给亲妈烧纸叶老师会生气吗？我告诉你，我气的并不是这个。” 慕向南抬头不解，“啊？那你在气什么啊？” “你大晚上的跑去烧纸不跟家里大人说，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如果被学校知道了你和肖楠都要被记大过。” “你还带着弟弟妹妹一起，现在是秋天，荒郊野外的玩火多危险，有考虑过弟弟妹妹的安全吗，课堂上叶老师没教过你们防火常识吗？” 慕向南羞愧极了，原来叶老师气的是这个，是在担心他和弟弟妹妹的安全啊。 都怪他不好，这下子怎么办呢？ 少年后悔万分，“叶老师，我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后，你还想有以后？” 叶姜真的是气的头疼，慕向北和慕小西缩在后头不敢吱声，叶姜点着他们的小脑袋。 “你们两个也记住，做任何事情都要跟家里大人说，只要是合理的妈妈会同意的，敢犯和哥哥一样的错误，我就让你爸爸揍你们，记住没有？” 慕向北连忙点头，“妈，我知道了。”他以后可不敢学哥哥的样儿，欺骗妈妈。 小西也点点头，她没有骗妈妈，她今天的错就是乱跑到林子里。 …… 慕连城回到家，看到四个孩子靠墙站了一溜排，叶姜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 今天的火势还没烧起来就被控制住，他过去的时候已经扑灭了，想着家里的孩子不知道回来没有，没有多停留就往家赶。 “你们怎么惹的叶老师生这么大气？晚上偷跑到哪儿去了？” 慕向南抬头看看他爸，有点不敢说。 小北顾虑没那么多，大胆的开口说道：“哥哥偷偷跑去烧纸，没跟妈妈说。” 烧纸？给谁烧纸？ 慕连城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叶姜站起来，看着刚回来的男人说道：“我该说的我都说过他们了，这是你儿子，你自己来管吧。” 她跟肖楠说道：“肖楠，跟叶老师下楼走走。” 肖楠转头看看慕向南，少年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快走，一会他爸估计要开始揍他了。 叶姜下楼后掀起他裤腿看了看，有几道浅浅的口子。 这孩子，回来这一路都不说，倒是挺能忍的。她带着肖楠先去卫生所包扎了一下。 “肖楠，你知道你今天错哪儿了吗？” 肖楠想了一下，刚刚小南反省就反省错了。 “我不该由着小南去烧纸的，我知道的时候就应该反对，劝不住就应该跟大人说。” 叶姜看看这个也才比小南大一岁的少年，总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他想垫着脚尖够到那一丝来自亲人的温暖，所以明知道慕向南偷偷去烧纸的行为不对，还是想顺着弟弟，所以跟着他一块儿去。 “肖楠，其实叶老师已经知道了你的小秘密了哦。” “什……什么？”肖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叶老师知道什么了？ 不可能是那件事情吧？如果知道了，叶老师还能对他那么好吗？ 不可能的。 叶姜说道：“叶老师早就知道你和小南小北小西都是一个妈生的，不但我知道，小南他爸爸也知道，我们原本想着等你们高中毕业再说。” “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叶老师说出来就是要告诉你，不要因为心里有负担就迁就别人好吗？你要做你认为是对的事情。” 肖楠怔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大人们都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他想多了吗？ 他以后也可以，开开心心没有负担的和弟弟妹妹们一起玩？ 肖楠这会儿有点想哭，他还以为叶老师叫他下来，是要骂他的。 “叶老师，那，那我今晚还能回家住吗？” “不然你要回哪去呢。”叶姜拍拍少年的肩膀，“回家吧，哦对了，暂时先别告诉小南，等你们读完高中我会告诉他的。” 肖楠连忙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叶老师。” …… 慕连城问大儿子，“所以，今天晚上你们三个也跑去西边的小树林烧纸去了？” “嗯，去了。”慕向南不敢再瞒，老老实实的承认。 “不止我们三个，还有肖楠哥哥也去了。”慕小北彻底的坦白，他要做个好孩子，很麻溜的就把同伙肖楠哥哥给供了出来，“肖楠哥哥也烧了纸，他还磕了头。” 慕连城气的胃疼，要不是叶姜走的时候告诫他，不许打孩子，他搞不好就要狠狠的揍老大一顿。 他才多大？十三岁就学着大人去烧纸，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环境，谁敢明目张胆的跑去烧纸。 今天晚上一场没烧起来的火，明天就得揪出一批在小树林烧纸的‘封建思想’去开批判大会。 活活就要把他给气死。 慕向南被小后妈一通道理说的服服帖帖，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老老实实的坦白之后，少年看着他爸越来越沉的脸，预感到不好，他爸可没有叶老师那么好的耐心。 “老爸，你要揍我吗？” 少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让慕连城头疼不已。 “本来是要揍你的，你叶老师不让打孩子，你现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 “认识到了，以后不敢再这么胆大妄为瞒着大人做危险的事情，更不敢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干坏事。” 还算他反省的快，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慕连城敲了敲桌面，“写五百字的检讨，写不完不许睡觉。” “哦。”慕向南哀哀戚戚的答应了，跑去书包里拿纸笔，回来分给了弟弟妹妹。 小北眨着无辜的漂亮眼睛，老天……他才五岁，字还认不得几个呢，怎么写五百字呢？ “爸爸，我也要写五百个字嘛？” “你和妹妹写五十个字的检讨吧。” 肖楠站在桌子旁，弯腰写着老爸交代的五百字检讨。 抬头看到肖楠跟着叶老师回来了，纸笔配备齐全往旁边的空位子上一拍。 “肖楠，过来写检讨吧，五百字。” 肖楠：“……” 凭什么啊，你爸布置的又不是我爸。 肖楠还挺怕慕连城的。慕向南的爸爸有军人的威严，被慕向南这么一说，他想溜又不敢跑，只能认命的跑过去，拿起了笔刷刷的写起检讨。 叶姜可折腾累死了，想跟慕连城放开了睡的心思被浇的透凉，自己跑去屋里躺了会。 过了半天，慕连城手里头拿着四份检讨书进来，看到叶姜疲惫的躺在被子上，心疼她为孩子急了一晚上。 他坐到床边上说道：“今天急坏了吧？检讨书我看了，几个孩子还挺诚恳的，你要不要起来看看？” 叶姜眼睛都没有睁开，懒洋洋的说道：“你瞧着诚恳就行，你叫孩子们睡觉去吧，我想他们以后也不敢乱来了。” 就是明天挺麻烦的，要是因为失火的事情查起来，肖楠和慕向南两个都跑不掉。 她心里叹气，明天看情况再说吧。 …… 昨晚火势被扑灭之后，窦铁柱一大早上的打听到上面要严肃处理昨晚在林子里烧纸引发火灾的人，正四处找呢。 他心里慌了，万一昨晚遇到的那两个小鬼把他供出来，严重的情况他可能要坐牢。 越想越害怕，窦铁柱忙跑去找他姐商量，至少他姐夫和慕向南那个小破孩的后妈是同事，去说说情也好。 “姐，我跟你说个事。” “啥事？”窦绒花正在做早饭，有什么话不能在家说，非要把她拉到外面来说，“你姐夫还在等着吃早饭上班去呢，有啥事你快说。” “昨晚林子里着火的事情你知道吧？” “闹这么大动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窦绒花还以为是啥大事，和她又无关反正她没去烧纸。 窦绒花说道：“火是从林子里面烧起来的，听说有人看见了那个在林子里烧纸的人，正四处找着呢。” 窦铁柱昨晚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发愁。 昨晚那两个小孩估计是被他的话吓住了，一听说会连累自己的爸妈挨批评，所以到现在还没敢说出来。 可是现在不说，不代表他们以后不说，得想个法子好好敲打下他们的家人。 “姐，我昨晚其实也去烧纸了。” “什么？你昏了头了吧，听说县里的领导们非常震怒，要严肃处理，昨晚所有烧过纸的老乡都必须自觉的出来认错写检讨，我看你现在怎么办！” 窦绒花气的狠狠打了她弟弟几下，忙又问道：“没人看见吧？” 只要没人看见，就没事。 “叶老师家的那个慕向南看到了。” 窦铁柱不敢跟他姐说火势是因为他才起的，只能含糊着说：“幸好慕向南大晚上的也是跑过去烧纸，我已经警告过他，要是说出来大家都要倒霉，我看他到早上都没说，应该是被我吓住了。” “但是我怕那孩子嘴不严，要不你今天让我姐夫到学校后，再跟叶老师说下，只要她家不把我举报出来，我就不去举报她儿子，咱们两家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窦绒花气的跺脚，“你知不知道你姐夫正在和叶姜竞争专业教员的名额，你让你姐夫现在去求叶姜，你觉得合适吗？” “怎么是求呢？”窦铁柱说道：“她儿子也烧纸了啊，说出来大家都倒霉。” “而且她家好像倒霉的更严重吧，以后那孩子高中毕业了他爸肯定要给他弄进部队，盖上封建迷信的污点，慕向南以后连入伍都入不了，要说起来，他们家更怕才对。” 窦绒花一想也是啊，她男人正在跟叶姜竞争专业教员的评选，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干嘛不用呢。 真是老天都在帮她男人，窦绒花笑着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现在就跟你姐夫说去。” 窦铁柱还是不放心，反复交代他姐，“条件都好商量，只要让叶老师家的孩子别出去乱说就行。” “知道了，我有分寸。” 窦绒花喜滋滋的回了家，看她男人已经吃了早饭，忙上前问。 “老虞，你们学校今天是不是要评选专业教员来着？那个叶姜又被陈华推荐了吧？” “是啊。”虞万梁换好衣服准备去学校。 “你问这事儿干嘛？我可没空跟你闲话，我要去学校跟那几个老教授们拉拉关系，争取一下他们几个人的投票。” 虞万梁的教导主任一职被撤掉之后，好不容易等到这次评专业教员的活动。 别小看这个专业教员，工资和普通教员差别可大了。 他在教师岗位上做了几十年，现在拿的是五级工资七十多块钱，要是评上了专业教员，同样是拿五级的工资，就能涨到一百一十多。 初中部举荐的是虞万梁，高中部这次举荐的就是年轻的新老师叶姜，但是专业教员这次只有一个名额，全校老师投票选出来。 虞万梁能不重视吗。 她媳妇窦绒花喜上眉梢笑着说道：“哎呀我知道这次评专业教员你特别重视，你们学校好些个老师都要把票投给那个叶姜对不对？” 虞万梁看自个儿的媳妇就跟看神经病一样，这个憨婆娘，既然知道他这次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叶姜，还乐这么高兴干嘛？ “是是是，这你都知道了，还在我面前添晦气。” “我有个办法能让叶姜主动退出这次专业教员的评选。”窦绒花看着丈夫得意的说道：“你想不想知道？” “你能有什么好法子？”虞万梁的媳妇儿只是学校食堂做饭的后勤人员，怎么可能干扰得了学校的工作。 况且那个叶姜还是个油盐不进的厉害人，不可能别人说两句，她就不去竞选这次的专业教员。 他媳妇莫不是疯了吧？ 虞万梁没理窦绒花，夹上公文包就准备去学校。 窦绒花急了，她的这个办法肯定能让叶姜主动退出，她就是想拿捏一下自己的丈夫，没想到她男人不买账。 “老虞你别走啊，我真的有好办法，保管叫叶姜主动退出，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跟我还谈条件？”虞万梁不悦，“我可是你男人，帮我就是帮这个家。” 他这个媳妇那点小心思他还能不知道，不就是为了想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吗？ 那是不可能给他媳妇管的，这女人手上有点钱就拿回去补贴给娘家弟弟一家。不过如果他媳妇真的有好办法的话，他也可以做一点让步。 “你又想要什么好处？先说说看，过分的条件我可不会同意的。” 窦绒花心中得意，她男人为了这次教员的评选，肯定能同意她的要求。 “那我要是能让叶姜主动退出，你评上专业教员，每个月多出来的四十多块钱工资都必须给我。” 四十多块钱呢，抵得上一个工人的工资了，她自己可以攒一部分私房钱，还可以给一部分给她娘家，想想心里就美的慌。 “给你？好让你去贴给你弟弟？” 虞万梁气不打一处来，“我不同意，反正你看着办，我评不上也是咱们这个家的损失。” 窦绒花马上妥协，“那这样吧，我出力不能一点好处都不占吧，你第一年涨幅的工资部分给我，以后的我都不要，行了吧。” 这个家她不管经济大权，只能从虞万梁每个月给的那点生活费里抠一点菜钱出来。 那点钱够干什么呀，她也想尝尝手里头有钱的滋味。 这多出来的部分，一年也有四百多块，这是一笔‘巨款’了，只消她去找叶姜说上几句话，威胁她一下就能到手。 而且他男人挤掉叶姜评上专业教员，以后长期得到实惠的还不是她自己家。 “怎么样，你给个准话儿？” 虞万梁问道：“你真的能让叶姜主动退出？到底是什么办法你先跟我说说。” 如果叶姜能主动退出是再好不过的事儿，省的他低三下气的去求那些偏向把票投给叶姜的老师们。 窦绒花小声跟虞万梁嘀咕了几句，然后笑着说道：“怎么样，我的办法好吧，都不用你出面。” 虞万梁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为了教员评选揪了几天的心才算放下来。 “法子是个好法子，保险一点你去找叶姜，我去学校找个有权威的老师说一说，再给叶姜施压，双管齐下把握更大。” 如此一来专业教员非他虞万梁莫属，虞万梁脸上都笑开了花。 趁着男人心情好，窦绒花接着说道：“那你头一年涨幅的工资说好的可得交给我。” “行，只要我能评上专业教员，就给你行了吧。” 窦绒花大喜，“那我现在就去找叶姜，保证她求着咱们，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第41章 第41章 “小叶老师, 这么早就去学校呀？” “窦师傅，你也好早, 你特意等在家属院去学校的必经路上, 不会是专门等我的吧？” 窦绒花是食堂窗口的后勤师傅，平时也就打饭的时候抬头看一眼的交情。 她男人是初中部的虞万梁，窦绒花心眼儿小, 自从虞万梁打赌输了没能调到高中部任副校长, 她就把这一切罪过都怪在叶姜头上。 小南跟叶姜说过几次，说有时候在食堂窗口打饭菜, 碰到窦绒花她还会故意克扣分量, 就是馒头也会挑最小的那种递出来。 窦绒花今天在路上笑脸相迎热络的跟她攀谈, 叶姜觉得这女人想搞事情, 所以话也说的直白。 “小叶老师别走那么快呀, 时间还早着呢不会迟到的。” 叶姜走路一向比较快, 窦绒花小跑着才能跟上。 叶姜放慢了脚步，转头跟她说道：“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了。” 窦绒花心里不喜, 叶姜也太张狂了些, 她都是这么不给别人留面子的吗？ 可能是因为期中考试一班的整体成绩年纪第一, 然后又被陈华举荐专业教员的评选, 所以一下子膨胀了。 可一班的成绩整体排名第一, 那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班主任还是罗原风呢，她一个代课老师, 凭什么年纪轻轻的就被推荐评选专业教员。 叶姜有什么资格跟她男人竞争。 窦绒花心里愤恨不已, 说话也没那么客气。 “叶老师, 我听我家老虞说，你们学校要在你和老虞之间, 评选一个专业教员出来，是吗？” “你都听说了，还来问我干嘛？” “小叶老师，你跟别人说话都这么不客气的吗？” 窦绒花心里生气，难怪她家老虞对这个叶姜没有好感。金主任走的时候也是大骂叶姜。 小叶老师说话确实很冲，年纪轻轻的不懂得尊重年长的人。 就算她只是一个食堂的后勤师傅，那也比叶姜大许多，叶姜凭什么不尊重她。 那个陈华还提名她去竞选专业教员，陈校长也是老糊涂了。 叶姜都懒得看她，窦绒花兴师动众的跑过来质问，难道还想着凭她自己改变结果不成？ “我跟说人话的都是比较客气的。” 叶姜说道：“你看你尽问些废话，虞老师既然都跟你说了你还来问，又不说想干什么，我干嘛要理你。” “我不理你吧你又说我不尊重人，那你倒是有话直说啊，马上就要到学校门口了，再不说我可进学校了啊。” “你……” 窦绒花拍拍心口，不气不气，很快这个叶姜就得意不起来，要反过来求着她窦绒花高抬贵手。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 窦绒花挺直了腰杆，自信满满的说道：“小叶老师，我希望你主动跟学校提出，退出这次专业教员的评选活动，我家老虞在学校服务了十几年，比你有资格多了。” 叶姜转头看看窦绒花，小南参加招生考试的时候也没有窦绒花现在这自信的表情。 窦绒花底气十足，是觉得学校老师的工资都是她家发的吗？ 啊不对，是让她主动退出，这个食堂的后勤大姐，自以为抓到了她什么把柄？ 叶姜想了想，从工作到生活，这段时间都很正常啊，也没啥野男人来找她的八卦能做文章。 那么，这女人的自信哪儿来的呢？凭什么认为她会退出评选。 叶姜笑着说道：“窦师傅，你大概是算术不太好，那么我算笔账给你听听。” “我现在拿的是七级的工资一个月六十二块钱，评上专业教员后，同样的七级工资我每个月能拿八十七块五，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主动退出竞选活动，白白的每个月少拿二十多块呢？” “叶老师的账算的当然精明，我确实是不会算账，但我还是能分清有些事情，比多出来的那点工资更重要。” 窦绒花得意的一笑，正常人当然不会退出，可是叶姜就不一样，首先她家不在乎每个月多出来的这二十多块钱的工资。 慕团长每个月两百多块，叶姜就是不上班一家人都够用了，况且这还关系到她儿子的名声和前途呢。 和区区二十多块钱比起来，叶姜肯定要做样子给外人看，她便宜儿子比自己的工作更重要。 “叶老师，你知道昨天晚上有不少人都偷着去烧纸的事情吧？” 昨晚一场大火没烧起来，闹的人人都知道，小南也是其中之一，叶姜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事大家都知道。” 窦绒花神情严肃的说：“上头领导们可发话了，昨天晚上违规偷着烧纸的人，一个都跑不掉必须严肃处理。” 叶姜点头：“应该的，幸亏大火被及时扑灭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严肃处理也能避免某些人的侥幸心理。” “小叶老师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窦绒花嘲笑她，“你儿子慕向南昨晚也去烧纸了，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弟弟可全都看见了，你聪明的呢就主动退出专业教员的评选，不许和我家老虞争，我就让我弟弟不去举报你儿子。” 昨天晚上叶姜那几个好儿子，几个孩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跑去烧纸，恰好被她弟弟给看见了。 她弟弟过来一说，窦绒花就觉得这是老天在帮她男人，赶在评选的时候叶姜家儿子犯了错。 这要是平时可能也没什么，毕竟每年偷着烧纸的人也多，没人会揪出来单独说事儿。 可今年不一样，今年因为烧纸差点烧出大火来，领导们决定批评教育严肃处理。 叶姜这女人惯会装，嘴上说着心疼孩子，看看这次到了和自己利益相关的时候，还顾不顾得上她那个便宜儿子。 就算叶姜不肯让步，窦绒花也不怕，她还可以去找慕团长。 毕竟慕向南是慕团长的亲儿子，他知道了肯定会给叶姜施压，叫叶姜为了儿子主动放弃和虞万梁的竞争。 窦绒花故作惊讶的说道：“呀，小叶老师不会还不知道你儿子昨晚也烧纸去了吧，要不你到了学校问问你儿子再决定？” 叶姜想笑，窦绒花以为用这件事情就能拿捏她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帮小南隐瞒。 既然做错了，小南就该和其他人一样接受批评。 更何况还有居心不良的人想用这件事情要挟。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窦绒花今天能用这事儿要挟她主动退出不许和虞万梁竞选，下回还不知道要挟她做出多少不合理的让步呢。 叶姜淡淡的说道：“我已经知道了不用你提醒，小南烧不烧纸的，跟我评选专业教员有什么关系？你想多了吧。” 窦绒花急了，这个女人天天表现出她是个好后妈，看看，只要跟她自己利益相关的事，一下子就暴露本性了吧。 “小叶老师，这可关系到你儿子的前途呀。” 她家老虞绝对不能被这个女人抢走了评上专业教员的机会，一年能多四百多块的工资呢。 “小叶老师你可不要不识好歹，等你家大儿子高中毕业，身上背着个封建迷信思想的大错误，可安排不了好工作。” “就是以后想去参军，他也过不了政审，别以为他爸是副团长就能走后门，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叶姜已经懒得再跟她多说一句话，转头就往学校大门口走去。 “哎你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儿，我话都说这么清楚了你不明白吗？你儿子的前途还能比不上你那点儿工资？你男人又不是不能挣钱，何必为了二十多块钱较劲呢。” “两码事，而且……”叶姜停住脚步，看着窦绒花一脸的厌烦，“你与其操心我家的事，不如回去关心关心你弟弟，他的麻烦比我们家更大。” 她弟弟能有啥事，不就是昨晚也去烧纸了嘛。 只要说服了叶姜退出评选，那她弟弟不去举报叶姜儿子，那几个孩子自然也不敢去举报她弟弟。 有什么好怕的。 “小叶老师你真不肯退出？”窦绒花一路追到学校门口，还不死心，看到叶姜不理她，直接上手拽住了叶姜的胳膊。 天天挥动锅铲的后勤师傅们手劲都大，叶姜的胳膊被抓的生疼。 今天是周一啊，返校的学生和老师们都好奇的看着她俩。 年轻的老师被食堂后勤师傅拉扯着，是挺稀奇的。 叶姜瞧着胳膊上的那只爪子越来越有力气，挣又挣不脱，说道：“窦师傅，你先松开行不行？” “不行！” 窦绒花被叶姜无所谓的态度气到呕血，反正是继子，是便宜儿子，叶姜这是有恃无恐啊。 “你必须给个说法，你真的要看你儿子开大会遭点名批评？你不想想你男人，他也会跟着丢脸的。” “那也是我家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管的太宽了。” 叶姜心想这拉扯的不行啊，早上让慕连城送小北小西去学前班，自己早点来学校备课，可不想把时间耗在和窦绒花的拉扯上。 她看到陈华也到了学校门口，扬声说道：“陈老师，窦师傅说有意见要找学校提提。” 窦绒花吓的赶紧松手，狠狠瞪了叶姜一眼。 她不嫌事儿大？还敢叫陈校长，就不怕她生气把慕向南烧纸的事情给举报出来？ 陈华快步走了过来，“窦绒花你不去食堂准备午饭，缠着叶老师干嘛？” 陈华看到叶姜被食堂的做饭师傅堵住，认出这是虞万梁的媳妇，忍不住上前质问。 叶姜笑着跟陈华说道：“窦师傅说我德不配位，劝我退出专业教员的评选，别不知深浅的跟虞万梁老师争呢。” “教务处的决定也是你一个食堂师傅能插手的？” 陈华一听就来气，“窦师傅，最近有不少学生投诉，说你给他们打的饭菜缺斤少两，你可别因为你个人的情绪，给整个食堂抹黑，免得整个食堂的师傅们都跟着你一块儿挨批评。”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陈华在这里，窦绒花不敢再放肆，她可不想得罪陈校长，弄得食堂的工作都没了。 那食堂的工作油水可大了，不是谁都能进的。 窦绒花不甘心的转身，心想说不通叶姜，她找慕团长说去。 …… “虞老师，今天怎么来我们高中部了？有事？” 罗原风看到虞万梁，心道他莫不是来这边找老师拉票的。 虞老师年纪也不小了，咋还那么天真呢。 叶老师是高中部集体认可选出来的，他们这边的老师，当然会把票投给叶姜，怎么可能会投给他虞万梁。 不过既然虞万梁来了，面子上还是要寒暄几句的。 虞万梁早上被他媳妇给点醒了，心想与其来套关系拉票，还不如找个老师去劝说叶姜主动退出。 那这人选也是有讲究的，罗原风最合适。 他和叶姜都教高一一班，平时两人工作上交集比较多，而且男同志考虑问题更全面，肯定会全方位帮叶老师“分析”，劝说她为了家庭退出这次评选。 “罗老师，有个事情我拿不准，想找你商量商量，你看方不方便出来谈谈？” “办公室里都不方便谈吗？”罗原风只好走了出来，“虞老师您说吧，不过违反规定的事情我可不能做。” “看您说的，我也是老师，怎么可能让罗老师做违反规定的事情呢。” 虞万梁看四下无人，才说道：“我那小舅子昨天晚上看到慕团长家的大儿子，也就是你们班的慕向南同学跑出去烧纸。” “今天大广播里都通报了，让昨晚烧过纸的老乡们去服务社登记名字，还让大伙儿互相监督举报，有隐瞒不报的查到也要严肃处理。” 罗原风心里一惊，肖楠他们烧纸还给人看见了？那要是被点名批评记了大过，毕业以后找工作都难。 他可不能看着肖楠这孩子毁在这件事情上。 “虞老师跟我提这件事，是不是已经想出解决办法了？您就直接说，别绕弯子了。” 罗原风说话这么直接，让虞万梁还有些尴尬，他也不兜圈子。 他直接说道：“我媳妇说如果叶老师能退出这次专业教员的评选，就让她弟弟不去举报慕向南同学烧纸的事，我说一码归一码，让她别参合学校的教务，但是我媳妇不听我劝啊，自己去找叶老师谈判去了。” “这不是胡来吗？大人们接受批评是应该的，可是孩子们应该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说不服我媳妇，她说要让她弟弟不去举报，叶老师必须退出评选。” 虞万梁观察了一下罗原风的脸色，看到对方的脸上微微动容，继续说道： “我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让罗老师给叶老师分析一下，到底是孩子的前途重要，还是她的评级重要，我左思右想，学校里也就罗老师最大公无私，知道我全是一片好心才来提醒的，至于和不和叶老师说，全看罗老师自己的决定。” 罗原风打量了下虞万梁这只老滑头，话说的好听，还不是因为他知道这次的评选大概率是要输给叶姜。 才会纵着他媳妇用这么损的办法威胁叶姜。 罗原风说道：“虞老师您先回去吧，看到叶老师我会提一下的。” “那行。”虞万梁放宽了心，笑着说道：“还是罗老师深明大义，是个明白人。” 虞万梁走后，罗原风沉默了半天，还是决定找叶姜谈谈。 他也想知道，在叶姜的心里，是孩子重要还是她的工作重要。 这样两难的处境，叶姜会怎样选择呢？ …… “肖楠，刚才下课的时候罗老师把叶老师叫到办公室，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咱们俩听听去。” “偷听老师讲话的行为是不好的，昨晚才犯过错误，你胆子还这么大。” “不是啊，我刚听到罗老师提到昨晚咱俩烧纸的事，肯定跟我们两个有关。” 慕向南做错了事之后特别的敏感，罗老师因为昨晚烧纸的事叫走他小后妈，他一定要跟过去听听。 因为一班期中考试整体成绩都高出其他两个班，语文和政治满分的好几个，她小后妈才被举荐评选专业教员。 今天学校就要投票评选，偏偏昨天晚上他闯了祸，现在谁找他小后妈，慕向南都觉得那人是在搞事情。 小后妈太难了。 “你不去我去。”慕向南说着就往外跑。 肖楠跺跺脚，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叶老师，我希望你能认真的考虑，专业教员以后还有机会能评，小南和肖楠两位同学的机会可只有一次，你不退出评选，他们就要被人举报，你真的不肯为两个孩子做出点牺牲吗？” 办公室里只有罗原风和叶姜，罗原风就把早上虞万梁来找他的事说了一遍。 虽然知道虞万梁那个老滑头是想威胁叶姜退出评选，罗原风仔细思考了一番，还是慎重的请求叶姜妥协。 没办法，孩子的前程更重要，现在是特殊时期，一点小错误以后都有可能被人反复揪出来做文章。 现在能掩盖掉更好，叶老师怎么就想不通这个道理呢。 在这件事情上，叶姜有自己的考量，她说道：“罗老师，早上窦绒花来找我谈判的时候，我就说的很清楚，我家的事情不用别人插手。” 她笑了笑，“没想到虞万梁不死心来找你当说客，好吧，那我就多说几句，你认为我不肯退出评选是因为舍不得？” “不然呢？还能有什么原因？” 罗原风叹口气，“我也不想勉强叶老师，不过是不想看着孩子们因为一点点无心之失，就毁了一辈子的前途。” “罢了，今天我说这个话已经是过度干涉叶老师家的私事，还希望叶老师看在我是为了孩子好的份上，不要见怪。” 知道她会见怪不还是说了出来，书上都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罗原风外表上看就是个谦谦君子。 偏偏叶姜不喜欢，她不喜欢罗原风这样的性格。 怎么看也是她男人的品格更好，慕连城前妻都什么看男人的眼光啊。 叶姜心里腹黑了一番，“罗老师，小南和肖楠两个才十三四岁，难道你要纵容孩子们，做错了事情用谎言和妥协去掩盖吗？” “那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能所有的事情都替他们扛着？把俩孩子养成没有担当的废物？” “今天因为烧纸的事情妥协一次，明天就能因为别的事情再妥协第二次，那孩子们还能学会知错就改？你以为你是在帮他们，其实你是害了他们呀。“ 大道理么……叶姜可比他能说呀。 两年以后恢复高考，政策也会慢慢好起来，到时候谁还会记着今天因为烧纸上批评大会的事？ 肖楠和小南两个人混在那么多老乡里面一起上台检讨，谁会特意关注他俩。 倒是那个在林子里面烧了一筐纸钱的窦铁柱，怕是跑不了要被刑拘。 叶姜在心里掂量过，现在叫小南主动承认错误，无非就是写一份检讨被学校记一次过，影响不了他们高考。 如果妥协隐瞒下来，那万一昨晚还有其他老乡瞧见了给举报出来，可就是罪加一等。 到时候别说孩子，就连慕连城也得挨领导的批评。 谁叫慕向南是他儿子呢。 得不偿失的事情，没必要跟窦绒花妥协，让虞万梁白捡个便宜。 罗原风听了叶姜的话脸上失了血色，叶老师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说不过她。 “那肖楠……”罗原风说道：“叶老师既然已经决定了，我就不再勉强，如果对方举报的时候没提到肖楠，希望叶老师也不要提，两个孩子能保一个是一个。” “行呀，我肯定不会多嘴。” 窗户外面的慕向南听的义愤填膺。 怎么一个个都来劝他小后妈放弃专业教员的评选，凭什么放弃！ 他小后妈凭实力被推荐上，干嘛要让给那个虞老师。 慕向南气的直接冲出学校大门。 “小南你去哪儿？”肖楠赶紧的追上去，“下午还有课呢。” 慕向南跑了一会儿，茫然的站在大马路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了一会儿他决定了，“早上我听到大广播里说，昨晚烧过纸钱的，如果主动去服务社登记写检讨，可以罚的轻一点对吧？” “对，你要去吗？”肖楠问道：“我怕你爸爸和叶老师会挨批评。” “那不去怎么办？看着我小后妈被人欺负吗？白白的把评选专业教员的机会让给虞万梁？” “我不干！虞万梁想要赢我小后妈就凭本事争，背地里搞小动作威胁我妈，我才不会让他得逞。” “以为举报我就怕了吗？我现在就去主动承认错误，哪怕退学呢，也是我活该。” 慕向南气的胸膛起伏，他其实很喜欢上学，他从来没想过因为自己的一时犯二，会有被退学的可能。 都怪自己。 肖楠没有继续阻止慕向南，他只是坚定的站在小南旁边，“咱俩一块去，昨晚可不是你一个人，我也烧纸了啊。” 慕向南跳将起来，气的大声说道：“你是不是傻啊，那个窦铁柱只看到我烧纸，没有亲眼见到你烧纸，你逞什么能啊，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回学校去上课吧。” “窦铁柱没看见那我也烧了纸啊。”肖楠说道：“不能因为他没看见我就装做没做过错事，别争执了，抓紧时间去李主任那登记好，下午还要回来上课呢。” 叶老师说过的，做他认为对的事情。 肖楠认为自己现在的决定是对的，所以他要陪着小南一起，去承认错误。 …… 因为出了趟三个多月的任务，慕连城这次有三天的假期，昨晚可熬死他了，小媳妇也不跟他说话。 不但不跟他说话，也不黏人了，大约是真的被气伤了。 早上慕连城主动送孩子去学前班，中午他在家默默的做好了午饭，等了半天他媳妇也没有回家吃中饭…… 慕连城自闭了，三个月前，他小媳妇还说过，只要他在家，她就回来吃中饭。 慕连城有点心虚，午饭也没顾得上吃，就跑到学校门口。 他想了想又不好意思进去打扰媳妇的工作，默默的走了回来。 然后，慕连城就遇到了好死不死到处找他告状的窦绒花女士。 “慕团长，可算是找到你了。” 窦绒花心想还来得急，学校的专职教员评选工作是在下午放学之后举行。 只要慕团长下午去学校警告教训叶姜，让她主动退出，她男人虞万梁就稳赢了。 “窦同志，找我有什么事？” 慕连城心情虽然不太好，还是耐着性子在家属院门口停住了脚步。 “哎呀慕团长，你真的要好好说说叶老师，她油盐不进一点都不为你家老大考虑，你不能再这么由着她性子来，你看给叶老师惯成什么样儿了，哪家的男人这么纵容媳妇的，宠过头了迟早她要给你闯祸的呀。” 慕连城心想，这女人又是个什么毛病，一上来就在他面前诋毁叶姜。 他媳妇可真不容易。 “哦，你难道也是找我媳妇麻烦结果没讨到便宜，就想挑拨我们家的内部矛盾？” “慕团长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想跟你反映个情况，叶姜她不听劝，还得你回去好好说说她。” 这女人逻辑匪夷所思。 慕连城说道：“我不帮我自己的媳妇反而帮你去找我媳妇的麻烦，我还没有病到那个程度吧，你是觉得我比较好糊弄吗？ 窦绒花气的翻白眼，这慕连城被叶姜迷昏了头吧？ “慕团长，我就直说了吧，昨晚你儿子慕向南跑到西边的空地上烧纸，恰好被我弟弟看到了，这样吧，你叫叶姜下午主动退出专业教员的评选，我就叫我弟弟不去举报你儿子。” 慕连城扯起唇角冷笑了一声，“你在威胁我？” “不不，我哪敢威胁你，我这是为你好啊慕团长，孩子的前程多重要，被举报出来可就全毁了，相比之下叶老师那份工作算什么呢，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慕连城是个聪明人，不可能听不懂。 窦绒花有点猜不透对面的男人在想什么，他面上波澜不惊的样子，难道真的不在乎他的儿子？ 慕连城反问：“我凭什么相信你弟弟看见了，你莫不是撒谎骗我，骗我媳妇？” “怎么可能呢，我弟弟真的是亲眼看到的，他昨天晚上去林子里烧纸，出来就碰到你家慕向南也在烧纸，不信你回去问你儿子。” 慕连城点点头，淡淡的说道：“知道了，原来昨天晚上在林子里烧纸的是你弟弟，我这就到服务社找李主任举报去。” “你……慕团长你等等。” 窦绒花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不是应该她们去举报慕向南的吗？这么就变成慕团长要去举报他弟弟了。 他不顾自己的儿子啦？慕团长这是吃错药了吧。 她弟弟当然不能被举报，她男人也必须评上专业教员。 窦绒花急昏了头，大声的喊道：“慕团长，你别娶了新媳妇就忘了你儿子，你可是亲爸，别偏心太狠了。” “我家的事情不用你管。” 慕连城一句话就让窦绒花心凉了半截。 “你现在回家叫你弟弟去自首，还能减轻点儿处罚，如果他不去自首，我就带着儿子一起去举报他。” “你还敢威胁我媳妇儿，不但我不答应，我儿子也不会答应的，你这如意算盘，今儿个是打错了。” 窦绒花呆站在原地，不会吧？不可能吧？不但没帮上她男人虞万梁，还把亲弟弟搭进去了。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让弟弟去自首吗？不行的呀，去自首肯定要判刑的。 可是不自首被举报，到时候只会判的更重。 要不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如果慕向南那个小兔崽子敢去举报，就让她弟弟咬死口不承认好了。 …… 下午放学后，学校的老师都到了大礼堂里，准备投票评选出最终的专业教员人选。 叶姜年轻开朗，几个月来和学校的老师相处的都很好。 虞万梁眼睁睁看着叶姜和一个又一个拥有投票权的老师寒暄着。 她怎么还能那么淡定呢？这投票都快开始了，她怎么还不跟校领导们提出退出竞选？ 难道是因为窦绒花上午的工作没做好，没有说服叶姜？ 哎，都说了他媳妇那个脑子跟个浆糊一样，话都说不好怎么可能说的过嘴皮子厉害大道理一套接一套的叶姜呢。 那罗老师呢？罗老师也没有说？ 虞万梁急了，他找到罗原风后半带埋怨，“罗老师，我早上的知心话白给你讲了，你没跟叶老师提？” 罗原风看着在人群里穿梭自如的叶姜，这个女人的身上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亲和力，几乎是每个正常人都爱跟她打交道。 “我说了。”罗原风无奈的笑笑：“叶老师没有采纳我的意见，她有自己的想法，要不你自己去说说？” 看来罗原风也失败了，虞万梁坐不住，跑过去找叶姜，“叶老师，借一步说话。” 叶姜笑着跟旁边那位老师说道：“抱歉啊，虞老师找我好像有急事，我待会再过来。” 走出几步之后，叶姜问道：“虞老师，您有什么指示？” “指示不敢当。”虞万梁笑着说道：“中午罗老师跟叶老师说的事情，叶老师竟然一点都不在乎，这可关系到你儿子慕向南呀。” 叶姜点头说道：“我知道，我都懂，我谢谢您的好意。” “但我这人最不喜欢被人威胁，你让我退出我还偏就不退出，虞老师想赢我就赶紧拉票去，刚才至少一大半的老师，都表示要将票投给我呢，您还不赶快去挽救一下。” 虞万梁：“……” 她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谦虚呢。 怎么办？难道看着自己输吗？评不上专业教员，涨不了工资是小事，丢面子可是大事。 就在虞万梁急的想回家骂他媳妇窦绒花的时候，看到慕团长走进了大礼堂。 虞万梁心中一喜，是了，他那个傻媳妇还是有一点点聪明的，知道说不动叶姜，就跑去找慕连城告状。 那慕向南是慕连城的亲儿子，慕连城自己的工资一个月就有两百多，根本不需要叶姜的这份工资养家。 相比之下，他肯定会为了儿子让叶姜妥协的。 他现在来学校，一定是阻止叶姜的一意孤行，让她退出评选的吧。 一定是的。 虞万梁心中一缓，一点儿都不着急了，他笑着说道：“叶老师你回头看看，慕团长来了。” 叶姜回头一看，果然是她男人。 慕连城来干嘛？ 叶姜跑过去，大礼堂这么多人，她又不好意思拉扯他，只能悄悄的掐了掐男人的掌心，笑着问道：“你怎么来啦？” 大礼堂里这么多老师，都笑盈盈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心想这新婚小夫妻就是不一样，慕团长很疼他小媳妇啊，这放学了才一会儿没有回家，就急着过来接了。 大约只有虞万梁，认为慕连城是来勒令叶姜退出评选的。 本来今天这投票眼看着他都没希望了，慕团长在关键时刻被窦绒花给说动了。 不过听说慕团长挺怕小媳妇的，虞万梁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慕团长加把劲，这男人嘛，在外面哪能被媳妇压一头，太不像话了。 虞万梁上前寒暄道：“慕团长来了啊？早上听我媳妇说找慕团长有点事儿，我怎么问她也不说，看上去挺急的样子，不知道她找慕团长谈了没有？” 虞万梁的本意，是提醒慕连城别优柔寡断，为了儿子赶紧给叶姜领回家去，别在这耽误他的正事儿。 慕连城看了看虞万梁，这个就是窦绒花的丈夫，看来窦绒花找他的事情，虞万梁是知道的。 所以这男人就默认了用卑鄙下作的手段想要让叶姜退出，欺负威胁叶姜。 那就…… “找了。” “哦？”虞万梁心头一喜，面上还装作询问的样子，“那你们聊的怎么样？” “一般。” “我媳妇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啊，句句属实，旁观者清，慕团长也不能一味的纵容媳妇儿乱来，也得听听别人的意见对吧。” 慕连城说道：“原来虞老师也知道你媳妇说的都是实话、真话？你能确定吗？” “确定，我当然确定，真的不能再真了。” “那就好，我还怕冤枉人了呢。” 慕连城跟叶姜解释道：“窦绒花今天是找过我，说她弟弟昨晚去小树林烧纸了。” “既然虞老师也承认这是事实，那个跑小树林烧了一筐纸引发了大火的人，就是虞老师的小舅子没跑了。” 第42章 第42章 叶姜差点拍手叫好了。 慕连城这么老实的男人, 什么时候学会给别人下套了？ 还是说，这男人只在她面前老老实实的啊？ 慕连城瞧着叶姜惊呆的样子, 又怕给媳妇吓着了, 他在外面是很严肃的，回家在叶姜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那个人总是他。 他在叶姜耳边小声说道：“你男人又不是个傻子, 就他们这点小伎俩, 以为能坑到咱们一家，就连小西小北也不会上他的当。” 叶姜低头笑了好一会, 慕连城知道护短了。 虞万梁和窦绒花的脸皮还真厚, 一个去找罗原风当说客, 一个直接找上慕连城。 现在这脸打的, 虞万梁还不知趣吗？ 虞万梁不知趣, 而且他根本就没空去想他小舅子烧不烧纸的事。 就算窦铁柱烧纸了又怎么样, 他慕连城的儿子还烧纸了呢。 慕团长莫不是个傻的吧，亲生儿子都不顾了？果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虞万梁不死心的说道：“慕团长，你就没什么话要跟叶老师说的吗？” 他在心里不停的祈祷：你说啊, 你赶快说啊, 说出来好给你媳妇带走。 一个女人家, 年纪轻轻的带着三孩子, 她有时间精力付出吗？够资格评专业教员吗？ 那些决定把票投给叶姜的老师, 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完全没道理嘛。 看着虞万梁这么急切, 叶姜也笑着问道：“慕大团长,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你快说啊慕团长, 别耽误时间投票就要开始了。”虞万梁急道。 慕连城瞧着小媳妇又叫他慕团长了，拿不准她这会是不是在生气。 他斟酌了一下说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就是让你别紧张、别怕，我跟儿子都在外边支持你，你好好比，肯定能比得过虞老师。” 虞万梁：“……” 搞了半天，慕连城要说的就是这？虞万梁心里一寒，今天这评选输定了。 “小南也在外面啊？”叶姜心头一暖，有慕连城这话，这三个月没白等他。 “在呢，不耽误你们投票，我出去和儿子一起等你。” 两人这波狗粮撒的，所有老师都快被齁死了，只有虞万梁，气的差点原地栽倒。 投票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大礼堂的门打开的时候，叶姜笑盈盈的走出来。 慕向南急忙走过去，问道：“叶老师，结果怎么样，你赢了还是虞老师赢了？” 放学之后，慕向南没去食堂吃饭，跑到大礼堂的外边，等他小后妈的评选结果。 叶姜笑着说道：“期中考试语文和政治两个满分都在咱们班级，我能把你们教的这么好，怎么可能会输。” “那就是你赢了对不对？你评上专业教员啦？”慕向南兴奋的问道。 “当然了。” 慕向南心放到肚子里，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肖楠去。 “我晚上不回家吃饭了，我还要写检讨呢，你俩回去吧。” 陆续走出来的老师们纷纷给叶姜道贺，恭喜她评上了专业教员。 只有走在最后面出来的虞万梁怒气冲冲，一脸失望的回到了家里。 他媳妇窦绒花中午没有说服慕连城，回家后气的晚饭都没有做。 她和叶姜的谈判完全失败，叶姜死鸭子嘴硬不肯买账，慕连城怎么也不为儿子着想，全向着他媳妇呢。 现在窦绒花只希望虞万梁在学校里能说服叶姜，如果说不服，那也要争取其他的老师们把票都投给他。 好不容易等到虞万梁回家，窦绒花连忙迎上去，接过她男人手中的公文包。 “咋样了老虞，评选出结果了吗？” “出了。”虞万梁进门就躺沙发上，语气不好，“你晚饭做了没有，都饿死了。” “我哪有心情做晚饭呀，我这不焦急等结果吗？” 窦绒花坐到他男人身边，一个劲的问道：“到底评上谁了，你说说呀看给我急的。” 虞万梁一把推开他媳妇。 “你看看我脸上的表情，像是评上专业教员的样子了吗？要不是你信誓旦旦的说可以说服叶姜退出评选，我一早就去找其他老师拉票了，怎么可能临到评选开始的时候，才知道你什么也没干成，我早该晓得指望你的馊主意是行不通的。” “你知不知道今天投票结果出来我被笑话成什么样子，二比八的比例输的啊，那个叶姜能说会道，把我们初中部老师的选票都拉走了不少，选票结果一出，我一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 虞万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是自己在学校的人缘儿太差，差到本部的老师都把选票投给了叶姜。 关键这还是实名制投票，大家好像都不怕得罪他一样，眼睁睁看着叶姜的票数远远的把他甩在后面。 窦绒花刚才没站稳，被她男人一把摔到了地上，她也顾不上恼火，气的起来大骂叶姜。 “我就知道是那个女人使了手段，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在学校里也不避嫌和其他老师套近乎拉票，太不要脸了，怎么没人管管！” 虞万梁气的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怎么会没用呢。”窦绒花进了厨房摔摔打打的咽不下这口气，一转头又出来。 “叶姜既然不让咱们家好过，我也不会让她舒坦，她儿子慕向南偷偷烧纸是事实，我一定要去举报，让她儿子毕业了找不到好工作。” “你还举报人家呢，你弟弟在林子里烧纸的事情，叶姜两口子都知道，你弟弟的性质可比人家恶劣多了。” 虞万梁冷笑着说道：“要我说啊，你也别现在去，等开检讨大会的时候，你再去举报。” 窦绒花不解，“为啥要等到开检讨大会的时候再去，现在去举报不就得了？” “你傻啊，到临开大会的时候举报，叶姜才没法钻空子，不然你一举报她就会说，她正好带儿子主动来检讨呢。” “就叶姜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肯定要等到他们没机会反悔的时候再去。” 窦绒花连连点头，“还是老虞你想的周到，哼哼，等我举报了她家，叶姜还不是要受牵连挨批评，再让她得意几天。” 虞万梁又气又饿，冲他媳妇说道：“还不快做饭去，你要饿死你男人吗？” 虞万梁没评上专业教员心情不好，窦绒花也不敢继续触他的霉头，更加不敢提想要点钱给她娘家弟弟的事儿。 算了，先做饭给她男人哄好吧。 …… 慕连城去学校找叶姜之前，跟涂大娘说他们要迟点回来，拜托涂大娘接到小北小西带回她家玩一会。 到了家属院，叶姜和慕连城先去涂大娘家接了孩子。 回到了家，慕向北看到饭桌上用纱网罩着的三菜一汤，开心的跑过去。 “妈妈，你都把晚饭做好啦，我好饿哦。” 饭桌上就有筷子，慕向北夹了一筷子的清蒸白鲳鱼，立刻苦着脸吐到了垃圾桶里。 “是凉的哇，好腥气，这绝对不是妈妈的手艺，肯定是爸爸做的饭。” 他爸爸做饭没有妈妈好吃，慕向北可怜兮兮的看着叶姜，心想妈妈上班很辛苦，要不就勉强吃一下爸爸做的饭吧。 叶姜看到桌子上的清蒸鱼、爆炒海蛏子，鱿鱼丝还有一道花蛤汤，都没有动过筷子。 这几道海鲜凉了以后不腥气才怪呢。 叶姜把饭菜拿去加热，看到锅里的米饭一点都没有动，问慕连城，“你中午做了饭怎么没吃啊？” 慕连城跟着叶姜后头去了厨房给她打下手，“你中午没回来……” 叶姜愣了愣，这人……她不回来他就不吃饭了？ “慕连城，你有点任性哦。”看到两个孩子围过来，叶姜笑着说：“小西和小北可别学你爸爸，妈妈不在家就不肯吃饭。” 叶姜又炒了个韭菜鸡蛋，想到男人还有两天假，就是不凑巧没赶上周末。 “那我明天中午回来吃，你还做饭吗？”吃晚饭的时候，叶姜笑着问了一句。 慕连城从昨晚回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啥机会好好和媳妇说说话。 昨天晚上给几个孩子带回来批评教育，等睡下都后半夜了，叶姜沾枕头就睡，一大早的又要去学校。 本想着中午能回家说上几句话，她忙的又没回。 他抬头看着媳妇说道：“要不我明天去销假，把假期留到周末，你看呢？” 叶姜一想也行，不然白天她和孩子们都在学校，慕连城一个人在家都不知道做什么。 她去水槽那洗碗的时候，慕连城拿着从外地买回来的各种水果糖跟慕小西交换。 “小西，晚上和小北哥哥睡好不好，小南哥哥不在家，你小北哥哥说晚上睡觉会害怕。” “不能惯着。”慕小西已经愿意说些简单的句子，但是大部分的意思还是要靠猜。 慕连城在家统共也没待过几天，和孩子相处的时间更少，他问小儿子，“你妹妹这话啥意思？” 慕向北翻译道：“哥哥去上学之后，妈妈之前在大屋里带着妹妹陪我睡过几晚，现在我都自己睡了两个多月了，爸爸你都不知道，我已经可以自己睡觉觉了吗？” 慕连城：“……”他还真不知道。 慕向北一下子扑到爸爸怀里，打滚卖萌求抱，“爸爸回来我好开心呀，今晚不用一个人睡，可以跟爸爸一起睡觉觉。” 慕连城无奈的抱起儿子，得了，他连儿子闺女都搞不定，还想跟媳妇睡觉？ 还是想想怎么把住房问题给解决。 叶姜收拾停当后进屋，看父子三个在那讨价还价，又出去打了热水兑在大澡盆里，“小西过来洗澡，慕连城你带你儿子到卫生间去洗。” 慕连城看着足够两个孩子折腾的大澡盆问道：“上回不还两个孩子一起洗吗？干嘛分开洗这么麻烦？” “上回？上回都是三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叶姜说道：“你闺女大了，不肯再跟小男生一起洗澡，哪怕是双胞胎哥哥也不行，她现在都不肯去睡小北的床铺，已经知道男生女生要分开睡了。” “是吗？”慕连城惊讶的看着小闺女，才三个多月不见，闺女变化就这么大了吗？ 也是，三个月前小西还不肯开口说话呢，现在遇到高兴的时候，愿意叫他一声爸。 叶姜看慕连城傻楞着不动，催促道：“你发什么呆呀，赶紧带小北去洗澡，现在天气凉了用热水擦下就好，别耽搁太长时间，免得着凉了感冒。” “好。”慕连城答应着，打了热水给儿子洗澡，顺道自己也在卫生间冲了把冷水澡。 慕向北用手心接了点凉水，冻的一哆嗦，“爸，你洗凉水澡不冷吗？” “爸爸习惯了。”慕连城给他穿好衣服，“你不可以哦，冻生病了还要妈妈照顾你。” 昨天折腾的太晚叶姜累的都没有洗澡，她又烧了一大锅的热水，跟慕连城说道：“你带俩孩子下楼散散步，我要洗澡了。” 慕连城看着客厅中间的大澡盆，耳根子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红了。 他说道：“那我不在家，你洗澡的时候让谁带孩子下楼？” “还能有谁帮我带，只能锁卧室里，我洗好澡了再放出来。” 叶姜扭头看看他，这男人今天的问题特别多，没有以前听话，以前让他干啥他都不带问的。 果然三个多月的时间，变化的不单单是孩子的成长，就连慕连城也不一样了。 “今天风大带孩子下楼怕吹感冒。”慕连城轻轻咳嗽了一下，说道：“你可以把我也锁卧室，干嘛一定要把我们三个撵下楼呢。” 叶姜：“……”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摸他一下就脸红的慕连城吗？ 居然有胆子要看她洗澡了是吧。 “可以啊。”叶姜笑笑，“等会出来帮你媳妇搓背吧。” 慕连城憋不住了，“我还是带孩子下楼转转吧。” 叶姜忍不住在心里偷笑，这男人是装的胆大，真是的，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的开。 慕连城还没来得及下楼，李春芹就过来了。 “叶姜啊，吃晚饭了没有？”李春芹问道。 “早吃完了，再过会孩子们都该睡了。” 这个点李主任过来肯定不是唠嗑的，叶姜忙问道：“李主任进屋说话。” 李春芹进屋看到大澡盆里的洗澡水冒着滚烫的热气，再看到慕连城的脸都红透了，打趣的说道：“我来的不巧，要不我等你洗完澡再来？” 叶姜一把将李春芹拉进来，“李大姐您快进来吧。” 慕连城连自己的媳妇儿都说不过放不开，更架不住李主任这样的老大姐打趣。 他带着俩孩子说道：“你们说话，我带着孩子下去走走。” “小慕别走，一起听听。”李春芹连忙说道：“我是找你们两口子商量件事情的。” 慕连城把小西小北送进屋里，给了小西一把各色颜色的水果糖，给了小北几颗大白兔。 “大人们在外面说话，你俩在屋里玩会。” 慕小西点点头，转头跟她哥哥拿出画纸画笔比谁螃蟹画的好。 叶姜给李春芹泡了茶，“这是连城带回来的花茶，您尝尝，喜欢的话等会带一包回去。” 李春芹接过来尝了一口，有淡淡的桂花香气，喝着挺舒坦。 “小叶是这样的，中午你家老大和肖楠那孩子跑到服务社，说要跟我坦白登记，他们两个昨晚也跑到西边的空地上烧纸去了，要接受批评和检讨，这事儿你俩知道不？” 叶姜看了看慕连城，她男人点点头，叶姜才说道：“我和连城昨儿晚上就知道了，在家里已经让孩子们写过检讨，他俩已经知道错了，今早你在大广播里通知，孩子们中午就过去了。” 李主任嗔怪道：“你们一家人也太实诚了些，谁会跟两个孩子计较，悄悄的瞒下来不就好了，点名批评检讨都是小事，被学校记个大过可不得了。” 中午的时候吓了她一跳，俩孩子就这样跑到她办公室里，说做错了事情就要主动承认错误。 思想觉悟倒是高，幸亏当时办公室没人。 “我今天没把俩孩子登记到昨晚违规烧纸的名单里去，我来呀就是和你俩商量一下，你们在家批评教育一下就行了，就别登记俩孩子公开检讨，免得影响了他们毕业以后找工作。” 像慕连城在部队里，小南八成会等到够年龄入伍了，就跟他爸一样选择入伍进部队，这次犯错盖上封建迷信的错误思想，政审可通不过。 李春芹也是一片好心。 叶姜不这样想，就算李主任这次放水不登记，开批评大会的时候，那个窦绒花也不会轻易放过的，又或者被别的老乡举报出来，后果更严重。 “李主任谢谢您的好意，我跟连城商量过，还是要让孩子们跟着所有烧过纸的老乡们一起检讨。” 李春芹见叶姜态度坚决，再看看慕连城，发现慕连城的态度比叶姜还要坚决，这两口子都是个实心眼的。 “那行吧，我给小南和肖楠俩孩子的名字登记到名册的最后面，检讨的时候也让他们俩在大人后头站着，跟着念念检讨保证书，这样就不会引起注意了。” “谢谢李主任，大晚上的还辛苦你特意上门。” 李春芹叹口气，“我这边好安排，学校那边的处罚你要多想想办法，评选专业教员虞万梁没竞争的过你，他那个小心眼肯定会想着法逮到机会就报复，你提防着点。” 叶姜已经考虑过学校方面有可能的处罚，记过是跑不掉了，开除应该不至于，没严重到那个程度，只要不影响到孩子们两年以后的高考就行。 “行，我心里有数。” 叶姜瞧着李春芹爱喝桂花味的花茶，走的时候给她带上一包，李春芹也不跟她客气大大方方的接了。 她走的时候瞧着客厅里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大澡盆，还不忘打趣两个人，“这水快凉了你赶紧洗澡吧。” 送走李春芹，慕连城又给澡盆里添了点热水，“你洗澡吧，我带孩子们下去转转。” 叶姜看到小北都歪在小书桌上打盹，小西还挺精神的继续画画儿，她给男人推大卧室里去，“别折腾孩子了，你就在房间里呆着吧。” 外头客厅里是媳妇洗澡时哗啦啦的水声，慕连城心跳都快了许多，止不住的想了些不该想的。 他得找点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小西，跟爸爸说说你什么时候才敢像哥哥这样自己睡觉呢？胆子是要练的哦，小西也长大了，不能总跟妈妈一起睡觉。” 慕小西五岁，能跟叶姜睡到十五岁，那他不是要等十年？ 以前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现在……问题很大。 慕小西抬眼看了下老爸，心说她胆子才不像小北哥哥这样小呢，她早就敢自己一个人睡觉了，爸爸太小看她了。 “换房子。” “什么？小西你说话要说明白，爸爸都听不懂，别人更加听不懂。” 慕小西不说话了，妈妈和哥哥们都听得懂，幼儿园的小胖墩儿也听得懂，只有爸爸听不懂而已。 叶姜在外面给父女俩的对话都听的清清楚楚，洗好澡后她推开房门，笑着解释道： “我们小西说的是现在家里房子太小睡不开，等啥时候换了大点的房子她有了单独的房间，就自己睡了。” 慕连城瞧着深秋了叶姜还穿着短袖的睡衣，怕她着凉，“你都这么大了还跟孩子一样贪凉，赶紧带小西上床躺着去，外面我来收拾。” 只要慕连城回家，家里的事情叶姜就不用操心，她跟闺女说道：“小西跟妈妈睡觉去吧。” 媳妇和孩子们睡的都香，慕连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以前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说三年都不碰她，让叶姜等三年。 现在呢，他连三个月都等不了，他这小媳妇，是不可能再放她走的…… 想通了以后，慕连城下床走到叶姜和闺女睡的小屋，挨着床沿坐下来。 叶姜睡的迷迷糊糊，感觉身边有人，转个身摸索了一下，是她男人在身边坐着。 到底是忍不住了吗？叶姜咬牙恨恨的想，慕连城，你也有今天啊。 “你不睡觉跑这来干嘛？真挤不下，你要舍不得走，你就抱床被子睡地上吧。” 黑漆漆的夜里，男人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说：“叶姜，等回去我给部队打报告，申请调换个大点的住房好不好？” 男人似乎挣扎了好久，到底说出来了：“我……不想再跟你分房睡了。” 慕连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来的，他跟叶姜说道：“你想好了，你要是答应了，以后就甭想跑。” 叶姜无声的笑起来，她男人终于想通了。 她忍着想咬他的冲动，答道：“好。” …… 批评检讨大会定在周六的下午，慕连城把他剩余的两天假调换到了周末，叶姜一大早的就去了学校。 她跟慕连城说道：“慕大团长，辛苦你今天在家带孩子，要不下午的批评大会你就别去了吧？” 慕连城到底是个副团长，他儿子还违反规定跑去烧纸，挨批评了慕连城脸上也无光，到了现场恐怕要被人指指点点。 叶姜就不太想让他去。 慕连城知道他媳妇的意思，他笑着说道：“我媳妇和儿子都在，我哪能躲，不管什么事儿，我都替你们扛着。” 叶姜抿唇笑笑，这才是她喜欢的那个慕连城。 下午要去检讨大会，慕向南还是有点紧张，叶姜带着他和肖楠去食堂吃午饭。 “就是念个检讨信，别紧张，你态度诚恳的话，等回来后学校会给你们一次机会的。” 再紧张也要吃饭，教师有专门的打饭窗口，今天菜不错，叶姜打了二两米饭，一个香煎小黄鱼，一个肉末茄子。 她听到学生窗口都被学生们围起来闹哄哄的，好像是她家小南在跟什么人争执，她饭盒都来不及接，忙跑过去。 “什么个情况？”叶姜站在学生堆外面问道。 同学们看到是叶老师来了，忙让开一条道，“叶老师，小南同学和窗口的窦师傅吵起来了，窦师傅还把小南同学的饭盒给扔地上。” 窦绒花啊？今天是她在学生窗口打饭。 叶姜走过去，看到小南的饭盒无辜的掉在地上，撒了一地的饭菜。 窦绒花拿着个大铁勺，看到叶姜来了，她插着腰说道：“这可不能怪我，是他自己没接稳的。” 窦绒花的男人虞万梁没评上专业教员，连着几天回到家都没什么好脾气，窦绒花已经受了她男人几天气。 要不是这个叶姜，他男人怎么可能评不上专业教员，叶姜害的她家一个月少了四十多块钱的收入，害的她一年损失了四百多块的私房钱。 窦绒花将所有的怒气都带到工作中。 不单单是针对叶姜的孩子，这一个星期以来，其他的同学打饭的时候多多少少都遭受过窦绒花的白眼和克扣。 平时克扣点叶姜叶就不说什么了，现在窦绒花居然敢摔小南的饭盒，叶姜可不能看着儿子被人欺负成这样。 “小南，你说说，怎么回事儿？饭盒是你没接稳掉地上去的吗？” “才不是。”少年梗着脖子气的血气上头，“我打了四两米饭，她就给我半勺还没有二两。” “我说我给的是四两的饭票，必须给我打满，不然我就端着饭盒去校长室告诉校长。” 慕向南气的手指向窗口里的窦绒花，控诉道：“她就把我饭盒给扔出来，砸在了地上，她还骂我饿死鬼投胎，吃吃吃就知道吃，周围的同学都听到了！” 叶姜火冒三丈，压着火冷声说道：“窦师傅，我都舍不得骂我儿子一句，你咒他饿死鬼投胎，呵……今儿这个事，你必须出来给我儿子赔礼道歉！” “我赔啥礼道什么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给他少打米饭了？” 窦绒花心想反正饭盒的米饭都撒了一地，叶姜不可能再给米饭都拾起来，她才不会承认给孩子少打了米饭呢。 她就是看这个饿死鬼不顺眼，就不想让他吃饱饭，谁叫慕向南有那么个讨人嫌的妈。 人群围的越来越多，叶姜把旁边肖楠的饭盒拿过来，啪嗒一声放在窗口，好叫窦绒花能看清楚。 “肖楠，你打的是几两米饭？” “四两米饭。”肖楠站过来，大声的说道。 窦绒花瞧着饭盒里足量的四两米饭，气焰马上嚣张起来，还把身后准备饭菜的其他后勤师傅们都叫过来。 “大家都看到了吧，也都听到肖楠同学的话了吧，这饭盒里可是足量的米饭，叶老师你什么意思？你要为你儿子出头，你也要拿出证据来，冤枉我克扣同学们的饭菜，你是不是也去大广播里给我道歉啊？” “我叶老师才不会给你道歉呢。”肖楠气愤的说道：“你是鱼的记忆吗？我刚才打了两次四两的米饭，一共给了你八两的票。” 窦绒花心里大惊，她刚才收了肖楠两次饭票吗？每天这么多学生排队打饭忙都忙死了，她哪能记得。 “肖楠同学，大家都知道你和慕向南同学关系最好，你可不要为了帮他就说谎呀，我克扣你的饭菜我又得不到好处，你说的话谁信啊。” 肖楠涨红了脸，他的伙食费都是叶老师给的，他却如此的浪费，他心里非常的愧疚，把情况说了出来。 “叶老师，窦师傅有时候只给我打一半的米饭，我吃不饱只能再打一次，我不是故意要浪费的。” 叶姜咬着牙，在心里痛骂，这个窦绒花太过分了吧。 她知道窦绒花因为虞万梁的事，记恨上了她，也没想到她能心黑到这个地步。 她把旁边几个围观同学的饭盒一一摆在窗口的台子上，问道：“你这个是几两的米饭？” “四两的，我平时饭量小，窦师傅给二两我也能吃的饱，我怕说了她下次给的更少，我就没敢提。” 窦师傅以前不这样的，就这个星期开始，脾气坏的同学们打饭菜的时候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他要是提了，今天被摔饭盒的估计又多了一个。 “你的呢？”叶姜问另外一个饭盒里装了有三两多米饭的同学。 “我给了四两票，平时四两米饭到下午就饿的快不行了，现在半下午就得再搭个冷馒头吃。”那个被问到的同学直愣愣的说道。 家里本来就不富裕，供他上学已经很不容易了，少年饿着肚子也不好意思回家多要伙食费。 心里对窦绒花早就有意见。 这也怪窦绒花自己，以前她只针对肖楠和慕向南两个人，这一个星期她心情不好，所有在她手上排队打饭的同学，都被克扣了。 还不能提，提了下次更少。 叶姜扬声说道：“这里可是高中部，半大的小子比大人还能吃，不吃饱了他们哪有精力学习，我说怎么最近一到下午，同学们就精神不振的，感情是食堂里没给足饭菜的分量。” 叶姜连着所有的后堂师傅都骂起来，“你们的心都是黑的吗？克扣学生的那点饭菜又落不到自己的口袋，图的什么？我看学校是时候换一批后勤师傅了。” 后勤师傅们吓了一跳，食堂工作可是个油水足的地方，不能因为窦绒花一个人发神经病，把大伙儿的工作都给弄没了。 平时大家就都说过让她收敛点，窦绒花偏偏不听，这会一脚提到铁板上了吧。 旁边的廖师傅连忙保证，“叶老师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安排窦师傅在窗口工作，就叫她在后面打打杂，你看成不？” “这话您别跟我说，我又不是校领导，也不是被克扣了饭菜吃不饱的学生，您自己跟学校解释去吧。” “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窦绒花气的从窗口跑出来跳脚。 “就你事儿最多，你儿子自己摔了饭盒你就不依不饶的找我麻烦，你想借机把我工作搅没了？门儿都没有。” “我看见了，就是你摔的小南同学的饭盒。” 旁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同学突然站出来说道：“我不怕你，就是到校长室，我也敢这么说。” 原本就是窦绒花迁怒，摔小南的饭盒是事实，这几天受够她气的学生纷纷站出来。 “我们也看见了，我们都可以给小南同学作证。” 廖师傅一看吃顿饭的功夫都能叫窦绒花搞出大麻烦，气的将窦绒花撵出食堂。 “窦师傅既然心情不好没办法胜任食堂的工作，那就回家好好休息几天，至于什么时候让你来上班，等学校领导开会决定后再通知你。” 就窦绒花干的这些事，学校肯定不能让她再回来上班。 赶走了窦绒花，廖师傅满脸堆笑，“刚才少打了饭菜的同学重新排队，我再给你们加上，保证以后不会再有克扣饭菜的事情发生。” 叶姜把小南带到教师窗口，又多打了二两米饭，把自己的饭盒递给他：“你吃这份，下午还要去检讨大会，不能饿着肚子去。” 慕向南把饭盒接了过来，喃喃的说道：“妈……你把饭盒给我了，那你吃什么啊？” 叶姜心口一沉，她没听错吧？刚才老大是叫她妈了？ 她笑着说道：“你还挺好收买的嘛，一顿饭就能让你改口，挺划算的呀，再叫一声妈听听。” 慕向南红着脸，把饭盒还给叶姜，“还是你吃吧，我打几个馒头吃，晚上回去你再给我做好吃的吧。” 少年转身就跑。 叶姜笑了笑，找了个空位子坐下吃饭，四两的米饭，吃的撑死她了。 …… 窦绒花气呼呼的跑回娘家，跟她弟弟说道：“你考虑好了没有，我跟你说，今天下午就要召开检讨大会，你赶紧自首去。” “我不去。” 窦铁柱这几天都吓死了，一直都没有人上门找他，“那两个小破孩心里害怕，肯定不敢去举报我，在林子里烧纸的可是我，别人烧纸挨顿批评当众念份检讨就行了，我可不一样，我去自首了搞不好要坐牢，姐你可不能害我。” “不行，你必须去。”窦绒花这次说什么也要去举报叶姜家的儿子。 叶姜在食堂里当众让她下不来台，搞不好她的工作也要弄丢，她下午必须等到检讨大会的最后一刻，再上去举报她儿子。 窦绒花不知道慕向南早都已经去登记承认过错误，她以为叶姜也在心里默认了两家互相都不要去举报。 呸，怎么可能呢，她就要看着叶姜在最后关头当众丢脸。 等检讨大会结束后，叶姜就跟着她儿子一起去接受学校的处罚吧。 “你快起来别在家里挺尸了。” 窦绒花恨恨的踢了弟弟一脚，“公社里的大台子都搭起来了，你跟我过去主动承认错误，肯定判不了刑，最多就是你找好的工作丢了，姐把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钱都给你，总行了吧？” 窦铁柱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来，问道：“有多少？少了我可不干啊。” 窦绒花气死了，“肯定比你一年能挣到的工资要多，赶紧的吧，拼着我这么多年的私房钱不要，我也要出了心里这口恶气。” 第43章 第43章 批评检讨大会特意在公社的大广场上搭了个台子, 能动员的基本都动员过来接受教育。 另外又给大家科普了一下防火知识和不要封建迷信，以后坚决不能烧纸。 因为这次灭火的主力是部队抽调的人手, 县里面的领导把部队上的几位领导也请过来, 一起检视这次的检讨大会。 李春芹的男人陆新明看着慕连城抱着小闺女，牵着小儿子的手站在台子下边，朝他招招手。 “小慕, 快上台来, 你搁那下面站着干什么？” 算起来慕连城也是救火有功的，他手底下的小关和小宋最早发现了火情, 才及时的控制住, 没让大火蔓延开来。 慕连城走过去几步, 依旧站在台子下边说道：“陆政委, 我上去不合适, 我是来陪我媳妇和儿子的, 小南那天晚上也跑去烧纸了，等开完检讨大会我就回去。” 陆新民转头问他媳妇李春芹，“胡闹, 才十三四岁的孩子, 私底下教育一下就好了, 你登记他们的名字做什么？” 现在撤掉名字也来不及。 李春芹刚刚在公社的临时登记室里跟窦绒花吵了一架, 这会情绪还有点激动。 “有人嫉妒眼红呗, 窦绒花刚才跑去找我举报小南烧纸，我说人家早就在第二天主动找我登记名册承认错误, 她还不信说我包庇要连我一起举报。” “幸亏我这是提前登记了有据可查, 不然呐, 那窦绒花就要拉着我上台批评我了。” 李春芹很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陆新明劝道：“你是服务社主任, 度量放大点，算了算了，你让孩子们回头站在后头跟着念检讨就行了。” 李春芹这会看他男人都不怎么顺眼了。 窦绒花撒泼打滚就差没打起来，李春芹气的不轻，没见过那么不讲道理的。 “我度量小？陆大政委，你媳妇刚刚可差点被人拽到台上要点名批评呢，你还让我大度。” 陆政委笑笑，也不回李春芹的话，跟慕连城打趣说：“你看，你嫂子生我气了，每次叫我政委的时候，我晚上回家都得自己做晚饭。” 慕连城抱着孩子也笑，“我媳妇也这样，一叫我慕大团长的时候，我就知道她生气了，在家里她就是我领导，我哪敢在她跟前摆谱啊。” 陆新明跟李春芹说道：“小慕总结的很好，在家里你就是我领导，在外面就给我一点面子嘛。” 李春芹被逗笑了，心里的郁闷才消散了些，“行了陆大政委，县领导还等着你上台讲话呢，别搁我这贫了。” 李春芹现在是真佩服叶姜，那天晚上她还上门想劝劝叶姜把小南烧纸的事儿瞒过去。 叶姜要是真同意了，那今天这场面，可就被窦绒花一人闹的下不来台。 不过现在好了，窦铁柱主动承认那个一直没有被找到的，在林子里烧纸的人就是他自己，可解决了上头领导的任务。 登记工作圆满完成，窦铁柱当时就被派出所的人带走，窦绒花还一脸天真的问道：“不是说主动来登记认错可以从轻发落吗？咋还要带走呢？不是上台念念检讨书就可以回家了？” 她还真是异想天开，那窦铁柱的情况能跟别人一样？ 也就是因为窦铁柱主动来自首，才可以从轻发落。 要说叶姜嘴皮子利索不饶人，可心地是最公道的，哪怕窦绒花和虞万梁在学校给叶姜添堵使绊子，她都没让小南去举报窦铁柱，一直给窦铁柱留着主动自首的这条道。 李春芹叹口气，窦绒花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追着她弟弟走的时候，还给叶姜大骂一顿，连带她这个服务社主任都挨了骂。 不过窦绒花走了也好，没她在这边捣乱，这个检讨大会开的深刻热烈，上下一片欢腾。 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 在别人那能过去，在窦绒花心里可过不去。 她不但没能举报上叶姜的儿子，工作还有可能会被弄丢。 更可气的是所有的私房钱都给了她弟弟窦铁柱，现在弟弟人还在派出所，还不知道后面是个什么情况呢。 窦绒花在家里哭天抢地，“老虞啊，你可一定要给我出了这口气，不能叫那个叶姜好过。” “出气？我还能怎么给你出气！我帮不了你。” “你可是我男人，我被人把工作都给搅没了你不打回去，你脸上就有光了？” “你说什么？你好好的食堂的工作怎么没有了？你给我说清楚，你这份工作可是我舍了老脸给你求来的，一个月四十八块钱的工资，油水又足，你是怎么给作没的？” 虞万梁气的把手里的茶杯砸到地上，杯子里的茶叶水溅到了窦绒花的脚背上。 窦绒花哭道：“你以为我想把工作弄丢啊，还不是叶姜在食堂里大闹一场，说我克扣学生的饭菜，我才被赶回家的。” “谁能想到叶姜居然偷偷的让她儿子去登记检讨，害的我今天去公社举报的时候大大的丢了脸。” “现在只能指望你了老虞，你们学校肯定是要再批评慕向南那个小滑头的，到时候你就让校领导开除他好了。” 虞万梁冷笑，“你好糊涂啊，这次查出来烧纸的老乡一百多个，开除了慕向南，叶姜一闹腾，难道还要把这一百多个烧纸的老乡统统开除工作不成？那离城还不乱套了，领导们也会被骂的。” “再说了，我现在已经不是教导主任，我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我怎么让校领导听我的，你别做梦了，赶紧的去学校认个错，千万别把工作给弄丢了。” “你现在说这话已经太迟了。” 窦绒花哭着说道：“我今天把李春芹狠狠的给得罪了，你以为他们还会让我回学校上班？反正学校食堂我是回不去了，你再想办法帮我安排个工作吧。” 虞万梁一阵阵的头晕，这婆娘怎么如此愚蠢，她没事得罪李春芹干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搅合到叶姜家里的事情才引发的。 他算是知道了，只要牵扯到叶老师家的人和事，都占不到便宜，那个女人太厉害了，哪是他家这个傻婆娘想欺负就欺负的。 以后还是远远的躲着点的好，省的这个傻媳妇再吃更大的亏。 虞万梁严厉的警告窦绒花，“你给我记好了，以后不许再管叶姜家的事，连打听都不准去打听，你的工作都被搅合没了，再让你胡闹下去，迟早有一天连我的工作也被你给作没，到时候你让咱们全家喝西北风去？” …… “叶老师，你说学校会怎么处置我和肖楠啊？” 过了检讨大会那一关，还有学校的处罚要挨，相比之下，慕向南更担心学校的处罚。 “只要不开除我们，我和肖楠什么罚都认。” 学校开晨会之前，慕向南跑到办公室门口等叶姜，再一次问学校准备怎么处置他和肖楠。 “你个小刺头也知道害怕了？”叶姜慢条斯理的说道：“以后还敢背着我干坏事不？” “我早都认识到错误了，再不敢了。” 叶姜给他送到教室门口，“你进去上课吧，开除不至于，但是你和肖楠肯定要记大过，这也是给你俩的一个教训，以后做事儿的时候也先想想后果。” 叶姜去开晨会的时候，果然就有老师提了学校唯一去检讨烧纸的两位同学。 只是，叶姜没想到提出来的人是谢瑶一。 三班的历史老师，女，二十八岁，下放到离城的知青。 叶姜左思右想，她和这位谢老师没有过节呀。 算了，反正总会有一个人提的。 陈华主持的晨会，她本来想等到晨会结束的时候将两个孩子烧纸的处罚一笔带过。 在公社的检讨会上孩子们都已经道过歉，学校也没必要揪着不放，上纲上线的开大会专门讨论处罚。 谢老师既然提出来了，陈华也得象征性的问一句，“那大家觉得应该怎么处罚？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 谢瑶一自己提出的，她第一个发言。 “我认为学校在这件事情上，应该严肃处理，我们学校的学生在接受了这么长时间的思想品德教育之后，居然跑去烧纸搞封建迷信的一套，我建议学校开除烧纸的两位学生，好给全校师生做个警示，不要心存侥幸，封建迷信这套思想要不得。” 陈华：“……”谢老师这是要把学校的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都开除？她脑子有病吧。 为了公平公正，陈华还是忍耐了下来，“其他老师有不同的提议吗？” 意见当然是有，叶姜想说话的，想了想还是让其他老师先说。 当初的四位阅卷教授最为激动，联想到自个儿的遭遇，心里就非常的不认同谢瑶一的观点。 “那天查出来一百多位老乡都烧了纸，如果学校要开除两位学生，我们怕对外界的影响不好，希望学校能慎重决定。” 谢瑶一看向这几位教授，学校能给他们重新教书的机会就应该珍惜，这时候还敢给犯了错误的学生求情。 思想觉悟也太差了。 “崔老师，你能重新进学校教书，是领导们对你的信任，希望你能珍惜不要再犯思想错误，你说说看，学校开除学生，关外界什么事？” 崔老师忍着气，谢老师难道真不懂吗？那天开检讨大会，领导们都发话了，烧纸事件到检讨大会开完就不许再提。 大家全都不想把事情搞大。 “谢老师，如果我们学校把两位烧纸的学生开除，那其他单位有样学样，将那一百多位乡亲们的工作都开除，那得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你考虑过吗？” “这是我们学校的内部决定，犯不着考虑别家单位，人家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崔老师不要关联到学校的决策上来，你是在为那两位学生开脱吗？” 底下的老师们都没有说话，年轻的女老师义愤填膺认为自己没错，大家不愿意跟她争论，还是看看陈校长怎么提议吧。 谢瑶一看到在场的十几位老师都没人附和她的提议，忍不住说道：“罗老师，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罗原风手里头转着一只英雄钢笔，听到谢瑶一询问他的意见，他说道： “现在讨论谁对谁错都解决不了问题，我提议在场的老师们不记名投票，是将两位学生开除，还是记过留校察看，咱们一次投票决定，最为公平公正，大家觉得呢？” 不记名投票？那几个被谢瑶一气的半死的老教授们当场就同意，反正不记名的也不知道谁投的是什么。 “我同意。” “我也同意。” 谢瑶一心想，除了几个下放的老教授同情心泛滥可能会给慕向南投留校观察的票，其他老师肯定会投开除的票。 不记名投票大家反而没有顾忌，能放心的把两个害群之马赶出学校。 “我也同意。”谢瑶一说道：“但是叶老师没有投票权，她是慕向南的后妈，肯定是希望孩子能留下来，她不能投票。” 叶姜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就知道谢瑶一会针对她是小南后妈的身份说事。 谢瑶一就等着她提出意见来，好正面跟她杠上呢。 不让她参与投票，那还有十一位老师，叶姜心里有数，除了这个愣头青谢瑶一，不会有任何一位老师会让学校开除两孩子的。 “行，我放弃。”叶姜站起来开始裁纸，“请各位老师们抓紧时间，早点投出结果别耽误了上课。” 叶姜把裁好的白纸挨个递到各位老师的跟前，每递到一位老师面前都诚恳的说道：“辛苦了，我替孩子们谢谢您。” 每位老师都用眼神示意叶姜放心，肯定不能叫孩子们被开除。 谢瑶一拿来一个纸箱子，将自己写好的纸条投进去，她坐到罗原风的身边，带着敬佩说道： “罗老师，还是你的法子好，一下子就解决了争论，就算能说会道的叶老师，也没办法反驳你如此公平公正的方法。” 罗原风淡淡的笑了笑，“用投票投出来的决定，任何人都没方法反对，包括谢老师你，也没有办法反对。” “那当然了，投票的方式最公平，不记名的真实性也最高，都是罗老师想的办法好。” “谢老师能稍微坐远一点吗？” 罗原风带着歉意说道：“我花粉过敏，你身上佩戴的干花香囊会让我过敏的。” “抱歉。”谢瑶一红了脸，坐远了一些，又将身上那个干花香囊扔到了垃圾桶里。 所有的老师都已经投好了票，叶姜捧着投票箱走到谢瑶一的跟前，“谢老师，你自己来拆结果吧。” 谢瑶一接过投票箱，高傲的说道：“叶老师，我可不是因为针对你才提议开除两位同学，咱们高中办起来不容易，一定要严肃整顿风气，给其他同学做个好的表率，免得这些同学们以后个个都走上歪路。” 叶姜淡淡的说道：“那希望谢老师以后也不要犯错，即使犯了错，也没有人会原谅你。” “我思想觉悟高的很，才不会犯错。” 谢瑶一冷声说道：“我建议等公布了投票结果，叶老师也引咎辞职吧，你连儿子都教不好，还怎么教学生。” “谢老师别忙着劝我辞职，你还是先开箱看投票的结果吧。” 在座的各位老师，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一个晨会本来就只是走个过场而已，给慕向南和肖楠两位同学记个过，象征性的做点惩罚，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偏偏谢瑶一横插一杠，跳出来不依不饶，学校要真是开除了两位同学，恐怕学校的领导们就要找陈华谈话了。 陈华也脸色不悦，“谢老师不要耽误了其他老师的上课时间，赶紧开结果吧。” 谢瑶一咬牙，她把干花瓣香囊扔掉之后，又大着胆子走到了罗原风旁边的座位上。 “罗老师，别人不理解我，你一定是明白我的出发点是为了学校，请你不要像某些没有思想觉悟的老师那样误解我。” 罗原风指着手腕上的表，“还有五分钟上课铃就响了，谢老师不要耽误孩子们上课的时间。” 谢瑶一自信满满的从投票箱里，把匿名的纸条一张张拿出来打开后，交给罗原风做记录。 连拆了八张纸条，谢瑶一的手都在抖，不会的，不可能的，这八张匿名投票，全都是赞同让慕向南和肖楠两位同学留校观察，给一次严重警告而已。 没有一个人赞同将他们开除学校。 谢瑶一苍白着脸环视一周，每位老师看她的时候都带着责备。 这些人，思想觉悟怎么会这么差呢，既然有人要搞封建迷信，就不能轻饶的呀。 后面还有三张投票，都不用拆开结果也已经出来了，但是谢瑶一不死心，哪怕所有人都反对她的提议，罗原风老师一定是支持她的。 全校也就罗老师的觉悟最高。 拆完最后一张纸条，谢瑶一颓丧的坐回座位上，不敢相信的说道：“罗老师，你为什么也跟他们一样，你的思想觉悟呢？我看错你了。” 罗原风平静的说道：“谢老师有没有想过，你和大家的想法不一样，也许不是我们的问题，而是谢老师的思想太极端。” 他将手上统计好的结果交给叶姜。 “现在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只有谢老师一个人认为应该开除肖楠和慕向南两位同学，其他所有老师，包括我在内，我认为应该给两位同学一个机会，严重批评警告一次，就不予记过处分了。” “就算不开除，也不能只是警告吧。” 谢瑶一被这些老师的态度给气死了，处罚的也太轻微，让她万万没有想到。 上课铃已经响了，陈华看谢瑶一对学校的学生还是不停的说着要严肃处理的话，当下心里就忍不了。 “好了，谢老师你不依不饶的干什么，投票结果出来了你还要反悔重投不成，要不我这个校长让给你当，等你当上副校长，你就可以直接建议校党委，将我们这些你看不上的老师们全部开除。” “陈老师您严重了，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谢瑶一想到她爸妈跟她说的那些话，她之前在老家也是这样因为性格过于倔强，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得罪了不少人，她爸妈才把她送到离城这个偏远的小城躲上几年。 她爸妈让她老实做人别像以前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瞎折腾，过几年就把她接回去。 算了，反正她在离城也呆不久，不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那好吧，我接受这次投票的结果。” 陈华拍板决定，“好了，校党委那边我会去汇报对两位同学的投票处理结果，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不希望任何老师将情绪带到课堂上。” 叶姜准备去上课，罗原风从后面追上她。 “叶老师，刚才你怎么就一口答应我的投票提议呢？你就不怕大家都赞同谢瑶一，投了开除票？” 罗原风笑了笑，“或者说，我可以理解成叶老师心里是非常信任我的呢？” 罗原风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点小事用的着开除？他在跟她套近乎拉关系？ 犯不着吧。 叶姜说道：“高中部除了我和谢瑶一，其他老师都是大学毕业，今天在座的各位老师，除了罗老师的身世我不清楚，其他那些老师们家里都有成分问题，包括我自己。” “今天能为了一点小事就严重到要开除学生，那明天是不是再因为老师们家庭成分的问题，一个个再把老师给开除？所以啊，不会有人投票赞同谢老师开除的提议。” 罗原风点点头，“还是叶老师想的明白，是我误会你了。” 肖楠听到了学校的投票结果后，和慕向南一起跑过来找叶姜。 “叶老师，我们真的没事儿了？就严重警告一次不用记过？” 这警告和记过区别可大了，叶姜原本还以为会记过，现在只是警告，已经超出了她的期望，比她预想的结果好多了。 “是啊，你俩安心回去上课吧。”叶姜又严肃的告诉俩孩子，“现在知道违反规定的严重性了吧，不管是学校的还是外面的，都不能再犯了。“ “我们知道了。”一次头脑发热跑去烧纸，结果差点闹到要被退学，可吓死他们俩。 两个少年相互看了眼，都点头保证，“我们以后做事情都带上脑子，多想想后果。” …… 冬至烧纸的风波前前后后折腾了半个多月，等一切都安稳下来，时间过的飞快，一晃马上就要期末考试放假了。 慕连城想在过年之前能换套大点的住房，一家人敞亮的过个新年。 他把打好的住房申请递到陆政委的办公桌上，“政委，家属院还空着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我想申请调换一下住房。”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家里孩子多，放寒假后小南也要回家住，实在住不开。” 要说私心那肯定也有，上回跟媳妇儿说不想分房睡，被媳妇恨恨的咬了半宿，受煎熬的是他自己，还是早点给房子换了。 陆新民看着手上的报告，再看看面前站的挺直的慕连城，这是他手底下最年轻看好的青年军官，再熬个几年，就有希望能提上正团级。 等慕连城提上正团级，那换住房肯定无可争议，现在换也不是不行，就怕日后有人借这个事情小题大做，说小慕越级违规换住房。 别人一堆话都等着他，你家孩子多是你自己的问题，房子分给你了不够住赖不着别人。 陆新明犯了难，小慕这几年最好是一点点错误都不要犯，不要给别人抓到任何把柄。 这思想工作还是要给他做一做的。 “小慕啊，明年年底，最多后年春天，新的家属楼就要盖起来了，又大又宽敞，比现在的北楼环境还要好，现在给你换到北楼，以后可就不好再给你调换新的家属楼了，你再等等嘛。” 陆新民心想，小慕正当年轻力壮的时候，恐怕是分房睡憋坏了，不然以他不争不抢的性格，不会因为住房大小的问题特意打份申请报告的。 “也就一二年的时间嘛，你再忍忍，等新的家属楼盖成，第一个给你换。” 慕连城：“……” 陆政委都这样说了，慕连城也不好再说什么，闷闷的说道：“那行，我等新家属楼吧。” 陆新明晚上回到家，跟自己媳妇说起了这事儿。 “小慕到底还是年轻人，跟媳妇分房分的熬不住，白天跟我打报告想调换套大点的住房呢。” “也难为他了，他媳妇随军过来的这几个月，他们小夫妻不会都没有同过房吧。” “你让他们咋同房呢？”李春芹打了盆热水给自家男人泡脚，又给他泡了杯热茶。 “要不是金秀凤的私心，小叶说不定早就怀上了，这下可好了，小慕这个老实人总算主动提出来换住房。” “我给他驳回去了。”陆新民喝了口茶，眉头一皱，“你给我泡的是什么呀？怎么一股桂花味？” “陆新明你有病吧，你干啥给小慕的住房申请驳回去？难道你也跟别人一样见不得小慕家夫妻和睦家庭和谐？” 李春芹气的把男人手里的茶杯夺过来，“不给你喝了。” 这桂花茶还是叶姜送给她的呢。 “你把你男人想成啥样了，我有那么缺德吗？” “你就缺德，你不缺德干嘛不给小慕换住房，那北楼不是还空着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吗？凭什么不能通融一下先给小慕家住？” 陆新明被媳妇的急脾气给闹的没办法，也不听他把话说完。 “我也是为了小慕好，他在这副团级上干了好几年，再历练个年把二年，就可以提正团级，这两年他可一点岔子都不能出错，万一因为现在分派住上了越级的住房，被人诟病抓住不放大做文章，影响到他提干，那不是太亏心了吗？” “那怎么办？就让他们小夫妻两个一直分着？”李春芹还是不能理解他男人的话，“真的会有人因为住房这点小事情给慕连城使绊子？” “这里边的事情你不懂，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而且，那新的家属院还有一年多不就盖好了嘛，最多再忍一两年而已，为了小慕的前程，值得的。” 李春芹重重的叹口气，“也不知道叶姜理不理解，我得去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别因为你驳了慕连城的申请，她再怪上咱们家。” “小叶没这么小气，估计她还会做慕连城的思想工作呢。” 陆新民笑着说道：“小慕应该是很喜欢他这个小媳妇，我看他那态度，宁愿不要提干，也愿意马上换个大房子让媳妇和孩子住的舒坦点，我驳他的申请他还不乐意呢，哈哈，年轻人真是冲动。” “我觉得小慕不错，疼媳妇孩子有什么不好。” 陆新民不跟他媳妇争，“哎你那桂花茶再给我喝两口，回味还挺甘甜的，我再尝尝。” “这还是叶姜给我的花茶呢，你给人家住房申请都驳回了，你还有脸喝人家的茶叶，美的你。” “两码事嘛，你怎么不讲道理呢。”陆新明见他媳妇要出门，忙说道：“大晚上的你上哪儿去？” “我找小叶去。”李春芹说道：“小慕那个闷嘴葫芦，住房申请没通过，肯定不好意思说是你这个政委给故意驳回的，我去跟叶姜解释解释。” 陆新明也怕因为自己的决定，叶姜跟慕连城闹脾气，嫌男人没本事换不了大房子，让他媳妇过去跟小叶说清楚也好，他也是为了慕连城好。 “你好好跟人家说。”陆新明说道：“如果小叶不理解还是闹小慕，那我也管不了小慕的前途，只能同意给他们换住房。” …… 再有一个星期就要期末考试，叶姜学校里也忙，慕连城隔一天回一次家，绝口不提换住房申请的事。 他不提，慕向南倒惦记上了。 周末回家住了一晚后，少年问他爸，“爸，上回不是听你提过要给咱家换个大点的住房吗？你们领导批了没有？” 每个周末慕向南都想把没地方去的肖楠给带回家来住，可惜家里太小了，从冬至那天晚上之后，肖楠就怎么也不肯回家来住。 如果家里能换套大点的房子，他能有自己单独房间的话，周末就能跟同桌一块儿回家了。 慕连城的住房申请已经被陆政委给驳回，他又不好意思跟儿子说，只能岔开话题，“帮你妈洗菜去。” “肯定是没通过。”慕向南失望的说道：“不会真要等到新家属楼盖好才能换吧？那我都毕业了，没劲。” 毕业了就要参加工作，虽然等到毕业的时候他和小南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可是高考都停了也不能继续读书，能干什么呢。 “算了，你在屋里带弟弟妹妹吧，我帮你妈洗菜去。” 慕连城觉得跟儿子没法继续聊下去，这老大一点都不给他留点面子。 叶姜肯定听到了，也会在心里嫌弃他没用的吧。 慕连城去了大厨房，默默的帮叶姜洗菜。 那碧绿的小青菜在他手里头，都快给揪烂了。 叶姜瞧着慕连城闷闷不乐的样子，笑着说道：“你住房申请没通过吧？” 男人转头问她：“你怎么猜到的？” 这还用猜么？看男人的脸色也知道了，而且李主任又特意跑过来解释了一番，说了陆新明的苦心。 不是不给她家调换到北楼，是不想慕连城这时候换房子，被人诟病。 李春芹悄悄的说了，“我听老陆说，慕连城这几年有希望往外面调，这时候就得注意点，一点把柄都不能叫人抓住了。” 叶姜当时就心动，她心里想着，两年以后高考，小南和肖楠两个人成绩这么好，肯定是能考上大学的，她也想重新考回c城。 上辈子她就是考上了c城的大学，到时候给小西小北带到c城，留慕连城一个人在离城吗？ 那这男人孤零零的还不得难过死。 他记得慕连城上辈子是好几年以后才调去c城，这辈子督促他更加努力表现，争取早点调走。 “李主任都跟我说了，住房是小事情，小南上回烧个纸都能叫人在晨会上发难，要把他开除掉。” “陆政委考虑的很周到，现在换房子虽然没人反对，万一你以后升职或者外调，被人拿出来给你扣个违规操作的帽子，你要怎么办？” “所以啊，这个房子咱们现在就别换，等到新家属楼盖好了再换也不迟。” “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想让你和孩子们住的宽敞点。”