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饶恕》 第1章 学成归来 香港国际机场,梓榆拖着行李箱,缓步走出行李区。 踏上故土,举目环顾,机场大厅大理石地折射出的亮白色的灯光,让她在香港的春意暖暖中感受到一丝萧寒。 墨镜下透彻着浅浅的笑意。 十五年前,在机场登机前频频回首,抽泣流泪。从她出生便照顾着她的奶妈兼佣人方姨合着她的肩膀,轻声说:“哭吧,好好哭一场,今天,你流着泪离开,将来,一定要笑着回来。记住,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向氏大小姐,你姓方。” 十五年后,她到底回来了。还是同样的机场,她牢牢记着方姨的话,她笑着回来了。 旅客来去匆匆。在这个一年四季周而复始演绎着悲欢离合的地方,有重逢的欢笑,也有离别的伤感。她浅笑着,缓步路过一个又一个或欢笑或哭泣的过客。 “华中国际成功收购万天百分之八十控股,成为万天集团全资股东,为这场长达两年的竞购划下漂亮的休止符。这是继三年前康业集团对霍氏的收购之后,最为轰动的一次收购。主持这次收购的是华中国际新任董事局主席华天辰,相信收购的成功更加奠定了这位年轻主席在华中董事局的威望。” 路过正播报着财经时事访谈的大厅宽屏,她骤然停步,望向屏幕。 “华中旗下的华中地产昨日发布年度业绩报告,公司在过去六个月,即华中国际董事局新任主席华天辰上任后,净利润为300.98亿港元,比去年同期利润增加百分之八十九。若扣除投资物业公平值的变动,华中地产期内的净利润为431亿港元,同比上涨103%。” “华中上市子公司华中发展也于昨日宣布,公司截至去年12月底的中期净利润600亿港元,较上年同期的300.32亿港元增长99.8%。近几年香港四大集团康业,华中,季风,汤瑞董事局核心成员均有重大变动,老一辈让贤,年轻后生出任主席活跃商界,四大集团业绩均有大幅增长,成绩瞩目,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今天财经人物访谈我们有幸请来华中国际主席华天辰先生。” “华先生,在你出任华中董事局主席之前,是否已经开始计划这次的收购?” “可以这样说。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当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经过这次收购,确切说在华先生入主华中董事局之后,华中股价涨幅显赫,某些领域半年内利润涨幅甚至过百分百,业绩瞩目,商界盛赞后生可畏。” “过奖。是各位前辈长辈肯给我机会而已。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请问华先生继这次收购后还会有哪些商业发展计划?” “当然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总之一步步来。刚刚收购了万天,还有很多的后续待处理。我不是个胃口特别大的人,一下吃进太多,很容易撑坏,得不偿失。” “华先生有没有考虑过个人的事情。身为城中名媛青睐的对象,华先生有没有中意或正在交往的人选。媒体很少能捕拍到华先生的私人八卦,相当遗憾。曾经同样是绯闻绝缘体的康业集团主席都已经结婚生子,记得当年那场世纪婚礼华先生还是康先生兄弟团成员之一。什么时候轮到华先生的喜讯?” “财经访谈几时成了娱乐访谈。其实若是遇到合心意的人选自然会考虑更进一步,这方面他比较好运。这是要讲求feel的,我的原则宁缺毋滥。目前我还是专注事业比较好。” ...... 屏幕里的人意气风发,屏幕外的她只伫立不动。墨镜遮住了她大半个脸颊,看不清她的眼神。灯光打在她白皙的面庞上,唇尾翘起的意味深长的弧度,隐隐透现出这个年轻女孩的绝色芳华。 “新闻已经结束,怎么还站着不动?”身后传来一声笑。 她倏然转身,望向身后。 一张含笑的俊朗脸庞落入眼帘。当初那个青涩的愣小伙子,已然愈发的成熟稳重。 她摘下墨镜,脸上泛起欣喜的笑意。“已经让你不要接我的。” “怎能不接你,”子谦向她张开臂膀,笑着说:“欢迎回来,家姐。” 天渐降暮色,夜灯开始明明灭灭。香港街道车水马龙,行人步伐匆匆。 她有些疲倦,仰首靠在坐椅的枕靠上,微微合眸,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从前没有见过的建筑昭示着香港这十五年间的变迁与升华。 “香港变化很大。”轻晃着墨镜,镜架的一侧贴在唇边,心不在焉地浅笑着。 “我不过才回香港五年,又是很小时候离开香港,对香港的变化没感觉的。”子谦盯着车子的前方,耸了耸肩,又笑问:“想住哪里?我那边收拾出了房间。” “堂堂k.l集团首席律师会没有住的地方?”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ok,