慕连城看看她媳妇细白的小手，在冰冷的自来水里冻的发红，“菜我来洗，你少下点凉水。” 叶姜就去做饭，把洗菜的工作都交给男人。 “就因为你不想，我才得多考虑着，你和儿子，我就希望你们都能平平安安的，房子小点怕啥，只是迟一点换而已，我心里没有怨气，你别有心里负担。” 慕连城心说我的心里负担可不在这。 自从下定决心和叶姜一起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他就跟这姑娘说过，不管什么原因都不会同意离婚放她走。 叶姜笑着答应之后，他心里那股野火就越烧越旺，根本压不下去。 每天都很煎熬。 第44章 第44章 慕连城把洗好的小青菜交给媳妇, “对了，晚上回来的时候路过服务社, 有你的两封信我给带回来了。” “你怎么现在才说呀。” 叶姜好久都没有收到过书信了, 反正不是她养姐大外甥，就是沈月珍。 她匆匆的把菜炒好端进屋，也顾不上吃饭, “信在哪？给我看看。” 慕连城端着清蒸鱼进屋, 叫慕向南去拿筷子，“先吃饭吧, 吃完饭再慢慢看。” “慢不了你赶紧给我。”叶姜不依不饶的闹慕连城, “我不饿真的, 不给我看信我就不吃饭。” 慕连城：“……”他媳妇在家也开始使小性子, 不过心里怎么那么甜呢。 慕向南捧起饭碗吃饭, 跟他爸说道：“爸, 叶老师在你跟前怎么这么幼稚啊，还不吃饭，这跟在学校里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吃你的饭, 你还敢说你爸和你叶老师。” 慕连城脸红, 装做教训儿子才掩饰了过去, 他从抽屉里把信取出来给叶姜, “看完抓紧吃饭。” 两封信的信封上邮戳是一样的, 都是从c城寄来的。 叶姜先拆开一封，是沈月珍写的。 慕向南好奇的歪过头看了一眼, “叶老师, 谁给你写的？” “不要看别人的信件。”慕连城用筷子敲了下慕向南的碗口, “你懂不懂什么叫隐私。” 叶姜笑着看了男人一眼，“慕连城你太严肃了, 又不是我相好的给我寄的，我不怕给人看。” 她又跟慕向南说道：“是叶老师在c城的一个朋友。” 刚看了几行，叶姜就开心起来，“慕连城，月珍结婚了哎。” “嗯，” 慕连城心里无波无澜，别人结婚跟他也没关系，不过他媳妇跟这个沈月珍关系好像不错，书信一直没断。 慕连城就多问了一句：“她和谁结婚了？” “你猜猜看？”叶姜一脸的兴奋，果然跟她想的一样，沈月珍是跟那个人结婚了。 “秦卫？” “对呀，就是秦卫，我觉得他俩挺合适的，肯定能把日子过好。” “你也是的，人家结婚你那么开心，都忘了看爸妈给你写的信了？” “现在就看。” 另外一封信是叶姜的父母写来的，信的内容就简洁的多，还不到两页纸。 因为是家信，叶父叶母也是孩子的外公外婆，叶姜就和慕向南一块儿看的。 沈月珍结婚后，把叶姜家的两层带院子的小楼交还给了叶父叶母，叶姜的爸妈过年能有几天假，在信里问叶姜要不要带着孩子回c城过年？ 如果叶姜回去的话，他们就跟研究所申请一下在自己家里过春节。 如果叶姜不回去的话，他们就留在研究所，跟没法回家的同事一起过年。 慕向南还没有去过c城，只是听他爸说c城比离城大的多，也热闹的多，心里就已经很向往了。 加上外公外婆也在那里，慕向南当下就决定了，“妈，咱们回c城过年吧。” 叶姜看看一直没吱声的慕连城，叹口气说道：“你爸过年不一定能休到假，可能没法回去，你也不想把你爸一个人留在离城过年吧。” 那就是不能去了？慕向南好纠结，他又想去c城看外公外婆，又舍不得丢下他爸。 “就没什么法子都能照顾到吗？”少年觉得碗里的红烧肉都不香了。 慕连城看着媳妇和儿子，因为舍不得留他一个人在离城而放弃了去c城过年，简直有点受宠若惊。 头一次他感觉被家人如此重视。 “我跟部队申请一下，过年那几天应该能调换出几天假期。” “真的呀？”叶姜惊喜的说道：“我好多年都没跟我爸妈一起过年了，那我可给他们回信了。” “你还回什么信啊，直接给爸妈打个电话说一下。” 叶姜犯难的说道：“我给爸妈打电话还没有写信方便呢，得转好几道，还要被人问这问那的，我烦，我还是写信吧。” 慕连城想到岳父岳母工作单位的性质，外面的人确实也不容易打进去找人。 他说道：“那我明天回部队给爸妈打个电话，过年的事就这么定了，你看需要买点什么带过去，现在就准备起来。” “行，等小南考完试，放寒假了我带着孩子们一起去买。” 最近一段时间，慕向南也开始懂事了，晚上会跟他爸抢着去洗碗，今天晚上例外。 “爸，今晚你洗碗呗，我还有作业没做。” 慕连城抬头看看儿子，少年的脸上有一丝狡黠，还有点儿说谎后的慌张。 作业没写完吗？慕连城信他才怪，不知道又有什么事要偷偷跟他妈商量。 慕连城心里就奇怪了，这个儿子有事情不跟自己说，反而肯跟叶姜商量，还有，老大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有事情想求叶姜帮忙，就开始喊妈？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因为自己在家对孩子们太凶的缘故？ 他给餐桌都收拾了，出去洗碗的时候说道：“我洗这几个碗筷也用不了五分钟，有什么话要偷偷摸摸说的你就说快一点。” 慕向南被他爸给拆穿了，怪不好意思的。 叶姜笑着问他：“啥事？趁着你爸不在你说吧。” 慕向南说道：“肖楠的小叔前几天来找过肖楠，让他考完试放假了回家去。” “但是我看肖楠挺不乐意的，还跟他叔吵起来了，说着什么过继不过继的事儿，我问他，他死都不肯说，叫我专心复习好好准备期末的考试。” “肖楠的叔叔？”叶姜仔细的想了想，好好回忆了一下上辈子查到的那些肖楠高考后接受采访的回忆录。 肖楠这个便宜小叔叫肖元宝，他们家嫌弃肖楠念书费钱，把他给赶出去好几年了。 不提叶姜还忘了，那个肖元宝根本就不是想让肖楠过继给谁，而是想把肖楠卖给临乡姜大山家做上门女婿。 肖楠才多大啊，过了年虚岁才十五岁，叶姜拳头捏的咯吱响。 慕向南见小后妈若有所思的样子，忙问道：“妈，你是不是想到好办法让肖楠的叔叔别来烦他了？” “你们先考试。”叶姜跟慕向南说道：“你叫肖楠考试之前别再见他叔叔了。” 小后妈愿意管，肖楠肯定不会再被他叔叔欺负，小后妈最有办法的。 慕向南高兴的答应了，“妈，那我想晚上就回学校去，叫肖楠别担心了，你会管他的。” “去吧去吧。”叶姜给他收拾了书包，“去跟你爸打个招呼再走。” 慕向南抓着书包，跑到大厨房里跟正在洗碗的慕连城说道：“爸，我回学校了。” “站住。”慕连城叫住想溜的儿子，把他叫过来，“跟你妈说什么了？不能跟你爸说说？你爸能办到的事情以后就少去烦你妈，她已经够辛苦的了。” “我知道我妈辛苦。”慕向南一摊手，“没办法呀，这事你又干不了，只有我妈能办。” 少年说完怕他爸揍他，一溜烟就下楼跑了。 慕连城洗完了碗筷回家，看叶姜在给沈月珍回信，两个孩子头碰头的围在旁边，他靠着门框上瞧了好一会。 没娶上叶姜之前，只有梦里面才有过这种让他醒来也奢望的场景。 如今什么都有了。 “妈妈，你信上面最后写的这个早生贵子，是不是说让沈阿姨早点生个弟弟妹妹出来啊？” 慕向北指着信上的几个字，煞有介事的问道。 “对呀，就是你理解的这个意思，一般恭喜别人结婚，都要说上一句的。” 慕向北说道：“那妈妈跟爸爸结婚，为什么到现在也不生弟弟妹妹呢。” 叶姜笑了，小孩子问题真多，“家里地方太小了，生出来没地方住。” 慕向北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涂奶奶天天唠叨，说他妈妈什么时候再生个弟弟妹妹，他们这个家就圆满了。 慕向北也希望家里圆圆满满的，天天等，等的隔壁的小夏阿姨都快生孩子了，也没有等来她妈妈生的弟弟妹妹。 原来是因为家里太小的原因妈妈才不能生弟弟妹妹的吗？ 慕向北难过死了，跟叶姜说道：“妈妈，家里是小了点，那你生出来我带弟弟睡，要是生个妹妹，就让小西带她睡，不占地方的。” 叶姜笑的直不起腰来，涂大娘可真是瞎热心，都跟孩子说了些什么呀，突然就问起这个话来了。 “不要急呀，等咱们家分到了新的家属楼，就有地方给你生弟弟妹妹了。” 叶姜把信纸叠好，一抬头看到慕连城站在门口，笑眯眯的问道：“孩子他爸，我说的对吧？” 慕连城这会就想跟媳妇生孩子，瞧着家里实在是没有施展开的地方，转身从抽屉里给叶姜拿了一个信封，在她耳边悄悄的说道： “你就撩吧，反正撩完我拿你也没办法。” 叶姜低头暗笑了一会儿，把信封好，打算明天寄出去。 想到小南拜托她的事儿，肖楠的便宜叔叔确实难缠，她想了想，跟男人说道：“小南今天跟我说的事儿，我还拿不准，想跟你商量一下。” “家里的事情你做主就好。” 慕连城又给两个孩子送到房间里，拿出了水果糖和大白兔。 慕向北一脸的了然，接过大白兔啃了起来，“我知道，我懂，大人们要说事情，我和妹妹不会出去打扰的。” 慕连城笑着揉揉儿子的脑袋，“爸小时候，可没你们这么滑头，糖不许吃多，困了自己上床睡觉。” 他给房门带上，出来看媳妇难得的一本正经的坐正了，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要跟他谈。 “小南晚上跟你说什么了？” 慕连城问道：“看给你愁的，有我在呢，你说出来没啥解决不掉的。” “哎，是肖楠的叔叔，前几年呢嫌弃孩子干不了活还要念书费钱，就把孩子赶了出来，现在看肖楠大了，过几年就能出来工作挣钱，就又跑过来打起孩子的主意。” 当初收养肖楠的是肖元宝的大哥大嫂，两人没孩子就收养了肖楠，后来出海捕鱼遇到台风双双都死了，肖楠在肖家熬了几年熬不住，被肖元宝打出去。 现在孩子大了眼看着能挣钱有用了，就想回来认，就是欺负孩子没得选择，他高中还没毕业，没办法自己养活自己。 慕连城问道：“那肖元宝是要给孩子认回去？” “比这还麻烦呢，肖元宝想把肖楠认回去，是想给肖楠定门亲事，等他到了结婚的年龄，就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去。” 慕连城：“……” 还有这样不要脸的。 “这事儿还有点麻烦。”男人皱着眉，“我们就是去派出所报案人家都不受理，这是家事没法管呀。” 虽然肖元宝的行为可恨，可是外人除了谴责还能怎么办呢？ 难怪媳妇这么发愁。 叶姜扑到慕连城身上，揪着他衣领子说道：“据我所知，肖楠的养父母收养他的时候，没有去登记也没有办收养证，肖楠的户口，现在还在当地的大集体户口上。” 所以？嗯？他媳妇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怀里抱着又香又甜的小媳妇，慕连城的大脑根本就没办法思考，他在叶姜的耳边说道：“想说什么你就说，没有我不答应的，现在能坐直了说话吗？” 叶姜这才从慕连城身上下来，轻声细语的说道： “不是，我就是想让你帮我想个解决的办法嘛，我这次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儿子又求我帮帮肖楠，那我解决不掉，只能求求你啦。” 媳妇儿求他吗？嗯？听着更像是在哄他上当吧。 慕连城这会脑子清醒了一些，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那要不，咱们家给肖楠收养了吧，这样一劳永逸，谁也别想再打那孩子的主意。” 就是不知道叶姜愿不愿意，家里孩子本来就多，这下又要多一个，虽然说这孩子大了不需要操多少心，可以后毕业工作、再给他说亲娶媳妇，哪样轻松了？ 叶姜可才二十二岁，她自己一个孩子还没有生，倒成了四个孩子的妈。 这姑娘她也不嫌麻烦。 叶姜觉得她男人实在是太伟大了，前妻的儿子都能不计较，赶在孩子困难的时候拉他一把。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怕你不同意。” 她实在是忍不住，偷偷看了看房间里两个娃娃安安静静的画画儿，就压着男人的唇使劲的亲了一下。 “慕连城，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呢。” 慕连城回应了媳妇儿的热情，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叹口气。 “都是债，不管是上辈子欠的还是这辈子欠的，左右都是要还的，我可能是哪辈子欠了那孩子的吧，现在还给他，免得将来报应在你和几个孩子身上。” 他轻轻在叶姜耳边说道：“叶姜，我这辈子欠了你这么多，你让我还你，这辈子都不许走。” “好的呀。”叶姜笑的眉眼弯弯，又在男人的唇上啄了一口。 …… “老姜，你家不是要招一个上门女婿吗？我侄子你看怎么样？” “不行不行，你侄子翻过年虚岁才十五，顶个什么用。” “嗐，我知道你家那情况，你老闺女也才十六，现在又不急着嫁人，咱们两家可以把亲事定下来，等我侄子高中毕业，你再招回家不是正好吗？” 老姜家没有儿子，一直想找个女婿上门养老，可惜上面三个闺女都不肯留在家里招亲，现在只剩下老闺女，老姜怎么着也要留着招个女婿上门。 不然他家攒了一辈子的家底，可不就便宜了别人家。 肖元宝知道老姜家有钱，就把主意打到几年前赶走的便宜侄子身上，想趁机捞一笔。 他继续说道：“我那侄子现在可是在县里念高中，两年以后等他高中毕业肯定能找到一份好工作，他模样儿长的又好，你老闺女肯定能看得中，你现在不定下亲事，两年以后我老肖家还舍不得把人送给你当上门女婿呢。” 老姜有几年没见到肖楠那孩子，印象里的少年漂亮是顶漂亮的，念书也聪明，就是太过瘦弱。 肖元宝主动提出来，肯定是想从定亲里捞一笔钱，听说他家大儿子快娶亲了，女方家要求他家盖三间大瓦房，肖元宝正着急呢。 “那你得让我先看看孩子，我满意了才同意定亲啊。” “看，当然得看。”肖元宝一口答应下来。 上回他去看了肖楠，几年不见，那少年长的跟棵青松一样，又高又结实，模样儿俊的不像话，老姜见着了肯定满意。 至于其他的，等老姜满意了再谈，至少要问他家要个千儿八百的。 辛苦养了这么大的男孩子，过几年就要去给他家当上门女婿了，必须要让老姜狠狠出一笔。 不然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肖元宝也是个贼机灵的人，他特意等到期末考试考完，学校刚刚放假的时候才带着老姜去找肖楠。 这个时候学校里只剩下几个还没来得及回家的同学，在宿舍里墨迹收拾行李，等着家长来接。 肖元宝跟学校门口的保安大爷说道：“我是肖楠的叔叔，我们家远，我来接我侄子放假回家的。” 大爷一点也没有起疑心，放肖元宝进了学校。 肖楠看着空荡荡的宿舍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他一个人没地方去。 几年没见的叔叔突然跑过来，让他放假了就回家，可是他不想回去。 那根本就不是他的家，他就是被肖元宝从那个家里打出来的。 肖元宝一路走到宿舍，看到肖楠坐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发呆，他床上的床铺还没有打包好，一下子就来气了。 “你咋还不收拾铺盖呢，赶紧收拾好我带你去国营饭店吃个饭我们就回去。” “我不回去。”肖楠固执的说道：“那里早就不是我家了，你也不是我叔叔。” “你以为你还有地方可去吗？这里是学校寒假了是要放假的，不能为你一个人开着校门吧。” 肖元宝笃定了肖楠没地方去，不回家他睡大街啊。 肖元宝胡乱的把床上的被褥叠好捆上往肩膀上一背，连拉带拽的把肖楠拉出学校。 “赶紧跟我走，人家还在国营饭店等着呢。” “什么人？是你上回说要把我过继给人家当儿子的那家人吗？我不干！打死都不会去的，你别做梦了。” 少年气的发抖，妈妈不要就把她送人，肖家不要就把他过继给别人，他是个物件吗被人顺便的买来买去。 可是肖楠一点办法都没有，直到考完试放假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地方可去。 不跟肖元宝回家，他还能上哪儿去呢。 …… “妈，今天干嘛要来国营饭店吃饭，不是说好要去找肖楠，让他来咱们家生活吗？” 慕向南好激动，他小后妈就是有办法，说服他爸收养肖楠，这样就不怕肖楠的叔叔把肖楠过继给别人家。 已经开始放寒假了，应该去宿舍接肖楠回家才对呀，为啥要来国营饭店吃饭。 哎算了，吃完饭再去学校接肖楠也是一样的。 家里虽然小，可是小后妈都安排好了，把家里的两个房间重新改造了一下，他和弟弟还有肖楠三个人睡一个房间，他爸和小后妈带着小西睡一个房间。 等肖楠到了家，看到家里为了迎接他重新改造布置的新环境，一定会很高兴的。 慕向北也高兴，肖楠哥哥来，家里就更热闹了。 “妈妈，咱们赶快吃饭吧，等一会去接肖楠哥哥。” “不急，一会你肖楠哥哥也会来国营饭店的。” 叶姜和慕连城商量了一下，如果贸贸然的提出要收养肖楠，怕那孩子心理抵触不肯同意。 今天他那个叔叔，约了许家的人来国营饭店“相看”，等把那两家人打回去，再提出收养看看肖楠愿不愿意。 正说着，姜大山带着他老闺女姜小梨进了国营饭店。 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后，姜小梨极其不满的跟她爸说道：“你叫我来相的什么亲，那个肖楠过了年不才十五岁吗？比我还小两岁呢，我不相亲，丢也丢死人了。” 姜大山最疼这个老闺女，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她吃，也惯得脾气骄纵。 服务员上了茶，姜大山家富裕，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菜，才说道： “所以对外面说是过继啊，你先相看相看，看中了先定个亲嘛，把亲事定下来这人他就跑不了，等你们到了结婚的年龄再招上门不是正好。” 那镇子上面打小定下的娃娃亲还少了吗？这孩子可是个高中生呢，毕业就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这样的孩子以后不愁找对象，现在看好了不定下来，以后他老闺女可难找到这么好条件的上门女婿。 姜大山一个劲的哄着，“你先看，看中了再谈，看不中咱马上就走，听你肖叔叔说，肖楠几年不见，长的可俊了呢。” 姜小梨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嫌烫又放了下来。 “那好吧，我就看一眼，你回家千万别说是给我相亲的，就说是想过继个儿子来城里看看的。” “那当然了，你爸又不傻，对外早就这么说了。” 他们以为在离城遇不到熟人，说话声音又大，叶姜他们这一桌离得近，听的一清二楚。 慕向南这个年纪懂得够多，一听肖楠那个叔叔居然是带着人给肖楠相亲，要把他定给人家做上门女婿，差点就掀了桌子。 慕连城一把按下了儿子，“有你什么事？轮得到你出头吗？坐下来好好吃饭。” “可是爸，他们欺负肖楠没爹没妈，你赶快去找肖楠，叫他到我们家来。” 少年急的脸红，哪有这么小就相亲的，那个什么混账叔叔，也太过分了。 叶姜跟慕向南说道：“别急呀，等肖楠来，你要是看到他受欺负看不过眼，你就打过去，今天妈不拦着你。” “妈，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爸别揍我就行。” 慕向北也觉得今天没有好事，他傻兮兮的问道：“妈妈，什么是上门女婿呀？” 叶姜给他夹了筷子鱼片，说道：“上门女婿呀，就是不要你了把你送给人家当儿子。” “我不要我不要。”慕向北吓的往叶姜身边靠，“妈妈你可千万别把我送给人家。”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也别把我哥送给人家当上门女婿，我以后少吃点，可好养活了。” 叶姜被这小家伙气笑了，“一会不许在你肖楠哥哥面前说这些话。” 肖楠被带到国营饭店，抬头就看到叶老师一家，他呆愣的站在门口。 肖元宝推了他一下，“楞什么呀，你许叔叔就在靠窗的那一桌，旁边那个是他家老闺女，你过去坐。” 肖楠说道：“那边那桌是我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我过去打个招呼。” “行吧，打个招呼就赶紧过来。” 肖元宝跑到姜大山那一桌，把肖楠的铺盖往旁边椅子上一放，满脸堆笑的寒暄起来。 肖楠感觉特别的不好意思，他的同学（不，其实是他弟弟妹妹们），还有老师都在，他却被叔叔带过来给人家相看，要卖给人家当儿子。 跑又跑不掉，不知道能到哪儿去。 “叶老师。”肖楠过来喊了一声，他在学校这半年，不是叶老师的资助他可能会饿成干柴。 “嗯，”叶姜笑着说，“你先过去吃饭吧，别怕别怂，有叶老师在呢，不会叫人欺负你的。” 肖楠心里酸酸的，叶老师又怎么能帮到他呢。 从他被妈妈抛弃的那天起，他的命就是这样，没人能帮的了他。 “肖楠你赶快过来，别叫你许叔叔等急了。”肖元宝不耐烦的嚷了一嗓子。 肖楠红着脸过去，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被人挑选的货物。 “怎么样老姜，我这侄子不错吧，这个头，这身板，看着也跟个大小伙子一样儿了。” 肖元宝意味深长的挑眉说道：“给你做儿子不亏吧。” 姜大山没见过这么俊秀的后生，怎么看怎么满意，他们全镇也找不到比肖楠更好的上门女婿了。 姜大山在桌子底下悄悄的踢了下老闺女的脚，“小梨看呢？怎么样？” 这年头十七八岁开始相亲谈婚论嫁的也不少，姜小梨在家已经相看过几个，都不满意。 她抬头看了几眼肖楠，有点不高兴的说道：“太瘦了。” 没说不满意那就是看中了，想到可以开口跟姜大山讨价还价要钱了，肖元宝喜上眉梢。 “瘦点怕啥，到你家多吃点肉不就长结实了，他读书费神，这两年就属于怎么吃都不胖的阶段呢。” 姜大山看老闺女也没反对，再看肖楠怎么看怎么满意。 “听你叔说这次期末考试考了年级第一？” “嗯。”肖楠就站在旁边，也不坐。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姜大山忙说道：“坐下说，先吃饭。” “不吃了。”肖楠说道：“我不给人家过继做儿子，我这就走。” 说着就去拿自己的铺盖。 他想好了，他就是睡在大马路上，也不会跟肖元宝回去的。 姜大山的这桌饭菜，他一口都不会吃。 慕连城在一旁看到现在，小声跟叶姜说道：“这孩子是个有骨气的，难怪你不让我提，要等他叔叔找过来再说，这要是我们先提了收养他的话，估计这孩子也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叶姜说道：“你看着吧，肖元宝马上就要发飙，等闹将起来你别出头，你过去万一打起来这性质可就变了，叫小南过去就成，动手也是他们吃亏。” 大人和孩子打架，到时候她不整死肖元宝才怪。 慕连城心想他媳妇考虑的可真周到，“行，都听你的。” 肖元宝站起来就甩了肖楠一巴掌，肖楠没提防，被打楞住了。 少年愣住了，话音刚落的叶姜和慕连城也愣住了。 怎么说打人就打人呢，叶姜当下就拉住要过去的慕连城，跟早就按耐不住的慕向南说道： “小南你过去看着，别叫肖楠再让人欺负了。” “嗯。” 少年眼中都是愤怒，跑过去一把拉开肖楠，冲着肖元宝说道：“你配给肖楠当叔叔吗？我告诉你，我妈说要收养肖楠，他以后就有家了，你别想打他的主意。” “你谁啊，敢管我们家的事，赶紧滚一边去，别耽误我的正事儿。” 肖元宝已经不耐烦了，跟姜大山说道：“老姜，你可看好了？给个准话吧，要是愿意的话就给我们肖家一千块钱，人你领回家去。” 慕向南可是个火爆的性格，前因后果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你把肖楠当什么了，你这是要卖了他吗？我爸可是个副团长，我让他抓你！” “副团长怎么了，副团长也管不了我们家的家事。” 肖元宝一点也不怕，搞砸了他的好事，他还要去部队投诉呢，谁怕谁啊。了 他不怕，姜大山有点儿怕，他问自己的闺女儿，“小梨，你看呢？这人你要不要？” 姜小梨现在对肖楠已经非常的嫌弃了，性格一点也不好，现在他年纪小就敢直眉瞪眼的使性子，那再过几年招回家去，还不得上天啊。 “今天相的这个上门女婿人选我不要了，他刚才说的话我不爱听，以后肯定是个不听话的，又瘦又小看着就干不动活，好看有什么用，好看能顶饭吃吗？” “你……你们……”肖楠抖着手指着肖元宝和姜家父女，他也听明白了。 肖元宝这哪是要把他过继给别人家当儿子，他这是要卖了他给对面这家人当上门女婿。 他涨红了脸，恨不得现在就走。 “翻过年我就十五了，你们谁都不能强迫我，我哪儿都不会去的，谁家的门我都不上。” 肖元宝看到肖楠耿直的性格把姜家父女给得罪了，心里恨的咬牙切齿。 “你个小短命鬼，要不是我大哥大嫂好心收留你，你早就死在荒郊野外，现在是让你去死吗？你瞪什么眼睛。” “我是为你好呢，你没爹没妈无亲无故，能给人当上门女婿就不错了，你还挑什么挑。” 他再次扬起巴掌的时候，慕向南一头撞过去，“你还想打人？门都没有！” 姜大山看自己闺女不乐意，旁边那桌还有个穿军装的，肖元宝不怕，他心里还是有点怕的。 姜大山拿出钱票放在桌子上付了饭钱，带着老闺女就走。 “老肖你也别闹了，我老闺女看不上，你别瞎折腾了。” 刚才胸口那一下被慕向南撞的生疼，肖元宝气的要死，一千块钱的买卖就这么泡汤了。 姜大山看不上肖楠，那肖楠在肖元宝眼里也就没用了。 没用了的人，他才不会管这孩子的死活。 肖元宝把那一茶壶的热水全浇到了肖楠的铺盖上，让这个讨债鬼晚上没被子睡觉，冻死他才好。 这回慕小西动作最快，在大家被肖元宝报复性的浇水动作，给震惊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小西麻溜的拎着桌子上的热水壶跑过去，兜头兜脑的连着茶壶全部砸在肖元宝身上。 让这个王八蛋欺负她哥哥，烫不死他。 肖元宝的衣服也湿了，皮也烫红了，偏偏对方还只是个几岁的小孩子。 他可能是以前扇自家孩子的耳光扇习惯了，举起手就要打慕小西。 肖楠和慕向南同时护在慕小西的跟前，对肖元宝怒目而视，两人同时开口。 “你敢对我妹妹动手你试试！” 第45章 第45章 那热水泼到了身上, 片刻后就被风吹冷，但是皮肤上的灼热还没消散。 又烫又冷, 别提多难受了。 肖元宝看着面前几个气势汹汹的小刺头, 就属当中小女娃娃瞪的最凶。 “你们家大人呢？随便泼人家热茶水，家教呢？看我不替你家长好好管管你们。” 肖元宝又气又恨，今天损失了至少一千块钱不说, 衣服也湿了, 皮也烫红了，还得花钱买烫伤膏。 肖元宝在家打小孩打习惯了, 抬手就要揍慕小西。 肖楠这次真忍不住, 和慕向南一起一人抓住他一只胳膊, 慕小西趁机狠狠的上前踢了一脚。 “哎呦, 打人了, 你们几个小东西没家教啊, 叫你们家大人来，今天非赔我医药费不可。” “大人在这里呢。”叶姜走上前去，慕连城怕媳妇吃亏, 紧紧跟在她身侧。 这个肖元宝有暴力倾向, 他得防止肖元宝又突然出手打人。 “你就是孩子家长？”肖元宝不相信的问道。 这女人也太年轻了些, 肖元宝不相信她能生出这么大的几个孩子。 听肖楠说这个是他老师, 可惜现在放假了, 不然就去学校闹，纵着几个孩子打人伤人, 非把她工作给闹没不可。 “我是孩子妈, 也是孩子的老师。”叶姜淡淡的说道：“正好看到你打孩子, 饭店的人都看到了，你吵吵啥, 想吵我们去派出所吵。” “明明是你家孩子拿热茶水烫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去就去。” 肖元宝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心想去了派出所这一家人也要赔偿他医药费，最好再能讹他们一笔钱。 “好，那我们就去派出所。” 去就去吧，叶姜也不怕他，顺道还央求了饭店的服务员去做个证明。 派出所的片警几下就了解了情况，普通的纠纷而已，也没打架也没造成什么损失，街道大妈都能调解好的事，来派出所添什么乱。 那个被小孩子泼了点茶水的男人也太矫情了，想让人家赔一百块医药费，这谁愿意，真当别人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无法调解纯属捣乱。 片警调解了半个小时，肖元宝就是咬死口，说自己被孩子一壶热茶烫伤了，必须给个说法。 片警看看粉雕玉琢的五岁女娃娃，这怎么罚嘛。 “小朋友，以后不能拿热水烫人了哦。”片警好声好气的“教育”慕小西。 慕小西手指着肖元宝，“他打哥哥。” “对，他动手打人了，而且这人也太过分了，把茶水倒在孩子的被褥上，小女孩子才把茶水泼他身上。” 服务员都气的不行，马上站出来作证，没见过这种德行的男人，泼他热茶他活该。 “要教育就得一块儿教育，不能光说孩子吧，那先犯错的还是肖元宝呢。” 片警被服务员一说，错怪了小姑娘，忙说道：“知道保护哥哥啦，小西同学可真棒，叔叔会批评教育那个坏人。” 他敲了敲肖元宝面前的桌面，“你先动手打人的，还闹什么闹，人家都不追究了，这事儿就算了，各回各家。” “那不行。”肖元宝一看片警都向着那一家人，今天不讹点钱他怎么甘心。 他扯着身前的衣服，给民警看他被热茶烫的不怎么红的皮肤。 “我烫伤了，我要住院检查，医药费营养费必须她家付，不然就给我一百块钱，我自己回家养着。” 呵…这讹人讹的一点技术水平都没有，就他身上那点烫伤，连烫伤膏都不需要涂，眼看着连红印子都没有了。 片警都懒得理他，这人无理取闹撵都撵不走，太烦了。 叶姜跟民警说道：“他说要住院检查，我同意，反正大家都看到了，热茶只是泼在皮肤上，我们只管给他治烫伤的医药费，查出其他的毛病我们可不负医药费。” 她把肖楠推到前面，话锋一转，“这孩子还被打了一巴掌呢，我们也要求住院检查，医药费检查费必须肖元宝来支付。” 合情合理，民警觉得这个办法好，看这个男人还有什么话说。 “好，那现在就去医院吧，各自把对方的医药费检查费给付了。” “从来就没听说过打一巴掌就要住院的。”肖元宝不乐意了，“你这明明就是在讹我，我才不同意呢。” 哦，他也知道这种行为是讹诈啊。 叶姜振振有词，“你被热茶烫了一下皮肤都要求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医院，那我学生被你打了一个巴掌，我怀疑他被你打的脑震荡，这可是大毛病，他还在念书呢，要是被你给打傻了，毕业以后怎么找工作，以后连媳妇都娶不上，老了也没儿子养他。” “我越想这问题越严重，离城的医疗条件恐怕是跟不上的，必须去像c城那样的大医院，做个全面的脑部检查，怎么样，你的烫伤正好也去c城的医院瞧瞧，我这人大方，干脆也给你查查心肺，看看你的肝脏是不是都坏透了。” 肖元宝：“……”这女人咋比他还无赖呢，这样的人真的是老师吗？遇到对手了，看来今天想讹钱是讹不到，这一家一看就不差钱，真要去了医院，他要被讹走的检查费更多吧？ 片警：“……”这姑娘当老师屈才了，她应该去居委会，调解邻里矛盾绝对没问题。 慕向南：“……”小后妈可真厉害。 肖楠：“……”叶老师说过不让人欺负他，她真的能对付肖元宝这个无赖叔叔呢。 慕连城想起那会在山水村的时候，叶姜也是用别人想不到的法子，跟他结了婚，把他三个孩子从吴芝兰手里都带了出来。 孩子们有她这个妈，慕连城特别的安心，有叶姜在，真没人能欺负的了这一家子。 他站到媳妇的身边说道：“那别耽误了，现在就去医院吧，肖同志你带钱了没有，医院是不赊账的，我们家小西给你烫伤了，多少钱都会负责给你瞧好，同样的，我媳妇的学生被你打了一巴掌，要全面的检查你也必须付检查费。” 肖元宝在心里气哼哼的想：一巴掌就能把脑子打坏了？这一家子都有病吧，去什么医院呐，他身上可没有带钱。 “那算了吧，我不跟你们计较就不去医院了，但是……” 肖元宝指着衣服上的茶叶渍说道：“我这套棉衣可是新做的，这年头做身衣服多贵啊，这套棉衣棉裤花了我三十多块钱，衣服钱你们必须赔给我！” 片警生气了，还在想着讹钱吗？他身上的棉衣是旧的，一看就是好几年前做的，有了茶叶渍回家洗洗不就好了，怎么长嘴问人家要三十多块，他值么？ “肖同志你不要胡闹了。” “我怎么就是胡闹，大家都看到了是她闺女泼我一身的茶叶水，难道不应该赔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的胡搅蛮缠给气的不行，心想那位孩子家长肯定不会同意，她能说会道估计要开骂了，骂的肖元宝抬不起头搞不好一会还要拉架，防止在派出所里就打起来。 哪知道叶姜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我孩子泼的水，我认，我们应该赔。” 片警心想这姑娘不会被气傻了吧，为了早点打发这个无赖，就这样认下了？三十多块钱呐，就是做套新的也用不了这么多。 肖元宝心里一喜，心想要不到一百块，要个几十块也好回家过个年。 他连忙一伸手，“现在都快年关了，什么都缺，好多东西都难买，你给个整数，给四十块吧，我回家自己做衣裳去。” 叶姜冷笑，他还想要四十块，他脸呢？ “我说过赔你衣裳，就是陪你衣裳的字面意思，不是折算成钱，离城的服务社就有裁缝铺，我们现在就去量尺寸，我按你身上的这套给你做出一样的质量来，没话说了吧。” 确实没话说，肖元宝本来是想讹钱的，现在讹不到钱也不能便宜了他们，讹套新棉衣回家给儿子穿穿也不错。 “那行吧，现在就去量尺寸去吧，我下午还要赶着回家呢？” “别急，事情还没有谈完呢，等你赔了我学生的被褥，我就带你去量衣裳。” “你什么意思？”肖元宝大惊失色，就知道这个女人没那么好心，搁这等着他呢。 赔什么被褥？肖楠那被褥不是好好的吗？她疯了吧。 来派出所的时候，叶姜就叫男人把肖楠的铺盖给背过来了。 慕向南也机灵，一下子就把被褥抱过来，指着上面的茶叶渍和没干的水迹，指给片警看。 “我们都看到了，肖元宝把热茶故意倒在肖楠的被褥上，那他要我妈赔他的棉衣，他就必须赔肖楠的棉被。” “你这孩子神经病吧。”肖元宝气呼呼的说道：“被套洗一下晾干了不就好了，就这还想让我赔钱你想的美。” 慕向南义正言辞的说道：“哦，你把我们的被褥泼湿了就让我们回去洗，那我妹妹把你棉衣泼湿了，你就让我们赔，是你想的美才对吧。” “反正你不赔我们棉被，我们就不赔你棉衣，你到哪儿说理我们也不怕你！” 叶姜看看神助攻的儿子，笑的很开心。 “是的，我儿子说的在理，要么大家互相赔，要么各自回家洗干净晾上，哦对了，这两床盖被垫被都是今年新做的，你按这一模一样的帮我做两床出来，这套被你泼湿的就让你拿走。” 她笑一笑，“你的破棉衣我们就不要了，这样算下来你不吃亏哎，花两床棉被的钱，不但得到两床只盖了半年的棉被，还能得一套新棉衣，你简直是赚大发了。” 慕连城都忍不住笑，他媳妇给肖元宝挖了个坑，这会好像挺开心的，那就再让她高兴点。 “媳妇你也别生气，赔掉一套棉衣的钱，就当给孩子换套新被褥，挺好的。” 叶姜笑着看他，“反正出钱的是你，我不生气。” 肖元宝感觉肺都气炸了，那个女人她根本是在偷着乐吧。 他哪里拿的出钱来做新棉被，就算有钱也要存着给儿子娶媳妇，做什么棉被啊。 再说了，赔棉被可比赔衣裳贵多了，他才不干呢。 怎么会遇到这么厉害的女人，说又说不过，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肖元宝也不提去医院，也不提赔衣裳，骂骂咧咧的走了。 慕向南高高兴兴的说：“妈，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肖楠还没吃饭呢，等他吃饱了再回去。” 又回到了国营饭店，叶姜跟服务员说，“下一碗大排面吧，多加一份浇头。” “好勒。”服务员答应着，很快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出来。 慕连城带着几个孩子坐在旁边的一桌喝茶，慕向南问道：“爸，我妈能说通肖楠去咱们家吧。” “应该…可以吧。”肖楠这孩子挺倔强的，慕连城心想，要是换了他去说，肯定不成，不过他媳妇去劝，说不定能成。 肖楠肚子早就饿穿了，大碗的面条上扣着两大块的肉排，香气勾的他忍不住拿起了筷子。 他拿着筷子迟迟没动，这只是他的老师，又不是他妈，他凭什么坦然自得毫无愧疚的接受别人一次又一次的好意。 可是肚子真的好饿，饿的他没有办法思考。 叶姜看肖楠挣扎的样子，叹口气，“你先吃，吃饱了叶老师有话要跟你说。” 少年再也忍不住，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吃着面条，连面汤都喝的一干二净。 等他吃完了面，叶姜就说道：“肖楠，你那个叔叔这次虽然回去了，我担心他以后还来，这幸亏是放寒假，要是他在你上课的时候来，闹的你没办法上课，可怎么办。” 少年怔怔的发呆，他不知道呀，他这个叔叔要是天天守在学校门口，他能怎么办呢。 “我…我总会长大的。”等他长大了，毕业找个工作能养活自己，就不怕叔叔一家的纠缠。 叶姜说道：“我们说的是现在，你后年才毕业，这两年你要怎么办？” 肖楠没办法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饿的时候就想能有口饱饭吃，冷的时候就想能有床被子睡。 他现在吃饱了，还有学上，实在不想再回肖元宝那个家。 “肖楠，叶老师有个办法，能让肖元宝永远都没有办法来烦你，你要不要听一听？” 小南总说叶老师有办法，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肖楠抬起头，“那…叶老师你说。” “我和小南的爸爸商量了一下，给你的户口迁到我们家来，以后你就是我的养子，没人敢上我家门来欺负你的。” 肖楠惊讶极了，叶老师这是要收养她吗？ 少年转头看看旁边那桌，他的三个弟弟妹妹，都满是期待的看着他。 小南他们都知道家里要决定要收养他了是吗？ 他们看上去为什么那么开心？他只是一个多余的人而已。 “我……”肖楠很想说他不愿意，可是说不出口，他心里是愿意的，他一直想要一个家。 叶姜知道这孩子心里还有顾虑，不好一下子就叫他接受一个对他来说还算陌生的家庭。 她笑着说道：“小南的外公外婆，以前也收养过一个孩子，就是我养姐，当时跟你的情况差不多，也是只有收养才能避免她被亲戚卖给人家做童养媳。” “你到我们家来，还和以前一样，叫我叶老师好了，至于小南他爸……你就叫叔，什么都和以前一样，等你毕业了以后，你想去哪都行。” 肖楠想了想，他以前也是去过叶老师家几次，小南他爸爸虽然严肃，对他还是挺好的，不怎么凶，那真的可以去叶老师家吗？ 他不由自主的看着旁边那一桌，他都好想坐过去，从此以后，他也有个家了。 可是他迈不开腿。 慕小西眨巴着大眼睛，心想这个哥哥怎么回事，都等了大半天了还不肯回家呢，一点都不干脆。 她蹬蹬的跑过来，拽着肖楠的胳膊往外拉，“回家。” 回家？肖楠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犹豫着要不要跟妹妹走。 他心里特别的纠结，说好不给别人做儿子的，可那时候他以为肖元宝要把他卖给人家，他自然是不肯的。 慕小西又说了一遍，“回家。” 肖楠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挺想就这样跟小西后面走，心里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慕小西生气了，这个哥哥不想回家，就是不愿意给她当哥哥是吧？ 哼，他不要她，那她也不要这个哥哥了。 “我不要你了。”慕小西气的眼泪都滚落下来，也不回她爸她哥那里，拔腿就往外面跑。 “慕小西你又乱跑。” 肖楠可吓死了，这个妹妹怎么一言不合就跑，上回大晚上的跑林子里给他吓个半死。 现在又跑。 他赶紧追上去。 慕向南一看妹妹跑了，他也赶紧去追，这个慕小西，追回来非得狠狠教训一顿不可。 慕向北也想去追，大家一块儿跑回家多开心，可是他没跑掉，被他爸抓住了。 哎好气。 慕连城给小儿子抓手里头，“你跑什么，你这小短腿跑的过谁，老老实实的呆着。” 慕连城一手抱着小儿子，一手给肖楠的铺盖提在手里，问叶姜：“那这孩子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当然是答应了，这还多亏我们小西，不然肖楠心里还没这么快决定呢，你把材料都准备好吧，抓紧办收养手续给肖楠的户口迁过来。” “行，我现在就去办。” 叶姜给面条的钱票都付了，看着几个孩子在前边儿疯跑。 慕小西给肖楠逮着了，她不知道问了句什么话，肖楠答了，然后小西剥了颗橘子糖递到他嘴里，又引发了小南的嫉妒和大声抗议。 叶姜笑着叹气，“又多了个孩子，你嫌不嫌麻烦？” 慕连城倒没觉得多出什么麻烦，“三个也是养，四个也是养，你都不嫌，我嫌什么麻烦啊。” 他忽然又想到，以后想跟叶姜再生一个，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那春节要给肖楠也带去c城给你爸妈见见？” “嗯，等你开始休假，咱们一家都去c城，让孩子们跟外公外婆一起过年。” …… “小南，你们给肖楠带回来啦？” 夏小灵立在走道里，看到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上了楼梯，再看看肖楠跟在后头也来了，心想小嫂子不是随便说说，真的给肖楠收养过来。 前几天她家就在重新改造房间，这一放假就给孩子带回家，夏小灵特别佩服叶姜，她也不嫌麻烦，现在养个孩子多费事啊。 “小夏阿姨，以后叫我向南，再叫小南可就分不清你叫谁了。”慕向南都跟大家强调过好多次。 “好，我记着了。” 慕向南掏出钥匙把门打开，给肖楠拉进重新隔好的房间里。 以前的布局没有大的改动，他爸原先睡的那张单人床的地方定做了一张带书桌的架子床，上面是睡觉的床铺，下面是书桌。 靠窗的地方原本就有一张书桌，慕向南说道：“你看，这屋里现在有两张书桌了，以后咱们睡觉写作业的地方都有。” 客厅改的比以前小，扩大了另外一个房间，安了张大床。 慕连城终于可以不用和叶姜分房睡，不过闺女儿得跟着一起住两年，这还是跟慕小西商量了好久才商量出的结果。 肖楠想原来叶老师为了他早就安排好了。 他心里很愧疚，难怪小西生气，辛苦准备了这么久，以为他不愿意来住，小西当然失望要跑了。 腊月二十九，慕连城的假期批了下来，叶姜提前就买好了车票，慕连城一到家，就带着四个孩子连夜坐上了去c城的火车。 虽然只需要坐十几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就能到，考虑到还有孩子，叶姜还是买了卧铺票。 肖楠第一次坐火车，对什么都好奇的不得了，慕向南心想这下可以在同桌跟前显摆一下自己坐过火车了，带着肖楠在火车上窜了好几节车厢。 这次带着四个孩子，加上两个大人行李就有点多，好在一个卧铺车厢里的两个下铺都被叶姜给买到了。 刚上了车，小北就脱掉了鞋子和妹妹爬到床铺上去玩，这是他第二次坐火车，已经没有当初那股新鲜劲了。 不过能去c城看外公外婆还是特别的高兴。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外婆家呀，我都等不急了。” “等你和妹妹玩累了，睡一觉就到家了。” 一个硬卧车厢有六个卧铺，叶姜一家就占了四个，第二个上车和他们家同一个车厢的，居然是回c城过年的谢瑶一。 “怎么是你们一家啊？你们也去c城？” 谢瑶一的车票是上铺，她把行李包塞到床底下，看到叶姜家的几个大包裹，说道：“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占地方。” “占你家地方了吗？” 叶姜可没有跟她客气，谢瑶一估计以前在家被惯坏了，叶姜可不会惯着她。 “我就说说，你那么大火气干什么。” 谢瑶一轻装上阵，就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看到床铺之间支起的小桌板上，放的全是吃的喝的，后悔没带点吃的上来。 这个叶老师也真是的，都不招呼她吃一点，她不会是记仇呢吧？ 谢瑶一说道：“叶老师，上回学校投票那事我可不是针对你，你别记仇啊。” “我没空给你记仇，谢老师在离城也待不了几年吧？” “那当然了。”谢瑶一得意的说道：“我爸跟我说，有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我可能过完年就不回离城了。” “哦，那恭喜你。” 谢瑶一已经二十八岁，年龄早都不小了，叶姜暗戳戳的问道：“谢老师也不急着找对象吗？” 谢瑶一：“……” 哪不疼不往哪戳，还说她不记仇呢，这个叶姜就是在打击报复。 硝烟味越来越重，谢瑶一不甘示弱。 “找不到志同道合的，思想觉悟和我一般高的好同志，我宁愿单着，我才不会像叶老师这样，将将就就的随便找个老男人嫁了。“ 叶姜听了谢瑶一的酸话，笑的跌在儿子的身上。 谢瑶一莫名其妙，叶姜她笑什么，被她取笑了还笑的出来，果然是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 正常人怎么可能会给四个孩子当后妈，还当的不亦乐乎。 慕向北给妈妈顺着气，“妈妈，你笑什么呀。” 叶姜笑着说道：“你爸爸被人取笑说是老男人了，哎，真可怜。” “我爸爸才不老呢。”慕向北气哼哼的说道，“我爸爸看着比谢阿姨年轻多了，谢阿姨脸上都有皱纹了。” 谢瑶一：“……”她哪里有皱纹了，小孩子就知道胡说八道。 慕连城心说你一个二十八岁没结婚的女同志，你好意思说我一个三十二岁有三个孩子的男人老？我媳妇都没有嫌弃我呢。 “谢同志，我只比你大了四岁，你可没有资格说我老，要说也只能我媳妇说。” 谢瑶一气的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她最恨别人说她的年龄，她累了，不吵了。 “哎，我跟你家换个下铺吧，反正小孩子爬上爬下的不费劲，我懒得爬到上铺了，我就睡这个下铺行不？” 说着就坐到了叶姜对面的床铺上，歪在被子上休息。 叶姜淡淡的说道：“不换，你别睡我买的铺位上，你想睡下铺，你找列车员协调去，我又不是你妈，凭什么照顾你。“ 谢瑶一：“叶老师你讲话太难听了，不换就算了，谁稀罕呀。” 她气哼哼的爬到最上面的那层铺位上。她买的是上铺，坐起来头就得低着，左右都不得劲，只能躺下来。 上车前也没带吃的，看着叶姜一家吃着热腾腾的糕点，在心里又把叶姜给骂了几遍。 慕向南和肖楠在火车上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人回来。 慕向南兴奋的说道：“妈，你看这是谁，我刚在前面的卧铺车厢里看见的。” 叶姜抬头一看，连忙站起来打招呼，“陆大娘这么巧啊，您这是上哪儿去？” 陆大有扶着他老娘跟着慕向南一起过来串包厢，笑着说道： “娘，您还记得小叶同志和她男人吧？上回咱们去省城看病，火车上就是人家给咱们换的卧铺呢。” “那咋能不记得呢。” 火车上的时间悠闲又漫长，陆大娘开心能在路上遇到叶姜，这得是多大的缘分呐。 “我那大孙子在c城工作了好几年，今年单位分了套大房子，又给我生了个重孙子，非要接我去过年，我不去他还不肯，硬让他爹买车票带我去，哎，车票多贵呀，可不是瞎浪费钱。” “大娘您眼睛瞧好了？”叶姜笑着让她坐在床铺上说话，“您儿子孙子都孝顺，您还不乐意呀？” 陆大娘虽然心疼钱，但是孙子特意接她来大城市过年，还寄钱回来给她买车票，可给村里人都羡慕坏了，她心里当然高兴。 “眼睛的毛病早就瞧好了，现在看人可清楚了，大闺女，你这拖家带口的，这是去哪呀？” “去c城我爸妈家过年。”叶姜拿了个橘子剥好了递给陆大娘。 能保存到冬天的橘子可金贵了，有钱也买不到，好在陆大有过来的时候做了准备，把一兜炒熟的花生板栗给几个孩子。 “花生是自家种的，板栗是山上的野板栗，今年大队里各家都分了不少，可香着呢，给孩子们尝尝。” 叶姜笑着应了，谢瑶一正无聊着，听她们聊天也听的入神，就是没人招呼她下来吃零嘴，气死个人。 慕向南跟叶姜说道：“妈，陆奶奶他们买到的是上铺，上下可不方便了，我和肖楠去那边睡，咱们的下铺换一张给陆奶奶。” 叶姜拿袋子装了点零食，还有陆大有给的花生板栗也抓了两大把进去，递给了慕向南。 “行，你们过去吧。” 陆大有歉意的说道：“小叶同志，你看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叶姜笑着跟慕连城说道：“你跟陆大哥过去，帮他把行李都搬这边来，明早下车的时候方便些。” 男人应了，跟陆大有过去帮他拿行李。 陆大娘悄悄问道：“大闺女，我看你家怎么又多了个孩子，看着有十五六岁了吧？” “翻过年十五了。”叶姜说道：“是我家老大的同学，刚刚收养来家的。” “我瞧着挺好，应该是个知道感恩的，你心肠儿好，现在别嫌当后妈麻烦，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叶姜点头笑，“借您吉言，希望我以后的几个孩子，也像您儿子孙子一样孝顺。” 谢瑶一从上铺上探头往下看，心里不满意，“叶老师，我跟你换床铺你不肯，怎么到人家这里你就肯了，你就是针对我，就是记仇，就是小心眼。” “你把我看的蛮透彻的嘛。” 叶姜毫不客气的回过去，“我思想觉悟这么差的人，是不配跟谢老师做朋友的，你还是别跟我说话了，你烦我也烦。” 谢瑶一翻身睡觉，再也不想理叶姜了。 …… 早上六点半，火车终于停到了c城的火车站。 慕向南和肖楠随着渐渐停止的火车好奇的看着外面热闹的车站。 今天就是大年三十，车站外面人山人海，接亲友的和下车的旅客挤满了月台。 每个人脸上都是和亲人团聚时止不住的笑脸。 叶姜的心情都变得舒畅。 “向南，车站人这么多，你们俩不要跑，一会该找不到了。”叶姜这时候哪管得着行李，她只负责把两个小的看好。 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能挤散。 慕连城一个人扛了三四个行李包，给儿子叫回来，“跟在你妈后头，不许跑。” 叶父说要过来接的，叶姜隔着玻璃车窗也没看到人，只能抱着孩子先下车。 “阿姜。”叶父在人群后面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女儿，拼命的从人群里挤过来。 这是他宝贝闺女，哪怕车站的人再多，叶父也能一眼就找到。 “爸！”叶姜眼圈儿都红了，她给几个孩子当了半年的后妈，可是在她爸跟前，她也还是个孩子呀。 叶姜也挤过去，就差扑到叶父怀里撒娇了。 看到女儿女婿带着几个孩子回家过年，叶父心里别提多高兴，一把给叶姜牵在手里的小北抱在怀里。 慕向北软软的叫了声：“外公好。” 叶父乐的合不拢嘴。 叶姜指着肖楠说道：“爸，我又给你养了个外孙子，你高兴不。” “高兴。”叶父已经听说了，这是他闺女收养的儿子，比小南大一岁，是她班上的学生。 闺女高兴，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跟着高兴，看那孩子还有点拘束，叶父拍拍他肩膀，虽然啥话也没说，肖楠心里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安慰。 难怪小南说外公外婆都特别好。 肖楠就顺着喊了声：“外公。” “哎，好好……” 出了车站，外面的大广场人才少了一点，叶父说道：“走，你妈都等急了，回家再说话。” “叶伯父，您也来接人？” 旁边有个男同志跑过来打招呼，瞧着和慕连城差不多的年纪，叶姜不认识。 叶父说道：“我来接我闺女和外孙子，这个是我女婿慕连城。” 叶父又介绍道：“这位谢玉衡，是我在研究所带的技术员。” 慕连城和谢玉衡两人互相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就在叶姜准备和叶父一起坐车回家的时候，看到谢瑶一扑愣愣奔过来，一把抱住谢玉衡的胳膊。 “哥，你太过分了，你怎么不去月台接我……啊叶姜，怎么又是你。” 谢玉衡笑着介绍说：“这是我堂妹谢瑶一，今年说想来我家过年，瑶一，你认识叶伯父家的闺女？” 叶父也问道：“阿姜，你们认识呐？” 叶姜和谢瑶一各自扭头，互相看不对眼，这又不是在学校，犯不着给她脸。 很明显谢瑶一和叶姜两人心里想的都一样。 各自丢下一句话，“哼，我才不认识她。” 第46章 第46章 “妈, 路口多冷啊，您怎么不在家等我。” “出来看看你们到哪了。” 叶母在家里等不急, 已经出来看了好几趟。 女儿女婿外孙们一大家子, 热热闹闹的进了小院，叶母看到结婚半年的闺女儿，面色水润瞧着比在山水村的气色好多了, 就知道婚后慕连城对闺女不错。 心里又高兴了几分。 叶姜跟着叶母进了厨房, 叶父带着孩子们分派房间。 “一楼两个房间，二楼三个房间, 小南你们要住一楼还是二楼？” 叶父给孩子们领到屋里头, 笑着问他们。 “外公我们想住楼上。”慕向南带着弟弟妹妹踩着木质的楼梯上去, 这房子可真好看, 比吴芝兰引以为傲的大瓦房可好看多了。 二楼视野好, 前后都有走廊, 慕向南和肖楠带着小北挑了靠里的那一间。 叶父看孩子们兴高采烈的挑好了房间，跟慕连城说道：“连城和阿姜带着小西也住二楼吧，方便照看孩子。” 慕小西看着宽敞的大房间, 木质的架子床比离城家里的还大, 高兴的爬上去滚了一滚, “自己睡。” 她早就想自己一个人睡觉觉, 外公家房子大房间多, 她才不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睡呢，自己睡多开心。 几个孩子里叶父最疼慕小西, 他看小西就跟看到叶姜小时候一样, “好好, 我们小西自己睡。” 叶父指着旁边那个房间说道：“那连城你和叶姜就睡这屋吧，离孩子们近点。” 慕连城心头一热, 没想到来c城过个年，还能跟媳妇单独睡一个屋，他点头说道：“听爸安排。” 叶母从厨房里出来，抬头跟二楼的几个人说道：“老叶，晚上我跟闺女睡楼下，你跟连城你们父子俩凑合几晚吧。” 慕连城：“……” 叶父笑着说道：“你妈老念叨阿姜，这是要跟她说体己话呢，算了你和孩子们睡二楼的房间，我睡楼下去，我把楼下另一个房间给收拾一下。” 叶父把孩子们叫上，“走，外公带你们去供销社，有什么想要的尽管买。” 孩子们高兴啊，闹哄哄的跟着外公一起下楼，c城的供销社可比离城的丰富多了，慕连城怕孩子们瞎要瞎买，带上钱票也跟了上去。 叶姜帮着叶母做中饭，叶母心疼她，“到家了妈什么都不用你做，你歇歇，就坐那跟妈说说话。” 加上孩子八个人的饭菜，叶姜怎么可能让自己妈一个人操劳，她帮着一起炸各种丸子，丸子炸好也差不多就要做中饭了，中饭一吃完，紧接着就要准备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一刻也不得闲。 “那个长的最清秀的大男娃就是你刚收养的？”叶母往灶膛里添了把柴，洗了手跟叶姜一起捏丸子。 “是呢，我学生，跟我养姐的遭遇差不多，我就给收养过来了。” 叶姜没敢跟叶母说肖楠的身世，只说孩子的身世挺惨的，她看不过眼，就收养回家了。 叶母想的开，当初她自己也收养过孩子，并没觉得女儿的做法有啥问题，反而叮嘱叶姜。 “既然带回家，你和连城可要一碗水端平，吃的穿的用的别亏待了那孩子，要是钱不够，妈的工资也给你。” 叶姜连忙说道：“够用了，连城现在一个月二百多全都交给我，我自己还拿着一份工资，再多几个孩子也能养的活。” 叶父叶母这半年多都在研究所没花过什么钱票，到过年攒下来的肉票鱼票全屯了回来，白菜丸子、萝卜丸子里搁了半肥半瘦的肉末，炸出来喷香。 两条肥硕的胖头鱼，叶姜片出鱼肉剁碎，裹上生粉又炸出一小盆鱼丸，鱼头炖了个豆腐汤。 等她和叶母把中饭做出来，叶父和慕连城带着孩子们刚好回家。 慕连城大包小包的进了院子，里面全是孩子们吃的喝的用的，叶姜迎了出来帮着一起拿进屋。 “咱们东西不是带的全吗？怎么又买了这么多？” 慕连城说道：“爸要买的，我真拦不住。” 慕连城本想着付钱的，叶父还生气了，说他想给外孙子们买点东西怎么了？不行吗？ 他只能悄悄儿的给儿子暗示，示意他们不要在柜台上东指西指的，不过真架不住叶父高兴，挑挑拣拣的买了一大堆。 叶父抱着小西，牵着小北，在院子门口碰到了老邻居老孙。 老孙也抱着小孙子，他略带显摆的说道：“老叶啊，今年家里咋来了这么多人？你看，我儿子今年给我生了个大头孙子呢。” 叶父底气十足的一笑，“你一个孙子算什么，我闺女今年给我带了三个孙子回来，还有个宝贝孙女儿，你羡慕不来的，小南，你们过来叫人，这是孙爷爷。” 慕向南他们连忙跑过来，“孙爷爷好。” 老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都是你外孙子？” “那是，我女婿也回来了，连城快出来，你孙伯父要见见你呢。” 慕连城忙放下手里头的东西出去了。 叶姜悄悄儿的问叶母，“妈，外头什么情况啊，我爸今天这是怎么了，和孙叔叔杠个什么劲啊。” “臭显摆呗。” 叶母笑着说道：“这老孙啊跟我们都在一个研究所里，笑话了你爸一辈子都没儿子，现在你爸突然就得了四个外孙子，就嘚瑟了，老孙自己上杆子抱着孙子跑过来在你爸面前显摆，那你爸肯定也要显摆一下啊。” 这么多年，老两口都是冷冷清清的自己过年，今年家里这般热闹，就忍不住的高兴。 叶姜笑了，“我爸以前挺淡定的，看不出啊，这老都老了，反而喜欢跟人攀比上了。” 在老孙那显摆完了，叶父进院子的时候心情倍好，一家人吃了中饭后，叶姜就要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她熬了浆糊给慕连城，让他和叶父一起贴门对子。 慕连城喊上儿子，“小南，你别在那疯玩，过来帮你外公贴门对子。” “好嘞。” 门对子基本上就是慕连城带着慕向南和肖楠给贴上的，叶父只负责跟左邻右舍显摆。 老叶家十几年没住过人的院子今年住上人了，女儿女婿又都回来家，邻居们哪有不稀奇的。 “老叶啊，这是你女婿？” “对，我女婿，那几个孩子是我外孙子。” “你们家今年可真热闹呢。” “那是，四个孙子，能不热闹，哈哈哈，你们家也没我家孩子多吧。” 叶姜都忍不了了，在厨房里跟叶母说道：“我听的都尴尬，我给我爸拉回来。” “你就叫你爸显摆一会吧。”叶母笑着说道：“憋屈了一辈子，今天就叫他高兴高兴。” 叶父因为只有一个女儿，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当面说过，说他没儿子要绝后了，叶姜家的那个远方大伯早些年就主动要过继个儿子给叶父。 叶父叶母一口就拒绝了，他们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能在中年得个亲闺女已经相当的满足。 现在一下子就有了好几个外孙子，心里哪能不高兴。 一旁的邻居们也有说酸话的，又不是亲外孙，臭显摆什么呀，不过瞧着老叶一家热热闹闹的欢笑声，也眼热的不得了。 叶姜和叶母把本来不多的肉菜变着花样的也做了十来个盘头，这顿年夜饭有鱼有肉有鸡有鸭，还有个鱼头火锅，白天炸的各色丸子在豆腐鱼头汤里烫热了，吃起来不要太香。 吃完年夜饭，叶父拿出几个红纸包，给孩子们发压岁钱。 几个孩子这是头一年收到压岁钱，又兴奋又忐忑，看着慕连城，问他爸能不能接。 慕连城还没说话，就被叶父给瞪回去，“我给外孙的压岁钱，敢不要。” 慕连城只能笑笑，跟孩子们说道：“接着吧，不然外公要生气了。” 慕向南这几年的春节也没见过压岁钱长什么样，吴芝兰别说压岁钱了，大年三十能让他吃顿饱饭就不错了。 肖楠更是没有过压岁钱，接过红包也开心的说道：“谢谢外公。” 红纸包厚厚的，几个孩子不好意思当着大人的面拆，蹭蹭的跑到楼上。 慕向南拆开了外公给的压岁红包，里面是一张十块的，一张五块的，一张二块的，还有一张一块的，加起来十八块钱的压岁钱。” 这对孩子们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慕向南给红纸包又包好，兴奋的问着肖楠，“快看看，你的压岁钱是多少？” 肖楠有点脸红，他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外公给他的肯定没有给小南的多。 他一点也不嫉妒，外公能同样的给他压岁红包，他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 “就别看了吧。” “看看呗，你是老大，我觉得你肯定会比我多点。以前我那个后奶奶，给她几个孙子就是按年龄大小给的，当然啦，我和我弟弟妹妹们是没有压岁红包的。” 肖楠没办法，把叶父给的压岁红包也拆开。 里面的纸币和肖楠的一样，也是十块五块二块一块的各一张，一共十八块钱。 他眼圈儿发热，外公对他是一样的呢，也给了十八块压岁钱。 慕向南更高兴，“没有比我多哎。” 他转头又跟弟弟妹妹说道：“慕向北，让我看看你的压岁钱。” “不给看不给看。”慕向北一把将红包塞到枕头底下，“妈妈说要压岁的，我不给你看。” 叶姜说道：“妈，你这红包也包的太多了，我爸一个月的工资没了吧？” “你爸高兴，你管他呢。”叶母说道：“你给孩子准备了压岁钱了没有？” 叶姜：“……” 糟糕，第一年给孩子当妈，她给忘了。 “妈，家里还有红纸吗？我给忘了。” 叶母找来红纸，叶姜拿出四十块钱，包了四个十块的红包，拿上去给四个孩子。 “这是我给你们的，都拿着吧。” “谢谢妈。”慕向南问道：“妈，那这压岁钱你明天还要回去不？” “压岁钱你们自己存着，不要回来放心吧。” 慕向南这才又高兴起来，年三十过的好开心。 初一的大早上，沈月珍和秦卫过来拜年，四个孩子又收了一波压岁钱。 沈月珍跟叶母说道：“徐阿姨，不是你和叶伯父把我带来c城，给我房子住，我哪能认识秦卫，指不定现在搁哪儿烂着呢。” 她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的结婚，秦卫爸也回来了，虽然还没有恢复工作，但是单位的住房还给他们了，如今一家人不求别的，能开开心心的团聚比什么都强。 叶姜是知道秦卫的爸爸早晚能恢复工作，上辈子秦卫被金魏纠缠的到叶姜死的那天还是单身，现在他和沈月珍能早早的在一起过日子，叶姜也高兴。 叶父要留秦卫吃中饭，秦卫说家里来了亲戚，一会还要回去，叶父就没留了。 初一一般不走亲戚，初二才开始拜年，沈月珍和秦卫走后，家里除了几个老邻居过来串门和叶父他们说话，也就没有其他人上门了。 吃过中饭，叶姜给从离城带来的厚厚的相册拿出来，跟叶母一起看这半年在离城拍的相片。 叶母特别喜欢叶姜拍的那张全家福，就是有点可惜，“过几天照相馆开门了，你把肖楠那孩子也带上，重新拍一张全家福。”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翻到最后，是慕莲花当初给叶姜的，那张慕连城亲生母亲学生时代的照片。 叶姜忙解释道：“慕连城大姐给我的，说是我那婆婆唯一留下来的一张照片，给我们留个念想。” 照片上的女子穿着那个年代的学生装，笑的温柔又腼腆。 慕连城和慕向南两个人的长相，都像这位亲奶奶。 “就是慕连城那个亲妈？”叶母问道。 “是呢，他亲妈死的早，慕连城都没有印象了，也就他大姐还记得一些。” “那不对啊。”叶母思索了片刻，“我怎么觉得我见到过这张照片呢？” “不能吧？妈你一定是记错了。” 叶姜说道：“我听慕连城的大姐说过，我那婆婆是慕连城他爹出去背木头的时候，从山里背出来的，醒来的时候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了，我觉着很有可能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姑娘，但是你也不可能认识她的。” “我确定我见过一次。”叶母想了一会儿，从二楼的走廊里俯身向下喊道：“老叶，你上来一下。” “我正跟女婿聊着呢，你有啥事儿？” “重要的事，你快上来。” 叶父笑着跟慕连城说道：“你妈就是这么霸道，我要不上去她一准的要发脾气。” 叶父上去后看到叶母跟闺女儿在看带来的照片，说道：“你这不是和闺女看的好好儿的相册，你喊我干啥呀。” “你来看看这张照片。”叶母给叶父拉到身边，指着慕连城母亲年轻时候的那张学生照说道：“这张照片你有印象不？” “照片没印象。”叶父仔细的看了会儿，也奇怪，“但是我瞧着像庄爱如年轻的时候，你觉着呢？” 叶母猛然想起来了，“我就说我看过的嘛，十几年前我在庄爱如家里看过一次。” “真的啊？”叶姜也觉得稀奇，而且听她妈的语气不善，和这位庄爱如女士还有点小过节的样子。 “妈，这照片上的可是连城的亲妈，咱们过去问问庄阿姨，她家真有一样的照片？” “去，当然得去，咱们今天就过去给她拜年，把小南也带上。” 叶母说着就喜滋滋的下楼，挑选要带出门的礼品，还把几个孩子都叫上。 “等会去了你庄奶奶家别瞎闹啊，别馋人家的瓜子零食，想吃什么家里都有，没有的外婆也给你们买。“ 叶父忙跟下去，劝道：“今天是初一，你等明天嘛，明天再去。” “明天她家不也来一屋子的亲戚？明天去不合适，就得今天去，我一天都等不了，这可关系到我女婿的大事，你懂什么。” 叶母的火药味儿这么冲，哪像是去拜年的呀，叶姜心都悬着，问叶父。 “爸，我妈和庄阿姨不会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吧？我看我妈这是要上门吵架的节奏，要不我拦着？” “嗐，都是些陈谷子烂麻子的事儿了，过节谈不上，这庄爱如同志，和我们都是搞技术的，十几年前的同事，今年我和你妈妈调来c城的研究所，那么巧又成了同事。” “女同志嘛，尤其是你妈妈和庄爱如同志，两人攀比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比工作，谁也不肯落后，都耽误了生孩子，后来你妈四十岁的时候生了你，可高兴了就在庄爱如同志面前炫耀了些，两人关系就更差了。” “庄同志呢，跟丈夫过继了个儿子回来，她反过来嘲笑你妈没有儿子，反正两人互相都看不对眼，你今天跟过去机灵点，大过年的别叫你妈跟人吵起来。” 叶姜都懵了，这哪跟哪儿，明明是过去问照片的事，叶母搞得好像是去干架的节奏。 太吓人了。 “爸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吧。” 叶父连忙摆手，“我和连城在家，我们去了你妈跟庄同志能吵的更欢实，攀比的更厉害，不去不去。” 麦乳精、阿胶枣还有叶姜带回来的各种干海产，叶母捡好的挑了七八样，让慕向南和肖楠两个提着，自己牵着小西和小北，兴冲冲就要走。 叶姜头都疼，紧赶慢赶的跟上去，“妈，你慢点呀，我都跟不上了。” …… 过年本应该喜气洋洋，不过年初一的早上，谁都不敢惹一家之主庄爱如。 老谢昨天晚上吃过年夜饭就主动回单位值班，谢玉衡初一一大早就带着老婆儿子上岳母家拜年。 这都成老谢家的惯例了。 谢玉衡的媳妇冯盛朵在屋里收拾包，跟自己丈夫抱怨，“你妈今天心情又不好了，哪家都是年初二上岳父家拜年，偏我们年初一就去，我哥嫂子明天才走，我真不想看我哥嫂的白眼。” 谢玉衡笑着说道：“那要不你留在家，不也要受我妈的坏脾气嘛，一年就躲这一天，你看我爸都躲出去了，今天谁都别惹我妈，这不是开玩笑的，她会骂人的。” 冯盛朵探头往客厅里看看，看到婆婆又立在客厅的照片墙前面愣神，悄悄跟丈夫说道： “咱妈又在看年轻时候的照片，我知道她年轻的时候好看，那也不用每年年初一，都看一整天吧。” 谢玉衡悄悄给她拉回来，说道：“我跟你讲，那不是我妈年轻时候的照片，是我小姨的，我妈和我小姨是双胞胎。” 冯盛朵好奇，从来都没有听丈夫提起过，结婚头一年的春节，她就发现婆婆到了初一这一天情绪不对劲，她也不敢问。 结婚十来年，儿子都上了初一，婆婆还是每年的初一这天心情不好，丈夫总是带着她早早的给岳父岳母拜年。 “那你跟我说说，既然是双胞胎，那小姨现在在哪儿呢？这么多年都没听你妈提过。” 谢玉衡叹口气，说道：“我也是听我爸说的，几十年前的世道可不像现在这样太平安稳，我妈和我小姨从女子学校跟着家里的管家回家，半路遇到动荡被冲散了，我小姨给我妈推上了拥挤的火车，自己没上去，后来就再也没找到过。” “我妈找了我小姨一辈子，心里特别的内疚，说要不是我小姨推她那一把，给她推上了火车，可能她早就死了，她手里头就那么一张我小姨的照片，年年看，怕忘了我小姨长什么样子。” “那还用看照片吗？小姨和咱妈既然是双胞胎，咱妈照照镜子不就成了，不管过多少年，她俩也都一个样啊。” 谢玉衡忙捂了媳妇的嘴，“你在我妈面前可千万别说这话，在她心里，我小姨永远都是照片上年轻的学生模样儿。” 冯盛朵给丈夫的手拍掉，突然问道：“我说咱妈怎么到了初一这天心情就不好，她不会就是初一那天和小姨走失的吧？” “可不是吗？本来是想着赶回家过年的，路上遇了难管家跑了，费尽千辛万苦，我妈和小姨好不容易挤进火车站，也只有一个回了家。” 这事是庄爱如心里一辈子都抹不掉的痛，在拥挤的火车站，庄爱如被自家妹子奋力的推上了已经开动的火车，庄爱如却没能把妹妹拉上来。 家里墙上的这张照片，看到的人都以为是她年轻的时候，只有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知道，是庄爱如的双胞胎妹妹，很早以前就走散的小姨。 每年到了初一这一天，她心里越发的过不去这个坎，年复一年都快把神经绷断。 丈夫和儿子每年初一，也不敢惹她，早早的就溜出去，反正也奇怪，只要过了初一这一天，庄爱如就恢复了正常，不再看儿子丈夫不顺眼了。 庄爱如给孙子的衣裳理一理，交代孙子，“到了你外婆家，别跟你表哥表姐抢吃的，奶奶在你书包里都放了好些零食，咱不馋人家的。” “奶，我知道了。” 庄爱如见儿子儿媳妇还在屋里头，说道：“你俩墨迹什么呢，还不赶紧出门，还等着在家吃了中饭再走吗？” 谢玉衡连忙带着媳妇出来，笑着说道：“妈，我们这就走，晚上在我岳父家住一晚，明天再回来。” “你们去吧。”庄爱如情绪不高，反正今天她就是不得劲。 她也不想发脾气，但就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好在丈夫儿子都体贴，每年的这一天都顺着她的脾气。 谢瑶一睡到现在才起来，“哥嫂，你们干嘛年初一就拜年呀，初二去我嫂子家比较好吧。” 谢瑶一头一年来大伯大伯母家过年，并不知道大伯母家“奇怪”的风俗。 谢玉衡头疼，这个堂妹横冲直撞的性格，今天留在家里，不会跟他妈吵起来吧？ 哎算了，反正庄母也是个不肯吃亏的性格，谢瑶一肯定不是他妈的对手。 他管不了，还是跟他爸一样，赶紧带老婆孩子走，明天再回家。 谢玉衡带着媳妇孩子回老丈人家之后，谢瑶一又回床上躺着，一直躺到吃中饭的时候，她大伯还没有回来。 她爬起来跟庄爱如说道：“大伯母我饿了，你怎么还不做中饭呀。” 庄爱如没好气的说道：“厨房里有饭有菜，饿了自己做。” 谢瑶一在家都是不下厨房的，心想要不是她爸让她今年来大伯家过年，她才不来受罪呢。 谢瑶一自己爬起来，下了碗水饺，吃的时候才问道：“大伯母你要不要吃饺子？” “你自己吃吧。”庄爱如想起妹妹来，就没什么胃口。 谢瑶一吃饱了，才开始问她这次来大伯家的真正目的。 “大伯母，我听我爸说，我大伯有推荐上大学的名额，是真的吗？” 大伯家都是大伯母庄爱如做主，谢瑶一想想还是问下大伯母，她如果不反对，自己才有可能通过大伯的推荐去上大学。 她爸让她来c城的大伯家过年，目的就是让她好好跟大伯说说，推荐她上大学去，昨天年三十没机会说，今天才刚清静一会，谢瑶一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庄爱如不太喜欢谢瑶一，她才不允许自己的丈夫多事，马上回道： “假的，你爸就喜欢瞎嚼舌根，你大伯哪有这个权利，这年也过完了，你啥时候回离城？” 果然问她大伯母，就什么事儿都办不成，谢瑶一心想她妈说的可真对，大伯母就是针对他们一家，管的大伯也不肯照顾亲弟弟。 可自私讨厌了。 这里可是大伯的家，大伯母凭什么赶她走呢，谢瑶一不乐意了，“这才年初一呢，您就要赶我走吗？我问我大伯去。” “你大伯不在家，去单位值班去了。” “那我去单位找我大伯去。” 谢瑶一气呼呼的跑出家门，要去找她大伯告状去。 才走到化工局家属院的大门口，又看到那个她不想见到的人。 “叶姜，你来我们家干嘛？”谢瑶一看到叶姜还带着孩子，心想她家在这里还能有亲戚不成？ “阿姜，你们认识啊？”叶母问道。 “离城学校的同事。” 叶姜跟谢瑶一说道：“这么大的家属楼区，都成你们家了？你脸可真大，我来走亲访友，不行吗？” “哼，肯定也是门穷亲戚，我懒得理你。” 谢瑶一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挖苦叶姜。 同样的，叶姜也懒得理她，最好这个谢瑶一今年别回离城了。 叶母不知道庄爱如家具体在哪栋楼，一路问人才找过去，她牵着外孙子们，站在庄爱如家大门口，轻轻敲响了大门。 叶姜跟在后头，头皮都发麻，她妈这斗气昂扬的样子，也不知道那位庄阿姨性格怎么样，不会见面就掐起来吧？ 庄爱如的丈夫去单位值班，儿子儿媳妇明天才回来，侄女儿刚刚出门，她才清闲了会，正准备去睡个午觉，门外就有人敲门，心想这大初一的下午，谁啊？ 庄爱如打开大门，发现是研究所的同事徐之杏，两人以前是同事，分开了十几年之后，今年又成了同事。 她听说徐之杏的女儿嫁了个离了婚的男人，还多了四个便宜外孙子，今年一起回家来看她，陪她过年，可给徐之杏嘚瑟坏了。 在她面前都说了好几次，看着门外大的小的四个漂漂亮亮整整齐齐的孩子，庄爱如心里还真有点小羡慕。 啊不对，她羡慕个啥呀，她家里可是有亲孙子呢。 徐之杏特意带孩子来，肯定就是臭显摆，要来气她的。 哼，她才不能生气呢。 早知道就让儿子孙子都留在家里，好气气这个徐之杏。 庄爱如面上带着客气的笑容，给人都让进屋，又是倒茶又是拿瓜子糖果给几个孩子，热情的不得了。 不过她嘴上却说着，“老徐啊，你今天怎么到我家来了，你上回不是说打死也不上我家门嘛？” “老庄，我今儿来可是给你拜年的，你别找茬跟我吵架啊，大过年的不兴吵架的。” 徐之杏叫慕向南和肖楠把手上的礼品都交给庄爱如，“这是你们庄奶奶，外婆的好同事。” 其实两人就是爱斗个嘴互相攀比一下，比工作比男人比孩子，还真没有大矛盾。 慕向南带着弟弟妹妹喊道：“庄奶奶好。” 庄爱如也没想到徐之杏今天会上门，还带着她外孙子，这会忙跑到屋里拿红纸包了四个压岁红包给孩子。 叶姜忙上前拦下了，“庄阿姨太客气，压岁钱就免了。” 那哪能免了，她和徐之杏不对付，跟孩子可没仇。 人家客客气气带着礼物上门拜年喊了声奶奶，压岁钱哪能少的了，她可没这么小气。 “必须拿着。”庄爱如笑着说道：“你妈背地里肯定没少说我小气的话吧，你庄阿姨可比她大度多了，我给孩子的，大侄女你别拦着。” 徐之杏也笑着说道：“老庄，你就在我闺女面前瞎埋汰我，我小气吗？我以前跟你争论的，从工作到生活，那样不占理了？” “你占理？你那叫歪理邪说，就连你家老叶都受不了你那霸道的脾气，你不信你把你家老叶叫过来评评理，我说的对不对。” “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家老谢不也受不了你，不然老谢干嘛大过年的宁愿去单位值班呀？” “嘿，徐之杏，你今天就是来跟我吵架的吧？” 叶姜一看不好，怎么说着就要吵起来了，还是她爸有先见之明，不肯过来参合。 今天来这里可是要问照片的事情呀，路上叶姜就跟徐之杏说好了，到了庄阿姨家千万冷静不要杠上。 两个妈三句话不到，又快杠的不可开交了。 叶姜怕她俩原地吵起来，忙岔开话题，指着墙上大相框里的某张照片说道：“庄阿姨，您家怎么也有这张照片呀，我家也有一张呢？” “哪张？”庄爱如丢下徐之杏，走到叶姜旁边，看着大相框里几十张大大小小的照片问道：“你家怎么会有我家的照片？不可能吧？” 她和徐之杏一辈子都不对付，后来又分开了十几年，印象里绝对没有和徐之杏交换过照片。 那么徐之杏家怎么可能会有和她家一样的照片呢。 叶姜指着慕连城亲妈学生时代的照片说道： “就这张呀，我家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我男人说这是他亲妈年轻时候的照片，我这次带相册回家给我妈看，我妈记起来好像在您家里见过一次，这不就带我们过来，一个是给您拜个年，二个也想问问照片的事儿。” 庄爱如天旋地转，这大侄女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这张照片是庄爱如亲妹妹的，难道说她妹妹失散后嫁了人生了个儿子？后来妹妹的儿子还娶了徐之杏家的闺女？ 那老徐这次上门真不是来找她吵架的？ 庄爱如急急忙忙的问道：“你照片呢？能给我看看不？你们没骗我吧？” 庄爱如急的都快站不稳，叶姜忙一把扶住她，说道：“庄阿姨别急，照片就在我妈家里呢，我没骗您。” 她转头喊道：“小南你过来，你认认这张照片，是不是和家里那张一样。” 小南上前就看了一眼，肯定的说道：“对，这不就是我亲奶奶嘛，我大姑上回说过的呀，庄奶奶家怎么也有呀？” 庄爱如一把拉过慕向南，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他的眉眼，抖抖索索的说道：“像，可真像，进门的时候我咋就没看出来呢？” 慕向南和他亲奶奶的五官是很像的。 他还不太明天为什么庄奶奶家也有这张照片，就问叶姜，“妈，大过年的，庄奶奶哭什么呀？” 第47章 第47章 庄爱如也顾不上跟徐之杏互掐, 给叶姜拉到沙发上坐下，擦掉因为激动而溢出的眼泪, 忙问道是怎么回事？ 叶姜就把当初慕老头机缘巧合之下, 把受伤失去记忆的慕连城亲娘给背回来，倾家荡产的给她瞧病。 后来那女子就留在慕家，嫁给了慕老头。 叶姜叹口气说道：“我那婆婆的病瞧好之后, 到底是身子骨太虚弱, 生下慕连城没多久就死了，那张照片, 得亏我大姑姐从小南的后奶奶手里头抢下来的, 不然今天也不能跟您家相认。” 一听妹妹很多年前就死了, 庄爱如哭了一番, 好在妹妹还留下个儿子, 如今就要相认了, 庄爱如心头的死结也跟着解开。 “老庄啊，多亏了你生个闺女，你要是生个儿子, 我今儿个哪有机会跟我外甥相认呢。” 庄爱如诚心实意的这么说着。 徐之杏一听理是这么个理, 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她当下就说道：“庄爱如, 我怎么觉着你是在骂我生不出儿子呢？我跟你说, 你那外甥现在可是我女婿, 一个女婿半个儿，论亲疏, 那肯定跟我们家亲。” 庄爱如跟徐之杏斗了一辈子嘴, 一想到多年不见的外甥成了她的女婿, 心头五味杂陈。 说不酸那是不可能的。 可也没法子，要不是徐之杏, 恐怕她到死都不知道妹妹的下落，不知道还有个外甥。 “是是是，瞧给你嘚瑟的，那他也先是我外甥，后才是你女婿吧。” 叶姜一看不好，这怎么又要杠上呢。 她忙跟小南说道：“向南，你跟肖楠一块儿回你外公家，把二楼中间屋里头的那本相册拿来，再给你爸叫过来。” “好嘞。”慕向南说道：“那我爸要是问，我就说我大姨奶找着了，叫他过来认亲，这样说行吗？” “行，你就这样说。” 庄爱如看小南是越看越喜爱，笑着说道：“这孙子像我，我们家人都聪明。” 徐之杏不乐意了，怎么就成她孙子了？ “你脸呢？这明明就是我外孙。” 反正这两位妈，任何一句话都能掐起来。 叶姜忙把小北塞到庄爱如怀里，跟她说道：“大姨，我现在才知道，慕连城能有个双胞胎，原来是您家有生双胞胎的先例。” 小北嘴甜，清清脆脆的喊了声：“大姨奶。” 庄爱如欢喜的不得了，给小北搂在怀里都舍不得放。 “那是，我太奶奶那一辈，也是双胞胎呢。” 小南脚程快，两个孩子跑着回去给他爸叫过来，叶父也跟着一起来的。 慕连城刚进屋，庄爱如霍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小南和他弟弟妹妹们隔了一辈，慕连城可是她妹妹的亲儿子。 就慕连城的长相，和庄爱如站在一起，那都不用问，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慕连城是庄爱如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呢。 庄爱如高兴啊，拉着慕连城的手问他亲娘的事。 慕连城见到大姨搞清楚了亲妈的身世，自然是高兴的。 想起已经去世的亲妈，他说道：“我妈死的时候我还小，不大记得了，我姐还能记得一点。” 慕老头续娶了吴芝兰，她就不许人提起慕老头前头的两个老婆，只有慕大姐会给他回忆些。 不过慕大姐那时候也不大，能记住的不多。 认了亲，叶姜他们准备回叶家，庄爱如不舍得。 “吃了晚饭再回去，我给老谢叫回来，啊对了，给我儿子也叫回来，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个晚饭。” …… 谢玉衡在老丈人家呆的不得劲，每回来老丈人和丈母娘都要说起他媳妇哥嫂的工作调动。 还有他那个无所事事的小舅子、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姨子的工作问题。 搞得好像他老谢家就必须要给他媳妇全家解决工作。 特烦。 刚吃过中午饭，老丈人晕了二两白酒，又开始跟他唠叨起来。 “玉衡，你不肯接你爸的班，非要跑到研究所里搞科研，那你把你哥弄进你爸单位，干几年不正好接你爸的班？别浪费你爸那么好的资源嘛？” 小舅子一听不乐意了，“爸你咋这么偏心呢，你就想着我哥，我哥好歹有工作，我到现在还没有工作呢，应该先把我弄进谢叔叔单位吧。” 大嫂子一听就来气，“大弟，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等你哥进了化工总局接了你姐夫他爸的班，马上就能给你招进去坐办公室，你急啥。” 一人一句，谢玉衡头都大，要不是怕媳妇没脸，他是真不愿意上老丈人家来。 她丈母娘见女婿不吱声，气的跟她闺女发脾气。 “都怪你没本事，你要是多生几个儿子，在你婆家站住了脚，现在你大哥大嫂弟弟妹妹的工作早就有着落了，还用得着我们这么低声下气的求自个儿的女婿？” 冯盛朵气的也不说话，气她妈不公平，家里几个孩子最不待见的就是自己这个夹在中间的女儿，也气自己男人不帮自己说话。 她公公的本事，安排个把工作绝对没问题，就是不肯帮忙，害的每次回娘家都要挨骂。 “我回去跟我公公婆婆说说吧，如果单位里要招人，看能不能留个岗位出来，你们自己商量好，是让我哥去，还是让我弟弟去。” 谢玉衡真想一巴掌给她媳妇的嘴堵上。 还哥哥弟弟呢，谁都去不了，他妈庄爱如一辈子最恨走后门的关系户，绝对不允许他爸违规给别人安排工作的。 他说道：“哥嫂和弟弟要想进化工局，就走正规招工渠道，我爸那走不了后门。” 老丈人气的一拍桌子，“正规渠道？那进去都是最底层的工人，我儿子是要做领导的，如果只是为了当工人，他干嘛要换工作，现在的单位就挺好。” 冯盛朵连忙拽着丈夫的袖子说道：“大过年的你不许跟我爸吵。” 谢玉衡闷头不说话，巴不得现在就能走。 老丈人又说道：“反正你爸也快到退休的年纪了，我倒是有个好主意，让你爸内退，叫盛朵她哥顶替，不正好嘛。” 谢玉衡：“……” 他老丈人果然喝多了。 “爸，顶替也要自己的子女顶替，你说这些不切实际的干啥呀。” “我们早就想好了。” 丈母娘一听女婿的话像是松口的意思，忙说道：“让你哥过继到你们家，不就名正言顺的能顶替了？” 反正儿子还是她的儿子，过继只是为了工作而已，面子上吃点亏，里子可是赚大发了。 谢玉衡愤怒的站起来，叫上儿子说道：“这年也拜过了，该回家了。” 老丈人看女婿一点面子也不给，吃完了饭嘴一抹，不说帮忙还想躲，气的大骂。 “我把女儿嫁到你们家，让你们家安排个工作就这么难？这还是不是亲家了？你还是不是我女婿了？你们家有能力帮，为什么就不肯帮忙解决下工作？” 谢玉衡不顾媳妇的拉扯和劝阻，执意要走。 “您犯不着为难我，我们家都是我妈做主，有本事您找我妈去谈。” 老丈母娘知道庄爱如的性格，找她根本行不通，过年的时候全家才商量给女婿施压。 “你妈尖酸刻薄了一辈子，老天都看不过去，叫她一辈子都生不出一个儿子，谢玉衡我告诉你，你也不是她亲生的，趁早的跟我们一条心，我可是拿你当半个儿子看的，你别不识好歹。” 这话说的诛心，谢玉衡懒得吵了，问一直低头的媳妇说道：“你走不走？” 冯盛朵猛然间抬头，心有怨气全撒在丈夫身上。 “大过年的你就不能忍忍，非要闹的我在娘家待不下去？我今天就不回去。” 不回去就算！ 谢玉衡沉着脸跟儿子说道：“你是跟你妈留在这，还是跟你爸回家？” “我跟你回家。” 他儿子早就不耐烦在外公外婆这里呆了，抓着他爸的手就跑。 “赶紧走，他们骂我奶，要不是我奶让我有礼貌，我就骂回去了。” 谢玉衡带着儿子回家，才知道半天的功夫，家里就认了门亲戚，这亲戚还是他师傅家的女婿。 亲上加亲，他在老丈人家受的闷气都给冲淡了不少。 庄爱如问儿子，“你媳妇怎么没回来？” 家里来这么多客人，又是刚认的亲，儿媳妇都不回来，庄爱如心里有点怪儿媳妇不懂事。 谢玉衡不好说刚在老丈人家吵了一架，媳妇赌气不回来，只能说道：“盛朵想在娘家呆几天。” “你去单位给你爸喊回来。” 庄爱如今天心里高兴，儿媳妇没回家她也不计较了。 她把大孙子往身边一带，介绍了一番过后，又开始和徐文杏比上了。 “老徐，你外孙子多，我这大孙子也不差吧，年年都考年级第一哦。” 谢玉衡的儿子谢小飞初一，清清秀秀的，比慕向南矮半头。 徐之杏早封了个大红包给他做压岁钱，“都好，我外孙子也是第一呢。” 慕向南一听这个表弟考年级第一，就忙问道：“你们试卷难不难啊？” 谢小飞看这两个新认识的表哥，比外婆家的那几个好多了。 而且人家也考第一，只比自己大一岁就念高中了，好厉害的样子。 “你真的念高中了吗？你们那的卷子肯定不难吧，我这有初中的试卷，我们来比一下。” “你才初中哎，我和肖楠都高中了，跟你比啥啊，赢了也不光彩。” “我非要比一下不可，你敢不敢来？” “比就比，输了不许恼。” 几个孩子高高兴兴的跑屋里头，把房门一锁，不让大人进去打扰他们。 慕小北想跟着进去，跟三个哥哥一起玩，却被关在门外面进不去。 他跑到叶姜跟前委委屈屈的说道：“妈妈，哥哥们都不带我玩，我好气。” 叶姜抓了把瓜子给他，“你哥哥们做卷子呢，不要去打扰，你坐旁边给妹妹剥瓜子仁好不好。” “那好吧。”慕小北只好跟同龄的妹妹玩儿。 家里孩子虽然多，好在能玩到一起去。 庄爱如心里高兴，每回她孙子去外婆家，回来都说表哥表姐欺负他，这回有更亲的表哥表弟一起玩。 谢天勤在单位里结束值班，被找来的侄女烦的不行，他是可以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可是就谢瑶一，推荐了她也审核不过。 “推荐上大学你就甭想了，化工总局正好招聘工人，你要嫌弃离城学校的工作不好，你就来c城当个工人。” “我才不要当工人，当工人多累啊。” 谢瑶一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离城虽然艰苦一点，可是她在学校一点也不辛苦，一周就六节课，工资也拿的挺高的，回来当工人可不是累死了。 谢天勤见侄女不肯吃苦从基层干起，才冒出来的想培养她的心思就熄灭了。 “那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离城教书。” “大伯，你也太怕我大伯母了吧，我爸可是你亲弟弟，就托你这么一件事，你都不肯吗？是不是大伯母不愿意，你才不敢答应的？” “你瞎说个啥。”谢天勤被侄女儿气到了。 “今天你大伯母心情不好，你回家不要乱说话，不然我让你哥买车票送你回去，你有气冲你父母撒去。” “哼，我爸都说了，我哥又不是你亲儿子，要论血缘关系，我和你才更亲吧，趁着现在能帮，你干嘛不帮我？” 谢天勤脑壳儿都疼，这个侄女，是不打算让他家过个安稳年了吧？ “在你哥面前也不许瞎说！” 谢天勤被侄女气的胃疼，儿子这时候找了来，让他赶紧回家去，小姨那一方的亲戚找着了。 听儿子说家里认了亲，庄爱如妹妹的儿子找着了，还是老叶家的女婿。 谢天勤心里甭提多高兴，这下他媳妇的心病算是好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家去。” 谢瑶一一听叶姜居然成了大伯家的亲戚，大伯一家多厉害呀，怎么就被叶姜给攀上了呢？ 她心里更是郁闷，“哥，大伯母不会被人骗了吧？是不是看着我大伯职位高，阿猫阿狗都想着上门来攀亲戚？” 谢玉衡被表妹气的差点没晕过去。 “就我师父一家，还需要跟别人攀亲戚吗？人家上杆子找他攀亲戚，他还不稀得呢，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被我师父挑中，你到了家可别在我师父面前乱说话。” 他怎么那么倒霉，摊上了极品的老丈人一家，又摊上个没脑子的表妹。 谢玉衡巴不得马上回研究所上班去。 吃晚饭的时候有庄爱如坐镇，谢瑶一也不敢跟叶姜正面杠上。 晚饭后，谢瑶一看到庄爱如把叶姜拉到卧室，就跑过去偷听。 庄爱如听说小南和肖楠两个成绩都好，她问叶姜。 “你这两个孩子，高中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我倒是认识些人，可以推荐上大学，但是两个里头只能推荐一个，你看等他俩高中毕业，你做个选择，至少让其中一个去上。” 叶姜心说等小南他们高中毕业，恰好就赶上头一年恢复的冬季高考，哪里还用得着推荐。 她现在可不敢说，只能含糊着推辞掉。 “我听说谢瑶一也要大姨推荐，您今天不给她推荐，赶明儿给我家孩子推荐，她不得闹死，孩子们有我操着心呢，大姨您两边都别管。” 庄爱如不肯，“你这丫头多心了吧，这两个孩子成绩好，我才多一句嘴的，谢瑶一是因为推荐了复审她也通不过，并不是大姨不给她推荐。” 叶姜还没来得及拒绝，谢瑶一就推门进来。 庄爱如的话她都听到了，明明可以推荐，却不给自己，现在居然给叶姜家的孩子？ 还有没有天理了。 “大伯母，你好偏心啊，你娘家那边的亲戚你就关照，我大伯这边的亲戚你就不闻不问，你至少也要一碗水端平吧。” “你怎么不敲门就闯进来？”庄爱如不悦，“你有什么气找你大伯去，别来烦我。” 谢瑶一特别生气，又不敢当着大伯的面和大伯母吵起来。 家里一个倾诉的人都没有，她气的跑了出去。 跑了一会，见家里也没人来追她，想了想，跑她嫂子娘家去了。 谢瑶一嘴碎，到了冯盛朵的娘家，就把庄爱如认了亲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大伯母好偏心哦，这还没到哪呢，就管起叶姜家还没有毕业的几个孩子，要给他们推荐上大学，要管他们工作结婚，根本就不把我哥和我嫂子放在眼里嘛。” 冯盛朵的妈气的把庄爱如大骂一顿，然后嘱咐自己的闺女。 “你赶紧回家，如果你婆婆要帮她的娘家亲戚，你趁机跟你公公说，让他帮你哥你弟的工作给解决了，不然你就闹，闹不赢她就闹你男人。” 冯盛朵自然是闹不赢庄爱如，反而被自己的男人骂了一顿，说再也不上老丈人家的门。 不过这些叶姜都不知道，慕连城只有五天假，叶姜买的是初二晚上回离城的车票。 叶母万般舍不得，也只能含泪送他们去了车站。 坐了一夜的火车，早上到家随便吃了点早饭，叶姜和孩子们又各自回屋睡了个回笼觉。 …… 这一觉，叶姜仿佛睡了很久。 从一九七六年的春天，到一九七七年的秋天，离城的生活都非常的平稳。 高中已经放了暑假，小南和肖楠两个毕业还没有想好要做什么，两个人年龄一个十五，一个十六。 工作年龄不够，入伍年龄也不够，两个人在家干瞪眼，不知道要干什么。 慕连城也愁，两个半大的小伙子了，成天的在家里呆着可不行。 全家只有叶姜最淡定。 男人说今天回家吃饭的，叶姜给晚饭做好，等到八点多，他才一身疲惫的回来。 叶姜忙把饭菜又拿去热了热，问慕连城：“怎么回来这么晚。” “晚上爸妈给我打电话了，聊了一个多小时。” 叶父叶母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名誉，在研究所已经是重要的领导，叶父还是项目的一把手。 慕连城看着在饭桌上兴高采烈讨论暑假要做什么的两个大孩子，他给叶姜拉到屋里。 “爸妈说，可能要恢复高考了。” 这个，叶姜上辈子就知道了，十月份全国的媒体就会刊登恢复高考的正式消息，到十二月，全国五百多万考生将参加头一年的冬季高考。 虽然已经知道了，叶姜盼着这一天也盼了一年多。 “这是好事情呀。”叶姜笑着说道：“干嘛还要拉着我在屋里偷偷摸摸的说，你出去吃饭的时候说不是正好？让孩子们也高兴高兴。” 慕连城给她拽回来，第一次如此失控的抱紧叶姜。 好久，他都没有松开她。 叶姜都懵了，不知道男人这是怎么了。 她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家里还有孩子呢，慕连城，你今天不太正常哦，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哪有。”慕连城笑了笑，跟叶姜说道：“我跟爸妈商量了一下，都想你也去参加这次的高考。” 慕连城眼神有些闪烁，他说，“你才二十四岁，正是大好的年纪。” 在电话里听到将要恢复高考消息的时候，慕连城也很高兴，家里两个孩子都是今年刚毕业，没想到就能参加第一次高考。 而且这次高考的考生年龄放的很宽松，像小南这样年纪的应届高中毕业生，也可以参加高考。 他想马上回来告诉媳妇这个好消息。 岳父岳母在电话里话锋一转，用近乎请求的语气跟他商量，想让闺女儿也去考。 叶姜是老两口最疼爱的女儿，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希望女儿考上大学继续深造。 就怕女婿不支持，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开学就要上二年级了。 叶父叶母在电话里跟慕连城说道：“阿姜如果考上了，就让她填报c城的c大，然后给小北小西都转学到c城，妈愿意退休下来帮你们带孩子，你看成不？” 成吗？ 慕连城心头就梗住了，他媳妇如果参加高考，那肯定能考上，小南和肖楠估计问题也不大，就算他俩今年考不上，也可以去c城的高中复读一年，明年接着考。 离城这边，就剩下他一个人。 没跟叶姜结婚之前，他也是一个人在离城，那么多年都习惯了，这会心口却疼的厉害。 他舍不得和叶姜分开。 慕连城在电话里跟岳父岳母说道：“成啊，叶姜能考上大学是好事，我赞成。” 叶父叶母听到女婿的保证，心头一松，还以为慕连城会反对呢。 叶父还打趣说：“老徐，瞧你小心眼，咱女婿不是那样自私的人，肯定能理解，让阿姜去考大学的。” 叶母也高兴啊，忙跟电话那头的慕连城说道：“连城啊，你也别慌，阿姜念了大学，那也还是你媳妇。” 慕连城心里再舍不得，也不愿意阻止叶姜去高考。 他看媳妇不说话，亲了亲她的额头，温声说道：“怎么了？高兴傻了？” 叶姜才没有傻了，她问道：“是我爸妈让我去高考，然后电话里给你做思想工作了吧？” 慕连城轻声笑，什么也瞒不过他媳妇。 “不是，我也希望你去参加高考，这是我和爸妈一起商量的结果。” 外头桌上的饭菜都快凉了，慕小北饿得嗷嗷叫，慕向南喊道：“妈，咱还吃不吃饭了？” “马上就来。” 叶姜笑着跟慕连城咬耳朵，“这下子，我可是给你孩子全带走了，你怕不怕？” “不怕，你干脆给我也带走吧。” 两人出来吃饭，慕向南拿起筷子，看叶姜满脸的高兴，他爸脸上的表情就耐人寻味了。 少年说道：“爸，新的家属楼不是盖好了吗？你赶紧打报告申请调换住房呀，我看你跟我妈这一天天的还要跟小西挤一屋，我都替你们急。” 慕小西都七岁了，早都想有自己的房间，小姑娘也说道：“换房子。” 慕连城叹口气，幽怨无比。 “还换啥呀，你们马上一个个的就都不在家，我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干什么？我干脆跟你们祁叔叔学，把房子退了，跟以前一样回部队宿舍住。” “啊，为什么呀？” 孩子们都好奇的放下了筷子，看着他们的爸。 “高考要恢复了。”慕连城笑着说道：“你妈要给你们都带走。” “爸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准确吗？”慕向南兴奋的问道。 如果恢复了高考，他就可以考大学，读书、毕业、找工作，比现在不知道干啥要强多了。 就连肖楠都紧张起来，问道：“叔，那高考恢复以后，是每个人都能考嘛？” 不知道需不需要学校的推荐、有没有名额的限制，他也想考大学去。 慕向南有些急了，“爸你快说呀。” 慕连城看看叶姜，她正自顾自的吃着晚饭，时不时的给小西剥个虾。 媳妇好淡定。 他说道：“我是听你外公说的，十有八九今年要恢复高考，不过报考条件肯定有。” 一听说有报考条件，慕向南首先就怂了，他这个年纪估计不行。 当初考个离城的高中都费了老鼻子劲，多少人拿他的年龄说事，现在可是考大学，又是恢复高考的头一年，肯定悬。 “那我估计不行了。”慕向南奄奄的说道，感觉身上的力气都被抽空。 肖楠心想：第一年的高考肯定有名额限制，应届毕业生需要学校推荐才能去考吧？ 如果家里只能去一个的话，那就…… “叶老师，如果学校推荐有名额限制，咱家只能去一个参加考试的话，就让小南去吧，我明年再考。” 慕连城诧异的看看他们，这两个孩子在想什么，不管出哪些规定，他两个应届毕业生肯定能考。 叶姜把盘子里炸好的椒盐虾夹到他俩碗里，光顾着说话，都不好好吃饭。 “慕连城你别吓唬他们俩。”叶姜瞪了男人一样，说道：“你俩放心吃饭，不管出什么规定，你们都能参加。” 慕连城回过神来，赶紧说道：“你妈说的对，不但你们能去考，你妈也跟你们一起参加高考呢。” 一听妈妈要去考大学，慕小北傻楞楞的说道：“妈妈，你去上大学了，我和妹妹怎么办呀？” 慕向南知道能去考大学，悬着的心放下来，他揉揉弟弟脑袋。 “你在家跟爸爸，别拖妈妈后腿，让涂奶奶给你做饭。” “啊？不会这么惨吧？” 慕小北瘪瘪嘴，跟慕连城商量，“爸，我想跟妈妈一起，你能同意不？” 慕连城叹口气，又觉得不能因为自己那点舍不得，破坏了媳妇和孩子的好心情。 “能，等你们都安顿好了，爸就过去找你们。” …… 九月底的周末，陈华把高中部的老师都叫到学校开会。 叶姜给小西小北都带上，让他们在学校办公室外面的大草坪上玩。 老师都到齐之后，陈老师直接开门见山。 “恢复高考的消息，虽然还没有正式在媒体上公布，但是已经能确定了。应届毕业生、农民、工人、还有下乡的知青，都可以参加。” 陈老师顿了顿，面带喜色，两年前顶住压力恢复了高中部的招生，离城今年才能赶上头一年的高考应届毕业生。 现在高考恢复，高中部三个班肯定是满足不了以后每年的招生工作，而且学校的老师们，还有一部分要去参加高考。 许多事情，都要在这短短的一两个月准备起来。 “今天我叫大家来，是想问一下，有哪些老师想要参加今年的高考，必须在三天之内做好决定，提前跟学校打好离职报告。” 高中部大部分老师原本就是大学生，只有叶姜和谢瑶一两个是高中生，所以这次应该没有多少老师离职。 陈华主要就是看叶姜和谢瑶一的选择。 谢瑶一听到今年能恢复高考，早就激动的脸色发红，这两年她求了大伯好多次，都没能被推荐上大学。 现在居然可以自己考上去，她一刻都不愿意再等。 谢瑶一站起来说道：“不用等三天以后，我现在就跟学校辞职。” 陈华早就料到了，也没有挽留，“好，那谢老师抓紧办离职手续。” “叶姜，你是什么打算？”陈华问道。 谢瑶一提脚刚准备走，听到陈华问叶姜的打算，立刻讥讽起来。 “她能有什么打算，都已经结婚嫁人，拖着几个孩子她还想高考？只能留在离城教一辈子高中啦。” 谢瑶一越发的得意，等到她大学毕业，最好能分配到大伯父的单位，一路顺风顺风的接大伯父的班，想想都心花怒放。 叶姜站起来给在座的各位老师深深的鞠了个躬。 她说道：“陈老师，之前因为听我爸妈提过恢复高考的事情，我和家里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参加今年的高考，因为那时候还不敢确定消息，所以就没和您说。” 陈华笑着点头，“我也猜到了你会选择去参加高考，继续学习深造，虽然学校方面很舍不得叶老师的离开，那我也不能因为私心阻碍了叶老师今后的发展，有机会读大学是好事。” 叶姜心里感动，学校一下子走好几个老师，陈老师还能这样宽厚的替他们考虑。 “谢谢陈老师，谢谢在座各位老师的理解。” 叶姜再次感谢。 谢瑶一简直不敢相信，叶姜凭什么参加高考，她这是想把几个娃娃都抛弃掉吗？ 她猛的站起来，大声的质问：“叶老师，你做出这样自私的决定，对得起学校，对得起你的家庭吗！” 叶姜好笑，“我参加个高考，怎么就对不起我的家庭了？” “因为你两个孩子都太小了呀，你考上了大学他们怎么办呢？” 谢瑶一指着窗外玩耍的小西和小北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通过考上大学，摆脱现在这个累赘般的家庭吧，我知道你爸妈现在都是高级的科研人才，你再上个大学，正好趁这个机会，甩掉我表哥一家对不对？” 她口中的表哥，就是慕连城一家，叶姜都懒得理她，不耐烦跟谢瑶一攀扯亲戚关系。 陈华老师打开大门说道：“谢老师，你明天来办理离职手续吧，叶老师家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谢瑶一气呼呼的走出去，站在走廊上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这个叶姜心机好深沉啊，她想参加高考，凭她的本事肯定能考上的，难道她和自己的想法一样？等毕业了以后进大伯父的单位，接大伯父的班？ 她想的美呢。 大伯父那么好的资源不能便宜了外人，必须都是自己的。 不行，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叶姜去考大学。 她劝不了，还能让大伯和大伯母来劝，就说叶姜考大学是为了摆脱慕表哥一家，大伯母肯定不乐意。 再不行，就找她大表嫂冯盛朵，说叶姜要是考上大学，八成是要回c城跟父母团聚的。 在大伯母心里，这个外甥媳妇，可比养子媳妇亲多了，叶姜这是要回去跟大嫂抢家产呢。 对的，就这么办，有这么多人来劝阻，叶姜一灰心，肯定就放弃高考，老老实实的留在离城。 只要叶姜留在离城，她就是大伯一家最疼爱的的侄女，没人跟她抢大伯的资源。 谢瑶一都等不急，现在就要去打电话。 匆匆路过大草坪，看到叶姜的两个双胞胎在大草坪上看书，她计上心来。 这两个小东西已经七岁了，正是不懂得分辨是非的时候。 她正好帮帮两个孩子，告诉小北和小西，他们的后妈有多自私。 第48章 第48章 “小西, 你看那个坏女人过来了。” 慕小北认得谢瑶一，在大姨奶家的时候, 这个女人就处处和妈妈过不去, 他不喜欢这个谢阿姨。 现在妈妈要去考大学，要把他们带到外婆家，慕小北一直很期待高考能早点开始, 他就能早点去外婆家上学。 小西从一本连环画上抬起头, 看了眼谢瑶一。 虽然大姨奶说过这个也要喊表姨，但是慕小西才不想喊她, 她低下头继续看连环画。 谢瑶一看到两个孩子看到她也不叫人, 心想叶姜一点都不会教小孩, 太没有礼貌。 她真想转身就走。 “小北小西, 你们在等妈妈呀？”谢瑶一耐着性子, 笑着问道。 “难道我会在这等你吗？” 慕向北觉得谢阿姨智商不好, 很明显的事情还要问。 “你都七岁了，别跟你妈学的这么刻薄。”谢瑶一不高兴了，“那你们知不知道, 你那后妈要去考大学了？” 慕向北点点头, “知道。” 不但妈妈要去考大学, 肖楠哥哥和小南哥哥, 都要去考大学。 “你们两个小傻子, 知道你后妈要去考大学了还这么高兴。” 谢瑶一伸手想去拽慕向北的耳朵，慕向北一咕噜爬开, 躲过了谢瑶一的魔爪。 “我妈考大学哎, 这么好的事情, 我当然开心啦。” 谢瑶一嗤笑，这两个傻孩子, 肯定被叶姜哄骗了，还高兴呢，等叶姜考上大学，他们马上就要被抛弃了。 她说道：“你后妈要是参加高考，肯定就要回c城上大学，你和你妹妹只能留在离城，你爸又没有时间照顾你，那你们好可怜的，赶紧回家叫你爸不许你后妈参加高考，不然你们就成没妈的野孩子了。” “你骗人。” 慕向北气的眼睛都红了，妈妈才不会不要他，妈妈说最喜欢小北和小西，比喜欢爸爸还要多，怎么可能会抛弃他和妹妹。 这个女人好坏、好讨厌！ “我妈妈都说了，考上大学也会把我们都带走，带到外婆家去，我外婆可好了，说要退休回家带我和妹妹呢，我们一家人都会跟着去c城的。” 谢瑶一听了小北的话心头一慌。 她急急忙忙的问道：“那你们爸爸呢？你爸爸能同意你们都走？你舍得你爸爸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离城？” 说起爸爸，慕向北底气十足，“哼，本来我不想跟你说这么多话的，可是不说你又一个劲的问，太讨厌了。” “那我就告诉你吧，我爸爸说了，等妈妈带我们过去安顿好，他也想办法过去陪我们呢。” “你爸真这么说？”谢瑶一简直不敢相信。 慕连城也要过去？他怎么去？转业吗…… 转业去哪个单位？老姑夫的单位？ 天哪，就慕连城这样的级别，转业后不用从底层干起，搞不好用不了一两年，就能接大伯的班。 谢瑶一已经在脑子里面脑补了一番，叶姜考上大学后，她全家都会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好前程给抢走的。 就在谢瑶一得知高考恢复以后，她就有了一系列的规划。 先去考大学，大学毕业后，凭她大学生的本事，进了大伯的单位肯定就是个小领导，有了大伯的提携，要不了几年就是大领导。 到时候，看有没有人敢取笑她大龄未婚，找不到志同道合的，她就一心扑在事业上好了。 可是现在，刚刚计划好的道路就被叶姜给打破。 都怪她，好端端的考什么大学呢，她现在的生活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要去抢别人的东西。 太贪心了。 谢瑶一的爸妈早都说过了，大伯家的表哥不想进事业单位，一心搞科研，大伯家又没有别的孩子，以后能跟着大伯混出来的，除了她这个嫡亲的侄女儿，还能有谁。 都怪大伯母，现在心里只有慕连城这个外甥，连她表哥谢玉衡都要靠边站。 谢瑶一越想心里越不对味，她恼火起来。 “你妈骗你们的，等她考上大学，就会跟你爸离婚，你外婆也是骗你的。” 慕向北心里咯噔一下，爸妈才不会离婚，外婆才不会骗人，这个谢阿姨怎么这么坏啊。 “没有，外婆没有骗我们，我等会就打电话给外婆，我问我外婆去。” “你问没用呀，她们会继续骗你们，你得跟你爸撒娇，让你爸不许你后妈考大学。” 谢瑶一继续跟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胡说八道。 “只有你爸才有办法让你后妈不去考大学，让你后妈留下来，你才不会变成没妈的野孩子呢。” “你怕不怕？怕的话就回家找你爸说，你爸为了你和你妹妹，一定不会让你后妈走。” “对不对，我说的很有道理吧？” 慕向北心里不相信，他问妹妹道：“小西，谢阿姨说的话不能相信的吧？妈妈从来不会骗我们。” 慕小西表情淡定，合上了手里头的连环画。 这两个人吵死了，吵的她都没有办法好好看书。 她看着双胞胎哥哥，恨恨的说道：“你是笨蛋。” 就连谢瑶一都看的出来，双胞胎中明显是妹妹更聪明，也更讨人喜欢。 她大伯母就喜欢这个慕小西，对她比对自家的孙子还好。 只要慕小西撒娇不让妈妈走，就连叶姜也没办法狠心抛下她吧。 “小西呀，你也很喜欢你后妈吧。” 谢瑶一笑嘻嘻的转头跟小姑娘说道：“谢阿姨告诉你哦，你去跟你妈妈撒娇，叫你后妈别去上大学，在家带你和哥哥，不然她就要趁机跑掉啦。” 小孩子嘛，都是很好哄的，加上叶姜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她也不算骗人。 不过慕小西这小丫头有点毛病，看人冷冷的，还不爱说话，真不知道大伯母喜欢这小丫头什么。 一点都没觉得她哪里可爱。 谢瑶一有些嫌弃的拿手指戳戳慕小西的胳膊，“你说话呀你这个傻孩子。” 慕小西的小手在草地上抓拉了一把土坷垃，使劲捏碎了扬到了谢瑶一脸上。 “慕小北才是个傻子，你也是个傻子，讨人嫌，我懒得理你！” 慕小西很少一句话说这么多字，她今天是真的生气了，破例说了一整句话。 谢瑶一被扬了一脸的泥巴，眼睛里也迷进了灰尘。 她一手捂着眼睛，一手往前一推，给没有防备的慕小西推倒在草地上。 “没家教的小东西，果然是后娘养的！” 慕小北不干了，这女人欺负妹妹，以后再也不喊她谢阿姨。 他爬起来整个儿的撞在谢瑶一身上，“你欺负我妹妹，我叫我两个哥哥来揍你！” 他年纪小打不过这个女人，两个哥哥肯定可以。 叶姜在办公室里跟各个老师道别，听到外边的动静，一看谢瑶一那个不要脸的推她闺女儿，连忙推开门跑过去。 跑到大草地上，仔细检查了下，还好小西身上没有擦伤。 她心疼的给慕小西抱在怀里。 “谢瑶一，你脑子有病吧，我考不考大学，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就算碍着你了，你以为你能干涉我家的事？想什么呢。” 谢瑶一到这会眼睛才能睁开，看到叶姜满心不爽。 “你得意什么，我嫂子才是我大伯母的正经儿媳妇，我收拾不了你，我让我大嫂来。” 叶姜莫名其妙，“你自己发神经，又扯上老谢家干什么？你多大的人了？别那么幼稚好不好？你把主意打到两个七岁孩子的头上，你的智商也只有七岁吗！” 谢瑶一气到无力反驳，要说耍嘴皮子，全校都没人是叶姜的对手。 不然她怎么能哄的大伯母那么高兴，对她比对自己的儿媳妇还好呢。 “我不跟你说了。” 谢瑶一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日子还长着呢，我不相信你能争的过我，我可是我大伯的亲侄女，你算个什么东西。” 叶姜：“……” 这个谢瑶一说的什么？她们之间没什么东西好争的吧？ 谢瑶一又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去了，神经病…… 小北扯着叶姜的衣角，可怜兮兮的询问。 “妈妈，我想给外婆打电话，问问外婆是不是真的要接我回c城的家里住，谢阿姨……不，那个坏女人说外婆骗我。” 他没好意思说，谢瑶一说的，妈妈也是骗他的。 才不会呢，妈妈永远都不会骗他，他要相信妈妈。 叶姜心想刚才谢瑶一怕是又在孩子面前说了许多后妈不后妈的话。 这些人，生怕孩子不知道，给他们灌输后妈都是恶毒的，成天的来吓唬她家憨厚的小北。 她笑着揉揉小北的脑袋，“那你信外婆还是信谢阿姨？” “我当然信外婆了。” “那不就成了，相信你还打电话问？就中了谢阿姨的计策了。” “哦哦，”慕向北似懂非懂，“那就不打电话了。” …… 谢瑶一打了辞职报告，第二天就回到了c城。 她没有去大伯家，下了火车反而直接去了大嫂子的娘家，冯大柱家。 “你说啥？慕连城要带着全家回c城，他要转业去接你大伯的班？他凭啥呀？” 冯母本来是很烦这个谢瑶一上门的，可是今天这个谢瑶一上门，带来了同样对她家不利的消息。 原本她亲家公就不肯松口帮自己的儿子安排工作，慕连城要是带着老婆孩子回来，那她儿子的工作更没指望。 “你消息确定吗？他在离城呆的好好的，没道理要转业的嘛。” “当然确定了。” 谢瑶一咕咚喝了一大杯的凉茶，又吃了几块蛋糕，肚子里没那么饿了，才一抹嘴继续添油加醋的臆测。 “叶姜要考c城的大学，回来跟父母团聚，冯大娘您想啊，叶姜今年才二十四岁，她要是上了大学，慕连城就得跟她分开四年，他不想媳妇儿跑掉，只能转业跟着一起回来呗。” 谢瑶一都看透了，“就叶姜这八面玲珑的性格，最吸引男同志，她又不检点，不知道避讳，给她放外面去，不出一年就得回去闹离婚。” “那慕连城敢不看紧一点吗？而且我听她家那双胞胎亲口说的，要转学来c城，他们的爸爸也会跟着过来，错不了。” 冯母痛心疾首，恨的咬牙切齿。 “我就说嘛，我那亲家母铁石心肠不肯帮我大儿子小儿子弄到亲家公的单位去，原来是要把机会留给她亲外甥。” “她倒是想的美，也不看我家答不答应，我闺女儿可是给老谢家生了唯一的孙子呢，她惹得起我们吗？” 心里又气又痛，看到谢瑶一给她刚买回来，准备留给孙子吃的蛋糕都吃了大半，连忙把糕点盒子盖上，收到了橱柜里。 “别吃了，这蛋糕发胀的，等会撑的你肚子胀，你还是多喝水吧，我再给你倒杯茶来。” 说着就去拿暖水瓶，给谢瑶一面前的杯子里又蓄满了开水。 那么烫的水，怎么能喝呢？谢瑶一看到美味的蛋糕被冯母给收起来，心里骂她小气。 不就几块破蛋糕吗？谁没吃过似的。 要不是赶着回来在火车上十几个小时都没有吃东西，她才不稀罕吃她的蛋糕呢。 冯母说那话可真搞笑，大伯是单位的领导，要说照顾也是照顾自家的侄女，关她老冯家什么事。 不过谢瑶一不打算抬杠，毕竟现在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不能让叶姜一家来c城搅乱。 只要能破坏了叶姜参加高考，她十有八九会留在离城。 “冯大娘，您可不能大意了，我来之前劝过叶姜，她还给我骂一顿，嫌我多管闲事。” “你没有跟这个女人正面打过交道，不知道她有多厉害，把她男人管的死死的，几个孩子也被她哄的团团转，对她简直比对亲妈还要好。” “她去离城不过才短短的两年，那离城谁不知道她的手段厉害啊。” 冯母确实不了解她亲家母的这个外甥媳妇，只听自己的女儿说过，她婆婆特别喜欢叶姜，天天挂在嘴上夸。 谢瑶一在离城和叶姜同一个学校当老师，肯定了解。 她说的话准没错，这个叶姜不是个好东西。 “她怎么个厉害法？你跟我说说，我也好提前提防着些。” 谢瑶一摸着依然饥饿的肚子说道：“我都饿的七荤八素的，哪有力气说，我要去我大伯家吃饭去。” 冯母还想继续听叶姜怎么个厉害法呢，拿谢瑶一没办法，都三十的人了，还这么馋嘴，想跟她孙子抢零嘴。 “我给你下碗面条吧。” 冯母说着就要去厨房下面。 谢瑶一连忙说道：“大娘别费事儿了，刚才那蛋糕再拿来给我吃几块就成。” 冯母无奈，只能把自己都舍不得尝一块的蜂蜜蛋糕又拿了出来。 连吃了两块，谢瑶一才停了下来，继续说道： “你是不知道，在离城可没人敢跟叶姜吵架，之前我们学校一个教导主任，就因为跟她杠了几句，发表了些不同的意见，就被叶姜害的教导主任的职位都没有了。” “还有离城服务社的副主任，因为给叶姜分的房子小了一点点，被她报复弄的在离城呆不下去，只能回老家了。” “她这么厉害啊？” 冯母都有点不敢相信，看上去才二十多一点的小姑娘，手段比男人还狠？ 这要是让叶姜回了c城，可不得把她亲家母那点压箱底的老本都给骗走。 那些可都是属于她女儿的。 她女儿的……就是她老冯家的，冯母觉得自己的思维逻辑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叶姜动了属于她女儿应得的东西，就是动了老冯家的利益。 谢瑶一说道：“这还不算啥呢，之前离城有位女同志叫金魏的，就跟慕连城多说了几句话，你看给叶姜嫉妒的，巴巴的跑到c城找金魏的丈夫，活生生的给人家两口子鼓捣离婚了，你说她这不是缺德吗？” “我现在就担心啊，万一等她回到c城，她肯定会在我大伯母跟前挑拨离间，我大嫂子那憨厚的性格，肯定斗不过叶姜。” 冯母自信的说道：“有我在呢，不能叫她抢了你大嫂的东西。” 谢瑶一连翻白眼，“您可不能大意，万一叶姜也给我哥我嫂子鼓捣离婚了怎么办？到时候您家连跟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一句话提醒了冯母。 自从前年提到要把大儿子过继给谢天勤，女婿去年正月都没有上门拜年，只有女儿一个人回来，就连她大外孙，也跟她这个做外婆的不亲了。 左想右想，是不能让这个叶姜回来搞破坏。 “小谢，你脚步快，赶紧坐公交车去你大嫂子的单位说一声，叫她请假回来，咱们要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这就对了嘛，还是得说服大嫂子出马。 谢瑶一痛快的点头，“我现在就去喊我大嫂子回家。” …… 谢玉衡下班回家，看到媳妇下厨炒了几个下酒菜，等他吃晚饭，奇怪的问道：“你今天不是值大夜班的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自从前年他媳妇跟他妈闹了几场，给他妈气的高血压之后，谢玉衡跟媳妇大吵一架，坚持搬到研究所分的宿舍里。 住宿条件是没有爸妈那边的房子好，可是再也不担心婆媳之间一言不合就吵起来。 “我今天去我妈家了，你表妹回来了。” 冯盛朵下午在娘家，被父母哥嫂兄弟连番洗脑，加上谢瑶一添油加醋的说着叶姜在离城那边的计划，心里也没了主意。 她哥嫂给她出谋划策，叫她回家跟男人商量，让谢玉衡给慕连城打电话，叫他一家别回c城，免得闹起来，两家伤了情分。 冯盛朵觉得这主意不错，让丈夫出面去说，婆婆哪怕心里再不乐意，也怪不到她头上。 避免了调和不了的婆媳矛盾。 “哦，”谢玉衡现在特烦他那个表妹，生怕他家里闹的还不够欢实，她跑去媳妇娘家估计又开始作妖。 谢玉衡一点也不想知道他们准备作什么妖，这都已经天黑了，也没看到儿子回来。 他问道：“小飞呢？他这都是高一的学生了，大周末的不在家复习功课，又跑哪玩儿去了？你当妈不能由着他性子来。” 今年高中恢复成三年制，那小飞大后年就要高考，他才高一，以后高考全凭自个儿的本事，可不能松懈。 “我把小飞送外婆家去了，让他在外婆家住一晚上，跟表哥们玩一天。” “你怎么又让他去你娘家了？你当妈的心里没数吗？你娘家哥嫂的几个娃都不待见咱家孩子，我去给他接回来。” “你不要对我娘家这么大意见。”冯盛朵连忙给男人拉回来，“等吃了晚饭，我自己去接可以了吧。” 她拿出从娘家带回来的一瓶白酒，给男人倒了一杯。 “我哥珍藏了好久都舍不得喝，叫我带回来给你，你还说我娘家人不好，你有没有良心？” 谢玉衡酒杯一推，“我不喝酒，喝酒误事。” 莫名其妙的送他白酒，他大舅哥哪有这么好心，媳妇把孩子送走，又是好菜又是好酒的，准没有好事。 这是打算把他灌醉，好叫他脑子不清醒答应他们提出的什么要求吧。 他才不喝呢。 谢玉衡端起饭碗就吃米饭，趁着没被媳妇气死之前，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你有什么话你就说，说完赶紧吃饭，吃好饭我洗碗，你去接儿子。” 冯盛朵在桌子边坐下，说道：“叶姜说要参加高考，考c城的大学，你表弟慕连城也说了，如果叶姜考上了，他就要转业跟着一起来，找人进你爸的单位呢。” “这是好事啊。” 谢玉衡心想她媳妇就是要跟他说这个消息啊，难怪要拿酒出来庆祝。 如果表弟一家能来c城，他妈肯定高兴，师傅也高兴，家里又多个亲戚走动。 表弟家的两个儿子学习成绩都好，这要是今年双双考上了大学，就小飞那个不服输的性格，有两个上大学的表哥做榜样，那能不好好学习吗？ 都不用人督促，他自己就铆足了劲好好学习。 谢玉衡乐的把桌上的白酒杯端起来，抿了一口。 “嗯，你大哥这回是真舍得，这酒不错，等吃了晚饭我就去我妈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谢玉衡你有毛病吧。”冯盛朵气的把酒杯抢走，不给男人喝了。 这没喝酒呢脑子就开始不清醒说胡话，要是喝了酒还不知道干出什么蠢事情来。 “咋了？”谢玉衡不解，不明白媳妇为什么突然生气，“你又发什么疯？” “我跟你说谢玉衡，你表弟一家不可以来c城，你也别吃饭了，现在就去给你表弟打电话，叫他回去说说自儿个的媳妇。” “他家的情况不适合叶姜去考大学，又不是没有工作，在离城教书不是挺好的？” “都几个孩子的妈了，两个大孩子再过几年都该找对象结婚生子，她添什么乱考什么大学？好好给人家当好后妈不就得了，慕连城的工资又不是养不活他们一家，转业了以后工资还没他现在的高呢。” 冯盛朵一口气说出了心里话。 谢玉衡惊讶的手上的筷子都掉地上，他媳妇这思想是被谁灌输的？这歪理邪说又是她娘家爸妈哥嫂教的吧？ 头疼的要命。 冯盛朵弯腰把地上的筷子捡起来，回厨房又拿了双干净筷子给男人。 看男人怔怔的不说话，以为男人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妈自从认了这个亲外甥和外甥媳妇，对咱俩那是一天比一天差，还把我们俩从家里赶出来，她的心可真狠，这要是让你表弟慕连城回来了，那还得了，说不定连小飞都不受待见。” “你妈这些年攒下来的老本可不少，你警醒着点，别最后都便宜了别人。” 谢玉衡气的给刚到手的筷子拍桌子上。 “这些话都是你那好吃懒做又贪心的哥嫂教你说的吧？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家再怎么样，那我爸妈的东西怎么着也落不到他家，瞎出什么主意！” “谢玉衡，我看你是在实验室呆傻了吧！我哥嫂这都是为我们好，你搞搞清楚你只是个养子，等慕连城来了家里还有你说话的份吗？” 谢玉衡气的也说不出话来，饭也懒得吃了，每回跟他媳妇好说歹说，说通了还没好上一个月，一回娘家就被洗脑。 他烦了。 “我懒得跟你争论，我去接儿子。” “爸，我不要你接，我自己回来了。” 谢小飞到了家，给书包扔沙发上抱怨，“我气死了，外婆一家又说我奶的坏话，我以后再也不去他们家了。” “他们说啥了？”谢玉衡估计儿子还没有吃晚饭，叫他先吃饭。 “说我奶不要我了，也不要你了，马上就要认我表舅舅当儿子，认我表弟当孙子，还说你不是亲生的，养不熟，我奶以后只会对表舅舅好。” 这话给谢玉衡气的，差点就脑梗了。 他不想在儿子面前跟媳妇吵架，只能告诉儿子。 “别听你外婆瞎说，你可别没良心啊，你奶对你怎么样，你心里要有数。” “那我当然知道了。”谢小飞跑过去吃饭，“哇，今天家里的饭菜好丰盛，妈你干嘛不让我回家吃饭。” 少年紧扒了几口米饭，说道：“我当时就反驳了，我说不对，我叶姜表舅妈，还是几个哥哥弟弟的后妈呢，那小南哥哥他们给我写信的时候，都说她好，所以啊，我才不信我外婆的鬼话，你是我奶奶的儿子，我是我奶奶的孙子，那我奶肯定是对我们好的。” “我儿子不错，都懂得明辨是非了。” 谢玉衡心里这才好受了些，坐下来跟儿子一起吃饭。 儿子的回来，让家里避免了一场吵架，冯盛朵耐着性子，还是想说通自己的丈夫。 “谢玉衡，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你也要为儿子的将来早做打算。” “我们家小飞都已经上高中了，将来也是要考大学的，那等他大学毕业以后呢？” “你不肯接你爸的班去事业单位，我儿子不可能再跟着你后面搞研究，那玩意儿有什么前途？一辈子泡在实验室里，忙起来几个月都不回家，我才不要我儿子跟你一样没出息，榆木脑袋疙瘩，你看你爸现在多风光，人前人后谁不尊敬他，谁不奉承。” 谢小飞不同意他妈的观念，他是个极有主见的孩子。 “妈你别管我，我将来要报跟我爸一样的专业，我要搞科研，将来接班也是接我爸的班，这就是我以后的奋斗目标了。” “好儿子！”谢玉衡扬眉吐气，“果然不愧是我的儿子，来来来，陪你爸喝一盅，爸今天真高兴。” 冯盛朵：“……” 不行，自己男人根本就说不通，就连儿子也向着他爸，还是得回娘家想办法去。 冯盛朵拿着包就走，谢小飞扭头问道：“妈你去哪？你不在家吃晚饭了啊？”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冯盛朵摔门出去。 谢玉衡说道：“别理你妈，过几天就好了。” 要是他知道冯盛朵在不久的将来，在娘家的拾撺下差点闹出大事，估计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叫自家媳妇出门的。 …… 冯母看到下午才做好思想工作的女儿又回了娘家，忙放下手里的碗筷说道： “盛朵，你回去跟你男人说的咋样了？小谢答应给他表弟慕连城打电话了不？” 她哥冯大柱正跟老爹晕着小酒，畅想着不久的将来能接谢天勤的班，当上大领导，那时候冯家就风光了。 “我跟你说，千万别写信耽搁时间，这事儿就得打电话说。” 冯大柱打了个酒隔，这样跟自己的妹妹说道。 冯盛朵的嫂子去厨房又拿了双碗筷，“他姑还没吃晚饭吧？过来边吃边说。” 冯盛朵在饭桌边坐了下来，只有在娘家需要她的时候，娘家人才会重视她，捧着她。 她心里也清楚娘家哥嫂的德行，还有她爸妈偏心都偏的没影儿了。 可偏偏婆家不给力，她婆婆又强势，拿她这个儿媳妇不当回事，连丈夫儿子都不理解她的难处。 “谢玉衡他不肯给慕连城这个表弟打电话，怕得罪他妈，还骂我多事，我都给他气死了。” “小谢真是个窝囊废，当初我就不该把你许给他！” 冯老头气的把酒盅放下，找这样的女婿有什么用？对家里一点帮助都没有。 他思忖了一会，跟冯盛朵说道：“小谢不愿意打这个电话，那你就去一趟离城找慕连城，就跟他说实际情况，问他是不是要把表哥一家都闹散了才罢休，他但凡有点良心，都不会允许媳妇来c城给你们添堵。” 冯盛朵看看她爹，有些犹豫。 慕连城这个人，就凭那年在c城见过一次，她就知道这个认回来的表弟人不错。 她做表嫂的如果直接找过去，用表哥一家的家庭幸福跟他诉诉苦，说因为他的出现，导致庄爱如和儿子都有嫌隙了。 那慕连城肯定会掂量，不会贸贸然的回来。 可她要是真这么做了，瞒着丈夫婆婆跑离城去，那回来谢玉衡不得跟她离婚呐。 她儿子都高中了，可不能离婚。 冯母看出了女儿的犹豫，恨她是个软心骨，利益攸关的大是大非上，还犹犹豫豫的。 她推了女儿一把，“听到你爸的话没有，你公爹的年龄放那放着，没几年就要退休了，肯定等不到你儿子毕业接他的班，你抓紧点，让你哥顶替进去，别让慕连城一家回来，免得那么好的单位工作便宜了外人。” 冯盛朵默默的吃了饭，最后说道：“那行吧，我明天去单位请个假，开个证明跑一趟离城。” 冯母连忙说道：“你住招待所的证明我去街道给你开，你也不用去单位请假，明天我让你哥去给你请病假，小谢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你生气了在娘家住两天散散心。” 冯大柱一听他妈说的这话在理，“对，你这趟去离城别叫家里人知道了，不然通风报信告诉了叶姜，你肯定说不过她，到了离城你也别上她家去，直接去找慕连城。” 冯盛朵听了爹妈哥嫂的话，拿着他们连夜买好的车票、证明，就坐上了去离城的火车。 下午到了离城后，转了好几趟公交车，又步行了一会，才找到慕连城所在的驻地。 她没有介绍信，站岗的同志肯定不能让她进去。 冯盛朵央求了好久，说是慕连城的大嫂，家里有急事儿，现在就要见他。 慕连城恰好外出不在，人家在岗亭里给陆政委拨了内线，说门外有人找慕团长。 陆新民心想找人不上小慕家里找，反而找到这里来了，难道是有什么事儿不能让小慕媳妇听到的？ 小慕下面三个弟弟上头一个姐姐，他哪里来的大嫂？ 莫不是前年在c城认了亲，是那边的表嫂吧？ 那就更奇怪了，小慕大姨家那边的亲戚，就算有急事儿也可以打电话，那电话里不方便说的事儿，就算要当面讲，也轮不到她一个表嫂过来找吧。 这事有蹊跷。 不过群众有事找了来，他不能不接待。 陆新明让警卫给冯盛朵领到接待室，自己在办公室里给服务社打了个电话。 李春芹接了电话问男人，“陆大政委，你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又是准备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吧？” 陆新民连忙说道：“今天还真不是，小慕的表嫂找来了，小慕正好不在，你去找下小叶吧，让她过来给表嫂领回家去。” 李春芹奇怪了，“这倒是稀奇了，找人干嘛不来家，还跑你们那找小慕，这可不像亲戚间正常的走动，怕不是要作妖吧。” “那我不知道，我从来就闹不明白你们女人家的行为举止，反正我跟你说啊，小慕一会就回来了，你让小叶赶紧来，小慕是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的，尤其对方是自家亲戚。” “好好，我现在就去找小叶。” 李春芹挂了电话，火急火燎的跑去找叶姜。 第49章 第49章 谢玉衡的爹谢天勤在c城太有名气, 上辈子一直在学校教书的叶姜都听过他家的事。 她知道冯盛朵最后是个什么下场，这个女人坏倒不坏, 就是耳根子软。 听了娘家的怂恿跟丈夫闹、跟婆婆闹, 后来有一次给她婆婆气的脑梗没抢救过来去世，她才恍然醒悟。 可为时已晚。 上辈子的谢玉衡在母亲去世后坚决要跟冯盛朵离婚，离婚后冯盛朵毅然决然的和娘家划清界限,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冯盛朵离婚后的境况非常的可怜, 叶姜一直认为，老古话说的没错,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自己要作, 落得那个下场难道不是活该吗？ 可这次叶姜犹豫了, 她看看自己的四个孩子。 肖楠上辈子指证小南过失杀人, 那年在海边的礁石滩, 她救了那孩子。 看看现在, 肖楠和小南两个同母异父的少年，好的跟亲兄弟一样。 所以有些人还是可以改变的。 叶姜给返回驻地的慕连城拦住，男人看到媳妇特意来找他, 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 忙问道：“有急事儿？” “急事没有, 麻烦事倒是有一件。”叶姜叹口气, 跟慕连城说道：“你表嫂来了。” 家里来亲戚了？慕连城今天原本是不打算回家的, 他抬手腕看看表上的时间。 “你先回家，我跟政委说一声就回去。” “你等一下。”叶姜给人拉住, “你表嫂不在家, 她直接跑这儿来找你, 这会就在政委的办公室里呢。” 这…… 慕连城一时间也想不通，表嫂过来走亲戚, 不回家还跑到部队上来找他，听上去就没有好事。 “那我给我表哥打个电话？”慕连城问媳妇，“你觉得表嫂来这边，我表哥知道吗？” “估计不知道。” 叶姜说道：“你别给你表哥打电话了，你去帮我办件事情，然后直接回家，我现在就给你表嫂领回家去。” 叶姜还能记得一些，冯盛朵上辈子因为自己哥哥工作的事，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和她婆婆大吵一架，然后跑回娘家住了几天，跟单位说是生病了。 她哥直接跑冯盛朵的单位，说妹妹生病了要住院，身体不好不能胜任车间主任的岗位，让冯盛朵一直闲赋在家的大嫂顶替她的职位。 现在冯盛朵没跟婆婆吵架，反而是来了离城，冯盛朵她哥嫂到她厂里闹顶替的荒唐事，还会不会发生呢？ 慕连城回家后，叶姜去了陆政委的办公室，看到了等了半天的冯盛朵。 “大嫂，你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呀，孩子们要是知道大舅妈过来看他们，肯定高兴。” 叶姜进门，拉着冯盛朵寒暄起来。 她这大表嫂看到她来了居然有一丝慌张，明显是害怕了。 叶姜在心里叹口气，如果冯盛朵一直认不清娘家人只拿她当工具使的嘴脸，有事能用到她就是女儿，没事用不到就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那叶姜再能说会道，也点不醒这样的人。 冯盛朵看到叶姜，笑的有些尴尬，“叶姜啊，我不知道你们家属楼在哪，就直接找到这儿来了，小慕啥时候能回来？要不你先回去，我再等等他。” 她听娘家人说叶姜很厉害，自己这懦弱的脾气，吵也吵不赢她，说理也说不过她。 娘家妈和哥嫂都说了，不能跟叶姜见面，甚至都不能让叶姜知道她来离城。 只能悄悄的来找慕连城，跟这个表弟说。 现在没见到表弟，倒是被叶姜逮个正着。 “慕连城在家呀，你在这里可等不到他。”叶姜看看政委，对方点点头，示意慕连城回家没回来报道，情有可原没事。 叶姜才继续说道：“慕连城知道你在这，特意叫我来接你呢，走嫂子，咱们上家里去。” 冯盛朵心想今天算是白来一趟，有叶姜看着她怎么开口说？ 当着她的面，那些想跟慕连城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只能跟着叶姜先回家，看看情况再说。 上回在c城，婆婆和外甥相认那天，她因为和丈夫吵架没回来，叶姜走的那天她跟着丈夫去送，就那一次见过叶姜。 现在瞧着她和两年前没什么变化，实在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会是谢瑶一嘴里厉害到人人害怕的刻薄自私之人。 “我刚跟学校辞职了，难得能去学校接孩子，咱们先去学校，接了小西小北再回家。” “好啊。”冯盛朵跟着叶姜上了公交车，思忖了一下，问道：“表弟妹，这高考要恢复了，你们全家真的要搬去c城了？” “如果我能考得上c城的大学，就去。” 后排有两个空座位，叶姜拽着她往后走，“七八站路呢，咱们去后头坐着说话。” “那小慕能同意？你们都去c城，离城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我没嫁给他之前，他还不是一个人？”叶姜拉着她坐下，笑道：“哎，我都被他气死了，我说我和孩子都要去c城，问他有没有考虑过转业跟我们娘几个一块儿去，大嫂你猜他怎么说？” 冯盛朵连忙问道：“他还能怎么说，肯定会跟着你们过去的。” 叶姜故意叹口气：“大嫂，这你不懂了吧？我也是听了连城的解释，又问了他领导才知道，慕连城这样的情况，复原需要打申请，还要看领导批不批准，并不是说想转就能马上转业的。” 说完她看看冯盛朵的反应，她脸上果然是大大松了口气。 叶姜猜的没错，大嫂的娘家人，一定是说了慕连城想要复原去c城接大伯的班，大嫂居然信了。 哎，说她什么好呢，自己一点都不动脑子。 “那……你如果考上了大学，毕业了准备做什么？” 冯盛朵这会看叶姜，觉得她不太像谢瑶一说的那样恶毒。 “我们毕业了是包分配，我肯定是服从组织上安排。” 叶姜笑着说道：“不过如果给我分派到大伯父的单位，那我肯定不干。” “为啥呀？那么好的单位你为什么不干？”冯盛朵不理解，难道叶姜不像她娘家妈说的那样有心计有谋划的？ “当然是为了避嫌。” 叶姜跟冯盛朵解释：“我相信我自己的能力，无论到哪儿工作都能做出一番事业，那我干嘛要进大姨夫的单位？不管我做什么，别人都会在背后，说我是靠关系上位的，不但我不去，以后向南和肖楠两个孩子也不去，我们都是大学生了，还怕找不着好工作吗？” “那倒也是哦。”冯盛朵彻底放心了，甚至觉得谈吐爽利的叶姜有那么一点亲切，“你想的还挺开的。” 下了公交车，冯盛朵对叶姜没有了防备之心后，八卦了起来。 “表弟妹，我来之前谢瑶一跟我说过，说你这个人心机重，尖酸刻薄，当初有个叫金魏的女同志，跟小慕多说了几句话，你就把人家捣鼓离婚了？现在我倒是有些不大相信，你看着不像是这样的人。” “她这就说的离谱了。”叶姜笑了笑，说道：“前后原因太长要说好半天，你这样，你回去找前进街道的沈月珍和她婆婆，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叶姜神色一正，跟冯盛朵谈正事。 “大嫂，你这趟来肯定不是我表哥和大姨让你来的，是你爸妈哥嫂拾撺的吧？其实你娘家怎么闹都是想从你婆家捞点好处，真犯不着搭上我们一家，我家里不缺钱也不缺关系。” “而且……”叶姜自信的说道：“我们一家人可不是你娘家哥嫂那样的窝囊废，我犯不着走大伯的关系。” “你能想明白以后就别来找我家麻烦，你要想不明白，你就闹你自己男人去，你好好想想，为了你娘家一家，寒了自己丈夫的心，你真值得吗？” 冯盛朵被叶姜说的脸红耳赤。 叶姜说的问题她丈夫谢玉衡已经跟她讲过很多次，可是一回娘家，娘家妈和哥嫂总是哭诉，说全家五个孩子，就数她嫁的好，既然有能力帮，干嘛不帮哥嫂弟妹一把，不帮那还能算个人吗？ 每次冯盛朵心就软了，可是婆婆态度非常坚决，从钱到物到工作，就是不帮。 吵了多少次架，丈夫对自己也没有前几年那么贴心了，泡在研究所里，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说是不想吵架…… “其实我娘家也没有那么不堪。” “大嫂，这话你别跟我说，你的日子好过不好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学校放学后，慕向北和妹妹走了出来，小孩子记性好，一眼就认出了冯盛朵。 “表舅妈好，你今天怎么来了呀。”慕向北礼貌的上前打招呼。 “出差路过，就过来看看。”冯盛朵含糊着说道。 慕小北跑到叶姜的身边，高兴的说道：“妈妈，表舅妈来了，今晚是不是有好吃的呀。” “你个小馋猫，当然啦，表舅妈好不容易来一次，咱们可要多做些好吃的。” 冯盛朵从学校门口跟着叶姜回家属院的路上心事重重。 该问的她都问清楚了，表弟一家根本就没想过从公公那占任何便宜，她感觉好尴尬，等会见到慕连城都不知道说什么。 还有，来离城的事儿丈夫和婆婆迟早会知道，那回去又是一顿吵。 这趟来亏大发了。 到了家后，慕连城趁着做饭的机会，在厨房里跟叶姜说：“我打电话给爸妈，咱妈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情况盘查清楚了，你们回来之前，咱妈给我回了电话。” “怎么说？”叶姜回头看看屋里，冯盛朵正被几个孩子缠住说话。 “大嫂子的娘家真挺过分的，他们给咱爸妈下放的经历和家庭情况整理了一份详细的材料，让大嫂子带过来去教育局举报你，说你家庭成分有问题没资格参加高考，我估计那份资料就在大嫂子的包里，还没来得及递给离城的相关审核单位。” 叶姜：“……” 她还是低估了老冯家作妖的程度。 这幸亏是让男人打电话回去问，幸亏她妈动作快，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就打听查清楚了，不然这次可不是要吃个大亏。 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再劝冯盛朵，他们家的矛盾他们自己吵去吧，反正大姨是个厉害的，大嫂子的娘家讨不到便宜。 叶姜恨不得把手上那一斤五花肉给收起来，就这，还配吃她家的肉吗？ 真给她气的不轻。 慕连城忙劝了一番，“你别气，还有个消息呢，大嫂子的哥哥跑去她单位，说大嫂子身体不好要休息好长一段时间，大嫂子车间主任的工作就让他冯大柱的媳妇顶替，咱妈叫我问问你，要不要出面阻止一下。” 叶姜冷笑，“大嫂子不是一心想为娘家做贡献吗？那好啊，这贡献到她自己头上了，我看看她跳不跳脚，你现在就给咱妈回个电话，不要管大嫂子一家的闲事，吃力不讨好。” “那行，我现在就去服务社打电话。” 叶姜在他身后喊道：“打完就回来，等你吃饭呢。” “表舅妈，这个是我高中两年的课堂笔记，你带回去给表弟，看看他能不能用得着。” 吃完饭，慕向南给自己整理的厚厚的好几本课堂笔记，都交给冯盛朵。 冯盛朵连忙接了过来，慕向南的字迹工整，冯盛朵虽然看不明白，也知道这笔记对儿子大有用处。 “我替你表弟谢谢你啊小南。”冯盛朵感激的说道。 “没事，上回写信的时候说过给他的，正好表舅妈来了就带回去。” 叶姜问道：“大嫂，我陪你去招待所吧。” “不用不用。”冯盛朵现在就想回c城，“我去车站看看还能不能买到票。” “那我陪你去看看。” 叶姜没让慕连城送，自己陪着冯盛朵去火车站，晚上班次的票售罄，只买到第二天早上的车票，叶姜又陪她去了离城的招待所。 到了招待所，开好房间后，冯盛朵笑着说道：“表弟妹，你赶快回去吧。” 叶姜点点头，然后手一伸，“表嫂，你包里的检举资料给我吧。” 冯盛朵脸上一僵，“哪……哪有什么检举资料，没有的事。” 叶姜怎么会知道她包里有娘家哥嫂给准备的检举叶姜家成分不好的资料？ 她本来打算等叶姜走了，就把这份资料给烧了，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叶姜一家根本就不会影响到她和丈夫的利益，那她也没必要和叶姜过不去。 可是现在叶姜突然问出这话来，叫她一下子失了方寸。 早知道，就不该听娘家人的鼓动，跑过来给自己找不自在。 看到叶姜脸上坚定的表情，她现在相信了，这个表弟妹不好惹。 你要是不去招惹她，她肯定不会惹你，这趟来离城，叶姜估计是看在她婆家的面子上，才没有给她难堪的。 否则，叶姜没有必要给她解释，说他们家今后的安排打算，打消她心里的顾虑。 只要叶姜一个电话打到c城，公公婆婆肯定要亲自过来。 冯盛朵心里懊悔万分，想了一下，决定给叶姜道个歉。 她从包里拿出那份检举叶姜家庭成分的材料交给她，面带愧疚。 “表弟妹，我一路上都在犹豫要不要检举，见到你之后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本来打算等你走之后，我就烧了这份材料的，你要，我就给你吧。” 叶姜看看那份材料，冯盛朵的哥嫂可真是下了功夫，给她家的情况摸的这么清楚。 叶姜把材料收起来，冯盛朵这算是良心发现？可就她这个性格，保不齐还会给娘家洗脑。 不过这些也和叶姜无关，她一点都不想参合。 临走的时候，叶姜给冯盛朵提了个醒，“嫂子，你哥嫂趁你不在c城，跑你单位给你工作辞掉了，你要是不信我的话，招待所的前台就有电话，你可以打到你单位问一问。” “这不可能呀，我哥嫂不可能这么坑我的，我爸妈也不会允许呀。” 冯盛朵不敢相信，她离开才一天而已，明明说好的给她请两天病假，怎么变成辞职，那娘家不就是一早就商量好的主意，只是瞒着她而已。 “打个电话问问不就清楚了？” 叶姜转身下楼，“表嫂，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你一个人，养不了你娘家全家，有时候该狠心，就得狠心断干净。” “不然，等你被压榨的没有价值的时候，万一我表哥寒了心跟你离婚，你觉得你娘家会收留你给你饭吃吗？” “哎，说好不管你家的事，我又多嘴。” 叶姜不再说什么，家里男人孩子都还在等她呢。 冯盛朵心思不定，一方面不相信娘家人盯上了她的工作。 一方面她也清楚的知道，如果她离了婚，那对娘家一点用都没有，哥嫂子不可能会让她上门，还给她饭吃呢，不拿扫帚撵就不错了。 她匆匆忙忙的跑下楼，叶姜已经离开了招待所。 冯盛朵呆呆的站在招待所的门口，想了一会，跟前台的服务员说道：“同志，借个电话用一下。” 手里拿着记着号码的电话小抄本翻来翻去，犹豫了一会，冯盛朵给自己单位打了电话。 值班员给晚班的车间小组长田姐叫过来，对方接了电话后，冯盛朵连忙说道：“小田，我哥今天给我请病假了吧？你跟厂领导说一下，我没啥大毛病明天就回去？” “什么请病假呀，我的冯大姐，你哥自己过来给你办理辞职，说你病了去外地瞧病，一时半会回不来，要让你嫂子顶了你的工作，在厂里闹了一天了。” 小田气的说话都语无伦次，“你这是跑哪儿去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你家里人都急死了，啊我说的是你婆家人着急。” 冯盛朵一阵阵的晕眩，哥嫂太过分了，公公不给安排他们的工作，怎么能用这种方式去顶替她的工作呢？ 他们有没有脑子啊，这怎么可能顶替的了的嘛，厂里领导一生气，可能连她也给辞退了。 可惜没买到晚上的车票，不然现在就回去。 小田急急的说道：“冯姐，你赶快给家里打个电话，你儿子进医院了，你男人都急疯了，跑你娘家他们又不肯说你在哪，要不是邻居拉着，就打起来了。” “我儿子怎么进医院了？”冯盛朵站不住，顺着柜台滑下来，魂都急没了，“严不严重？你快告诉我。” “胳膊骨折了，听说要打钉子呢，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你别耽搁赶紧回来吧。” 冯盛朵挂了电话，哆哆嗦嗦的给男人单位打电话，一问男人不在单位，送儿子去医院了。 打电话去公公和婆婆的单位，两人都在医院陪着孙子做手术呢，没人能告诉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冯盛朵急的睡不着觉，直接跑去车站，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晚，第二天天黑才到家。 下了火车冯盛朵直奔医院，找护士一打听，儿子在301病房。 一口气跑到病房里，儿子的手术昨晚就做完了，这会胳膊上打着厚厚的绷带躺在床上。 谢小飞正跟他爸说着话，一扭头看到他妈站在门口，看上去好好的，不像外婆一家说的生病的样子。 他又担心又生气，涨红了眼睛大声的质问，“妈你到哪儿去了？你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我找不到你我都急死了。” 说着就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背擦掉忍不住往外涌的眼泪。 “你胳膊是怎么摔断的？” 冯盛朵上前一把抱住儿子，看着他绷带外面的皮肤也是淤青的，受伤的胳膊肿的不成样子，严重到打钢钉，那肯定是断了骨头。 冯盛朵心里痛的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谢玉衡看到儿子哭媳妇也哭，一腔火气又憋了回去。 “你儿子昨天晚上去你娘家找你，你娘家妈说你病了送走了，给小飞急的跟他们吵起来，你哥嫌孩子闹腾，直接把他推出家门，你知道你那个哥，喝了几两酒手上没轻没重，给孩子推下了楼梯，摔断了胳膊。” 他又气又恨，“你娘家爸妈死活都不肯说你去哪儿了，你现在自己说，你又听他们捣鼓做什么妖？现在好了吧，给你儿子胳膊都作骨折了，我求求你消停点吧，你不见了以后，你儿子都急死了。” 冯盛朵啥话也不说，只给儿子紧紧搂在怀里。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子还这么聪明、懂事，今天她才知道，最关心在乎她的人，是自己的儿子和丈夫…… 她差一点点，就把儿子给弄丢了。 谢小飞看到他妈回来，没伤没病，心里就放心了，十几岁大的少年被他妈抱着还真有点不习惯。 “妈，你抱的我都喘不上气了，你松开些成不，我又跑不掉。” 不是的，差一点点儿子就没了，冯盛朵怕弄疼儿子受伤的胳膊，连忙松开些。 “盛朵回来了啊？孩子做完手术没事了，你出来一下妈有话问你。” 冯母在外面探头探脑，一个劲的给冯盛朵使眼色，叫她赶紧出来，她有话要问。 谢玉衡知道自己媳妇耳根子软，当下也顾不得眼前的人是他丈母娘。 气的连妈也不叫了，“大舅哥给我儿子推下了楼梯，你还好意思来？你们还是不是人，连个孩子都下这么重的手！” 他儿子这胳膊上打了钢钉，至少需要好几个月的恢复期，孩子受罪不说，还影响学习。 冯母站在门口，瞪着女婿说道：“你哥酒喝多了他又不是故意的，你们咋就不能体谅他？孩子这不是没事了嘛。” 谢玉衡连连冷笑，“等你孙子摔断腿，还能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就服你。” 冯母冷了脸，孙子可是她的宝贝，怎么能诅咒她孙子呢？这个女婿真是黑了心。 “盛朵，你给我出来！妈有话问你。” 谢小飞昂着脖子吼他外婆，“你凭什么跟我妈这么说话，以后我绝对不会让我妈再被你欺负了。” “她是我女儿，我想怎么骂怎么骂。”冯母被谢小飞的态度气到，心想老谢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谢小飞拉着他妈的手不放，“妈，你别去，我外婆找你准没好事，咱们一家三口好好的过日子行不行？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跟我爸吵架了。” 冯盛朵忍了泪，还是她儿子疼她，她拍拍儿子的手，下定了决心。 “妈知道了，妈以后不会再没脑子的做傻事，我给你外婆送走，不叫她烦你。” 冯盛朵跟着冯母到了医院外头，冯母马上质问她。 “怎么样，你见到慕连城了没有，他答应了吗？你这么急着回来干嘛？那份检举材料你递交给离城领导没有？” 冯盛朵心里头凉成一片，儿子受伤就好像给她眼睛上的迷雾拨开了一样，没有谁能比她儿子更重要。 “我说了，慕连城他说这几年都不会来离城。” “好好，”冯母一脸的开心，一点都不在乎医院里还躺着她外孙。 “那举报材料呢？你递上去了没有？我们要上个双重保险才行。” “我递上去了。” 冯盛朵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冯大柱是不是到我单位帮我辞职？我告诉你我的工作是不可能给我嫂子的，你要敢让他们明天去闹，我就去离城把举报叶姜的材料要回来。” 冯盛朵忍了又忍，才没有跟冯母吵起来，她太清楚自己的娘家妈和哥嫂是什么样的人。 现在只能稳住他们，骗他们说给叶姜举报了，不然冯母肯定还要想别的恶心的法子去给表弟一家添堵。 只要等高考结束，叶姜顺利的考上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那时候冯母就算知道了，再闹也没用。 冯母看女儿这么小气，居然和哥嫂计较起来，马上敲打起女儿来。 “你家里又不缺吃喝，你工作让给你嫂子又能怎么样，你可以让你婆婆再给你介绍份工作不就行了。” “跟你亲哥嫂还计较什么？他们艰难，你做妹妹的不帮衬一把，我还能指望谁呢？” “不行！”冯盛朵这是第一次坚决的拒绝冯母。 “这份工作是我的心血，我在厂里熬了十几年，才熬到车间主任的职位，你要敢让哥嫂去闹，我明天一定去离城自首，说我嫉妒才举报，材料根本就不实。” 冯母吓了一大跳，“你有毛病吧，敢这样跟你妈说话，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我叫你哥嫂明天别去了，你抓紧回去上班。” 冯母之所以放弃，是因为女儿厂里的领导，根本就不搭理她儿子媳妇，说没有这样的顶替方式，要不然就给冯盛朵开除，要不然就让她回去上班。 给冯母打发走之后，冯盛朵回到病房，跟男人说道：“今晚我来陪床，你回去睡吧。” 谢玉衡叹口气，看媳妇憔悴的样子，她这一天一夜估计过的也煎熬，算了等回家再问吧。 “行，我明晚来替你。” 夜深人静的时候，冯盛朵找护士借了信纸和信封，伏在儿子病床上给叶姜写信。 在信里，她把哄骗冯母的情况跟叶姜说了一下，说为了稳住她妈才故意这样说的。 在信里冯盛朵深刻反省了自己的愚蠢行为，看到儿子胳膊上缠着的绷带的时候，她才醍醐灌顶，醒悟过来。 冯盛朵说她没脸给叶姜打电话，只能去一封信，祝叶姜和两个孩子高考顺利，尽早来c城。 …… 十月份的时候，媒体上刊登了冬季高考的具体时间，全国上下一片欢腾。 叶姜也收到了冯盛朵写给她的信，看完之后她把信给慕连城，说道：“大嫂能自己想通，你表哥家今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慕连城给信看完，说道：“大嫂的儿子胳膊都摔断了，她再不醒悟，那还能算个当妈的吗？” 叶姜想一想，“也是，为母则刚，你看我在离城这几年，人人都说我厉害，其实我就是为了几个孩子硬撑着而已，哪里厉害了。” 慕连城听了心里头动容，孩子们都不在家，他给媳妇好好亲了亲。 “你们娘几个先过去，无论是转业还是调任，我都尽快过去跟你和孩子团聚。” 叶姜趴在男人怀里，“好呀，你得早一点来，迟了我可不等你。” 离城没有考点，叶姜带着慕向南和肖楠在最近的h市参加高考。 第一年的冬季高考，全国五百多万的考生，录取率只有百分之五。 不出意外的，叶姜和两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 填志愿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选了c大，慕向南和肖楠，也要跟着去c大，三个人填报了一样的自愿。 收到三份c大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叶姜的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这一年，叶姜家里格外的热闹高兴。 家里一下子出了三个大学生，多少人都上门道贺。 c大开学报到之前，小北和小西就办好了转学，叶母办理了退休手续，开开心心的在家带外孙子。 慕连城请了两天假，送儿子和媳妇去c大报到。 “哇，大学的宿舍好棒。”慕向南兴冲冲的选了个下铺，趴在宿舍窗户口往下看。 c大历史悠久，校园内古树参天，规模和环境都是慕向南不敢想像的。 七七届录取的考生年龄拉胯的很大，同宿舍的两位舍友，看上去都快四十了。 那位同志看到小室友还是个少年，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在第一年考上，还被c大录取，一定是个天才少年。 他看到跟着进来的叶姜，笑着指着窗户口的慕向南说道：“那个是你弟弟吧？他大概是c大最年轻的新生了。” 叶姜摸着脸笑的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她现在看上去这么年轻的吗？ 转头看看跟着进来的慕连城，男人的脸上已经很不好看了，别人不会以为，她是慕连城的…… 哈哈哈，她笑的弯了腰，被夸年轻，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不过她男人看着也就三十而已，正是最有魅力的时候吧。 慕向南扭过头，大声的跟新同学宣告，“那是我妈……” “啊？”两位新同学都愣住了。 叶姜忙站到慕连城身边解释道：“是后妈，这位是我丈夫。” “哦哦。”那两位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原来这位年轻的女同学都结婚了…… 真看不出来呢。 “小南，你安顿好就去找肖楠吧，他的宿舍在楼下。” 叶姜和儿子不在同一个系，给慕向南和肖楠送到宿舍后，慕连城送她去那边的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里结过婚的也有，还有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同学，带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 叶姜也跟室友介绍了，身边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 都安顿好后，她和慕连城在c大里散步，下一次要想和慕连城这样悠闲的散步，恐怕要等到毕业以后。 “叶姜，有个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慕连城挣扎了许久，还是准备将政委找他谈的那件事情跟媳妇商量一下。 毕竟，他也想尽快的来c城，和媳妇孩子团聚。 政委给他提的建议，慕连城考虑了再三，觉得还是可以去做的。 “慕连城。”男人一开口，叶姜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你不会，又要去执行什么长期任务了吧？” 第50章 第50章 “什么都瞒不过你。” 慕连城依依不舍的看着媳妇儿, “我们政委跟我说，完成这次任务, 回来是提干还是转业都由我自己选, 只要报告打上去，马上就批。” 给这么大的许诺，那这次肯定又是个长期任务。 “所以, 这次是几年？” 叶姜惶惶不安, 上辈子她和男人结婚没几年，男人就死在一次任务中。 现在又是任务, 虽然时间点不一样, 她还是好担心。 慕连城有些不敢开口, 这次去的地方, 至少要三年才能回来。 叶姜……能等他这么久吗？ “三年, 你能等我吗？” 叶姜寻思着, 三年之后，距离上辈子男人遭遇不测还有好几年的时间，那么…… 她悄悄掐着慕连城后腰, 固执的要他保证。 “那你要答应我, 三年之后, 你就转业回来呆在我跟孩子们身边, 哪儿也不要去了, 你要是答应我，我就等你。” 这样子, 是不是可以避免慕连城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发生意外？ 她要男人活下来, 说不定这次是个避免几年后那场意外的机遇呢。 媳妇愿意等他呢, 慕连城眼睛里都是笑意。 “好，等我回来, 哪儿也不去了。” 等慕连城出任务去了叶姜才知道，这男人的任务还需要保密，她并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只是每三个月有人给她带一封家信，信上没有邮戳没有地址，信纸的末尾还有领导的批示：已阅。 感情这信她还不是第一个看到的。 叶姜：“……” 就这？ 叶姜在心里可给慕连城骂惨了。 三个月一封的家书，变成了半年一封，等到了和慕连城约定好的时间，男人既没有回来，也没有家信。 他失约了。 叶姜蹲在院子里帮叶母劈柴，劈好两大堆木材后，叶姜揉着发酸的胳膊起身。 “妈，我给你买了液化气罐，你要习惯用液化气呀，这一天天烧柴的，你不嫌累？” “我喜欢柴火烧饭，做出来的饭菜香。” 叶母递给叶姜一杯养生茶，“歇歇，一会小西小北就回来了。” 俩孩子今年刚上初一，学校离家里不远，他俩也不需要人接送，放学后一起走路回家。 正说着呢，小西小北就进了院子。 小北惊喜的看到妈妈今天回家了，忙跑过去，“妈，今天又不是周末，你咋回来了？我哥呢？他们不回来吗？” 叶姜比了比小北的个头，乖乖，十一岁的小家伙又长高了，都到她下巴的高度了。 “妈妈现在等分配，可以在家住一段时间啦，你小南哥哥和肖楠哥哥，跟着同学出去旅游去了。” 现在是十二月底，学校正在给他们这一届的毕业生分配工作，下个月必须离校，过完年就得到新单位报道。 去单位报道之前叶姜哪都不想去，只想回家歇着。 有些毕业生的工作不一定能留在c城，叶姜倒不用担心，听说已经有c城的单位指名道姓的接收她和另外十几位同学。 分配到哪个单位无所谓，能留在c城，是叶姜唯一的要求。 她还要等慕连城呢。 叶姜想的出神，下意识的就去揉儿子的头发，慕向北跳跳的跑开。 “妈，我都不是小孩子啦，你怎么还是喜欢揉我的头发呀。” “小气，现在都不给妈妈揉一下啦？” 慕向北明知道妈妈是在佯装生气，还是没办法，又跑回去说道：“好啦，就给你再揉一下。” 叶姜笑着给儿子的头发揉乱。 “都进屋，吃晚饭了。” 叶家的厨房大，今天晚上叶父在单位吃，她们娘四个就在厨房里支了个桌子吃饭。 “阿姜，我咋看你比之前瘦呢？”叶母心疼的看着女儿。 慕向北看看他妈，给叶姜夹了块红烧肉，这年的物资已经极大的丰富，肉也比以前好买的多。 “我看我妈也有点瘦了，妈你多吃肉，不然等爸爸回来，要心疼了。” “我妈这是苗条，慕向北你懂个啥。” 小西在桌子底下踢了小北一脚，给叶姜夹了块鸡腿，“妈你吃鸡肉，鸡肉不长胖。” 叶姜给红烧肉和鸡腿都啃了，说道：“你们也要多吃，正是长身体长个子的时候。” 闺女现在越长越漂亮，妥妥的小美人一个。 就是不爱说话。 小北把学校里好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然后得意洋洋的说道：“妈，我妹这冷冰冰的性格，在学校里居然被人叫做高岭之花，我同桌还偷偷给她写过信呢，可惜没敢送出去，哈哈哈。” 慕小西冷眼扫过去，一脚就给小北的凳子踹翻，“我就是纯粹不爱说话，你少跟着造谣。” 叶姜笑的直不起腰来。 她这个闺女儿，越大越有个性，才初中啊，就有男生给她写情书了。 好长时间没见到妈妈了，慕小西晚上跟叶姜挤一张床。 “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慕小西在被窝里，和叶姜靠在床头上，手里各自捧着一本书。 叶姜怔了怔，去年的时候她还很肯定的跟孩子说：你爸过年肯定回来。 这又快到春节了，她却不知道慕连城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转头看看心思根本不在书页上的闺女，笑着说道：“快了，可能就是过年前后吧，我觉得最多三五个月，最迟他明年过年准回来。” 慕小西直愣愣的看着头顶的灯泡，看了一会儿揉揉发酸的眼睛。 说道：“妈，你别等我爸了，找个人嫁了吧。” 叶姜心头一震，这孩子，说的这叫什么话。 “等你爸回来，知道你这么想过肯定特伤心。” 慕小西把书本合上，窝到叶姜的臂弯里，枕着她的肩膀。 “他活该，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也可能不回来了，你该嫁人嫁人，就算我爸回来了，让他自己后悔去吧。” 叶姜摸摸小西长到肩膀的黑发，心想家里几个孩子就数小西最聪明，她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叶姜忙说道：“妈不会嫁给别人的，你爸就是回来迟点，但肯定能回来。” “那等他回来，也叫他睡一个月的冷板凳。” 慕小西忍不住心疼她妈，“我爸太过分了，一年多都没有写信回来，咱们绝对不要轻易就原谅他。” “好。”叶姜关了灯，“肯定得罚你爸，快睡吧，你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小西和小北六点钟就得起床，六点半出门，七点钟到校开始早读。 小西特别懂事，知道她妈妈这段时间辛苦，起床的时候轻手轻脚，下楼梯的时候几乎都没发出声音。 俩孩子走的时候，叶姜还在睡觉。 等到她起床，叶母已经在做中饭了。 叶姜挤了牙膏在院子里慢吞吞的刷牙，冬天到了，天气干冷干冷的，叶母在她刷牙的搪瓷杯子里加了点热水。 “这都什么天了，还用冷水刷牙洗脸，等会再给你冻生病了。” “我哪有那么虚。”叶姜吐掉嘴里的牙膏沫，说道：“您两个大外孙都快谈对象了，还拿我当小孩子呀。” 说着她又开始跟叶母撒娇，“妈，我想吃猪肉白菜馅的饺子，晚上我们包饺子好不好。” “好好，妈下午就来和面。” 哪怕等她抱上重孙子了，闺女在她眼里也是个让她疼不过来的孩子呢。 叶母爱怜的看着宝贝闺女，“连城还没来信儿？他今年过年到底能不能回来？” “这我哪能知道。” 叶姜接过叶母给她打的半盆热水，洗了脸，擦了杏仁蜜。 她呆呆的看了一会手上的杏仁蜜，这个牌子的擦脸霜，还是那年慕连城带回来给她的，后来她就没换过，一直用到现在。 “今年不回来，明年肯定能回来。” “你每年都这么说。”叶母心疼女儿，“他再不回来，你就别等了。” “我不等他我等谁呀。” 叶姜打趣：“妈，您就别操心我了，您两个大外孙一个十九，一个二十，哇，都到了可以找对象的年龄了哎，您去操心他们俩不好嘛。” 叶母嗔怪道：“你别给我贫嘴，妈是认真的，最多让你等到明年参加工作，慕连城再不回来，我就不认他这个女婿了。” 叶姜小声的抗议，“那慕连城可是你几个心肝宝贝外孙子的爸，你还别不认他，人家要是给几个孩子带走，我看您都没地方哭去。” 老太太对几个外孙子特别的自信，尤其是小北小西是她从小学带到初中，那感情可不是几年都没见的爸爸能比的。 “那是不可能的，我外孙们跟咱们家可是一条心。” 吃了中饭，叶母就开始和面擀饺子皮。 宝贝闺女要吃饺子，她恨不得天天给闺女包饺子，这翻过年，闺女就该参加工作。 到时候她又该忙起来，可就没法像现在这样悠闲的在自己跟前撒娇。 叶姜看她妈和了一大盆面团，忙说道：“妈，你这是准备包多少饺子呀？” “又不用你动手，你管妈包多少呢。”叶母笑着说道：“家里白菜还有，你再去称二斤肉回来剁饺子馅，回头多包一点，你给月珍送点过去，她现在怀了孕，就馋这猪肉白菜的饺子。” “好嘞。”叶姜颠颠的跑去买猪肉去了。 …… “你又给我送饺子来了，正好馋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吃。” 沈月珍已经是c市第一纺织品厂办的主任，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 她现在怀孕四个多月，冬天的厚衣服一穿看不出来肚子，身体矫健的很，叶姜来给她送饺子，她忙着给叶姜泡茶。 “这可是生饺子，你等着回家吃热乎的。” 叶姜把她按在椅子上，“我自己带了杯子，都是有身孕的人你歇着吧。” 她带了保温杯，里面是叶母给她泡的荞麦茶，拧开续了些热水进去。 冬天黑的早，又是快下班的时间，办公室里估计没什么人来找，叶姜默默的说道：“月珍，你再把连城最后寄回来的信给我看看。” 沈月珍叹口气，从包里拿了钥匙出来，开了办公桌下面的抽屉，拿出资料底下压着的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叶姜。 沈月珍替叶姜不值：“慕连城都说了，他可能回不来了，他自己让你别等的，离婚报告都打好签了字，你还等他干啥？” “你管他是死是活，等到今天够对得起他，你该重新考虑一下，找个人嫁了。” 叶姜打开文件袋，说道：“我才不嫁人呢，这份离婚书我绝对不会签字的，等慕连城回来，我要叫他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那万一他回不来呢？” 沈月珍特别心疼叶姜，一年多前慕连城寄了封家信，说他可能回不来了，叫叶姜别等他。 跟这信一起送回来的，还有这份他签好字的离婚书。 叶姜又看了慕连城给她写的最后一封信，这上面的每一个字她都能背出来，可是隔一段时间还是想看。 看到信上的男人熟悉的字迹，就好像看到慕连城，忍着心痛给她写信的样子。 她把信又放回文件袋里，再次交给沈月珍。 “这信和离婚书还是得放你这里，我怕带回家给我妈和孩子们翻出来，她们看见就糟糕了。” “我帮你收一辈子都没有问题。”沈月珍都替叶姜急，“我问的是，慕连城要是回不来你怎么办？” “不可能的，他肯定能回来。” 叶姜就是相信慕连城能回来，没道理男人会比上辈子提前这么多时间出意外吧？ 她不信，不信，就是不信。 等她男人回来，她要收拾的慕连城后悔写下信上的每一个字。 “沈月珍，你们厂这个月任务必须再增加百分之三十，你别给我找什么借口，我们纺织品公司府绸根本就供应不过来了。” 谢瑶一也不顾沈月珍办公室有人，直接闯了进来。 那年谢瑶一高考失败，又进不去她大伯的石油化工总局的单位，又不愿意回乡下老家，后来进了纺织品公司，几年的时间也让她混上了一个小组长。 她心里特别不服气沈月珍，凭什么进厂就是领导，几年的时间就调到了厂办坐办公室，成天的喝茶看报纸，工作轻松的不得了。 手上权利还大。 要不是当初沈月珍在大伯和大伯母面前说了自己不少的坏话，说她是怎么污蔑叶姜，挑唆大嫂子去离城，谢小飞就不会被推下楼梯摔断胳膊。 还说这一切都是她谢瑶一间接造成的，害的大伯母不许大伯给她安排工作。 不然自己现在还需要成天的烦这个烦那个吗？早就像沈月珍一样坐办公室喝茶了。 又或者大伯当初肯推荐她上大学，她现在也能像叶姜一样是个大学生。 哼，她特烦面前的这两个女人。 “你进来不会敲门么？我办公室还有客人，你明天再来。” 沈月珍不想理她，每次来就吵，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叶姜还在这呢。 “你说的真轻松，我过来一趟半个多小时呢，你现在就必须给我书面保证。” 谢瑶一不管不顾，拉着沈悦珍就让她写生产保证书。 沈月珍给外套解开，指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说道：“我可是个孕妇，你别碰我。” 谢瑶一黑了脸，孕妇了不起啊，不过她倒是不敢再拉扯沈月珍。 沈月珍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下班时间，我懒得理你，有本事你明天来，跟我们厂长吵吧。” 她给叶姜带过来的饺子拿上，挽着她的胳膊就走。 “等会雪下大了路就不好走，对了你是不是分配到了纺织品公司？你是大学生，进去应该就是个部门组长了吧？” “不知道呀？听说是纺织品公司的新领导到我们学校亲自挑人，现在还不知道岗位是什么。” 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十二月底的第一场大雪，在昏黄的路灯下，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叶姜连忙扶紧沈月珍，“你脚下当心点，这台阶可滑了。” 身后的谢瑶一听到了刚才的对话，气的抓狂。 叶姜居然要分配到她的单位吗？刚进去就是个小领导？凭什么？就凭她是个大学生？ 太气人了，她谢瑶一可是用了四年的时间才熬到现在的小组长的位置，叶姜凭什么刚进来就跟她平起平坐。 这次刚刚空出来的统销部门主管经理的位置，本来十拿九稳应该是自己的，现在这个叶姜肯定要跟她争。 太气人了。 谢瑶一扭头，看到沈月珍桌子上的那个牛皮纸档案袋，刚才进门的时候好像看到是叶姜交给沈月珍的。 她心里寻思着，里面是什么呢？肯定是叶姜想走后门，让沈月珍找关系才将她安排到纺织品公司的。 不然就凭她，进去就能当个小领导，那怎么可能呢。 她要看看牛皮袋里的是不是违规材料，如果是，马上就去举报叶姜和沈月珍。 谢瑶一看看门外，沈月珍和叶姜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有收起来，活该她们两个倒霉。 她现在就看。 谢瑶一马上打开牛皮纸袋，抽出里面一份a4纸大小的协议，一看是一份男方签过字的离婚书。 落款的地方是三个苍劲的字体。 慕连城？ 谢瑶一感觉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听说大伯母的这个倒霉外甥出任务，一走就是好几年，为啥要寄离婚书回来？ 还签好了字。 难道他在外面有相好的了，要给叶姜踹了？ 啊哈哈真的是太开心了，叶姜辛辛苦苦的给慕连城带了几年孩子，现在还不是被人给抛弃，还不如像她这样不嫁人呢。 现在的叶姜就是个弃妇，她拖着不签字，难道是心里不死心，想等慕连城回来再挽回一下？ 哼，这男人变了心，怎么可能挽留的回来，趁早死心吧她！ 桌子上还掉落了一封信，信封都有些磨损了，这个叶姜一定是经常拿出来看。 呵…这封信上一定是慕连城劝叶姜赶紧签字离婚的。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信。 谢瑶一害怕沈月珍和叶姜会突然回来，一目十行的看完了简短的信件。 这是…… 比她猜测的结果还要大快人心啊。 居然是慕连城去执行危险任务的时候写的绝笔信，让叶姜不要等他了，慕连城甚至申请了离婚书还签了字寄回来给叶姜。 报应啊报应，没想到叶姜也有今天呢。 要不是害怕被人听见，谢瑶一真想开怀大笑。 这下太好了，慕连城死了，看大伯母还嘚瑟什么。 这个叶姜也真是的，她在瞎等什么呢？为啥不签字离婚，重新嫁人呢。 啊，谢瑶一突然想明白了，叶姜一定是等着拿慕连城的抚恤金吧，好大的一笔呢。 这个女人真是恶毒，一个人瞒着这个消息，就是想独吞这笔抚恤金？ 她今天就去大伯和大伯母面前，拆穿叶姜的真面目。 谢瑶一给信和离婚书重新装进牛皮纸袋里，放在办公桌原先的位置上，然后心情倍儿好走了。 她走后没多久，才走到厂门口的沈月珍突然一拍大腿，着急的很。 “都说一孕傻三年，你瞧我这记性，你那个档案袋我忘记锁抽屉里了，咱们赶紧回去。” 叶姜觉得自己也够傻的，她也给忘了。 可能是被谢瑶一突然的出现给屏蔽了智商吧。 不过她还是劝沈月珍，“你慢点跑，这都下班时间了，应该不会有人进你办公室的。” 叶姜和沈月珍又重新回了办公室，她看到那份牛皮纸档案袋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没人动过的样子，心里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沈月珍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谢瑶一那个人没有下线，偷看别人文件这样的事情，她干的出来。 她跟叶姜说道：“我们走的时候谢瑶一还在，你说她会不会手贱打开来看？” “不会的，这个文件袋看上去就没人动过，你别瞎想了。” 叶姜虽然不能确定谢瑶一有没有看过，但是沈月珍现在有孕在身，她不想沈月珍内疚烦心。 想要知道谢瑶一有没有看过文件，就看大姨他们这几天来不来找自己。 如果谢瑶一看过了，肯定嘴碎会跑过去告诉大姨他们。 哎，那时候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家里人说了。 算了，还是把这份文件带回去吧。 叶姜把档案袋装自己包里，说道：“我还是带回去吧，实在没地方藏，我就烧了。” 两人重新出门，也不坐车，沿着人行道慢慢的走着。 叶姜突然看了看对面马路驶过去的吉普车，停住了脚步。 她声音都有些抖，“月珍，我好像看见了慕连城……” “哪呢哪呢？”沈月珍激动起来，真的是慕连城吗？那个男人回来了？她可要狠狠的替叶姜骂他几天几夜不可。 什么人啊这是，要死就干脆点，不死就好好活着回来。 叶姜的目光追随着已经开远了的吉普车，不太确定的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车里头坐着的像慕连城。” 沈月珍叹息一声，“你每次看到吉普车都要盯着看半天，哪有那么巧就是你男人，就算是，那他现在也是准备回家的，你到家也能见着，急什么。” 叶姜自嘲的笑笑：“也是，不可能是他，咱们走吧，雪越下越大了。” 走到朝阳街十字路口的时候，沈月珍在路灯下说道：“你回去吧不用送我，秦卫快下班了，我就在这等秦卫。” 后面就是秦卫上班的大楼，这个路口是秦卫下班的必经之路，她就在这里等一会。 “好。”叶姜把手里提着的饺子给她：“想吃的话下次再让我妈给你包。” 在那辆吉普车的后排，陆政委跟身边的慕连城叮嘱。 “小慕，你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好在现在任务完成平安归来，不过今天只能让你在c城呆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四点去驻地集合。” 慕连城这次回来是真不愿意再走了，他说道：“政委，这扫尾的工作还需要我去吗？小关小宋都历练出来了。” “善始善终嘛。” 陆政委笑着拍拍他肩膀，“你看你的转业申请我也给你批了，再过几个月不就放你回来了，今天让你路过c城停留一晚，我可是破例的啊，要不我们现在就去驻地？” “别，我明早肯定准时到。” 慕连城好不容易能回来看媳妇一眼，他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六点，到明天早上四点，还有十个小时呢。” 慕连城心里后悔死了，他为什么要签那份离婚书？媳妇签字了没有。 本来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可是，他现在不但回来了，领导也同意他转业，他很快就能回到媳妇和孩子的身边。 吉普车开到前进巷的路口，慕连城下车，再往里走几十米远，就是他岳父岳母的家。 听说学校已经开始分配工作，他媳妇应该在家的吧。 慕连城甚是忐忑的走进了半敞开的院门。 “阿姜回来啦？快进屋妈给你下饺子。” 叶母都等急了，闺女儿肯定是跟沈月珍闲聊忘记了时间。 叶母出了厨房一看，看到院子里高大的男人，手上的搪瓷脸盆哐当一声掉地上，也顾不上里面的热水烫人，连忙朝堂屋里喊。 “老叶，你快出来，天太黑我老花眼看不清，你看看是不是咱们女婿回来了？” 叶父连忙跑出来，定眼一看，可不是他女婿吗，连忙给人拉到屋里亮堂点的地方，笑的合不拢嘴。 “小北小西，快点出来，你们爸爸回来了。” “真的！”小北蹬蹬的从二楼跑下来，一看堂屋里站着的真是他爸，一把扑过去抱住。 “爸，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我可想死你了。” 慕连城不好说他只能呆一晚，但是本着不能骗孩子的心态，他跟小北说道：“这次只能呆一晚，过几个月爸就回来，之后就再也不走了。” 慕向北本来是特惊喜的，听到他爸还要走，立马不乐意了。 “那你还不如今天不要回来。” 小西看到爸爸也特别高兴，她跑过来把慕向北踹开，一本正经的跟慕连城说道： “爸，虽然我妈一直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心里其实是特别生你的气，说好三年就回来，这都快四年了，我昨晚还劝我妈改嫁呢。” 慕连城：“……” 确认过了，叶姜是孩子亲妈，他是后爸。 叶母早就给慕连城泡了热茶过来，“这大冷的天，喝口热茶暖暖。” “谢谢妈。”慕连城接过杯子，没看见媳妇他心里急的跟猫抓一样，一共就十个小时，看不到媳妇的每一秒钟都过的太快了。 “叶姜呢？”慕连城问道。 “给沈月珍送饺子去了。”叶母说道：“老叶，你出去找一下，碰到了就叫阿姜赶紧回来。” 她闺女等了慕连城那么久，虽然嘴上不说，叶母知道女儿心里没有一刻不想的。 “我去找吧。”慕连城站起来，想出去找媳妇。 叶父给他按回椅子上，“你又不认识路，万一路上再错过了呢，我去找。” 慕连城只好作罢，老老实实在家等媳妇。 …… 谢瑶一大晚上的跑到了大伯的家里，一家人都在吃晚饭。 谢玉衡看到这个表妹来就头疼，她每次来都能给她妈气的不轻。 “哎呀，我来的可真巧，我也没吃晚饭呢，大伯，我在你家吃晚饭行吧。” 谢天勤被这个侄女闹的没办法，说道：“你自己拿碗筷吧。” 庄爱如不愿意跟丈夫家的侄女同桌吃饭，这个谢瑶一当初还在儿媳妇面前造谣，想举报叶姜不让她考大学。 她外甥也太憨厚了，跑去执行什么任务，一去就是几年，和媳妇孩子分开。 何必呢，如果外甥在离城不出任务，那每年还有年假，至少还能过来看看。 现在倒好，几年都见不着一面，都是因为这个谢瑶一拾撺的她儿媳妇跑去离城闹。 虽然儿媳妇后来醒悟了，可是庄爱如到现在心里还有膈应，她的外甥，孙子，都叫这个谢瑶一害的不浅。 不过好在孙子如今也考上了大学。 儿媳妇心里也有数，知道婆婆现在还怪着她，每次谢玉衡回婆家，她都没好意思跟过来。 庄爱如将手上的筷子搁在饭碗上，淡淡的说了句：“我吃饱了，回屋了。” 谢瑶一拿起筷子就吃饭，给肚子填饱后问道：“大伯，你是不是快退休了？” “你问这干啥？跟你又没有关系？”谢天勤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跟我没关系，我这几年在纺织品公司也历练出来了，我想进石油化工总局，到你的科室当个科长，可以嘛大伯？” “胡闹！你知道我们单位一个科员想熬到科长要熬多少年？你还真是心大。” “你现在是局长哎，把我弄进去有那么难嘛？” “我知道，你就是怕我大伯母，想等慕连城回来，等他转业，你们单位就直接接收了，然后顺利的接你的班，我猜的对吧？” 谢天勤气的一拍桌子，这都多少年了，侄女儿还是这样想，太气人了。 “没有的事。” 谢瑶一气到哭出来，“哼，你不要再骗我了，你可是我亲大伯呀，你宁愿等到退休也不把这个机会给我。” “我都三十多了，在纺织品公司能熬到什么前途呀，你们那个单位多好，我就是想进去嘛。” 她心一横，决定把晚上看到的说出来，让大伯母死心，大伯就能帮她了。 “我跟你说大伯，你别听大伯母的话，慕连城肯定回不来了，你不把机会给我也是浪费。” 谢玉衡担心爸妈的血压，忙阻止了谢瑶一。 “你别胡说八道，我听叶姜说连城今年不回来，明年肯定回。” “她骗你们的。” 谢瑶一激动的说道：“慕连城死了，我承认你表弟人不错，知道自己快死了，还提前写好了离婚书给叶姜，可是叶姜怎么做的呢？她瞒着你们所有人，估计是想独吞抚恤金吧。” “你够了，不许造谣。” 这下，谢瑶一的大伯真的生气了，庄爱如的血压本来就高，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刺激。 谢天勤终于发话，“你现在就走，以后也别上我家的门。” “大伯你太过分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谢瑶一委屈极了，为什么她说出了事实没人相信，还来责怪她呢。 “慕连城的死，又不是我的责任，要怪，你们应该去怪叶姜才对，不是她一定要考大学来c城，慕连城就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庄爱如一把拉开卧室的门，急匆匆的跑到谢瑶一的面前，“你说清楚，别咒我外甥！” “你不信你去问叶姜啊。”谢瑶一被大伯一家气死了，“大伯母，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吧，我早就说过叶姜不是个好人，心机厉害着呢。” “你还不如对我好，你让大伯帮我安排到化工总局当科长，我以后肯定和我哥一样孝顺你们，我哥只是个养子，养子都能孝顺你，我这个亲侄女还能不孝顺你吗？” 庄爱如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跟儿子说道：“你快去你师傅家问问叶姜，我家连城不可能死的。” 谢玉衡连忙找来降压药，“我马上就去，妈你给药先吃了。” 庄爱如一把将儿子推出去，“我死不掉，你赶快去。” 谢玉衡走的时候给谢瑶一一把领出去，“你还在我家杵着做什么？想气死我妈么？赶紧滚。” 这个表妹，再也不可能允许她上门了。 …… 叶姜晃悠悠的快走到巷子口了，谢玉衡骑着自行车冲到她身边才急刹停下来。 叶姜笑着说道：“表哥，今天家里包了饺子，去我家吃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去。” 谢玉衡一跺脚，急道：“还吃什么饺子呀，你赶快跟我去我家，我妈高血压犯了，急着要问你话呢。” 叶姜心想坏了，今天才碰到谢瑶一，没一个小时的功夫，庄爱如就气出了高血压。 还是被谢瑶一看到了档案袋里的东西。 上辈子庄爱如是被自己媳妇气的高血压，这辈子媳妇不作了，反而被谢瑶一气到犯病。 她急忙坐到谢玉衡自行车后头，“大姨怎么样？送医院了吗？” “还没严重到送医院的地步，啥也别说了，她现在急着见你。” 谢玉衡奋力的踩着自行车，一会儿工夫就载着叶姜转过了前面的路口。 叶父刚从家里出来，他走到巷子口左右看看，奇怪的自言自语。 “刚刚明明听到我阿姜的声音，几步路的功夫，怎么就没见到人呢？” 第51章 第51章 “老叶, 大晚上的又下着大雪，你上哪儿去啊？” 老孙头刚从前进小酒馆打了二两白酒, 看到老邻居寒暄了一句。 叶文华说道：“出来找我闺女儿, 刚才好像听到她声音了，出来又没看到人，可能是我听错, 我上前面路口迎一迎。” “那可巧了, 我刚在酒馆门口碰到了。” 老孙头扭身往后一指，“谢玉衡家里好像有急事儿, 你闺女跟着他过去了。” “多亏你说一句, 不然我又要瞎转一圈。” 叶文华想了想, 闺女儿都走到家门口了, 也来不及回家说一声, 老谢家别出什么大事吧？ 他急忙回家, 叶母正准备下饺子，看老伴回来了，闺女没跟在后头, 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路口碰到老孙头, 说看到阿姜坐着谢玉衡的自行车走了, 老谢家好像有急事, 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正好连城也回来了, 去看看他大姨也好。” 女婿回家还呆不到十个小时，徐之杏原先并没有打算让女婿今晚就去看他大姨。 可是现在人家里有急事, 她给身上的围裙解下来, 说道：“那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小北小西, 你们俩在家，饿了自己下饺子, 外公外婆和爸爸去你大姨奶家看看去。” “我也去。”慕向北可不愿意呆家里，缠着慕连城的胳膊，“爸爸，我也想去大姨奶家。” “那就一起去吧。” …… 谢瑶一被谢玉衡拎了出去，心里一直不服气，论亲疏也是她跟表哥一家更亲。 想不明白大伯为什么不待见她这个侄女儿。 刚才大伯母高血压，确实也吓坏她了，万一大伯母出什么意外，大伯一家估计要永远跟她家断绝关系。 说不定还要她为大伯母的意外负责呢。 就以大伯现在狠心的份，肯定能做的出来，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跟叶姜做笔交易好了。 等叶姜来，她跟着一起去大伯家道歉，就说刚才那些说慕连城死了什么的话，都是她瞎编的。 但叶姜也必须承诺，放弃去纺织公司，她不想在单位里看到叶姜，烦！ 最重要的是，谢瑶一清楚自己的能力，肯定竞争不过叶姜。 反正叶姜是个大学生，又不愁找工作，她没理由不同意。 表哥去找叶姜，她就等在大伯家属院门口，远远的看到坐在表哥自行车后座的叶姜，谢瑶一当即一把冲出去。 谢玉衡双手的刹车都捏死了，还是一下子撞上了直面冲撞过来的谢瑶一。 谢瑶一跌坐在地上，捂着撞疼的肚子惨叫。 “表哥你要死啦，看不见我过来吗？我都被撞疼死了。” “你才要死了呢，黑漆麻乌的冲出来，不是让你走吗？” 谢玉衡从自行车上下来，看着摔在地上的谢瑶一也不想去扶她。 谢瑶一爬起来，揉着撞疼的肚子，指着旁边的叶姜说道：“要不是等她，我早走了。” “等我？你等着找骂的吗？” 叶姜急着去看庄爱如怎么样了，没心情跟谢瑶一纠缠。 “你别急着走嘛，我跟你说个交易你听听呀。”谢瑶一疾步跟上，看叶姜也没有打算停下来，就边走边说。 “我看了你放在沈月珍桌子上的档案袋，我知道慕连城已经死了，我就告诉了大伯母，她一急就犯了高血压，那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跟你一起去给我大伯母道歉，就说刚才我是嫉妒你胡编乱造的，然后你不许接受学校分配的工作，不许来我们纺织品公司上班。” 谢瑶一心想这个交易叶姜还占了便宜呢，只要她不出去嚷嚷，就能悄无声息的去领抚恤金了。 “你说啊。”谢瑶一快走几步，拦在叶姜的身前，“行不行的你回个话！” “不行！” 叶姜冷眼看着她，她对这个谢瑶一说不上来的厌恶，讨人厌到极点，自己还不自知。 她的恶毒和别人都不一样，像金魏是很有心计懂得谋划两边都骗的那种。 谢瑶一纯粹就是太自我，太傲慢，觉得自己都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 做了蠢事她自己一点也意识不到，还觉得这是别人不识好歹造成的。 这就…… “谢瑶一，我大姨要是被气出个什么病来，你是要负责任的，你要是识趣就赶紧走，以后都别来了，不然我们上派出所告你去。” “叶姜你还讲不讲道理了，明明是你自己隐瞒慕连城的消息，我发现了说出来，怎么还怪到我头上，难道不是因为你隐瞒在先才造成的吗？” 果然吧，谢瑶一一点也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觉得自己是个正义使者。 叶姜现在只想赶紧给这个谢瑶一打发走，顺着她的话说道： “那行吧，你说的对，我这就找大姨坦白去，也不会接受你的提议，你可以死心了吧？” “现在请你马上离开，以后都别出现在大姨家，我想这里也没人愿意看见你，你还赖着不走，你脸皮怪厚的。” 谢瑶一猛的停下了脚步，叶姜居然不答应，她还是小看了叶姜，就这样的人，大伯一家还说她好呢。 哪里好了？ “叶姜，你的自私真的刷新了我的下线，我现在就明确的告诉你，等你去了单位报道正式上班，我绝对要把你赶走。” “反正我提前跟你说了，到时候你别装可怜博同情说我欺负你。” 谢瑶一扭头就走，“表哥，就你们这样的，算什么亲戚，你家我是再也不会上门了。” “那更好，我巴不得呢。” 谢玉衡看着谢瑶一的背影，叹气说道：“我二叔和二婶，怎么把表妹养成了今天这样的性格，哎。” “别管她了。”叶姜心里着急，“赶快回家看看大姨。” 庄爱如吃了降压药已经好多了，谢天勤给老伴量了血压，已经降下来不少。 “你这脾气就是容易急，瑶一肯定是乱说的，她那个人听风就是雨，你忘了前几年她是怎么造谣叶姜的？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我也是着急啊。” 庄爱如气的说道：“你那个侄女被你弟弟从小教坏了，真的，不许她再上门，不然我早晚有一天能被她气死。” “好好好，肯定不会再让她上门了。” 谢天勤听到拍门身，连忙去开门，“肯定是叶姜来了，你不放心你就来问问她。” 谢天勤开了门，眼睛瞪的老大，门外站着一圈的人，老叶夫妇带着孩子们站着门外，儿子谢玉衡身边站着个高大的男人。 他使劲的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可不是慕连城吗。 慕连城先喊了声：“大姨夫，我大姨怎么样了？” “来来来，进屋再说。” 谢天勤给他们让进屋，跟庄爱如说道：“老庄，我就说连城没事儿的吧，他这不是回来了。” 庄爱如一看果然是她大外甥，人立刻就精神了，血压也不高了。 她一把拉过慕连城，“回来就好，瑶一刚才还来瞎说，说你死了，还给叶姜写了离婚书，可给我吓死了。” 慕连城：“……” 难怪刚才在楼下碰到媳妇儿，她都不搭理自己，是这个谢瑶一又过来挑唆了吗？ 那年谢瑶一挑唆的大嫂去离城，现在又来大姨家造谣。 他要不是今天回来的巧，叶姜可怎么跟大姨说呢？ 慕连城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想找个机会跟叶姜单独说话。 可惜没机会。 “没有的事，大姨你现在血压还高吗？头晕不晕？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 慕连城都回来了，那还去什么医院呐。 庄爱如笑着说道：“一看到你回来，大姨的病就全好了，你们吃饭没有？我重新炒几个菜，你们爷几个喝几盅吧？” 慕连城瞧着人人脸上都是笑意，都在高兴他的回来，他媳妇儿坐在最边角的沙发扶手那里，脸上淡淡的，瞧不出情绪。 慕连城心里有点慌，哪有心思吃饭喝酒，忙拉住庄爱如。 “大姨，我明天早上四点就要集合，三点就要出门，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家里包了许多饺子，我还是回家吃饺子吧。” “就呆一晚上啊？” 庄爱如心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走的这么急，她看看叶姜，听到慕连城又要走，外甥媳妇的脸上好像更不高兴了。 庄爱如心想，就算现在让他们回去，也就七八个小时慕连城就要走。 叶姜等了这么久，就让他们小夫妻回家安安静静的呆一会。 她悄悄给徐之杏使了个眼色。 说道：“老徐，那就让连城和叶姜先回去吧，这外面雪下的太大，你和老叶带着孩子就住我家里，我现在给你们做饭去。” 徐之杏的想法难得跟庄爱如一致，她点头说道：“也行，那晚上就在你家住一晚。” 慕向北想回家跟他爸妈呆一会，才不想住大姨奶家呢，而且他明天还要上学。 “我书包还在家里呢，外婆，我们还是一起回家吧。” 慕连城跟儿子说道：“爸明天早上起的早，走的时候给你跟妹妹的书包带过来，你晚上就在大姨奶家住一晚。” 慕向北：“……” 爸爸好贴心啊。 “那好吧。”慕向北跟庄爱如说道：“大姨奶，我饿了。” …… 叶姜闷头在厨房给慕连城下饺子。 叶母一下午包了许多的饺子，结果晚上都不回来。 “给你下三十个够不够吃？”叶姜瞧着跟前的男人，心里火大。 “你不吃吗？” “气都气饱了，不吃。” “不吃……那要不睡觉去？” 叶姜咬着牙看他，心里恨得痒痒的，现在才回来，怎么明天又要走。 不吃就算了，稀得他呢。 叶姜给包好的饺子都盖上纱布，转身就走，也不等慕连城。 慕连城连忙拉住媳妇，“叶姜，我错了，我给你寄离婚书的时候，是真以为我回不来了，我那时候想的只有一样，一天都不想耽搁你，不想让你白等我。” 提起离婚书叶姜心里就来气，她从包里拿出牛皮纸袋来，恨恨的道：“小西跟我说，哪天你回来了，至少让你睡一个月的冷板凳才能让你进屋，我看一个月根本不够，得让你睡半年。” 慕连城一听还有救，连忙保证，“成，只要你不生气，睡半年我也认。” 叶姜：“……” 她男人还真实诚，叶姜气的把离婚书扔他怀里。 “拿去灶膛里自己烧了，慕连城我告诉你，等你哪天死了，我自己会决定要不要改嫁，你要是不死，以后别再乱写这些个东西。” 慕连城捏着离婚书，心里后悔的不行，他还没有媳妇想的透彻，他走到灶膛里给那份离婚书烧了。 也烧掉了心里的犹豫，等转业回来，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 等灶膛里的余灰都烧尽了，慕连城站起身，拦腰就给叶姜扛屋里去了。 他上了二楼，踢开中间那间卧室的房门说道：“刚才在大姨家走的时候，妈说你平时回来都睡中间这屋，说你怕冷，今天又下大雪，叫我陪你睡。” 叶姜：“……” 这是慕连城亲妈吧？ 叶姜悄悄红了脸，咬着他耳朵说道：“说好了睡半年的冷板凳呢？” 男人有些窘迫，刚好像是答应了媳妇的，可是…… 他思忖了一会，下定了决心，“先欠着。” 慕连城关了灯，摸索到床边，掀开被子给媳妇扔被窝里。 叶姜下意识的往后躲，被慕连城连手带脚的揽在了怀里。 架子床吱吱呀呀的声音到半夜才停。 …… 叶姜一到冬天就贪睡，早上醒来的时候，慕连城已经走了，被窝里还有余温，叶姜也睡不着了。 她揉揉被折腾的酸疼的腰，在心里给慕连城狠狠的骂了一顿。 叶母在厨房里下饺子，看到闺女下楼给她挤牙膏，叶姜连忙抢了过来。 “妈，我都多大了您还给我挤牙膏，我自己来吧。” 叶母问道：“昨天晚上你是跟连城睡的一屋吧？” “干嘛呀，这您都要管？” 叶姜想到昨天夜里的事，也忍不住脸红，“等我上班了我还是搬出去住吧。” “你看你，这就嫌我管的宽了？” 叶母笑着说道：“等你自己做了婆婆，我看你管不管儿子媳妇。” 叶姜：“……” 她把脸盆里的水当做镜子，照了又照，明明还很年轻的，哪里像是个要当婆婆的人。 叶姜哀叹一声，“妈，我才二十八岁哎，我在学校里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我是小南和肖楠的姐姐呢，我居然都要做婆婆了吗？太可怕了。” 叶母被女儿逗笑了，“其实也要不了几年，你是要做婆婆了，我的天，我闺女居然也到了要有儿媳妇的时候了，那你还不快点生一个孩子，别回头你孙子都有了，你还没生。” 叶姜无语了，她妈说的好有道理，想想都起鸡皮疙瘩，不过儿子大了总有这么一天的。 早饭就吃了饺子，叶姜一口气吃了三十个才放下筷子。 没办法昨晚体力消耗太大了。 叶姜平时都是吃十几个的，今天一下子吃了双倍，叶母心疼的说：“连城也是的，一点节制都没有，闹了你一晚上吧。” 叶姜觉得自己脸皮够厚的了，也架不住叶母这样说。 她碗筷一推，红着脸说道：“妈，我去学校的就业办，去查查小南和肖楠分到哪个单位了。” “去吧。”叶母给她拿来围巾手套，“路上的积雪厚，你早点回来。” 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挤上一辆开往学校的公交车，两个孩子跑出去旅游也有半个多月了，咋就不想着回家呢？ 听说还有两个女同学跟着一路，再不回来，她可要打电话催了。 真是儿大不由娘。 叶姜想着过几个月慕连城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管儿子去。 说起来还是小西最省心。 一路坐到了学校门口，叶姜去了就业办，找到了负责就业咨询工作的潘老师。 “潘老师，麻烦您给查查慕向南和肖楠两位同学，分配到哪个单位了？” 潘老师今天心情不好，她女儿跟着学校的同学跑出去旅游，打电话居然说不回来了，要在那边学做生意。 她一个女孩子家，不回来接受包分配的铁饭碗，要留在那么远的深市，肯定是被那个叫慕向南的同学给迷坏了脑子。 “你是慕向南同学的什么人？”潘枝花问道。 叶姜看这位潘老师语气不善，难不成对小南有意见？ 她说道：“我是慕向南妈妈，也是学校的学生。” “那正好了。”潘枝花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 “叶姜同学，慕向南自己不接受学校的分配就算了，还给我女儿也拐走，现在都不肯回来过年，你得好好管管你儿子，自己顽劣别带坏了我的女儿。” “您女儿叫什么名字？确定是跟慕向南他们这一波一块儿出去的吗？” 叶姜又说道：“就算是，那同学们也是自发结伴出去旅游的，您凭什么说是我儿子给拐走的？潘老师，您说话可要负责呀。” 就业办的火药味一瞬间就浓了，潘枝花旁边的一位女老师连忙劝道： “潘老师不要这么激动，事情有可能不是你猜测的样子，他们几个同学出去旅游，大学都毕业了谈个恋爱很正常。” “刚刚毕业谈什么恋爱？慕向南比我闺女还小一岁呢，我肯定不能同意他俩谈恋爱的。” 她藐视的看了眼叶姜，心里想道：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结亲对丈夫的仕途一点帮助都没有，还不如在相熟的世家找对象呢，那才叫门当户对！ 潘枝花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在她的一手安排下，嫁进比自己家门第还要高许多的人家。 这是潘枝花最自豪得意的事情。 现在她对这个小闺女期望更高。 一听说女儿跑南边闹着要学做生意，不肯回来接受分配的工作，马上就猜到她是要跟着那个慕向南不肯回来。 叶姜都愣住了，小南谈对象了？ 从没听那孩子说过的呀，而且以小南的性格，如果和同学谈对象，不可能会瞒着她。 叶姜平静的说道：“潘老师你打电话给你女儿，先问清楚情况，别上来就和我吵。” “万一是你们家闺女单相思呢？我儿子的性格我了解的很，如果他真的谈了对象，不会瞒着我的。” “你还敢埋汰我闺女！” 潘枝花气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慕向南虽然也算不错，勉强能配得上我闺女，但是你们家门第实在是太差了，完全配不上我们家，你知不知道我丈夫是谁？” 叶姜无辜的眨眨眼睛，问道：“谁啊，看看说出来能不能吓死我。” 潘枝花看看这会儿就业办里没几个师生，压低声音得意的吹嘘。 “化工总局的副局长，你知道化工总局今年给咱们学校解决了多少就业岗位吗？哎，你们这种还没有进过大企业的学生，是不会懂的，要走上我丈夫这地位的，得熬多少年，有多难，你觉得你们家能配得上我们家的门第吗？” 叶姜：“……” 这位潘老师的优越感是从哪里来的啊？ 副局长吗？那不正好就在大姨夫手底下？ 不过也不一定，化工总局系统太庞大了，不知道这位潘老师的丈夫是哪个部门的副局长。 可那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只是一个副局长而已，大姨这个局长为人处世平时都小心翼翼的，那上头还有更高的领导呢。 在化工总局，部门太多了，像他大姨夫这样级别的领导都一抓一大把。 一个副局长也来跟她谈门第。 呵……好势利眼，这样的亲家倒贴她也不要。 “潘老师你说的太对了，我们家配不上，那你现在能帮我查查，我家慕向南分到哪个单位了吗？” “你急什么？虽然配不上，我也没说一定不行。” 潘枝花说道：“我看慕向南那孩子吧，还有一点点可取之处，他外公是不是科研所的总工程师？” 叶姜点头默认，很快说道：“他外公马上就要退休了，可能对您家没帮助的，您家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婿吧。” 潘枝花好生气，果然是小门小户，话都不会说，不知道哀求恭维一下吗？ 还要自己来点破她，这样不通透的人，怎么配做她的亲家。 不过慕向南的外公还是有点厉害的，大型重点科研项目的总工程师，勉强算得上书香门第吧。 潘枝花深感心痛，小闺女就真的只能找到这样条件的婆家了吗？太可惜了。 不过呢，就有一点好处，叶姜是后妈，把她当空气就好了，她闺女儿以后可以不用理会这个后婆婆。 “如果你们一定要跟我们家做亲家，也不是不行的，就让慕向南到我们家来倒插门吧。” 叶姜：“……” 她有什么地方让这个潘枝花误解了吗？她哪里表露出和对方结亲的意思了？ 倒插门？ 潘枝花是疯了吧！ 叶姜不耐烦了，“我们家儿子不给别人家当倒插门女婿。” 潘枝花冷哼一声：“反正我话放这里，想让我们家同意，必须让慕向南给我们家当上门女婿，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就给他们俩都分配到化工总局去，不然呐，立马给我分开。” “我同意分开，马上就分。” 叶姜把办公桌上的电话拿起来，说道：“不过那得谈过才能叫分吧，别是您家一厢情愿，我们现在就打电话给孩子们，问问清楚！” …… 慕向南和肖楠，跟着班上十几个同学一路向南旅游，几天前到了深市。 都已经是冬季了，深市白天还是二十来度，温度和空气都特别的适宜。 家在深市的同学尽了地主之谊，带着一帮子同学感受到了什么是改革开放的春风。 深市已经有不少中外合资的企业。 本地同学的家里开起了大酒店，他们一帮子同学都住在酒店里。 “慕向南，你真的打算留在深市上班吗？” 中午同学请吃饭，秋伊贝特意坐在慕向南旁边的位置，心里有点小纠结。 慕向南不回去，她也不想回去呢。 就是她妈太烦人了，电话里说了是留在同学酒店里学习国外的那种经营理念和管理，她妈非不信。 哎，气死了。 秋伊贝悄悄的看了眼慕向南，耳根子有点红。 她喜欢慕向南有一年多了，一直没敢表露出来，可现在怎么办呢，慕向南不愿意回去，她要不要说呢。 好怕被拒绝。 毕竟自己比慕向南还大了一岁。 肖楠在桌子底下踹了只顾着和另外一位同学说话的慕向南，“小秋问你话呢。” 慕向南咧了咧嘴，弯腰揉着小腿说道：“哥，你劲儿也忒大了，我腿骨快被你踢断了。” 他是去年知道肖楠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 肖楠那会还怕慕向南接受不了，不过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慕向南知道了还挺高兴的，当时就说道：“我就说嘛，你跟我们家这么有缘分，原来是我兄弟。” 可能是他爸爸慕连城的姐姐弟弟都是同父异母，所以慕向南并不排斥有肖楠这么个异父兄弟。 “踢断了活该。”肖楠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弟弟，“你没听见小秋问你话了吗？” “没啊。”慕向南后知后觉的转头问旁边的秋伊贝，“你刚才说的啥。” 秋伊贝脸红了，那么多同学都看出来她喜欢慕向南，就他自己不知道。 气人。 “我是说，你过年都不打算回去了吗？”秋伊贝佯装镇定的问道。 “啊。”慕向南看着秋伊贝，“你又不是我妈，你管我什么时候回不回去的干啥，有那空你不如多吃点菜。” 慕向南给她夹了只清蒸基围虾，“我妹最喜欢吃虾，你们女生是不是都喜欢吃？不过我妹特别矫情，没人给她剥虾壳她就不吃，你可别学她，你学也学不来，谁让她有三个哥哥宠着呢。” 肖楠：“……”这一路，这个傻弟弟都看不出来人家女同学喜欢他吗？ 秋伊贝：“……”好气，他的情商是被屏蔽了吗？ 还没一会儿工夫，酒店的前台就过来说，c大那边打来了电话，说是慕向南的家长和秋伊贝的家长打来的，指名要两位同学接电话。 秋伊贝心里一咯噔。 那天在电话里跟她妈吵起来的时候，说急了不小心把自己喜欢班上同学的事情给说漏了嘴。 她妈不会找慕向南的家长为难人家吧？ 天哪，慕向南还不知道自己偷偷喜欢他呢，这个电话不能叫他接。 秋伊贝几步就跑出去，“我去接！” 她打算等慕向南过来之前，争取把通话给结束掉。 第52章 第52章 潘枝花拨通了女儿入住酒店的前台电话,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得意洋洋。 她女儿多漂亮啊, 全校也找不出比自己女儿更好看的女生了。 要不是女儿看上了慕向南那小子, 她甩都不会甩叶姜的。 等一会等到慕向南求着喊着要做她女婿的时候，看叶姜怎么打脸吧。 “你瞧你刚才说的什么话，说不定你儿子还上杆子给我做倒插门女婿呢。” 叶姜站着累, 拖了把椅子坐下, “你现在高兴的也未免太早了，等问过孩子你再笑也不迟。” 潘枝花一生气, 把电话开成了免提, 那头女儿急匆匆的声音刚好传过来。 “妈, 我正跟同学吃饭呢, 回头我给你回电话行吧。” “不行！慕向南的妈妈还等着跟他儿子说话呢, 你把电话给他。” 慕向南个子高腿长, 走路也不慢，他心想：为什么他妈和秋伊贝的妈妈同时打电话过来？ 群聊就要开免提啊。 慕向南摁了免提，“妈, 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你就给我打来了, 咱们娘俩真是心连心。” 叶姜笑着呸了一口, “你少跟我贫, 我问你，你是不是偷偷谈对象了？” “怎么可能啊。” 慕向南挠挠头, 嘿嘿的笑, “你不是说以后要给我介绍对象的吗？我哪敢自己找啊, 再说了，我才多大, 我哥还没找对象呢，我急什么。” 一旁的秋伊贝脸都红透了，慕向南真的不知道她喜欢他。 她都快羞死了。 叶姜跟一旁的潘枝花说道：“你听到了，我儿子没有谈对象，他们这一趟去的都是同学，就没必要再问了吧？别闹的孩子们以后都不好相处了。” “不可能。” 潘枝花不相信，女儿前几天还说喜欢的男同学是慕向南，这么漂亮的闺女，还有男生不动心的吗？ 肯定是那个坏小子在骗家长。 偷偷谈恋爱还不跟家长说，什么意思？ 难道他不是认真的？不是奔着结婚为目的？ 那这不是耍流氓吗。 她生气的说道：“你儿子一定在撒谎。” 叶姜真被潘枝花气死了，这女人不懂得给女儿留点脸吗？ 这年的小姑娘们脸皮都薄，哪有几个是像叶姜这样，活了两辈子，早就不顾忌脸面这种没用的东西了。 叶姜只好问慕向南，“你真没谈对象？那怎么潘老师说你给她闺女拐跑了？” 慕向南脱口而出，“瞎说啥呀，十几个同学一块儿出来旅游，一共就两个女同学，哎……不对啊妈，你说说，我给谁拐出来了？” 叶姜轻轻咳嗽了一声，跟儿子说道：“我就问问，没拐就好，你啥时候回来。” 慕向南立刻就将刚才的小疑问给抛到脑后，兴奋的说着自己的打算。 “妈，深市这边变化可大了，中外合资的企业特别多，像我们这样会外语的大学生，好多单位都抢着要，我想留在深市工作一段时间，学学人家的管理，开拓一下眼界，你看成吗？” 叶姜知道再过几年经济发展的还要快，现在还是几个试点城市开放，以后全国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行呀，你想在那边历练一下也可以，你哥呢，你哥什么想法？” “他当然也想留下来，怕你不同意呢。” “那你俩过年回来吗？” 慕向南小心翼翼的问道，“妈，我和哥今年就不回去过年了行不行？” 叶姜气道：“真是儿大不中留，你们不回来可以，一定要给女同学们送回来。” 慕向南心里高兴的很，没想到他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他忙说道：“又不是所有同学都留在这边，还有七八个都要回去呢，肯定给两位女同学安全的送回c城的。” 潘枝花听了半天气的忍不了，叶姜还挺狡猾的，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转移话题，想蒙混过关吗？ 她把电话抢过来，“慕向南你不回来吗？” 慕向南忍住了，这个声音不是秋伊贝妈妈的声音吗？ 真有意思，秋伊贝的妈妈，管他回去回去干嘛？ 慕向南虽然有点不高兴，但为人还是很有礼貌的，他说道，“潘阿姨，我不回去，我要跟我妈说的话都说完了，您跟秋伊贝说吧。” 慕向南把电话推到秋伊贝跟前，其实不推，秋伊贝也能听到，免提还开着呢。 潘枝花心想这个慕向南真是个小滑头，不想承认和她女儿谈对象。 她直接问了出来，“慕向南，我问你，你是不是在跟我女儿谈对象，你别不承认！” 慕向南傻了，“我没跟谁谈对象，潘阿姨，您自己给自己的女儿造谣，不太合适吧。” 秋伊贝已经听不下去了，脸红的像喝醉了一样，不能再让她妈胡说八道了。 “妈，你不要破坏我们同学之间的友谊，我明天就回去，行了吧！” 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然后跟服务员说道：“如果一会再有找我的电话，麻烦您说我去车站买车票去了。” 说着，秋伊贝饭也不吃了，转身就往酒店门口走去，她要去买车票。 慕向南忙追了上去，“你个小路痴别一个人乱跑，跟我妹一样任性，哎，算了我陪你去吧，咱们把要回去的同学的车票一起买了，几天几夜的火车呢，买一个卧铺车厢有个照应。” 秋伊贝心里更难过了，慕向南真挺好的，知道关心人，可是……可是…… 秋伊贝一把推开慕向南，“我不要你管，你走开吧。” 慕向南站了一会，茫然的自言自语，“我又没欺负她，她哭什么呢。” 旁边服务台的服务员笑着说道：“小伙子真傻，我都听出来看出来了，这小姑娘喜欢你呀，你还不追上去。” 慕向南跟被雷劈的一样，“你咋看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同学喜欢我？” 服务员笑的掩嘴，“她喜欢你喜欢的这么明显，谁都能看的出来吧。” 慕向南现在也没工夫去想服务员的话，秋伊贝都跑出酒店了，那真是个路痴，出门就能丢的那种。 顾不得多想，他赶紧追上去，怕这位女同学在陌生的城市丢了。 电话被自己的闺女强行挂断，潘枝花气的脸色铁青。 叶姜笑笑，“既然慕向南和肖楠两位同学不需要学校分配工作，我也就没什么要问的了。” 她走到门口，又转过身说道：“俩孩子压根就没有谈对象，你这个当妈的就别在外面瞎造谣了，我们家是男孩子，名声糟蹋的差一点也死不了人，你说话之前多为你女儿想想。 听了叶姜的话，潘枝花差点没背过气去，偏偏她还反驳不出来。 她在心里打定主意，慕向南这个臭小子太坏了，她女儿瞎了眼才看上他，这样的女婿她坚决不要。 …… 这个年对于叶姜家来说，比往年冷清，两个大的要留在南边过年，写信问家里下雪了没有，他们在那边白天穿着薄外套就成。 叶姜刚看完信叶文华就迫不及待的接过去，看大外孙给家里写的家信。 叶母系好围裙拿着鸡毛掸子大扫除，叶姜拿着抹布也跟着打扫起来。 叶母给房梁上的蜘蛛网都掸掉，窗户桌椅都抹一遍，喊叶姜坐下来歇息会。 叶姜给叶母泡好的参茶端给她，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叶母喝了口参茶，问道：“阿姜，你那天在就业办跟就业指导老师因为小南的事情吵起来，还当面打电话给小南，我都知道了。” 老太太现在也爱八卦了，“你说说对方那个女同学是不是小南对象？” 那天虽然就业办里没几个人，但架不住潘枝花嗓门儿大，叶母又不知道听谁说的。 一分都没影儿的事情，传来传去就能传出十二分的假来。 慕向南是不会跟她撒谎的，叶姜估摸着那位女同学有点喜欢小南。 她儿子聪明是聪明，但从小就大大咧咧的，估计还不知道这位女同学偷偷喜欢他。 叶姜笑着说：“您这是听谁瞎说的呀，就是个普通同学，不是小南对象。” “行吧，反正外孙们的事情有你操心，我就不问了。” 叶父看着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说道：“该做晚饭了吧，小西小北今天期末考试，我去路口接一下去。” “叶阿姨在家吗？” 叶父才出门没多久，敞开的院子门口，站着一个俏丽的小姑娘，嗓子脆生生的，听起来特别的悦耳。 叶姜从厨房里出来，看清门口的小姑娘，瞳孔微缩，心里一下子五味杂陈。 这个不是初时吗？ 上辈子小南来c市认识的姑娘，在小南过失杀人判了无期之后，这女孩一直等着小南。 她和叶姜一起收集材料上诉，一遍又一遍的去求肖楠，后来肖楠去山区支教，初时不放弃又去找，结果死在了路上。 叶姜心里发酸，没想到这会子就能见到初时。 她连忙跑到门口，把人让进来，“你是初时吧？” 小姑娘两个手拎满了礼品袋，带着丝羞涩说道：“阿姨您一定是认错人了，我是慕向南的同学，我叫秋伊贝。” 秋伊贝没想到慕向南的妈妈这么年轻，看上去跟她的姐姐都差不多。 叫人家阿姨怪不好意思的，可是不叫阿姨辈分又不对。 她将手上的礼品袋都放在堂屋的桌子上，“这些都是慕向南托我们几个同学带回来的特产，我今天特意给您送过来。” 秋伊贝把东西一样一样指给叶姜看。 “这个香辣鱼子酱是那边的特产，我尝过配米饭面条都特别香，这个腊肠蒸一下就足够好吃了。” “还有这花旗参含片慕向南说是给外公的，桂圆肉干和云雾茶是给外婆的，荔枝酒让我带回来给您尝尝。” “还有一些零食，芒果干、巧克力、柿饼，是给弟弟妹妹的。” 说完秋伊贝突然脸红起来，这些话都是慕向南说的，她怎么好一个字不改的就说出来呢？ 人家只是慕向南的外公外婆弟弟妹妹，她怎么能这么叫呢。 越想脸越红。 秋伊贝急忙说道：“叶阿姨，慕向南托我带回来的特产我也送到了，那我走了。” 叶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学的几年里，叶姜是在另外的一个校区，慕向南的同学她认识的没几个，她也没想到上辈子的初时，没改名字之前就叫秋伊贝。 这年的秋伊贝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刚刚大学毕业，心里藏着喜欢的男生，借着送特产的机会，来心仪的男生家里看上一眼。 都不好意思多留片刻。 上辈子在没有遇到慕向南之前，这姑娘是经历了怎样的遭遇，才坚决的改名换姓。 那年初时陪着叶姜走了好几年艰难的日子，已经变成初时女孩回忆的时候说过，家里有个姐姐，是被她妈妈逼迫压抑的出了意外死了，从那之后，她就改了名字，再也没有回过家。 叶姜不知道，原来初时就是秋伊贝…… 有时候缘分这东西，换了两辈子也不会变。 叶姜上辈子喜欢慕连城，这辈子一早就来找他。 初时上辈子喜欢慕向南，这辈子没改名字还叫秋伊贝的时候，又喜欢上了他。 叶姜这辈子提早嫁给慕连城，提前让小南考大学，所以秋伊贝才能早几年遇上慕向南。 哎，又来了一个让她操心的孩子了。 叶姜笑着说道：“小南也是的，怎么让你带这么多东西，一个女孩子家路上多不方便。” “一起回来的还有好几个同学呢，不累的。” 秋伊贝笑的有点腼腆，慕向南的妈妈看上去挺和善的嘛。 并没有因为上回跟她妈妈在学校的就业办发生的不愉快，而给她脸色看。 秋伊贝悄悄松了口气，这一笑，就显得又漂亮又大方。 “叶阿姨，那我就先走了。” 外头的天色已经全黑了，叶姜从屋里拿了个手电筒给她，“行，路上慢点啊。” 叶母捡了几个刚蒸出来的肉包子拿袋子装好，递到小姑娘的手上，笑眯眯跟女孩夸耀。 “外婆做的肉包子可比饭店的好吃，带几个回家尝尝。” 秋伊贝羞的脸通红，慕向南的家人怎么都这样好呀，不但没有排斥她，又是给手电筒，又是给肉包子。 她心里好开心，“谢谢外婆。”接过叶母手里头的肉包子就跑了。 叶母才见一面就对这姑娘有好感，等姑娘走了感叹说：“阿姜，我瞧这姑娘不错的。” 叶姜心想姑娘是个好姑娘，可这姑娘的妈就一言难尽，太势利眼了。 潘枝花最后能把大姑娘逼死，小姑娘逼的改名换姓，得是多难缠的主。 叶父在路口接到了小西小北，这下两个孩子也该放寒假，家里又热闹起来了。 叶父进门就说道：“我刚在路口碰到个闺女儿，叫了我声外公就跑了，谁家的啊？我怎么不认识呢？” 叶母给两个孩子领到厨房里洗手，给他们俩吃热乎的肉包子，然后才出来说道：“是小南的同学，给咱们送了好多特产过来。” 慕向北捧着热乎乎的肉包子咬了一口，汤汁流了满嘴，外婆蒸的肉包子太香了，外边都吃不到。 他跑到客厅，看着那些带着地域特点的特产惊奇不已。 “妈，这个芒果干我能吃吗？” “你吃呗。” 叶姜把西洋参拿给叶父看，“小南和肖楠两兄弟买了托同学带回来孝敬你的。” 叶父呵呵的笑，“都是好孩子。” …… 秋伊贝满怀憧憬的回到了家。 她从深市回来都好几天了，一直没敢给叶姜家送特产。 今天过去一趟，才发现慕向南的家人都超级和善的，她心里又升起了一点点的希望。 虽然她妈妈不允许她留在深市，但是慕向南说他明年就回来呢。 到时候，就跟慕向南明说好了。 秋伊贝心想，慕向南愿意处对象就处，不愿意就算了。 哎，虽然是这样宽慰自己，女孩心里还是特别纠结。 也不知道自己喜欢慕向南什么，他还比自己小一岁呢。 回到家，她姐姐秋叶从娘家回来，在沙发上低头不说话，似乎刚跟她妈妈吵过。 “你死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潘枝花从厨房里出来，握着炒菜勺就开始抱怨。 “我去同学家了，这不回来了吗。” 秋伊贝握住姐姐冰冷的手，看着姐姐脸上还有清晰的五个掌印，气的胸膛起伏。 “姐，我姐夫打你啦？真过不下去就离婚吧，趁着你现在还没有孩子，早离早好。” “你少拾撺你姐离婚，那一巴掌是我打的。”潘枝花气的骂起来。 “妈费了多大的劲才给你姐找了那么个好婆家，门第多高啊，你姐现在又不用上班，天天在家享清福，就这样的生活还想着要离婚。” 潘枝花用沾满炒菜油的手点着大女儿的额头，“你说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多了？” “只有你才认为我姐过的是好日子吧。” 秋伊贝一把挥开她妈的手，替她姐姐不值。 “我姐夫家里四代同堂，十几口子人都指着我姐洗衣做饭，一天三顿饭，每顿要张罗出七八个菜，还要照顾所有人的口味，咸了淡了的都要骂我姐，从早上睁开眼睛到晚上睡觉，我姐有一刻闲的吗？” 关键是姐夫一点都不体谅姐姐，只要婆婆挑拨两句，姐夫就说姐姐不孝顺。 就这样的婚姻，哪里幸福了？ 为什么不同意姐姐离婚？这是要把姐姐逼死不可吗？ 秋伊贝看着姐姐满是老茧、冬天生满冻疮红肿开裂的双手，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她连忙跑到屋里，拿出冻疮膏给姐姐抹起来。 秋叶看着妹妹给自己涂抹冻疮膏，心里已经麻木了。 “抹了也没用，回家还不是被水冲裂开了。” 一句话说的秋伊贝心口都疼。 “妈！我姐手都这样了，你真不心疼吗？” 潘枝花自动的忽略女儿开裂红肿的双手，说道：“哪家做媳妇的不是这样？她不上班就应该在家做饭洗衣，难道还要让上班的人来伺候她？” 潘枝花看着女儿瘪瘪的肚子，又说道：“你婆婆现在对你不满，都是因为你到现在都没能给婆家生个儿子，那你婆婆当然有意见了。” “你与其来家里哭，还不如想想怎么尽早生个儿子，我认识一个不错的老中医，明天带你去看看，吃上几个月的中药调理一下身体，说不定就能怀上了。” 秋叶心如死灰。 骂完大女儿，潘枝花又开始数落小闺女，“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给你找关系分配的化工厂的工作你不去，偏偏要跑去纺织品公司，这两家单位能比吗？我都要被你气死了。” 可是分配的名单已经定下来了，想改也改不了。 秋伊贝说道：“我能不换吗？好几个同学都说我是走的我爸的后门才能被分配到化工厂做技术员，你想我爸被人揪小辫子吗？” 和丈夫的工作比起来，女儿的工作就没那么重要了。 潘枝花说道：“行，工作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反正等你找了对象结了婚，还不是要在家相夫教子伺候公婆。” 她把炒好的饭菜都端出来，晚上男人有应酬不回来吃，她就炒了两个素菜。 “都过来吃饭吧。” 秋伊贝扶着秋叶，“姐，先吃饭吧。” 看到饭桌上只有一个素炒茄丝，一个青菜，秋伊贝不满的说道：“我姐今天回来，你也做个荤菜啊。” “没来得及去买，家里只有茄子和青菜，你让我怎么做？” 潘枝花扒了口米饭，跟大女儿秋叶说道：“你那婆婆真不错，你天天惹她生气，她还愿意把小秋介绍给她侄子，就是在百货商店里做门市经理的那个，家里可有钱了，明天小秋就去见见。” 秋伊贝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激动的说道：“你休想干涉我的婚姻自由，我不见，要见你自己去见！” “有你这么跟你妈说话的吗？”潘枝花不悦，这个小女儿就没有大女儿听话懂事。 “妈还不是为你好，你姐嫁了个门第高的，你再嫁个有钱的，你知不知道他们家去年就跑到南边做生意去了，听说挣了老多钱了，你姐的婆婆都说了，真要是谈成了，彩礼给一万！” 一万块！那是什么概念，就是c城也找不出多少万元户出来。 人家轻轻松松，就能拿一万块彩礼出来，可想而知他们去年在深市挣了多少钱。 那小女儿嫁过去，比大女儿还要享福。 秋叶看着她妈，觉得她妈真的有点丧心病狂。 她说道：“我婆婆那个侄子，已经二十六岁了，在老家谈了三个对象，跟人说生儿子就结婚，生闺女给两千块钱滚蛋走人，这样的畜生，你要把我妹妹送过去给他祸害吗？” 秋伊贝听到姐姐这样说，气的想掀桌子，当年姐姐为什么要接受妈妈的安排，嫁到姐夫家去受活罪啊！ “我绝对不会接受你的安排去相亲的！” 潘枝花翻眼看看两个女儿，没一个能体会她的良苦用心。 “你们别听人家瞎胡说，人家那是嫉妒，要不是你姐的婆婆找人安排，妈这次能到c大里面的就业指导办，当个咨询老师吗？” 虽然只是个临时工，只负责给学生们查查毕业分配工作的资料，可那是c大啊，工作轻松工资又高。 没有大女儿婆家的安排，她是不可能进c大工作的。 还有她男人，要不是大女儿嫁了个好婆家，有婆家帮衬着，她男人在单位也不可能升职的这么快。 这么多好处，两个女儿都看不见的吗？ 还没等吃完饭，秋叶的男人就上门来接媳妇，潘枝花看到女婿来了，热情的不得了。 “骆强你吃了没有？妈再给你炒个青椒肉丝，吃了饭再回去吧。” 秋伊贝真看不惯她妈这幅嘴脸，“你刚才不是说只有茄子和青菜吗？怎么我姐夫来了就有青椒有肉丝了？” 骆强忙说道：“不在这吃了，我妈让我来接秋叶回去，家里冷锅冷灶的，一家人都还没吃呢。” “我姐不回去，你们全家是不是就准备饿死了？你们手都断了吗？我姐不在就没人做饭了？上国营饭店吃一顿会死啊！” 秋伊贝气愤的说道：“我姐今天不回去，你走吧。” 骆强看着他媳妇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他妈是这样说的，反正往常回家都有热饭热菜，今天下班回家，家里都快打起来，烦的不得了。 好像媳妇在家的时候，没有这样混乱过。 潘枝花怕得罪婆家，连忙说道：“怎么跟你姐夫说话呢。” “我说错了吗？请个保姆还要付工资呢，而且也得让人家休假吧，我姐难道一年到头一天都不能休息了？我今天就不让我姐回去。” 秋叶走到丈夫跟前，淡漠的说道：“我不会再跟你回去了，我们离婚吧。” 一但生出了离婚的念头，以前那样的日子哪怕再过一天，她都会疯掉的。 “秋叶，又没什么大矛盾，不至于要闹到离婚吧。”骆强说道：“你看我不抽烟不喝酒，工资也都上交，我妈就脾气急了点，你就不能忍忍吗？说不定我们生个孩子就好了。” 秋叶忍不住笑哭了，“你的工资是上交给你妈，又不是给我的，我不会再给你们家当免费保姆了，你呀，到现在，都没明白我为什么要离婚。” 那是因为对她男人太失望了，失望到透心凉。 潘枝花简直想抽大女儿一嘴巴子，婆家这么好的条件居然想离婚？ 她是不是好日子过多了？ 潘枝花跟正在发愣的女婿说道：‘骆强啊，要不你先回去，让秋叶在家住一晚，我让她明天就回去给你妈道歉去。“ 骆强有点想不通，他只是来接媳妇回家的，为什么扯到离婚，他在外面又没有作风问题，自问对秋叶也是不错的。 为啥就要离婚了。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给女婿送到楼下，潘枝花上来又骂，“我真是白养你了。” 她气的坐在沙发上喘气，“你怎么不想想你爸，想想我，你离婚了你让我们怎么活？” 秋叶站起来说道：“我自己都活不下去了，我也就管不了您，您也别劝我，我这次打定主意是不会再改的。” “好啊，那你就滚出我家。”潘枝花一把将门打开，“我看你出去怎么生活。” 秋叶头也不回的就出去了。 秋伊贝急忙追上去，潘枝花看到小女儿也跟着跑出去，气的喊道：“小秋你走了也别回来。” 秋伊贝身上就五块钱，给姐姐在招待所里开了个房间，她说道：“姐，我支持你离婚，我马上要工作了，我养你。” 秋叶躺在招待所的床上，眼泪就流了下来，她一想不能在妹妹面前哭，得给她做个榜样。 曾经，她也是个像妹妹这样青春靓丽单纯美好的女孩子。 她婆婆介绍的那个对象根本就不靠谱，不能叫她妈再给妹妹毁了。 秋叶说道：“小秋，你是不是喜欢你们班那个叫慕向南的男生啊？” 秋伊贝点点头，半天又沮丧的说道：“咱妈给慕向南的妈妈吵过架，她现在还要给我介绍对象，那我也不敢去找慕向南，我妈肯定会跟人家再吵起来的。” “咱妈想要给你介绍的那家确实有钱，但是那男人也真不是个东西，你千万不能答应。” 秋叶跟妹妹说道：“你听姐的，你要是还想跟你喜欢的男生好的话，就跟咱妈断绝关系吧。” 秋伊贝张大了嘴巴，傻愣愣的说不出话。 跟她妈断绝关系这种在外人看来大逆不道的事情她想都没有想过。 现在居然会从一向温柔顺从的姐姐嘴里说出来。 “姐……你，”秋伊贝低下头，“我不敢。” “我以前也不敢，所以你看姐现在落得个给别人家当老妈子的下场。” 秋叶笑的有些凉，“小秋，如果咱妈不让我离婚，我是打算登报跟她断绝母女关系的。” 她看着自己因为长期劳作破败不堪的双手，自嘲的说道： “女人呐，非要等到心都凉透了才能狠下心来为自己活一回，什么男人、什么亲人，我现在为了我自己，也可以统统都不要了。” 她看着被自己的言语吓坏的妹妹，连忙说道：“当然了，姐是不可能不管你的，你一定要听姐的话，最好也搬出来住，别给咱妈机会摆布你。” 秋伊贝想了又想，突然就哭了，“姐，我真的好喜欢慕向南，可是他都不喜欢我。” 喜欢的男孩没说喜欢她，她没有勇气从那个家里逃出来。 秋叶拍拍妹妹的后背，鼓励她说道：“你又没跟人家说，人家男生怎么知道你喜欢过他呢，等那男生回来你就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他要是真不喜欢你，就算了，咱也不求着人家喜欢。” “不管怎么样，你都要从家里搬出来，别听咱妈的去相亲。” 秋伊贝听了她姐的话，回家后进屋收拾自己的衣裳。 潘枝花忙跑到房间，问道：“你个死丫头收拾衣服做什么？” “我要搬出去住。”秋伊贝说道：“妈，你养我这么大，等你老了我会养你的，但是我不会去相亲，你给我找的对象我一个都不会去见的。” 潘枝花被两个不听话的女儿气的要死，本来大女儿嫁了户好人家，让她挺直了腰杆扬眉吐气了几年。 丈夫一路升迁还分了套大房子。 她给小女儿找的对象条件多好，打断腿在家都够吃几辈子的，等她知道没钱的难处，就该明白有钱的好处了。 “那行吧。”潘枝花决定杀杀小女儿的锐气，“你搬出去我是不会给你一分钱的。” 她把女儿的存钱罐一把抢过来，“你念书念到今天都是我供的，以后每个月你都必须还我三十块钱，这存钱罐里也都是我和你爸给你的零花钱压岁钱，你不能带走。” 翅膀硬了想飞了是吧，那就把她翅膀给折断了，过不了几个月就老老实实的回来相亲。 “我刚上班同级别的工资定的是四十二块钱一个月，你一下子就要走三十，那我怎么生活呢？” “那你可以不出去住，明天跟我相亲去。” 潘枝花说道：“我养你费了那么多心血，现在要你养我不是应该的吗？” 秋伊贝咬牙，“好，给你就给你，那说好了，我每个月给你三十，你不能再干涉我的生活。” 存钱罐里这些年的压岁钱零花钱，她也存了有二三百，一分都没能带走。 走在寒风刺骨的大街上，秋伊贝才发现她妈的厉害之处。 她没钱、现在还没开始工作，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她妈是算准了她过不了一会就哭着喊着要回家的吧？ 不，她偏不回去。 她才不要和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相亲呢。 不知不觉她竟然走到了慕向南妈妈家，她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秋伊贝抱着膝盖蹲在小巷子口，心想要是慕向南能回来就好了。 慕向南在深市肯定回不来，不过叶姜却回来了。 “小秋，你蹲这里干啥呀？”叶姜用手电筒照照，秋伊贝抬起了头。 “叶……叶阿姨，我能跟你借一百块钱吗？我想出来租个房子住，等我发了工资慢慢还给你。” 一想到自己将来那点可怜的工资每个月还要还她妈三十，再借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清，又羞愧的低下了头。 太没脸了，怎么能问慕向南的妈妈借钱呢。 叶阿姨一定会笑话死她的。 “对不起叶阿姨，打扰了我现在就走。” 秋伊贝抓着自己的行李箱就想跑。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钱。”叶姜一把拦住秋伊贝，“外面太冷了，进屋说话吧。” 第53章 第53章 “小秋姐姐, 这些好吃的都是你送过来的吗？” 慕向北看着这个漂亮的姐姐，指着收进柜子里的那些特产问道。 “嗯, 不过都是你哥哥买的。” 秋伊贝低头喝了口手里捧着的热茶, 身上暖和了一点。 她心想常听慕向南说家里有个双胞胎弟妹，果然好可爱。 小西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坐在板凳上托着腮, 心想这个漂亮的姐姐真是瞎了眼呀, 怎么会喜欢上小南哥哥，明明肖楠哥哥性格更温柔的吧。 叶姜从屋里出来, 手里拿着一个手绢包着的一卷钱, 递给了秋伊贝。 “这里是二百块钱, 你先跟你姐姐住几天招待所, 房子慢慢找, 找个合适的再搬。” 叶姜想了下, 给太多怕这姑娘不要，给少了又怕她不够用，和叶母商量了一下, 先给二百吧。 秋伊贝连忙站起来, 说道：“叶阿姨这太多了, 我借一百就够用了。” 非亲非故的, 本来张嘴借钱就后悔, 没想到叶阿姨啥都不说，还多借一百块。 秋伊贝心里暖暖的, 叶阿姨人怎么这么好呀, 慕向南就一直的说他妈妈和外公外婆是最好的。 租一个小一点的房子, 一个月差不多八块钱就够了，如果想等到单位分宿舍, 至少也要三个月以后。 还有姐姐，姐姐要离婚，现在又没有工作，吃喝用住省着点花，借一百应该够她们姐妹两个撑几个月的。 这一刻，秋伊贝才知道，想自己出来独立的生活，也是很不容易的。 叶姜把钱塞到她随身的包里，说道：“你不是说工作以后每个月给你妈三十块，她就不去烦你吗？那你自己也剩不下几个工资了。” “二百块钱不多，都拿着吧，以后存够了钱你再还。” 秋伊贝红着脸接了，低声说道：“叶阿姨，我给你写个借条。” “不用写了。”叶姜笑着说：“你是小南的同学，不怕你不还。” 叶母给她准备了一些吃的，家里蒸的馒头包子、白天刚买的蜂蜜蛋糕、芝麻饼，一大包也塞她包里。 “冬天这些能放好几天，等会让外公送你去招待所，你一个女孩子夜里出去不安全。” “哎……谢谢外婆。” 不知道为什么，秋伊贝就没办法拒绝这家人的好意，她心里好温暖，之前在大街上吹冷的心又暖和了起来。 叶文华帮她提着行李箱说道：“趁这会还有公交车，外公送你去。” 等他们出了院子，慕小西说道：“妈，小秋姐姐是不是喜欢小南哥哥？” “嗯，可能有一点吧。” 慕小西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我就知道喜欢的是小南哥哥，不是肖楠哥哥。” 慕向北吃惊的看着妹妹说道：“乖乖，慕小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嘛？” 慕小西藐视了一眼，“小秋姐姐提到小南哥哥的时候会脸红，声音也软一点，然后我故意提到肖楠哥哥，她就不会。” “哇那我知道了。”慕向北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我同桌每次提到你也会脸红，那他也偷偷喜欢你喽，我明天问问他去。” “慕向北你敢！”慕小西追着慕向北就打。 叶姜连忙将两个孩子拦下来，“好了好了，赶紧睡觉去吧，你们这吵的，邻居都能听见。” …… 秋海东在单位陪完领导，应酬了一晚上非常疲累。 他本来只是单位的一个技术工，干技术活他拿手，领导这活他真做不来。 尤其是他这个副局长也没什么实权，成天的就是陪领导喝酒，跟着领导各处调研，干的一天比一天累。 还不如回到基层好好做技术总工，干自己擅长的事情。 回家后看到小闺女不在家，秋海东忙把潘枝花叫醒，“小秋呢？这么晚跑哪去了？” “你别管她。”潘枝花翻身又接着睡觉，“跟我闹脾气呢，要搬出去住，自己收拾东西跑掉了。” “肯定是你又在闺女面前说啥不好听的话了。” 秋海东说道：“她身上带钱没有？明天你就去把她接回来。” “好了你不要吵我了，过几天她身上的钱花没了自然就回来了。” 潘枝花挺瞧不起自己男人的，一辈子窝囊没主见，他这份领导的工作都是靠自己给大闺女寻了门好亲，才换回来的。 自己不想着往上爬，大闺女的婆家都说了只能管到这里了。 那以后想要更好的生活，就得让小闺女嫁个有钱的人家。 这些道理潘枝花懒得跟自己丈夫说，说了他也不理解，这一大家子，都靠她一个人操碎了心。 秋海东坐在床头默不作声，小闺女一定是被她妈气跑的。 想到前几天大闺女找到自己，哭诉着说想离婚，在婆家一天都过不下去。 听到大闺女说了在婆家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秋海东听的心头拔凉。 大闺女一向懂事顺从，不是过不下去，她绝对不会跑来跟自己说的。 这些年都是他媳妇管孩子，从来都是在他面前说女儿过的有多好，给女儿找了门别人羡慕不来的好婆家。 给别人家当牛做马，这还能叫好婚事吗？ 他当时心里就下定了决定，不能因为自己的这份工作，害的大闺女继续受苦。 “我打算内退了。” 秋海东说道：“大闺女找我说想离婚，我同意了，我知道我这领导的位置，都是她婆家一手找关系安排的，我不给我闺女拖后腿，我自己申请内退。” 潘枝花气的一点都不困了，“我说呢，一向听话的秋叶跑回家，铁了心的要离婚，原来是你这个当爹的纵容的！” “秋海东你可别犯糊涂，我们现在住的房子、你的工作、我的工作，都是秋叶婆家给安排的，你想死啊你同意大丫头离婚，她离了婚我们一家喝西北风住大街吗？” “那以前我做技术员的时候，两闺女都上学，你也没有工作，一家人不还是过的好好的？怎么现在就不能过了？” “大丫头跟我说了她过不下去，你不让她离婚是要把她逼死吗？” 潘枝花真想把她男人打醒。 “以前？以前的日子能跟现在比吗？你以前每个月只有三十多块钱的工资，咱们家过的苦哈哈的，你看看你现在的工资翻了二三倍，还换了大房子，我坚决不同意你内退，我也不同意秋叶离婚。” 她再次告诫丈夫，“还有小丫头，听了她姐的鼓动跟我对着干，我要给她介绍对象她也不去，我警告你不许接济她，等她过不下去了就会乖乖回来听话。” 她爬起来把丈夫口袋里的零钱全部都搜罗走。 说道：“以后你要花钱，每一分都必须说清楚干什么用，不然休想从我这里支取，免得你偷偷去接济两个不听话的丫头。” 秋海东气道：“哪有你这样当妈的，我这辈子教你管的喘不过气来，你现在又去管闺女，你还能不能让人喘口气了？” 潘枝花理直气壮的说道：“按我说的咱家才有好日子过。” “以前咱家穷的叮当响，现在那些亲戚朋友谁不羡慕我，大闺女嫁的好，丈夫是大领导，小闺女漂亮还是个大学生，这都是我的功劳。” “你们别一个个的不知足，没了我，你们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秋海东嘴笨，找不出话来堵她的嘴。 也是因为他性格懦弱不会说话，在单位不受领导的待见，因为不是靠本事升迁上去的，同一个楼层的同事都排挤他。 他在单位的日子并不好过。 可是媳妇只是怪他没本事，他原想着熬到退休就好了，这离退休还有几年，不能叫大闺女再忍下去，白白多受几年罪吧。 秋海东想了一宿，心里默默拿定了主意。 他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什么前程不前程的，两个闺女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他今年五十五周岁，本来再熬五年就到了退休的年龄，但是现在为了大闺女，他情愿提前内退。 秋海东的直系领导就是大闺女婆家的姻亲，如果现在提出内退申请，肯定会遭到拒绝和羞辱。 他听说过完年单位会来个新领导，还是等新领导来了再提吧。 也就一两个月，好像年初八新的领导班子就上任了。 …… 年初八，慕连城踩着清晨的薄雾回了家。 小西和小北在院子里跟外公做兔子笼，准备春天的时候养一窝兔子，又好玩，兔子毛还可以卖钱呢。 “爸，你回来了。”慕向北看到推门的是慕连城，飞奔着就过去了。 早几天就接到爸爸的电话，说年三十回不来，但是初八肯定回。 今天是初八，所以他和妹妹一大早的就起床等爸爸。 他一把抱住爸爸，抱怨着说道：“年都过完啦，你这次不会再走了吧？” “不走了。”慕连城揉揉儿子的头发，“爸的工作安排好了，以后都不会再走了。” 慕向北高兴坏了，“太好了，以后开家长会必须你去。” 他把老爸的手拨开，嫌弃的说道：“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回来就喜欢揉我头发呀，我发型都给你揉乱了。” “你还发型呢。”慕连城的眼里，对儿子的印象好像还停留在那年他走的时候傻呆呆的样子，一转眼都初一了。 他终于回来了，以后都不用再走了。 “小西，爸回来你都不高兴吗？”慕连城笑着问女儿。 慕小西在给兔笼装门，小姑娘挽着袖子也不嫌冷，抬头看她爸一眼，埋怨道：“你初八才回来，还想让我们高兴。” 慕连城几下就给闺女的兔笼装好了，说道：“爸以后都不走了。” 慕小西低头说道：“你说到做到才好。” 慕连城问叶父，“爸，叶姜出门了？” 叶父看着女婿笑道：“在楼上呢，最近都贪睡，说着今天要去单位报道，这会子了还在赖床，你上去看看。” 慕连城踩着楼梯上楼，迫不及待想见媳妇，看到叶母坐在媳妇的床边。 他忙喊了声：“妈，叶姜，我回来了。” “好，回来就好。”叶母刚才就听到慕连城回来的声音，不过她现在可没空关心女婿。 昨晚叶姜睡觉前就跟她说，早上最迟七点要喊她起床的。 她今天去单位报道，不能迟到。 叶母把早饭做好，跑楼上喊叶姜，闺女儿还睡的迷迷糊糊的。 这很不正常，不是生病了吧？ 叶姜神情有些倦怠，叶母瞧着不放心，手放在她额头上量了下温度。 “没发烧呀，阿姜你哪里不舒服？” “就是困。” 叶姜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以前没这么犯困的。” 她也瞧见男人回来了，就站在她面前，而且以后都不会再走了。 心里虽然高兴的很，就是提不起劲。 “你回来啦。”叶姜弯起眼角朝着慕连城甜甜的一笑。 慕连城心口一热，这么多年媳妇都没有变，还像那年在山水村学校走廊下初见面的样子。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慕连城走到媳妇的身边，恨不得现在就搂进怀里揉一揉。 不过岳母在这里，他还是克制住了。 “不用，就是太困了。”叶姜笑着说道：“我今天还要报道呢，去什么医院呀。” 眼看着再不起床就要迟了，才不情不愿的爬起来。 “妈，你们先下楼吧，我要穿衣服了。” 叶母看着闺女恨不得趁扣扣子的空再眯一会，她脑子里突然火光滑过。 “阿姜，你不会怀孕了吧？” 叶姜：“……” 应该不会……吧？ 离过年前慕连城回来那次，才过去不到两个月，不会那么巧一次就怀上了吧。 她有点懵懵的。 慕连城：“……” 他也懵了，媳妇真怀上了！ 慕连城立刻给叶姜按在床上，让她躺着休息，“想睡你就再睡会。” 叶母大喜，越发的肯定了，“没错的，我怀上你的时候，也是一个劲的犯困，怎么睡都睡不够的。” 慕连城眼睛都有些酸涩：“妈，阿姜怀孕了，我又要做爸爸了。” 叶姜瞧着她妈和慕连城都欣喜若狂的看着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怕就真是怀孕了，也没有这么娇气的起不了床，上不了班。 她爬起来迅速的穿衣服。 “我今天要报道呢。”叶姜说道：“您知道谢瑶一跟我不对付，我这要是去迟一点点，她又揪住不依不饶的。” 叶母这时候哪里还管得了叶姜的工作，非要带她上医院去检查。 “一个工作而已，不行就换一个，咱还不稀罕和她在一个单位呢。” 叶姜说道：“妈，那要不这样吧，我先去报道，然后再去医院，你看成不？” “不行。”叶母不同意，“你王阿姨就是人民医院妇产科的主任，我们现在就去。” “对，现在就去。”慕连城也赞成，“我也去。” “你去什么去呀，有妈陪我就行了。” 叶姜忙阻止了男人也要陪着去医院的想法，心想她今天只是报道也不是正式上班，迟一点也无所谓，那就先去医院吧，不然就她妈这性格是不会让她出门的。 叶母喜滋滋的下楼，顺道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叶父和两个孩子。 “小西小北，你们快要做哥哥姐姐啦，你妈妈怀孕了。” 慕向北高兴的跳起来，立刻就要上楼找他妈妈，叶母连忙拦住他，“你爸跟你妈有话说呢，一会就下来了。” 楼下的动静叶姜听的清清楚楚，红着脸说道：“这还不确定是不是怀孕呢，妈就嚷嚷出来了，万一不是呢。” 男人贴在她耳边说道：“没事，哪怕这次不是，下次肯定是。” 说着握住了叶姜的手，用力捏了捏，“我多努力就是了。” 叶姜一把推开他，这男人脸皮越来越厚了。 她挑了件薄款的呢子大衣穿上，问道：“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这次转业，上头安排你到哪个单位的？” 慕连城给叶姜扣好了外套的扣子，说道：“石油化工总局。” “你大姨夫的单位？”叶姜有些焦虑，“哎，我就是担心，别回头人家说你是靠大姨夫的关系才进去了。” “你想什么呢，我的职务比大姨夫还要高一些。” 慕连城给媳妇抱在怀里，“别瞎操心，大姨夫可没本事把我安排到总局的领导班子里，你男人的职务，都是拿命挣出来的。” 慕连城在叶姜耳边说道：“叶姜，要不是心里惦记着你，那次任务我可能就折在外头了，我被送到野战医院抢救的时候，小关说我心跳都没有了，可是，你知道我那时候脑子里出现了什么吗？” “什么啊？”叶姜哽咽着，紧紧的抱住了他。 “就在那短短的几秒里面，我看见了好多的事情，我看到我在几年后死在另外一次任务里，你的腿也瘸了，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好辛苦，小南失手杀了人，小西比现在还要沉默百倍，小北，他……他跟人家打架……” 慕连城说：“我能醒过来，就是被那些幻像给吓活过来的，我不能，不能让这些事情发生。” “任务结束的时候，陆政委说建议我提干不要转业，我当时就想，如果我为了前程继续留在外头，迟早有一天这些事情还会发生的，我必须回来，回来好好保护你和孩子。” 男人给她抱的越来越紧，为什么那次将死之际会看见叶姜和孩子们的另外一种人生？ 那么真实，那么可怕。 他看的心惊肉跳，在那个幻境里，他媳妇不到四十岁就死了，几个孩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醒来后，他才庆幸那只是濒死之时看到的幻境。 不是真的。 幸好不是真的，还能活过来，活在这个真实的，圆满的人生里。 有多么的幸运。 那时候他就在想，他不能死，不能丢下叶姜和孩子，只要他醒过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陆政委说，给他按照正团级干部的待遇转业，进这样的大型国有企业的领导班子，也要踏踏实实的干。 叶姜心道：那些不是幻境呀，那是上辈子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也许是慕连城快死的时候，时间回溯看到了上一世的经历。 不过好在男人现在回来了，上辈子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好啦，别瞎担心了，我和孩子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今天第一天上班，迟到了可不好。” 叶姜半开玩笑的说道：“慕连城，你劲儿也忒大了，你抱的我喘不过气啦。” 慕连城连忙给她松开，给媳妇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才略略放心。 其实那些幻境里，还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慕连城不打算瞒着媳妇。 “叶姜，以前在离城学校的罗原风，你还记得他吗？” 罗原风是肖楠的亲生父亲，高考结束后，罗原风也跟学校递交了辞职报告，然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叶姜能确定这几年罗原风都没有私下找过肖楠，没有告诉肖楠，他就是肖楠的亲生父亲。 他不出现更好，小南这辈子就不会失手杀了他，和肖楠也不会反目成仇。 叶姜从心里面，是很排斥罗原风这个人的，最好能永远都不用提起他。 可是慕连城这会干嘛要提那个男人呢？ “咋啦？你提他干嘛呀？他都好几年没有出现过了。” 慕连城叹口气，说真的，现在回想起重伤濒死时看到的那一切，他半夜还是会惊醒。 他媳妇最聪明了，应该什么事情都告诉媳妇才对，叶姜就是家里的福星。 这辈子因为在山水村救了落水的叶姜，还娶了她，他和孩子还有叶姜才没有像幻境里那样落得凄惨的下场。 慕连城说道：“我心头有些不安，我不知道那个幻境里面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小南失手杀人的那天，我看的格外的清晰，每一个字我都记得。” “那天罗原风找到小南，把他约到一处还没有完工的工地上，他跟小南说，他妈妈肖柔当初抛弃他和弟弟妹妹之后，没多久就想离开那个艰苦的矿区，说她后悔了，想回去找孩子们。” “罗原风不允许，不肯让肖柔离开，他在那片矿区呆了好几年，知道暴雨过后山体会滑坡，他算好了时间，把一心要离开他的女人，推到了滚落下来的山石底下，因为罗原风自己也受了伤，所以没人知道他是蓄意谋害了最爱的女人。” “罗原风跟小南说完这些之后，不断的挑衅小南，让小南为他妈妈报仇，小南愤怒失控之下，一时失手把罗原风从未完工的大楼上推了下去，地上一根钢筋正好扎穿了罗原风的心口。” “肖楠这时候刚刚好赶到，罗原风撑着一口气，告诉肖楠，他是肖楠的亲生父亲，让肖楠替他报仇，指认我们小南是故意杀人。” 所以，所以，叶姜上辈子一直弄不明白的事情，在慕连城的幻境里，男人都瞧的清清楚楚。 小南为什么要失手杀人，肖楠又为什么坚定的指认，叶姜全明白了。 第54章 第54章 “罗原风, 没想到我们纺织厂的新领导是你呀。” 谢瑶一在单位见到罗原风，心里居然生出点莫名奇妙的羞涩出来。 罗原风比当老师的时候还要儒雅, 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甚至多了不少成熟稳重的贵气。 听说罗原风还单身呢。 罗原风点点头，用上下级的语气说道：“这一批新入职的大学生名单给我看看。” 谢瑶一有点不开心，罗原风怎么用这个语气跟她说话呀。 他们是旧相识, 就算是上级领导, 也应该客气一点。 谢瑶一对罗原风刚刚升起来的那点好感就消散了。 她把名单拿过来给罗原风。 罗原风来回看了两遍，皱着眉头说道：“我点名的两个人, 怎么都不在这上面？” “啊, 哪两个人？”谢瑶一不解的问道：“名单是没错的呀。” “叶姜和肖楠两个为什么不在这里面？” “哦, 你问他们俩呀。” 谢瑶一想想就觉得开心, 真是老天都帮她, 本来还在想如果叶姜来了要跟她抢位置, 可巧叶姜就自己作死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哎她得罪人了，被人改了分配到化工总局去了，那边的领导就等着她过去给她穿小鞋呢。” 罗原风放下手中的名单, “为什么？这次她又得罪谁了？” 这个女人, 就是喜欢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她得罪了人, 所以肖楠也跟着被换掉了工作？ 他这次回来, 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和儿子相认。 得先在一起工作一段时间，相互熟悉之后再告诉他。 否则怕那孩子接受不了。 说起叶姜是如何得罪了人, 谢瑶一打听的特别清楚。 新的入职名单送过来的时候, 她一看上面划掉了叶姜的名字, 专门请了一天的假四处打听。 “她呀，还不是为了那个便宜儿子呗, 哎，其实我还是有点同情叶姜的，你说她给人家当后妈，还得操心慕向南那个小对象。” “哈哈，这次那小对象家里看不上叶姜家，给介绍了更好的，哪知道叶姜就出钱，让人家小姑娘去外面租房子住。” “她这一顿不知天高地厚的操作，这下可气到那个准备去相亲的男方家了。” “听说那家人有权有势，家里有亲戚在化工总局上班，人家觉得丢了脸要找回来，就把叶姜给分配到化工总局去，好给她吃点苦头，让她管着儿子不许去纠缠小姑娘。” 这下叶姜可有的苦头吃了，听说化工总局的下属单位很多的，如果被分到勘探队或者测井公司，还需要下井作业。 她一个女人，绝对受不了这个苦头。 叶姜这是活该，如果她不满意学校的分配不想干，那就等着被辞退吧，学校也不会再给她分配工作了。 罗原风低头不语，如果叶姜被“发配”到化工总局“吃苦”，那肖楠呢，是不是也一同过去了？ 他之所以要把肖楠安排到纺织品公司来，就是因为这里的工作相对轻松，而且是在商业口，现在改革开放了，让儿子历练个半年一载的，他就要带着儿子一起下海经商。 现在计划全部被打乱。 罗原风问道：“那肖楠是受叶姜的连累，也被分到化工总局去了？” “那倒不是，肖楠是自己拒绝掉学校给安排的工作的。” “这又是为什么？” 罗原风简直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这个叶姜一向胡来，这几年他把孩子交给她，是对她的信任，她就是这样教他儿子的吗？ 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任何的工作经验，他紧赶慢赶的回来给他安排好，就怕儿子的人生出一点点的差错。 他要他的儿子成为人上人，比慕连城的几个儿子都要有出息。 谢瑶一心想：这个罗原风怎么回事啊，问完叶姜又问肖楠。 那个肖楠跟他又没有关系，他至于这么火大吗？ 还朝她发脾气，就因为他的职位比自己高，就可以呵斥她了吗？ 真是的，外表看着斯文贵气充满魅力的男人，一开口说话就暴露了暴虐的本性。 太可恶了。 为了自己的工作，也为了讨好自己“新来的上司”。 谢瑶一只好说道：“我听说肖楠和慕向南两个人去了深市旅游，羡慕那边的环境，要留在那边做生意，过年都没有回来。” “胡闹！叶姜怎么能由着他们胡闹。” 罗原风重重拍了下桌子，“毛头小子工作经验都没有，还谈什么下海经商，他们哪来的本钱？别最后被人骗的路费都没了。” 谢瑶一吓了一跳，心想朝她发什么火呀，有本事去跟叶姜发火呀。 呵呵……想来罗原风也不敢跟叶姜发火的吧。 能欺负叶姜的人她到今天还没有看到过呢。 如果罗原风真的这样去质问叶姜，估计叶姜会怼的他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呵……男人，就会欺负她这样嘴笨的。 暗地里给叶姜换掉工作单位的那家人还有后招等着呢，谢瑶一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叶姜这次怎么化解。 应该化解不掉吧，毕竟对方好像是化工总局的局长，跟她大伯那都是平起平坐的。 “其实叶姜也有点惨的。”谢瑶一不知道该同情叶姜还是该拍手叫好。 “她男人死了，一个人还要带几个孩子，可能伤心过度没精力管孩子了吧。” “你说什么？慕连城死了？我怎么没听说？” 罗原风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只知道慕连城去执行任务了，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出来。 “啊……当然是真的了。”谢瑶一心脏都要吓出来了。 罗原风刚刚还那么生气，这会却高兴的好像娶了老婆一样。 人家丈夫死了他高兴个什么劲？ 谢瑶一在心里不耻，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就是有一次，我不小心看到慕连城写给叶姜的绝笔信，还有慕连城签过字的离婚书，那你说他这么多年都没回来，又是遗书又是离婚书的，肯定是死了。” 罗原风失神的跌坐在椅子上，喃喃的道：“原来叶姜这几年过的这样苦吗？” 男人死了，自己一声不吭的扛下来，照顾四个孩子。 几乎没有哪个女人能做到。 罗原风在一瞬间，就原谅了叶姜的任性。 她过的不容易，任性一点也情有可原。 罗原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说道：“你去把叶姜找过来，我有些事情要问她。” 谢瑶心头火大，心想男人都是狗东西，看到可怜的女人就去同情。 叶姜有什么好同情的，所有的日子都是她自找的。 是她自己要去给人家当后妈，是她自己要给慕连城守着的，怪不得别人。 还让她去找，她才不找呢，她忙的要死。 幸好给叶姜换单位的事情几方都瞒的严严实实的，不叫她知道。 谢瑶一当然也乐的不说，就是为了今天看叶姜的笑话。 她一转头，看到姗姗来迟的叶姜到了门口，说道：“那不是来了，有什么问题你就自己问她吧。” …… 慕连城跟叶姜说完他濒死的时候见到的那些幻像，发现媳妇听完在他怀里抖个不停。 他以为媳妇被吓坏了，忙说道：“都是幻觉不是真的，你别害怕。” 早知道媳妇听了这么害怕，他就不说了。 叶姜半天才安静下来，她仰头看着男人担忧的脸，说道：“你现在回来了，我就不怕。” 如果那个罗原风回来，她也不怕。 上辈子被罗原风坑了把大的，这辈子有了准备，谁坑谁还不定呢。 叶姜说道：“吃完早饭，你去上班，我去医院，然后我去单位报道完就去找你。” 她将脸埋在男人怀里，旋即笑了起来，“有没有怀上，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到了人民医院，做了一番检查后，王阿姨把诊室里的护士都支出去，还把诊室门都关上。 叶母已经急的不行了，“王淑珍，我闺女有没有怀上你倒是给我句痛快话，你这又是关门又是撵人，不是我阿姜有什么问题吧？” 王淑珍这样经验丰富的妇产科医生，光凭经验就能判断出来，何况现在还有检验的报告。 徐之杏是她的老友，她闺女的情况王淑珍是知道的。 叶姜的男人一走好几年，影子都没有，听说书信都断了一年多了。 那么，叶姜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呢？ 怀肯定是怀上了，问题是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呀？ 老叶夫妇都是文化人要脸，这闺女突然之间怀了孕，可是件大事情。 现在她月份小，肚子还看不出来，可是等月份大了，那就藏都藏不住了。 王淑珍忧心忡忡的跟徐之杏说道：“老徐，你闺女确实怀上了，一个多月了，这事你打算瞒不瞒着？” 徐之杏高兴的一拍大腿，笑的就差点没掀房顶了。 “你神经病，我闺女怀孕这么大的喜事我干嘛要瞒着，我恨不得摆几桌酒庆祝呢。” 王淑珍和徐之杏的关系也是那种好到能互怼的地步。 她心想这老友是疯了吧，孩子爹都不知道在哪，传出去不被人唾沫星子淹死。 听说她家里还有四个外孙子，那孩子出门不被人戳脊梁骨吗？ “你还摆酒？老徐你没到老年痴呆的地步吧？那个我没别的意思啊，我这大侄女是咋怀上的？你这当妈心里难道不清楚？” 徐之杏开心的骂回去，“你还妇产科主任呢，这女人咋怀孩子你不比我清楚啊，反正我女儿肯定不能自己怀孩子的。” 王淑珍无语了，不把话说清楚估计她还装傻呢。 “哎，你这个神经病，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的好友的份上，我是真要骂你的。” 她看看叶姜，小姑娘还傻乐呵，她跟徐之杏说道：“你赶紧给孩子找个地方，远一点别遇到熟人，清清静静的把孩子生下来再带回来，对外面就说是抱养的。” “哎，我闺女光明正大的怀个孕，你出啥馊主意啊……” 叶姜听着两个老太太斗嘴斗了半天，笑的弯腰，她说道：“王姨，我外面没有野男人，这孩子是我丈夫的，他回来了。” “啊，你家连城回来了？咋一点信儿都不知道。” 叶姜解释说道：“去年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就呆了一个晚上，天不亮就走，所以没人知道，这不今天早上刚回来，就去单位了，回头我领过来给您瞧瞧。” 王淑珍长舒一口气，笑着拍了一下徐之杏，“你个老货，也不说清楚情况，吓的我以为大侄女在外面有男人了。” “我闺女才不是这样的人呢。”徐之杏嗔怪道：“我女婿可算是回来了。” 叶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幸亏慕连城回来了，不然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真说不清。 要被有心人说三道四了。 话说男人每次回来都挺及时的，正好。 而且这次男人回来就不走了。 拿着王淑珍给开好的诊断报告，叶母高兴的说道：“阿姜，你去连城单位把这报告给他看看，也叫他高兴高兴。” 虽然两人有了四个孩子了，可是，他和阿姜这是头一次拥有共同的孩子。 叶母又心酸又高兴，这小两口，也真是怪不容易的。 叶姜把报告放包里，在路边等公交车，跟叶母说道：“妈，我先去单位报道，然后再去化工总局找连城。” “好，”叶母说：“要是那个谢瑶一敢为难你，这破工作咱就不要了，你可记着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不能生气的。” “我知道了妈。” 叶姜坐上公交车，她隔着毛衣摸着自己的肚子，上辈子她没能怀孕，这辈子居然有机会孕育一个小生命。 这算是苦尽甘来，要开始过上安稳日子了吗？ 看着车窗外比前几年更加繁荣热闹的街道，她忍不住嘴角泛起微笑。 谢瑶一那她还真不担心，大不了这纺织品公司的工作就不做了。 现在改革开放，到处都是机遇，自己出来做点小生意也不错。 听说去年就有人办理领到了个体工商营业执照。 个体户，这个还新鲜的名词，叶姜是知道的，这些人在上辈子就是第一批下海经商率先富裕起来的商人。 一晃神的空就到了，叶姜下了车，走进了纺织品公司的大门。 她被人领着走到领导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见谢瑶一扭头也在看她，然后说了一句，“叶姜来了，有什么问题你自己问她。” 叶姜越过谢瑶一的视线，看到办公桌后面那个如沐春风笑的温暖和煦的男人。 草……叶姜在心里骂了句，然后赶紧呸了一下：宝宝不生气，妈妈也不生气。 罗原风……这狗男人在她跟前装什么斯文败类呢。 …… 这么重要的能够打脸的场合，谢瑶一当然不愿意缺席。 叶姜呀，居然也有机会看她吃瘪，谢瑶一简直就想哈哈大笑。 等一下告诉叶姜，她被重新分配到化工局，还不知道在什么岗位等着被人呼来喝去的时候，她是不是特别的委屈无助呢。 啊哈哈哈，要不是因为她工作太忙，要给新领导汇报工作，她就跟过去看看了。 “叶姜，你来干什么？”谢瑶一故意问道。 叶姜心道这个谢瑶一果然是挖了什么坑等着她跳，不过谢瑶一在这个办公室里的气场简直就可以忽略。 叶姜确实也没有理她，而是晃悠悠的走到办公桌前，淡然的笑了笑。 “罗老师，好巧，我还说呢，怎么就有人指名道姓的把我要来纺织品公司，原来你就是新领导，你还真是照顾我啊。” 猛然间见到几年不见的叶姜，罗原风惊艳的怔了一下，这姑娘和那年在离城分别时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还是有一点变化的，那就是更淡然更自信。 这真的是谢瑶一形容的那个，失去了丈夫悲痛欲绝的可怜女人吗？ 在叶姜身上，他一点也没有看到她哪里有和可怜挂上边的。 叶姜刚才靠在门框上淡然一笑的样子，突然和某个记忆里的影子重合。 很久很久以前，肖柔千里迢迢抛夫弃子去找他，初见他时也这样笑过。 后来，肖柔就不再笑了。 再后来，肖柔就要走。 他留不住她的心，只能把她的人永远留在那个几乎与外界隔离的山区里。 罗原风抽回了思绪，平静的说道：“想着都是熟人，在一起能互相有个照应。” 谢瑶一急了，这两人怎么还叙起旧来了呢？ 有什么好叙旧的，说正经事啊。 哎，罗原风不说，那她说好了，“叶姜，你今天可是白跑一趟了，就业办给你分派到化工总局去了，你去那边报道吧。” 叶姜：“……” 不，她才不要跟慕连城一个单位，好尴尬。 等会过去直接辞职好了。 “哦知道了。” “你哦是什么意思？”谢瑶一被叶姜无所谓的态度震惊了。 “你难道不好奇自己为什么会被扫地去化工总局吗？你以为你换了个好工作？你过去可不是享福坐办公室的，是有人故意把你安排到那里去的。” 叶姜心想，这人肯定不是慕连城，也不可能是大姨夫。 那还能有谁呢，小秋姐姐婆家那个亲戚呗，上次问过大姨夫，大姨夫挺讨厌那个同级的同事的。 说幸好不是一个部门，不然烦死了。 哎，不过还好她男人也在那里，男人说他职务比大姨夫还要高些。 叶姜抿唇就笑，慕连城简直就是回来给她撑腰的啊，她就说嘛，这男人每次回来的都很及时。 叶姜心情倍儿好。 “我无所谓啊，大不了我不干了呗。” 反正她一会可以痛快的辞职去了，有他男人在，辞职也会很顺利的吧。 谢瑶一觉得叶姜一定是疯了，就这还笑的出来，真是没有在这些人际复杂的单位滚打过的小白，等她去了新单位，有她哭的时候。 不，等等，她说不干了是什么意思。 她还想拒绝这份工作不成？ 包分配啊，谁敢辞职，不想要铁饭碗啦？ “你还敢辞职，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两个儿子都不肯老老实实的上班，靠你父母那点退休工资，够养你那一大家子吗？你懂点事吧，你爸妈供你和几个孩子读大学已经很不容易了。” 叶姜慢悠悠的说道：“供我和孩子读大学的是我男人。” 慕连城这几年虽然没回来，他的工资卡一直都是交在叶姜手里头的，每月的工资她都能按时领到。 所以那时候叶姜才相信，她男人不可能死的。 “你男人已经死了！”谢瑶一口不择言，她总是能轻易被叶姜气到没了理智。 叶姜看看她，也不生气，谢瑶一从那年偷看她的文件开始，就一直的造谣说慕连城死了。 她那时候也懒得解释，现在慕连城回来了，更不需要跟这个女人解释。 叶姜说道：“既然我工作接收单位不是纺织品公司，那就先走了。” 罗原风说道：“叶姜我有些话想问你，请你稍微等一下，我处理件事，很快。” 他从案头抽出一张白纸，飞快的写了几行字。 叶姜瞟了一眼，这居然是一封解聘书……嗯，别的不说，罗原风的字还是不错的。 罗原风将那份解聘信递到谢瑶一的手上，“你被公司解聘了，收拾东西走吧。” 谢瑶一抖着手接过那份解聘信，不明白罗原风上班的第一天为什么要解聘她。 “你……你凭什么要解聘我？你有什么权利！我，我要去厂办找纪委书记告你去。” “你去吧，现在就去。” 罗原风说道：“你去年强行让车间多生产了百分之三十的纱卡，现在还压在仓库里卖不出去，而好销售的府绸却断货了，我想厂办正要找你呢，你现在过去正好。” “我，我哪懂这个。” 谢瑶一快哭了，每年都是这样的，领导们也没有说不行，怎么今年罗原风一过来就变了？ 她不死心，拿着解聘信去找厂办公室的主任讨说法。 叶姜还蛮诧异的，没想到罗原风第一天上班就给谢瑶一开除了。 会不会他心里还记恨那年在离城高中，谢瑶一提议要将肖楠开除出学校的事情？ 那他这个人，面子上不说，心里还挺记仇。 叶姜准备走，罗原风突然开口说道：“叶姜，我说过有话要跟你说。” 啊……他这人，跟学校那会是有点不一样了，她跟他又不熟，他这语气，这么听起来带着丝强硬呢？ 还有点霸道，嗯？他在她面前霸道个鬼哦。 叶姜转身问道：“什么事？我赶着去化工总局。” 罗原风说道：“我知道谢瑶一跟你不和，处处针对你，虽然她从来没有一次在你跟前讨到便宜，但确实怪讨厌的。” “我现在把她给开除了，你留下来上班吧，再把肖楠给叫回来，这个工作就是过度，做个半年一年的，我会带肖楠下海经商。” 都没跟她商量，直接做了决定。 叶姜：“……” 他凭什么啊！ 叶姜现在已经很少生气了，尤其是现在怀了孕。 她干脆重新坐到罗原风对面的椅子上，淡淡的看着对面自信满满的男人。 叶姜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把肖楠交给你？我收养他的那天，就决定要给他当一辈子的妈。” 罗原风反而笑了，叶姜有时候这倔强的性格，倒是挺吸引人的。 不过，儿子他还是要的。 “就凭我是肖楠的父亲，慕连城难道没告诉你，肖柔在嫁给他之前还生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肖楠。” 他继续说道：“肖柔说，她心里最放心不下的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肖楠，她嫁给慕连城后生的第一个孩子取名叫向南，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是什么意思。” 叶姜说：“我当然知道，肖柔忘不掉前头那个孩子，可是她后来去找你之后，也忘不掉后来的三个孩子吧？” 叶姜站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罗原风，肖柔后来后悔去找你了吧？她想回头，她是不是说过，想回来找四个孩子？可是你没让她回来？” 罗原风眼神很冷，他看着叶姜又倔强又狠，他突然就笑了，笑意跟冬天里的刀子似的。 “你真聪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罗原风说：“我家成分不好，比你家还要严重几十倍的那种，我下放之后，依然给肖柔写信，可是好几年之后她才收到。” “肖柔离婚来找我，我看到她来的那天真的很高兴，这个世界对我从来就没有过善意，阿柔的到来带给了我唯一的希望。” 叶姜说道：“后来这希望破灭了？” 罗原风点头，“只是一年，肖柔就忍受不了矿山的艰苦，那是真没水没电没吃的，后来她就天天抱怨，说后悔来找我，想回去。” 叶姜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让她回去？她既然吃不了苦，你强行留她，也会天天争吵的吧。” “是啊，你猜的都对，我跟她说这样的苦日子不会太久，总有一天我还是会出人头地，带着她过好日子。” “可是肖柔一天都等不了，她甚至说……”罗原风脸上有痛苦之色，“她甚至说，我还不如慕连城。” “从那天开始，阿柔在我心里就死了。” 叶姜不知道该说什么，心爱的女人突然说，他不如另外一个男人，这个伤害好像是有点大。 可是……叶姜说道：“这都是你跟肖柔自己的决定，结果好与坏只能自己受着，你跟我说这些话我也没法同情你，肖楠那孩子，我是不可能给你的。” 罗原风原本的痛苦之色突然就没了，他笑的和之前一样淡然。 “你这个女人真的有些不一样，我被心爱的人背叛抛弃，任谁都会同情一番，只有你跟我说，自己的决定，好坏都得自己受着。” 叶姜：“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罗原风想了一下，他侧头看着窗外，早春时节，窗外的杨柳已经抽出了新芽。 他回头，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的样子，看上去又是个内敛儒雅的伪君子。 他跟叶姜说道：“肖楠一定要跟我，你不让他回来，我就让他回来，那毕竟是我儿子，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叶姜托着腮，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了几下。 她无所畏惧的说道：“想跟我抢儿子，你做梦呢！” 她男人慕连城已经回来了，她可没什么好怕的。 …… 因为有了新的领导班子上任，平时很少聚头的几个部门领导，这会都在化工总局六楼的大会议室里开研讨会。 第一天开这种新领导班子的见面会，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想着散会后是不是要去跟新领导们拉拉关系。 如果新领导愿意，最好晚上再蹿个饭局，酒桌上，最容易拉近上下级之间的关系。 谢天勤最高兴，慕连城成了新任领导班子里的局党委副书记，全凭他自己这几年拼命挣下来的。 上来职位就比自己高，这下总算是没人背后说闲话，说他走后门给亲戚安排进来。 他也可以安安稳稳的退休了。 秋海东看这新领导班子里，那位最年轻的副书记人很不错，回头跟他提出内退的事，应该问题不大。 他大闺女离婚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小闺女也被她妈逼着去相亲，听说那男方还在大街上纠缠过一次。 说看中了他小闺女漂亮，一定要娶，哪怕第一胎生女儿也不离婚，可以一直生，生出儿子为止。 秋海东当时差点没气出脑溢血。 这么个混账玩意的东西，他小闺女就是不结婚也不能嫁给那种人渣的。 可是他媳妇潘枝花居然说那样的人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非要小闺女嫁。 秋海东已经好多天没跟潘枝花说过话了。 会议的最后，刘局长提议道：“这次集团招聘了一批大学生，是咱们集团未来的中基层干部储备的最好人选。” “但是年轻人需要历练，我建议将他们全部下放到到基层，比如测井队、勘探队、钻井队这样的一线基层锻炼一下，全面了解集团的业务构架。” 慕连城有些诧异，这些都是需要全国各地的跑，需要下井作业，艰苦不说还有一定的危险性。 要说去几个锻炼一下还正常，没必要全部下放到这些下属单位吧？ 感觉这里面有什么阴谋的样子。 他没表态。 秋海东忍不住提了一句，“这批的大学生里面还有女同志呢，分配到测井队这些下属单位似乎有些不妥。” “女同志怎么了，你不要瞧不起女同志，现在不是讲究个男女平等的嘛。”刘局警告了一眼秋海东，示意他不要不识相，“那男同志能去，女同志怎么就不能去了。” 秋海东收到了刘局的警告，低头不说话了。 这一次几十名新招聘的大学生，里面有十来位女同志，如果刘局的提议通过，那这些姑娘说起来也是间接的被潘枝花给连累的。 这几位女大学生当中，有一位叫叶姜的，听说小闺女喜欢的就是她儿子慕向南。 叶姜好心借了点钱给小闺女在外面租房子，这下可不得了，潘枝花就去找了大闺女的婆家，找人给叶姜从纺织品公司重现分配到化工总局来。 就是想让叶姜吃苦受罪，好好的“报复”一下她。 连累的这十来个女大学生都要遭罪。 他媳妇潘枝花净干这种缺德事。 所以刚才秋海东才提了一句，可是这会议室里，他说话也没人听。 不过也有和刘局不对付的领导，就半开玩笑的说道：“话不能这样说嘛，男女平等是要提倡的，可是咱们单位有些工种确实不适合女同志，那女同志还要遭罪生孩子，咱们男人能生吗？” 刘局被怼的气红了脸，他坚持说道：“谁还不是从基层一路走到现在的位置呢，总不能因为他们是大学生，就破格例外吧。” 谢天勤反正是准备退休了，他说道：“咱们集团这么大，哪里不能实习，哪里不能锻炼？你非让女同志去最苦最累的下属单位，确实不合适。” “那要不这样吧，咱们不搞特殊对待，不管男女一律去下边实习三个月，能扛的过来就正式录用重新分配岗位，如果连三个月的苦都吃不了，那肯定是不能留的。” 他这个提议，大家这次没有反对。 新的领导班子不想因为刚招聘的大学生岗位的事情，和集团的旧领导发生冲突，也就没开口。 刘局高兴了，他说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咱们就见见这些第一批毕业的大学生吧。” …… 叶姜是因为去了纺织品公司才接到重新分配单位的通知，之前也没人跟她说。 别的新人都已经到过了，她来的比较迟，在门岗被保安询问。 化工总局管理是非常严格的，叶姜只好说自己是刚分配来的大学生，来报道的，路上耽搁来迟了。 保安给她做了登记就放她进去了。 其实八卦哪里都有，就连保安都听说，刘局不知道怎么非常不满意这一批刚入职的女大学生，要把他们都下放到测井队、钻探队、勘探队这样作业艰苦的地方。 哎，保安在心里叹口气，看着叶姜就带了点同情。 漂漂亮亮的一个女大学生呢，跟着勘探队跑上几个月，皮都能晒掉。 哎，他心里又叹口气。 叶姜看到保安一脸同情的样子，心说妈呀，她要挨整的事情连门口保安都知道了吗？ 幸亏今天有慕连城在给她撑腰。 上去她就辞职，不干了。 第55章 第55章 “慕书记, 稍微再等等吧，还有最后一位女大学生, 见过就圆满了。” 中午的下班时间已经到了, 新的领导班子不愿意开小灶，坚持去食堂吃工作餐。 刘局看了看时间，最后那个叶姜怎么会这么慢？ 这次自己提出来的实习安排, 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那个叶姜实在太讨厌了。 侄子好不容易看中一个女孩儿愿意结婚, 她跑中间添什么乱。 说起来要不是他灵机一动，让新任的领导班子见一下这一批刚入职的大学生, 鼓励鼓励他们, 才让这些年轻人干劲十足的愿意下基层锻炼三个月。 慕连城等的急, 他心想叶姜去医院做检查, 再去纺织品公司报道, 这会应该到了化工总局门口了？ 是不是保安拦着不让她进来？ 是了, 他第一天上任，媳妇报他的名字，估计门口的保安还不知道他, 被拦在门口也说不定。 慕连城说道：“我就不见了, 我去门口接个人。” “连城我和你一起走。” 谢天勤可不想陪着刘局在这里给新入职的员工做思想工作, 他最烦刘局。 “谢局你不能走。”刘局一把就给谢天勤拦下来, 新领导在不在无所谓, 谢天勤必须在啊。 这个叶姜听说是他的外甥媳妇，至于他的外甥, 都传已经死了。 刘局还不知道新领导班子里的慕书记, 就是谢天勤的外甥…… 秋海东也不想在这里呆, 他悄悄跟在人群后面出去，他看慕连城没去食堂, 果然是去大门口。 他几步追了上去，慕连城侧头看看，“秋局，中午这是回家？” 来化工总局之前，人际关系慕连城多少都了解了一点。 这个秋海东在一个没什么实权的部门，每天的任务就是搞搞接待工作。 秋海东说道：“慕书记，我想跟上级领导申请内退，你看我这情况能顺利批下来吗？” 慕连城思忖了一下，秋海东在新领导班子上任第一天就提出内退，他大约是真的干烦了。 “以前的领导不批吗？”慕连城说道：“还有五年你就可以直接退休，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建议还是做到退休的年龄，如果你觉得不能胜任这个岗位，可以调去其他岗位。” 秋海东心下感动，这内退和到年龄退休可是两个概念，如果能转岗位，那就更好。 他跟着慕连城来到化工总局的大门口，两个人就站在岗亭门口说话儿。 “其实我以前是在车间里做技术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回车间做个技术总工。” 秋海东特别怀念那段工作生涯，没有勾心斗角，把自己擅长的工作做好就行。 那时候的同事关系特别的融洽，不像现在这样，他已经做了好几年的副局，还是不适应。 慕连城心说这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要从领导班子里，从一个副局的位置上回到生产车间。 “行。”慕连城说道：“你打个调职报告，回头我和党委办的领导们开会讨论下。” 秋海东有些呆呆的，没回过神来，就这么同意了？ 都不问他为什么要调职？ 他低下头，老眼有些发热，新领导应该是调研过，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做上这个副局的。 不问，就是给他留脸呢。 解决掉心头大事，秋海东心里大定，这下不用再看媳妇的脸色，每月领到工资不能再交给她，可以接济两个闺女儿了。 中午有不少职工选择回家吃中饭，其中一个车间的梁总工看到秋海东凑过来说事儿。 他不认识慕连城，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职工，因此没有避嫌。 梁总工跟秋海东说道：“老秋，你上回不是问我借二百块钱吗，你知道我工资都在我媳妇手里攥着，我和车间的几个老同事把私房钱给你凑了凑，凑了二百出来，你先拿去用。” 秋海东现在虽然是副局，但是和以前车间的几个技术总工关系还是可以的。 慕连城在旁边秋海东还有点不好意，他给那二百块钱接过来，说道：“老梁，我这一时半会可还不了你，我得攒几个月。” “不急不急，你家那情况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老梁也不急着回家吃饭，也不顾及慕连城，反正能跟老秋这种老实疙瘩站在一块儿的，人都不会差。 老梁问道：“你小闺女上班了不？我说你想躲开老刘家那混账王八蛋的纠缠，最好的办法就是回车间来，咱们继续干技术。” “还有你小闺女，要是有合适的人选，你赶紧的给她定门亲事。” “女孩子的名声，可架不住老刘家在外面的造谣败坏，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都传出些什么难听的话出来了，说你小闺女收了那王八蛋好些吃的用到，哎听了都来气。” 秋海东气道：“我闺女不可能要那王八蛋东西的。” 可是谣言是止不住的，而且，看着家里多出来的那些营养品和化妆品，难道那些不是潘枝花买的？而是替小闺女收的然后自己拿回家吃喝用？ 老天，秋海东差点就没气吐血。 他又心疼又无力，都怪他没本事，媳妇潘枝花还在里面添油加醋瞎捣乱。 老梁劝道：“你家那两个俊俏的闺女，可惜了，大的那个你看你媳妇给找的婆家什么玩意啊，这小的你可拿住劲，别叫你媳妇又给找了个不靠谱的男人。” 秋海东叹口气说道：“不是不想给我闺女介绍个靠谱的对象，你说现在普通的好人家谁敢惹老刘家啊。” “再有，就是我那小闺女心里有人了，给她介绍谁她都不肯，一门心思等她小同学回来呢，哎，我也没法子，说了也不听。” 老梁拍着秋海东的肩膀，“哎，我得回家了，你啥困难你吱声，老哥几个能帮就帮。” 慕连城听着他们的对话，说着秋家的小闺女。 他就想起那年回山水村，想起他的叶姜，嫁给他后一等就等了这么多年。 他心头一片柔软，好想现在就见到媳妇。 所以听到有姑娘愿意去等心仪的对象，慕连城自然而然就多问了一句。 “既然喜欢，就别干等，你做家长的上门问问男方家长，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孩子们也不会觉得尴尬。” 老秋就叹气，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 “哎，我不能害了人家，说起来只是我闺女单相思，偷偷喜欢她那小同学。” “人家男孩妈借我小闺女二百块钱，原本学校给安排的工作就没了，就这老刘家还不放过，还把人重新安排到咱们单位，塞到底层好叫她吃够苦头。” “刘局家吗？”慕连城问道：“就是刚会议上提议将新招聘的大学生全部下放到一线基层的刘局？” “可不是他家，纠缠我小闺女的就是他侄子。” 秋海东现在也不怕了，反正慕书记答应他的调职申请。 “你说人家一个女同志，又读大学又带四个孩子她也不容易，她一个女同志怎么可能干的了下井作业的工作，那就只能辞职，可辞职也辞不掉，刘局不会同意的。” “这些学生读大学都是免学费，培养了出来还包分配，她就是辞职都没地儿辞，否则刘局出个通报，她在c城就别想被安排工作了。” “您说说，那孩子妈为着我家小闺女都糟了这么大罪，我哪好意思上人家里去给孩子说亲，这不是更害了她家吗？” 慕连城听了也很生气，刘局这不是公报私仇吗？ 堂堂一个局级干部，做这么龌龊的事情，他也配当领导。 等一下……今年单位招聘的都是七七届头一年参加高考的毕业生吧？ 又读大学、又带四个孩子的可不多，除了她媳妇儿还有谁。 叶姜不是去纺织品公司报道去了吗？ 啊是了，刚才秋海东说姓刘的给那女大学生的工作弄没了，重新安排到化工总局，要把人下放到基层是吧？ 呵…… 慕连城问道：“今天最后那个还没来报道的大学生，是不是叫叶姜？” 秋海东痛惜道：“是啊，我那小闺女可喜欢她儿子慕向南了，啊……那孩子跟慕书记一个姓呢。” “嗯，”慕连城说道：“是一个姓，慕向南是我儿子。” 他转身就往办公大楼走去，等到现在都没有等到媳妇，应该是刚才错过了。 她媳妇这会正被姓刘的刁难呢吧。 慕连城步子大，秋海东小跑着才能跟的上。 他这会有点晕，刚刚慕书记说什么了？ 他说慕向南是他儿子，那叶姜不就是慕书记的媳妇？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个刘局就整的他家喘不过气，大女儿离婚也离不掉，小闺女上下班都偷偷摸摸的，生怕在路上被刘局的侄子纠缠上。 可现在慕书记说他是叶姜的丈夫，是慕向南的父亲，那他小闺女好像有希望了。 哪怕最后没能跟慕向南谈对象，也不用再怕刘家人了。 秋海东心底升起了希望，小跑着跟上去，跟上去看看张扬惯了的刘局怎么被打脸。 他活该！ 姓刘的他也有今天。 …… “叶姜，你就去勘探队吧，现在只有勘探队还缺实习生。”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叶姜，刘局一副领导的威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你去交接一下，明天就跟队伍走，这次要去的地方比较远，先坐三天的火车，到地方有车队接你们，再坐两天的汽车，再走一天的山路，就到基地了。” 叶姜：“……” 给她安排的可真是好岗位。 这个姓刘的为了整她，费了不少心思嘛。 谢天勤看到来的是外甥媳妇叶姜，惊讶的合不拢嘴。 连城好不容易回来了，这叶姜就要去外地实习，还是那么远的地方。 感情这姓刘的从早上开始绕这么一大圈子，就是为了整叶姜的…… 这人，太小鸡肚肠了，这就是他烦姓刘的原因。 谢天勤说道：“刘局，你过分了，你不能因为对我有意见，就给我外甥媳妇安排到勘探队实习，必须换个实习岗位，她又不是未婚小青年，她四个孩子呢，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刘局心道：谢天勤脸真大，谁是因为他呀，要不是叶姜多管闲事，他才不愿意多事呢。 这样刁难一下，叶姜在外面吃三个月苦，回来绝对不会再敢让她儿子跟秋海东的小闺女来往了。 哎，没办法，谁叫他大侄子这回铁了心的看上了秋海东的小闺女呢。 不然的话，他连秋海东都踢回车间做技术员去。 “我怎么叫过分呢，谁让她最后一个来，只剩下勘探队的实习名额了，那你问问她，为什么中午了才来。” 谢天勤气的胸膛起伏，连城呢？跑去接什么人，要是连城在这，看到姓刘的欺负他媳妇，非治的他低头认错不可。 反正绝对不能让叶姜跟着勘探队去外地，还是那么远那么偏的地方，来回一趟太不容易了。 她一个女同志，光是路上颠簸估计就能折腾的生病。 “反正不行！”谢天勤坚决的说道：“你要是安排不了，我来安排。” 刘局一副笑面虎的样子，“老谢，你不要这么激动，你是叶姜的大姨夫，你哪能出面安排，那大家会说你徇私的，你都快退休了也不想老来晚节不保吧？” 谢天勤：“……” 他一辈子战战兢兢的，最恨别人说他徇私，姓刘的拿他七寸拿的死死的。 叶姜看谢天勤气的不轻，知道他有高血压，忙说道：“大姨夫，你不用为难，我是不会去外地的。” 刘局心说这女人看上去真不像四个孩子的妈，也就跟他家闺女儿差不多大。 人还有点单纯，傻的很，这实习岗位是她说不去就不去的吗？ 她没得选。 “小叶同志，你别仗着自己是个大学生，就来挑岗位，那别的同学都服从安排，你凭什么不服从？” 叶姜看看这个姓刘的，上回在路上堵小秋的油腻男人好像就是他侄子，他这是打击报复呢。 她说道：“我不是不服从安排，我也不会让领导们为难，我辞职不干了，这样谁都不用为难了吧？” 估计刘局还是有点为难的，她选择辞职姓刘的不就没有借口磋磨她了？ 肯定还有后招。 刘局已经猜到叶姜可能会选择辞职。 他说道：“小叶同志，你这种任性的行为我们是坚决不允许的，好不容易给你们培养成大学生，上学每月还发补贴，现在轮到你们为社会做贡献了，你居然开始挑三拣四。” “分配的工作岗位不合心意，就辞职不干，那让你开了这个头，别人有样学样，下一届的毕业生，那学校还怎么分配？” 他得意洋洋，一个女人而已，随手就给收拾了，小秋那孩子，心里头没了指望，只能乖乖嫁给他侄子。 叶姜心想，这个心刘的还挺会说的，大道理一套套的。 啊，好像她以前也被人讥讽过，说她能说会道，大道理比谁都多。 叶姜抿着唇笑了一下，幸好今天不用讲道理。 她说道：“刘局，你说的都对，我们刚毕业学校给我们包分配，确实不应该挑工作挑岗位。” 姓刘的点点头，“你明白就好，去报个到，回去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 “那恐怕不行，我还是要辞职。” 叶姜笑着说道：“但我辞职是有正当理由的。” 她从包里拿出那份孕检报告，拍在桌子上。 “我怀孕了，不适合如此长途跋涉的工作，你不同意我辞职，那我实习期间出点什么意外，你负责吗？” 谢天勤看到外甥媳妇怀孕了，心里面高兴的很，想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伴庄爱如。 他笑眯眯的说道：“叶姜你真怀孕了？” 那他外甥慕连城还不得高兴死，对对，现在就下楼去找慕连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叶姜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啊大姨夫，早上才去做的检查。” “好好。”两家好多年都没有添丁的喜事了，谢天勤高兴的合不拢嘴。 刘局都傻了，之前他打听过啊，听人说这个叶姜的丈夫几年都没回来，搞不好已经死了。 那叶姜怀孕怀的是谁的孩子？指不定是哪个野男人的呢。 谢天勤作为长辈，他不觉得这是件丑事？不应该觉得脸都丢光了头都抬不起来吗？ 这一个个的脸皮可真厚。 而且，谢天勤还把那份孕检报告递到他的跟前。 “刘局，我看你就别再坚持了，我外甥媳妇可都怀孕了，你好意思为难一个孕妇？人家想辞职回家养胎，咱就批了吧。” 刘局看了看孕检单，心想这个叶姜还真走运，赶在这个时候查出有了身孕。 可是，这也不是什么有光彩的事情，既然被他碰到了，就得好好的批评教育。 “你这位女同志思想品德有问题啊！” 刘局一看要给叶姜远远的踢到外地去恐怕是不行了，心里一生气，就忍不住刻薄起来。 “你一个女大学生，怎好趁丈夫不在家期间，乱搞男女关系，还和野男人有了孩子，你读了这么多书，都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的吗？” 叶姜瞪大了眼睛，姓刘的说她孩子是野男人的。 嗯…… 好吧，她都懒得说，反正一会野男人就来了。 纸笔她都自带了，叶姜坐下来开始写辞职信，虽然还没有正式入职，可这是学校给分配的工作，手续还是要走一下的。 谢天勤笑着摇头，这个老刘，这次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这个外甥脾气虽然好，可是有人欺负叶姜，那慕连城是不能善罢甘休的。 慕连城一口气上了六楼，看到媳妇低头伏在会议桌上写辞职信。 她媳妇嘴角带着笑，淡定安详，看来姓刘的没在嘴皮子上占到她媳妇便宜。 也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在她媳妇手里讨到便宜过。 他媳妇写的认真，慕连城看的也认真。 这么好看的媳妇，是怎么看也看不够的。 从后头气喘吁吁跟上来的秋海东，看看靠在门框上看媳妇看的入神的慕连城，心里一下子就信了，慕书记真的是叶姜男人。 太好了，这下子刘局也没法为难叶姜，他心里的愧疚才少了一些。 他走过去，看到叶姜的辞职信已经写好了，上边写着她因为怀孕不适合高强度的工作，再看看旁边有一份孕检报告，更惊讶不已。 慕书记又要当爹了，这下不得高兴死。 秋海东上回去小闺女那儿，和叶姜打过一次照面。 他恭喜道：“叶同志怀孕了啊，恭喜。” “谢谢。”叶姜笑着道了谢，把写好的辞职信递给刘局。 她抬头的时候看到慕连城，靠在会议室的大门上，看她看的认真。 男人的眉眼可真好看，上辈子她跟慕连城在c城经人介绍见面，差不多就是这年，那时候的男人满脸都是沧桑。 这一世，她的男人再也没有那些被岁月磋磨的风霜。 真好。 叶姜冲他一笑，灿若夏花。 美好的气氛总是会被不识趣的人打断。 刘局并不接叶姜递过来的辞职信，谁爱给她批谁就批去，反正他不批。 他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跟秋海东抱怨。 “老秋，你回去跟你小闺女说说，别再惦记她那个小同学了，叶姜作为慕向南的妈妈，自身不正在外边勾搭野男人，怀孕了还大张旗鼓，这样的人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来，你还是让你小闺女跟我侄子谈对象好了。” 秋海东被姓刘的话吓的一身冷汗，心想你当着人家丈夫的面，说慕书记的媳妇勾搭野男人，这不是骂人吗？ “刘局，你没凭没据的这么招摇不好的。” 秋海东说道：“还有，我小闺女是不可能跟你侄子处对象的。” “你这个副局还想不想干了？” 刘局心里更生气，秋海东今天吃错药了吗？敢跟他对着干。 “叶姜，你敢说你这孩子是哪个野男人的吗？” 如此不要脸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刘局冷笑一声，等着看叶姜的笑话。 慕连城走到媳妇身边，拿起那份孕检单，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叶姜，咱们也有孩子了？” 薄薄的一张报告单，男人宽大的双手几乎拿不住。 “是啊，你要做爸爸了。” 叶姜笑颜如花，她是坐在椅子上的，头一歪，正好靠在男人的腰上。 叶姜手伸到慕连城后腰上，死死的掐了一把，她跟对面那个等着看她笑话的人说道：“刘局，这就是我家的野男人，我孩子就是他的。” “你……你！” 刘局气的快吐血了，叶姜是什么时候勾搭上慕连城的？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认识我们慕书记的？” “那可就早了。” 叶姜笑着说：“你管我们什么关系，你不给我批辞职信，我让他给我批。” 叶姜把那份辞职信递给慕连城，带着丝娇憨，“慕大团长，现在该改口叫你慕书记了，劳烦你给我批一下吧。” “好。”慕连城笑着看着媳妇，“不过按规定，还是要走下流程，这里太吵了，我送你回家吧。” “等等。”刘局已经脸色灰败，“慕书记，叶姜到底是你什么人？你要这么护着她？” 慕连城冷了脸，“叶姜是我媳妇，我是他丈夫，不过我给我媳妇批辞职信可是合情合理没走后门的。” 他看着刘局幽幽的说道：“有人实名举报刘局多次违规给亲戚走后门，安排工作违规操作提拔自己亲戚，我是局纪委副书记，这些违纪问题都归我管，新官上任，就从你开始查起吧。” “我……我没有违规。” 刘局惊出一身冷汗，他也没想到这次居然在新任领导头上动土了，太倒霉了。 “你还想狡辩，秋海东只是你亲戚的亲戚，你都能将他从车间的一个技术总工，提拔到副局的位置上，可想而知为了其他亲戚，还干过多少违规的事。” 慕连城转头跟秋海东说道：“秋局，我不是针对你，现在局里要严查刘局违法违纪的事，你的升调是不合制度的。” “为了避嫌，你还是先回车间做技术总工，等给刘局的问题查清楚了，再重新考虑你的岗位，有意见的话你可以提。” “没意见没意见。”秋海东高兴死了，他巴不得现在就回车间，还自在呢，“那我下午就回车间上班。” 叶姜没有看过慕连城工作时候的样子，第一次看到她男人如此雷厉风行。 心想她男人果然厉害，一下子就给姓刘的治趴下了。 慕连城看看腕上的手表，午休的时间还够送叶姜回家，他牵起媳妇的手说道：“走，我送你回家。” 叶姜站起来，甜蜜蜜的跟着男人走了。 刘局简直了，他到现在还想不通，明明是要整治叶姜的，为什么现在自己会被调查违法违纪。 这都是怎么了？ 他几乎咆哮着质问谢天勤，“老谢，你外甥是慕书记，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你又没问，我干嘛要告诉你。” 谢天勤笑的乐呵呵的，“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的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老伴去。” …… “小秋，这下可好了，慕向南的爸爸居然是我们单位新来的领导，刘家再也欺负不到你那小对象的妈妈了，你就别担心了。” 秋海东下午在车间里，做回自己擅长的工作，感觉浑身都舒坦。 下班后他没有回家，跑到闺女租的房子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小闺女。 免得小秋天天都愁眉不展。 秋伊贝听说慕向南的爸爸回来了，心里也为他们家高兴。 可是她又觉得好难为情，现在好多人都以为她在跟慕向南谈对象。 谈什么呀，慕向南还不知道她喜欢他呢。 可是谣言都止不住，说她不同意跟刘家那个在百货商店当门市经理的男人相亲，就是因为和学校的同学私下谈对象了。 等慕向南回来，她怎么解释呀。 今天她爸单位那么一场闹腾，外面传的更凶了。 说什么慕向南家也看不上他家，所以把他爸爸从副局长的位置上踢下来，踢到车间做工人。 秋海东问小闺女，“小秋，爸现在又变成工人，不再是副局长，可能家里分的那套大房子也得换成小的，你会不会怪爸爸没用？” 秋伊贝连忙说道：“没有的事，反正副局长爸爸做的也不开心，你以前做技术工多好，年年都评先进，这下还好些呢，工作上就不用再受气了。” 秋海东特别宽慰，自己媳妇不讲道理贪财爱钱，但两个女儿性格三观都正，没有被潘枝花带歪。 大闺女因为潘枝花的阻挠，说她一离婚她爸的工作就没了，家里没钱没房让老两口喝风吗？ 弄的大闺女有顾忌到现在婚都没有离掉。 现在可好了，他不但工作没丢，还回到了车间做技术工，这下潘枝花没话说了吧。 “对对，爸也是这么想的，还有你姐那边，也不用再有什么顾虑，她男人要是还认识不到问题出在哪，当断则断，赶紧离婚。” “嗯，我明天去找我姐。” 秋海东从口袋里拿出今天找老同事借的那二百块钱交给闺女。 “慕向南妈不是借给你二百块钱吗？爸今天找同事们凑了凑，你拿过去还给人家。” “爸我不用。”秋伊贝连忙将那二百块钱又推回去，说道：“我自己能还，不用你借钱帮我。” “你咋还呀？”秋海东不相信，“你一个月就四十多块钱的工资，每月还要给你妈三十，不给她就闹你，剩下那十几块，你省吃俭用也攒不下来一块几毛的，啥时候能还清？” “真的可以。”秋伊贝笑着说道：“我又找了份兼职，现在政策好了c城有一些合资经营的企业需要翻译资料，那我就接了一些文件回来，白天上班晚上回来翻译文件，我这小两个月的时间，也挣了七八十块钱了。” 秋海东心疼的看着小闺女，难怪几次来都看到闺女很疲倦，眼睛里有红血丝。 挣了七八十块比工资还高，那她得熬多少个通宵，翻译多少个字才能挣的出来？ 心里又愧疚又心疼女儿，“都怪爸没用，才让你和你姐吃了这么多苦。” “爸，你别这么说。”秋伊贝笑的很满足，“我年轻，不怕辛苦的，我想再有两三个月，我就可以给叶阿姨的钱还掉了。” 秋海东叹口气，“爸先回去了，你兼职的事情千万别给你妈知道，不然又问你要钱。” “嗯，我知道的。” 给秋海东送到门口，秋伊贝突然想起来了，嘱咐她爸。 “爸，你和我知道慕向南他爸是好心，给你调回车间，但是外面人不知道，包括我妈，都以为你是受了牵连才没了副局的职位，你可千万别解释，就让他们继续误会着好了。” 秋海东忙说道：“这还用你交代，你爸懂的，原本你妈死活不同意你找你那小同学，让你妈知道慕向南他爸是咱们总局的副书记，并没有怪咱们，她还不上杆子马上倒贴上去？” “坚决不能让她知道，咱们丢不起这人。” 秋伊贝绞着手指，低头说道：“是啊，我妈什么都能干的出来，我也不想找什么对象了，谁摊上这么个丈母娘，一辈子都不能安生。” 秋海东心里越发的难受，“别瞎想，你以后别理你妈就是，大不了跟她断绝关系，爸都支持你。” 秋海东回了家，刚进门，发现潘枝花坐在沙发上等他。 他今天被从副局的位置上撵下来，下放到车间，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下午的时间潘枝花能不知道？ 她是不敢去单位闹的，秋海东原想着回家潘枝花肯定要跟他大吵一架。 意外的，不但没吵，潘枝花还问了句，“吃晚饭了没？给你炒个蛋炒饭吧。” “吃过了。”秋海东到卫生间梳洗，潘枝花就站在卫生间的门口。 她说道：“你们单位那个新来的领导，就是那个慕书记，真是我们小秋那小对象的亲爸呀？” 老天呀，那可是她这辈子见到过的最大的领导了，比她大闺女婆家的亲戚的职位还要高。 以前咋就不知道呢？ 要是早知道慕向南他爸这么有本事，她是绝对不会反对小闺女和她那小同学谈对象的。 这门第多好啊，怎么着也得抓住不放。 “我们家小秋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潘枝花喜滋滋的说道，“我明天就上门给叶姜道歉去，对了她儿子怎么还不回来，你说我们要不要商量下先定个亲，反正小秋和慕向南都是同学，也用不着相亲那一套了。”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秋海东把毛巾摔在脸盆里，溅了一地的水。 “你怎么有脸提这事？现在的事情是个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吗！你选择性失忆啊？那好，我帮你回忆回忆。” 秋海东心说果然被他小闺女猜中了，她妈潘枝花，那就是个没脸没皮没有下线的人。 必须让她彻底没了妄想，不能再让她给叶姜一家添堵了。 “我在单位是被撤职，现在在车间待岗，等刘局的问题查清楚，我能不能继续在车间干还难说呢。” “还有你之前，你在学校说看不上慕向南家，多少老师学生都听到了，你凭什么认为现在人家就看得上我们家了？” 潘枝花不以为然，现在都是抬头嫁闺女，低头娶媳妇，她有底气。 “那我闺女好看啊，只要慕向南那小子喜欢我闺女儿，他们家不早晚低头要上门来提亲？那还得求着我同意，嘚瑟什么呢。” 秋海东冷笑道：“我看是你在嘚瑟，本来就是我们小秋心里偷偷的喜欢她那小同学，人家男孩子对我们家闺女还没想法呢。” “现在可倒好，你这一折腾，外面谣言满天飞，说我们家女孩子倒贴别人都不要，小秋都不敢出门了。” “本来孩子们自己的事顺其自然的发展就好，你非要参合，现在好了，小秋和她小同学，见面都尴尬不可能处对象的，你死心吧。” …… “妈，我要有弟弟妹妹啦，太好了我终于也有机会做个大哥哥了。” 慕向北傻兮兮的围着他妈转悠，慕小西虽然是他妹妹，可好像他才是家里那个最小的孩子。 现在妈妈要生孩子了，等弟弟妹妹上了小学，他差不多都该大学毕业，有个大哥哥的样子，太开心了。 慕小西嫌他烦人，多大了还幼稚的像个小孩。 她一把踹开慕向北，“一边儿凉快去，别吵着我妈。” 弟弟妹妹当然是她的，跟慕向北这个傻兮兮的蠢哥哥有什么关系。 以后才不能让他带呢，带的跟他一样傻怎么办？ 叶姜现在就跟个保护动物一样，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连洗脸水慕连城都给她打好，毛巾递到手上。 她还真不习惯，抗议了好多次了。 无效。 叶母叶父最高兴，吃完晚饭两人就去外边散步，顺道跟邻居们唠嗑，宣告着女婿回来、女儿怀孕的好消息。 收获了一堆的祝福和恭喜，心满意足的回来了。 慕连城还保持着以往的习惯，吃了饭就主动去洗碗，叶姜坐在厨房的小马扎上陪着他。 慕连城说道：“小南和他哥在外面也浪的够久了，是不是该打个电话催一下，想做生意回c城也是一样的。” 叶姜寻思了一下，俩孩子在外面呆了快两个月了。 她怕罗原风去深市找肖楠，到时候看不在身边也挺麻烦的。 还是让孩子们回来，她点头说道：“嗯，听你的，那就打电话让他们回来吧。” 第56章 第56章 “连城, 你给阿姜的衣服被子都收拾到楼下那个屋，以后你俩睡楼下。” 叶姜怀了孕, 全家都认为她不适合楼上楼下的爬楼梯。 再加上慕连城回来, 两口子总要说些不适合孩子听的悄悄话。 叶母就吩咐慕连城把叶姜的东西从二楼搬到一楼的卧室，一楼东屋的阳光好，给女儿女婿住。 叶姜换了楼层睡觉, 还有点不习惯。 不过和慕连城说悄悄话更方便了。 躺在被窝里, 叶姜搂着男人的脖子窝在他怀里说道：“你嘛我是不用再操心了，我现在就操心几个孩子。” 慕连城回来了, 以后都不用再走, 他一定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早死的。 叶姜给男人抱的更紧, 这一关, 应该是过了吧？ 慕连城舍不得松开媳妇, 他心里很久都没有这么踏实过了。 “你就安心养胎吧,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对了，我们小南真跟他同学小秋谈对象了？这孩子，怎么也不跟我们说呢, 就算是恋爱自由, 也要跟家长说一声。” 叶姜笑着说道：“是个误会, 你儿子大大咧咧的神经大条, 不知道人家小姑娘喜欢他, 对小秋还没那方面的意思。” 她把白天去纺织品公司看到罗原风的事情跟慕连城说了。 “罗原风说想把肖楠要回去，我不想给他, 虽然外表上看不出来, 我就觉得那人心里挺阴暗的, 我不想肖楠被他灌输些三观不正的思想。” 慕连城同意，“嗯, 等孩子回来我就跟他好好谈谈，他也大了，该有自己分辨是非的能力。” …… “你真怀上了？” 沈月珍在办公室里，给叶姜左看右看，甚是欣喜。 她现在有七个多月的身孕，行动已经有些不便，她笑着说道：“咱们两家正好结个娃娃亲。” 叶姜给她瞪回去，“美的你呢，我家这个肯定是个小闺女儿，我闺女才不轻易许人家。” 沈月珍哈哈大笑，本来也就是玩笑话，自己肚子里的这个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 “对了，你今天来我这不是闲聊的吧？说吧，找我有啥事儿？” 沈月珍知道叶姜给工作辞了，她是个闲不住的人，估计想自己倒腾个什么生意做做。 “你们仓库里是不是压了很多白色的的卡？”叶姜问道。 “是呀。”沈月珍叹口气，“不好销售，一大仓库呢，我瞧着都可惜的很，你问这个干嘛？” “我想进一点来卖。” 叶姜说道：“现在政策好了，允许个体户自由经商，我想开个布店。” “你怀孕怀傻了啊？”沈月珍点着她脑袋教育，“纺织品公司的门市都不要的，你进过去怎么可能卖的掉？” 叶姜不以为然，说道：“既然卖不掉，你跟厂里申请一下，给我个最低价，仓库里积压的那些白色的卡，我全部要了。” 沈月珍心想：叶姜当过老师，可是没做过生意，哪里懂生意上的事儿，她要是把那一仓库积压的卖不出去的的卡全要了，家底子都要亏光了。 可不能看着她瞎胡闹。 “不行的啊，你要是任性，我找你家连城说去。” “他同意啊。”叶姜从包里拍出个存折出来，这是慕连城给他的，男人转业时候的补助金，都在这存折上了。 “你放心，我男人同意的，你就别瞎操心了，记得帮我争取个最低价格。” 这笔生意叶姜并不是瞎胡闹，因为她知道c市的统购统销马上就要取消了。 自由经济市场，现在卖不掉的白色的卡，她以最低的价格进回去，自己找工厂印染再销售，能赚一大笔。 这笔钱，就是她带着儿子一起做生意的第一笔资金了。 不过这种挣快钱的方式也就这一次，等市场上嗅到风声，大家都来模仿，这种方法就不好使了。 沈月珍打开桌子上的那本存折，咂舌，“慕连城就可劲的宠你吧，你不把他那点老底折腾光你是不死心。” 她叹口气，把存折本塞回叶姜包里，说道：“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帮你争取个最低的价格，反正那些压仓库的的卡不出掉最后也是烂在仓库里，我想领导们会同意的，你等我的消息。” “好。”叶姜谈定了收购厂里积压的的卡后，悠闲的喝了会茶，想起来还要给慕向南打电话。 “我借你办公室电话用用。” 沈月珍嗔了她一眼，“你用呗，还用跟我说。” 慕向南白天不在酒店，叶姜打到他工作的单位，好半天，那边接了起来。 “小南，你天天都说和你哥回来，这都过了两三个月了，你说说，你到底啥时候回来？” 叶姜上来就生气，这孩子跟他打太极呢。 初八那天她就给他打过电话，两个孩子说当月就回来，这一拖又是两个月，再拖下去马上都要立夏了。 “妈，这次是真的准备回去了。” 慕向南在那头兴奋的说道：“我和哥跟同学合伙做了一笔生意，三个月你猜猜挣了多少钱？” 慕向南止不住的想告诉他妈，改革开放后，作为试点城市的深市，只要肯干，就能挣到钱，这挣钱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等过几天把钱款收回来，几个人一分账，他和肖楠就准备回去了。 既然是生意，在哪儿都能做，回c市也是一样的。 叶姜多活了一辈子，早就经历过一次改革开放，当然知道怎么挣钱。 听了儿子的话，心态稳的很，说道：“我不管你挣多少钱，你赶紧回来先。” 她就怕一耽搁，罗原风跑深市去，借着做生意给俩孩子都拴在那边，那叶姜可不得急死。 正说着话呢，叶姜瞧见秋伊贝过来找沈月珍。 秋伊贝看见叶姜在打电话，红着脸用嘴型无声的打了招呼，然后跟沈月珍汇报工作。 叶姜在电话里说道：“我在你沈阿姨办公室，正好你同学秋伊贝来了，你们同学之间说说话吧。” 她把听筒交到秋伊贝手上，女孩脸涨的通红，差点给听筒扔了。 那头慕向南的声音已经传过来。 “秋伊贝？” 秋伊贝心跳的厉害，是喜欢的人的声音，她真的很想听听。 她想，反正是电话里，这里也只有叶阿姨和沈阿姨，她们不会笑话她的。 那么，就和慕向南说说话吧。 “慕向南……”天天晚上都要默念着才能入睡的名字，一但叫出来，鼻子莫名就有点酸。 慕向南这会还是拿秋伊贝当关系要好的同学，上回托人家带了那么多特产回去，路上肯定给她累的不轻。 “我过几天就要回去了。”慕向南说道：“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买了带回去给你。” “没……没有。”秋伊贝小声说道：“你要回来啦？还走吗？” “我这还没回去呢，我哪知道还走不走啊。”慕向南说：“问你你也不知道要什么，白问，我自己看着给你买吧。” “真不用。”秋伊贝在心里说道：你回来就好啦。 慕向南又问：“那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不？” “没……” “那我挂了啊。”慕向南大大咧咧的，“你跟我妈说，让她好好养胎，我和我哥都能挣钱了，以后弟弟妹妹我们来养。” “嗯。” 能跟喜欢的人通一次电话，秋伊贝欢欣雀跃，哎，等慕向南回来，听到外面那些谣言，一定不愿意再跟她讲话了。 她羞涩的说道：“叶阿姨，刚慕向南说，让您安心养胎，以后弟弟妹妹们，我们来养。” 叶姜和沈月珍都忍不住笑了。 叶姜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好呀，你们来养吧。” 秋伊贝一开始还没有想明白，叶阿姨和沈阿姨笑什么呢？ 突然间她脸色爆红，是了，她为什么要将慕向南的原话一句不改就说出来。 她真是，羞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叶阿姨、沈阿姨，我，我走了。”秋伊贝慌不择路的就跑掉了。 沈月珍笑着说，“这小姑娘喜欢小南啊？” “是啊，你才看出来吗？”叶姜叹口气，“也不知道那傻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慕向南挂了电话，他哥刚把一叠账目对出来。 知道刚才弟弟是在和女同学讲电话，反正过几天就要回去了，小南总是要给秋伊贝一个说法的。 肖楠问弟弟，“小南，秋伊贝喜欢你，你回去打算怎么办呢？” “没有的事。” 慕向南马上就投入到工作当中去了。 “那天陪她到车站买车票，我就问过了，她并没有喜欢我。” “是吗？” 肖楠放下手上的单据，这倒是奇怪了，傻子都看得出秋伊贝喜欢小南，不，除了小南自己，同行的同学们都看的出。 小南既然都问了，秋伊贝为什么要否认呢？ “你咋问的？”肖楠问道。 “啊。”慕向南抬起头，跟他哥说道：“我说酒店服务员说，傻子都看的出来她喜欢我，我就看不出来，我问她觉不觉得我傻？她想了一会，说不觉得，服务员看错了。” 肖楠：“……” 神经大条的弟弟，中二病已经是重度晚期了。 没救。 …… 秋伊贝跟喜欢的男生通了电话，心情特别好，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她在纺织厂的大门口被她妈潘枝花堵住了。 “妈，我上班呢，上个月的三十块钱我不是给过你了吗？” “我找你不是为钱的事。” 潘枝花把小闺女拉到一边说道：“你看现在外头的谣言已经快没有了，你要不要去找找叶姜，打听打听她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妈，你怎么还抱着这个念想啊！” 秋伊贝听了她妈的话，好像当头被一盆凉水浇的透心凉。 是了，她昏了头，听到慕向南的声音就忘记了，她还有个缠不起的妈。 说好了要离叶阿姨一家远一点的，怎么一下子就没控制的住呢。 不能再给叶阿姨一家添任何麻烦了。 她妈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了的。 潘枝花说道：“妈想了一下，妈把你生的这么漂亮，随随便便找个人家太可惜了。” “别说妈没给你选择，要不你主动去追你那小同学，追到了你后半辈子就不愁了，妈也就不愁了。” “要是追不上，哼。”潘枝花命令道：“你就老老实实的嫁给刘元宝，不喜欢有什么关系，至少他家有钱啊，有钱了，你下半辈子也不愁了。妈也就放心了。” 秋伊贝心凉了半截，她怎么摊上这么个妈。 “妈，我不会去找慕向南的，这个你可以死心，我也不会嫁给刘元宝，你别妄想，逼急了，我就登报跟你断绝母女关系。” “你敢！”潘枝花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去找慕向南？” 秋伊贝心里好难受，明明喜欢的要死，为什么不去找，因为她不想给喜欢的人找麻烦。 她才不愿意给她妈当筹码，去要挟最喜欢的人。 秋伊贝泪眼朦胧的，看着从后面走来的叶姜，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她，嘴里的话却是跟她妈潘枝花说的。 “妈，你就不要抱有幻想了，慕向南家里人不喜欢我的，早就说过了，不会允许我跟他谈对象，不信的话，你问叶阿姨啊。” 说完这句话，秋伊贝心里都痛死了，可是为了让她妈死心，她不得不这么说。 潘枝花一回头看到叶姜，心里头是又气又抱了些幻想。 她说道：“叶姜啊，我们都是家长，我承认我之前对你家有偏见，那不是误会嘛，你何必记仇呢？” “你看我们家小秋多好，配你家慕向南不差什么吧？你没必要因为对我不满，就不同意俩孩子处对象吧？” “你也太自私了些。” 潘枝花每说一句，秋伊贝就羞愧一分，她妈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些话。 叶姜看着秋伊贝愧疚求助的眼神，心里叹气，她知道这姑娘想让她说些什么。 为了让姑娘安心，也为了让潘枝花死心，叶姜斩钉截铁的跟潘枝花把话撂清楚。 “你闺女和我家小南确实挺配的，可惜就因为你是她妈，所以现在配不上了。” “我们家肯定不会跟你做亲戚，你就死心吧，你家男人还在待岗，你不想让你男人连车间的工作也丟了吧？” “你威胁我？” 潘枝花心想这个叶姜和人家说的一样尖酸刻薄，都说没人能从她手里头讨到一分的便宜。 “对啊，我就是威胁你，谁让我男人有本事呢。” 叶姜毫不犹豫的就给潘枝花最后的那点幻想浇灭了。 潘枝花确实也不再抱有希望。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后，开始跟小闺女要钱，“这个月的三十块你先给我吧，我要跟别人做生意。” “没有。”秋伊贝坚定的说道：“每个月月底那天才给的，早一天我都不会给你，你别催了，我没发工资催了我也没有。” “哼，你跟你姐都是白眼狼，白生你们了。” 潘枝花气哼哼的走了。 秋伊贝眨眨眼，把眼泪眨掉，跟叶姜说道：“叶阿姨，我做了个兼职，已经攒了快二百块钱了，过几天我去你家还钱呀。” “不急的。”叶姜宽慰她说道：“我又不等钱用。” …… 和同学核销了账目，慕向南算了算，和他哥这几个月，跟着同学挣了一万出头。 深市的商品琳琅满目，他在百货大楼里，和他哥给家里人采购礼物。 “哥，这个化妆品是进口的哎，我们给妈买一套。” “嗯。”肖楠付了两套的钱。 慕向南只知道买买买，“对，买两套好，我答应给傻丫头带礼物的，女孩子肯定都喜欢这些瓶瓶罐罐。” 肖楠手一停顿，问道：“傻丫头？你是说小西还是秋伊贝？” “当然是秋伊贝了，傻乎乎的，出门路都不认得。” 慕向南说道：“小西才不傻呢，那小丫头贼精，咱家除了咱妈，就数小西最聪明了。” 提到小妹妹，肖楠也笑了，“你买了这么多，你想好给小西买什么了？少了她的礼物，她要生气的。” “她的礼物当然是你来买了。” 慕向南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挑的她又不稀得，你才是她亲哥。” 肖楠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个小妹妹跟他最好，最护着他。 他一转身，认认真真的给妹妹挑礼物去了。 这个傻弟弟，让他自己处理和女同学的关系吧。 “哥，这个羊毛薄外套又轻薄又好看，咱妈不是嫌呢子外套厚重吗？给咱妈买一件，虽然现在穿不着，到了秋天就能穿了。” 肖楠过来看看，也觉着这衣服好看，“好，买吧。” 两人在百货大楼挑了一天，买好了直接去火车站。 第一次，慕向南买了软卧。 来的时候还是硬卧，这回挣着钱了，也体验下软卧的舒适。 软卧包厢只有上铺和下铺，一共四个铺位，比硬卧舒坦不少。 慕向南给满手的大包小包都塞床底下，往床铺上一躺，踢了踢脚底下的那个包，包里就装着这几个月赚来的钱。 他感叹道：“哥，这钱也太好挣了吧。” 想那年在离城上高中，他和肖楠一个月每人也不过就八块钱的生活费，这才几年的光景啊，出来一趟就挣了一万。 慕向南现在还跟做梦的一样，分利润的时候差点没被那一万块砸晕了。 肖楠就要稳重多了，“你可别骄傲，你要知道深市同学家里已经做了一年多的生意了，有经验有门路，这次都是靠着同学家的关系我们才有机会挣快钱，还不担风险。” 他提醒弟弟，“看着挣钱的机会多，坑也多，你以后可要警醒点，钱没那么好挣。” 慕向南点点头，“我知道，咱妈在电话里也是这么嘱咐我的，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才是她亲儿子。” 肖楠低头没说话，他到今天，都没有叫叶老师一声妈。 他打算这趟回去，也跟慕向南一样，改口叫妈。 叶老师一定会高兴的吧？ 舍得买软卧的人少之又少，慕向南还以为他们这个软卧包厢只有他和他哥。 临发车的时候，包厢里又上来一个中年男人。 四十多岁，穿着笔挺的西装，架着金丝眼镜，斯文儒雅。 这年只有下海经商的生意人，才开始流行穿西装。 这人一看就是个做生意的。 他看到软卧包厢里只有两个年轻的小伙子，礼貌的说道：“你们选了哪两个床铺？” 其实票上都有号，这人客气的问一句，就是不介意让慕向南他们挑床铺，有点客气过头了。 “我睡下铺。”慕向南敲了敲上头的那个，“我哥睡上面。” “好的。”中年男人给行李塞到床铺底下，才发现都塞满了，这兄弟两个行李还真多。 他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上铺，笑着说道：“带这么多东西回去啊。” “嗯，家里人多。” 中年男人大致扫了一眼各种的礼品袋子，都价格不菲，估计那几个行李箱子里还有。 看来这对兄弟在深市挣了不少，他自己也是个生意人，说道：“你们来深市多久了？挣了不少吧？” “我和我哥在深市才呆了几个月。” 慕向南还没从挣钱的兴奋劲中清醒过来，他说道：“是挣了不少，小一……” 肖楠把手里的杯子给他，打断了弟弟的话，“你歇歇嗓子喝口水吧。” 他在床铺上坐下来，说道：“也没挣多少，我们刚大学毕业，哪懂做生意，就跟着同学家后面学学经验，几个月下来，分了一千多块。” 他指着满满两个床底下的行李和礼品袋，自嘲的说道：“这不全都花在给家人买礼物上了。” 慕向南也醒悟过来，他妈说过的，在外面对陌生人要警惕一些，财不外露防人之心不可无。 于是他也说道：“是啊，一千多块对我们来说不少了。” 中年男人笑笑，这兄弟俩都挺机灵的，那个哥哥明显的更稳重，警惕性也强。 他挑着些和钱无关的话题闲话，“我叫离振邦，去c市找我好朋友的，你们在哪一站下？” 慕向南说道：“那可巧了，我们也回c市，我们家在那边，你找的好朋友叫什么？我们在c市住了好几年了，说不定认识呢。” “是吗？”离振邦也来了兴致，“我这好朋友不是c市的人，他是年初的时候才到的，怕你们不认识。” “你说说呗。” “我那好朋友叫罗原风，你们应该不认识的。” 慕向南一下子就跳起来，“那可巧了，你这好朋友以前是不是在离城教过书？我和我哥都是他学生呢。” “那这太有缘分了。”离振邦笑着说道：“等到了c城他会来接我，看到你俩一定很高兴。” 半夜的时候，离振邦给肖楠悄悄的叫到包厢的外面，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你这孩子，警惕性也太强了，我真的是你们罗老师的好朋友，而且我要告诉你的是，罗原风，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肖楠震惊的看着他，有点不敢相信。 他只知道自己的亲妈是谁，可一直都不知道亲爸是谁，亲妈后来去找他亲爸，没一年就死了。 现在亲爸突然冒出来，还是个火车上的陌生人来告诉他，肖楠很怀疑他的动机。 离振邦也不禁暗自赞赏他，年纪轻轻的倒是镇定，再磨练几年，就能做到宠辱不惊。 是个人才，经商也有天分。 离振邦说道：“你爸，就是罗原风联系我，让我在深市照顾你们，等我打听到你和你弟弟的时候，你俩又准备回来，那我没办法，只好买张卧铺票跟着你们一块儿回来了。” “那你回来做什么呢？”肖楠默默的问道。 火车轰轰烈烈的，夜深人静，卧铺车厢的旅客都在睡觉，包厢的门一关，走道里只有他们俩。 离振邦说：“你爸找我回来一起开公司，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就托我找机会，挑破你们父子这层血缘关系。” 肖楠沉默不语，早不说晚不说，现在让个外人来说。 那几年在离城的时候他怎么不说呢？他上大学的这四年他又去哪儿了？ 离振邦看肖楠不说话，怕他一下子接受不了。 停顿了一会他才说：“你爸这一两个月就准备下海经商，在c城做生意，他希望你能跟着他后面一块儿，你好好考虑一下，希望你不要拒绝。” 夜深温度低，又冷，就在离振邦等的快不耐烦，准备催促答案的时候。 肖楠淡淡的说道：“哦，知道了。” 两天两夜的火车，到了c城火车站，罗原风果然在等着接好友。 他和离振邦寒暄了一番，慕向南礼貌的叫了声：“罗老师。” 罗原风笑着点头，看着已经长成大小伙的肖楠。 这孩子和他妈很像，不过性格还是像自己，他和蔼的说道：“路上累不累？” 慕向南见他哥不说话，憨厚的笑道：“不累，买的软卧，罗老师那我们走了，家里人还等着呢。” “好。”罗原风点点头。 肖楠走的时候，也仅仅是点了头，他连“罗老师”都没有叫一声。 罗原风就知道，自己的好友跟儿子说了。 这脾气，果然和他是一样的。 罗原风跟离振邦说道：“我那是三室一厅的房子，房间被褥都是给你新准备的，你就别住招待所了，住我家去吧。” “行啊。”离振邦笑着说道：“你这个儿子，性格跟你一样，他才多大？就谨慎的不得了，在火车上还以为我是骗子呢。” 罗原风笑笑，“谨慎点好，你觉得他怎么样？” 离振邦想了一会，“是个聪明孩子，不过我看你想让他喊你爸估计有点难，他对他那个弟弟一路都特别护着，那是把那头那个家当成了自己家。” “可以理解的，毕竟在那个家里一起生活过那么多年。” 罗原风宽慰着自己，没事的，他和儿子是亲父子，转念一想，肖楠和那边几个孩子也有血缘关系。 “对了，你说了让他过来跟我一道做生意的事吗？他怎么说？” 离振邦饶有兴致的说道：“你这个儿子的心思我猜不透，他就说了四个字。” “哦？”罗原风心头一紧，“他怎么说？” 他说：“哦，知道了。” …… 叶母在厨房里出来三趟了，不停的问道：“阿姜，俩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火车该到站了吧？” 两个大外孙说今天中午能到家，叶母从上午就坐不住，好几个月没见，老人家心里还怪想念的。 从早上就开始准备中午的饭菜。 叶父要去车站接的，他年纪大了，叶姜没让去，“他两个都大学毕业的人了，不用接。” 小西和小北知道哥哥要回来，中午从学校回家吃饭，小北说：“小西你快点，哥哥可能已经到家了。” 哥哥在电话里说给他买了好多礼物玩具，他着急的想马上到家。 小西眼尖，看到路口有个女孩子站在那里犹犹豫豫的，既不走也不进家。 她飞快的跑过去，率先给她胳膊拽住，防止人跑掉。 “小秋姐姐，好巧呀，走，到家里去呀。” 秋伊贝并不知道慕向南今天回来。 她终于攒够了二百块钱，今天是来还钱给叶阿姨的。 等还了钱，她以后就不来了。 秋伊贝眼皮轻颤，慕小西可真好看，这呼闪的大眼睛，透着的全是小机灵。 真的，这么好看的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啊，我来还钱的呢。” 两个孩子根本就不关心还不还钱的问题，小西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家。 小北上回听妹妹说过，小秋姐姐喜欢小南哥哥，今天哥哥回来，姐姐也来了。 乖乖，姐姐和哥哥就跟今天新学的成语一样：心有灵犀 “小秋姐姐，我哥哥今天回来哎。”小北高兴的说了句。 “啊？”秋伊贝愣住了，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站在院子门口不愿意进去。 怎么办？她不知道慕向南今天回来呀，慕向南回来就会听到那些流言蜚语。 那以后见面多尴尬，不，以后不会跟他见面了。 慕小西给慕向北送了个白眼，心想这个蠢货，好歹先把姐姐骗回家呀。 她给慕向北一脚踹进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哥哥。 秋伊贝是被慕小西给拽进家的，叶姜在院子里择红薯叶，听到动静抬头一看，笑着说道：“小秋来了啊。” “叶阿姨，我今天是来还钱的。” 秋伊贝赶紧将兜里的二百块钱拿出来，放在叶姜旁边的矮桌上。 她红着脸说道：“我攒够钱了，下午还要上班，我先走了啊。” 说完就要跑。 叶姜心想是小北还是小西，告诉了她小南要回来了吧？ 看给她吓的，叶姜心里暗笑，她这会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行动没那么灵活，可是也不影响她的嗓门儿。 叶姜朝着厨房说道：“妈，小秋来啦。” 反正叶母很喜欢小秋，看到了肯定不放她走。 叶母忙从厨房里跑出来，给想走的秋伊贝拦下来，“留下来吃中饭吧，小南马上就到家了。” 虽然外头传的那些话有些不好听，可是叶母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小秋是个好孩子。 秋伊贝这会心情复杂，既盼着能看一眼同学，又想还是马上走比较好。 她说道：“外婆，我们领导还等着我回去办事儿呢，我走了啊。” 她像条小泥鳅，一下子就从叶母手中溜走了。 小秋姐姐跑了，小西给慕向北按在地上捶了两下，“都怪你，把小秋姐姐吓跑了。” 慕向北完全不明白自己为啥又挨揍了，抗议道：“啥呀？慕小西你又乱揍人，我告诉你，我同桌已经去学散打了，明天我也去学！” 说起慕向北的这个同桌，叶姜还挺感兴趣的，问道：“小北，改天把你同桌带回家给妈看看。” “可我同桌是男的啊。”慕向北傻兮兮的说道：“妈你误会了，不是女同学，我不早恋。” 叶姜快被小儿子逗死了，她本来就是纯好奇，那个学散打的小男生，是不是觉得学了散打以后，会比较抗揍…… 嗯，小西是挺爱揍人的，莫不是给小北的同桌揍怕了？ 秋伊贝一口气跑了出去，可巧就在巷子里碰到了扛着大包小包的慕向南和肖楠两个同学。 肖楠也腾不出手，用脚踢了下弟弟，“前面那个是小秋。” 慕向南心想还怪巧的，正好给她带了礼物，一会叫她自己带回去，省的他跑一趟了。 他脚下不停往前走了几步，说道：“秋伊贝，去我家吃饭啊。” 就看了对面男孩一眼，秋伊贝心头狂跳，要死了，干嘛现在话都不敢跟他说？ 都是让她妈给闹的。 秋伊贝拔腿就跑，“不吃，我要上班去。” 女孩从慕向南身边擦肩而过，慕向南手上都拎着东西，也拦不住他。 他跟着喊道：“傻丫头你跑什么啊，我给你带了东西，你带回去呗。” “我……我不要了，谢谢你。” 慕向南有点莫名其妙，他跟肖楠说道：“我听同学说，秋伊贝她妈给她介绍了对象，是不是因为她相了对象就不好意思跟我们同学说话了？” 肖楠一点也不想再跟这个蠢弟弟说话，想了想，又觉得不解释一下不行。 “那个同学是造谣的，你别信。” 到了家，他们俩给带回来的东西都搁在堂屋里，齐刷刷的站到叶姜的跟前。 慕向南高高兴兴的喊了声，“妈，我们回来啦。” “嗯。”叶姜笑着看俩儿子，现在个头比她高多了，“先吃饭吧。” 一家子围坐在饭桌旁吃饭，慕向南埋头吃了几口，感叹道：“还是外婆做的饭菜好吃。” 叶父跟两个大外孙聊着南边的新鲜事。 吃了饭，叶姜收拾着他们带回来的东西，慕向南跟在他妈后头说道：“对了妈，我们在车站还碰到罗老师了，他去接的朋友正好跟我们一个车厢，你说巧不巧？” “挺巧的。”叶姜心里叹口气，心道罗原风这是要跟她抢儿子了吧。 她捡了几样礼品，跟慕向南说道：“小南，你带着弟弟妹妹把这些东西送你沈阿姨家去。” 慕向南点头应了，问道：“我哥不去吗？” “他不去，妈有话跟他说。” 第57章 第57章 叶姜的话音刚落, 屋里的人都停下来看她，只有慕向南和慕向北神经大条一点, 没发现他妈要单独跟他哥谈话有什么问题。 可能是又要开始说些不能给他们听的话。 没啥, 慕向南习惯了。 他给慕小西的脑袋别过来，“走啊小西，咱们给沈阿姨送东西去。” 慕小西一把挥开他的手, 跑过去抱住肖楠。 小姑娘现在的个头都到肖楠的胸口了, 她倔强的说道：“哥，咱妈其实最担心你了, 反正我不管, 你不能走, 你得给我当一辈子的哥哥。” 肖楠心头一哽, 这个妹妹最聪明, 什么都不知道的她, 好像也察觉出些不对的气氛。 手指弹了下小西的额头，他笑着说道：“哥哥不走，跟你小南哥哥去沈阿姨家吧, 快去快回, 回来拆哥给你带的礼物。” “好嘞。”慕小西这才开开心心的跟着慕向南, 还有慕向北一起去沈阿姨家。 她走的时候给叶父叶母都拽上, “外公外婆也一起, 饭后要散散步的。” 叶父笑着跟她出了院子，“你个小机灵鬼。” 肖楠大概知道叶姜要跟他说什么, 叶老师聪明, 什么都知道, 搞不好很早以前就知道罗原风是他亲爸的事情。 但是，罗原风真的是他亲爸吗？肖楠到现在还抱怀疑态度。 如果叶老师说是, 他才会相信。 他马上坦白从宽，说道：“叶老师，在回来的火车上，跟我们一个车厢的离叔叔，半夜给我叫到车厢走廊里，说罗原风是我爸……我挺惊讶的。“ 叶姜的手抖了一下，手里拿着的那瓶他和小南带回来的红酒差点掉地上。 肖楠连忙接了，叶姜回过神来，心想罗原风就这么等不急了吗？ 她说道：“罗原风确实是你爸，他还说什么了？” 那个不要脸的想跟孩子打亲情牌，他也不想想，这孩子从小到大他没带过一天，孩子大了他就想过来捡个现成的。 他脸可真大！ 肖楠也不是那没良心的孩子，他对罗原风的感情也就仅限于知道了这个人是他爸爸，然后这人是他高中的班主任。 班主任变成了亲爸，这事儿他还挺不能接受的。 肖楠说道：“他说他马上要下海经商，让我跟着一块儿过去。” 叶姜心里给罗原风骂了个七荤八素，他这是以退为进啊，要是不让肖楠去，恐怕又要激起孩子的逆反心理。 毕竟她上辈子也带过那么多年的班主任，多少也了解些孩子们的心理。 “那你怎么打算的呢？” 叶姜收养肖楠这么多年，加上她对罗原风的印象着实不好，很不想让肖楠跟着罗原风后面。 叶姜笑着说道：“其实叶老师也准备做生意，你看你和小南要不要过来帮我呢？” 罗原风抢人，那她也会抢啊，就看孩子自己怎么选了。 肖楠没有回答这个选择题，他搬了把椅子给叶姜坐，自己坐在小马扎上，低着头说道： “叶老师，有些话我一直没跟人说过，那年我亲妈来找我，说过会回来的，我就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到我掉海里的那天，我就再想，我再也不能等她了。“ “后来，你把我从海里捞起来，你给我做衣服、做被子、给我生活费、带我回家，我才有了弟弟妹妹，我心里那道裂缝才慢慢长好了。” 叶姜听的心头一颤，这孩子性子沉闷，话少，这话她也是第一次听到呢。 她笑着说道：“我早都说过了，叶老师做这些又不要你的感激，也说过等你大了你随时都可以走，那现在你都毕业了，叶老师也不能勉强你，你说说，你是打算帮谁呀？” 叶姜觉得，她还是有机会和罗原风争一下的，这孩子不一定会去罗原风那里。 肖楠抬头，很认真的说道：“叶老师，我十四岁你把我领到家里来，现在我大学毕业了，我都没有叫过你一声妈。” 他脸上有愧疚，眼睛也有些泛红，“以后你就是我妈，我也想跟小南一样改口喊妈，你看成吗？” 回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罗原风是他爸那又怎么样，十四岁的少年在那年涨潮的大海里已经死过一次了。 现在这个家里，都是他最最重要的人。 叶姜心头一松，果然这个孩子是个有良心的，早知道他心里打定主意，也不用把这一家子都支出去。 肖楠有这份心，她再也不用担心他和小南两个，会走到兄弟反目的地步。 不会的，哪怕罗原风也没办法让肖楠和弟弟妹妹们有嫌隙了。 “好，那可说定了啊，你不但要给小西当一辈子的哥哥，你也要给妈当一辈子的儿子。” 肖楠点点头，“妈，我知道了。” 叶姜心情真是超好，“以后你就是家里的老大了，去给你弟弟妹妹们叫回来吧。” …… “潘枝花，你被解聘了。” 学校就业办的主任将一封解聘信递给她，“给你的个人物品收拾一下，马上离开学校。” 潘枝花吓了一跳，这早上才刚刚上班呢，怎么就给她解聘了？ “为啥呀？解聘那总要有个理由吧！” “理由？” 就业办的主任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潘枝花的脾气暴躁工作懈怠，给毕业生安排就业期间就数她收到的投诉最多。 她走后门进来当个临时工，对学生呼来喝去，成天的找人吵架，就业办被她弄的乌烟瘴气。 安排她来当临时工的关系户被调查了，那不趁着这个时候给她解聘掉，还等什么时候呢。 就业办主任还是给她留了点脸，“学生都已经就业了，我们就业办用不了这么多老师。” 人家给她脸，潘枝花自己不要。 她理直气壮的说道：“那明年不还是有毕业生？你这理由我不服气，最忙最累的时候使唤我，现在闲下来了，每天喝茶唠嗑领工资的好日子就要解聘我，我当我是傻子吗？” 她根本就不顾办公室里还有人，说道：“莫老师你不是不知道谁给我安排到就业办的吧？你敢解聘我，小心你自己的工作都被人解聘！” 莫主任心想办公室这么多人，原打算给她留点面子，她不但不要，还当面跟他吵，还是直接找校警过来把人带出去吧。 “这是学校的决定，你自己也承认是关系户啊？那你去找你关系户再给你安排进来呗，别跟我吵，我也是按领导的要求办事。” 潘枝花气的发抖，以前姓莫的哪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狗眼看人低。 她大女儿都没有跟她说一声，自己就把婚给离了，亲家那边怎么可能还会帮她安排工作。 潘枝花生了一肚子的闷气，刚刚到家，就发现丈夫带着几个工人在搬家。 她连忙拉住丈夫问道：“这是咋的了？好好的你搬什么家？要搬到哪里去？” 秋海东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现在已经不是副局，按规定是不能继续住这套大房子的，得搬去另外的家属楼，你既然回来了，就帮着一起搬吧。” 上面的领导们虽然没有明说，但这是迟早的事情，还不如自己主动搬，哪怕房子小一点，住着也舒坦。 潘枝花尖叫着不许他们搬，一下子从领导们住的家属楼，搬去工人住的家属楼，这她哪能受得了。 她在家属楼的邻里关系处的本来就不好，以前人家看在她是副局长的太太，面子上还是会给一点的，再加上大女儿嫁的好，她出门都是横着走。 现在大女儿离婚，再让她搬家，她还不得被人笑话死，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秋海东，我告诉你不许搬，你去找你们领导说说，你又没犯错，凭什么给你副局的岗位撤掉，还要给这套大房子收回去？” “你这一辈子就是个窝囊废，你豁出老脸去单位闹，我就不相信闹不赢，你要没胆子去，我去！” 秋海东确实是窝囊了一辈子，可这回为了两个女儿，他再不会由着潘枝花胡闹。 他说道：“潘枝花你还想不想过了？不想过就离婚，离婚以后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也管不着，你要是还想过，就老老实实搬家吧。” 潘枝花都傻眼了，老实巴交一辈子任她搓摆的丈夫，居然敢用离婚来威胁她。 好样的！ “离就离，我还不想跟你过了呢。” 潘枝花越想越气，丈夫女儿这会都铁了心的要跟她过不去，她也不指望他们了。 她听人说南边改革开放到处都是挣钱的机会，上回小吴还问她要不要入伙一块儿做生意，她现在就去找小吴，等挣到大钱了，再风风光光的回来。 潘枝花跑到卧室里翻出存折本，秋海东忙问道：“你拿存折本做什么？你又要干什么去？” “你管我！” 潘枝花原先还在犹豫要不要在远房亲戚小吴那入伙，现在自己的工作没了，家里从大房子换成了小房子，邻居也成单位的领导变成了车间的工人。 她一点儿也不想回家。 潘枝花到了小吴家，小吴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南下深市，看到潘枝花来，满脸堆笑。 “潘姨，您想好了不？我这趟去深市是要做大买卖的，肯定能挣钱，您现在不入伙可就晚啦。” “我这不是来了嘛。” 潘枝花一咬牙，把积攒多年的存折本打开给他看，“五百块，应该能入不少股份了吧？” 潘枝花花钱一向大手大脚没有节制，家里就五百块钱存款，都叫她拿过来了。 “这点哪够啊？” 小吴嗤之以鼻，“您上回不是说有一万块吗？那我才勉强答应让您入伙，您出钱，我出力出关系，这五百块钱顶什么用？” 要不是潘枝花吹嘘她马上就有一万块钱，小吴也不肯带她一块儿做生意。 小吴根本就没有本钱，如果潘枝花能出这笔“巨款”，他去南边就能马上投资做生意，如果没有这笔钱，他过去也就是边打工边找机会。 “哎，别提了。” 潘枝花给全家都大骂一顿，“我那小闺女死活都不肯跟刘元宝处对象，我能有什么办法呢，眼睁睁看着一万块钱的彩礼打了水漂。” 小吴挺不想放弃这一万块的入伙费，他那小表妹脑子不好，刘元宝家多有钱呐。 “潘姨，我昨天碰到刘元宝，他还心心念念的惦记着我小表妹呢，你说过去我们年轻人结婚那不都是听父母的。” 小吴随口说了一句，“你干脆直接带上户口本，把我小表妹领到民政局，让她跟刘元宝扯证不就行了，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小吴一句玩笑话，潘枝花居然听进去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过呢，你别急着买票走啊，我现在就去找刘家谈。” …… “叶姜，这大中午的，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慕连城进院子后，看到媳妇坐在廊檐下晒太阳，给手里的纸袋子递给她。 “昨晚你说想吃冰糖金桔干，我去百货商店给你买的。” 橘红色的小金桔，一个个沾满了糖霜，叶姜怀孕了就喜欢吃这个。 她接了过来，捏了一个塞慕连城嘴里，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笑着问：“你大中午的回来，不是专门给我送金桔干的吧？” 就是到了现在，男人被媳妇亲一下还是会有些涩然，他低声说道：“外头有小西同学的家长呢，晚上再亲……” 叶姜环住他的腰，下巴搁男人肩膀上往院子外面瞧过去，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头一次是位男家长找上门，叶姜还挺震惊的。 她悄悄在男人耳边小声说道：“是儿子闯祸了还是闺女闯祸了，怎么不直接找我，反倒是去单位找你了？真是稀奇哎。” 慕连城给她双手从腰间扯下来，在媳妇的发丝上亲了亲。 “你闺女儿，给班上的男同学打了，还恐吓人家不许来找你告状，要告状就去找我，这位是孩子的舅舅，知道你怀孕不敢来找你，气不过就去单位找我了。” “啊这……”叶姜一时之间被慕小西的生猛给整懵了，“我们小西一般不会无缘无故打架的，先问问情况。” 小西的性格，是能动手就不动口，正好跟叶姜是个相反的性格。 叶姜捏了个金桔干吃了，这才笑着跟院子门口的男人说道：“这位大哥，我们小西怎么就给你外甥揍了，这会孩子不在家，要不您进来先说说？” 陆一鸣的舅舅身材魁梧，是个散打教练，要不是顾忌叶姜是个孕妇，他语气还要激烈些。 “叶同志，我这外甥的父母都在铁路系统工作，一个月也就回个一两次家，就把儿子托给我照看着。” “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外甥放了学就跑来跟我学散打，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把身体练结实一些，以后比较能抗打，你说说，你这小闺女在学校，可给我家大外甥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叶姜说道：“陆一鸣舅舅，我家小西除了爱揍她哥哥，是不会无缘无故跟同学打架的，你外甥跟你学散打，那也不代表我闺女跟他打架啊，你这推断可忒没有道理了。” 果然吧，跟女同志说不清道理，陆一鸣舅舅说道：“我来就是想让你们做家长的管管孩子，等你闺女回来，你自己问她！” “那行吧，”叶姜说道：“您进来喝口茶，咱们慢慢等，我孩子一会就回来了。” 不一会儿，还没等到小西他们回来，陆一鸣同学气喘吁吁的就跑了过来。 刚进院子，少年就弯腰喘着气，“舅，大中午你跑我同学家干嘛呀，赶紧回去。” 一看到大外甥来了，脸上还青了一块，陆一鸣舅舅可心疼了。 他指着外甥脸上的淤青说道：“你们看看，你闺女儿给我外甥脸都揍青了呢，咱也并不是要你们家赔医药费，就是想让你们管管孩子，以后让你闺女儿在学校别对我外甥动手动脚了。” 少年脸色涨的通红，“舅你胡说什么啊，我才没有输给慕小西，我们也没有打架，我俩就是同学之间友好的切磋一下。” “那我输给一个女孩子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和慕小西她哥还是同桌呢，你还找上门，我都丢脸死了。” 叶姜看看这少年，心想这就是小北的同桌啊。 她笑着跟少年说道：“陆一鸣，你是不是看小西天天揍她哥看害怕了？你别怕呀，我们小西就是窝里横，你只要不招惹她，她绝对不会对你动手的。” 陆一鸣脸红了，“叶阿姨，我跟小西没有打架呢，都怪我没跟舅舅说清楚，给你家添麻烦了。” 说着就给他舅舅使眼色，让赶紧走，这要是慕小西和慕向北回来了，他可丢死人了。 他舅舅听的迷迷糊糊的，疑惑的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傻了，你说你怕以后挨揍，要跟我学散打把身体练结实点，你这都学一个月了，你还打不过一个女孩子，你可真给我长脸。” 陆一鸣被他舅说的更脸红，“那我哪能真跟女同学动手，真的舅，咱们赶紧走，一会我同学可就回来了。” 叶姜也瞧迷糊了，走过去笑着说道：“陆一鸣同学，今天你舅舅跑到小西爸爸单位，小西她爸爸可凶啦，你不说清楚，她爸爸肯定会揍小西的。” 慕连城：“……” 他有这么凶吗？揍儿子还有可能，闺女儿哪舍得动一下。 陆一鸣连忙鞠躬道歉，“对不起叶阿姨，我跟小西就是闹着玩的，今天我舅舅来找的事千万别跟小西小北说，不然同学都没得做啦。” 少年迅速给舅舅推出门，“舅，赶快走啦，以后不许再上我同学家。” 陆一鸣舅舅满脸迷惑，咋地啦这是，受欺负了还不给说了？ 现在的少年娃真是搞不懂哦。 “陆一鸣你还敢上我家来，我妈怀孕了现在是一丁点都不能生气的。” 跟着外公外婆和三个哥哥回家的慕小西，看到同学上门来找家长告状，呲溜一下子飞窜出去，一个飞踢就给陆一鸣踹趴下。 小西膝盖顶在陆一鸣心口上威胁道：“下回再也不带你去武术队玩儿了。” 慕向北拼命指着慕小西身后，“慕小西，咱爸回来了，你收敛点儿。” 小西回头，立马窜起来站好，用脚尖踢了踢陆一鸣，少年爬起来，三个人站一排。 慕连城走到他们跟前，沉着脸问道：“武术队？咋回事儿？” 慕向北不敢说话，慕小西一看，她爸可不是好糊弄的。 她恨恨的瞪了眼左右两个成事不足的同学，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报名了市少年武术队，这俩二货非要跟着去，可不能怪我。” 现在还露馅儿了，这可怎么跟她妈交代。 叶姜扶额，难怪小西最近放学总是很迟，中午也不回来，感情都是去武术队训练去了，慕向北还给她打掩护。 她走到跟前儿，又好气又好笑，三个孩子偷偷摸摸的去报名武术队，闹了场误会。 “陆一鸣舅舅，你看这都是一场误会，不过孩子们瞒着大人偷偷跑去武术队，是该批评，要不您给您家孩子领走，咱们各自教育怎么样？” “成成。”陆一鸣舅舅挺不好意思的，误会一场再三道了歉，给大外甥拎走，恨铁不成钢。 “去了武术队，还在我这开了一个月小灶，人家小姑娘一脚就能给你踹翻，你丢脸不？以后别说是我外甥。” 慕连城头都疼，一个小姑娘家去什么武术队，他给慕小西领回家，看着小姑娘又忐忑又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样子，叹口气说道： “武术队的事爸就不说你什么了，如果你能做到两点，爸就让你继续去。” 慕小西都已经做好挨训的心里准备，一听这事还有转机，眼睛都亮了，忙问道：“哪两点？” “第一不可以跟任何同学打架，包括你哥。” 慕小西看看在一旁心虚的慕向北，点点头：“那行，那你能让慕向北以后别老跟着我往武术队跑么？教练都说了他根本就不是练武术的料。” 慕连城忍着笑，说道：“行，不让他拖你后腿。” “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不能影响到学习，要是成绩下降了我马上给你从武术队拎回来，还有，以后做什么事情不许偷偷摸摸的，要跟我和你妈说。” “我知道了爸，以后不敢瞒着你们了。” 慕小西跑到叶姜跟前承认错误，态度非常诚恳。 “妈，我去武术队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我真的是太想去了，你怀孕了我怕你知道了生气，我就没敢说，我错了。” 叶姜叹口气，说道：“你爸已经说过你了，妈还是要再说一遍，你还记得那年在离城，你两个大哥哥偷偷跑去烧纸，结果差点被退学，但凡跟我商量一下，也不会闹的那么严重。” “妈不希望你以后也经历这么一场错事才知道怕，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妈说，知道吗？” 慕小西想起那年跟着哥哥们偷偷去烧纸，连累的妈妈还被人说了好久，连忙保证，“妈，我以后什么事都跟你说。” 慕连城瞧着孩子认错态度比较好，看看时间，离下午上班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他看孩子们都回家了，想到要跟肖楠谈谈，不如就趁现在吧。 “肖楠，你跟叔到堂屋去，叔有话跟你说。” 肖楠就笑了，“慕叔，我妈已经跟我谈过了，我们都商量好了，您不用操心，也不用谈，我心里有数呢。” 慕连城：“……” 肖楠管叶姜都叫妈了，那还谈啥呀，肯定是叶姜都跟孩子谈好了。 他媳妇咋这么厉害呢。 慕连城笑着问道：“叶姜，你跟孩子说啥了。” “真没说啥，主要是孩子懂事。”叶姜笑着说道：“你赶紧上班去吧。” 慕小西给书包一背，拽着慕向北就走，“妈，我和哥去学校了。” 叶父叶母看大外孙终于管闺女儿叫妈，心里更高兴。 他们收拾外孙的大行李箱，看到里面的一万块钱，忙说道：“这俩孩子，怎么这么粗心大意，赶紧把钱拿去银行存上吧，放家里多不安全。” 肖楠拿出那一捆捆的十元纸币，说道：“妈，这些钱你收着吧，是我和小南挣给你的。” 这年的最大面额纸币还是十元的，一捆十元纸币就是一千，十捆一万。 叶姜拿出一个结实的提包给这一万块钱装上，递给俩兄弟，“你们挣的钱，用自己的名字开张存折存起来，我才懒得给你们保管呢。” 她笑着说道：“以后呀，你们哥俩做生意娶媳妇的本钱就都在这了，赶快拿去存上吧。” 慕向南被他妈说的怪不好意思的，他才多大啊，哪想到娶媳妇的事情上。 肖楠心道后面和弟弟做生意也是要本钱的，他妈怀孕过几个月就要生了，就不要再让妈操心。 他点头说道：“那我和弟弟先把钱存上，等用的时候再取。” “嗯，快去吧。” 慕向南提着装了一万块钱的手提包，跟他哥一块儿去银行存钱。 可惜，他们这钱没存上。 …… “小秋，你去趟你叶阿姨家，把这叠库存表给她，跟她说下仓库那批白色的卡我帮她跟厂里谈好了，她随时可以过来拉货。” 沈月珍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恰好慕向南几个孩子去她家给她送了好多南边的特产。 下午一上班，她看到秋伊贝，就想给这俩孩子制造点见面的机会。 秋伊贝现在最怕见慕向南了，哪敢去叶姜家，她找了借口说道：“沈阿姨，我马上要去车间盯印染的样式呀。” “嗐不着急，等你回来去看也是一样的。” 沈月珍指着自己隆起来的肚子说道：“你看，我现在行动不方便，不然我就自己去了。” 秋伊贝红着脸点点头，给那叠库存表拿在手里头。 已经快到初夏，护城河两边的杨柳枝都抽出了细长的柳条，秋伊贝的心比那纠缠的柳枝还要拧巴。 一天跑两趟叶阿姨家，心里挺不好意思的。 一个不留神，就撞在了对面那人的身上。 “秋伊贝，我找你好久了，你跟我走吧。” 秋伊贝被撞的头晕目眩，对面的男人是一张油腻腻的脸，梳着二分头，是她最讨厌的人。 “刘元宝，你又来找我干嘛？” 秋伊贝一点都不想理他，打算绕路走。 这次刘元宝没有客气，一把拽住秋伊贝的胳膊，“我找你干嘛？你妈没跟你说吗？她收了我们家一万块钱的彩礼，答应要把你嫁给我，我们这就去民政局扯证去。” 这个死丫头怎么就那么好看呢，刘元宝惦记好久偏偏得不到。 越得不到就越惦记，那么巧今天潘枝花上门，主动给他出主意，问他家要了一万块钱彩礼。 秋伊贝挣不脱他的爪子，油腻腻的感觉真叫她恶心，她愤怒的论起胳膊抽了对面男人一耳光。 “我不跟你扯证，你再拉扯我就报警了！” 刘元宝脸上挨了一巴掌，气的想打回去，看到秋伊贝俏丽的脸上挂着泪珠子，骨头都酥了，哪舍得打。 反正今天必须扯证，晚上就带回家先睡了再说，到时候，就得她求着他们家办酒席了。 “你报警也没有用，反正你妈收了我家的钱，你不跟我扯证，我就告你们全家经济诈骗！” 路上已经有好多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 慕向南和肖楠正好在对面银行排队存钱，他隐约听到秋伊贝被人纠缠的声音，拔腿就往这边跑。 肖楠跑出营业厅也听到动静了，钱都没顾得上存，也跟着过来。 慕向南拨开围观的人群，看到一个油腻腻的青年，手抓在他女同学的胳膊上，秋伊贝挣的胳膊发红都挣不开，他立刻就炸了。 “你放开她！” 二话不说，慕向南上去就一拳轮在了刘元宝的下颚上。 刘元宝下巴吃痛，差点下巴都给打脱臼了。 他恶狠狠的看着对面的男孩，啊这人谁啊？ 再看看都快成他媳妇的秋伊贝，一下子就躲到那男孩的身后，拽着他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明白了。 这个就是死丫头喜欢的那个小同学吧。 就为了这么个小白脸，不肯给他做媳妇，哼，以前就算了，现在，凭什么跟他抢。 刘元宝得意洋洋的摔出两样东西，一张是一万元的借条，一张是秋伊贝家的户口本。 “秋伊贝，这是你妈收了我家一万块彩礼的借条，这是你家的户口本，潘枝花都说了，让我直接找你扯证去，你要是不愿意跟我扯证，你就把这钱还给我家，你还啊！” 一万块，把秋伊贝卖了她也还不起。 而且，潘枝花收了钱后，怕家里人阻拦，带着钱就跟亲戚去南边做生意去了。 钱都被潘枝花带走了，她家哪来的钱还。 秋伊贝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秋伊贝一把接过那张欠条，是她妈的字迹，她妈真的把她卖给刘元宝了？ 这可是她亲妈呀，秋伊北哭着哭着就笑起来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真该听她姐的，早点跟她妈断绝关系才对。 她姐就是因为狠下了心，登报跟她妈断绝了关系，然后果断离婚的。 慕向南看秋伊贝反常的样子，有点担心，“傻丫头，你别这样啊，你妈收的钱让你妈去还好了，你别怕。” 秋伊贝心头惨淡，话虽然是这么说的没错，她妈收的钱，刘元宝想要回去，就该找她妈要。 可是现在她妈跑南边去了，刘元宝会拿着这张借条和秋家的户口本，天天来纠缠她。 她会变得和她姐以前一样，连想死都死不成。 秋伊贝脸色死灰。 一旁的围观群众，虽然挺可怜这个女孩儿的，但是这年大伙儿心里头，还是认为父债子偿，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 那女孩儿妈收了人家一万的礼金啊！ 你既然还不上钱，人家就要硬娶，有什么办法呢？ 刘元宝得意洋洋的说道：“她妈早就拿着钱跑了，就凭她、她爸、她姐，三个人一个月一百块钱的工资都不到，不吃不喝十年她都还不起。” “死丫头倔强个什么劲呢，早点跟我扯证过好日子去，如果能生个儿子，我全家都能给她捧上天，这样的好日子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慕向南冷声说道：“你这样的人渣，也配的上我同学？” 说着就要上前揍他，肖楠拉住弟弟，说道：“咱妈说过，能动口不动手，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他把手里的提包给弟弟，“把钱还给他，总有一天，咱们兄弟俩，十倍百倍的从老刘家身上再挣回来。” 慕向南给手提包拉开，拿起一捆纸币砸在刘元宝的身上，“一万块是吧，你觉得就你家有别人没有是吧。” 一捆一捆的纸币接二连三的砸在刘元宝身上，给贱人砸的嗷嗷叫。 慕向南说：“今天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一万块还给你，你再敢来纠缠我同学，我就打断你的腿！” 一万块，十捆纸币，直接给那个人渣砸傻了，这人神经病啊，随随便便就带一万块现金上街的吗！ 为什么他会有一万块钱？为什么刚巧就路过。 刘元宝心里气的快疯了，本来今天他就能睡到心心念念的死丫头了。 好端端的一桩喜事就这么给两个愣头青搅合了。 后来的几年，刘元宝也下海经商，还处处都跟慕向南作对，真像肖楠说的那样，两兄弟踩着刘元宝这个垫背的，在他身上十倍百倍的挣了回来。 这都是后话，慕向南豪气的用一万块打发了刘元宝之后，拉着秋伊贝就走。 肖楠还是冷静的，他踢了脚傻掉的刘元宝说道：“潘枝花写给你的借条给我，秋家的户口本还回来。” 他记着心里发过的誓言，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他淡淡的说道：“刘元宝我警告你，我们家打架都是兄弟两个一起上的，你敢找我弟弟麻烦，我就盯你一辈子，叫你没好日子过！” 第58章 第58章 慕向南一口气给人拉出去好远, 远到听不见人群的嘈杂声，他这才松开手。 他左右看看, 这里是主干道, 大白天的一个女孩子回去应该不要紧。 “那什么，你回家吧。” 慕向南跟秋伊贝说道：“我回去找我哥。” 他现在才发现刚才走的太急，还得回去给秋伊贝家的户口本和那张借条要回来。 秋伊贝看看他, 手心里都是汗。 她从大悲到大喜, 她妈一声不吭的把她卖掉，收了一万块的彩礼跑了, 最讨厌的男人拉着她去扯证。 然后, 她喜欢的男孩突然出现, 将她从绝望里拽了出来。 跟她说让她回家。 她抽抽噎噎的说道：“慕向南, 我怎么还你钱啊？” 她真不知道怎么还, 一万块, 按她现在的工资，她三十年也还不清。 这是她同学在南边辛苦做生意，攒了几个月带回来的本钱。 现在全没了。 慕向南已经拒绝掉学校包分配的工作, 做生意的本钱也没了, 他怎么办呢？ 深市的同学, 也不可能第二次这样帮忙, 带着他做生意赚快钱了。 秋伊贝发现自己真没用, 一点忙都帮不上，尽给他添乱。 “我不要你还。”大男孩语气轻松, “别放在心上, 回去吧。” 钱没了可以再挣, 他还挺不能让人欺负他同学的。 慕向南心说，一定是因为秋伊贝是他同学, 所以那一万块砸过去，也就不怎么心疼了。 他往回走了一段，看到他哥提着空了的手提包，忙迎了上去。 “哥，咱们还得去找刘元宝，把秋伊贝家的户口本要回来。” “在这呢。” 肖楠把手提包打开给他看，里面一个户口本，一张潘枝花写的一万元的借条。 走到刚才分别的入口，秋伊贝已经不在了。 肖楠把手提包塞他怀里，“你晚上把户口本给人家送过去吧。” “嗯，好嘞。” 来的时候手提包沉甸甸的，走的时候里面就换了一张借条一个户口本。 他和他哥在深市辛苦了几个月才攒下的呢。 慕向南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哥，这钱有一半都是你的呢，我就拿去替秋伊贝还了债，你心疼不？” “咱们兄弟俩的钱，还分什么分。”肖楠瞪了他一眼，“你可够矫情的。” 慕向南嘿嘿的笑：“啊，我就知道你不会介意的。” 叶姜看到兄弟两个回来了，笑着问道：“钱存好了？” 她这俩儿子还是挺有本事的，几个月就挣了一万块，有经商的头脑。 等后面她把那批的卡布出掉，再跟儿子们规划下一步做什么买卖。 瞧着两人都是一身的汗，这个天气也不至于热的衣服都汗湿了吧。 叶姜好奇的问：“怎么不说话，你俩这一身汗的，碰到打劫的了？” “虽然没有打劫的，但也差不多吧。” 慕向南有些难以启齿，他妈搞不好要骂死他。 他把手提袋打开放桌子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妈，一万块钱没存上，就换了这两样回来，你骂我吧。” “换了啥呀？”叶姜给那个大点的小本本拿出来打开，“秋伊贝家的户口本啊……” 她这儿子，一万块换人家的户口本，他咋不直接把秋伊贝换回来呢？ 还有一张纸条，叶姜扫了一眼，是潘枝花写给刘元宝家的。 老天，潘枝花居然真干的出来，把女儿卖给刘元宝做媳妇，她生怕女儿不肯，还把家里的户口本送到人家里去。 慕向南怕叶姜生气，说道：“妈，这钱我跟我哥一定再赚回来，你可别生气。” 叶姜心想她生什么气啊，这傻小子现在是提前给自己媳妇花钱，她才懒得管呢。 不过小南不会现在还不知道小姑娘喜欢他吧？ “小南。”叶姜招招手，给儿子叫到身边，“你对秋伊贝有想法不？” “妈，咱不能因为帮秋伊贝家还了一万块钱，就生出别的想法，那跟刘元宝家有什么区别呢？” 慕向南认真的说道：“我跟她就是同学啊。” 叶姜真想给儿子敲一顿，他也太神经大条了吧，秋伊贝真惨，喜欢小南又不敢说。 哪像她那会喜欢慕连城，就直接上门叫他娶她。 不过……她也是重生一次才有这胆子的。 叶姜干脆说道：“连妈都看出来秋伊贝喜欢你，我觉着吧，你是男孩子你大气一点，你心里要是喜欢她，你就先说，你要是不喜欢，更要跟她说清楚，别瞎耽搁人家女孩子的时间。” 她把户口本和借条递给慕向南，“你不是还给秋伊贝带了礼物吗？连户口本晚上一起送她家去，最主要的是，把话说清楚，别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人家女孩子。” “不道德。” …… 秋伊贝在姐姐的陪同下，下午请了半天假，登报跟潘枝花断绝了母女关系。 以后潘枝花再怎么作妖也与她无关。 每个月那三十块钱的养老费秋伊贝也不打算再给了。 潘枝花用那一万块，买断了和小闺女的所有关系。 秋叶见妹妹受了不少的惊吓，搬来她租住的小屋子，陪妹妹住几天。 外头轰轰隆隆的闷雷，还没入夏就有一场大暴雨，天气闷热的很，这雨一直的下不下来。 秋伊贝到家后还恍恍惚惚的，秋叶知道妹妹今天情绪波动太大。 她还小，不像自己已经被岁月磋磨到心冷如冰，当初离婚的时候才会那样坚决。 这次要不是她妈潘枝花先做的过火，搞不好小妹妹还下不了决心，跟潘枝花断绝关系。 秋叶去厨房看了下，菜篮子里还有几个鸡蛋、两个土豆、几个西红柿、一把小青菜。 她没离婚之前在婆家需要做全家十几口的饭菜，早练得一手好厨艺，可惜那时候明明做了一桌子饭菜，自己却是吃不饱的那个。 离婚后，秋叶再也不肯亏待自己，如今更不可能让妹妹饿肚子。 眼看着到了晚饭的时间，她麻利的做了个西红柿炒鸡蛋、炝了个酸辣土豆丝，烧了个青菜蛋花汤。 虽然全是素的，味道也很可口。 “对了小秋，家里的户口本和借条，刘元宝还给你了没有？” 既然小秋那小同学给一万块钱还了，这两样重要的东西肯定是要拿回来。 不然怕刘元宝那个无赖不认账，还拿着户口本过来纠缠小秋。 秋伊贝心里一慌，“我没拿，要不明天让爸去找刘家，把户口本要回来，我，我实在不想再见到刘元宝了。” 那个恶心的男人，秋伊贝现在听到了都嫌恶，她又跑到水槽旁，打肥皂给刘元宝拽过的胳膊使劲的搓。 皮都搓红了。 秋叶忙阻止了妹妹继续搓胳膊，拿条毛巾给她胳膊上的水擦干。 “你今天都洗了七八回了，快别搓了，吃饭吧。” 秋叶说道：“你是不能去，明天我和爸去给户口本要回来，还有那借条也要回来，你那小同学给咱家还了这一万块，以后姐和爸都会和你一起还他的，你别急，咱们三个人早晚能还上。” “嗯。”秋伊贝暗下了决心，欠慕向南的，总比欠刘元宝的强。 秋叶看妹妹光吃米饭也不吃菜，给她夹了几根土豆丝。 她说道：“小秋，你那小同学今天肯帮忙，他是不是也喜欢你呀，上回你不是说要跟他表白的吗？你还说不说了？” 秋叶想，慕向南那小伙子人着实不错，虽然比妹妹小一岁，但小秋喜欢他。 本来小秋还打算等慕向南回来就跟他说清楚，可是这段时间出了太多事，刘元宝几次三番的来纠缠，外面本就传的不大好听了。 这次潘枝花还收了刘家一万，给家里户口本都送到刘元宝家，潘枝花也不想想，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妹妹以后可怎么找人家。 她心里又气又恨，恨潘枝花毁了她，还毁了妹妹。 这下小秋恐怕永远都不会跟喜欢的男生表白了。 果然，秋伊贝神色暗淡，说道：“姐，以后别提我偷偷喜欢人家这事儿了，慕向南是个好人，我配不上他。” 她眼睛又红了，连忙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姐姐离婚了都能重新开始，她这点事儿算啥。 不能叫爸爸和姐姐担心。 秋叶一阵阵的心疼，她这么好的妹妹，又漂亮又懂事，还是个大学生，凭啥就叫谣言给毁了呀。 真不行，就叫妹妹去南边呆几年，那边工作机会更多，妹妹大学毕业去深市肯定能找到工作的。 “小秋，你要不要去深市？听说那边发展的可好了，你如果想换个环境，姐也可以陪你去。” 秋伊贝知道姐姐是好心，她沉默了半天，才说道：“我想想吧。” 秋叶也叹口气，小秋要是去了深市，和她那小同学就更不可能了。 哎，都造的什么孽。 门外砰砰的敲门声，秋伊贝吓的手一抖，“姐，不会是刘元宝又跑来纠缠了吧？” 看来是得考虑她姐的提议，要不去深市躲几年算了。 可是去了那边就看不到慕向南了，她心里挺难受的。 “我去看看。” 秋叶心头火大，跑到厨房拿了根擀面杖在手里。 那一万块钱不是还他家了吗？这个王八蛋还敢来上门？看不打的他满地找牙。 “你怎么还敢来！”秋叶手持擀面杖，拉开门就准备给敲门的人迎头痛击。 然后，两人都傻眼了。 慕向南傻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擀面杖，差点呼扇到他脑门上，他身体灵活连忙躲一边。 “秋叶姐……” 秋叶也傻了，怎么是妹妹的小同学呀。 “是向南呀，你来……找我妹妹的？” 秋叶连忙将手中的擀面杖扔到立柜上，回头招呼妹妹，“小秋，你同学来了。” 秋伊贝手捧着饭碗傻呆呆的，慕向南来这干嘛呀，他不会是今天就来找她还钱的吧？ 啊是了，还没给他写欠条呢。 一万块，是该写张欠条给人家的。 秋叶见妹妹愣愣的，问慕向南，“吃晚饭了吗？要不进来边吃边说？” “不了，我就来给秋伊贝送东西的。” 慕向南朝屋里喊了声，“秋伊贝，你来。” 秋伊贝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跑过去低着头问道：“什么事呀。” 慕向南给放在地上的红色礼品袋子拎起来给她，“这个化妆品我妈拆了说用着好，这套新的是给你的。” 他又将那张潘枝花写的借条，和户口本一股脑塞到秋伊贝手上，“这个是你家的户口本，你收好。” 然后，他就没话了。 秋伊贝怀里抱的满满的，眼圈儿都红了，她喜欢的人怎么这么好呢。 可惜，都不能告诉他，她心里真的好喜欢他呢。 她声音比蚊子还小，说道：“那我给你写个借条吧。” “啊？”慕向南说：“不用，我说过这钱不用你还。” 他看秋伊贝都没抬头看他，有些话就憋在心里没说。 “那，我走了。” 慕向南几步就跑下了黝黑的楼梯道。 慕向南走了，秋伊贝朝着楼梯间傻看了一会才关了门，把慕向南给的东西都堆在床上。 秋叶恨铁不成钢，点着妹妹的小脑袋瓜子，气道：“你刚才怎么不让人家进屋说话，这么好的男孩子你都不知道主动追一下。” “算了姐，别说了。” 秋伊贝心里都痛死了，慕向南心里肯定没有喜欢她，不然的话，都帮了她家这么大的忙，他为什么还不说喜欢的话。 那是因为他心里根本就不喜欢吧。 慕向南一口气跑到楼下，他抬头看着黑云密布的天空，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也没走，踢了一会地上的石子，心想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连句喜欢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妈说让他想清楚，晚上来一定跟人家女孩子说明白喽，别这样不清不楚的吊着。 慕向南想了一下午，他挺喜欢秋伊贝的，可是现在跟秋伊贝说想跟她处对象，会不会太乘人之危了？ 连续响了几声闷雷之后，豆大的雨滴砸在他脑袋上。 慕向南抬头看看二楼那户亮着灯的房间，一个箭步又撺了上去。 不管了，先问了再说。 秋伊贝魂不守舍的重新端起饭碗，心里想着慕向南，一口都吃不下去。 她姐叹口气，“脸面值几个钱呐，你今天觉得丢脸不肯跟他说你喜欢他，以后有你后悔的日子。” 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这次敲的更响亮。 秋叶心想这么快又有人敲门，不会是慕向南回来了吧。 她催着妹妹去开门，自己不放心，站在妹妹后头把擀面杖藏在身后。 那万一是坏人呢。 秋伊贝忐忑的开了门，是她同学慕向南，他又回来了。 慕向南这次说的很直接，“秋伊贝，你要不要跟我处对象？” …… 秋伊贝仰面躺在床上，还没有醒过神来，她恍恍惚惚的问她姐，“姐，刚才慕向南是说要跟我处对象吗？” “是啊。”秋叶将已经凉掉的饭菜都收进橱柜，反正这傻丫头也不吃了。 秋伊贝蒙着被子笑起来，她没有听错哎，慕向南居然主动问她要不要处对象。 她刚才怎么答的？ 完全没有印象了，是了，一定是太激动了，她连怎么回答的都不记得了。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秋叶扯下妹妹蒙脸的被子，看她一脸的傻笑，嗔怪道： “你傻乐什么呀，人家问你要不要处对象，你倒好，直接给门摔上了，我估计你那小同学心里得郁闷死。” “啊？我摔门了吗？” 秋伊贝猛的坐起来，急忙打开门，门外已经没有慕向南的影子了。 天哪，她干了什么？她怎么会这么蠢，她摔什么门哪。 秋叶笑着递了把雨伞在她手上，说道：“人还没走远，赶快去啊。” 秋伊贝冲进了大雨里。 “慕向南。”秋伊贝跑的气喘吁吁的，将手中的伞递给他，“伞给你。” 外头的雨还挺大的，两人站在同一把雨伞下，气氛有点尴尬。 慕向南觉得刚才真是太莽撞了，突然就提出了要处对象的请求，秋伊贝肯定是生气了才摔门的吧。 这下子同学都没得做了。 他说道：“刚才的话你忘了吧，咱们还是好同学，真的，我绝对不是因为帮你还了一万块钱就乘人之危，你别有心理负担，当我没说过。” 秋伊贝使劲捶了他一下，这人怎么那么傻呢。 “慕向南，说过的话你就想不认账了？你说过要跟我处对象，翻脸就反悔。” 秋伊贝红着脸又靠近了一点点，“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反复无常的人呢。” 说完自己低头先笑了。 慕向南听的云里雾里的，那秋伊贝这什么意思？到底愿不愿意跟他处对象呢？ 他给女孩下巴抬起来，认认真真的问，“我说过的话当然认账了，可我说完你就摔门，我哪知道你愿不愿意，你就痛痛快快的明说不行吗？” 秋伊贝心跳的很快，心想这人真是个傻子，就他反应这么迟钝，在深市是怎么挣到钱的。 哎，她都说的这么明显了，还听不出来。 秋伊贝说道：“我愿意的呀，我在学校就喜欢你，就你傻的不知道。” 慕向南是真不知道，他同学那么早之前就开始喜欢他？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秋伊贝说愿意跟他处对象。 他忍不住傻兮兮的笑了起来，“那什么，我居然也有对象了。” 外头的雨下的稀里哗啦的，两个人站在伞下面傻乐呵，慕向南胳膊一圈，给确定了关系的小对象圈在臂弯里。 “走，先给你送回家。” 窝在喜欢的人怀里，外面风大雨大，秋伊贝心里都不再害怕了。 秋叶在窗口瞧的真真切切，心里也替妹妹高兴，听到两人上楼的声音，她给大门打开了。 慕向南给人送到门口，憨厚的笑了笑，“姐，我跟秋伊贝处对象了，那什么，我先回家了。” 说完就赶紧跑了。 秋伊贝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看着姐姐，“姐，我今天一天都跟做梦的一样。” 一开始是噩梦，幸好梦醒来的时候慕向南在，还成了她对象。 秋伊贝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太开心了。 开心过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给包里那叠单据拿出来，“糟糕了，沈阿姨今天让我送给叶阿姨的库存表，这一耽搁我还没送呢。” “我去追慕向南，让他带回去吧。” “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追什么追呀。” 秋叶笑着给她拉回来，“明早上班之前再去他家送一趟不就得了。” 慕向南撑着伞，悄摸摸的回了家，想想心里还有点小激动，他这就是有对象的人了？ 哎呀这么喜悦的心情得找人分享一下才行。 他跑去敲了敲东屋爸妈的门。 叶姜月份大了，睡眠都浅，慕连城刚给媳妇哄睡着，敲门声一响，媳妇又醒了。 他说道：“这混小子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这是。” 叶姜翻身抱住男人，迷迷糊糊的说道：“他晚上去给女同学送东西加表白去了，肯定是成功了呗。” “他大概是有了对象兴奋的睡不着觉吧，别理他，一会就消停了。” 果然，门外敲了一会儿就不敲了，叶姜一时半会也睡不着，笑着问慕连城，“你看你那傻儿子，谈个对象就高兴成这样，慕连城，你娶我那会，我怎么没看你高兴呀。” 男人低着头亲了亲媳妇，“阿姜，我那时候的高兴，全藏在心里头。” 慕向南一步两个台阶的上了二楼，跟躺在床上看书的肖楠说道：“哥，我有对象了。” 意料之中的事，肖楠点点头，“知道了。” 哎，怎么所有人都这么淡定呢，慕向南跟一旁写作业的弟弟说道：“慕向北，你哥找对象了，你不开心吗？” 慕向北瞌睡连天还在跟习题奋战，“小南哥哥，你消停点吧，我还要写作业呢。” 慕向南又跑去妹妹屋子，还没有开口，慕小西就给床上的抱枕砸他脑袋上。 虽然弟弟妹妹不待见他，不过叶父叶母听到动静早就起来了。 两位老人看上去比慕向南还要兴奋，睡不着觉。 “小南你下来，快跟外公外婆说说，你是跟你那小同学谈对象的吗？” “是啊。”慕向南反正也睡不着，跑下来跟外公外婆说起来。 …… “叶阿姨，昨天沈阿姨让我把这叠单据送给您。” 秋伊贝昨晚和慕向南确定关系后，早上来叶姜家还怪不好意思的。 她来的太早了，正赶上叶姜一家在吃早饭。 叶姜笑着看看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比她下放到山水村“讹上”慕连城那会可单纯多了。 她笑眯眯的说道：“过来一起吃早饭。” 秋伊贝红了脸，“不了叶阿姨，我吃过来的。” 慕向南心想他这对象害羞什么啊，家里人都知道他们俩确定关系了，还这么怕人。 “你进屋说话，站院子里干嘛。” 慕向南从饭桌前跑出来，牵着秋伊贝的手，笑的很是憨厚，“妈，我这对象你还满意不。” “你们互相满意就好。”叶姜笑着说道：“你让小秋过来吃早饭。” 这一大家子的，秋伊贝哪好意思坐下来，她给那叠库存表放在叶姜跟前，“叶阿姨，我真吃过了，我上班去了。” 说着满眼都是眷恋的看着自己的小对象，红着脸说：“我走啦。” 慕向南早饭也没顾上吃，拿着个馒头啃了一口，“反正我现在没事，我送傻丫头上班去，别回头路上再碰到野狗纠缠。” 说着追出门，送小对象上班去了。 叶姜故意叹口气，看着慕连城说道：“哎，我那会都没有人送我上班。” 慕连城脸上有愧疚之色，确实，那些年在离城他两三天才着一次家，她媳妇都没能像其她小姑娘那样正常的谈恋爱结婚。 男人说道：“你今天要去纺织厂看货吗？我陪你去吧。” “不用，你在那我不好讲价的。”叶姜笑笑，慕连城还是这么不禁逗，“过几天有部电影上映哎，你提前去买票，咱俩看电影去。” 慕连城想了想，好像是听他们单位的那几个大学生说过要去看什么电影，原来他媳妇也喜欢看。 “好，到时候我提前去排队。” 慕小北也急了，“爸你多买几张，买晚上的，我也要看。” 慕连城跟儿子说道：“我看你那零花钱是越攒越多，你想看你就自己买票，我陪我媳妇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不带你去。” 慕向北：“……” 这不是亲爸。 慕向北扭头跟妹妹说：“慕小西我请你看电影。” 慕小西都不带搭理他的，拿上书包就去学校，“谁跟哥哥看电影啊，我早约了人了。” “好啊慕小西，你约了谁你老实交代……” 慕向北抓着书包追上去了。 吃完了早饭，慕连城去上班，叶姜带着库存表和存折，跟肖楠一块儿上纺织厂。 沈月珍再一次问道：“叶姜，你真想好了吗？这么多匹的卡都是烫手山芋，你要接下来？” “对呀，你帮我谈的多少钱一米？” 叶姜跟沈月珍一块儿去了仓库，看到这批白色的卡的质量都挺不错的。 肖楠比她看的还认真，仔仔细细的验了每一包的库存。 沈月珍看叶姜这么坚决，拿她没办法。 她说道：“真是拗不过你，我跟领导们帮你谈了个最低价，一米八毛二，虽然便宜，但是这么多也有一万多块钱的货，我可告诉你啊，再便宜的东西，你进回去卖不掉，到时候亏不死你。” “你别操心我。”叶姜很满意库存和价格，这个量和她预计能销售掉的差不多。 “七毛二，我就全要了。”叶姜讨价还价，“你再帮我跟领导们争取一下呗，反正放仓库里最后也是长霉烂掉，还占你们地方。” 沈月珍白了她一眼，“我真不知道该说你精明还是蠢，你等着，我现在就帮你问。” 沈月珍去帮她问价，仓库里没外人了，肖楠跑到叶姜跟前说道： “妈，我看这批白色的卡质量不错，可是白色的卡零售的需求量太小了，咱们要不去百货大楼租个摊位卖？那里人多好销售些。” 叶姜看着儿子说道：“不要着急卖货，过段时间统购统销就要全面的取消，c市的布料需求会暴涨的，趁这个空档，咱们找家印染厂，自己把这批白色的卡印出市面上最流行的花样，肯定能销售一空。” 肖楠眼睛一亮，“妈我知道了，等会签了合同，我就去找印染厂，就找那些新调试过机型的厂子，他们那才能印出今年最流行的花样来。” 这个儿子，果然是一点就通，叶姜笑着点点头，“现在可得保密啊，不然厂里肯定不让咱们还价，而且，消息一旦透出去，跟风的就来了，到时候布料就卖不上价。” “好，我知道。” 沈月珍去到厂长办公室，看到罗原风也在，他是纺织品公司的经理，上回谢瑶一就是被他给开除的。 “厂长，叶姜说那批销售不掉的白色的卡，如果七毛二一米的话，她就全要了。” 厂长说道：“八毛二都已经是亏本亏了许多给她了，怎么还还价，不要就算了。” 反正这些清库存清出来的钱，最后又落不着他口袋，厂长才懒得应付想来厂里进货的个体户。 现在外头刚刚出现个体户这个新鲜的生意人，厂里其实挺瞧不起他们这些小商小贩的，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罗原风一怔，问道：“叶姜要这些白色的卡，是要拿出去卖吗？” “是啊。”沈月珍说道：“不卖她进回去做什么呢。” 罗原风心想，这女人果然不会做生意，这一仓库的的卡至少一万多块钱，她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慕连城的那些转业补助金？还是肖楠在南边做生意挣的那些钱？ 叶姜不让肖楠跟他做生意，原来是自己要带着儿子瞎折腾。 也好，就让她把那点积蓄都折腾光，等赔光了，她就没理由不让儿子跟他后面做生意了吧。 那这样说起来，他得帮帮叶姜。 罗原风跟厂长说道：“反正那批库存白放着还占地方，现在政策上也允许个人做生意，她既然想要，那就给她呗，这叫互惠互利嘛，厂长您说是不是？” 厂长还是挺给罗原风面子的，他当即批了个纸条给沈月珍，“那你让她去财务那交钱，三天内给货都拉走。” 价格又压低了一毛，叶姜本来是没抱希望的，不过沈月珍帮她谈成了。 叶姜给存折交给肖楠，“去银行取一万五，妈在这等你。” “好嘞。”肖楠拿了存折，先去找了小南，然后两人一块儿去银行取钱。 半天的功夫，两个孩子就把钱取来了，叶姜签了购销合同，在会计那付了钱款。 尘埃落定，想反悔也不行，至少罗原风是这么想的。 罗原风特意在纺织厂门口等，他看到叶姜隆起的肚子，还有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孩子。 有一个是他的儿子呢。 罗原风上前说道：“叶姜，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叶姜底气十足的说道：“是啊，这批货厂里每米又给我让了一毛，一下子省了一千多，我能不高兴吗。” “那你可要谢谢我，不是我在厂长那替你说话，他宁愿这批货烂仓库也不会给你的。” “那我真是要谢谢你。” 叶姜心想，罗原风肯定是没安好心的，所有人都觉得她的行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只有她的男人无条件的信任她，说亏了也没事儿，他会挣钱养家的。 还有两个孩子，都选择跟她这个当妈的后面好好干。 这就够了，旁人的眼光，她才不会去管呢。 罗原风看着叶姜淡然无忧，他脸上的笑容裂开了。 “你也太不自量力了，一下子进一万多的货，必定血本无归，你自己任性就算了，还带着两个孩子一起任性。” “你这次进货的钱，到底是用的你男人的，还是两个孩子在南边辛苦挣回来的？你别仗着自己带过几年孩子，就心安理得的花孩子们的钱。” 慕向南一听不乐意了，这罗老师怎么回事啊，以前看都挺好的，今天怎么画风突变？ 他家的事情，关罗老师什么事？ 还说他妈，那就不行！ “罗老师，你管的也太宽了吧，我家的钱，我妈爱怎么花就怎么花，碍不着你什么事。” 他扯了下肖楠的胳膊，“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肖楠想的比慕向南要多，罗原风既然是他爸爸，那他为什么不感谢将他养大的养母的恩情，还要对叶老师冷嘲热讽的？ 他什么居心？他这是巴着叶老师亏的血本无归吗？ 为什么他的亲爸，会是这样的人…… “嗯。”肖楠定定的看着罗原风，回答了弟弟的话，“你说的对，以后咱俩好好帮咱妈。” …… 罗原风回去后心情非常不好，离振邦看出来了，问道：“你今天不是准备去辞职的吗？怎么了这是？领导没同意？以你的性格，不像是因为这种事就生气的人。” 罗原风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今天去厂里碰到叶姜和我儿子了，我儿子居然摆明了要帮叶姜，还喊她妈，他这小子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忘了他亲妈呢？” 离振邦安慰他，“你也别生气嘛，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那叶姜好歹养了他几年，能理解，这说明你这儿子还是有点良心的。” “对了，我听说叶姜要把纺织厂仓库积压的库存都买走，她买了吗？” 他们做生意的人消息都是很灵通的，也搞不懂叶姜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人会去进这么大批量的白色的卡，就算是卖布，大家也是挑那种花样好看印染好的布料。 可是这种好销售的布料，纺织品公司还不够卖呢，外面的人哪里进得到货。 也只能理解成叶姜不会做生意，在瞎胡闹了。 罗原风说道：“她全要了，进了一万多块钱的货，她就等着烂在仓库里吧。” 离振邦也笑着摇头，“她一个怀孕的女人，哪懂做生意，咱们就看着她怎么亏本甩卖都卖不出去。” “到那时，你儿子还得回来找你，你就安心等着吧。” 第59章 第59章 “叶姜, 你凭什么觉得我们家会把空铺位租给你？你脸可真够大的。” 孔梅花直接推开百货大楼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搞得好像百货大楼是她家的一样。 说话一点也不经过大脑。 大约她也没有脑子这种东西吧, 老刘家的人一向如此, 跋扈惯了的。 孔梅花是刘元宝的亲妈，刘元宝的大伯在石油化工总局做局长，现在被局纪委调查违法违纪已经暂时停职。 小叔叔就是百货大楼的总经理刘从, 刘元宝在这里的工作就是刘从给安排的。 没办法, 大伯和刘从家生的都是女儿，老刘家三个兄弟只生了刘元宝这么一个男丁, 就指望着他延续香火。 孔梅花拗不过儿子非要娶秋伊贝, 给了潘枝花一万块, 结果儿媳妇没娶到, 宝贝儿子还讨了顿打。 她在心里给叶姜恨上了。 听说叶姜来百货大楼租铺位, 赶紧跑过来, 让刘从租给谁都好，就是不能租给叶姜。 百货大楼以前的档位都是不租的，今年大楼改制, 将一些多余的场地按租金和比例抽成的方式, 少量的租给个体户。 叶姜要卖布, 这里的客流可是最好的, 哪怕要抽成, 她也要在这里租个档位下来。 有点麻烦的就是大楼的经理刘从是刘元宝的小叔叔。 他刚刚已经推三阻四的不肯租，正较着劲的时候, 孔梅花跑过来助攻。 和叶姜一起来租的还有七八家商户呢, 大家都听到了。 叶姜冷笑着看着刘从, “刘经理，我真是孤陋寡闻, 竟然不知道这百货大楼已经成你们家的啦？” “你家亲戚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大楼的商业决策，真了不起，我得去商管部门好好问问。” “就是就是。” 其他商户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明明是定好今天租铺的，刘经理跟吃错药一样推三阻四，刚才还说租完了。 骗鬼哦。 旁边一个气的义愤填膺的老大姐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老刘家吃了别人的回扣，偷偷把铺位租给别人，我们这些按照正规手续排队办理的反而扑了个空，刘经理你就不怕我们去告你吗？” “就是啊，难怪老刘家富得流油，你们打听打听，谁家彩礼有能力出一万块啊，这哪是娶媳妇，这是买媳妇的吧？他家不捞好处，哪来的这么多钱！” “今天不把铺位租给我们，我们就去告他！” 刘从一头的冷汗，心想孔梅花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她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吗？ 叶姜给他大哥的工作都给弄停职了，大侄子娶不上心仪的媳妇，现在要死要活的。 昨天大哥二哥就都给他打过招呼，今天找借口给叶姜打发了，不许把铺位租给她。 要让她那一万多块钱的货没地方卖。 本来他还能从中周旋一下，找个借口把这批人打发了，可现在孔梅花一句话，弄的他下不来台。 刘从说道：“二嫂你先回家吧，这里是大楼不是你家后院，不要干涉我的工作嘛。” 孔梅花一摔袖子，“老三你是不是糊涂了，你大侄子被叶姜的儿子打了现在还在家躺着呢，你就要把铺位租给仇人？” 她越说越生气，根本就没注意刘从给她使的颜眼色。 “要不是叶姜阻挠使坏，我家元宝早就娶上心心念念的媳妇，你老刘家可就他这一根独苗，他娶不上媳妇生不出儿子，你这个做小叔的怎么对得起祖宗！” 刘从都快郁闷死了。 本来这些话私下里在家说说也就算了，这里可是单位，那别人听了可怎么想他这个大楼的总经理呢？ 偏偏这些租户们最是嫉恶如仇。 孔梅花脸可真大，这不就是公报私仇嘛。 刘经理的侄子刘元宝在大楼做门市经理，平时没少吃拿卡要，大伙儿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人帮他家说话，大家只关心今天能不能租到铺位。 “刘经理，您不要把您家那点破事带到工作当中来，您要是干不好这总经理的职位，可以让贤啊。” “就是，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延续香火呢，刘经理你莫不是脑子不好吧？你自己可是有个女儿的呀，你工作丢了，你女儿喝风去？” 孔梅花手指着发言的那几个商户，骂道：“你们是不是都生不出儿子嫉妒我，女儿顶什么用，不要挑拨我们老刘家叔侄关系。” 叶姜心想，这刘从不会蠢到为了个破侄子，闹的工作也没有了吧？ 她说道：“刘经理，你大哥就是为了替你那好侄子出头，干了多少违法乱纪的事情，你看看他，现在不但工作没了，还要接受调查，你不会也要跟他学吧？” 刘从犹犹豫豫的，他除了把侄子安排到百货大楼上班，其他的真没有干过见不得光的事情。 拿回扣这种事情更是没有。 可是怎么办呢？如果今天把铺位租给叶姜，他大哥二哥还不骂死他。 孔梅花又再给这个小叔子施压。 “我告诉你老三，你今天要是敢把铺位租给叶姜，我家元宝非得气坏了身子不可，老刘家还想不想延续香火啦？你老了还想不想让你侄子给你养老了？” 她话音刚落，叶姜就看到肖楠带着刘从的媳妇辛红艳一道过来了。 是叶姜去让儿子叫刘从的这个媳妇过来的。 刘从糊涂，他这个媳妇可一点也不糊涂。 刘从还有一个生病的女儿要养，她媳妇肯定不能让刘从为了刘元宝，走他大哥的老路把工作都作没了。 一屋子的人吵吵闹闹的，没人发现门口又多来了两个人。 叶姜挺着肚子悄悄走过去，跟辛红艳说道：“辛大姐，本来今天这事我自己也能解决，可是您家闺女群群和我家小西小北是同学，俩孩子吃过你做的点心，回家夸了好几次。” “我想着要是你能说服刘经理，在租铺位的事情上公平点，我也就犯不着撕破脸去商管部门告他。” “我懂，我一定骂醒他！”辛红艳不但不怪叶姜，还很感激她。 要是由着孔梅花的挑唆，这些商户一定会联名举报他丈夫违规操作，下场还不是跟他那个大哥一个样。 家里还指望着她男人的工资养家呢。 辛红艳知道叶姜是个厉害人，人家今天叫她来，那是看着两家孩子是同学的份上，才让大儿子过去喊她来，阻止丈夫干蠢事。 她心里感激叶姜，更是恨她这个二嫂孔梅花过来挑唆。 辛红艳拨开众人，走到孔梅花跟前讥讽道：“谁要他养老了？我自己有闺女，孔梅花你儿子娶不娶得上媳妇关我家什么事？” 她走到丈夫刘从身边骂道：“你要死啦，还想替你那个胡作非为的侄子出头，你也不想想你大哥的下场。” 孔梅花最讨厌这个妯娌，自己生不出儿子，还敢在她这个做嫂嫂的面前张狂，她哪来的底气呢？ “辛红艳，我们老刘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你还是好好回家照顾你那个生病的女儿去吧，真是的，一个病秧子便宜闺女，费了那许多钱了，老刘家的老底一半都砸在她医药费上，你还治什么治啊，趁早放弃吧。” 辛红艳最恨别人诅咒她女儿，她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就泼到孔梅花脸上。 “我花你家钱了吗？我们小家跟你老刘家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说的话只代表你个人，跟我男人没有任何关系。” 辛红艳转身一拍办公桌，跟自己男人说道：“你女儿又发病了，现在在医院里，你给我赶紧的把单位的事情处理好，铺位按规定该租给谁就租给谁。” “姓刘的你敢为你侄子把工作弄丢了，老娘就带着闺女改嫁，你一个人顿局子里过吧！” 刘从挺怕她这个泼辣的媳妇，为了侄子离婚丢工作那还不至于，而且自己的闺女怎么能不心疼呢。 一听闺女又住院了，他急着说道：“好好好，你先去医院看着闺女，我办好事情马上去。” 辛红艳看孔梅花不死心还不走，怕男人又被嫂子洗脑犹豫不决，她当机立断。 “我姐在医院帮忙看着。”辛红艳按着他的脑袋说道：“你赶紧给大伙儿的要紧事办掉，然后请假我们一起去医院。” “老三你敢！”孔梅花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茶水，气的想跟弟媳妇扭打，“你就不怕你侄子不认你了？” 刘从怕两个哥哥回家后又骂他，犹犹豫豫的抬起来。 辛红艳冷笑一声，又给丈夫的头摁了下去，“今天有老娘在，就不能让你犯错误。” 七八个租户包括叶姜在内，都顺利的租到了铺位。 …… “妈，你可真厉害，你怎么知道让我把辛阿姨叫过来，就能让刘经理把铺位租给咱们呢。” 肖楠跟着叶姜一段时间，算是见识到他妈的厉害之处。 就比如说今天来百货大楼租铺位，他都能想象得到会被怎样的刁难，甚至都不想让他妈过来受气。 可是妈说小事，好解决。 一上午办公室里吵的不可开交，辛阿姨一来，马上就给问题解决了。 没想到刘经理是个怕老婆的人。 “提前调查好。”叶姜跟儿子说道：“做事情之前，尽量给所有能遇到的问题都考虑到，提前想几个应对的法子。” 叶姜笑着说：“妈还怕你今天叫不来辛红艳，不过就算她不来也没关系，妈今天是跟七八个商户一起过来的，闹很了大家伙一起去商管所举报，倒霉的是刘从自己。” 肖楠想了想，如果是罗原风会怎么做，他会像妈这样，给刘从家留个退路吗？ 只要能达到目的，他那个亲爸估计不会费心思替别人家考虑的。 今天去找辛阿姨的时候，看到了他家的女儿，没想到还是小西小北的同学，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恰好在医院里给这位生病的同学送课堂笔记。 被病痛折磨的小姑娘，如果她爸再没了工作，她家可咋办呢？ 妈什么都考虑到了，肖楠在心里暗想，他要跟妈后面好好学，学做生意，学怎么做人。 “妈，你回家歇着吧，我去印染厂看看，说是今天能出样品，如果出了我带回来给你看。” “好。”叶姜点点头，“我去你爸单位，找你爸吃中午饭去。” 她现在已经五个多月了，有时中午会来找慕连城一起吃午饭。 门卫室的大爷早认得她，这是慕书记的小媳妇。 “小叶，又来找慕书记啊，今天食堂有黄花鱼呢。” “是吗，那我可走运了。”叶姜笑着应了，和保安闲聊了几句。 她一般不上慕连城的办公室，就在楼下等他。 顾大爷挺喜欢这大姑娘的，脾气爽利没有架子，跟他们这些普通工人也能聊的来。 慕连城到了下班点，下楼接上媳妇，“阿姜，听说中午食堂有黄花鱼。” 叶姜笑着拧了他一下，“你怎么到处跟人说我的喜好啊，现在连门口的大爷都知道我爱吃黄花鱼了。” “你也不想想，你们食堂最近为什么总爱做鱼？那万一传出来是食堂为了讨好你和你媳妇才这样的，你是要被处分的，怎么这么粗心大意，下回我不来你们这吃饭了。” “这可真冤枉我了。” 男人笑着说道：“上回在食堂里碰到老秋，那我们小南不正和他家小闺女谈对象，我们就多聊了几句。” “他说食堂的大师傅做的黄花鱼真不错，我说是啊，我媳妇就爱吃这个，被旁边的工人听到了，就这么传了出去。” 越是这样传，叶姜越不想在这吃。 可今天都已经到了食堂门口，慕连城打了饭菜过来，看她在想心事，说道：“别瞎想了，以后咱们不来这吃就没事了。” “嗯。” 旁边挺多人的，叶姜故意说道：“怀孕了胃口变的好奇怪，以前还挺喜欢吃鱼的，现在是一口都不愿意尝了。” 中午的黄花鱼，她一口都没有动。 后来，厨房做鱼的频率总算是恢复了正常，慕连城在外头，也不再说自己媳妇爱吃什么。 正吃着饭，叶姜瞧见男人站了起来，跟后面的来人打招呼。 “罗书记也来食堂吃饭？” “坐坐。”罗书记自己端着饭盒，坐到慕连城旁边的位置，跟叶姜打了招呼，“连城，这就是你小媳妇吧？” 他打趣的说道：“这么年轻漂亮，难怪你下了班也不肯跟大家出去应酬，到点就往家跑，也不肯接受外调。” 叶姜眨了眨眼，不等男人说话，她就问道：“罗书记，您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呀？什么外调？” “连城没跟你说吗？” 罗书记说道：“上头要重点培养小慕，准备给他外调历练几年，回来可就正好接我的班。” “可他不肯，说不想升迁了，只想留在c城陪老婆孩子过日子。” 罗书记叹口气说道：“年纪轻轻的，怎么能被家庭绊住脚不思进取呢，你们做家属的要理解支持嘛，你说是不是呢？小叶同志？” 说完，罗书记等着叶姜的回答。 叶姜戳了戳碗里的黄花鱼，怎么现在还有人打起她男人的主意。 非要看着她一家人分开才满意。 她抬头说道：“罗书记，您这是在做我的思想工作吗？” “也算是吧。” 罗书记看了看身边的慕连城，说道：“小慕不肯去外地任职，都是怕你不同意，你是不是应该给小慕吃个定心丸，在家把家庭孩子都照顾好，做生意的事情，不是你们家庭主妇该干的事儿。” 慕连城默默替罗书记哀叹，他明明都已经拒绝了，罗书记还想说服他媳妇。 他都来不及阻止，这次罗书记被怼，可怨不着他。 “罗书记我想您误会了。”叶姜说道：“我从来不会拖我男人后腿，您做好他的思想工作就可以了。” 说完，她筷子一放，站起来就走，“你们食堂的饭菜一点都不好吃，我以后不来了。” 罗书记楞了楞，看着慕连城带着无比的同情，“小慕，你这小媳妇的脾气不大好嘛，你怎么能这么惯着她呢，女人该管还是要管的。” “惯习惯了，恐怕是改不了。” 慕连城连忙站起来说道：“罗书记，下午我得请个假去哄媳妇，她现在怀孕了很难哄的，可能明天我也来不了，您干脆直接批我一天半的假吧。” “我下午让我儿子把请假条送过来，我先追我媳妇去。” 罗书记傻眼了，堂堂大男人怎么怕老婆怕成这个样子？ 别的领导那也有怕老婆的，那在外面都是极力隐瞒生怕被知道遭人笑话。 这慕连城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还请假回去哄老婆。 太没出息了。 瞧着慕连城急匆匆跑出去，追在小媳妇后头低声下气的哄，罗书记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还想着让叶姜大度点，给慕连城做做思想工作。 现在可倒好，起了反作用。 “老谢，你来。”罗书记把刚进食堂的谢天勤给喊了过来。 “怎么了罗书记？”谢天勤是因为听说罗书记今天破天荒的来食堂吃饭，他才跟过来看看的。 罗书记开门见山的问道：“你那大外甥真那么怕老婆？我让他外调两年把资历熬一熬好接我的班，他居然死活不肯，也太没有志向了吧。” 谢天勤心里一咯噔，这位罗书记怎么就是不死心呢？ 他大外甥慕连城都明确表态不愿意接他的班，他听说叶姜经常来食堂找连城吃午饭，居然跑来食堂，企图说服叶姜吗？ 这人也太固执了。 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人家小夫妻就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他偏要拆散他们，又让人家分开几年干嘛呢。 谢天勤解释道：“叶姜嫁给我大外甥的时候，他就有了三个孩子，这几年统共在家也没呆过几天，都是我那大外甥媳妇给他带孩子。” “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家团聚，他当然不肯再走了，能理解的嘛。” “罗书记就不要再劝了，我外甥媳妇可是怀孕了，不能生气的。” 罗书记挺不满意的，心想这女人怎么能不支持男人的事业呢，他饭也没吃两口就走了。 慕连城追上了媳妇，牵着她的手说道：“阿姜，我们去饭店吃饭吧，我下午休假，啊……明天也休假。” 叶姜看着他笑，“慕连城，你好端端的请什么假，回去上班吧你。” “真不用回去。” 男人笑着说道：“我都跟罗书记说了，我媳妇难哄，今天肯定哄不好，明天也不能回去上班，后天看情况吧。” 叶姜要笑死了，捶着他说道：“慕连城你可真坏，你自己不想外调你就说你怕老婆，我才不管你呢，你自己想办法去。” 两人进了国营饭店，慕连城点了几个叶姜爱吃的菜。 从罗原风回来摆明了要抢儿子，慕连城就去查了这个男人。 他之所以改名换姓又回来，是因为跟罗书记家认了亲。 心机好深沉的一个人，能瞒这么多年。 慕连城哪敢走，他现在是一天也不愿意离开媳妇，更别提外调了。 “阿姜，罗原风是这个罗书记的干儿子，他们想把我调走，不就是想为难你吗？我哪能走。” 叶姜默默的吃着饭菜，等吃饱了，她才放下筷子。 “慕连城，我好讨厌那个罗原风，他心理绝对不正常，反正我还有几个月就快生了，谁也不能把你调走。” 慕连城下午真的没有去上班，他在家写好假条，跟小南说道：“送到爸单位给罗书记，他要是问起我，就说我还在哄你妈。” “好嘞。”慕向南二话不说就跑他爸单位送请假条去了。 这下子，全单位都传开了，慕连城怕他的小媳妇怕的要死。 而当事人，正开开心心的在家里给媳妇砸核桃，剥核桃仁呢。 肖楠下午给印染厂的样品拿了回来，一共五款花纹样式，都是南边最流行的。 这还是肖楠让他同学从深市寄过来，肖楠送去印染厂，人家看到这样的花样也新鲜好看，当下就改良了机器。 反正这么好看的样式，又是从南边流行过来的，后面肯定会大卖。 c市毕竟是大城市，纺织工艺比南边不差什么，叶姜对样品很满意。 “肖楠，你跟工厂说，五天之内全部的成品必须出来，迟一天我都不收货不付钱的。” 肖楠都不用叶姜嘱咐，他说道：“妈，我看到这批样品的时候就觉得很满意，纺织品公司的几个代表要跟印染厂下订单，我就抢先说了，必须给我们的货先排期，三天内必须赶出来。” 叶姜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个儿子，他居然能嗅到这里面的危机，果断的就给自己的工期先敲死，这样可以保证他们开始销售布匹的时候，c市还没有同样的款式。 真是她的好儿子。 肖楠有些紧张的说道：“妈，我没问你就做了决定，没影响你的计划吧。” “你做的很好。”叶姜说道：“以后你觉得对的事情你就当机立断的去做，妈都支持你。” “嗯。”肖楠受到了鼓舞，心里也很兴奋，连妈都夸他做的对。 慕向南看着叶姜画的那一张张线条流畅的服饰概念图，惊讶的说道：“妈，你勾的这些草图可真好看，我们在深市的百货大楼都没有看到这么好看的衣服呢。” 叶姜笑笑，给最后几笔画完。 她是凭着上辈子的记忆，给几年后流行的款式衣服画了几张出来。 这会他们当然没有见过了。 “昨晚做梦梦到的呗。” 叶姜胡诌了一句，然后吩咐两个孩子，“小南你找家最好的裁缝铺，一会把这几匹样本布带过去，让人家照着这几张图，把成衣做出来。” 叶姜并不是专业的服装设计师，她只能凭印象将样式画出来，就需要找经验丰富的老师傅，看一眼图就能将衣服做出来。 慕向南还是有点想不通，“妈，咱们这次是卖布料，又不是卖衣服，干嘛要费工夫去做衣服呀，而且你这画了七八套，三天的时间也不一定够哎。” 现在生活条件都提高了，又是春夏换季节的时候，谁家不准备做几套新衣裳啊，那越好的裁缝铺人越多，三天肯定排不出来。 肖楠看叶姜有些累了，跟弟弟说道：“咱们卖的虽然是布料，但是买布料的人就是为了做衣裳，要是在买布料的时候，就告诉她们这些好看的料子将来能做出哪些好看的衣裳，那些原本不准备买的小姑娘们，都会抢几尺布回家囤着，这你都不懂吗？” “还有裁缝铺那里更好谈，他看到咱们家有这么好看的布肯定想要啊，想要从咱们家买布，就得先给咱们的衣服做出来，到时候是人家求着咱们，不是咱们求人家。” 慕向南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在深市的百货大楼，他看到好多卖毛线的柜台，都织好了许多漂亮的毛衣挂着给人家看。 那有越多漂亮毛衣的，毛线就卖的越好。 原来卖布也是同样的道理。 他立刻佩服起来，“哥，咱妈都没有说，你怎么就知道了，好厉害。” 肖楠敲了敲弟弟的脑门儿，“你现在是谈恋爱谈傻了吧，遇事儿少问问题，多用你的脑子想一想，别让人一口一口的喂你吃饭成不？” 慕向南被他哥说的不好意思了，他哪里傻了，那不是有他哥和妈做决定嘛，他才懒得去想。 “我知道了哥，那咱们去找裁缝铺吧，我跟你说，我知道有一家老板做衣服又快又好看……” 兄弟两个抱着布匹和衣服草图，出门找裁缝铺去了。 慕连城打来盆清水，拿着肥皂给媳妇洗手上沾染的铅笔灰，媳妇的手还和几年前一样柔软纤细，握在掌心里软绵绵的，他都不想松开。 叶姜跟他头碰头，说道：“肖楠这孩子是真的聪明，我让他做一件事儿，都不用交代，他就给后面的二三四五全部办的妥妥帖帖。” “你看今天，看到我在画草图，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都不用我跟着去裁缝铺，他就想好了要怎么跟人家谈判。” 叶姜说：“我真是没想到他脑瓜能灵活到这个程度。” 慕连城拿毛巾给媳妇擦手，然后把剥好的核桃仁给她，“那还不是因为你教的好。这不正好吗，肖楠能干，能带着小南一起扛事儿，你就多歇歇。” “我还真没教他多少，主要是他自己聪明，你说小南也不笨啊，跟他哥一比，就跟傻子似的。” 在叶姜眼里，小南就属于还没有开窍的，哎，以后还是让他哥带他吧。 意识到大儿子的天赋之后，叶姜暗自庆幸，这么聪明的孩子，幸好没被罗原风抢走，没给他带坏。 叶姜靠在慕连城怀里，躲在树荫底下乘凉，这样悠闲的下午真是难得。 她扬起脸，看着她男人，几年过去了，慕连城还是那么好看。 她想，就算是看到老，也看不腻的。 “慕连城，等我挣着大钱，我要把你养在家里。” 男人脸上有些犹豫，叶姜咬着牙，不服气的问道：“怎么，你还不愿意了，你嫌弃丢人吗？” “那倒不是。” 慕连城摸了摸脸，问媳妇，“我又不年轻了，感觉被媳妇养着很没有安全感，以前不知道你图我什么没有安全感，现在知道你只图我这个人，可我又老了，更没有安全感。” 他叹口气，“我还是多挣点钱养你吧。” 叶姜笑倒在他怀里，“慕连城，谁说你嘴笨了，你说起情话来，真是要命。” 她眉眼弯弯，喜欢就说，一秒都不想耽搁，“我好喜欢你啊慕连城。” 叶姜坐起来看着她男人依旧俊朗的侧脸，忍不住又凑上去亲了一下。 傍晚的时候，肖楠就带着弟弟回来了。 叶姜放下手里头的账本，问道：“谈妥了吗？” 慕向南跑过来说道：“妈，我哥真厉害，我原来以为你就特别能说会道，今天跟我哥出一趟们，看到他跟裁缝铺的人只说了几句话，答应衣服做出来优先卖给他布料，人家就马上保证两天内把衣服赶出来。” “你哥我是不用操心了，你以后可要跟你哥后面多学着点。” “嗯，我知道。”慕向南现在就特别佩服他哥，明明都是一起毕业的，他哥怎么就更懂得做生意呢。 叶姜看这俩孩子都挺不错，干脆把手里的账本都给他们，“你俩晚上把这批布料的成本都算出来，然后咱们再合计出售卖的定价。” “好嘞。”兄弟两个都挺兴奋的。 定价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就让他们来做。 慕连城瞧着叶姜什么事都胸有成竹，自己带着儿子就全部搞定，心里还有点小吃醋。 感觉自己对媳妇已经没用了。 “阿姜，我明天继续休假，你看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不？”男人问道。 叶姜奇怪的看着他，“你俩儿子这么能干，我们不要你帮忙，你要是真闲着没事，你明天给小西小北开家长会去。” 慕连城，“……” …… “叶姜，你不会是想凭着这几件漂亮衣裳，就能将你那一仓库的破白色的卡布卖出去吧，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孔梅花在叶姜的铺位旁边，租了一个更大的铺位，而且，她也卖布。 她得意洋洋，既然没有办法阻止叶姜在百货大楼里租铺位，那就在她旁边租一个更大的，跟她卖同样的东西，让叶姜一匹布都卖不掉。 孔梅花这次高价进了几万块钱的布料，把老底都压上了。 虽然有些风险，但只要能让叶姜一尺布都卖不出去，那就值了。 叶姜捻了捻她柜台上的布料，料子不怎么好，花样也是几年前的款式了。 也是，如果是新款的料子，纺织厂也不可能给她这么多的。 叶姜慢悠悠的问道：“你这打算定多少钱一米呢？” 孔梅花给叶姜摸过的地方故意弹弹灰，说道：“四块八一米，我跟你说，人家宁愿买我这四块八一米的好布料，也不愿意买你那便宜的白色的卡，你就等着赔死吧。” 她甩出自己的进货单，嘲笑叶姜，“我这次备的货源可充足了，我能跟你耗上半年，你等着倾家荡产吧。” 叶姜瞄了眼她的进货单，这批货是孔梅花高价抢收回来的，光进货价就四块二一米了。 她把进货单甩回去，给两个儿子从自己柜台那边喊过来。 “儿子，妈今天给你们上一课，既然是做生意，永远都别给对手知道你的低价。孔梅花，你也是蠢的可以，你让我知道了你的进价，要赔光家底的，是你好吧。” “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 孔梅花叉腰笑道：“知道我的进价又怎么样？我这次又不图挣钱，只要照本卖不亏钱，能让你家亏的破产，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她得意洋洋的笑道：“就凭你，也配跟我家抢儿媳妇，我怕你到时候亏的连娶儿媳妇的钱都没有。” 叶姜看着孔梅花那张嘚瑟的脸，厌恶的道：“谁亏还不一定呢，孔梅花，你不会真以为我要卖的是白色的卡吧？你进货之前都不四处打听打听的吗？就你这样的，你还做什么生意？趁早关门吧。” “你不卖白色的卡你还能卖什么？” 孔梅花从柜台里面走出来，心怀疑惑，“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要卖什么？” 第60章 第60章 “这是商业机密, 我干嘛要告诉你。” 叶姜扭头就走，就让孔梅花自己去猜吧。 孔梅花本想羞辱叶姜, 嘲笑她家的烂布卖不出去, 最后被叶姜一句话说的心里发慌，问又问不出什么。 她疑虑了一会，又释然了。 这个叶姜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她是被自己的大手笔给吓到了, 硬撑着而已。 再等两天，等后天这一片外包出租的市场都开业, 叶姜就显露原形了。 孔梅花心想, 叶姜今天一定是被吓坏了, 估计回家就要找她男人慕连城哭诉。 哼, 这次谁也帮不了叶姜, 她进的那些烂布等着在仓库发霉吧。 慕向南给他妈搬了把椅子, 让她坐下说话。 “妈，我和我哥把成本核算出来了，运费、印染费、仓库、铺租、人工, 一米布合到一块九的成本, 您说定价要翻个倍的往上涨, 咱们定个三块八一米, 咱们家的布比孔梅花家的质量好, 花样新，她这次的货肯定砸手里了。” 所以, 会破产的那个人, 肯定是孔梅花啊。 叶姜心想这批布赶巧了, 进的便宜，后面又是自己跑印染厂, 所以加上利润还能比孔梅花那些成品布还要便宜。 她吩咐两个儿子给做好的成品衣服都挂好，说道：“那是以前的定价，现在咱们卖四块二一米。” “涨价了啊？” 慕向南摸摸脑袋，“妈，咱们卖四块二会不会贵了？孔梅花的进价就是四块二，我怕她到时候也降价销售。” 叶姜笑着说道：“贵不贵的，那就全看同行衬托，咱们的布料比孔梅花家的强多了，顾客又不是傻子，哪怕她降价，同等价格也会选咱们家的，没必要卖的比她便宜。” “嗯，又跟妈学了一手。” 肖楠有些自己的顾虑，这几天他一直在外面打听市场。 “妈，好几个印染厂都开始加班加点的生产跟咱们家同样的布料，人家是源头的厂家，如果他们放弃利润跟我们打价格战，等他们那些布料生产出来，那咱家这几百匹布可就难卖了。” 他没好意思说，干这事的就是他亲爸罗原风。 罗原风从印染厂那里知道叶姜把那批白色的卡染成成品布，立刻联系了纺织厂和好几家印染厂，加班加点的生产。 肖楠现在有点怕他这个亲爸，万一他恶意竞争，就是比叶姜的布料便宜几毛钱销售，那价格战打下来，妈这一趟就白忙活了。 叶姜想了想，问儿子，“那些印染厂的布料，最快的一批什么时候出厂？” “最快的一批五天后就能上市，大概在两百匹左右，就算这两百匹布卖完了，后面生产出来的也正好能跟上，他们也不会断货的。” 这些他全部打听清楚了。 肖楠脸色发白，他们这些个体户，是真的做不过这些厂家。 实力跟不上，速度跟不上，价格也拼不过，凭借着一点点机遇，还没有开始卖，就要被人家迎头赶上来。 罗原风是故意的，肖楠相信他就是想让家里这批布挣不了钱，甚至亏本销售。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姜寻思着，这次一共有五百匹布料，一匹布料三十三米出头，光靠零售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卖完。 罗原风这次摆明了是要她赔本赚吆喝。 呵……那个贱人。 罗原风远远的瞧着叶姜蹙着眉头在那发愁，他心情有点飘。 这个女人还是有点本事的，居然想到把便宜进回来卖不掉的白色的卡拿去加工印染。 出来的成品确实漂亮。 可那又怎么样呢，这种漏子很快就能被人堵上，几天的功夫，他就能让市面上出来许多同款的布料。 叶姜要是手头上只有几十匹，还能在短短几天卖掉。 可是几十匹布也没有哪个印染厂肯开机给她生产。 五百匹，这女人胆子是够大，可惜经验不够，这次前后她至少投入了三万多块，慕连城所有的积蓄恐怕都叫他折腾进去了。 呵…… 女人呐，做什么生意。 罗原风走到叶姜的铺位上，笑的很是得体，“叶姜，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吗？” 两个儿子一左一右的站在叶姜旁边，对这个罗原风满怀警惕。 这人不好，故意来气他们妈。 叶姜胳膊撑在柜台上，托着下巴笑的好不娇俏，“在想怎么三天内把布卖完。” “嗯，想法是好的。” 罗原风站在柜台外面，低头看着她。 “你们女人就是爱幻想，这时候你还能笑的出来？这个市场后天才开业，五天后我的布就能从工厂直接运到百货大楼市口最好的柜台销售，你只有三天的空档期。” “你有没有调研过百货大楼每天的布匹销售量？无论如何，三天你都卖不完五百匹布。” 叶姜故意叹气，“哎，你都调查的这么清楚，算准了我这批布得砸手里，你是不是打算等你的布生产出来后，就和我打价格战？” “你跟孔梅花想的都一样，都想让我一匹布都卖不出去？” 罗原风看看她身边的两个孩子，再看看叶姜，这个女人过分淡定，她刚才的叹气，怎么听出了一缕嘲讽的意味？ 他说道：“我跟你也没有深仇大恨，你别误会，这纯粹是商业竞争手段而已。” 他笑笑，“我可以给你个选择，我算过了，你这批布大约在一块九一米的成本，我可以一块五全部收过来，这样你亏本也亏不了多少，以后别折腾了，好好在家养胎吧。” 这就算是，他给叶姜的一点小小的教训。 别闲着没事跟他对着干。 慕向南先就不干了，这个罗老师好张狂。 “罗老师，我们家跟你有仇吗？我家的布，就是烂掉也不给你，谢谢你的好心了。” 叶姜示意小南不要着急，她说道：“你这么好心接盘，有条件的吧？说吧，还有什么要求一次性说出来。” 罗原风所做的一切，都是要让叶姜知难而退。 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儿子跟在她后面，能学到什么经验？ 更别提挣到钱了。 他那么好的儿子，现在刚刚大学毕业，怎么可能由着叶姜耽搁。 他必须把儿子要回来，带在身边教他。 “我把你的五百匹布全部接过来，你让肖楠以后跟着我后面做生意，如果你家小南愿意，我也可以带他。” 他能答应带慕向南，完全是因为肖楠对这个弟弟很好，他大度点给慕向南带着，可能肖楠就愿意过来跟他后面做生意了。 “怎么样？”罗原风问道。 叶姜噗嗤一声就笑了，罗原风可真不要脸，还是不死心啊。 “我不卖儿子的，但我也从来不阻碍儿子，你可以问问他俩愿不愿意跟你后头，不择手段的尽干些缺德事。” “你太天真了叶姜，这些都是商业手段而已，我说过我不是针对你。” 罗原风问道：“肖楠，叶姜说不会阻拦你，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回到爸身边来吧。” 叶姜是比较淡定的，淡定到懒得跟罗原风争论。 首先发毛炸开的是慕向南，这要是搁三年前，慕向南就要冲过去揍他了。 他亲妈就是跟这个人渣跑的？ 不能冲动，不能打人，他哥还在旁边站着呢，这人是他哥的亲爸。 慕向南几秒钟的时间，脑子里已经转过无数的念头，他想跟罗原风理论一番，话到嘴边又打住了。 怎么办，突然发现亲哥的爸爸找过来，他哥要是走了，家里所有人肯定都会难过死的。 外公外婆这么大年纪怎么能受得了？ 尤其是慕小西，估计会炸。 他跟肖楠说道：“哥，你可不能走，不然……不然慕小西肯定恨死你的。” “哥不会走的。” 肖楠拍拍弟弟的肩膀，跟罗原风说道：“你走吧，哪怕这次我家里亏的只剩一分钱，我跟我弟弟也能再挣回来，不劳你操心。” 慕向南听了他哥的保证，这才放心，但是他心里对罗原风，已经满是厌恶。 这人摆明了就是不安好心。 罗原风有些诧异，这孩子怎么这么执拗呢？ 他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儿子。 “叶姜，别为了你的任性耽误了我儿子，你不劝劝？” 劝？叶姜笑笑，“罗原风，我要是三天内给这些布卖出去，你以后能不能别来找我儿子了？” 罗原风说道：“那要是卖不出去，你把儿子还给我吗？” “那肯定不能还你。” 叶姜才不会上他的当，“卖不出去顶多就是亏本处理掉，还不至于让我亏到卖儿子的地步。” 罗原风心里有怒火，这女人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既然这样，那我凭什么答应你？就让我看看，你什么本事能在三天内把五百匹布都卖掉吧。” 罗原风走后，肖楠心里难受的很，他跟叶姜说道：“妈，对不起……” 究竟对不起个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他就是觉得是因为他，罗原风才针对叶姜的。 “你道什么歉呀，真是傻孩子。” 叶姜毫不在意，“好啦，别被罗原风影响了咱们的士气，我有个法子，能让咱们家的布在三天内都卖掉，不过你们俩这两天要辛苦点，帮妈做点事情。” 只要能在未来的三天内把布卖掉，辛苦点算什么呢。 兄弟两个忙问道：“妈，你让我们做什么去？” 叶姜低头说了几句，话还没说完，肖楠就听明白了。 “妈我知道怎么做了，我和弟弟现在就去，您放心吧。” 慕向南还是没太明白，“哥你怎么不把话听完呀，我还没明白呢。” “先走吧，路上我再跟你说。” …… 这一大片空的铺位刚刚租出来，虽然还没有开始卖货，但是因为好奇过来看看的顾客有不少。 儿子走后，叶姜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盘算账目，八套漂亮的套装挂在柜台后面的墙上，很快就有人过来询问。 “咦，你家这是卖衣服吗？怎么就这么几套呀？” 样式是真好看，那几个年轻的姑娘现在就想买。 叶姜抬头，笑着说道：“我家是卖布料的，这些衣服就是用自家布料做出来的，后天你们早点来，迟了我怕你们抢不到。” 说的几个女孩子都心动了，扯布自己做肯定比买成品的要便宜。 “布料是一样的吗？多少钱一米啊？” 这布料肯定不便宜，不过做出来的衣服真好看。 孔梅花刚刚搬了几匹布到柜台来，看到有顾客就着几件成品的衣服，连布料都没有看到就开始问价。 她忙走过来说道：“你们可别被这衣裳骗了，她家的布料特别差，来我家看看吧，我家的料子好，又便宜。” 她把手中的布料给那几个女孩子看，女孩们看这料子的花色明显没有叶姜家的衣服好看嘛，伸手捻下布料，也挺粗糙的。 但是好歹她家有现货。 “那你这多少钱一米啊？”有人问道。 孔梅花得意，心想拼价格叶姜肯定拼不过她，拿着几件破衣服就想骗人买吗？ 她说道：“你们可赶巧了，我这布开业头三天只卖四块八一米，以后可是要涨价的，想买的话可要趁早。” 同等质量的话，她这些布是比别人家便宜几毛钱，可是叶姜家的衣服实在太好看了，孔梅花的布恐怕做出来也没这效果。 叶姜看出了小姑娘们的犹豫，给挂在墙上的衣服拿下来，让她们细看料子的质量和花纹。 “你们可以比下质量和花样，我家这布外面还买不到呢，也就等两天的事。” 小姑娘们上手一捻，立刻就发现这成衣的料子比刚才孔梅花家的好太多了。 “确实不错。”她们看的爱不释手，“那你这布卖多少钱啊？” 小姑娘们心想，这布料怕不是要卖五六块一米吧？做一件上衣怎么着也要一米多的布料，加上手工费、材料费，算算还是比买成品的便宜一点。 叶姜笑着说道：“开业那天我们也酬宾，头三天只卖四块二一米呢，你们一定要早点来抢。” “这么便宜啊。” 小姑娘们都不敢相信，这么好看的料子，她们在c市还没有看到过呢，本来以为会卖到五六块一米，没想到这么便宜。 她们把孔梅花的布料放下来，纷纷说道：“那过几天再来看看，比较一下再说。” 孔梅花推销的布料没有卖掉，把气都撒在叶姜的头上。 “叶姜你故意的吧，我家进货价就是四块二，你就定个四块二，你这是打算亏本卖吗？” 她根本不知道叶姜这批货的实际成本，还以为叶姜是在亏本甩卖。 刚刚她出去打听了一圈，听说叶姜居然把那批破白的卡拿去印染。 那又怎么样，就凭叶姜能染出全c市都没有见过的新花色？ 她肯定是唬人的。 “亏不亏本的你管的着吗？”叶姜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有那个空，还不如想想怎么给你手上的这批布卖掉吧。” 等罗原风手里头的布匹出厂销售，孔梅花更是死定了。 罗原风那人的性格，他是不会给任何生意对手留一点点活路的。 他这人喜欢吃独食。 慕向南和肖楠连着跑了一天半，跑了二十多家c市叫得上名字的裁缝铺。 他们回来跟叶姜说道：“妈，我们按你说的跟人家掌柜的谈好了，不过明天人家来不来，没给咱们准话。” 叶姜低头笑了笑，“肯定会来的，今天晚上都好好歇着吧，明天要忙了。” …… 慕连城刚下班，外头都在传，说她媳妇跟人打赌，要在三天内卖掉五百匹布。 不然就把儿子都抵给人家，承认自己没本事，乖乖的让儿子跟着别人学做生意。 罗书记在楼梯口等着他一块下班，“小慕，今天晚上有饭局，你怎么又不去。” 慕连城笑笑：“今天答应陪我媳妇去看电影，我中午就把电影票买好了。” “看电影是年轻人的事。”罗书记笑了笑，“你们去凑什么热闹。” 慕连城心里有些不畅快，他媳妇才二十九，怎么就不能看电影了。 “罗书记不提我倒是忘记了，您今年五十九了吧？再有一年就退休了。” 罗书记也不生气，感叹道：“是啊，再有一年就退休了，所以你抓紧出去历练，回来正好接我的班嘛。” 慕连城下了楼梯，瞧着空旷的天空，他对去什么地方无所谓，但是那里必须有叶姜。 现在叶姜在c城，他就哪儿也不去。 “听说罗书记只有一个养子？”慕连城问道。 罗书记心想这个慕连城上回去h市调查过，搞不好已经知道罗原风是他的养子。 既然知道罗原风是他养子，那么大约也知道了他们的诉求。 他也不过就是想让养子的儿子认祖归宗，改了跟他姓，好让罗家的香火延续下去。 就这么一点点的小诉求而已。 他养子说，可以给慕连城施压，叶姜如果不想慕连城调走，或许会默认交易。 罗书记不把慕连城调走，叶姜同意肖楠改姓。 可现在叶姜似乎是一点都不肯退让，她连让肖楠跟亲生父亲后头做生意都不肯，又怎么可能同意他改姓呢。 肖楠那孩子，罗书记听养子提过很多次，特别的聪明，样貌也好，罗书记心里是很喜欢这个孙子的。 可惜认不回来。 “是啊，我媳妇死的早，只有一个养子。” 罗书记带着丝羡慕说道：“不像你，有四个孩子，现在你媳妇又怀孕了，听说又是个双胞胎是吧？” 他家这么多孩子，为什么还要霸占着肖楠不放呢？ 这孩子都已经大了，又不是说认回来就不走动了。 只不过是改个姓，对外说是罗家的孩子，私下里该怎么走动还怎么走动。 罗书记试探着说道：“连城啊，你有孩子的人是不会体会到我们这老了没人送终的人的心情的，我也实话不瞒你，肖楠我们家想认回来，你看你能不能回去劝劝你媳妇？” “反正肖楠，也不是你们家亲生的孩子。” 慕连城站住脚，心里头连连冷笑，这些人说的可真轻松，没有血缘关系就不是自己孩子了？ 那年叶姜从海浪里给那个快淹死的少年救上来，他们这些所谓的血脉亲人在哪？ 那年刮台风，学校的宿舍快塌了，他和叶姜蹚着齐膝的浑水，从宿舍里给孩子领回家，这些都不算亲情了？ 小西最喜欢这个大哥哥，这么多年，除了叶姜，她最在意的人就是肖楠。 连他这个亲爸，和慕向南、慕向北两个亲哥哥都要靠边站，他们四个孩子之间，不也是血脉相连？ 还有岳父岳父，对四个孩子哪里有一点点差别？ 就是他自己，也不可能把这个养子让出去的。 他们收养肖楠的时候，都没舍得让孩子改姓慕，现在这些人，又凭什么让肖楠改姓。 慕连城语气突然间冷漠起来，“罗书记，我记得你收养罗原风那年，h市发生过井喷，那件事虽然捂住了，可要真查起来，你大约是没办法顺利退休了。” 虽然最后找了人为井喷的事件负责，可是本该撤职查办的，是罗书记。 “罗书记，你只要不把我逼急了，我也没那个空去翻当年的旧账，你自己看着办吧。” 罗书记周身冰冷，这个慕连城好有手段，几年前的事情都能查的出来。 他叹口气，看来慕连城和叶姜，都没有把孩子还回来的打算。 这两个人，怎么一个都说不服。 …… “爸，你跟我妈看电影你真不带我去啊？” 慕向北噘着嘴，扑到叶姜身边，“妈，我也想看电影。” “你爸逗你们的呢。”叶姜笑着拿出一叠电影票，“走，咱们一家都看电影去。” 这年看电影是件新鲜事，赶到电影上映的时候，三毛钱一张的电影票，去迟一点就买不到。 慕连城买了八张电影票，叶父叶母不愿意，“我们懒得去，我和你爸一进电影院就打瞌睡。” 那还多出来两张，叶姜给了两张给慕向南，“小南，你去找小秋看电影。” 又给了两张给肖楠，“要不，你也找个女同学看电影去？” 肖楠红了脸，“妈你别打趣我了，我可没有背着你们谈对象。” 他捏着电影票问妹妹，“小西，你要不要跟哥哥看电影去。” “好呀。”慕小西挽着她哥的胳膊，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慕小西，你上回还说不跟我看电影，你今儿个怎么跟肖楠哥哥去，我也去！” 慕向北从叶姜手里接过一张电影票，追上哥哥和妹妹了。 叶姜看着手里头的电影票说道：“那还多一张呀。” “多就多一张吧。”慕连城笑着说道：“走吧，今儿咱俩在外面吃吧。” 在外头吃了饭，碰到慕向南和小秋，小秋第一次跟对象看电影，心里又高兴又害羞。 主要是慕向南一家子都在电影院门口，她慌的一下子就给慕向南的手给甩脱了。 然后心里又后悔，悄悄的去牵大男孩的衣袖。 慕向南一把给她手拽住，说道：“等你嫁到我们家，瞧见我爸跟我妈腻歪的样子，你就不会这么害羞了。” 秋伊贝悄摸摸看着前头的叶阿姨，她挽着慕叔叔的胳膊，笑的比电影海报上的女主角还要甜美。 慕叔叔的眼睛里，也只瞧得见叶阿姨一个人。 秋伊贝瞧着身边的小对象，默默的往他身边靠紧了点，“你爸妈感情可真好。” “嗯，我以后也对你这样好。” 慕向南握紧了秋伊贝的手，跟着排队进电影院。 秋伊贝低头抿着嘴笑，她真是太幸福了。 “明天你们是不是很忙？”秋伊贝红着脸说道：“我明天中午去给你送午饭啊。” “不用，我外公外婆说会来送的。” “哦。”秋伊贝有点小失落，本来还想明天中午去看小对象的，她连个借口都找不到。 慕向南瞧着秋伊贝突然不说话了，他对象是失落了还是生气了？ 他想了想，“那你明天要是给我送午饭的话，我就叫家里人别做我的那份了。” 秋伊贝心都快跳出来了，抱紧了慕向南胳膊，“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慕小西，咱们家不是还多张电影票吗？我把陆一鸣叫过来了。” 慕向北气喘吁吁的和同学跑过来，还好赶上了检票。 “慕小西，”陆一鸣同学红着脸说道：“蹭你家一张电影票，你不介意吧？” 慕小西几个深呼吸，克制住想揍人的冲动，慕向北真的好讨厌。 她朝着小同学伸出白生生的小手，“电影票三毛一张，给钱！” “啊？”陆一鸣心想给钱就能一起去看电影啊，那就给钱吧。 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三个一角的硬币，放在慕小西白净的小手上，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掌心，立刻红了脸，“给你。” 慕小西手指一收，给三枚硬币收在口袋里，掉头进了电影院。 陆一鸣长舒一口气，可吓死他了。 不过好在可以去看电影了。 他转头也准备跟着进电影院，两个比他高、比他凶的大哥哥拦在他跟前。 “小子，我们是慕小西她哥，咱们到一边好好谈谈。” 慕向南和肖楠两个，一左一右给少年的肩膀按住。 陆一鸣冷汗都下来了，他忘记了，慕小西还有两个大哥哥。 “哥，我就想看个电影，我没别的意思……” “嗯？”慕向南手上用力，“你还准备有别的意思？” 陆一鸣，“不……我没有。” 叶姜正好看到了，笑着跟慕连城说：“你看你两个大儿子，给人家小同学吓的，你赶紧过去，别给那孩子吓出心理阴影来。” 慕连城看看媳妇，好像挺喜欢那个小同学的。 他走过去，给几个孩子都撵到电影院，“小南你们别吓唬他，赶紧进去看电影吧。” 他们这一大家，第一次热热闹闹的出来看电影，在远处默默瞧着的罗原风，眼睛眯了起来。 他朋友离振邦说道：“你瞧这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我知道你想把儿子带在身边，不过我劝你呀，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免得把那一点点血脉联系的父子亲情都折腾没了。” 离振邦说的也是实话，这孩子他一天没带，人家在家里养了好几年，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他家里现在也开始做生意，没有道理不帮养母。 而且肖楠和那边的三个孩子也有血脉亲情，那也是割舍不掉的。 离振邦劝道：“你不要着急嘛，现在肖楠知道你是他父亲了，没有避着你不见，就算是不错了。” “你何必一定要让他跟你后面做生意呢？我瞧着叶姜这个女人也挺会做生意的，让孩子跟在她后面，未必就不好。” 罗原风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坚定不移。 “不行，我的就是我的，我儿子不能跟着别人，哪怕他死，他也必须进我家的门。” 离振邦吓了一跳，这个好朋友也太极端了，何苦呢。 他忙说道：“快呸一下，哪有你这样咒自己儿子的，我说真的，你这个儿子真心不错，我都惜才。” “他知道咱们在赶着出第一批货跟他家竞争，马上就在想对策，我看他一天多的时间，跑了二十多家裁缝店，跟人家谈判的手段比我还厉害。” “真是个好孩子，你就让他跟叶姜后面吧，也能历练的出来。” “反正他跟谁那都是你儿子，你就别较劲了，你跟叶姜斗的越狠，你儿子跟你越离心。” 这段时间离振邦也打听了，叶姜一家，对肖楠和其他几个孩子那是一样的不分彼此。 孩子从小就没爹没妈，是叶姜给带回家后，他才渐渐活的像个人样。 那越是有良心的孩子，越不可能跑的。 “原风，你说话啊？”离振邦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听到了。”罗原风笑笑，“主要是我养父，一直想要一个孙子，想让肖楠改个姓。” 不是改姓罗，是改回秦姓，改回他原来的姓。 他一定，要让儿子认祖归宗。 “好了不说这个了。”罗原风问他，“肖楠跑裁缝店干什么？” “他还挺有办法的，说是只要从他家买十匹布，就附赠那八张设计草图，我看不少掌柜的都心动了。” 叶姜家这批布料质量好，花样新颖，更难得是那几件成衣的款式，就连深市都没有。 叶姜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个女人不简单哪。 罗原风算了一下，就算有一半的裁缝铺答应，也只能帮叶姜消化掉一百多匹布料。 剩下的三百多匹，她想在三天内零售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要自己的那批布出来，他就压着叶姜的价格打，保管让她一匹都再也卖不出去。 商业竞争就是如此，对手不死，他心里不安。 尤其对方是叶姜。 …… 今儿的电影叫什么名字慕连城根本就没有在意，电影讲的是什么他从头到尾都没关心。 他所有的心思，都在自个儿媳妇的一颦一笑上。 她从二十二岁，到二十九岁，笑起来的时候，依旧是干净轻柔的模样。 一个多小时的电影，慕连城握着媳妇的手就没松过。 电影散场，几个孩子闹哄哄的窜出去了。 叶姜在后面连连喊着慢点。 慕向南牵着秋伊贝的手说道：“妈，我给小秋送回去就回家。” “嗯，你不回来也行啊。” 慕向南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秋伊贝更是羞的头也抬不起来。 叶姜笑着跟慕连城说道：“啊，现在看我们小南和小秋，我才发现我那时候明目张胆的威胁你娶我，脸皮是挺厚的，哈哈……” 慕连城忍不住笑，亏得他媳妇脸皮厚，不然他可能就娶不上这么好的媳妇了。 肖楠带着小西小北，“妈，那我跟弟弟妹妹先回家，你跟慕叔散着步回去吧。” “嗯去吧。”叶姜现在肚子大了，也跟不上他们的步子。 叶姜看就剩下陆一鸣了，问他，“陆同学，你怎么回去呀。” 陆一鸣结结巴巴的说道：“叶阿姨，我舅舅说来接我。” 那就好，这么晚了还真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家。 很快陆一鸣舅舅过来给他接走，叶姜和慕连城散着步，慢慢往家走。 “阿姜，最近好奇怪，我总是做同样的光怪陆离的梦，怪渗人的。” “啊？你梦到什么了？”叶姜忙问道。 她男人死里逃生，从手术台上死而复生后，有时候仿佛能看到上辈子那些过往，亦或是未来会发生的某些片段。 至少他在几个月前，说梦见她怀的是双胞胎，一男一女，第二天去医院一查，还真是双胞胎。 “还是不说了，有点渗人，你怀着孕呢别吓着你了。”慕连城说道：“噩梦都是反的，你别担心。” “不行，你不说我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叶姜不依，“噩梦说出来才会不灵的，你快说。” “就是……好模糊的片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连着上次那个幻境继续做梦。” 慕连城脸色也有些发白，纠结的很，“还是上回那个工地，我看到肖楠……他给罗原风推下了楼。” 叶姜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男人，没那么巧合吧？同样的工地，上辈子是小南推的罗原风。 这辈子换成肖楠推他下楼？ 罗原风那个贱人……他到底要对她俩个孩子做些什么啊？ “那地上有钢筋吗？罗原风死了没有？” “这些没有看到，就光看到肖楠那孩子生气到失控，恍惚中推了他一下。” 慕连城看媳妇担心的样子，忙安慰她，“只是个梦你别担心，罗原风可是肖楠的亲爸，不至于闹到梦里那个地步的。” 第61章 第61章 刘元宝自从那天在护城河旁挨了一拳, 就借机在家躺着。 “妈，今天就要开始卖布了, 我好想去看看叶姜一家怎么丢脸呢, 对了，你这次有算过咱们家能挣多少钱吗？” 孔梅花给儿子打了几个糖水鸡蛋，端到他床头边。 “这次就别想着挣钱了, 叶姜跟我们家较着劲, 直接把价格定在了我们家进货价上面。” “不挣钱也没关系，只要能让她家的布卖不出去就行。” 刘元宝咬了一口溏心蛋, 说道：“害的我娶不上媳妇, 就得让他们家破产才好。” 听说秋伊贝现在跟慕向南好上了, 那更加不可能回头看他刘元宝一眼。 既然她那么不识抬举, 就让她跟着慕向南一家过穷日子去好了。 等她穷苦日子过多了想要回头, 他还懒得要呢。 “你好好在家歇着吧, 再把身子骨养一养。” 等儿子吃完了溏心鸡蛋，孔梅花才把碗给洗了。 “叶姜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罗原风，哎呦我才知道罗原风好大的本事, 居然一下子定了好几百匹布料, 就等着跟叶姜打价格战。” “你就放宽心吧, 叶姜这次, 一定会给罗原风整到破产的。” 孔梅花还没有想到, 自己这次做的也是布匹生意，叶姜的布如果卖不出去, 她那点次等货, 更是一匹都卖不出去。 罗原风那个人, 针对的可不是叶姜一家。 他既然要做布匹生意，就会给大楼里卖布的同行, 挤的都没有生意可做。 叶姜看得透彻，罗原风这个人就是吃独食的。 除非有能力比他做的更好。 孔梅花高高兴兴的跑去摊位，看到叶姜家的柜台前面挤的满满都是人，心里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怎么回事，叶姜卖四块二一米的布，也不至于让这么多人抢购吧？ 她卖的难不成是绸缎吗？这太不合理。 孔梅花急忙拨开围在叶姜柜台前面的人山人海，看到柜台上面码的整整齐齐的那一匹匹布料。 那花色、那手感、那质量，真的和墙上挂着的成品衣服的料子一模一样。 叶姜到底是什么本事啊？她怎么做到的？ 一旁被她挤到后面去的小媳妇气的骂起来，“你这人有没有素质啊？不懂得要排队吗？” “你一边去，我又不买，挤不了你的位置！”孔梅花气道。 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自己的摊位卖布，叶姜家的布料这么好看，她家的布哪能卖的出去啊！ “叶姜，你这布你打算卖多少钱一米？”孔梅花质问道。 她现在就巴望着叶姜能将这一批布料的价格定的高高的，最好能定个六块多一米，这样她家那些次一等的布料，才有可能卖的出去。 慕向南怕他妈嗓子累，特意买了个扩音器过来，叶姜举着喇叭喊道： “布料大家都已经看过了，无论是做夏装还是春秋长褂都合适，这么好的料子只卖四块二一米，今天只有五十匹，卖完只能等明天了。” 孔梅花差点没昏过去。 这叶姜她是有病吧，这么好的布料卖这么便宜，她存心的想让自己没生意可做吗？ 要知道她的进价可就是叶姜的售价了，这还怎么卖嘛。 “叶姜你脑子不好吧？” 孔梅花没控制得住，当场就开骂起来，“你个不要脸的以本伤人，你存心想让我家的布卖不出去？不行，你必须把价格提高上去。” 周围的顾客们都等着买布，人家都说了今天只有五十匹，卖完就没有了。 便宜点不好吗？便宜大家都能得到实惠，这孔梅花才有病吧，当着这么多顾客的面，让人家提价。 脑子不好。 “你才有病呢。”刚才被她挤下去的小媳妇挤上来，“你不买别耽误我买布。” 孔梅花恨不得给叶姜家的布匹都撕烂，“我问你话呢，叶姜你干嘛卖这么便宜。” 叶姜淡淡的说道：“我跟你学的，你不是要让我家布料卖不出去吗？我早都劝过你好好想想怎么卖布，你以为我是你竞争对手？你想多了，我家的布就卖三天。” 等三天以后，罗原风的布上市之后，才是孔梅花头疼的时候。 叶姜转脸笑着跟柜台跟前的顾客们说道：“今天还有个优惠，如果大家论匹买的话，就按照三块八一米，一匹布三十三米还要多出一尺多呢，零头就算了，我就按照一百二十五块钱一匹布，零售的话还是四块二一米。” 一匹布可以做二十多件衣服，普通人家当然是没有这么多需求的。 孔梅花生怕叶姜家的布卖多了，嘲笑道：“你想钱想疯了吧，谁家会一下子买一匹布嘛，根本就用不掉。” 她不可能让叶姜论匹去卖的。 叶姜就等着人问这个问题呢，“一家当然用不了一匹布这么多，所以大家可以和亲朋好友们凑着买，这年头谁家一年不要做几身衣裳啊，我这布料的花样几年都不会过时的。” 肖楠在一旁帮着给周围的人算账，“论匹买的话，一米便宜四毛，一匹布可就便宜十三块多，算算还是很合算的。” 一百多块钱买一匹布，大家今天来又没有约好，也没有带这么多钱，叶姜也不指望今天就能一匹一匹的卖。 今天主要是把这个优惠的消息散布出去。 卖布的事情就不用叶姜操心了，有两个儿子还请了几个临时工来帮忙，人再多也忙的过来。 一时之间，柜台内外都是买布和撕布的声音。 孔梅花被人挤的跌到了人群后面，手还被人踩了几脚，痛得嗷嗷叫。 第一个来叶姜家进货的就是给她做样衣的邱掌柜。 他来这里观察半天了，发现叶姜家的布料受欢迎的很，那进几匹回去肯定不会错的。 叶姜笑着招呼邱掌柜，“邱老板，您就别再犹豫了，我这布料多好卖啊，今天就五十匹，卖完了您想进货也拿不到了。” “好好，那我进十匹布吧。” 邱老板笑着说道：“你家大儿子太会做生意了，我不来也不行啊，等会进了布，你那设计稿可得给我啊。” “那肯定的。” 叶姜特意的在喇叭里喊道：“吉祥裁缝铺的邱老板进十匹布，小南快给邱老板送货去。” “好嘞。”慕向南从柜台上整匹整匹的抽了十匹布料，交给了邱老板带来的工人。 围着的顾客心都抽抽，这样买下去，那轮到她们还有吗？ 余下的顾客都挤上去，原本看热闹不想买的也要买几米布回去。 叶姜瞧着势头挺好的，继续调动大家的热情，“今天只有四十匹布啦，要买的抓紧……” 肖楠忙打断她，“妈，已经零售掉五匹布了。” 叶姜笑着跟儿子对了个眼色，示意自己知道了。 “零售卖的也很快，今天只有三十五匹布了，还有没有要进货的老板？你们抓紧吧。” 邱掌柜佩服的看着叶姜，这个女人可真会做生意，搞不好她一上午就能把五十匹布全部卖掉。 他小声的说道：“叶老板，你儿子可答应了，只要我来你柜台上进货，一米布再给我让五毛的回扣，你们不赖账吧。” 叶姜让他放心，“十匹布一共一百六十五块钱的返利，等晚上就送您家去。不过您可不能对外说，给零买的顾客知道了。” “放心放心。”邱掌柜连连点头，“我又不傻，谁都不会说的。” 这样算下来，这么好的布料，一米才合到三块三，比那人承诺的三块五还要便宜呢。 合算，太合算了。 孔梅花跌跌撞撞的跑过去，疯狂的晃着邱掌柜。 “罗老板不是承诺三天后给你三块五的价格吗？你跑来进人家三块八的布，你有毛病吧？” 她想不通啊。 明明等几天，这些想批发的裁缝店的掌柜们，就能以更低的价格买到一样的布，为什么要发神经来买叶姜家的？ 邱老板一把推开她，“我爱进谁家的货就进谁家的货，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叶姜家的布卖掉了，我家的就卖不掉了，你说！她到底用的什么办法，让你买她家布料的？” 邱老板心想这种私下里交易的商业小秘密，怎么能告诉她呢。 这个孔梅花真是不可理喻，邱老板扛着布就走了。 孔梅花气的去揪叶姜的衣领子，“你个小贱人你说，你用了什么法子让大家都买你的布？” 慕向南一看有人欺负他妈不乐意了，几步跑过来，“贱人你骂谁呢。” “贱人当然是骂你了……” 叶姜笑笑，“你承认你贱就好，你别搁我这折腾了，我家一共就五百匹布，卖完我就歇摊子，罗老板可是打算长久做布匹生意的。” “三天后等他家的布匹上市，你家的布就等着亏本贱卖吧。” 孔梅花瑟瑟发抖，连忙跑去找罗原风诉苦，期盼着罗老板能想出对策来，让叶姜一匹布都卖不掉。 …… 看到邱老板进了布，另外两家跟他规模差不多大的裁缝铺老板立马果断的每人进了十匹布料。 叶姜依然承诺晚上给那一百六十五块钱的返利送到他们家去。 五十匹布料，光是三个裁缝铺的老板就拿走了三十匹，剩下的二十匹布料，到中午的时候就卖光了。 慕向南和小南两个，跟没买到布料心有不甘的顾客解释。 “今天真没有了，明天有两百匹布，不过按这个架势也卖不到晚上，您明天来早点。” “明天还是这个价格，您放心我家做生意最有诚信，绝对不会涨价的。” “料子的质量和今天都是一样的，明天如果买一匹就按三块八一米，您回家看看能不能和亲戚们凑着买，合算。” 慕连城过来给叶姜送午饭，看到卖的空空的柜台，吓了一跳。 “阿姜，这就都卖完啦？” “今天的五十匹都卖掉了。” 她男人来了，叶姜把手头的账本一扔，支个小桌子打开慕连城带过来的几个饭盒，笑着招呼肖楠过来吃饭。 叶母只准备了三个饭盒，慕连城的、叶姜的、肖楠的，说闺女儿说过了，不用给小南准备午饭。 慕连城坐下来陪媳妇一块儿吃，好奇的问了句，“小南惹你生气了？中午怎么没让做他的饭呢？” 其实儿子吃不吃他无所谓的，大小伙子饿一顿也不要紧。 慕连城把自己碗里的香煎鱼排均给媳妇。 “你怎么忘了，小秋说给小南送午饭的呀。” 她抬头四处看了看，看到秋伊贝拎着饭盒过来了，笑着说道：“那不是来了，饿不着你儿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家里除了叶姜不怕慕连城，觉得这男人骨子里其实有点羞涩可爱之外，几个孩子没有一个不怕他的。 秋伊贝先过来打了招呼，然后马上跑到慕向南身边，两人坐在小板凳上，头碰头的吃饭。 慕向南看看自己的饭盒里，红烧肉和宫保鸡丁的分量就特别的足，再看对象的饭盒里，清炒菠菜和西蓝花，扎的他眼睛都疼。 他给两人的饭盒换了一下，“你要跟我妈学，我妈就说过，把自己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照顾别人，你说，你吃这些个菠菜西蓝花的顶什么用，肉也要吃的。” “我……我不爱吃肉嘛。” 慕向南敲了下她脑袋，“哪有人不爱吃肉的，你赶紧吃吧，胖一点也很好看的。” 秋伊贝心口添的满满的，慕向南虽然大大咧咧的，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实有多么的体贴。 她心里暗想，明天还是做一样的便当，不然她对象就没肉吃了。 他每天多辛苦啊，不吃点肉，力气怎么能跟的上。 秋伊贝给自己碗里的红烧肉，又拨了几块到慕向南碗里。 慕向南没想到今天的布料卖的会这么快，他问道：“妈，咱们仓库里还有四百多匹布，这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干嘛不卖呢。” 毕竟还有那么多没有买到布料的顾客，等了好久都不愿意走。 按照上午的速度，下午至少还能再卖个几十匹布呢。 不过慕向南知道他妈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就是还没能想明白。 他们家可是要在三天内给五百匹布都卖掉，那个罗原风虎视眈眈，大后天等他的布上市了，自家布料的销量肯定会有影响。 不过看妈和哥都挺淡定的，慕向南可忍不住，到底是问了出来。 肖楠解释道：“你还记得咱们在深市，有家老字号每天就是限量售卖，卖完即止多一份他都不卖，可是你看看，每天去排队的人还是有那么多，生怕排晚了就买不到，咱妈现在的做法和那类似。” 叶姜瞧着小南似懂非懂的样子，补充道：“零售论米卖布实在是太慢了，咱们论匹卖可以优惠的消息，也需要时间让顾客们回去散播，你们看着吧，今天一共只有两拨顾客临时凑钱合买，明天肯定就多了。” 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她们回家找亲戚朋友们宣传。 下午柜台上留一个人就行，反正也不用卖东西，就跟来打听的顾客解释下，明天请早。 吃完了饭，她让慕连城和儿子们都回去，自己留在柜台。 她跟男人打趣道：“这儿子找了对象就是好啊，家里连粮食都省下来了。” 慕向南觉得他妈恐怕是算错账了，“妈，怎么能是省粮食呢，那等小秋到咱们家，家里就多个人了，要不咱们把后院的空地再盖两间屋吧，我觉得要不够住了。” 叶姜都要笑死了，她傻儿子可真憨厚，“等你结了婚还想跟我们住一块？美的你呢，等结了婚就给我滚蛋。” “啊？妈你要赶我走吗？” “是的。”慕连城给儿子拍柜台外面去，“下午这没你的事，该干嘛干嘛去，傻不傻啊你，别气你妈了。” “那，那我送小秋上班去了。” 叶姜估摸着后面的这两天，应该能给剩下的布匹都卖完。 “肖楠，你下午也出去玩吧，妈在柜台看着就行。” “您回去休息吧。”肖楠说道：“我也没地方去，我在这看柜台好了。” 主要是陆陆续续的还有不少人过来问有没有布卖了，多跟这些顾客宣传一下，明天就能多卖点。 叶姜想了一下，从今天的营业款里数出三份一百六十五块钱，封在信封里面交给肖楠。 “那你下午就给这回扣，送给三个进货的掌柜去。” “好，那我现在就去。” …… “老邱，叶老板答应给你的回扣给了不？” 下午的时候，还有其他想去叶姜家进布料的老板，找上门问老邱。 老邱给刚拿到手的信封打开给他看，喜滋滋的说道：“本来说晚上送来的，这不下午就给我送过来了，我点过了，十匹布一百六十五块，一分都不少。” 老杨琢磨着，“那这个价格，算下来比罗老板承诺的还要便宜两毛一米呢。” “罗老板承诺的三块五的价格，往后我们是拿不到喽。” 老杨不明白，“为啥？” 老邱给他倒了杯茶，叹息道：“人家是生意人，又不是搞施舍的，我瞧着叶老板家布三天内肯定能卖完，那等她卖完了，罗老板就不需要竞争了呀，那还凭什么便宜卖给咱们呢？” 老杨连连点头，“还是你想的通透，那我赶紧的去找叶老板也买几匹布去，她家那衣服草图是真好看，今天十几波买了布料的人，去我店里要做一样的呢。” 老邱给他拉住，慢条斯理的说道：“喝喝茶，你急也没用，叶老板家今天的货都卖完了，有些人等不及，都跑我家来买，我今天都卖掉了一匹布了。” “真的啊，那你不是接了二十多件衣裳做了？” “那可不，我后面做衣服都要忙死了。” 邱老板故作叹息，其实心里高兴死了，“咱们裁缝铺还真不是靠卖布挣钱，咱们挣的不就是那手工费材料费？但是这好布你也得有，不然生意就便宜别家了。” 老杨羡慕的要死，早知道他上午也去抢十匹布好了。 “那我明天一早就去排队，晚了我怕买不到呢。” “对对，咱俩一起，我打算再进十匹，反正布料也放不坏，这花样儿我敢保证，两三年都不会过时，关键是过了这个村，就找不着这么便宜又好的布了。” 邱老板心想，多囤点怕啥。 第二天一大早，那些原本还在犹豫的裁缝铺老板们都纷纷过来进布料，最少的也是进十匹。 因为叶姜说了，进够十匹，就给他们衣裳的样稿图，那可是个好东西。 “邱老板，您怎么又来了？昨儿个不是进过十匹布了？” 叶姜知道是昨天那回扣送的及时，加上自己的布卖的确实好，大家都知道她仓库里只有五百匹，三天卖完就不再有了。 都跑来囤货。 “我再来进十匹回去。”邱老板脸上都笑开了花，又便宜又好的东西，谁不想多囤点。 “还是昨天那个价格吧？” 叶姜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想确定今天来还有没有回扣。 她笑着说道：“都跟昨天一样。” 小南过来给这十几个掌柜的登记送货，一旁零售的顾客着急了，这么多裁缝铺老板来批发，不会一会又没布了吧？ “叶老板，你家这布我们能混着买不？你家每种布料都好看，我们拼着买够一匹的数量，能按一匹布的价格算吗？” 几个大姐原本是想凑着买一匹的，可是有人喜欢这个，有人喜欢那个，总是没法统一意见。 她们本来是不抱希望的，叶老板肯定嫌麻烦不愿意参合着卖，多费事啊。 她家的布料又不是卖不掉。 这位大姐的话提醒了叶姜，这些布料有适合做上衣的，有适合做裤子的，还有适合做裙子的，还有适合男士做衬衫的，如果混着搭配可能卖的更快。 她说道：“可以的呀，你们算好，只要买的布超过三十三米，就按照三块八的价格。” “叶老板不嫌麻烦呀？” “不麻烦。” 叶姜笑了笑，挣钱怎么会嫌麻烦呢。 她跟请来的临时营业员说道：“量布的时候尺子打松些，裁布的时候再让个一寸两寸的，别回头让大家伙回去不够裁衣裳。” 她这话，让买布的顾客更高兴了，叶老板可真爽快。 从早到晚，柜台外面的顾客就没断过，营业员下班的时候累的手都抬不起来。 叶老板也大方，走的时候一人给她们包了个红包，每个人都欢天喜地的，还用更便宜的内部价格买了几米布回家。 …… “亲家，我去深市做生意，结果一个月不到，一万块钱就叫我亲戚给亏光了，你再借个三五千给我，我去那边翻本了就还给你。” 潘枝花带着卖小闺女的钱，跟亲戚去了趟深市做生意，结果没几天，一万块就亏光了。 不是说深市遍地都是钱吗？一定是她表侄子不会做生意才会亏本。 她现在已经有见识了，只要再给她本钱，她肯定能挣大钱。 回到c市的潘枝花，连家都没有回，直接跑到了刘元宝家。 “我借你个棒槌！” 孔梅花几万块钱的货压在手上，跟叶姜竞争的这两天，她把价格压到三块八都无人问津。 心情正不好的时候，潘枝花就突然出现问她借钱。 她哪来的脸！ “赶紧从我家滚，不然我拿扫帚撵你。” “亲家，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女儿嫁到你们家，问你借点钱怎么了？” 潘枝花站在孔梅花家门口往里看，也没看到人，“我女儿女婿呢？这大晚上的不在家？” 孔梅花把手里的刷锅水全泼在潘枝花身上，“什么你女婿？你少做梦了，我家元宝根本就没有娶上你小闺女。” “你女儿现在跟叶姜家的儿子谈对象，你想借钱，你去找她借啊！” 呵…… 就叶姜那个厉害的样子，潘枝花休想借到一分钱。 叶姜的手里还握着潘枝花亲手写的一万块钱的借条，见面不让她还钱就算潘枝花走运了，她还想借钱？ 孔梅花越想越生气，忍不住讥讽潘枝花。 “叶姜家多有钱呀，出手就是一万块给你写的那张借条买回去了，我家元宝要不是听了你的馊主意，怎么会挨打？” “我要不是为了给元宝出气，怎么会去做布匹生意把家底都陪进去了，你赶紧给我滚吧。” 潘枝花一听乐了，她小闺女真的跟她那小同学谈对象了？ 那她还求什么孔梅花啊。 她立刻得意的说道：“就你儿子那没出息的样子，哪里配得上我闺女儿，现在我闺女儿找了个好婆家，我也能跟着享福了，她家做生意的对吧？那正好，我跟着一块儿做生意，都不用出本钱了。” 孔梅花恨不得撕了她，要不是这个女人挑唆，她家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儿子在大楼的工作丢了，家里的钱全都砸在那批布料上，还借了不少的外债，那些布料就算亏本处理，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卖完呢。 想想她就一阵阵的后悔。 这个害了她家的女人大概还不知道，她的两个女儿都登报跟潘枝花脱离母女关系。 潘枝花的男人就等着她回来，立马跟她离婚撇清关系呢。 孔梅花恶毒的诅咒潘枝花，这些都是她的报应！ 她还想找叶姜要钱要彩礼？她做梦去吧。 潘枝花兴致冲冲的回家，找秋海东秋伊贝，就叶姜家那条件，怎么着也得要个一万的彩礼吧。 虽然这个小破家属楼，没有以前的大没有以前的新，可是现在不是要跟叶姜家结成亲家了吗？那她男人还不是分分钟就恢复原职。 马上就能搬回以前的房子里。 秋海东今天过生日，晚上两个女儿都回家，炒了一桌子的好菜，秋海东心里也高兴，他两个女儿可算是过上好日子了。 他还开了瓶酒，打算喝两口庆祝一下。 “呀，这就吃上了啊。”大门没关，潘枝花直接推门进来。 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男人的生日，早知道就给他买件衣裳回来。 哎算了，反正自己人也不用计较那么多。 潘枝花往饭桌前一坐，四个人正好一人坐一边，她在秋伊贝的对面。 “小秋去给妈拿个碗筷去。” 潘枝花落座后，气定神闲的指着秋伊贝数落：“你个死丫头嘴硬，让你去找你那小同学你不肯，你看你现在不还是跟他谈对象了？” “你说说，你们现在住到一起了没有？如果住一起了，赶紧的要彩礼定亲啊。” “我没有……没有住一起！”秋伊贝气的红了脸。 潘枝花突然回家，回来就乱说话，她跟慕向南最多就是牵了手，怎么到了潘枝花这里就说的那么难听。 这要传出去，人家得怎么说她。 还没订婚就住一块儿，她和小南的名声就能好了？ 潘枝花气的瞪了秋伊贝一眼，“就你这温吞的性格，我估计也没住到一块儿，那你还不抓紧点。” 她跟男人说道：“老秋，明天我们就上门找叶姜谈谈订婚的事儿，哼哼，她之前多张狂啊，还说看不上我们家，等明天去我非好好踩她几脚，不然她还不知道是谁家求着娶媳妇儿呢。” 秋海东筷子一摔，“人家只是看不起你，你不要带上我们家。” 两个女儿已经跟她断绝关系，她凭什么上门去找人家谈？ 秋海东现在有点庆幸，幸亏是大女儿坚决，一定要小闺女也跟她妈断绝关系，大闺女是看透了她这个当妈的啊。 潘枝花扬声说道：“你们怎么回事？一个个老实巴交的，我这么好的闺女儿不能白白嫁给她家吧。” “我都想好了，叶姜家那么有钱，听说这次卖布挣了两三万，那咱们家的彩礼至少不能比刘元宝上回给的少，必须给一万，不然我不会同意把女儿嫁给她儿子的。” 潘枝花嫌弃的指着窄小的客厅说道：“瞧瞧你们现在住的环境，连以前的三分之一都不如，他家想要订婚那必须再给你副局的职位恢复，让咱们搬回以前的房子里。” 她看着大女儿越来越铁青的脸，心里就生气，一巴掌拍她后背上。 “你看看你，那么好的婆家都要离婚，这幸亏是你妹妹找了个更好的婆家，不然咱家指望你，还不知道要过什么样子的苦日子呢。” 秋叶指节泛青，她怎么有脸回来？ 回来还想继续祸害妹妹？ 今天幸亏是她在家，妹妹和爸爸都是软性子，是斗不过潘枝花的。 秋叶对潘枝花，早就心冷如铁。 她冷冷的说道：“除了你，我们现在都过的很好，没有你在家折腾，我们都觉得很幸福。” 潘枝花刚刚已经说的口干舌燥，桌子上的蘑菇肉片汤瞧着就不错。 她今天刚下火车，又在孔梅花家吵了一架，早就又累又饿。 她对着秋伊贝大喝，“你死人呐，还不给妈拿碗筷去！” 秋伊贝浑身颤抖，筷子都拿不住，她姐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去。 潘枝花对大女儿的举动非常的不满意，她冷哼着说道：“我知道你翅膀硬了，跟我断绝了关系，那我家也不欢迎你，你赶紧给我滚，滚出我的家！“ 秋叶慢慢的说道：“你不知道吗？我妹也登报跟你断绝关系了，她现在跟谁谈对象，与你无关。” 潘枝花上前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秋叶的脸上。 “肯定是你这个小贱人挑唆的，就她那个懦弱的性格，怎么做的出你那么叛逆的事情！” 秋叶的眼神冰冷，看的潘枝花心里发寒。 秋叶说道：“你打我这一巴掌我受着，是让我爸和我妹看的，我就是让他们看看，你改不了，也好不了，不狠点心断干净，不但害己，还害别人！” 姐姐又挨了打，秋伊贝心疼死了，她心里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如果她还想跟喜欢的男孩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绝对不能让潘枝花缠上。 真缠不起。 她跑回屋里，把那张报纸拿出来给潘枝花，“我登过报了，以后我只有爸和姐，没你这个妈。” 潘枝花几下就把那张报纸给撕烂，“你是我生的是我养大的，你们以为这样就想摆脱我？做梦去吧，我是你妈，你的婚事我说了算！” 她心里气的山崩海裂，一万块钱带到深市，还不到一个月全部赔光。 回到家两个女儿都登报跟她脱离关系，这让她以后依靠谁去？ 她转头厉声问她男人，“秋海东，你说话！两个女儿这样不孝顺，你就知道喝酒，连个屁都不敢放，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窝囊的男人。” 秋海东也心如死灰，站起来说道：“明儿个咱们把婚给离了，你不离我也不怕，我就让我俩闺女跟我也脱离父女关系，这样我闺女儿才能过好日子。” 潘枝花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她窝囊了一辈子的男人说出来的。 他疯了吧。 潘枝花软和下来，压制着心里的怒气。 “行了，不跟你们吵了，那大不了我彩礼少要点行了吧，真是的，我没有儿子，不得多要点钱傍身养老吗？我有什么错？” “明天我找叶姜去，我谈下来多少就是多少，你们都别来跟我吵。” 潘枝花在家里，秋海东连饭都不想吃了。 他去卧室拿了点东西，跟女儿们说：“走，陪爸去饭店吃吧，爸今天过生日呢，就想安静吃个饭。” 秋叶和妹妹都站起来，也不管潘枝花，跟着秋海东出去了。 在饭店里，两个女儿又给秋海东点了一桌子的酒菜。 秋海东平平静静的跟女儿们吃了饭。 他拿出当初潘枝花写的那张借条，是慕向南用一万块钱从刘元宝那换回来的，他把这张借条给女儿。 “小秋回头把这借条送去给你叶阿姨，这本来就是人家花了一万块买的。” “你妈……潘枝花明天如果去闹，要彩礼这样的荒唐事，你让叶姜不要顾虑我们的感受，该让潘枝花还钱就让她还钱。” 他下定了决心，“潘枝花明知还不上还要闹的话，就让叶姜去告她。” 两个女儿都点头应了，秋叶说道：“爸放心，一会我陪小秋去。” 而此时的潘枝花一个人坐在家里的饭桌上，在心里给丈夫和女儿大骂了一顿。 果然女儿找了对象就向着别人家，半点都靠不住。 她自己跑厨房拿了碗筷，这么多好饭菜，先吃饱了睡个觉，明天一早她就找叶姜去。 第62章 第62章 “叶阿姨, 这是上回那张一万的借条，我爸叫我给您送来。” 秋伊贝狠狠心, 最终还是把那张借条递出去。 借条递出去的那一刻, 她心里彻底的和潘枝花划清了界线。 叶姜给借条接了过来，“你们妈又回来了？她这么能折腾，一万块钱这么快就败光了？” 那这趟回来肯定就是要钱的呗, 估计已经回家闹腾过了, 不然秋海东不会让两个孩子给这张借条送过来。 “嗯，潘枝花明天还要来找您。” 秋叶比她妹妹要坚决的多, “叶阿姨, 我爸说了, 明天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不用顾忌。” 秋叶的婚姻已经一塌糊涂, 人生最好的十年就这么浪费在绝望的第一段婚姻里。 可不能让潘枝花再给妹妹这么好的姻缘搅合没了。 叶姜瞧瞧秋伊贝, 这小姑娘心地善良，性格绵软，没有她姐姐那份坚决。 她就问道：“小秋, 叶阿姨要是对潘枝花不留情面, 你心里能受的了吗？” 秋伊贝揪着衣角, 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再不好, 那也是她妈, 她还没有经历过姐姐那样生不如死的生活，感触没有姐姐那么深刻。 最了解秋伊贝的人就是秋叶了, 她点醒妹妹。 “小秋, 你可别犯糊涂, 刘元宝现在是没办法再继续纠缠你了，可你要是不下定决心, 由着潘枝花闹腾，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刘元宝，你真的能忍受跟那样的人生活一辈子吗？” 秋伊贝想想就觉得那样的日子太过恐怖，她没有姐姐那么坚强，可能连一年都熬不过去。 除了慕向南，她谁也不想嫁， “我……我能克服的。” 秋伊贝下定了决心，“叶阿姨，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绝对不会在心里怨您。” “好，那叶阿姨知道怎么做了。” 叶姜给借条收了，笑着说道：“你们早点回去，小南去他大姨奶家了，我不会告诉他你们来过的。” 秋伊贝微涩，点头应了，“那我们走了。” 慕连城给媳妇抱进屋里，叶姜月份越大，腿肿的越厉害。 男人给媳妇揉好了腿，说道：“我有几个战友在深市的公检法系统工作，我现在去给他们打电话，看看这一个月潘枝花在那边，有没有犯经济问题。” “既然小秋已经和潘枝花划清了界线，我就去给潘枝花在南边做过的事情都查一下。” 男人说道：“一个月不到败掉一万，速度也太快了些，若是查到她违法乱纪或者是有经济问题，直接让派出所过来给她带走，她就烦不了你了。” 这是慕连城一贯的做法，他一般不跟人正面杠上，先去给对方的老底摸的透透的。 如果对方本身有问题，那就好解决了。 就好比罗书记，不查一下，还不知道几年前的井喷事件，他找了人替自己背锅。 有这个把柄在手里，想来罗书记也不敢强行给他调到外地去任职。 “应该不至于吧。”叶姜说道：“潘枝花什么也不懂，就算有经济诈骗，那也是别人骗她，哪轮得到她去骗别人。” “查一下就知道了，我就打个电话的事情，不费事的。” 慕连城给媳妇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出去打电话，你先睡。” “好，你早点回来。” 叶姜把自己埋在柔软的被子里，有慕连城在，她什么也不用操心。 听说那个罗书记还是不死心，一直要把她男人调到外地，叶姜咬着牙给罗原风咒骂了七八遍。 她肯定不能让慕连城走的，上辈子男人死在外地，这辈子她就特别害怕，根本就不敢让慕连城离开。 怕他走了，就再也回不来。 …… “你这一大早的，真准备去找叶姜？潘枝花我警告你，她可怀着孕呢，你要是给她气着了你负的了责任吗？” 秋海东已经跟潘枝花分房睡了，早上起床上班的时候，看到潘枝花在梳洗打扮，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他就觉得昨晚那些警告一点用都没有。 随便她吧，不撞南墙头不回。 “瞧你那胆小怕事的样子，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潘枝花没好气的说道：“我是去给咱们闺女谈婚事的又不是去吵架的，怎么会气到她呢。” 秋海东扭头就走，哎，管不了她了。 潘枝花先跑去了招待所，她的表侄子还等在这里，看到她过来忙问。 “表姑，你这次能找着钱吗？如果不把做生意赔掉的窟窿给堵上，咱们俩都要坐牢的。” “都是你不好，你自己做生意干嘛要让我签合同，现在可倒好，我赔了钱还要担责任！” “那怎么办，当初是你要做公司的法人的。” 她侄子不服气的说道：“你是法人，出了事你当然要担责任了，这要是弄不到钱，我不也要跟着倒霉吗？” 他们俩都不是做生意的料，什么也不懂，到了深市立刻就学别人的样子开公司，结果签了合同就被人给骗了，不但赔光了一万块钱，还有一万多的窟窿要填。 如果填不上这个窟窿，迟早要被抓进去的。 “你等着，我今天就去找钱。”潘枝花说道：“找到了钱，再做生意你可要听我的。” “行，只要你能找到钱来。” “那你去车站买票，晚上我们就走。” 潘枝花还想着从小闺女的聘礼上要个万把块的，再回深市翻本。 她让表侄子去车站买票，打算跟上回一样，要到钱马上走，免得夜长梦多。 跟表侄子交代好之后，潘枝直去百货大楼找叶姜谈判。 百货大楼最后面那一片外租的铺位，就数叶姜家的柜台顾客最多。 难得的是她儿子慕向南也在，潘枝花现在看这个慕向南，就越看越顺眼了，可惜他那个后妈太讨厌。 潘枝花挺直了胸膛跑到叶姜家的柜台。 “叶姜，你这生意怪好的呀。” 潘枝花手指抚上那一匹匹的布料，这么好看的料子，在深市也不多见，难怪叶姜这次能挣到这么多钱。 “生意是挺好的。”叶姜淡淡的点头，“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嗐，瞧你见外的。”潘枝花自来熟，好像之前并没有跟叶姜发生什么嫌隙。 “你看看你，以前嘴硬的很，现在你儿子还不是和我闺女谈恋爱。” 眼前的顾客一个接着一个，搞得好像她家的布料不要钱似的，这个叶姜确实蛮会做生意的。 潘枝花突然就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更好的挣钱的办法。 “你看咱们两家都快成亲家了，要不我入伙你家的布匹生意吧，钱呢我肯定是没有，我的钱都投入到南边的生意里去了，就把你家准备给我的彩礼钱折算成入伙金，你看怎么样？” 潘枝花打的一手好算盘，想要从叶姜手上要出钱来恐怕难上加难，那干脆入股到她家的生意里。 现在南边都兴什么合伙制，这样她什么都不用干，每年等着分钱就行了。 去南边一趟虽说亏了钱，可也长了见识，要不然她哪里知道还有什么股份制、合伙制这种新鲜的合作模式呢。 叶姜嗤笑一声，“你脸还真大，想要跟我合伙做生意？行啊，你先把欠我的一万块钱给还了吧。” 她把那张欠条举到潘枝花的跟前晃了晃。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上面有你的签字，你不还我就告你呗。” “你不想跟我做亲家了！” 潘枝花气的抓狂，“我真没见过你这么丧心病狂的亲家，好说歹说你都不听，你儿子到底还想不想娶我闺女儿了。” 叶姜慢条斯理的说道：“潘枝花，你两个女儿宁愿登报跟你断绝母女关系，这法院都已经判了，你就不要来我这儿丢人现眼，我们还是去派出所，把你欠我这一万块钱的事情聊聊清楚吧。” 她指着柜台上忙碌的儿子说道：“你看我两个儿子都这么能干，这里根本就不用我操心，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我们是自己去派出所呢，还是给民警叫过来呢？” 潘枝花脸色白了白，她不能去派出所的，她听表侄子说，他们在深市干的事情属于违法行为，被举报了搞不好是要坐牢的。 她心里暗恨，瞧着叶姜一脸得意的样子，她拿着那张欠条，肯定不可能再给她钱的。 潘枝花心想：要不去找叶姜的男人慕连城谈谈？ “叶姜你别后悔！”潘枝花恶狠狠的撂下一句话，气冲冲的走了。 潘枝花一气之下，真的跑到化工总局找慕连城。 门口的保安是个新来的，并不认识潘枝花，肯定不让她进去，在门口给她拦下来。 “这位同志，你找谁啊？” “我找慕书记。” 潘枝花看他眼生，心想这个没眼力见的小保安，她以前还是副局长夫人的时候，谁敢拦她啊。 她拢了拢头发，跟保安吹嘘道：“你别拦我，我可是慕书记的亲家呢，今天找他可是商量孩子们的亲事的。” 那保安心想，没听说慕书记家要办喜事啊。 “你等下，我问问。”保安拨了慕连城办公室的内线，转头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潘枝花。” 保安在电话里讲了几句话之后，给电话挂了，“慕书记在办公室，你进去吧。” 潘枝花喜上眉梢，“我早就说过了，我是慕书记的亲家，你非要打电话问，就你这觉悟，活该一辈子当个小保安。” 被她挖苦的小保安在潘枝花背后呸了一口，什么人这是，她嘚瑟什么呢。 如果她真是慕书记的亲家，那慕书记干嘛在电话里嘱咐他不要声张，这人是个经济罪犯，让他放下电话就去派出所报案呢？ 保安找了人顶自己的班，跑到派出所报案去了。 潘枝花进了慕连城的办公室，看到对面的男人面沉如水，一点笑意也没有，心想这年头娶儿媳妇的反而拽起来了呢。 她是根本就没见识过慕连城的手段，无知无畏不知道害怕。 她心想男人一般都比较好说话，也大气，说不定可以多谈点聘礼出来。 “慕书记，你家慕向南跟我家小秋谈对象也谈了一段时间了，你看咱们两家是不是该谈谈订婚的事儿了？” “俩孩子是在谈对象。” 慕连城说道：“小秋不是和你断绝关系了吗？你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谈。” “资格？资格当然就是因为她是我生的呗。”潘枝花自个儿坐到椅子上，好让自己的底气更足些。 “我也不是反对两个孩子谈对象，上回刘家想跟我们家结亲，可是给了我一万块的彩礼呢，那你家准备给多少？少了一万我可不愿意啊。” 慕连城笑笑，“潘枝花，你胃口不小啊，你算过没有，现在一万块钱的购买力是多少？普通人家需要多少年才能存下来一万块？你是疯了吧张口就是一万？” 潘枝花心想越有钱的人就越是小气。 “你家这次卖布不是挣了两三万？花一万块娶个媳妇不过分吧？我家闺女儿这么好，难道不值一万块？” “不是钱的事。” 桌子上的传真机响了一下，开始接收打印深市那边发过来的材料。 这些都是深市的战友给慕连城传过来的，潘枝花触犯了经济罪的合同、证据、受害人的口供等能让她坐牢的确实证据。 潘枝花还没有见过传真机，看到一张张带着字的纸张不停的从机子里吐出来，稀奇的说道：“这就是传真机吧，稀罕的很。” 慕连城将接收到的那几张文件丢到她跟前，说道： “不懂法也挺可怕的，你在深市和你侄子做的这些事情，够判处三到十年了，你还敢跑，劝你趁早去自首吧。” 潘枝花大惊失色，连忙拿起那几张资料看了起来。 老天，这不就是他们在深市这一个月做的事情嘛？因为上了别人的当，不但自己的钱赔光了，还倒欠下好多钱，天天被人催债。 这慕连城是怎么知道的？ 潘枝花一下子就怂了。 她急切的说道：“好了好了，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需要钱了吧，等着救命的呢。” 她退而求其次，“那要不这样吧，你再给我一万，我马上就同意我家小秋跟你儿子的婚事，保证以后都不再问你家要钱了，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慕连城对潘枝花一点怜悯之心也不存在。 “我已经让门口的保安去派出所报案了，就你手上的这些资料，一旦你被抓住短期内就别想出来，你要不赶紧走永远别回来，要不留在这里被抓，你自己选。” 潘枝花这会才怕了，这慕连城远比叶姜要心狠几十倍啊，这两口子果真是天造地设、心狠手辣的一对！ “算你们狠！” 潘枝花害怕真的被抓起来，也不敢再耽搁下去，一口气跑到招待所找她表侄子要车票赶紧离开这里。 c市有慕连城在，恐怕她以后都不敢再回来。 解决掉潘枝花，慕连城给百货大楼打了个电话，慕向南去接的。 回来后他一脸高兴，“妈，刚才我爸打电话来，说潘枝花跑了，以后都不敢回来再折腾了，叫你别烦心。” “好，妈知道了，你去告诉小秋，也叫她不要担心了。” 今天是第三天，本来剩下的布就不多，到下午卖的只剩下几匹。 叶姜给摊位一收，跟肖楠说道：“剩下的几匹布不卖了，咱们自己留着裁衣裳，还有几家亲戚再送一点。” “好嘞。”肖楠给布匹都收进柜台里面，既然布匹都卖完了，墙上挂着的成衣也可以卖了。 不过还没等他卖，这几天来帮工的营业员，就各自挑了喜欢的款式买了去。 …… 罗原风今天在这里看了一整天，看叶姜是怎么卖布的。 离振邦也看了一天，他现在对叶姜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个女人是真会做生意，我这两天帮她算了一下，光是那十几个裁缝铺老板，就买走了将近三百匹布料。” “加上这三天的零售，她真的在三天内将五百匹布都卖掉了，她这一把，纯利润至少能挣两万多块。” 离振邦感叹道：“从她去纺织厂进货，再到去印染厂染布、租铺位，前前后后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挣了两万多块，这个女人不比你我差多少，你还不放心让你儿子跟在她后面？” 现在叶姜已经用实力证明，她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那孩子跟在她后面，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离振邦不明白自己这个好朋友，为什么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搞垮叶姜，那样他儿子也未必会回来啊？ 实在想不明白。 罗原风已经气得额头跳青筋，他的计算从来没有出过错。 一早他就跟那些裁缝铺的老板们说过了，只要等个三两天，就用低于叶姜承诺的价格给他们批发布匹。 这些人现在怎么会全部来叶姜家抢布料？ 尤其是那个邱老板，第二天又过来抢了二十匹布，跟不要钱的一样。 “那些裁缝铺的老板，我不是说好了过几天给他们三块五一米的价格，他们怎么跑来进叶姜三块八的布料？” 提到这个离振邦就特别的振奋，“那还不是因为你儿子能干。” “肖楠那孩子跟裁缝铺的老板们保证，进了他家的布，在三块八的基础上，每米再返利五毛钱，一匹就是十六块五啊，算下来比咱们承诺的还要便宜。” 肖楠那孩子真是聪明，只是换个说法，换个降价的形式，就能让别人觉得是白捡了钱，纷纷跑到他家去进布料。 这种返利的方式还真是新鲜，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里学来的。 “原来是这样。” 罗原风的怒意稍稍平复了一些，“还是我儿子能干，你说说，这么好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要过来。” “我现在就只剩我儿子了。” 至于那个叶姜，就是日子过的太顺，给她多找点麻烦事儿，她就顾不上儿子。 叶姜给帮工的营业员们结算了工钱，每人又送了几尺布，她们欢天喜地的谢了，都留了地址，说以后还需要帮工的话就找她们。 柜台上只剩下她们娘俩，肖楠看了看远处的罗原风，忍着没过去。 “妈，罗……原风又在那边看着，我要不要过去让他走呢？” 他害怕他妈看到罗原风生气。 这次幸亏家里的布匹都卖掉了，可是下一次呢，下一次如果家里要做点什么生意，他爸还会不会干预？ 叶姜早都瞧见他了，她给这几天的账本都排好序。 “别理他了，爱看就让他看吧，你过来帮妈算账，我算的脑门子疼。” 终于在三天内给五百匹布全部卖掉，这还得亏了二十来家裁缝铺帮她消化掉三百匹布料，不然靠零售还真是悬呢。 粗略算了一下，这次卖布的利润也有两万七八，如果不是罗原风的挤兑，让她急着在三天内卖完，打了这许多折扣，这批布的利润还能再多点。 不过就这叶姜已经很满足了。 小南很快就回来了，叶姜给两个儿子一人五千。 她说道：“上回那一万块钱的损失，妈给你们补上，以后咱们娘几个做生意，也给你两个算上股份，妈占个大头，拿四成，你们哥俩每人拿三成，你们有意见不？” 肖楠给那五千块钱还回去，说道：“妈，我们不要，咱家挣的钱您收着就好。” 叶姜瞪眼看他，“你俩眼看着就要到成家的年龄了，我才懒得给你们管钱呢，自己的老婆本自己收着。” 说的两个儿子都脸红。 叶姜看看两个儿子，笑着说道：“肖楠，你什么时候也找个对象回来啊，妈就奇怪了，小南都有小秋喜欢，你咋就没个女孩子倒追的呢？” 她儿子这么优秀，高高大大长的又清秀好看，按道理来说是很招小姑娘喜欢的呀。 肖楠红了脸，“妈，你又乱说了，哪会有女孩子喜欢我。” “那可不一定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主动上门来找你。” 虽然知道妈是一句玩笑话，肖楠还是紧张了一下。 应该不会的吧，上回都跟那个女孩子说的很清楚了，深市离c市这么远，她应该不会找来吧？ 一想到那个女孩，肖楠头都疼。 明明只见过两次面，那小姑娘胆子也大，第二次见面就说喜欢他。 他当时就委婉的拒绝了，走的时候也没留家里的地址和能找到他的电话。 应该不可能找过来的，别自己吓自己。 叶姜瞧着他的表情就不对，“你小子的表情有问题哎，你跟妈说说，是不是有哪个小姑娘喜欢你？你怕什么带回来给我看看呗。” “没……没有。” “其实是有一个的……”慕向南跟他妈坦白，“妈，在深市的时候，有个小姑娘跑来找过我哥一次，他不让我说。” 肖楠一把就给弟弟踹到地上，“别乱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后妈是谁，我怎么可能跟她谈对象，你别给咱妈添堵了。” 叶姜忙问道：“那小姑娘后妈到底谁啊？你说吧，妈受得了。” 第63章 第63章 “苏苏, c城我最熟悉了，一定能帮你找到肖楠的, 你要相信金阿姨嘛。” 金魏剥了个巧克力递到大小姐的唇边, “要不要吃巧克力？” 苏西哼了一声，头一扭懒的看她。 她特别讨厌这个卖惨装可怜装贤惠骗她爸同情，并且上杆子要给她做后妈的女人。 “你不要跟着我, 我不会同意你跟我爸结婚的, 你愿意这么跟着他你就跟着，你讨好我也没有用！” 金魏缓缓的将剥好的巧克力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要不是想嫁给她那个归国的华侨爸, 谁愿意伺候她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哎, 给别人做后妈可真是心累, 不过一想到还能风光的回到c城, 金魏就忍不住的激动。 这就叫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苏西的爸爸可是归国的华侨哎, 在c国据说是有庄园的。 只要能搞定这个大小姐，她很快就能嫁给苏西的爸爸，去c国住庄园享福。 这次回c城, 她一定要回前夫家里好好的炫耀一番, 听说那个叶姜也回了c城了？哼, 她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 肯定人老珠黄不堪入目。 要是能遇到叶姜就好了, 可得在她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哎，可惜这次来c城也就是走个过场, 几天就要回去。c城这么大, 又没地址又没电话的, 任性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找到只见过两面的人嘛。 主要就是这个苏西不死心，在深市等了半年都等不到肖楠回去, 非要来c城找。 不然他爸早就带着她们回c国的庄园。 不过能有机会回来找叶姜炫耀一番也是极好的。 金魏笑眯眯的说道：“苏苏，你可别忘了，要不是我劝说你爸爸，他能让你来c城找肖楠？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啊？” “都怪你，要不是你跟我爸通风报信我早就偷偷溜出来了。”苏西一点都没有领情。 她爸爸为了让她死心，听了金魏的建议，让金魏陪她来c城找人，说是一个星期还找不到人的话，就必须回深市，然后回c国去。 苏西越想越难过，这个该死的肖楠，怎么能一声不吭的就跑掉？ 幸亏她威逼利诱从肖楠在深市的同学那里打听到，肖楠家在c市的百货大楼租了个铺位卖布呢，她一家一家的找过去，七天总可以找到的吧。 不过这事可不能告诉金魏，这个女人知道了肯定要阻挠她。 “你哪里是想来陪我找人，你就是想讨好我爸。” 火车已经到站了，苏西推开她的手，自己提着行李下车，“这几天你不许跟着我，我要自己找。” “行，我不跟着你，放心吧。” 金魏才懒得跟着她跑呢，有那功夫不如在宾馆里睡美容觉，等七天时间一到就给大小姐带回家，然后就可以去c国的庄园享福啦。 金魏心里美滋滋的想道：反正有好几天的时间，可以去找找叶姜，看看她现在的惨样儿，叫她知道什么是人上人的生活。 下了火车先到c市最好的华侨饭店入住，金魏刚走进华侨饭店就激动不已，这里可是只接待领导们和重要外宾的地方，她居然也能入住华侨饭店。 这都是什么神仙日子啊，就叶姜那样儿的，她一辈子也住不了这样的地方。 “开一间最好的套房。”金魏面带矜持的跟前台的服务员说道。 “开两间。”苏西将自己的证件拍在大理石的台面上，“我不跟她住一间。” 服务员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听谁的，来这里入住的都是重要人士或者重要人士的家属，她一个也不敢得罪。 金魏脸色白了白，这小丫头公主病，还不跟她住？看把她嘚瑟的，两间更好，她还住的自在些呢。 金魏说道：“那就开两间套房吧。” 顶层最好的两间相邻的套房门口，苏西说道：“我这几天的行程你不许打听，不许过问，不许跟着我。” 金魏故作关心，“苏苏，你一个人出去我怎么能放心呢，c市这么大我帮你一起找人吧。” “你少假惺惺了，只有我爸才会被你骗。”苏西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给房门关上了。 她洗了把脸，换了套衣服，又换了双方便走路的平底小皮鞋，轻悄悄的开了门，看金魏的房门还是关着的，她一溜烟的跑到大堂。 金魏过了一会儿下楼到服务台问服务员，“跟我一块儿来的姑娘是不是跟你们打听了什么地方？” 她还有点不放心，万一那死丫头来之前打听到了肖楠的地址可就糟糕了，还是问一问放心些。 服务员说道：“跟我们打听咱们c市的百货大楼，我告诉她了，她说要过去买东西。” 原来这小姑娘还是改不掉买买买的习惯，金魏转头就回房间睡觉去了，坐了几天的火车可累死她了。 她一点儿也不想跟着去百货大楼，c市的百货大楼还没有深市的丰富呢。 再说了，她马上就要去c国了，听说那边有好多叫什么奢侈品的商品，都是贵妇们追捧的东西，很快她就能享受贵妇们享用的东西。 百货大楼的商品，她一点儿也看不上，先上去睡饱了觉，再去找叶姜吧。 金魏不知道叶姜住哪儿，不过不要紧，她知道沈月珍嫁给了她前夫，只要找到前夫家，一打听就打听出叶姜家的住处了。 …… “慕向南！你哥呢？” 苏西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一到百货大楼，就在门口看到了肖楠的弟弟，她生怕在陌生的城市里给这唯一认识的人放跑了，拽着他袖子不撒手。 慕向南无语的看看头顶的大吊灯，这个骄纵的大小姐没有开玩笑，她真的跑到c市来找他哥。 “你撒手，我是个有对象的人了，你拉拉扯扯的我对象会吃醋的。” 慕向南给自己的袖子拽出来，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 这个苏西彪悍的很，压根就不需要男生怜惜，她只有在他哥肖楠面前，才会收敛装装娇弱的样子。 不过慕向南不反感她，这女孩子心地还不错。 苏西看看慕向南身边漂亮的女孩子，诧诧的收回了想抓住他的手，跟秋伊贝道歉。 “不好意思，我是来找慕向南哥哥的，不是要跟你抢对象，刚才着急了些。” “啊……没事。”秋伊贝红了脸。 原来这个娇憨的女孩子，就是小南说的喜欢他哥的那个侨胞吧。 慕向南看看时间，跟苏西说道：“我哥去外地进货去了，过几天回来，你还没吃饭吧？找个地方吃饭去。” 他找了家小面馆，“老板，三碗鸡杂面。”转头问两个女生，“你们要辣吗？” “我不要辣。”秋依贝带着苏西找了张空位子坐下来。 苏西其实是挺喜欢吃辣的，可是她吃辣脸上容易冒红疙瘩，想到很快要见到喜欢的男生，她忍住了，“我也不要辣。” 慕向南挨着秋依贝坐下来，苏西掏了个干净的小手绢，给板凳擦了又擦。 慕向南大大咧咧的，说话也没考虑苏西的感受。 “我们这样的普通老百姓生活就是这样，我哥都说了你适应不了，你连在外头的小餐馆吃顿面条你都嫌弃环境不好，你还跟我哥谈什么对象啊。” 苏西红了脸，她跟肖楠表白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的，无情的拒绝了她。 “我能克服！”苏西气鼓鼓的坐下来，“你不要歧视我，我这半年已经改了很多了。” 鸡杂面端上来，她从筷筒里抽了双筷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呜…这面真好吃。” “那当然了，这家面馆都开了好几十年了。” 慕向南看苏西确实改变了很多，这大小姐以前可讲究了，只吃大饭店里和家里佣人做的饭菜，从来不下小馆子街边摊。 现在居然都能克服心理障碍，坐在苍蝇馆子里吃饭。 “你跟我哥没戏。”慕向南说道：“就算你来找他，他也不可能答应跟你谈对象的。” “为什么？”苏西说道：“还是因为我爸那个女朋友的事情嘛？我都说了我不可能认她做后妈，你哥凭什么因为我爸的一个女朋友，就不跟我谈对象。” “因为你爸那个女朋友太讨厌了，以前在离城的时候，金魏还想跟我妈抢我爸呢，闹了一大圈，我妈可烦她了。” 这些他哥都没有跟苏西说过，既然小姑娘千里迢迢找了来，不说个明白她肯定不能死心。 “金魏没离婚就跑去缠着我爸，还妄想给我做后妈呢，后来她为了离婚两头骗，差点一杯热茶给我秦叔叔的眼睛都烫瞎了。” “幸好秦叔叔后来娶了沈阿姨，现在过的很幸福，哦对了，我沈阿姨马上要生孩子了。” 苏西吃了一惊，“啊不会吧，这跟金魏说的有出入哎。” 她从小到大也没有接触过像金魏那样把谎言当呼吸说的自然无比的人。 “金魏说她的身世好可怜的，丈夫家暴她才离婚，然后……” 她看看慕向南，有点不敢说，声音都小了许多，“她说后来家里介绍个对象，就是你爸，又被你妈给截胡了。” 慕向南在离城的时候就见识到了金魏说谎的能力，他习以为常。 “金魏的嘴里没一句真话，她连对她最好的亲姑姑都骗惨了，骗你这样在城堡里长大的小公主，当然是一骗一个准。” “我没有被她骗到，是我爸被她骗到了。” 苏西恨恨的戳着筷子，“我没想到她这么坏而已。” 太坏了这个女人，还说要陪她过来找人，果真就是为了讨好她爸。 幸亏金魏现在还不知道肖楠被慕向南家收养了，是慕向南的哥哥，不然那个女人肯定要使坏，想尽办法把她带回去，不让自己编织的谎言被拆穿。 瞧着苏西闷闷不乐的样子，秋依贝挺不忍心的，“小南，你不是说你哥其实挺喜欢苏西的吗？要不咱们帮帮他们呗。” 苏西眼睛一亮，问道：“他真的有说过喜欢我呀。” “没说过。” 慕向南给她泼了盆凉水，“只是我猜的而已，我哥那个人有心思也压在心里，喜欢你也不会说的。” 他给碗里的面条吃完，心想这两人的事情想想都挺不靠谱，一个是归国华侨，一个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女孩的未来后妈以前还跟他们妈抢过男人。 想想都挺造孽。 他哥真的蛮可怜的。 但到底是他哥呢，不帮一下怎么说的过去。 “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我哥啊？” “废话，不喜欢我隔了半年多还跑过来，我神经病啊！” 苏西从小接受的是西方文化，喜欢就大胆的追，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可偏偏肖楠躲她，想想都气的要死。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哥，我对象也说了要帮，我就给你出个主意。” 慕向南给筷子一放，豪气的说道：“我哥最听我妈的话，你去找我妈，要是我妈喜欢你，我哥肯定就不躲你了。” “你确定吗？” 苏西还是有些担心，“我爸又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和金魏分手，那个女人可会哄男人了，我爸被她骗的团团转。” 想想都生气，她爸还说要给金魏带到c国去，幸好现在还没有跟金魏结婚。 秋依贝给苏西解释道：“你就按小南说的做，叶阿姨人可好了，她如果喜欢你的话，就不会因为金魏而反对你们谈对象。” 自己那个妈也是上下折腾，要不是叶阿姨出面，她哪能和喜欢的男生在一起。 想想那个无助的夜晚，还是叶阿姨给了她两百块钱租房子生活呢。 为了让苏西安心，她说道：“我妈比你那个准后妈好不到哪儿去，叶阿姨也没有介意呀，你听小南的，你可以先去找叶阿姨。” 她笑的很是羞涩，“我那时候偷偷喜欢我对象，也是先找的叶阿姨。” …… “叶阿姨，我是慕向南的朋友，您家铺位在找营业员吧？他让我过来的。” 苏西站在柜台前，心里暗自惊艳，妈呀，慕向南的妈妈好年轻、好漂亮。 她怀孕了这是要生了吧？难怪要招个营业员呢。 叶姜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穿着漂亮的小洋装，头发是南边才开始流行起来的卷发，瞧着她那双白生生的小手，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 一看也是个没干过活的大小姐，她这一身的行头就够普通人家几年的收入了。 来找工作？瞎胡闹个什么劲呀，不是和家里人闹别扭离家出走的吧。 “小南让你来，那就试两天吧。”叶姜笑着说道：“你住哪儿啊？听你的口音不是c城的吧。” “我住……”苏西本想把自己的身世说可怜点，可是慕向南警告过她，他妈妈特别的聪明，千万别撒谎骗人。 “我住华侨饭店。” 苏西不好意思的说道：“带的钱不够用了，想出来找个工作挣点钱，慕向南说您这的工资可以按天结算。” “可以按天。” 叶姜让她进到柜台里面来，她猜的没错，这还是个侨胞呢，小姑娘瞧着可真洋气。 她现在虽然不卖布了，可是铺位也不能空着，肖楠从各地进了些成衣来卖，生意也挺好。 每个衣服上都挂了吊牌，标好了价钱，叶姜说道：“既然是小南介绍的，押金什么的都免了，顾客如果讲价，最多可以打八折。” 苏西高高兴兴的应了，“好的叶阿姨，我在这看着您就放心吧。” “好，那你看一会柜台，我出去转转。” “好嘞。” 苏西满心欢喜，叶阿姨跟慕向南说的一样，人特别和气。 等那个肖楠回来看到她在他家柜台，肯定吓死了吧。 哼，看他还能跑哪儿去。 叶姜其实是去找慕向南的，她给儿子拎到百货大楼的后巷子，踹了他一脚。 “你小子怎么又招惹个小姑娘回来？不要在外边招三惹四的，你可是个有对象的人，检点些好不好？” 她这个儿子大大咧咧的，就怕人家小姑娘喜欢他又不知道，小秋那性格软糯，还不得呕死啊。 慕向南连忙给他妈扶住，哎，为了他哥，他这可是又挨了妈一顿教训。 亏大发了。 “妈，这是我在深市认识的一个朋友，跟家里闹了别扭跑出来了，等她体验几天生活的不易，她自己就回去了。” “我跟小秋好着呢，她头上的发箍还是小秋送的，您别瞎猜。” “那好吧，你回头劝劝叫她早点回去，这瞎跑出来家里人多着急。” “嗯，我劝劝。” 慕向南在心里偷着乐，看他妈对苏西也不反感，再处两天看看，过两天他哥就回来了。 是惊喜呢……还是惊吓呢？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苏西就给柜台上所有的衣服分门别类重新挂了一遍，她给柜台四面全部展开，加大了空场地，又让慕向南弄来了货架，把最好看的衣服挂在墙上展示，剩下的按照类别全部挂在架子上。 从一开始的顾客只能站在柜台外面手指遥控，到现在能自己穿梭在货架之间挑选。 就这么一个改动，每天的营业额就涨了一倍还多。 “苏西，你这展示的方法还挺新鲜的。” 叶姜中午多准备了一份饭盒，给了一份给苏西，她发现这小姑娘挺挑剔的，不爱到外面的小摊子上吃东西，昨天中午就没吃饭。 苏西忙道了谢，中午人少，她就跟叶姜一块儿吃着午饭聊着天。 叶姜知道这小姑娘呆不了几天就要走，问道：“苏西，你跟阿姨说说，怎么和家里人闹别扭跑出来？” 苏西牢记慕向南之前跟她说的不要撒谎。 她又不敢直接说我看上你儿子了，可是他不肯接受我，只好来搞定他的妈妈好让他能听他妈妈的话，放下心结跟我谈恋爱。 只好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喜欢一个男孩子跟他表白，结果把他给吓跑了，就出来散散心，也不算离家出走。” 叶姜心想，那这个小姑娘还真是可怜呢。 表个白也能给对方吓跑吗？现在的小男孩脸皮都这么薄的呀。 叶姜立刻唏嘘一番，鼓励苏西不要放弃，“你喜欢就追呀，阿姨是过来人，我跟你说，男人大部分都是口是心非，嘴里说着不愿意，心里恐怕是又自卑又悔恨的要死。” 苏西家是归国的华侨，家里条件那是不用说的，估计在深市都没几家能比得上。 看这小姑娘又漂亮又能干，这样的姑娘倒追还有追不上的。 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装逼狗男人啊。 叶姜还挺替这小姑娘不值，“要不就算了吧，你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男生找不着啊，他不接受你，咱还不要他呢。” 苏西心想这可不能算，她千里迢迢跑过来，人还没有见到呢。 她叹口气，“谁叫我喜欢他呢。” 叶姜被小姑娘的傻劲给整的心软了，给她出主意。 “小南他爸爸一开始也躲我，想想我那时候脸皮可真厚，我就直接上门让他娶我，他还真就娶了，你瞧，得亏我那时候胆子大，现在才没有留下什么遗憾。” 苏西深受鼓舞，“叶阿姨我要向您学习，等他回来我要是让他跟我结婚，你猜他肯不肯？” 叶姜笑着说道：“这我哪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先吃饭吧，对了你喜欢的男孩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啊这……”苏西发现一激动说漏了嘴，连忙放下饭盒，“来顾客了，我给人介绍衣服去。” …… “苏苏，你这两天跑哪去了？” 金魏在酒店里吃了精致的西餐，看到苏西又很晚才回来，堵在她房间里问道。 这个死丫头，大清早的就跑，天黑了才回来，她爸一天三遍的打电话都找不到女儿，还质疑她没有照顾好宝贝女儿。 “我还能去哪？只能每天漫无目的在大街上瞎转悠，看看能不能碰到肖楠，我都累死了你赶快出去，我要洗澡睡觉了。” 苏西一点不敢让金魏知道她已经找到了肖楠家，不然这女人肯定使坏。 听慕向南说他哥明天就能回家，这时候可不能让金魏发现她在叶阿姨家的柜台上帮工。 再忍耐一下就能见到心上人啦。 金魏火大，也只能压下来，“明天你不要出门，你爸要给你打电话。” 明天？明天才不行呢，明天肖楠就回来了。 “你跟我爸说我好的很，我明天还要到街上去找人呢，我哪有空呆在宾馆里。” 苏西抱着睡衣，“你怎么还不走，我要洗澡了。” 金魏听说沈月珍生了，她想起离婚那天，她把热茶泼到秦卫脸上的时候，沈月珍立刻巴巴的给秦卫递了凉毛巾。 想起那个场景她就有气，那个该死的女人抢了她前夫，还给秦卫生了孩子。 幸好现在自己找的男人更好，年纪虽然大了点，可人家是华侨呀。家里还有庄园呢，谁能比得了她现在优越的生活。 沈月珍生了孩子，明天叶姜肯定是要去看望的。 那她明天也去医院，好好的炫耀一番才行。 金魏怕人家不相信她找了个华侨，跟苏西说道：“苏苏，我前夫的太太生了孩子，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医院探望吧。” “咦，你不是说你前夫家暴动手打过你吗？那种渣男你干嘛还要回去看，不应该是远远的避开吗？” “哎，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毕竟是我前夫，我听说他家里条件困难，我这次给他封个大点的红包，也算是帮他一把。” 她微微一笑，“我知道我很傻，可是你爸爸不就说过吗，就喜欢我这样心里善良傻呼呼的姑娘，幸好后来遇到了你爸爸。” “你总是阻止我跟你爸爸打结婚证，实在是太不孝顺了。” 苏西：“……” 啊啊啊！要不是她已经从慕向南那里听来了所有关于金魏的事，真的会被她现在一脸纯真无害的表情给骗了呢。 这么会装，难怪她单身多年的爸爸会上当受骗。 说什么金魏是典型的东方柔美温婉的女人。 说什么她身世这么可怜，不许再欺负她。 啊呸！ 她其实就是想过去炫耀的吧？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苏西才不想给她当炫耀的背景板，“你赶快出去啊，在我这墨迹什么！有这空你还不如继续去骗我爸。” 金魏脸色绷不住了，感觉自己快要发火，这死丫头怎么这么难搞。 她忍着怒意说道：“那你休息吧，明天我自己去，不过我们可说好了，再找不到人的话我们就要回去，你爸都等急了。” …… “儿子，你这么晚回来还没吃饭吧？”叶姜心疼的给肖楠打了热水，叫他先洗把脸。 叶母跑到厨房，“我给孩子下碗面吧。” 慕向南一直的想跟他哥单独说话，把苏西过来找他的事情悄悄跟他说了，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谁让他大晚上的突然回来呢。 慕向南急的在一旁干瞪眼。 肖楠跑去临省进货，身上都是灰尘，他爱干净，到了家就想给自己洗刷干净。 “妈，我直接洗个澡吧。” “你不要冲冷水澡，我让外婆给你烧热水，吃了饭再洗，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叶母给面条下好了，喊大外孙吃面，肖楠捧着面碗蹲在厨房门口埋头吃面条。 还是家里的饭菜香。 肖楠说道：“妈，我给货都存在车站旁边的仓库里，明早找人去拉回来就成，明天你在家歇着吧，我去柜台那看着。” “你累了几天了，明天在家歇着吧，我让小南去车站把货带回来。” 叶姜说道：“柜台那你更不用担心，妈请了个营业员可能干了，哎可惜人家过几天就要走了。” “那再请一个呗。”肖楠头也没抬。 叶间叹气，“上哪里去找像苏西那么能干的姑娘啊，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 苏西…… 嗯？ 肖楠被刚咽下的面汤给呛的猛烈咳嗽，瞪着慕向南：搞什么鬼，苏西？是那个苏西吗？ 慕向南用眼神跟他交流：不是那个不管天不管地的大小姐还能是谁。 肖楠：她怎么会来？怎么找上门的？还来咱们家柜台帮工？ 慕向南：说来话长…… 叶姜给他俩各自踢了一脚，“你们俩眼睛抽抽了？有什么话不能明着说？还有我不能听的？” 肖楠默默的给面碗放下来，“外婆，你这面条是不是盐放多了啊？太咸了，我跟小南出去吃，一会就回来。” 他拎着弟弟的衣领子，给慕向南拎起来，“走吧，弟弟！我请你下馆子。” 慕向南连忙爬起来跟着他出去，还不忘回头说道：“外婆，我突然又饿了，我跟我哥出去吃饭。” 俩孩子出了门，叶母才想起来，她从锅里舀了一勺面汤尝尝，“不咸啊，还有小南是刚吃的晚饭吧，这么快就饿了？” “他俩有话要说呢。”叶姜帮着叶母把面碗给收了，“锅里的面先放着吧，一会慕连城开会回来还能当夜宵吃。” 肖楠也顾不上吃东西，刚出了自家院子，就问道：“怎么回事儿？苏西为什么会在咱们家的柜台上帮工？这是你干的好事儿吧？” 明明回c市的时候跟她说的清清楚楚，他们两个不合适。 这大半年的没有联系，那姑娘还是找过来了。 肖楠理智的很，苏西就是城堡里长大的公主，他是谁？一个差点在海里淹死的穷苦少年。 两人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苏西爸爸的女朋友，居然是金魏…… 他可不想给他妈找个麻烦的亲家。 既然最后不能在一起，就别给她幻想，他自己，当然也不会幻想。 慕向南心虚的笑了两下，“她前几天跑来的，我正好撞上了，人家说的明明白白的，问你为啥要跑，不问清楚她是不会回去的。” “苏西这半年真的变了好多，那天我特意带她去一家油腻腻的小面馆，她居然能坐的下去，我看她吃的还挺欢实，人家为你改变了不少。” 肖楠叹口气，苏西再改变，两人之间的差距也越不过去，在苏西找他表白的头一天，她的爸爸就私下找过他。 苏怀景说他的女儿是要回c国继续深造读书的，如果肖楠不打算出国，就不要耽误他的女儿。 他能怎么办呢，他不可能出去的。 所以，拒绝的话才会说的那样干脆。 没想到这姑娘不死心还找过来。头都疼死了，小南还跟着添乱。 “她住哪你总知道吧？”肖楠说道：“我过去找她说清楚。” “她住华侨饭店。” 慕向南拦住他哥，“你还是明天到柜台上再跟她说吧，金魏也在华侨饭店跟苏西住一块儿，过去见到了忒麻烦。” “万一那女人顺着杆儿摸到咱们家，来气咱妈怎么办？” 肖楠一想也是，他们的妈没几个月就要生了，又是双胞胎，现在是一点点都不敢让她生气。 “那就明天再去找她吧。” 这么任性的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惦记到现在。 …… “慕连城，你明天能请到假吗？月珍生了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明天吗？”慕连城掀开被窝躺媳妇身边，伸手就给她揽在怀里。 “明天上午你先去，你陪她多聊会，我中午下了班就赶过去好不好？” “可以呀。”叶姜知道慕连城最近比较忙，这些天晚上回来的都很迟，他中午能抽出时间就算不错了。 “你说咱们包个多大的红包合适呢？”叶姜笑着问道。 慕连城关了灯，拥着媳妇睡觉，“你做主呗，你俩关系那么好，多少都行。” 早上在家吃了早饭，两个儿子神神秘秘的看着就不正常，一副要去干坏事的样子。 “妈，你今天是要去医院看沈阿姨吧？下午就别去柜台了，直接回家歇着。” 叶姜才懒得管他们，“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她拎着土鸡蛋、营养品，慢悠悠的晃去医院看刚生完孩子的沈月珍。 华侨饭店里，金魏穿戴整齐画了精致的妆容，再一次的问道：“苏苏，你真的不跟我去医院看看产妇吗？刚生出来的小宝宝是很可爱的哦。” “都说了我不去了，你真的好烦啊。” 苏西哪顾得上金魏，她马上就要见到肖楠了，没工夫在这听她蛊惑。 “哎，那算了吧，我自己去了。”金魏整理了心情，迈着小碎步出了华侨饭店。 苏西心想，等今天见完了肖楠，就打电话给她爸爸，告诉他金魏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这样惯会撒谎骗人的女人，才不要她做后妈呢。 肖楠担心的问题，一丁点儿也不存在。 秋依贝早早的就来华侨饭店门口等苏西，这几天两人处的挺好的。 她看到苏西出来，过去挽着她的手，笑着说道：“叶阿姨今天去医院看沈阿姨，柜台上就你跟肖楠哥哥，有什么话你就放放心心的说吧。” 苏西：“……” 她怎么知道叶阿姨今天要去医院的呀，金魏也去了呢。 这要是碰上了，不就是肖楠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吗？ 她拉着秋依贝跑的飞快，“要死了，你赶紧去告诉肖楠，金魏也去了医院哎。” 秋依贝也傻了，在她身后喊道：“那你这是去哪儿呀？” “我去医院，看能不能给金魏追回来。” 秋依贝往百货大楼的方向跑去，才跑了两步，心里就打鼓：苏西知不知道人民医院在哪？ 她好像跑错方向了吧？ 第64章 第64章 沈月珍二胎生了个小闺女, 可给她男人高兴坏了，秦卫就喜欢闺女儿, 羡慕叶姜家有个慕小西羡慕的要死。 他给睡熟的闺女儿小心的放在沈月珍怀里, 提溜着儿子，“妹妹睡着了，出去玩儿去。” 四五岁的小男孩正是调皮的时候, 被他爸拎出去还哇哇的叫着要妹妹。 调皮的小捣蛋一走, 病房里一下子就清静下来。 沈月珍爱怜的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娃娃，满足的说道：“还是闺女儿乖巧, 我那个小子实在太闹腾了。” 叶姜笑, “大了就好了, 我家三个儿子呢, 现在一个比一个懂事。” 沈月珍靠着床头坐起来, 看叶姜脸上似乎有些忧虑, 打趣道： “你现在还有什么可发愁的呀，你两个大儿子那么能干，你男人工作又好, 小西小北年年三好学生, 小南对象也谈稳定了, 你的日子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你还叹什么气呢？” 叶姜把一个后妈本该呕心沥血的苦闷生活, 过成了人人羡慕的神仙日子，她男人和几个孩子, 没有不把她捧到天上去的。 现在的叶姜就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事情。 沈月珍也不解, “你到底为什么事儿烦心呐, 我挺好奇的。” 叶姜给沈月珍剥了一小碟山核桃，转身去卫生间里洗了手。 她重新坐下, 跟沈月珍一起吃着那碟子核桃仁。 “还不是因为我家老大，我怀疑他有喜欢的小姑娘了，可就是不跟我说，你说愁不愁人。” “嗐，这有什么可愁人的呀。” 沈月珍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呢。 “你家肖楠是最懂事的孩子，最不需要操心的就是他了，他不说肯定有原因的” 那孩子又会做生意、长的又好，还是个大学生，尤其是上回做布匹生意，十几个裁缝铺的老板们谁不夸赞他。 “真不是我夸你儿子，好几个裁缝铺的老板要把闺女儿说给你家肖楠呢，你说你命怎么这么好呢，在海里随便一捡，就捞回个这么好的儿子。” 叶姜也庆幸，那年收养了肖楠，他就成了家里的老大，几个弟弟妹妹都服他管，她省了不少心。 她能感觉出儿子最近心情有些沉闷，问又不说，自己一个人扛着，瞧着就心疼。 叶姜无奈的说道：“哎，就是因为他懂事，有事儿全压在心里我才担心，我现在月份大了也没那精神管他，等生完孩子再说吧。” 也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因为感情问题苦恼。 秦卫请了几天产假在医院照顾沈月珍，他提着一个保温桶进来，问他媳妇，“妈刚熬的鱼汤，你现在喝不？” “还不饿，你放那柜子上吧，对了，你把多宝送回家吧，他在医院里也容易吵着别人。” “好，那我给儿子送回家再来。” “嗯，不急，这里有叶姜陪我呢。” 秦卫走后，叶姜笑着看她，“说吧，你把秦卫打发走，有什么悄悄话要跟我说？” 沈月珍给他男人打发走，才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道：“叶姜，金魏回来了，昨天还去秦家找秦卫，被我婆婆给骂出去了。” 想想也真是好笑，也不知道金魏回来找什么存在感？ “听我婆婆说金魏昨天穿金戴银的回到以前家属楼，炫耀自己在深市找了个华侨，喜滋滋的要给人家当后妈，还说要来医院看我。” 可给她婆婆恶心坏了，这么会有这样没脸没皮的人。 叶姜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她家柜台上帮工的苏西也是华侨，听说她爸要给她找个后妈。 苏西说，就是因为她爸要给她找后妈，那天她特别难过，一个人跑到海边去，从傍晚坐大半夜，还不小心掉海里了，幸好给一个男孩子救上来。 她喜欢的，就是那个救了她的男孩子。 嗯…… 事情不会这么巧吧？ 叶姜忙问道：“那金魏有说她找的男人叫什么名字不？” “好像姓苏，我也没记住，不过那女孩子的名字挺洋气的，我记得叫苏西。” 叶姜：“……” 山不转水转，没想到隔了好几年，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跟那个女人有交集。 金魏这是回来找虐的吧？ 沈月珍看叶姜笑的花枝乱颤，嗔怪道：“你还笑的出来，人家一会可是要来医院刷存在感呢，要不你回去吧，免得等会生气。” “谁生气还不一定呢。” 叶姜心想，苏西好端端跑她柜台上帮了几天工，又认识小南，那肯定也认识老大。 不会肖楠就是救了她的那个男孩子吧？ 那年肖楠被海水淹过一次就拼命的学游泳，现在水性可好了。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跟沈月珍说道：“我家肖楠喜欢的女孩子可能就是苏西，不，苏西要来找的小男生就是肖楠呀，我怎么今天才看出来。” 难怪那兄弟两个从昨天晚上就神神秘秘的，是不想让她被金魏气到吧？ 呵……她才不会生气呢。 …… “叶姜，你快来瞧瞧，这是我养女，怎么样？比你家那几个便宜儿女要强多了吧。” 金魏在妇产大楼的病房门口被气喘吁吁的苏西给追上了，她都没顾得上去想原本死活不肯来的大小姐这会为什么来医院。 她急着跟叶姜炫耀呢。 苏西尴尬的要死啊，金魏真是会给她找事情。 这下惨了，金魏跑来跟叶阿姨炫耀，叶阿姨肯定连她也烦起来了吧，说不定立马就会让她滚蛋的。 苏西对金魏一丁点的好感都没有，挥开她的手。 “我才不是你用来炫耀的东西，你怎么能用我来拉踩别人家的孩子，你有没有素质啊。” 一会肖楠肯定会来医院，苏西设想了无数种两人见面的场景，就是没想到会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见面。 要不是因为她执意要来c市，金魏也不会来，这下肖楠肯定恨死她了。 金魏被苏西呛了一顿，她现在还没有当上苏西的后妈呢，哪有资格管她。 她哄着苏西，“好啦，这两位都是金阿姨的好朋友，你陪金阿姨跟她们聊会天，一会我就陪你去找肖楠，你看怎么样？” 她故意跟叶姜显摆，“叶姜呀，我这趟回来可不是跟你炫耀的，我就是为了帮我养女找肖楠，你还记得肖楠吧？在离城的高中你还教过他呢。” 叶姜点点头，“是啊，你记性可真好。” 金魏从来没觉得这么爽气过，沈月珍肯定把自己找了个华侨的事情告诉了叶姜。 瞧着叶姜淡定的神色，一定是在装，她心里搞不好嫉妒死了。 “你说肖楠那孩子也真有福气，能被我家苏西看上。” 她故意问道：“啊对了，你知道肖楠在哪儿吗？今天再找不着，我们可就要回c国了。” 金魏已经打算好了，等会就买车票回深市去，哪怕叶姜真知道肖楠在哪儿，也没有机会见着苏西了。 这样既在苏西这里卖了个好感，又完成了她爸的交代，还在叶姜这里出了口气。 这一趟真没白来。 叶姜看到一旁的苏西悔恨的都快哭了，心里有点软，她得多喜欢肖楠，才能在百货大楼的柜台上心甘情愿的帮她卖了几天货。 她柔声问道：“苏西，你喜欢肖楠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苏西心想，本来今天见了肖楠就准备说的，可是全部被金魏破坏了，现在什么都晚了。 不能再让金魏气叶阿姨了。 “叶阿姨，非常对不起，我们这就走。” 苏西红着眼睛跟金魏说道：“我跟你回去，这下你满意了吧！” 她现在只想马上走，别再给叶姜一家添麻烦。 就现在这情况，叶阿姨和肖楠都不会再喜欢她了吧。 金魏看的云里雾里的，忙问道：“苏苏，你什么时候认识叶姜的？你怎么又不找肖楠了？” 看着大小姐的样子心里是恨死了她，不是心甘情愿的要跟她走，只怕到了宾馆就会大吵一架。 这趟来金魏就是想跟苏西拉好关系，怎么突然之间她就这么生气了？ 她在宾馆睡觉的这几天，苏西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转念一想，肯定都是叶姜在捣鬼啊。 “叶姜，你对我们家苏苏做了什么？” 金魏质问道：“苏苏早上还兴高采烈的，肯定是你趁我不注意，跟她说了什么吧？” 面对金魏的质问，叶姜不急不缓的说道：“还没来得及说，不过现在说也不迟。” 哎，早知道苏西喜欢的是肖楠，她就不用瞎担心好几天了。 她跟羞愤的想原地消失的女孩说道：“苏西，你还没见着肖楠呢就要走啦？你看，他这不来了吗？有什么话你就跟他说吧。” 苏西惊讶的抬头，看到半年多不见惦记的要死的男孩子几步就跑上了楼梯口，转眼就要过来了。 她心里一下子涌现了无数的委屈，所有的念想在见到肖楠的那一刻都破灭了。 “叶阿姨，我没有什么话要说了，我……我走了。” 她转头恼怒的看着金魏，“你丢不丢人，还不肯走吗？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回去我一定原原本本的都告诉我爸！” 如果爸爸知道了金魏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还要娶，那她就再也不认这个糊涂爸爸了。 太气人了，她幻想了半年多的见面场景，在最坏最尴尬的时候见上了。 现在不走，还等着被拒绝吗？她心里真的受不了。 肖楠猛然间看到半年多没见的女孩子，眼睛里憋着泪水打转，别扭的转过头，还忍不住偷偷看他。 他心里一下子也没忍住，维系了一路的心墙就这样塌了。 这个任性姑娘从云端上跳到尘埃里，不管不顾的来找她。 她为什么要哭？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他会责怪她赶她走吗？ 肖楠在心里叹口气，走过去站在苏西的身边，说道：“妈，苏西是我在深市那边的朋友，她不是故意带金魏来的，你别生气。” 苏西怔怔的看着肖楠，他为什么要帮她说话呀？ 难不成？ “你还说你不喜欢我！” 苏西一把给他拽住，生怕他跑掉了，“叶阿姨跟我说过的，人工呼吸也是亲，亲都亲过了，不负责任就是耍流氓！” 肖楠：“……” “你不要胡说啊，你那时候都快淹死了，我是救你。” 肖楠立刻涨红了脸，跟叶姜解释道：“妈，深市那边靠海的，我有天去海边，看到苏西在礁石滩上吹海风掉下去了，那我就给她捞上来了，急救而已，不是她说的那样。” 金魏已经快疯了，质问道：“苏苏，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西抱着肖楠的胳膊不撒手，推开金魏。 “还不是因为你，我爸爸带你回家的那天，我气不过跑海边的礁石上一坐就是半夜，后来涨潮了我害怕就掉下去了，你知不知道是肖楠在黑漆漆的夜里陪了我半夜，还把我救了起来。” “他说这里不像c国风气那么开放，叫我别跟人家说他给我救起来的事，我爸就知道跟你谈恋爱，我半夜湿淋淋的回家他问都没有问，我恨死你们了。” 原来这两人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呢，难怪这小姑娘追着肖楠不放。 叶姜都能想象的到，那天夕阳西下的海滩，观海的人群陆陆续续都走了，只有礁石滩上的那个姑娘默默的吹着海风发呆。 肖楠年少的时候也因为困苦独自一人在礁石滩上坐了一夜，不放心那个陌生的姑娘，又不好过去问什么情况。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走，就一直的在海滩上等着 等到姑娘终于想清楚了起身要离开的时候，脚下一滑掉了下去。 然后嘛…… 嗯？叶姜突然又想笑，她为什么要跟苏西说，她当年在山水村讹上慕连城的事情。 好嘛，现在这姑娘有样学样，讹上她儿子了。 她跟肖楠说道：“你小子，把妈想的忒小心眼儿了吧，你问问你沈阿姨，这些年有没有人能给我气受过？” 沈月珍笑道：“那确实没有，你心宽，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谁能气的到你呀。” 叶姜赞同的点点头，跟儿子说道：“所以你担心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金魏算什么呢，她就是苏西的亲妈，我也不会阻止你俩谈对象。” 肖楠低了头，可是他和苏西的身份差距太大了，苏西的爸爸找他谈过，看不上他呢。 叶姜瞧出了儿子的心思，她递了张干净的手帕叫苏西把小脸擦一擦。 “叶阿姨并不反对你们俩谈对象呀，不过我觉得你爸爸可能不愿意。” 叶阿姨居然是同意的吗？ 苏西心头狂喜，“我才不怕我爸呢，他谈个这么差劲的女朋友我都没说什么，我找个这么优秀的对象他凭什么不愿意。” 哼，她明白了，肖楠那时候为什么会不告而别。 肯定是金魏在她爸面前挑拨说肖楠的坏话，她爸偷偷找肖楠谈话，所以她喜欢的男孩才一声不吭的跑掉吧。 白白让她等了半年多，她恨死金魏了。 肖楠都窘迫死了，怎么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他过来是阻止金魏气他妈，可是现在他妈满眼都是笑，而金魏反而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还有……他什么时候变成苏西的对象了？ 瞎胡闹。 “你先松手好不好。”肖楠给苏西的手掰开，“这里是医院。” “那我们出去说话。” 苏西欢欣雀跃，她有好多话要跟肖楠说呢，“叶阿姨，我要给你儿子带走一会儿。” “去吧去吧。”叶姜笑着说道：“多大点事啊，给我吓的不轻。” 苏西高高兴兴的给傻掉的男孩拽跑掉了。 沈月珍从头看到尾，几乎是要笑死了，要不是身边的小娃娃睡的正香甜，她都要跳起来叫声好。 要不说叶姜命好呢，金魏想给人家小姑娘做后妈，人家小姑娘却喜欢上了叶姜的儿子。 哎，这就是命呀。 “叶姜，肖楠……他怎么成了你儿子了！” 金魏脸色已经紫青，苏西一直要找的对象，居然是叶姜的养子，老天，这个叶姜不是专门来克她的吧。 这下子苏西找到了肖楠，肯定是不愿意再回深市，那她怎么跟苏怀景交代？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叶姜实在是瞧不上金魏的做派，这么多年她是一点儿都没有改变，还是那么爱虚荣爱撒谎。 “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但凡在c市打听打听，今天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看着金魏说道：“你还不走吗？想在我这里找优越感，估计要等下辈子了。” 沈月珍可没有叶姜这样的好脾气，她嘲笑道：“金魏，你是怎么骗苏西她爸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想苏西的爸爸知道了你以前干的那些龌龊事，一定不会再觉得你是个温柔可怜的柔弱女人。” 金魏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早知道就不该来c市，老老实实的在深市等着出国不好吗？ 她心慌意乱的离开了医院，在华侨饭店里给苏怀景打了电话哭诉了一番，说在c市受了委屈，明天就带苏西回去。 金魏心想，只要回到深市，一切都没事了。 …… “苏西，你必须跟我回去，这是你爸爸要求的，我带不回去你，我怎么跟你爸爸交代啊。” 华侨饭店的房间里，金魏强迫苏西收拾东西，“我已经买好了回深市的软卧票，夜里十二点的，你快一点。” 金魏见苏西不动，打开衣柜给她的衣服全都抱出来，胡乱塞进行李箱。 “你只是跟我爸爸谈恋爱而已，就真以为是我妈了？” 她才不走呢，今天跟肖楠都摊开了说，也知道了她爸爸真的找肖楠谈过。 所以，那个把她从海里救起来的男孩子，其实也是喜欢她的呢。 苏西把自己的衣服夺回来，“要回你自己回去，我一会就去给我爸爸打电话，告诉她你以前干的那些骗人的事情，我劝你这一路上多想点儿说辞怎么解释。” “不过你猜猜，我爸爸是相信我呢还是相信你这个只谈了半年多的女朋友呢？” 她不想爸爸继续被这个女人骗，肯定要告诉爸爸真相的。 金魏的脸色发白，苏怀景对这个女儿疼爱的如珠如宝。 当他决定和金魏交往的时候，就明确表示了自己在亡妻病重的期间，就去结扎了。 这辈子他只会有苏西一个女儿，问金魏介不介意以后没有自己的孩子。 那她还能怎么回答？能找到苏怀景这样的归国华侨已经是她最大的运气，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她当时就表示不介意，她会把苏西当亲生女儿的，苏怀景因此才分外感动。 “苏西，你可千万别听他们乱说，金阿姨是被诋毁冤枉的，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能明辨是非吗？别被叶姜和她儿子给骗了呀。” “我看是我爸被你骗了还差不多。” 苏西冷冰冰的说道：“你有本事就去骗我爸啊，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金魏被苏西推出了她的房间，眼看着火车的时间快到点了，她急急忙忙的收好了自己的行李，咬牙先回去了。 金魏一走，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苏西泡了个热水澡，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她开始抱着房间的电话，跟他爸控诉金魏以前种种的恶劣行径。 还有她是怎么被肖楠救回来的。 最后，苏西跟她爸说了一句，“爸，要是没有肖楠，你女儿可就死在海里了，你还反对我跟他谈朋友，你太过分了啊。” 苏怀景哪里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多过程，当即表态，“都是爸爸的错，那我不反对了，你看你什么时候给肖楠带回来？” “那怎么也要等他妈妈生完孩子呀，过几个月吧。” 苏西心里甜甜的，跟她爸爸撒娇，“爸爸，那我可就继续留在c市啦，你要是想我，你可以过来的嘛。” “好，爸爸过几天就过去。” 苏怀景心想，既然同意了女儿和肖楠谈朋友，那也应该过去了解一下对方的家庭。 听说叶姜家在做生意，这做生意看人品，和叶姜合作一次，看看这一家人的品性怎么样。 人品没问题的话，他才放心把女儿交到他们家呢。 …… 慕连城中午过来接叶姜。 叶姜跟沈月珍告别，“今天闹腾的太厉害了，我回去歇着了。” 沈月珍知道叶姜今天心情好，羡慕她几个儿子都大了能顶事，语气微酸，“看给你嘚瑟的，赶快回去歇着吧。” 慕连城瞧着媳妇心情舒畅，笑着问道：“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媳妇这么高兴的？” “你儿子谈对象了。” “哪个儿子？”慕连城一怔，小南已经谈过对象了，小北还在上学，那就只有肖楠了。 “肖楠也谈对象了？和谁？” 不声不响的两个儿子都谈对象了，他看看媳妇隆起来的肚子，里面还有两个没出生，这一大家子，越来越热闹了。 叶姜说道：“和苏西呀，你上回去柜台看到过一次，你觉得怎么样？” 慕连城惊讶的说道：“她是侨胞，我不是说咱们儿子不好，可是这差距也太大了，我怕肖楠会有压力。” 叶姜不以为然，“我们肖楠也是大学生，真金白银靠本事考出来的，他脑子那么灵光会做生意，以后的身价不一定比苏家差，你不要看不起自己的儿子嘛。” 慕连城一想也是，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初期，那孩子现在就在着手申请专利办厂子，带着弟弟和外商们做生意，目光远的很。 他们这样的人肯定是第一批先富裕起来的企业家。 这么一想心里就放松了，“等你九月底生完孩子，咱们一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办个满月酒。” …… 这几天叶姜都没有去柜台，由着几个孩子闹腾去，肖楠每天回来脸上都是又羞又愤的薄怒，大约是架不住苏西的热情吧。 叶姜瞧着心里有数，照这么发展下去，苏西应该很快就能给她这个别扭的儿子领走了。 挺好的。 还有个好消息，慕连城的单位要分房子了。 叶姜听到消息的时候特别的高兴。 在离城那时候就没能分到大房子，她寻思着家里孩子越来越多，虽然现在有地方住，但是分一套下来也能住的宽敞一点。 所以接到通知之后，叶姜作为慕连城的家属，也跑过去看看刚落成的家属院。 要说现在盖的房子就是比前几年盖的好，六层的家属楼每户都有大阳台，晾衣服特别方便。 家属楼里的绿化据说请的是有名的设计师，叶姜在楼下转了一圈，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几步一个小景观，环境特别好。 这要是饭后在小区里散散步多得劲。 也不知道慕连城的级别能分套多大的房子？她都想过来住了。 宋远达的媳妇高芬也在，她男人和慕连城平级，叶姜和她打过几次照面。 她上前打了招呼，“高大姐，你家这次能分个三室一厅吧？” “差不多吧。”高芬气息奄奄的说道，一点也看不出她有任何高兴的地方。 叶姜就奇怪了，分房子这么高兴的事情，她丧气什么啊。 哎，管她呢，如果高芬家能分到三室一厅，慕连城也能分到呀。 “那这么说，我家也能分到三室一厅了。” 高芬眼里都是羡慕嫉妒外加着酸涩的恨意，咬牙冷哼了一声。 “你男人马上就要外调，平地升一级，已经占了这样大的便宜，你还想分房子？” 本来这次外调的好事儿是她男人宋远达的，也不知道罗书记吃错了什么药，非要把这个机会让给慕连城。 高芬实在是气不过，跟叶姜抱怨，“你男人来单位没到一年，虽然和我家宋远达平级，可是论资排辈这外调的好事儿也轮不到他呀。” 她实在是没地方发泄，才在叶姜跟前说了出来。 宋远达还交代呢，这都是领导的决定，不要去找慕同志家去吵，没素质。 可气死她了。 叶姜：“……”她比高芬还要生气。 这么大的事情，慕连城怎么没跟她说呢？ 这想外调的调不出去，不想调走的被强行调走。 叶姜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罗原风鼓动的，罗书记强行下的决定呗。 第65章 第65章 罗书记下了班, 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大房子里，这间三室一厅的房子, 只有他一个人住。 在门口看到养子罗原风, 买了熟菜、拎着一瓶好酒。 他拿钥匙开了门，心情开朗起来，“怎么想起来陪我老头子喝酒来了？” “好久没找您说说心里话了, 最近又有些迷茫, 感觉自己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往那边走？” “你是因为和儿子之间的关系没处理好才迷茫的吧？”罗书记叹口气, “进屋再说。” 罗原风把买的酱鸭子、卤水拼盘、花生米、卤牛肉都摆上了桌, 又拿来两个二两的玻璃杯, 倒满白酒递了一杯给罗鸿信。 “爸, 您坐。” 罗鸿信坐下来看看对面的养子, 他很少叫他爸, 这回是心里真遇到过不去的坎了。 “你看看，咱们两个大男人，连个热菜都炒不了, 这家里要是有个女人多好。” 他劝着养子, “我老了就算了, 你还年轻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遇到合适的就该找一个。” 罗原风想到那年被他亲手埋葬的女人, 他摇摇头。 “不找了, 我已经有儿子了，等我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孩子, 我这一生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前提是他儿子必须得认他, 不能像现在这样, 没良心的给别人当儿子。 那天看到肖楠喊慕连城“慕叔”，虽然没有喊爸, 可是对慕连城的态度很尊敬，比对他这个亲爸的态度要恭敬多了。 甚至还带着些崇拜。 这让罗原风无法忍受。 罗原风举起酒杯跟罗书记碰了一杯，“爸，这次为了给慕连城调走，您牺牲很大，我敬您一杯。” 罗书记眉头一皱，想起那天慕连城威胁他的话，那个男人年纪不大，手段却凌厉。 平时看上去一副冷漠无害的样子，可是真要在他头上动土，那也要做好两败俱伤的准备。 他已经做好了，给慕连城调走的决定一下，他就打算去纪委自首，承认几年前的那次事故是自己的责任。 可是，他心里一直想不明白，必须要问问养子。 “你能跟爸说说，为什么一定要把慕连城调走吗？” 罗原风转动手中的酒杯，是因为嫉妒啊。 他嫉妒那年他最心爱的女人说后悔了，说他还不如慕连城。 嫉妒慕连城又娶了个愿意陪着他熬过好几年艰苦岁月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他唯一的儿子，现在呆在那个家里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 “我不能看到我儿子跟慕连城情同父子。” 罗原风说道：“叶姜喜欢慕连城，就跟那时候阿柔喜欢我是一样深刻的，阿柔能抛弃孩子离婚去找我，我想只要慕连城去外地，叶姜肯定会跟过去。” 他低头看着杯中酒，缓缓说道：“只要慕连城和叶姜都不在这里，我儿子肯定能慢慢接受我，您难道不想肖楠认祖归宗，早点改姓回来吗？” “肖楠他真的好聪明啊，这次的布匹生意，连我都给他打败了呢，这么优秀的儿子，将来一定能给咱们家光宗耀祖。” 他轻声笑笑，“爸，您说是不是？” 罗书记沉默着喝着酒，肖楠那个孩子确实特别的优秀，这么好的孩子，不能便宜别人家。 他心里想着，慕连城不就是拿几年前那次井喷的事情来威胁他吗？ 所以他就把慕连城的调令给强行批了，然后主动跟上面领导承认几年前的那次过失。 大不了就是被降职甚至停职，为了让原风的孩子能回来，还是值得的。 …… “顾师傅，门口的车是怎么回事啊？” 化工总局的大门口，叶姜朝远处努努嘴，那可是局纪委的车，是哪位领导要被调查了吗？ 从高芬那里听到了慕连城要被调走之后，叶姜就来了慕连城单位，刚到大门口，就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老顾看是叶姜，给她拉到一边说道：“是罗书记，不知道怎么被调查了，不过人家是自己检举自己，来的那几位同志还挺客气的，说是请他回去配合调查一下，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叶姜：“……” 罗书记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了，他真是舍得啊。 这会正是上班的时间，办公大楼的外边并没有多少人，罗书记下来的时候，他瞧见了在门口保安室的叶姜。 罗鸿信跟来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那些人点点头，罗书记信步走了过来。 他面色比较平静，看到叶姜挺着大肚子还关心的问了一句，“快生了吧？” 叶姜点点头，“九月底的预产期。” 慕连城说过，他暗自调查罗书记的时候，他身上还是很干净的。 除了几年前的那次井喷事件找人顶锅，除此之外，他身上找不出任何纰漏。 这次他把慕连城调走，跟着就自己检举自己，那是一点退路都没给自己留。 叶姜问道：“罗书记，您这是何苦呢，为了把我男人调走，代价也太大了。” 罗鸿信叹口气，感觉挺对不住这个快要生孩子的女人，“抱歉，原风就求我这么一件事情。” “而且，那次井喷事件本来就是我的错，现在说出来，我心里总算是解脱了。” 叶姜淡漠的回他，“罗书记，您别给自己找借口了。” “自私就是自私，我跟您无冤无仇，你明知道罗原风的要求很过分，依然答应他。” 他想自首什么时候不行，赶在把她男人调走之后，动机不纯，叶姜才不信他的忏悔。 罗鸿信不争不辩，“原风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经办了，我自己的心结也解开了，作为长辈，我真的建议你生完孩子跟慕连城一起去h市，孩子们都大了，你何必抓着不放，你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在罗鸿信心里，叶姜和慕连城都还年轻，在h市会有更好的发展。 因为这样想着，即使叶姜快生了，慕连城也早说过不愿意离开c城，罗鸿信还是固执的认为自己做了对大家都好的事情。 至少这样想着，他心里能好受些。 h市？那叶姜更不可能让慕连城走的，上辈子男人后来就是死在那里的啊。 叶姜转身上楼去找慕连城。 “阿姜，你消息满灵通的。”慕连城拿着手上的调令，无奈的说道：“我也是刚刚知道。” 罗鸿信好狠，慕连城都没有料到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好，明天罗书记把工作和新领导一交接就会被停职，而慕连城也必须走。 他自己去检举自己，慕连城手上握着他的那个把柄，也成了泡沫，砰的一声碎掉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叶姜真想给那张调令撕了，她看着慕连城恶狠狠的说道：“反正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绝对不会让他走，叶姜心里隐隐的有些忧虑，偏偏是h市，她男人去了准好不了。 得想个法子呀。 慕连城叫媳妇别担心，“阿姜，我是不会走的，我会跟新领导说，他要是不同意，那真不行我就辞职好了。” 新领导没有接触过，慕连城也没有把握，万一又是个跟罗鸿信一样认死理的呢。 叶姜立刻就不干了，“他们这是欺负你，凭什么辞职啊。” 再说了，这份职位是她男人拿命挣回来的，干嘛要辞职，傻不傻啊。 “我只是说万一。” 慕连城跟媳妇说道：“我想新领导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如果单位里有人想外调，我觉得这事就还有的商量，” 慕连城说的没错，叶姜转念想了想，心里就拿定了主意。 “我今天碰到高大姐，她男人宋远达就想外调呢，我去找高大姐一起到你单位找你们领导，回头你别吱声啊，老老实实看戏就好。” …… 高芬在家给她男人一顿臭骂，“你们单位有外调的名额你怎么就不争取下？我娘家在h市多少年我都没回去了，你的资格比慕连城老多了，怎么在单位一个闷屁也不敢放？” “你当着我姑父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宋远达给崔润斟了杯酒，跟媳妇说道：“罗书记拍板的我有什么办法，新领导是我姑父，你说我姑父怎么可能再改调令把我调走，这不是给人留话柄，搞不好还被人举报给自己亲戚走后门呢。” 这个罗书记手段是真厉害，知道他也想调到h市，就建议领导把他姑父平调过来接替他的工作。 “可是，我今天见着小慕的媳妇叶姜了，人家都明确表态说不想外调。” 高芬还带着一丝期盼问崔润，“姑父，我们家宋远达确实是更有资格的嘛。” h市是她的老家，而且调到那边职位可是又升了一级，宋远达多少年都没有升职了。 崔润在上任前来侄子家里，就是为了安慰他们两口子。 “我这新官上任的真不好改调令，哎，哪怕慕连城主动提出不愿意调走，我都不能同意，不然人家肯定以为我是为了我侄子，背地里给小慕施压。” 宋远达想的也是这个，外面的人可不管你愿不愿意，他们看到的是崔润是他的姑父。 虽然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崔润是他姑父，但是等姑父上任，这层关系肯定会被扒出来。 所以这事现在就陷入了僵局。 高芬心里还是不服气，又不好再说什么，气呼呼的坐在桌边也不吃菜。 “高大姐在家吗？”叶姜在她家门外敲门。 宋远达疑惑的问媳妇，“这么晚了是谁呀？” “听声音像是叶姜。”高芬肯定的说道，她今天才碰到过叶姜，两人说过话，错不了。 就是不知道叶姜这么晚来她家做什么？ 崔润和宋远达更闹不明白，崔润说道：“叶同志可能找你们有事儿说，我回避一下比较好。” “姑父说的对，要是叶姜看到姑父在这里，可能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宋远达打开客卧的门，“姑父先到卧室坐会儿。” 宋远达带上房门后，悄悄跟媳妇说道：“叶同志怀着孕呢，一会人家不管说什么，你可别说难听的话，气着她就不好了。” 高芬白了丈夫一眼，心里怄的慌，“她来肯定是炫耀的，你还让我忍？” 那可怎么忍的了。 再忍不了也得起身开门，给叶姜让了进来。 叶姜进门后扫了眼餐桌上的五六盘热菜，心道高芬家有客人呀？那人呢？ 她带着歉意说道：“呀，不知道您家晚上有客人。” 高芬连忙说道：“没有其他人，这不单位要分房子了嘛，我和老宋一高兴，晚上就多炒了几个菜庆祝一下。” 宋远达也呵呵一笑，“对对，要换大房子了心里高兴。” 叶姜心说我信你们才怪，白天去家属院看房子的时候高芬还气的义愤填膺，冷嘲热讽的说慕连城抢了她男人外调升职的名额呢。 这会就高高兴兴的喝酒庆祝分房子？ 而且那餐桌上明明是三双筷子。 叶姜也不说破，直接说出今晚来这的目的。 “高大姐，你知道我快生了，我家连城是真不愿意去外地，我白天听说您家宋大哥想去，这不晚上就过来找您商量了。” 瞧着叶姜态度还蛮诚恳的，高芬心里稍稍消了点气。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罗书记马上就要走了，他走之前定死了的呀。” “罗书记走了，还有新领导呢。” 叶姜拉着高芬的手说道：“高大姐，咱们俩明天去单位，我听说每次来新领导，都要开领导班子的会议，咱俩把实际情况都跟领导们明说，我家有实际困难不想出去，论资排辈也该是宋大哥，您说对不对。” 对肯定是对的，就是她们女人家跑去闹能管用？ 不过高芬还是很心动，她男人不好意思说，可是她能说的呀。 如果和叶姜一起去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堵住别人的嘴呢。是人家自己不愿意出去，可怨不着别人。 高芬跃跃欲试，“那行，那咱俩明天去试试？” “好的呀，那可说定了。” 叶姜看看那扇紧闭的卧室门，里面应该有人吧？ 她转头笑着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来找您，咱俩一块儿找领导们哭诉去。” 送走叶姜，崔润从房间里出来，宋远达忙和崔润商议。 “姑父您刚才都听到了吧，您说叶姜的法子靠谱吗？让两个女人家过去闹，就能给调令改掉了？” 崔润心情舒畅，重新坐到餐桌旁，拍拍侄子的肩膀。 “你还没明白叶姜的意思吗？她和你媳妇过去闹那都是闹给别人看的，也是给我和其他领导们一个台阶下。” “我原先就想着，如果小慕媳妇去闹一场，我不就正好借坡下驴换你去h市嘛，没想到她主动提出来了。” “看来小慕和他媳妇两个人没有装，是真不想去外地。” 高芬听她姑父也说这事有希望，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眉开眼笑。 “我给菜热一下，远达你再陪姑父喝几盅。” 慕连城在楼下等到了媳妇，给她的手牵住，“高芬答应了？” 黑夜里，叶姜抬头看了看天上闪烁的繁星，心头松快。 “她巴不得我去闹呢，怎么可能不答应，明天你什么话都别说啊，看我和高芬说就成了。” 慕连城捏着媳妇的掌心，心疼他怀着孕还要操心这些事，“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些好好过日子呢。” “过了这个坎，应该没什么麻烦事了。” 叶姜总觉得，还是得给罗原风弄走，那家伙有一点病态。 真不行就要使点儿手段了。 …… 第二天一大早，叶姜就和高芬两个人去慕连城的单位。 高芬昨天还对叶姜有意见，今天跟她好得跟认识了七八年的一样。 她还是有些担心，“叶姜，我还是感觉有点不靠谱呀，毕竟罗书记今天还在，办完交接他才会走，反正他就要走了，肯定会极力阻止的。” 叶姜笑着说道：“怕什么，做主的是新领导，罗鸿信再反对也没有用，我就说慕连城要是走我就离婚，我肯定不会再等他几年，我想领导们也不想看着单位的职工家庭破裂吧。” 高芬一看叶姜这样坚决，也坚定了决心，“我男人资历各方面都够，凭啥不让我家去，只要换个调令咱们俩家的问题都能解决。” 今天有新领导来，每次来新领导都会例行开会，这正好，不用一个领导一个领导的去找了。 等他们的会议结束打开门准备走的时候，叶姜和高芬两个就堵在会议室门口。 叶姜嘴皮子利索，和高芬你一言我一语，就给两家的情况都说的清清楚楚。 “几位领导，我就不懂了，单位里比我男人有资历外调升职的好几个，人家想去的你们不让，我男人不想去你们偏让他去，为什么要强人所难？” 罗书记打算会议结束就去局纪委，这时候更是一点顾虑都没有了，在几个上层领导都在的情况下，他态度强硬。 “小叶同志，这是领导们开会统一决定的，你一个做家属的，怎么可以跑来干扰单位的工作决策呢，如果你们实在不愿意，小慕也可以辞职的嘛。” 说的好轻巧，叶姜冷笑。 “他辞职了，拿什么来养家？我家两个大的已经到了谈对象结婚的地步，两个小的还在上学，我又没有工作，肚子里面还有两个，都指着我男人的工资吃喝，他辞职了您让我们一家喝西北风去吗！” 罗书记知道叶姜家这次做布匹生意一下子挣了两三万，她会没钱养家？ 这么说只是不想让慕连城走而已。 “那你让小慕去外地上班啊，工资还能涨呢，你一个做家属的不要胡搅蛮缠嘛，我们领导也是很为难的。” “我今天还就胡搅蛮缠了。” 叶姜不跟罗书记说，转头跟其他几位领导诉苦。 “这外调的工作又不是非我男人不可，我看单位的宋局长就很愿意外调的嘛。” 叶姜给宋远达眨眨眼，“宋局长，听说您上回还主动申请了对不对。” 宋远达当然愿意外调了，平地升一级啊，而且他老婆娘家就在h市，孩子也刚考上大学，他调到哪都方便。 可惜罗书记压着不批呀，反而不顾一切的要把慕连城调走，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 “那个，我听领导们的安排。” 宋远达这样也等同于表态了，如果领导同意，他肯定是愿意接受外调工作的。 局领导班子里的几位老领导商量了一下，跟罗书记说道：“老罗，这调令还没有公布，要不就让小宋去吧，小慕家确实情况特殊嘛，他媳妇快生了，家里孩子又多，人家不愿意，咱们又何必拆散他一家呢。” 罗书记心想真是人走茶凉，知道他今天要走，新领导即将上任，这风向马上就变了。 他退让了一步，说道：“那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做领导的也通融一下，给叶姜安排个工作，等她生完孩子，让他们两口子一起去h市。” 说完转头看着叶姜，“小叶同志，这样总可以了吧。” 叶姜缓缓的说道：“不可以。” “我就愿意呆在c市，哪儿也不会去的，罗书记如果一定要给我男人调走，那麻烦单位现在就给他打个离婚证明，我不会再一个人苦哈哈的带着孩子等他几年的！” 叶姜等慕连城等了好几年，一个人带孩子的事情谁不知道啊。 也确实辛苦不容易，而且这几位领导们又不像罗书记那样别有用心。 那谁去外地任职，对他们来说还不是一样。 旁边的人纷纷劝道：“不至于啊小叶同志，你还大着肚子呢，你总不能让孩子刚生下来就没有爹吧？” 叶姜旋即就红了眼睛，酝酿了一下情绪，哭诉起来。 “是我不至于还是领导们不至于，你们让他走，就是逼着我俩离婚，又或者，你们当中哪位领导是想逼着我男人辞职？我就想问问，我男人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们的。” 大家纷纷都不说话了，这女同志确实难缠，如果她真的闹着离婚，外面的职工怎么看他们这些做领导的啊？ 背地里肯定骂他们不近人情，活生生的要拆散人家好好的家庭，这不是故意为难慕连城吗？ 叶姜讲话也没有顾忌，罗鸿信被说的下不来台，转而跟慕连城说道：“小慕，你就由着你媳妇胡闹？赶紧给她带回家去。” 慕连城很配合叶姜，他面不改色，“单位里谁不知道我怕媳妇，反正这次我不能出去，我也不能离婚，领导们看着办吧。” 把皮球踢回去呗，有这个台阶下，新领导就算是宋远达的姑父，也能大大方方的把外调的名额给宋远达了。 说出去还好听，看，这是人家小慕家不愿意出去。 而慕连城也能开开心心的陪着媳妇去分房子。 大家互相看看，默默统一了意见。 那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真的因为一个工作调动，让小慕家离婚吧。 其实也只有罗书记一个人坚持，虽然猜不到原因，几位老领导这会儿也不愿意再为难慕连城。 听说他以前在部队里积攒的人脉还是挺厉害的。 而罗书记，很快就不再是书记了。 几个领导商量了一下，说道：“老罗，这事儿你就别再坚持了，还是让小慕在原岗位上，h市就让小宋去吧。” 罗书记气的脸色发白，这几个老家伙就是怕事儿。叶姜是不可能离婚的，她不过就是仗着怀孕过来威胁人。 既然几个领导都发话了，那还等什么？慕连城抢先一步跟宋远达握手。 “恭喜你了宋局长，等你从h市历练回来，我还要仰仗你呢。” 宋远达跟做梦的一样，调任的好事儿这就换成他了？ 他看看其他几位领导，好像都默认了哎。 “好说好说，我一定不会辜负领导们的期待。”宋远达都想放鞭炮庆祝了。 …… “妈，这边的环境蛮好的哎。”慕向北兴奋的在刚分到的房子里左串右串。 慕连城留在原岗位分了套三室一厅，比离城那会的房子大多了。 虽然叶姜家有套带院子的小楼，可现在这房子是男人自己挣的。 他连家具床铺被褥全都配齐了，楼层就在金三银四的四楼，推开窗户外面就是高大的银杏树。 叶姜笑着问几个孩子：“你们谁想来住？” “妈你来不来住？”几个孩子几乎异口同声的问。 慕小西黏着她妈，“反正我跟我妈住一块。” 小北立刻表态，“我也要跟我妈住一块。” 慕向南和肖楠两个互相看看，这边就三室一厅，都过来也住不下。 他们俩说：“要不我们还是留在小院子那边陪外公外婆。” 叶姜现在也不急着搬，跟慕连城说道：“等我生完孩子吧？不然现在每天爬四楼我也够呛。” 已经到了八月底，再有个把月叶姜就要生了，全家人都很紧张她，这个时候她想搬估计也不会同意她搬。 “妈，中午我不在家吃饭了。”出了家属院，肖楠说道：“我出去办点事。” 慕向南最近都跟他哥在一块儿打理新公司新厂房，没听他哥说今天要单独出去，还以为有什么急事。 “哥，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不用，你去跟外商代表谈一下合同的事，回头去公司碰头吧。” “好嘞。”慕向南没多想。 就连叶姜也没有想到，肖楠中午是去找罗原风去了。 罗原风那个贱渣在两个孩子的一笔大合同上做了个局，还好肖楠细心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他就想过去问问，既然罗原风一直的说为他好，那为什么连亲儿子都要坑。 正文完结（一） 正文完结（一） “原风,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自己亲儿子你都要坑，你就不怕他跟你反目成仇？” 离振邦眼见自己的好朋友做事越来越不顾后果, 心里干着急。 之前跟亲儿子抢订单也就算了, 现在还给儿子挖坑，恨不得给儿子办的红红火火的公司弄破产。 “你说，你到底是图的什么呢？” “我要他回来认错低头求我。” 罗原风越来越偏执, 认为肖楠不肯回到他身边都是叶姜的错。 他找过肖楠的, 可是那孩子不肯见他。 既然不肯见，那就逼着他来求自己好了。 离振邦气的要死, “我真懒得再劝你, 我要回深市了, 你想折腾你就自己折腾去吧。” 多年的好朋友, 也看不下去他为难儿子的行为。 这哪里是做生意, 就是不计代价不计后果的要给儿子弄破产。 他实在无法苟同。 “那我就不送你了。” 罗原风起身给他开门, “振邦，我心里的苦，没有人能理解。” 肖楠就是他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 最心爱的女人要离他而去, 连儿子也不愿意回他身边。 离振邦叹口气, “哎, 你不听我的劝, 好自为之吧。” 罗原风唯一的好朋友，也这样离开了他。 肖楠等离振邦走了, 才进了罗原风的办公室。 罗原风没太大的惊讶, 从他给儿子挖坑的那天起, 就知道儿子有一天会来找他。 那么倔强，不还是得来求他？ 肖楠看着眼前这个亲生父亲,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为什么……” 罗原风打断了他，“回家里再说吧，办公室人多。” 路上，罗原风还买了蔬菜鱼肉，肖楠默默的跟在后面，没说话。 买完了菜，罗原风给肖楠带到一片老洋房去，过去这里是租界，每一栋洋房都有几十年的历史了。 罗原风花大价钱买下了其中的一栋 “这房子是留给你以后结婚用的。” 罗原风带着肖楠参观了一下，指着主楼后面还没完工的工地说道：“这一大块地空着怪可惜的，我打算把主楼扩建一下，我也希望你以后能有很多孩子，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怕房子不够住，提前扩几间出来。” 肖楠默默的摇头，“我不要你的房子，不要你的任何东西，你别再做些令我没法接受的事情，行不？” 比如一边在生意上挖坑让他跳，一边又买洋楼叫他结婚多生孩子。 他亲爸的精神真的没问题吗？ 罗原风转头去厨房做饭，“从小到大我也没给你做过一顿饭，其实爸做饭的手艺很好的，只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不愿意做饭而已。” 肖楠心头就有点难受，这到底是他亲爸。 他帮着择菜，厨房里难得有片刻的和谐。 罗原风心想，这才像个家的样子，这才是父子间该有的相处模式。 饭菜上桌，罗原风开了瓶白酒，“你喝酒吗？” 肖楠摇摇头，“不喝，别劝，喝酒容易误事，我下午还有事儿。” “哦。”罗原风放下了酒杯，“那吃饭吧。” 肖楠一直忍着，默默的将这顿沉默的午饭给吃完了，才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指的哪件事？” 肖楠愣了愣，哪件事？是所有的事情好不好。 “你为什么要跟我妈过不去，要让罗爷爷把慕叔叔调走，我妈都快生了，小西小北还小，慕叔怎么能走？” “我和弟弟生意做的好好的，你既然口口声声说盼着我好，又为什么要跟别人一起挖坑让我跳，你自己说说，都多少次了？” 虽然每一次都小心的化解或者避让开，可是真的很心寒。 说起这个罗原风就生气，罗鸿信拼着工作不要，最后也没能把慕连城调走，白白可惜了他那么好的人际关系。 “你怎么还一口一个慕叔叔的叫，慕连城给你爷爷都送进局子里了，你还呆在他家？” 他不明白这个儿子为什么不肯回来。 “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我才是你亲爸！你天天说我针对叶姜，我不过就是想让你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听你叫她妈，我心里有多痛？她又不是你亲妈！” 他看着儿子倔强的样子，心头又火大，根本控制不住情绪。 “别说爸没提醒你，若有一天那边的人因为你受到了什么伤害，也全是因为你的执迷不悟造成的！” “你还想干什么？”肖楠心头震惊。 伤害？他的家人？罗原风不是要做更极端的事情吧？在生意上给他使绊子也就算了，还威胁要伤害他的家人吗？ 他绝对不能允许有人伤害他的家人，这是他的底线。哪怕这人是他的亲爸也不行。 “爸，我求求你了，别再固执了好不好，你别再闹了，等你老了我养你行不行？” 罗原风心中一喜，果然威胁一下还是有用的，这孩子妥协了。 这是肖楠第一次叫他爸爸呢。 可他并不满足，“你终于知道错了吗？你想爸收手也可以，你给你户口迁出来，把姓给改掉，改姓秦，我们老秦家原本的姓。” “这不可能！” 肖楠气的胸膛起伏，“原来，原来你一直在利用罗爷爷是吗？” “罗爷爷为了满足你提出来的要求，工作都没了，你现在居然要连姓都改掉，他在里面要是知道了，恐怕会伤心死的！” 为什么，他的爸爸到底有没有感情？罗爷爷对他那么好，他却想着改姓吗？ 那么，罗原风对他这个十几年后才见面的儿子，又有几分真心呢？ 他也太可怕了。 肖楠觉得浑身都冷，可这样的人就是他亲爸。 “我妈都没有让我改姓，你凭什么让我改！”肖楠说的这个妈，指的是叶姜，叶姜从来没有提过让肖楠改姓。 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 罗原风气急，本来氛围还是很好的，就是因为提到了儿子那边的那个家，才会争吵。 “你给爸一句痛快话，到底改不改姓？” “不改！” 两个人一下子僵住了，肖楠觉得跟罗原风根本就没办法说道理，他太偏执了。 今天来，可能还会刺激的罗原风更极端。 他开始后悔了，不该来找他试图缓解关系。 “本来我们俩之间不至于这样，你给我做班主任的那两年，我其实很尊敬你。” “可是你现在对我妈做的这些事，我不能原谅你。” 罗原风也生气了，大声的说道：“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你妈，你妈早就死了！” 阿柔早就已经死了，他亲手埋的，死的时候她还很惦记几个孩子。 可是现在呢，没有一个孩子还记得她。 “好，那我问你，我亲妈是怎么死的？” 肖楠突然站起来，逼问罗原风，他很聪明，从许多零碎的只言片语里，大致能推断出一些事情。 小时候他相信亲妈是出了意外，可是现在看着越来越疯的亲爸，他又开始怀疑，他亲妈到底是出意外死的，还是…… 罗原风有些惊慌，儿子为什么突然间这样问？ 肖柔的死是他最大的秘密，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的。 也不一定，当初肖柔死之前，他和肖柔之间发生了几次争吵，是有人看到过的。 慕连城手段那么厉害，如果真心想打听，也不是找不到人。 是叶姜猜到了什么吗？ “是不是叶姜跟你说，说是我害死你亲妈？无凭无据的她这是挑拨我们父子的关系！” 肖楠心下拔凉，从他问出这个问题，到罗原风慌乱的表情，再到他欲盖弥彰的反咬一口的解释。 他又不是傻子，瞬间就确定了，他亲妈的死可能真的不是意外。 没法再去深想，那个死去的女人不但是他的亲妈，还是小南小北小西的亲妈，而害死那个女人的，可能就是罗原风啊……他的亲爸。 “就这样吧，你以后不要来找我，我也不会见你了。”肖楠一身疲惫，起身就走。 这个地方，他再也不想来了，眼前的这个人，他再也不想见到。 罗原风说完就后悔了，他太冲动了，这种话怎么能说呢。 儿子那么聪明，可能已经猜到，当初肖柔那么坚决的要走，他无法挽留，所以，就给她推进了正在滑坡的乱石里。 这样，阿柔就永远的不会离开他。 肖楠走后，罗原风在洋房的餐桌旁坐了很久。 …… “叶阿姨，我爸想让我带肖楠回家吃饭，您同意不？” 苏西的爸爸前段时间来了c城，不过邀请肖楠过去吃饭，还是第一次。 苏西满怀期待，她爸爸已经同意她和肖楠交往了，今天算是正式见家长。 怕肖楠会尴尬，苏西特意说道：“我爸还邀请了慕向南和秋伊贝。” 叶姜已经到了预产期，最近不怎么出门，几个孩子晚上也会尽早的回家，就怕他们妈随时会生。 不过这是苏西爸爸第一次邀请几个孩子，叶姜问道：“是今天晚上吗？肖楠一会回来你问问他，他们有时间就行，我没有意见的呀。” “谢谢叶阿姨。” 苏西甜甜的笑了，不过片刻之后她又有些发愁。 “叶阿姨，金魏那个女人可太会骗人了，我爸不知道怎么的被他又哄的心软，没有把她赶走。” 真是太气人了，爸爸明明知道了金魏的为人，可是金魏在他面前痛哭的忏悔。 她说太仰慕爸爸这个人，以后一定安分守已，爸爸居然又心软，让她留了下来。 苏西小心翼翼的看着叶姜的表情，瞧着她没有生气，才接着说道：“不过我爸爸跟我保证过，不跟金魏打结婚证，不让她干涉我的生活，也不许她来烦你。” 叶姜在心里叹口气，当初慕连城的后妈也是很刻薄，她还不是照样嫁给慕连城。 现在总不好因为苏西的爸爸继续和金魏谈朋友，就不让俩孩子在一起。 “你能看清金魏的为人就好。” 叶姜没有苛责她，“对了，你爸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见了肖楠就回去。” 苏西好想赶快把好消息告诉肖楠，“我爸同意我留在c城了。” 看到肖楠回来，苏西马上跑过去，“肖楠，晚上你们去我家吃饭呀，我爸这两天就回去了，走之前想跟你吃个饭呢。” “好。”肖楠点点头，“那我去换件衣服。” 要去见他女朋友的爸爸，总要穿的像样点。 罗原风这一个月没有再来找他，也没有继续在生意上给他使绊子。 日子看似平静了下来，不过肖楠总还有些不放心。 希望罗原风真想通了才好。 他妈这几天的预产期，随时都有可能生，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肖楠换好了衣服，下楼跟叶姜说道：“妈，我和小南晚上会早点回来的。” “不用着急，家里还有小南爸爸呢，他一会下班就回来了。” 慕连城下班看家里只有叶姜，心头就有些担心，“阿姜，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媳妇都快生了，家里也不留个人，这也太大意了。 “我爸妈带小西小北去他们大姨奶家了，肖楠去他对象家里见家长，小南跟秋伊贝也去了，赶巧了嘛家里才没人。” “这几个混小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啊，果然儿子们都是不靠谱的。 这么一想，男人就认真起来了，“我请几天假在家陪你吧。” “不用你请假，不就生个孩子嘛，你们都这样紧张兮兮的，我就更紧张了。” 叶姜瞧着慕连城紧张兮兮的样子，摸着肚子跟宝宝说道：“宝宝呀，你们可快点出来吧，爸爸都等不急要见你们了。” 正文完结（二） 正文完结（二） 金魏也很紧张, 她用苏怀景的名义在外面骗了一大笔钱。 那次回深市之后，她苦苦哀求忏悔, 苏怀景虽然没有赶走她, 可是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任由她无节制的花钱。 而且，苏怀景明确表示不会跟她打结婚证，也不会带她去c国。 什么都图不到, 她何必把时间浪费在一个老男人身上。 所以金魏就趁最后的机会, 用苏怀景的名义和公章，去外面签合同骗预付款。 被她骗钱的那家公司的幕后老板, 就是罗原风。 就在她打算跑路的时候被罗原风逮住了。 如此巨大的金额, 她是要坐牢的。 “我把钱都还给你, 你不要报警好不好？”金魏苦苦哀求, 她可不想坐牢啊。 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都准备走了还要被逮到, 都是那个叶姜克她的。 从一开始，罗原风就做好了局等着金魏上钩，这蠢女人果然就上钩了。 也不知道她长脑子是干什么用的。 “我可以不用你还钱。”罗原风说道：“但是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金魏急急的说道：“我一定帮你做到。” 只要不用她还钱, 她什么都肯做, 就是不知道罗原风让她去做的事情难不难？她能不能做到。 “苏怀景今天晚上要在小洋楼里请几个孩子吃饭对吗？” “对, 是有这么个事。” 金魏心想, 难道罗原风想要结交苏怀景, 让她去引荐吗？ 可是她欺骗苏怀景偷他的公章私章，可能随时会被他发现的, 回去太危险了。 “你去找叶姜, 把她带到洋楼那里。” 罗原风给了她一个地址, 继续说道：“不是苏怀景刚买的准备留给他女儿的那个小洋楼，而是后面在施工的那栋, 听明白了没有。” 金魏接过地址一看，这不就是和苏怀景家在一个片区的洋楼嘛，确实是在施工。 “这洋楼是谁的？为什么要把叶姜带到那里去？” “不该你问的就不要多问！” 罗原风脸色一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叶姜带过去。” “你只要把叶姜带过去，我就不追讨你骗走的那笔钱，” 罗原风将手中的一个信封交给她，“这里面是给你买好的明天早上九点的车票，做完这件事情，你就连夜去车站。” 金魏心里相当纠结，骗钱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大的坏事儿。 要说去骗叶姜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罗原风到底想干什么啊？ 万一叶姜出了任何意外，慕连城和她几个儿子，天涯海角都会找到并且撕了她的。 罗原风看出了她的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不肯的话，现在就还钱，你觉得苏怀景知道你用他的名义去外面骗钱，还会要你吗？” “到时候你身无分文，又被苏怀景扫地出门，想想你的下场会有多凄惨。” 没钱的日子对金魏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她现在已经娇惯的完全没有办法去工作挣钱。 “那我把叶姜带过去，这笔钱你就真的给我了吗？” “我说话算话。” 金魏咬咬牙，“好，我现在就去找叶姜，可是万一慕连城在家怎么办，他可是特别谨慎的人。” 罗原风淡淡的笑了笑，“他单位有急事，又给他叫回去了，现在叶姜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你抓紧时间，等人回来你可就没机会了。” …… “慕书记，晚上有个重要的临时会议，几个领导都到了，让我来喊你现在就过去呢。” “你跟领导们说我走不开。” 要是平时慕连城也就去了，可是今天家里没人，他要是走了，谁在家陪媳妇。 小顾满脸的为难，就连崔书记都过去了，他要是喊不去慕连城，肯定是要挨骂的。 可是慕书记态度好坚决，谁都知道慕书记最怕媳妇，他媳妇又快生了，早就打了请假条要休假。 可是今晚这事儿真的急。 叶姜看小顾眉心都皱成了川字，跟慕连城说道：“你看小顾为难的样子，人家也是听领导的话，你可别为难他了，赶紧过去吧。” 慕连城犹豫了一下，“那好吧，我尽快回来，你今天晚上应该不会生吧？” “一点发动的征兆都没有。”叶姜笑着说道：“没那么快的，今晚肯定不生。” 慕连城刚走没多久，金魏就过来敲她家的院子门。 叶姜开了半扇门，看到是金魏懒得理她，“你来做什么？我们俩之间没什么话可说的吧。” 说着她就要关门，金魏忙把半只脚挤进来，“叶姜我是来给你道歉的，请你抽几分钟时间听我说几句话。” 金魏的脚挡着，叶姜也关不上门，她不耐烦的说道：“你快点说。” 这个女人，又不知道来整什么幺蛾子。 “苏怀景让我来请你去家里吃晚饭，他对肖楠很满意，准备明天就回深市，说晚上要跟你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事情。” “不是说过两天吗？这么急？”叶姜挺怀疑的。 金魏忙说道：“晚上聊的比较愉快，然后深市那边好像有事情挺着急的，明天早上的票都买好了，所以才让我来找你的呀。” “那么多人，为什么让你来？”四个孩子都在那里，换谁来喊她都不奇怪，金魏来就太奇怪了。 金魏暗恨，这个叶姜警惕性怎么这么高呢，太讨厌了。 她家里人随时都有可能回来的，得抓紧时间。 “是我自己主动要求过来接你的。” 金魏哭哭啼啼的说道：“叶姜，我现在真的好惨，苏怀景说不会跟我扯证，我想留在他身边必须求得你的原谅，我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生存技能了，离了苏怀景我还能去哪儿呢？” “我其实也不想来，可是苏怀景说，如果我晚上请不来你，就让我明天别跟他回深市了，让我拿出道歉的诚恳态度来。” “我求求你了，就当可怜可怜我，跟我过去吧，反正你也要去跟苏怀景商量肖楠和苏西的事情嘛。” 叶姜被她吵烦了，既然是苏怀景来请，那就过去一下吧。 “你等一下，我去给慕连城留张字条。” 万一男人回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慕连城不得急死。 叶姜给纸条压在堂屋的桌子上，带上门跟金魏出去了。 一路上她还是带着深深的警惕，看到金魏确实带她去了那片老洋房区，心里才放心下来。 苏西说过，她爸才在这里给她买了栋洋楼，肖楠他们晚上就是在新买的房子里吃晚饭。 不过叶姜并不知道是哪一栋。 “叶姜，就是这里了。”金魏推开了大门，站在大门口等着叶姜进去。 叶姜看到屋内灯火辉煌，隐隐约约能闻到饭菜的香气，没有起疑心，跟着金魏走了进去。 “你在客厅里坐一下啊，他们在楼上的书房，我去喊。” 金魏不等叶姜回答就溜了，她窜到后院，罗原风在后门等她。 “现在可以了吧。”金魏脸上发白，“我能走了吗？” 她现在越来越害怕，不知道这个男人要做什么，隐隐觉得自己正在犯一个大错误。 可是现在也顾不得了，她只想赶快逃走。 “你走吧。”罗原风警告，“赶紧离开这里，谁都不许说。” 金魏从罗原风身边跑出后院，消失在黑夜里。 罗原风把门从里面反锁上，他慢悠悠走到客厅，看到叶姜温和的笑了笑。 “你来了啊。” 叶姜：“……” 草！ 她反应极快，一下子就知道是上了金魏和罗原风的当了。 她的儿子们就在这一片的某栋洋楼里，可惜，她现在跟一个疯子在一起。 罗原风看到叶姜面上依然淡定，心里有点佩服她。 这个女人挺镇定的。 “你怀着孕呢，就要生了吧。”罗原风说道：“我劝你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别轻举妄动妄想着趁我不注意爬院墙。” 他笑笑：“摔着了可就不好了。” 叶姜：“……”这个神经病。 “说吧，你找我来做什么。” 叶姜心想，等家里人发现她不见了，希望有一个人能怀疑到罗原风的头上。 “我做了很多菜，到餐厅里边吃边聊吧。” 罗原风走到了餐厅，很体贴的给叶姜拉开了椅子。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叶姜在桌子边坐下来，“你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呢。” 罗原风怔了怔，回味了一下叶姜刚才那句话，旋即笑了。 “你误会了，我不会伤害你的，让你来，只是因为我想见儿子了。” 他叹口气，“肖楠不肯见我了，我想只要你在这里，他应该会再来一次。” 叶姜突然就想起慕连城之前跟她说过的那个噩梦，梦到肖楠给罗原风推下施工的工地。 这栋主楼的后面，确实在加盖一栋三层小楼，还没完工是个工地…… 叶姜心里发凉，很是为儿子担心，肖楠最好不要来，她怕应了慕连城那个噩梦。 “肖楠来过你这里吗？” “怎么，他没跟你说吗？” 罗原风拿着筷子，自己一个人慢条斯理的吃着满桌子的菜。 “一个月前来过一次，就坐你现在的位置，那次我们父子俩吵的挺不开心的，后来他就再也不愿意见我了。” 叶姜心想，那肯定是罗原风发神经说了什么刺激到肖楠的话，所以儿子才不愿意再理他。 活该！ “金魏应该已经跑了吧？” 叶姜说道：“那就没人知道我晚上来你这里了，肖楠怎么可能知道我被你诓来了呢？” “你这样做没有意义的呀。” 叶姜试图说服这个男人不要继续发疯。 “罗原风，肖楠真的是个心地特别善良的孩子，他现在不肯见你，都是你自己作的，你可以换个方式缓和一下，说不定哪天他还愿意叫你一声爸。” “来不及了。”罗原风脸上有痛苦之色，“我亲手杀死了阿柔，肖楠知道了。” 他儿子那么聪明，那天就知道了吧？ 叶姜：“……” 这真的是个神经病，虽然有猜过这个结果，可是亲口听到罗原风自己承认，她心里还是没法平复。 他怎么能……亲手杀死最喜欢的女人。 疯了吧他。 看着怔怔不语的叶姜，罗原风说道：“你别害怕，我都说过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只是在等我的儿子来，等他来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叶姜才不信他的话，如果他说的是真心话，慕连城怎么会做那个噩梦。 如果肖楠过来，罗原风要打算怎么刺激那个可怜的孩子。 害的他还不够深吗？ 罗原风觉得一个人吃饭挺没意思的，他问她：“叶姜，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我最爱的女人吗？” 叶姜：“……”一点都不想问，因为这人是个疯的。 “不想知道。” 她回答的很干脆，才不要给这疯子做什么心灵导师呢，犯不着。 这人的心已经扭曲，救不回来了。 罗原风倒是没想到叶姜会这么回答他。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甘心，“阿柔那时候说我不如慕连城，我就不明白了，我那么爱她，怎么就不如慕连城了？” “你真想知道？”叶姜顿了一下，“算了，我还是不说了，万一你听了生气，我人身安全都没法保证。” “你为什么把我想那么坏呢？” 罗原风放下筷子，给叶姜带到客厅，指着二楼的卧室说道，“上面房间的被褥都是齐全的，你要睡哪一间？” “我不困。”叶姜哪里睡得着，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天气有点凉了。”罗原风找来一张柔软的羊毛毯子交给叶姜，“盖上吧，别凉着肚子。” 叶姜抱着毯子也还是觉得心寒，这个人是个杀人凶手啊。 他是怎么坐到面不改色依然像个如沐春风的温润君子？还给她递毯子…… 肖楠他们回家了没有？慕连城回家了没有？家里有人知道她不见了吗？ 她明明就离儿子们没多远啊。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罗原风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夜这么长，你既然不困，你就跟我说说，我不会生气的，我就想弄个明白。” 叶姜躺在沙发上闭了闭眼睛，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再想能不能从这里逃走。 看看自己快要临产的肚子，又全部打消。 “我不是肖柔，并不知道她当时怎么想的，可是，肖柔要跟慕连城离婚的时候，慕连城让她走了，肖柔要离开你的时候，你呢？你做了什么！你自己难道就不会对比吗？” 还来问她，怎么有脸问的？ 选择性心盲吗？ 罗原风，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不能容忍肖柔对他的失望，他现在也打算对肖楠做些什么？ 这个疯子。 叶姜好心焦。 叶姜的话，让罗原风心头翻涌，肖柔就是因为他不肯放她走，才认为他不如慕连城的？ 真是可笑，明明就是肖柔受不了苦才变心的。 罗原风将所有的灯都关掉，“你既然不愿意去卧室睡，你就睡沙发吧，太晚了屋里开着灯很奇怪的，毕竟我平时不住这里。” …… “肖楠，以后我家苏苏就交给你了。” 这顿晚饭苏怀景吃的相当满意，不是对饭菜满意，而是对女儿的对象满意。 可惜今天没有见到叶姜，不过肖楠的人品放在这里，没话说，那带大他的叶姜肯定也错不了。 而且苏苏说了，叶姜特别的好相处。 “苏伯父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苏西。”肖楠平时是比较沉稳的类型，话虽然不多每个字说出来都有分量。 苏西看着喜欢的男生眼里溢满了喜悦，这下连爸爸都不反对他们俩，她也可以留下来。 肖楠惦记着他们妈还在家，着急回去，“苏伯父，我和小南就先回去了，我妈她一个人在家我们不放心。” 苏怀景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好，你们回去吧。” 肖楠出了洋房，跟弟弟说道：“小南你给小秋送回家，我先回家看看咱妈。” “嗯。”慕向南答应了，心里也挺惦记他妈，今天家里没人，他爸还不知道几点才能回去。 “我给小秋送回家就回去。” 肖楠到家的时候外公外婆和弟弟妹妹都没有回来，他却看到了堂屋里他妈留下来的那张纸条。 他妈说跟着金魏去洋房找他们去了？ 肖楠下意识的就往外跑，想想又掉回头，在那张纸条下边空白处，又写了几个字：慕叔我没看到我妈，现在去找她。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肖楠又回了苏怀景家，他拼命的敲着大门。 苏西听到敲门声，连忙从被窝里爬出来开门，一看是肖楠，惊喜的说道：“你怎么回来啦？” 肖楠蹬着自行车一路飞奔，肺都几乎快炸开了，“金……金魏呢？她今天晚上怎么没在家？” 吃晚饭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现在才发现，原来是没看到本该在家的金魏。 “她说今天晚上有应酬不回来的。”苏西迷惑的说道：“我问问我爸。” 她转头朝着二楼的卧室喊道：“爸，你下来一下。” 苏怀景走下楼梯，问道：“肖楠，你怎么又回来了。” 肖楠白了脸，“我妈不见了，留了纸条说是您让金魏带她来这里。” 叶姜的字迹绝对不会错的，人肯定是跟金魏走了，可是金魏却没有带着他妈回苏家的洋房。 肖楠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苏怀景也脸色发白，这个金魏搞什么？ “我没有让金魏去找你妈妈，金魏跟我说她晚上要和几位太太打牌很晚才能回来，怎么会去找你妈妈？” “不知道。”肖楠在心里想了无数种可能都没有想明白，“苏伯父，麻烦您帮我报警，我现在去大姨奶家找找看。” 肖楠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去相熟的地方找一找。 苏怀景知道叶姜这两天就要生了，这个时候人不见了，又关系到金魏，他心里悔恨的要死。 为什么上次没有下决心和金魏分干净，被她哭了几天就心软了。 这叶姜要是出点什么事情，苏西和肖楠两个的关系就完了。 他急忙说道：“那我和苏西去派出所报警。” “好。” 肖楠刚跑了几步就跑不动了，他越想越不对劲，既然苏伯父没有让金魏去接他妈，那么是谁让金魏去的？ 是那个人吧？ 他心情复杂，也顾不上多想，立刻跑去罗原风上回带他去过的那栋洋房。 里面没有灯，肖楠心里又不太确定，他应该是想多了，如果是罗原风，怎么会让金魏把他妈骗到他知道的地方。 而且屋里没有灯，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不过还是看一下放心点。 他记得后面那个地方在施工，是可以翻进去的。 罗原风在屋里听到后院的动静，说道：“肖楠那孩子也是的，明明敲门就行了啊，非要去后面，黑灯瞎火的摔着了怎么办，那地下可全是钢筋钉子没收拾呢。” 叶姜心里腹黑：还不是你这个王八蛋给灯全关了，肖楠又不知道屋里有人，他不他能怎么办？ “你还不开灯？你不就是想让他来吗？” 罗原风这时候顾不上叶姜，“开关就在你左手边的墙上，你自己找开关。” 说完急匆匆的去了后院在施工的场地。 叶姜心急起猛了，肚子开始阵痛，她大口大口的深呼吸，缓了好几分钟第一波阵痛才停下来。 不会吧，这个时候生孩子？ 她摸索着墙壁开了灯。 肖楠攀着爬上了高高的外墙，顺着脚手架子刚翻进那栋还在施工的小楼，就看到主屋的灯亮了。 屋里有人…… 有个人站在后院，肖楠在漆黑的夜里看清了他的轮廓，心里对这个亲生父亲只剩下厌恶。 “又是你干的好事吧？我妈呢！” 刚才在屋里开灯的那个人，是他妈妈还是金魏？ “她在屋里，今天晚上月色挺好的。” 罗原风顺着施工的楼梯走上了还没完工的小楼屋顶，在水泥平台上坐下来，拍拍身边的空地，“来，陪爸爸看看月亮吧。” 以前下放到矿区最苦最难的时候，他就喜欢独自一人坐在高处，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才没那么苦。 肖楠抬头看了看被乌云遮蔽的月亮，心想这人果然是疯了。 把他妈骗来，就为了引他来看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什么毛病啊这是！ “我要带我妈走。”肖楠说道。 罗原风静静的看着儿子，这孩子好好跟他说是没用的，必须连哄带吓才行呢。 “好，今天让你带她走，那明天呢？万一明天她又不见了，你可不一定能在这里找到她。” “你想怎么样？”罗原风用他的家人威胁他，就是想让他改姓？ 那么改了姓他是不是就不会再来骚扰他的家人？ 肖楠说道：“我跟你改了姓，你要保证永远不来打扰我的家人。” 罗原风满意极了，看吧，非得这样才肯妥协。 他说道：“你得跟我走，离开c城，离开叶姜那一家子，我们俩才是一家人，如果你那小对象愿意，你就带着她我们一起走，如果你想去深市，也可以。” “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不会离开c城的，这里有我的弟弟妹妹，有我妈，有我的家人，我是不会走的。” 叶姜等阵痛暂时过去了，急忙走到后院，她看到肖楠和罗原风站在那栋三层小楼的屋顶，没有护栏板，地面上还散落着许多木料和钢材。 这场景，不就和慕连城描述的梦境是一样的？ 罗原风那个神经病还不停的刺激肖楠的理智，万一肖楠失控给罗原风推下来就糟糕了。 罗原风那个疯子自己想死别拖着她儿子呀。 “妈。”肖楠看到叶姜，被罗原风刺激到的神经才恢复了一点。 叶姜可不敢让肖楠继续呆在那上面，她生怕罗原风继续胡言乱语，万一肖楠控制不住给他推下去，这孩子这辈子就毁了。 罗原风再不好，那也是肖楠的生父，若是失手杀了生父，肖楠后半辈子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儿子，你下来再说。” “嗯，我现在就下去，妈我们回家。” 肖楠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跟罗原风呆在一起，等回了家，妈一定有办法能让他摆脱罗原风的纠缠。 肖楠想下去，罗原风却不让，他一把拽住肖楠的手臂，两人僵持在楼顶。 罗原风冷笑一声：“你挺倔强啊，你是知道爸的手段，今天是你妈，下次可能是你那个弟弟，还有你那小女朋友，我看她喜欢你喜欢的要死，一定特别好骗。” “啊对了，你最在乎的就是你那小妹妹吧，叫什么来着？小西？一天到晚就知道学拳脚功夫跟男同学打架的丫头片子，你觉得我能不能对付的了？” 肖楠快崩溃了，为什么啊，要用他最在乎的家人威胁他。 “你是不是疯了？” 他指着罗原风发狠的说道：“你不要逼我……我为了他们，也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叶姜明白了，在慕连城的梦里，罗原风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威胁了肖楠，再让他继续说下去，恐怕噩梦就变成现实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罗原风就狠捩的说道：“你想不想知道你妈是怎么死的？她跟你一样也要离开我，我就给她推到山体滑坡滚落下来的乱石里，这样你妈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我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留下你！” “我对你妈都能狠得下心，你觉得你那几个便宜弟弟妹妹，我会狠不下心吗？” 肖楠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崩碎了，罗原风杀了他亲妈，还威胁他的养母，还有他的弟弟妹妹。 他这会根本听不见楼底下的叶姜在说什么。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可以让眼前的这个人继续祸害他的亲人。 罗原风说：“你不想他们死的话，就跟我走吧。” 肖楠只觉得对面的人无比的可怖，是个魔鬼。 他一把推开了魔鬼。 罗原风往后跌去，平台上根本就没有护栏，他径直跌向了地面。 肖楠没想过要给罗原风推下去的，他下意识的去拉，没拉住。 另一只大手却从一旁将罗原风给拉住了，罗原风本以为自己不死也得残，等看清了救他的人，他自嘲的笑了。 “慕连城，你为什么要救我。” 慕连城沉着脸，“你搞搞清楚，我救的是肖楠那孩子，不是你！” 他恨不得现在就松手，摔死这个疯子算了。 可是不行，人是肖楠推的，他松了手，肖楠不但要负法律责任，还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他回家看到叶姜留下来的纸条，还有肖楠加在上面的字迹，立刻赶去了苏怀景家，看到他家门口有民警，心里咯噔一下，问清楚了情况后，慕连城立刻联想到了那个梦境。 原来，那不单单是个梦么？ 顺着梦境里的记忆，他带着民警居然找到了那栋在施工的洋楼，和梦里出现的一模一样。 那么他媳妇和儿子，也是在那栋施工的小楼上？ 慕连城顾不得多想，顺着后墙从肖楠同样的位置，爬上了脚手架，刚好来得及给跌落的罗原风拉住。 “你刚才说的话，外头民警都听到了。” 慕连城将罗原风拉了上来，“你害死了孩子的亲妈，不单单是我一个人听见，杀人偿命，罗原风你等着接受法律的制裁，你再不会有机会出来伤害我媳妇和孩子。” 罗原风面如死灰。 罗原风被带走后，肖楠面色麻木，那个人怎么会是他的亲生父亲？ 慕连城不知道怎么劝慰这个养子，想了很多的话，最后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回家吧，苏西和弟弟妹妹还在等你呢，以后……我就是你爸。” 叶姜心头尘埃落定，好在慕连城及时赶到，没让那个噩梦成真。 她肚子的阵痛越来越频繁，实在忍不住，“你们父子俩别杵在楼上聊天了行不？我好像要生了。” 正文完结（三） 正文完结（三） “罗原风你好卑鄙, 你说过不让我还钱的，为什么又要报警抓我？” 金魏是在凌晨的时候被民警从火车站抓回来的, 派出所里, 她和被铐住的罗原风擦肩而过。 她就知道，叶姜克她，她把叶姜骗去罗原风的家里, 自己也落得被抓的下场。 她后半辈子完了。 罗原风淡漠着脸, 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是说过不要金魏还钱，可是没说过不举报她。 这个女人坑过他儿子, 他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金魏瞧着被带走的罗原风, 心里咒骂不已, 要不是罗原风, 她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她巴不得罗原风不得好死。 “民警同志, 那个人犯了什么罪啊, 他要被判多少年？” 金魏巴不得罗原风再也出不去才好，最好一辈子都关在里面。 别出来祸害人了。 民警瞧着罗原风平静的背影，心里也不禁暗自心惊, 谁能想到外表斯文儒雅的富商, 竟然是多年前的杀人凶手。 那个人？恐怕再也出不去了哦。 民警冷脸喝道：“这是你该问的事儿吗？给你自己的问题交代清楚。” “好好, 我交代。”金魏苦着脸, 她到此刻都没有明白, 为什么自己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她的前夫秦卫走的是仕途，现在已经是c城的市领导, 如果她不离婚, 现在就是秦夫人。 当初老姑把她介绍给慕连城, 如果她没有嫌弃人家有三个孩子，那现在属于叶姜的那些好日子, 会不会都属于她？ 攀上苏怀景之后，如果她不是自私的想回c城找以前的那些人炫耀，而是留在深市，那么今天就是在深市的大别墅享福，而不是身陷囹圄。 她真的好后悔，后悔自己的每一个决定。 她的人生至少有三次机会，可惜都选错了，错了…… 金魏突然遍体寒意，她的人生，是不是就这样被自己作没了？ 悔不当初。 …… “哪位是叶姜的家属？” “我们是她父母。” “我们是她儿子。” 慕连城心想里面那个可是她媳妇呢，他怎么就被挤到最后头去了。 “我是她丈夫。”慕连城上前，等媳妇出来，第一个就能看到他。 妇产科的护士笑了，“生了啊，一男一女，龙凤胎，来个家属给产妇推回病房吧。” 刚生完孩子的叶姜被推了出来，家里人一下子都围了上去。 “阿姜，以后再也不让你生孩子了。”慕连城握着媳妇的手，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疼。 媳妇在里面生了七八个小时，给他的心都熬干了。 再不让媳妇生孩子了。 大家都忙着看叶姜，俩孩子被送出来的时候都没人顾得上，慕向北被挤出人群，看到小小的、皱成一团的小婴儿，好奇的就着护士的手稀罕的看不够。 弟弟妹妹好可爱啊，真的是一模一样哎。 他和小西刚生出来也是这样吗？ 瞧着没人稀得的小豆丁，慕向北稀得啊，他跟两个小娃娃保证道：“以后哥哥罩着你们啊。” 叶姜看大家都围着她，身边也不见她刚生下来的孩子，忙一把拉住男人的手，“慕连城，你去看看你孩子呀。” “孩子在这里呢。”慕连城转身从儿子们手里接过两个小娃娃，软软的、糯糯的两个小豆丁，闭着眼睛熟睡，一模一样的眉眼。 这就是他跟叶姜的孩子。 慕连城把孩子放在叶姜的怀里，“阿姜你累了，快睡一会，我保证你醒的时候，孩子们和我都在你身边。” 叶姜看着怀里粉粉软萌的小双胞胎，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叶父叶母这辈子没遭罪，早早了来了c城，慕连城没有死，她在最好的年华里遇到他。 小南也好好的，和他哥哥肖楠都避免了过失杀人。 她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 叶姜很困倦，很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她知道，等她醒来的时候，她的父母、丈夫、孩子们依旧好好的在她身边。 …… 满月酒的时候，慕连城的大姐慕莲花来了。 “姐，你人来了就可以了，带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是怎么背的动的？” 叶姜出了月子，蹲在院子里看慕莲花和叶母一起收拾带过来的东西。 “咋就背不动了，这比田里挑担子轻松多了。” 慕莲花刚刚看过那对小双胞胎，喜气洋洋。 “知道你怀孕的时候我就准备上了，这六只老母鸡都是活的，你就养在院子里，三天吃一只，还有这二百个土鸡蛋，现在这个天气不热能放。” 还有好多花生、晒的干枣子、自家榨的芝麻油，叶姜蹲累了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笑着说道：“这里都能买到的呀。” “买的哪有家里散养的好。” 慕莲花利落的给那几只老母鸡关进才做好的鸡笼里，看到旁边的一窝小兔子，惊奇的道：“你们还养兔子呀？这玩意儿哪有老母鸡好吃。” 叶姜领着兔子那对长耳朵，“这个是慕小西的宠物，她养了一年多了，可不敢吃她的小兔子。” 叶母泡了茶端了点心，“连城她大姐，你坐会跟阿姜在家里聊聊天，我去给老叶叫回来，又不知道去哪家显摆去了。” “姐，家里都还好吧？”叶姜把那盏热茶递给慕莲花。 “都好，家里两年前就改了责任制，不再是以前的大集体，家家户户干活都有劲，日子可比以前好过多啦。” “鸡鸭也给自己随便养，我还喂了两头猪，屋前屋后开了些荒地种豆子，年景是一年比一年好了。” 有些话慕莲花不知道该不该说，叶姜瞧出她的犹豫，忙问道：“姐你有事就说，你这样犹犹豫豫的我还担心呢。” “嗐，我也是被老二几个缠的没办法，不然我才不跟你提这些糟心事呢，没得给你添堵。” 如果是慕连城的几个弟弟求这个大姐带话，那肯定是家里的事，叶姜说道：“没事的姐，你说吧。” 慕莲花叹口气，“吴芝兰病了，我看她这次是真不好了，可能熬不到过年，她跟我们说想见见你和连城，还有几个孩子。” “见我干嘛呀。”叶姜不是很想回去，“她有亲儿子亲孙子守在跟前还不够吗？” 算下来叶姜从离开山水村到现在也没有回去过，平时也就和慕莲花通通电话书信。 她上大学那会慕连城一走就是四年，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走不开，都是慕莲花来往c城。 不过每次来慕连城的三个弟弟，都会托他们的大姐带些家里的特产过来。 叶姜对慕连城的几个弟弟没意见，不过吴芝兰就算了。 慕莲花握着茶杯，想到三个弟弟的苦苦哀求，也只能说道： “哎，也不知道吴芝兰是怎么想的，天天跟几个儿子说，就想在临死前见你一面，我也赞同你不回去，免得看到她再吵架生气。” 既然叶姜不想回去，那就不要强求了。 今天大姑来，几个孩子早早的就回了家，叶姜指着苏西跟慕莲花说道：“姐，这是肖楠的女朋友。” “大姑好。”苏西一点都不认生，肖楠能带她回家见亲戚，她心里特别高兴。 慕莲花忙拿出个红包，“第一次见面，不许不要啊。” 苏西不知道老家的规矩，俏生生的问道：“叶阿姨，那我拿不拿呀？” 叶姜笑着点头，“大姑给你的就拿着。” “谢谢大姑。” 叶姜又把腼腆的秋依贝拉到慕莲花跟前，“姐，这是小南的对象。” 秋依贝红着脸也喊了声，“大姑好。” “好好。”慕莲花高兴的又拿出个红包塞给她。 老天呐，小南都有对象了，慕莲花想想心头都觉得喜悦，那年这个瘦弱的少年在老家被他后奶奶苛待，连件合身的衣服都没得穿。 如今也念了大学成了个大小伙子，跟他爸一样高一样俊。 如果没有叶姜，她大兄弟哪有今天这样圆满的日子。 所以吴芝兰那点执念，慕莲花转眼就抛到了脑后没再提。 慕莲花住了两天就回去了，走的那天秋依贝和苏西都过来送，两人买了不少c城的特产，慕莲花空了的行李袋子，走的时候塞的更满。 十二月底的时候，家里打了个电话来，说吴芝兰熬不了多少日子了，就是想见见老大一家子，问叶姜能不能回去一下。 慕连城并没有应下来，就说了句：“我回去问问我媳妇。” 男人和儿子们都等着叶姜拿主意，叶姜想了想，“那就回去吧。” 这一决定回去不要紧，苏西听到了巴巴的跑过来，“叶阿姨，我也想跟你们一块回去。” 这个大小姐跟着去干什么呀，叶姜笑着劝她。 “苏西，肖楠大姑家那边是农村，住宿条件可没有c城好，我怕你去了一天就闹着要回来。” “不，不会的。” 苏西一把抱住肖楠的胳膊保证，“我住的习惯的，我就是想跟肖楠在一起，一天都不想分开。” 肖楠脸色红了，“去这么多人，家里哪能住得下，你别去了。” “我就去。”苏西急了，“大不了打地铺嘛，那上回跟你去进货的时候，我不也是睡地铺的。” 过来帮叶姜一起收拾行李的秋依贝也想去，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现在苏西提了，她也忐忑的说道：“叶阿姨，我也想去，可……可以吗？” 能跟着慕向南回他老家，秋依贝还是很向往的，苏西说一天都不想跟肖楠哥哥分开，她也一刻都不想跟慕向南分开呢。 就是不知道叶阿姨同不同意。 既然她们想去，叶姜再看看两个大儿子舍不得和对象分开的样子，跟慕连城商量，“要不就一起去？” “行啊，你说了算。”男人一点意见都没有。 秋依贝和苏西互相看了一眼，高高兴兴的回去收拾行李，和对象去车站买车票。 叶姜这一大家子到了山水村的时候，半个生产队都过来瞧热闹。 吴芝兰独居的大院子里破天荒的热闹起来。 她在屋里睁开了浑浊的眼睛，问儿子，“老大回来了？” 慕老二扶着他妈坐起来，“大哥大嫂带着孩子回来了。” 老太太这两年已经不怎么闹腾了，责任制过后，家家户户只要肯干，日子都能过的红火，不少人家都起了红砖大瓦房。 吴芝兰的这三间青砖瓦房在村里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你叫他们进来吧。” 吴芝兰理了理头发和衣服，坐着等那个跟她一样做了后妈的女人。 慕莲花和弟媳妇帮叶姜抱着两个小双胞胎，给围在院子里的邻居看稀罕，跟叶姜说道：“屋里太闷，小娃娃就别进去了。” “嗯。” 叶姜带着孩子们进了吴芝兰的房间。 一大家子人，慕连城和叶姜站在床前，肖楠和慕向南带着对象站在后面，小西小北已经不太记得吴芝兰的样子，他们走的那年才五岁。 只知道这个后奶奶对他们不好，常常不给他们饭吃。 “你是叶姜？你怎么一点都没变，还是那年走的时候的样子？” 吴芝兰急忙从枕头底下摸出小镜子照了照，她看到镜子里自己行将就木的脸，颓然的放下了镜子。 “没有在做梦，真的是你们回来了。” 叶姜在她床边坐下，说道：“吴姨，不是你让我们回来的吗？” “你怎么带着这么多孩子回来？小南呢，小南是哪个？” 吴芝兰眼睛已经昏花，看不清哪个是哪个？叶姜当年只带走三个孩子呀，才八年而已，她怎么带了一屋子的孩子回来？ “小南，你过来。” 叶姜招手，慕向南上前，他个子高大，往床边一站吴芝兰得仰头看。 他蹲在床边，跟着叶姜后面喊，“吴奶奶，我是小南。” 慕向南心里已经没有少年时的怨憎，哪怕是吴芝兰，他也能平静的面对。 叶姜说道：“我跟连城在离城的时候又收养了一个孩子，叫肖楠，他对象苏西也跟着来了。” 两人上前给吴芝兰瞧了瞧。 “左边那个是小南的对象，旁边的半大孩子是小西小北，我走的时候带走三个，回来的时候带回八个，哦对了，我自己生的两个还太小，大姐抱着在院子里。” 吴芝兰浑浊的眼睛试图在叶姜的眼睛里找到不甘心，她年纪轻轻的给这许多孩子当后妈，怎么能当的如此心甘情愿。 又不是自己的孩子，凭什么付出真心啊。 可是她失望了，叶姜的眼睛里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满足。 叶姜对她的生活那么满意？ 吴芝兰问几个孩子，“小南，你这个后妈对你们好吗？这些年她有没有虐待你们？” “我妈对我们特别好。” 慕向南说：“吴奶奶，后妈也可以很好的，你那时候为什么对我大姑和我爸爸不好？不是亲生的难道就不孝顺了吗？你看我妈，现在家里哪个不听她的话，我们家现在特别的幸福，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吴芝兰半天都没有说话，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错过。 她喊叶姜回来，就是想看看叶姜的后悔和怨怼，好证明自己当初的做法一点都没有错。 她错了，叶姜很幸福，孩子也很幸福。 可是她吴芝兰不幸福，她一点儿也不想再看到这个扎眼的叶姜。 “叶姜你走吧。”吴芝兰说道：“我不要你给我送终，你若是在我的灵堂前，就更衬托的我这后半生的失败和不如意。” “我有儿子有孙子，你们……”她看着一屋子朝气蓬勃的孩子，心里呕的滴血。 “你们不是我的孩子，都走！” 第二天，叶姜就和男人带着孩子们坐火车回c城。 “两个小的呢？抱哪而去了？” 卧铺包厢里，叶姜睡醒一觉，醒来看不到孩子吓了一跳，连忙问慕连城。 “怕吵着你睡觉，哥哥们冲奶粉，小秋和小苏抱着在外头呢。” 慕连城揉揉叶姜的发丝，“阿姜，我们都在呢。” 他媳妇最近总是瞎担心，一醒过来就怕他们不见了，看不到总是要问一句。 叶姜从床铺上爬起来，靠在慕连城的肩膀上，看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 那年走的时候担心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或者说都给避过去了。 往后余生，该一帆风顺了吧。 她转过脸亲了亲男人近在咫尺的侧脸，“慕连城，你还做梦吗？” “以后要是做了什么梦，不管好的坏的，都要第一时间跟我说呀。” 那样的话，哪怕有坏事儿发生，也能及早避免了。 “没有，一次噩梦也没再做过了。”慕连城给媳妇抱在怀里，“阿姜，有我在，咱们这一家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但是我做了另外一个梦，感觉就像是自己的上辈子，那个梦里我们错过了好多年，我看的真是心焦又无可奈何。” “阿姜，我真的好心痛，所以我在梦里跟自己说，哪怕是在梦里，也一定要早点去找你，主动一点把你娶回家，不让你受那么多苦。” 叶姜捂着嘴不想让自己哭出来，慕连城是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吗？ 他会提前去找她吗？那是不是上辈子就不用过的那么苦了？ 她泪光点点，“好啊，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早点去找我。” （正文完） 番外（一） 番外（一） “叶老师, 这次的联谊会可是有不少优秀的男老师，你一定要去参加哦。” 邹老师极力的劝说这位新来的教初三的年轻女教师去参加联谊会。 “哦……联谊会？” 叶姜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自从结婚当天晚上她一脚把郭洋踢的不能人道, 没被那个恶心男人祸害到, 之后的两年她也吃了不少苦，离婚又离不掉。 昨天还在a城的郭洋家里闹离婚，郭洋正要打断她腿的时候, 被匆忙赶过来的郭二叔给阻止了。 也不知道郭二叔跟郭洋说了什么, 那个阴狠发誓要打断她腿的男人居然一声不吭的跟她把婚给离了。 离婚之后的叶姜被人从a城调来c城一中，还直接带初三毕业班的语文, 今天刚刚来学校报道。 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家, 去看看被下放到z城挖石头的叶父叶母回来没有。 叶姜委婉的拒绝, “我离过婚, 就不去联谊会了。” 邹老师楞了一下, 这么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居然离过婚吗？ 那是有点可惜了。 她要是未婚单身, 联谊会上肯定受最受男青年们的青睐。 这种以相亲为目的联谊会，女青年太少了，为了凑女青年的人数, 邹老师还是给了叶姜一本出版社刚印刷出来的散文集。 “回去后把个人资料写张字条夹在书页里, 记得一定要写明离异不要隐瞒离婚的经历, 联谊会上你要是看上谁了就跟他交换书籍。” 好歹凑个人数吧。 邹老师非常热情, 看她那架势好像叶姜不同意她就不罢休一样。 叶姜只好接过了那本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散文集。 不过她不打算去联谊会, 她要先把事情搞清楚。 已经有十几年都没有回过自家在c城的小院子，坐着公交车回到家, 叶姜想, 那院子该落满灰尘破败不堪了吧。 也不知道爸妈怎么样了？到家了吗？还是去了研究所？ “阿姜, 阿姜，是你吗？” 才走到院子门口, 屋里的叶父叶母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急急忙忙开了院门。 叶姜看到三年未见的父母，一头扎到叶母的怀里，“妈，你们也回来了……” 叶家的小院子很明显被人精心的修复过，小院子里干净整洁，靠墙角栽种着一丛蔷薇花，还有一个空的兔子笼。 叶姜心里既感动又疑惑，到底是谁帮了叶母叶母和她，又细心到把她家打扫修整到能直接住人。 “妈，这是怎么回事啊？是谁把你们调回c城的？谁帮咱家把院子打扫干净的？” 十几年没住过人的院子，至少也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修缮到现在这个程度，叶姜想了一圈，叶家也没有这样好心的亲戚。 到底是谁呢？ 叶母看到几年未见依旧娇俏的女儿，心头疼的难受。 她这么好的闺女儿，如果不是受父母连累，怎么可能会被郭洋强迫着结了婚。 如果不是那个人，女儿到现在还在郭家受苦，自己和丈夫也依旧下放在z城挖石头，哪能这么快就回c城，还能进研究所。 “是c城驻军里一个叫慕连城的团长，找了很多材料帮忙向上级领导申请，爸妈才能回c城的。” “你能顺利和郭洋离婚，也是人家找了材料举报了郭洋的二叔违法乱纪，郭家以为慕团长是咱们家的靠山，不敢得罪他才放你走的。” 叶母当时知道了这个消息特别诧异，他们家和慕团长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帮他们？ “可是咱们不认识这个慕团长呀，他为什么要帮咱家呢？” “慕连城？” 叶姜歪头想了想，她记得这个男人，那年在山水村小学的时候，她教的一个学生的家长。 开学报道的时候见过一次，说过几句话。 就这几句话的交情，慕连城就费那么大的心力，帮她把爸妈从z城调回c城的研究所？ 要知道这件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办成的。 可是慕连城办成了。 还帮叶姜也调回c城，安排到一中当老师。 叶姜想好了，这么大的人情一定要还。 “爸妈，慕团长是我在山水村教过的一个学生家长，人家帮了咱们家这么大的人情，我是一定要还的。” “还，那肯定要还。” 叶父叶母连连点头，“原来是阿姜认识的人，你看看他现在最缺什么，能帮的咱们就一定要帮。” …… 上课的第一天，叶姜一直在想，慕连城最缺什么？ 他已经是个团级干部，工资高肯定不缺钱。 这个男人能帮她父母调回c城，能让在a城横行霸道的郭洋同意离婚，手段能力得有多厉害才能办到。 这样的男人还需要别人帮忙？ 叶姜也犯了愁，她有什么能力能帮到慕连城，还了人家这个天大的人情呢？ “小南，还没到放学时间呢，你翻围墙准备去哪儿呀。” 叶姜站在围墙底下，笑眯眯的看着那个窘迫的少年骑在墙头上，尴尬的不知道是要跳到围墙的哪边。 这个少年就是慕连城的大儿子慕向南，正好在她带的初三二班，跟他爸随军转学到c城一中。 这孩子特别的聪明，那年在山水村的小学，叶姜还给他补过初中的课程呢。 “叶……叶老师。” 慕向南开学第一天逃课被抓个现行，心里发慌，叶老师要是告诉他爸，他准要挨揍。 整个学校里，他唯一认识的人就是叶老师。 在山水村的时候，叶老师就特别的照顾他，经常给他补课，还会在他饿的咕咕叫的时候，给他白面馒头吃。 他可喜欢叶老师了，开学第一天他本来是很抵触这个陌生的学校，可是看到叶老师是他的班主任，他心里才稍稍安心一点。 少年跟叶姜坦白，“叶老师，我想去接弟弟妹妹放学，我怕去迟了他们会哭。” 他爸说晚上会忙到很迟，让他放学了去小学部接上弟弟妹妹先回家。 可是小学部放学比初中部要早半个小时，他想现在就去。 “你先下来再说。” 少年纠结了一会，还是听了叶老师的话，跳下了围墙，低头站在了叶姜的跟前。 叶姜忙问道：“怎么要你去接弟弟妹妹呀，你们的妈妈呢？她没空去接吗？” 慕团长肯定是因为忙才没时间接孩子，那孩子们的妈妈呢？也没时间接？ 在山水村的时候，叶姜知道慕连城的前妻抛下了三个孩子死活跟他离了婚，难道是因为孩子的后妈对孩子不好？ 懈怠的都不愿意准点来接孩子放学？ 那也太过分了吧，两个双胞胎今年才七岁，刚上一年级呢。 这要是在山水村就算了，孩子能自己回家，可是刚到c城都是陌生的环境，路都认不全，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慕向南绞着手指，抬头看着叶姜，“叶老师，我妈跟我爸离婚跑了，我和弟弟妹妹没妈了。” “你爸后来没给你们找个后妈吗？” 叶姜差异的问道：“就这么给你们带到c城？你家里找保姆了没有？” “没有后妈。”慕向南梗着脖子说道：“我不要我爸给我们找后妈，家里没保姆。” 后妈肯定跟他那个后奶奶一样坏，他和弟弟妹妹才不要后妈呢。 叶姜心道，慕连城心可真大，他一个大男人，又是在部队里，平时忙也要忙死了，哪有时间照顾孩子。 嗯…… 慕连城没有时间，她有时间呀。 叶姜嘴角抿着笑意，她正愁没办法报答慕连城的人情呢。 既然这样的话，她就尽量帮那男人照顾一下三个孩子吧。 “小南，叶老师跟你一块儿去接你弟弟妹妹吧。” 她拍着少年的肩膀，“走，我帮你去跟体育老师请个假，今天咱俩一块，以后你安心上课，叶老师帮你接弟弟妹妹。” “真的吗？谢谢叶老师。” 少年眼里都是惊喜，叶老师太好了，也不知道弟弟妹妹还认不认得叶老师。 小学部离中学部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到那刚好下课。 叶姜和小西小北的班主任互相认识了一下。 “程老师，小南是我的学生，他爸爸挺忙的，以后小西小北放学了我给接到我办公室去，等小南放学了正好带弟弟妹妹回家。” “成啊，叶老师真热心。”程老师巴不得有人按时来给孩子接走，这样她就不用放学了还要等迟来的家长了。 “小西，你还记得叶老师吗？” 叶姜蹲下身子，摸摸慕小西枯黄的头发，她身上的新衣服不太合身，估计慕连城买的时候也拿捏不住尺寸。 小西点点头，她记得这个漂亮的阿姨。 在山水村的时候，只有这个阿姨对她好过，给她吃的，还让她在学校的院子里等哥哥。 可是有一天这个漂亮阿姨突然就不见了，慕小西那时候伤心极了。 现在阿姨又回来了，她扑到叶姜的怀里抱住她不肯撒手。 叶姜心头一软，眼眶有些发涩，小西还记得她呢。 程老师感叹道：“慕小西今天一天都没有说话，听小北说她以前在家也不说话，也不理人，这会跟叶老师倒是亲昵。” “她以后肯定能开口说话的。” 叶姜亲了亲小西，“程老师，孩子我带回去了，如果慕连城晚上来接孩子，麻烦您跟值班的老师说一下，我家就在前进巷子里的第一户，让他去我家接孩子。” …… “叶老师给小西小北接走了？”慕连城站在小学的门口怔怔的出神。 值班的魏老师说道：“对呀，和你家大儿子一块儿来的，让你去她家领孩子，哦对了，叶老师说她家就在前进巷子里的第一户。” “谢谢魏老师。”慕连城道了谢。 如果小西小北被接走了，小南也跟着一块走的吧？ 他的三个孩子都在叶老师家里？ 叶姜的家，他当然知道在哪里。 在他连续的梦里面，他和叶姜带着几个孩子，在那个小院子里生活过很多年。 醒来后，梦里那样美好的日子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在梦里面，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要早点去山水村接孩子，早点去找叶姜，早点来c城。 这些他都可以做到，并且已经做到了。 可是让他娶叶姜，梦里怎会有这样荒唐的执念，醒来后他却不敢了…… 前进巷子的小院子门口，慕连城有些心慌，一走近这座小院子他心头就越发坠的难受。 梦里面，那个总是笑的像蔷薇花的女孩子，是他的媳妇呢。 梦醒之后，恐怕叶姜都不会记得他。 那年他们在山水村只见过一面啊，叶姜怎么可能还记得他，怎么可能会给他做媳妇。 他为什么要做那个奇怪又甜美的梦呢？ 梦里那么美好，好到梦醒之后面对现实，他感觉心都冻碎了。 梦里每一次回家，他媳妇总是在院子里等他。 慕连城掐了掐掌心，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 他现在并不是在那个美的不真实的梦里，院子里的那个女孩子，不是梦醒后的他能拥抱的。 但他还是敲了敲院门。 “笃笃笃……” 片刻之后，跟梦里一样轻快熟悉的脚步声近了。 慕连城紧张起来，叶姜，那个梦里的媳妇儿来给他开门了…… 番外（二） 番外（二） “小南, 作业做完了没有？帮叶老师把毛豆剥了。” “早就做完了。” 叶姜把一小篮毛豆放到院子里的小石桌上，慕向南带着小北跑过来剥毛豆。 “叶老师, 我爸晚上会来接我们吗？” 慕向南还挺担心的, 他爸爸带着他和弟弟妹妹来c城才半个月，就有三个晚上没能回家。 他觉得他爸挺不靠谱的。 叶姜麻利的处理手里的那只土鸡，“你爸要是不来接你们, 晚上都住叶老师家。” 她心里也觉得奇怪, 怎么和三个孩子就好像在一起生活过很多年一样，一点生疏都没有。 孩子们很听话, 相处的比想象中还要融洽。 鸡肉炖好的时候, 小西小北两个早都抵抗不了香味, 钻到厨房里咽口水。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 再饿再馋也不敢吱声, 不然准换一顿大嘴巴子。 这会虽然饿, 也只能望着香喷喷的半锅土鸡烧毛豆默默的吞口水。 叶姜听着两孩子肚子饿的咕咕叫，拿小碗从锅里盛了半碗的鸡肉端到小饭桌上，“小西小北, 过来先吃吧。” 她从筷篓里抽出双筷子给他, “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叶老师再炒个蒜泥空心菜就吃饭。” 小北得了许可, 连忙用筷子夹了一块沾满浓郁汤汁的鸡肉块塞到妹妹的嘴里。 看着妹妹吃的一脸幸福, 他忙问：“比爸爸做的还好吃吗？” 慕小西细细嚼了几下才舍得吞下肚，叶阿姨做的鸡肉太好吃了, 比爸爸做的饭菜不知道强多少倍呢。 要是能天天吃到叶阿姨做的饭菜就好了。 吞下了嘴里的鸡块, 她才猛点了几下小脑袋, 乖乖的坐在小方桌旁等吃饭。 叶父叶母在研究所里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晚上四个人, 叶姜晚上做了一个毛豆烧鸡，一个蟹黄豆腐，一个蒜泥空心菜，外加一个豆腐蛋皮汤。 三个孩子不记得上次吃到这么美味的饭菜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每人都吃了一大碗白米饭，给桌子上的菜和汤都一扫而空。 叶姜怜惜的给小西擦了擦嘴，慕向南主动给碗筷洗了。 吃了叶老师一顿晚饭，再不干点家务哪好意思呢。 “你爸也该来了呀？”叶姜看了看紧闭的院门，“他不会找不到这儿吧？” “谁知道呢，也许他今晚又不回来了。” 慕向南对他爸颇有怨言，把他和弟弟妹妹扔在老家那么久，现在才想起来接回身边。 这十几天，他和他爸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门外响起敲门声的时候，叶姜看了下堂屋里的挂钟，已经八点半了。 是慕连城来了吗？叶姜去开门，外门穿着军装的男人正是慕连城。 叶姜第一次见慕连城的时候是在山水村的学校，那天也是开学报道，恰好慕连城回家探亲，在廊檐下两人一共就说了三句话。 就因为这三句话，慕连城帮了她家这么大的忙，叶姜能不感激吗。 今天是她第二次见他。 男人和两年前没什么变化，叶姜把院门打开，笑着让他进来，“慕团长，你进来等会，我给小西剥的石榴才剥了一半。” 她转身继续给慕小西剥那个大红的石榴。 半天也没听到身后有跟着进门的脚步声，叶姜抬头一看慕连城还站在院子门口没动。 她心想这男人是不是不好意思进来呀，这院子都是他翻新打扫的，干嘛不好意思进来。 “慕团长你进来呀，这石榴可难剥了，我估计还得十几分钟。” “嗯……”慕连城居然有些紧张。 石榴有那么难剥吗？ 在叶姜住进来之前，这个小院子他来过几次，那时候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觉得自己在这里住过很久。 等院子打扫干净，他按照梦里的样子，还在院子里安了一个小石桌，亲手做了一个兔笼子。 这会儿他的儿子们和闺女儿，都围坐在石桌旁看叶姜剥石榴。 那姑娘拿个水果刀跟石榴死磕，旁边还放着四五个又大又红的石榴。 这场面又温馨又美好，看的他心头发热。 明明在梦里面，他叫这女孩子媳妇儿…… 慕连城压下心头荒唐至极的想法，走过去接过叶姜手里的水果刀，在石榴的顶部开了个四方形的口子。 “你要顺着石榴的隔膜划开。” 男人低着头看手里的石榴，没敢看对面的姑娘，“有铁勺子吗？再拿一个大碗来。” “有，我去给你拿。”叶姜从厨房里拿出一个铁勺来，递给慕连城。 男人在石榴上简单的划了几刀，将石榴沿着划开的缝隙扒开倒扣，用铁勺在石榴底部敲打几下，石榴子就圆润的掉落在碗里。 一分钟都不到就接了小半碗石榴子，石榴皮里一颗都没有剩下。 太神奇了。 “慕团长，你好厉害啊。”叶姜露出崇拜的小眼神，把剩下的石榴递给他，“那能不能麻烦你把剩下几个也剥了？” “好。” 男人话不多，快速的把剩下的石榴用同样的方法剥好，叶姜找出一个干净的饭盒，倒了一半剥好的石榴子进去。 “这个你带回去，小西爱吃呢。”叶姜把装了石榴的饭盒放进袋子里交给慕连城。 男人伸手接了，“阿姜……叶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幸好院子里灯光比较昏暗，叶姜应该没有看清楚他脸上的窘迫吧？ 他刚才怎么脱口而出叫她阿姜？ 这么亲昵的称呼，叶老师一定生气了。 “不麻烦的。”叶姜给慕连城送到院子外面，心里也有点诧异，慕连城刚才叫她啥了？ 虽然男人改口改的快，她还是听到了。 除了叶父叶母和养姐，就没人叫过她阿姜了。 慕小西一点儿也不愿意回去，抱着叶姜的裤腿不愿意撒手。 爸爸的那个家里冷冰冰的，哥哥们一点也不好玩，叶老师多好啊，给她做饭吃，还给她洗脸抹香香。 她要留下来看着这个好看的阿姨，不想再让她跑掉了。 慕连城蹲下身子掰着慕小西的手指，“小西乖，跟爸爸回家了。” 这个小女儿到现在都不肯开口说话，也带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孩子从小就缺少关爱，心里受创才不愿意说话，并不是先天性的小哑巴。 慕连城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西似乎很喜欢叶姜，在那个梦里面，他的闺女儿又聪明又飒爽，她叫叶姜妈妈…… 慕小西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不情不愿的爬上了爸爸的背。 看到慕小西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儿，叶姜心口一阵莫名的绞痛，她脱口而出。 “慕团长，如果你以后没办法准点接孩子的话，我帮你接孩子，让孩子们在我家吃晚饭，这样孩子们不会挨饿，你也能安心工作，等你下班了就来我家接，你看怎么样？” 慕连城怔住了，叶姜要帮他照顾孩子？ 三个孩子啊……他带了半个月就焦头烂额，怎么好意思麻烦叶姜。 “这样不大妥当吧？” “慕团长是不放心我吗？” 叶姜心口有些闷，“你找人找关系给我调来c城一中，应该查过我的资料吧，你还不相信我的为人？” “不是。”慕连城急忙解释，“叶老师误会了，我就是觉得这样太麻烦你了。” 叶姜笑的扬起唇角，“你不反对就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还是我去接孩子。” 不是慕连城帮忙，叶姜现在还在郭家遭罪呢。 他又帮她爸妈调回c城的科研所，这么大份人情，叶姜心想，她就是帮慕连城看一辈子的孩子也还不清。 慕连城带着几个孩子回家，还恍恍惚惚的，他走的时候跟叶姜说：“那我问问孩子们愿不愿意吧。” 一向谨慎稳重的他，怎么会说出这么蠢的话来。 人家好心愿意帮忙接孩子，他还有什么愿不愿意的。 刚刚出了路口，小北就急迫的问道：“爸爸，明天晚上我还想来叶老师家，叶老师做的晚饭可好吃了。” 慕向北牵着爸爸的大手，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慕连城看着道路两旁亮着柔和光亮的路灯，一直延续到前方看不到的尽头，思绪又飘回了那个梦里。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明年的冬天就会恢复高考，叶姜到时候一定会参加高考的吧？ 等那姑娘考上了大学，想见她一面恐怕就难了。 “小南你愿意每天晚上带着弟弟妹妹在叶老师家里等爸爸吗？” 慕连城还是问了大儿子的意见，他三个孩子，这个老大脾气最倔。 这半个月来，他都没有找到好方法跟儿子沟通交流，两人统共也没说上几句话。 慕向南踢着路边的石子，半天才吭声。 “叶老师做饭比你做饭好吃多了，你又不能保证每天都按时回家，我是无所谓的，弟弟妹妹怎么办？那天你不在家，小西吃了我煮的夹生饭，肚子疼了半夜。” “那你就是愿意了？”慕连城问。 “嗯。”慕向南说道：“要是我们去的次数多了，叶老师会不会烦啊？” 慕连城背着闺女，牵着小儿子，听着大儿子的话，心里头就跟刀子割的般难受，叶姜有一天要是烦了他们怎么办？ “那等叶老师烦了，咱们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 “叶老师，等放学了你可别忘了去大剧院参加晚上的联谊会，六点钟开始，八点钟就结束，还管晚饭的哦。” 快放学的时候，热心的邹老师拦住叶姜，提醒她不要忘记晚上的联谊会。 叶姜就知道邹老师不会轻易放弃，她想溜没溜掉。 “邹老师，我得去接小南的弟弟妹妹，真没空去参加联谊会，要不等明年吧，明年我一定去。” 说着她就想跑。 “明年还不知道办不办呢，我跟你说，这次是和外面的好几家单位联谊的，有不少高级知识分子，他们思想觉悟特别高，肯定不会介意女同志离过婚，你就放心大胆的去，一定能找到志同道合的男同志。” 邹老师观察了两天，对这位新来的的叶老师很有好感。 叶老师连着好几天都帮着班级的慕向南同学接他的弟弟妹妹，这份关心可真难得，是个好姑娘。 经过邹老师的多方打听和了解，叶老师上一段不幸的婚姻破裂，那也不是她的错，希望她这次可以重新找到对的人。 “我陪你去接孩子，然后咱们一块儿去。” 邹老师兴冲冲的拉着叶姜就去了小学部，大家都知道叶老师单身，已经有好几位单身的男老师跟她打听，今晚的联谊会叶老师去不去。 那当然要去的。 叶姜无可奈何，根本就拒绝不了，算了，过去走个过场吧，不然得被邹老师唠叨一整年不可。 年轻俏丽的叶姜，自然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好几个看上叶姜的男同志，都大大方方的过来交谈。 叶姜不大说话，被问急了就说一句，“我离过婚，还没有从上一段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暂时不打算接受新感情，谢谢您的好意。” 连着拒绝了七八个。 邹老师在远处并不知道叶姜给靠近她的男青年全部拒绝了。 她心头欢喜，果然优秀的叶老师是最受欢迎的。 邹老师欢喜，慕向北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牵着慕向南的手溜到一边，“哥，那些叔叔们是不是想跟叶老师结婚呀。” 慕向南真的很烦来这种联谊会，可是没办法，他们要等叶老师，也不知道大人们的联谊会什么时候能结束。 说是联谊会，还不就是相亲会。 “是吧，大人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相亲啊，相中了肯定是要结婚的。” “那可糟糕了。” 慕向北伤心的说道：“哥哥，我不想叶老师跟别人结婚，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叶老师被郭洋那个坏蛋抢去结婚就再也没回来，现在叶老师要是再结婚，我们以后是不是见不到她了？” “是吧。”慕向南已经是个半大的少年，很多事情他都懂一点。 那叶老师要是结婚了，肯定不会再给他们带回家，也吃不到叶老师做的香喷喷的饭菜了。 叶老师也不会再给他补课了吧？ “哥哥，那我们现在就过去，让叶老师别理那些叔叔，不要结婚好不好？” “慕向北你也太自私了。”慕向南敲了下弟弟的脑袋，“你又不是叶老师的谁，凭什么说这个话？” 少年觉得这几天像美梦一样的日子该醒了，他带着弟弟妹妹打算离开剧院。 “走吧，咱们回家，别打扰叶老师了。” “回叶老师家吗？”慕向北还很高兴，终于可以回去了。 “不，回咱们自己家。” 慕向北瘪着小嘴不想回自己家，最近爸爸每天晚上再晚都会去叶老师家里接他们，好气哦，爸爸为什么不能像之前那样晚上不回家呢，这样他和妹妹就可以住在叶老师家里了。 哪怕一个晚上也好。 可惜现在没机会了，叶老师相亲要结婚，以后都不能再去了。 没走了几步，慕向南就看到他爸也在人堆里，被一个女青年拦着，那女人的手都快扯到他袖子了。 他老爸都不知道让的吗？ 慕向南脑子轰的一声就乱了，他爸爸也来相亲？是要给他和弟弟妹妹找后妈？ 不！不要！ 他才不要后妈。 慕向南牵着弟弟妹妹的手飞快的跑过去，一把推开他爸，挤在他和那个女青年的中间。 少年怒气上头，扯着嗓子问他爸，“爸，你来这里干什么啊？我都跟你说了我们不要后妈。” “你在想什么呢。”慕连城看了眼半大的少年，抱起了小闺女，“爸过来找叶老师的。” “你找叶老师？”慕向南嘴巴张的老大，吃惊的问道：“你来跟叶老师相亲？” 慕连城：“……” 少年，你想多了，你爸就是过来接你们回家的…… 慕连城在心里想：如果叶姜能回头看一眼，哪怕看到了他，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里面，选他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男人相亲。 番外（三） 番外（三） 涂红衣已经参加了三次联谊会, 对这种兄弟单位之间的相亲会已经不抱希望，没有她能看得上的男青年。 不过今年多了一个科研所, 有个叫傅新知的大龄男青年条件勉强可以。 高级知识分子、谈吐得体、目测身高一米七八, 距离她理想型的一米八二还差几十公分，个头虽然达不到她的预期，模样还挺俊朗的, 整个联谊会就数他最打眼。 涂红衣第一时间就过去找他交流思想, 可是那个男人匆匆应付了她几句，就跑去学校那个新来的女老师叶姜身边, 说个没完没了。 明显是对叶姜更有好感, 气死她了。 就在涂红衣对这次的联谊会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 看到门口突然出现了穿着军装的男人, 她眼尖, 看那男人的肩章至少也是营级以上, 甚至有可能是团级呢。 老天，今年的联谊会怎么会来个部队里的干部同志呀。 那男人又高大又帅气，看上去也不过才三十出头而已。 这个年龄来参加联谊会, 不是离异就是丧偶, 单身未婚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涂红衣不在乎对方是离异还是丧偶, 若不是这样, 人家也不可能来联谊会上相亲呢。 她立刻走上前去, 微笑得体的拦住了慕连城，“这位同志, 我们可以交换一下书籍吗？” 她特意将自己精心修饰过的个人资料从书页里抽出了一点, 满是期待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慕连城看着手里刚刚被门口带着袖章的老大姐塞过来的散文集有些发懵。 他进来才发现这里人手一本, 难怪老大姐热心的说这是入场券。 “抱歉，我不是来相亲的, 我是来找人的。” 他扫视了一圈大剧院，看到了叶姜在装点了兰花的盆栽后头，和一个清秀的青年相谈甚欢。 那个青年要跟叶姜交换书籍。 慕连城心头有一丝说不清的烦闷，他已经看到小南带着弟弟妹妹飞奔过来。 要不就先带着孩子回去吧，可是不过去跟叶姜打个招呼，等她相完亲发现孩子不见了会不会着急？ 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涂红衣的已经搭在了他手中的书籍上，正使劲的准备抽过去。 慕连城哑然，这位女同志听不懂人话？ 他都说了不是过来相亲的。 那这代表了愿意继续接触了解的书籍当然不能给她。 他立马收回了手，“这位同志，我是来接儿子的，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涂红衣手上抓了个空，她面带羞涩，“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们可以互相认识等一下，你都有儿子了？” 她脸色巨变，离异丧偶她能接受，毕竟对方条件这么好，身高样貌也和自己预期的完美符合。 可如果这男人有了孩子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后妈可不好当，她得先看看那孩子有多大，超过五岁就算了，养不熟的。 然后她就看到那男人的大儿子一把拦在两人的中间，凶巴巴的说着什么他才不要后妈。 老天，这孩子都十几岁了吧？ 涂红衣心里凉了半截，“这，这是你儿子？ 都这么大了啊？” 慕连城点头，“对，这是我大儿子，这两个小的双胞胎是小儿子和小闺女。” “哦，那不打扰你继续找人了。” 涂红衣掉头走掉，带着三个孩子的男人，再好也不能要啊。 她要的是一个帅气能干的丈夫，慕连城都符合。 可惜他有三个孩子，她可不想变成一个给别人带孩子的保姆，这男人要不得。 慕连城自嘲的笑笑，看吧，只要知道了他有三个孩子，那些女人就会掉头走掉。 他看着远处低垂着眼眸的女孩侧脸，她那么好看，围着她的男青年一看条件就不错，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慕连城跟儿子说：“回家吧。” 慕向南瞪着他爸，心里五味杂陈，“你不是来跟叶老师相亲的吗？ 这就走了？” “胡说什么呢。” 慕连城用手上的书敲了儿子的脑袋瓜子，“不要打扰叶老师，走吧。” “哦。” 慕向南没吭声了。 慕向北恋恋不舍的看了叶姜的方向，那么好的叶姜阿姨，爸爸为什么不去跟她相亲，把人家娶回家啊。 真是个蠢爸爸，他一点儿也不开心，以后放学了也没人来接他，他和妹妹又要被同学们取笑，说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慕向北低着头，闷闷不乐，一句话也不说。 慕向南情绪也不高，虽然爸爸不是来相亲，可是叶老师的的确确是来找对象的，他不想要后妈，也阻止不了叶老师嫁人。 哎，做人不能那么自私的，看来以后弟弟妹妹又要经常吃他煮的夹生饭。 “叶姜，你给我个机会，让我用后半生来弥补你好不好？” 傅新民打听到叶姜会来联谊会，也提前报了名，一早就来大剧院等她。 “咱俩不合适，多谢你的好意。” 叶姜已经第九次说出这句委婉拒绝的话。 “叶姜，你心里还是在怪我当初举报了你爸爸，害的他下放受罪，才拒绝我的吧？” 傅新民心痛，“我那时候年少无知，热血上头跟风去搞什么举报自己的老师，我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我好后悔。” 他不提就算了，一提起害的叶父叶母被下放的经过，叶姜心头火大。 “你大脑没发育全吗？ 你举报我爸的时候已经二十多了，我还第一次听说二十多岁还年少无知的，我离过婚配不上你这样的精英（人渣），你赶紧走吧。” 傅新民苦苦的哀求，“叶姜，叶教授是我的老师，我从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娶你，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叶姜冷哼一声，甩掉傅新民想抓她的手，“你给我爸当学生的那年我才十五岁，你对个十五岁的女孩生出这么龌龊的想法来，果然是个禽兽。” 她对付新民一点好感都没有，她爸最看中的学生，毕业后推荐傅新民去了科研所，结果这个渣渣转手就一封举报信，举报自己的老师家庭成分有问题。 害的叶父叶母双双被下放，如果叶父叶母不下放，她又怎么可能会被郭洋给缠上。 可以说她那两年遭的罪，间接的都是因为傅新民的举报信才造成的。 今天居然舔着脸过来找她相亲，谁给他的脸呢？ 傅新民确实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师妹，他知道叶姜不会轻易原谅他以前的无心之失。 不过他也相信只要坚持不懈，一定可以打动叶姜。 “叶姜，我知道你在山水村被迫嫁人，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 我无数次想去找你” “那你怎么不去？ 你嘴里的喜欢也挺廉价的，你搞搞清楚，我爸妈下放都是你的错，我结过婚又离过婚，你当我还是无知少女吗？” 叶姜毫不留情的打断他，她最多就是和这个傅新民见过几次，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人，怎么突然就跑来说喜欢她要娶她？ 难不成是因为她爸妈被调去研究所，成了傅新民的小组领导，这个渣渣才又过来讨好的？ 傅新民急切的解释道：“我不去找你是有原因的，你那时候都结了婚，我没办法让你离开那个地方，所以没有勇气去找你，去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你受苦，我，我做不到。” “说白了你就是怕得罪郭家的二叔吧，找什么理由呢，我又没指望你去搭救我，就是你这人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别缠着我不放，恶不恶心呢？” 叶姜最恨这种说就天下无敌，做就各种给自己找理由的伪君子。 她能回来都是因为那个默默付出还一声不吭的慕连城。 想到慕连城，她就想到今天带过来的三个孩子。 晚上还没吃呢，还是带孩子回家做饭去，没空跟这种人墨迹，多浪费一秒都觉得不值当。 她四下里都没有看到小南和他的弟妹，心里急了，怕不是孩子们等不及跑出去了吧。 叶姜急忙朝门口找过去，傅新民依旧追在她身后，“叶姜，你是不是因为离过婚就自卑了，我不介意你离过婚，我保证以后不会在你面前提起这段过往。” 叶姜：“” 真他么想扇这个自大的男人一耳光。 叶姜秉承着能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往前跑了几步，她看到小南和小西小北了，还有他们的爸爸。 那四个垂头丧气的背影瞧着她一阵的心痛。 “慕连城，你等我一下。” 慕连城心头一跳，这是叶姜的声音？ 她只在梦里叫自己的名字，醒来以后，她都是叫他慕团长，生疏的让他难以接受。 明明在梦里面他俩是那么亲近的。 “叶老师，有事吗？” 慕连城转身问道。 “有事呀，说好今天来联谊会，咱们俩要互换散文集的，我等你半天了。” 叶姜笑的很大方，将手里头自己那本递给慕连城，然后从他手中将他那本给拿了过来。 涂红衣费了半天劲都没有抽的动的慕连城手上的那本书，叶姜轻轻松松就拿了过来。 男人一脸懵，什么时候说好的？ 再看看追在叶姜身后的男青年，他大致猜到了，叶姜拒绝不掉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找自己帮忙来了。 叶姜看对面的慕连城心有灵犀的配合自己，立刻转身跟傅新民说道：“你看到了吧，我相中慕连城了，你可以走了。” 傅新民看到叶姜相中的男人还带着三个孩子，他心中愤然不已。 “叶姜你干嘛要糟践自己，他，他可是有三个孩子啊，你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他不信，不信！ 自己的条件多好啊，单位好学识好，人品更好，这几年多少单位的领导要给他介绍对象，就是因为要等叶姜，他才一一拒绝了。 这姑娘还是太单纯了，怎么能看上这么个男人。 慕向南虽然不想让他爸给他找后妈，可是也看不得别人埋汰他爸爸。 少年嗓门儿比傅新民还要高，“我叶老师能看上我爸看不上你，就说明我爸比你强多了。” 他转头跟他爸说道：“爸，你不说点啥？ 你也太不男人了。” 慕连城：“”是他带孩子的时间太少不了解世道了？ 现在的小孩都这样跟父亲说话了吗？ 他说啥呀？ 很显然叶姜现在只需要他保持沉默当个背景板就好了吧。 不过儿子的话也太伤他自尊了，“傅同志，叶姜已经跟我交换了书籍，你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傅新民言之凿凿，“慕同志，请你有点自知之明，你带着三个孩子就不要拖累叶姜，我才是最适合她的人选。” 叶姜心想傅新民自信的过了头吧，是该叫他认清他自己是个什么玩意。 “慕团长比你高比你帅、比你有本事工资还比你高，他把我爸妈调来c城，帮我跟渣男离了婚，这么有本事的男人，我当然选他了。” “是是慕团长给叶教授调回来的？” 傅新民诧异的问道。 叶姜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你和人家的差距了吧，快别在我跟前丢人现眼了，我就爱给几个孩子当后妈，你管得着吗？” “我管不着，叶教授能管！” 傅新民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本来还以为这次和叶姜的相亲能顺顺利利，只要能和叶姜谈上对象，叶教授一定能原谅他。 这些天在单位里，无论他怎么诚恳的认错，他老师对他都淡淡的，除了工作上的事情，私下里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 所以他是一定要追求到叶姜。 叶教授和师母肯定看不上带着三个男人的慕连城做女婿，他现在就回去提醒老师，好好约束叶姜别叫她又选错了人。 傅新民脸色铁青的走了。 总算是把那个讨厌的傅新民打发走了，叶姜跟慕连城说道：“慕团长，谢谢你帮我解围。” “嗯。” 慕连城轻轻应了声，“你现在走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挺不愿意叶姜继续留在这个联谊会上，万一还有不长眼的继续纠缠她，怎么办？ 叶姜说道：“走哇，要不是邹老师非让我呆够半小时，我早走了。” “叶老师你等一下。” 邹老师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把拦住叶姜。 “你的书还没有跟人换过吧？ 我跟你说，高中部的廖老师想跟你认识认识，我把你的情况都跟人家说了，廖老师说如果谈的来的话，他可以包容你离过婚这件事。” 叶姜：“” 她实在懒得应付这些自大的男人，“邹老师，你说迟了，我刚刚跟慕团长交换了书籍，正打算回去的路上边走边交谈。” 邹老师一看叶姜选的是慕连城，她就急了，这不是叶姜班上的家长吗？ 这男人的情况她是了解的，三个孩子呢，那单身的男青年她不要，偏偏选慕连城，叶老师这是犯的什么傻。 邹老师特别惋惜，把叶姜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叶老师，小南的爸爸离过婚带着孩子，我跟你说廖老师的条件可好了，你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 叶姜没有避嫌，当着慕连城的面说道：“他离过婚，我也离过婚，至少我们俩以后谁也不会拿这事儿给对方添堵，我觉得挺合适的。” 邹老师看着三个孩子充满敌意的瞪着她，没好意思继续说什么。 出了大剧院，慕向北最高兴，“叶老师，你跟我爸爸谈对象，是打算给我做妈妈了吗？” 如果叶老师能给他做妈妈，那他和妹妹可太开心了。 叶姜看看闷闷不乐的慕向南，心想这老大已经十几岁了，是个有主见的小刺头，肯定不希望有个后妈。 再看慕连城微涩的脸，这男人恐怕也挺尴尬的。 她笑着跟慕向北解释道：“刚才多谢你爸爸帮叶老师解围，叶老师并没有跟你爸爸谈对象，你就放心吧，你爸不会给你们找后妈的。” “可是，”慕向北失望极了，“不给我做妈妈，叶老师以后还会接我放学吗？” “当然会啦。” 走到分岔路口，叶姜跟慕连城说道：“慕团长，明天还是我去接小西小北。” “嗯。” 男人应了。 看叶姜消失在路口的转角处，慕连城脸上的失落怎么都掩饰不住，站在路口楞了好久，才带着孩子离开。 到家后，叶姜看到厨房的小方桌上，一大早就起床包的那一百多个饺子，才想起来晚上准备给孩子们下饺子吃的。 听小北说他爸爸做饭贼难吃，哥哥煮饭不是夹生就是煮糊了，几个孩子因为晚上跟着她去了大剧院，到现在都没吃呢。 叶姜想想又不放心，要不给慕连城送些饺子过去吧，不不，给慕连城的几个孩子送些饺子去。 打定主意，她装了三十个猪肉白菜的、三十个猪肉韭菜的饺子。 临出门的时候想了想，几个孩子特别能吃，六十个饺子也只够三个孩子吃，她好像把慕连城给算漏了。 折回头又装了三十个饺子进去，这才出了院门。 按着慕连城在学校登记的地址，叶姜坐上了公交车，只需要坐三站路，就能到他家门口了。 番外（四） 番外（四） “爸爸, 你做的饭菜真的好难吃啊。” 连吃了几天叶姜做的晚饭，慕向北简直快被他爸做的板栗烧鸡毒死了。 鸡块腥气, 板栗太硬, 一点也不好吃。 慕向南给弟弟盛了碗汤，“不吃饭就喝汤。” 少年心里清楚的很，不要后妈的结果晚饭就是这待遇。 爱吃不吃, 不吃就饿着。 慕向南低头吃饭。 小西虽然不满意, 还是捏着鼻子吃了一碗米饭，再难吃也比以前在老家饿肚子强。 她好想那个漂亮的会煮饭会给她扎小辫的叶阿姨。 “爸爸, 你明天可不可以加班不要回家呀？” 慕向北问道。 “为什么？” 慕连城问小儿子, “以前不回来你哭, 现在又主动让爸爸加班,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 这三个孩子, 他试图去理解去沟通, 发现和孩子的思想根本就不在一个层级上。 他总是理解不了孩子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想法。 慕向北说出了自己的小心思，“你要是不回来，我和妹妹就可以在叶老师家过夜了呀。” 他向往的说道：“我还没有吃过叶老师做的早饭呢。” “你就知道吃。” 慕向南瞪了弟弟一眼, “不要再给叶老师添更多麻烦了, 她又不欠咱家的, 凭什么给你做早饭吃。” 慕向北被哥哥凶的抽抽噎噎, 想哭又不敢哭。 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 就他和妹妹没有，想在叶老师家吃个早饭也不行。 慕连城叹口气, 原先他还想过给三个孩子找个做饭的保姆, 可是叶姜说帮他晚上接孩子之后, 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找了保姆，他晚上就不能借着接孩子的机会见上那姑娘一面。 那样的日子想想都很难熬, 现在起码每天都能看她一眼。 就为这一眼，多晚他都会回来。 慕连城住的是部队的家属院，他恰好住的是最里面的那一栋楼。 警卫连的小关在门外敲门，“慕团长，大院外面有人找你。” “谁找我？” 慕连城开了门，也没猜到这么晚了是谁找他。 他的住址除了部队的同事、领导、下属，也没几个人知道。 小关跑得气喘吁吁，“是个顶漂亮的姑娘，在大院门口说是要给慕团长送饺子啊不对，说是要给团长家的孩子做家访呢，您去门口接一下吧。” 家访？ 小南的老师？ 叶姜？ 慕连城转头跟几个孩子说道：“你们在家好好呆着，爸爸去大院门口看看。” 大院里管的比较严格，陌生的访客没人接肯定是进不来的。 慕连城走的比较急，他心跳的居然有些快，到底是不是叶姜？ 这么晚她来送饺子还是家访？ “叶老师，你是来给小慕送饺子啊不，给小慕的儿子做家访的啊。” 祁大海刚回来，就听到这年轻漂亮的姑娘在大院门口，她跟警卫说给慕连城送饺子，人家警卫没让进去。 那也不能怪警卫员，每天这么多访客，不问清楚怎么能给进去。 后来这姑娘说是小南的班主任，来做家访，警卫才给进去叫人了。 祁大海倒是知道这姑娘确实是小南的班主任，他住慕连城家隔壁，早就听孩子们说过了，他们爸爸每天晚上都是去叶老师家接他们。 小慕运气咋就那么好呢。 叶姜知道已经有人去叫慕连城了，她也懒得装，笑着说道：“今天不做家访，我就是来送饺子的。” 祁大海：“” 姑娘好直接，怎么没人给他送饺子呢，祁大海心里更酸了。 “叶老师。” 慕连城匆忙赶过来。 他看到叶姜手里提着的小篮子，上面盖着一块纱布，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是一层又一层白生生的饺子。 这姑娘真的是来送饺子的？ 慕连城倒是有些不敢相信。 叶姜把小篮子递到他手里，“答应了小西晚上吃饺子的，我就给你送过来了，每一层我都用竹篾子隔开了。” “啊”慕连城不知道怎么答。 叶姜交代他，“最底下那层是猪肉白菜的，是小西爱吃的，上面几层的是猪肉韭菜的，你记得分开下别弄混了。” 这沉甸甸的一篮子饺子，已经让慕连城有些混乱了。 他没回过神来，“你晚上还家访吗？” 叶姜抿唇笑笑，这男人可真傻，刚开学没几天，家什么访啊。 “我走了，你赶紧回去给孩子下饺子去吧。” 慕连城愣愣的没动。 祁大海看着都急了，小慕单身，叶老师也单身，这么好的姑娘大晚上的跑过来送饺子，哪找去啊。 他从慕连城手里头接过篮子，推了他一把，“这大晚上的没有公交车了，你送送叶老师。” 叶姜忙回头说道：“他家还有三个孩子要照看呢，我能赶上末班车，不用送的，也就三站路而已。” 三站路？ 那就是一站路也要送啊。 祁大海说道：“小慕你还是送送吧，我去你家给孩子下饺子去。” 说着头也不回的就快步走了。 慕连城定定神，几步追上了叶姜，“走吧，我送送你。” 到底还是赶上了末班公交车，叶姜坐在车窗旁的座位上，慕连城就在她旁边。 她觉得这样挺傻的，可是也不好意思说，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下了公交车，慕连城陪着叶姜走到前进巷子口，叶姜看到她家院子门口站着个人影，心里一慌。 那不会是傅新民不死心的堵她家院门吧。 太渣了那男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叶姜跟身边的男人说道：“慕团长，还要请你帮个忙，你不介意我挽一下你胳膊，装一会你对象吧？” 慕连城：“” 他能说什么，她想怎样就怎样吧。 “不介意。” 叶姜揽住慕连城胳膊，“我不是有意要占你便宜，我家门口那个人影怕是傅新民，他要是看到你送我回家，一准就死心了。” 原来是这样吗？ 慕连城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好，我知道了。” 果然是不该生出那些妄念。 越走越近，门口的那个影子从一个变成两个，对面的人影带着丝不确定的问道：“阿姜？” 叶姜：“” “爸妈，你们怎么回来了？” 她估算着叶父叶母还有半个多月才能回来的呀，怎么今天晚上就回来了？ 叶母叶母看清了叶姜亲昵挽着的那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心想这人穿着军装啊，莫不是慕连城？ “阿姜，这位是？ ”叶父镇定一点，开口问道。 叶姜猛的松开挽着慕连城胳膊的手，跑到叶父叶母身边介绍。 “妈，他就是慕连城，帮了咱家大忙的。” 果然是慕连城，叶父叶母互相看了一眼，心想傅新民没有撒谎，阿姜在联谊会上真跟慕连城确定关系呐？ 这也太快了，叶母听说慕连城家里有三个孩子，就心疼闺女儿不该这么快找对象，还找个带了三个孩子的。 可是慕连城帮了她家这么大的忙，看闺女刚才那话的意思，也是不让他们当着人家的面提问题。 “慕团长，你先回去吧。” 叶姜已经能看出叶母忍不住快发作了，连忙让慕连城先回去。 “不用我留下来解释？” 男人问道。 叶姜给叶父叶母推进小院子，回头笑着说道：“不用，我爸妈最通情达理，你赶紧回去吧。” “祁叔叔，这是叶老师包给我们吃的饺子呀，你一个人都吃了两盘了，等会我爸爸回来吃什么呀？” 慕向北给剩下的那碟饺子护在怀里，这个真的不能再给祁叔叔吃了。 祁大海给面前盘子里最后一只猪肉韭菜馅的饺子咽下去，心满意足的叹口气。 “小北，你不要那么小气嘛，等叶老师给你们几个当了后妈，你们啥时候想吃都能吃的上。” 祁大海总算是明白了，慕连城前段时间为什么打申请报告调到c城来，原来是为了这姑娘啊 喜欢人家那就追啊，他等什么呢。 祁大海打算等慕连城回来好好说说他。 慕向北很开心，趴在祁大海腿上仰着小脸问：“祁叔叔，叶老师真的能给我做妈妈吗？” “只要你爸努努力，应该不成问题。” 祁大海看着慕向南这个半大的小子好像不乐意，开导他说道： “小南，你大了是不需要人照顾，你弟弟妹妹呢？ 他们俩才一年级啊，你看你妹妹因为晚上自己洗澡，已经感冒了两次了，你当哥哥的不能这么不懂事。” “可是，可是叶老师答应每天晚上都去接弟弟妹妹的。” 慕向南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叶老师成了他后妈，“就这样不挺好的吗？” “叶老师又不是你家保姆，人家凭什么义务劳动啊。” 祁大海叹口气，“我瞧着你那个老师真挺好的，你不让你爸娶她，那万一以后给你找个厉害的后妈，我看你后悔去吧。” 慕向南吓一跳，厉害的后妈？ 跟他后奶奶一样吗？ 他不要。 “慕团长在家吗？” 敞开的门外站着一个俏丽的女人，入秋了还穿着碎花的裙子，祁大海看着都替她冷。 清秀倒是蛮清秀的，不过比不上叶姜的俏丽。 这里可是部队大院，能自个儿进来找人的，身份都不一般。 祁大海说道：“小慕出去了，你找他啥事？” 番外（五） 番外（五） 慕连城到家后, 祁大海还在，看到他就笑的意味深长。 “人送回家了？ 快来, 你儿子还给你留了盘饺子呢。” 慕连城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赶上的, 刚来c城就有个那么漂亮的姑娘给他送饺子。 “你怎么还不回去？ 呆我家干嘛？ 饺子还没吃够？” 慕连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他刚坐下，慕向南就把温在蒸锅里的饺子给他爸端出来。 祁大海被慕连城怼了一句脸皮更厚，“我给小南的思想工作做通了, 他同意你给他找后妈。” 慕连城这家里也实在不像个样子, 老大十几岁了倒是能照顾自己，两个小的太小, 尤其那个女娃娃, 到现在话都不会说。 给什么吃什么, 每天上学头发被她哥哥扎的乱糟糟的, 这个天气了孩子们还冲冷水澡, 瞧着就让人心疼。 这慕连城要是能娶个媳妇回家, 他这个家才能有个家的样子。 “祁大海，你这张嘴是真能说。” 慕连城不知道祁大海跟小南说了些啥，他就送个人的功夫, 这老大的态度就转了个弯。 慕连城是不打算再找的, 怕找回来的女人对孩子不好, 小南也不会要的。 再说了, 自从做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梦, 他怎么能娶别的女人。 在梦里面，他的媳妇是叶姜。 不过还是好奇, 慕连城看着儿子问, “以前死活都不肯要后妈, 现在怎么就愿意了？” 小南是被他后奶奶打怕了，认为所有的后妈都不好。 慕向南气哼哼的蹲在地上, 刚刚在门口的那个女人说话好讨厌啊，听祁叔叔说是爸爸领导家的亲戚，看上他爸了。 那个女人居然说要给他爸调走，然后找个居家保姆回来带他的弟弟妹妹。 这不就是想让他们和爸爸分开吗？ 还有这么不要脸的。 祁叔叔说那女人的叔叔可厉害了，说的话连他爸也不能不听，说不定下个月就能给他爸调走。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爸给他们找个后妈，那女人就死心了，他和弟弟妹妹也不用和爸爸分开。 少年抬头跟他爸说道：“你给我找后妈也行，但是你只能找叶老师，别人我不要！” 慕向南在心里想道：以前是不想要后妈，现在就怕叶老师不愿意。 叶老师那么好，凭什么找他爸，给他和弟弟妹妹当后妈呢？ 哎，真是烦死了。 慕连城筷子上的饺子都掉盘子里去了，看着他大儿子愣是说不出话来。 他转头语气凶狠，“祁大海，你跟我儿子说了啥？” 叶姜那是他能想的吗？ 慕连城心里苦涩。 儿子提的这个要求，他真的办不到。 “乔玫玫晚上过来了，她男人去年死了，家里给介绍了好几个对象她都不要，就看上你了。” 祁大海提醒慕连城，“那女人一家都不是善茬，她能看上你，可看不上你几个孩子，你赶快做决定，是娶叶姜呢还是被她缠上。” 慕连城：“” “我怎么娶？ 我不能强娶吧，那也要人家愿意才行，你觉得叶姜能愿意？” 那怎么可能呢，叶姜的条件，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那天的联谊会上，多少男青年都看上了叶姜。 “人家不愿意还给你送饺子，那怎么没人给我送呢。” 祁大海心里那个嫉妒，“至少你要去问一下吧，你也别等了，明天去接孩子的时候，你就问问。” 慕连城沉默不语，这话他真问不出来。 叶姜帮他接了几天孩子，他就生出妄想要娶她？ 万一被拒绝了，以后连面都见不上。 慕向北看他爸爸不吱声，生怕爸爸不愿意，他跑到他爸旁边，可怜兮兮的求着。 “爸爸，同学们都笑话我和妹妹，没妈妈好可怜，你把叶老师娶回家给我做妈妈吧。” 慕连城心头哽的难受，小北和小西从生下来就没有妈妈，打小就是在泥巴里滚大的，他们这么想要一个妈妈吗？ 在那个梦里面，他们一家人都住在叶姜的小院子里，为什么他会做那么真实的梦？ 想到那个姑娘，还有他在院子里栽下的蔷薇花，慕连城心头有些乱。 “那爸爸明天问一下，如果叶老师不愿意，你们以后就再也不能跟她回家了。” “你现在就去问！” 慕向北生怕迟了一晚上叶老师就跑掉了，既然哥哥也不反对，爸爸也答应了，那干嘛要等明天，就现在。 他拉着爸爸的手，“走，我们去叶老师家，爸爸不要你问，我来问叶老师愿不愿意做我妈妈。” 慕小西霍的一下站起来，她早就想让叶阿姨给她做妈妈，现在就去问。 反正她知道叶阿姨家在哪，她自己就能去。 善于奔跑的慕小西一下蹿出了家门，被慕连城一把逮回来，“大晚上往哪跑？” 慕小西在爸爸的怀里磕磕巴巴的挤出几个字，“找妈妈去。” 慕连城手一松，他闺女儿第一次说话了。 慕小西从爸爸怀里跳出来，飞快的跑出了家门。 慕连城回过神，连忙追了出去。 “阿姜，你告诉妈你和慕团长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们看到的那回事啊。” 家里剩下不少包好的水饺，叶姜给叶父叶母下了两盘饺子端在小方桌上。 叶母紧跟着就问道：“然后呢？ 傅新民说你和慕连城在联谊会上确定了关系，要处对象？” 叶姜有些心虚，如果说不是，可能以后连给慕连城接孩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以后想见他一面，也难了吧。 这么想着，心里突然就很失落，她好像喜欢上慕连城了。 总觉得上辈子两人生活在一起过。 她瞧了瞧叶父叶母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妈，那你和我爸同意我跟慕连城处对象吗？” 问出这话，她心里也很忐忑，不知道爸妈会不会嫌弃慕连城家里有三个孩子。 她在这一头热，也不知道那男人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要跟她处对象吗？ 叶姜咬着唇，只要爸妈不反对，明天就去问问那男人去。 “同意啊，爸妈干嘛要反对。” “啊？” 叶姜差点没给手里的醋瓶子打翻了，她给叶母面前的空碟子里倒了点老陈醋，说道：“好稀奇哎，你俩不嫌弃慕团长有三个孩子？” 叶父叶母相视一笑，“你这孩子，爸妈又不是那种老封建思想，慕团长家三个孩子都大了，根本就不难带，你俩要是能成，那是再好不过了。” 叶姜：“” 叶母怜爱的看着闺女，“你别嫌弃人家有三个孩子，你要是愿意，妈明天就去找慕连城问问，他帮了咱家这么大忙又不图回报，你爸就找人打听了，他人品不错，你俩既然已经在处对象了，就尽早把证给扯了，免得那个傅新民惦记你。” 傅新民今天不找叶父叶母的话，两位老人还没有这么着急。 就在傅新民跪在叶父面前忏悔，说无论如何都要娶叶姜的时候，叶父叶母才真正的担心起女儿来。 他们年纪大了，不能护着女儿一辈子。 慕连城有这个能力，相比起被傅新民纠缠，叶父叶母恨不得把女儿现在就交给慕连城保护起来。 叶姜有些尴尬，她都没有问过那男人，谁知道他愿不愿意啊，万一人家不愿意呢？ 现在爸妈追的这么急，可怎么收场？ “爸妈，你们也太急了吧，总要人家来上门提，我们倒贴不大好吧？” 叶姜只想把今晚对付过去，明天自己亲自去问一问。 免得爸妈过去找慕连城，那男人不愿意的话，多尴尬。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跟你爸就是自由恋爱，还是我追的你爸呢。” 叶母笑着嗔道：“好吧好吧，那要等慕连城来提，妈可就答应了啊。” “好啊。” 叶姜无所畏惧，反正据她观察，慕连城那个男人是相当内敛的。 关系都没有确定呢，他提个鬼哦。 叶姜心想：看自己心情吧，哪天心情好了，哪天再去问问慕连城，要不要跟她处对象。 她坐在小板凳上剥板栗，小北说爱吃板栗烧鸡，明晚就做这个菜。 叶父叶母了个大心事，心情愉悦坐在桌边吃饺子，还没吃上几个，就有人敲她家的院门。 “这么晚是谁啊？” 叶父站起来去开门，“哎，让我们阿姜一个人住这里我还真不放心。” 屋子太大了，前后还都有院子，但凡是个手脚利落的，半夜都能翻院墙，可给叶父愁死了。 等扯了证慕连城就能名正言顺的住进来，他和叶母也能放心的回研究所。 叶父心想，这慕连城要是只谈对象不提跟阿姜结婚扯证的事，他非得给慕连城骂一顿不可。 院门一打开，慕连城带着三个孩子站在门外。 慕连城看到叶父，纠结一路的话一下子说不出口，倒是慕小西，熟门熟路的跑进厨房，扑到叶姜的怀里。 叶姜吓了一跳，这么晚了小西怎么来了？ 她也顾不上多想，“小西，明天咱们吃板栗烧鸡好不好？” 慕小西点点头，将脑袋埋在叶姜的怀里。 慕小北也跟着跑过来，抱着叶姜的胳膊，急切的说道：“叶阿姨，我爸爸让我问的，你愿不愿意给我做妈妈呀？” 叶姜傻掉了，怎么回事啊？ 她回头，看到男人站在厨房门口，见儿子已经问了出来，慕连城把心一横，死就死吧，大不了就是被撵走。 “阿姜，你要不要给我做媳妇儿？” 慕连城说：“我做了好多个梦，梦里让我早点来娶你，我来了，那你愿不愿意呢？” （番外前世今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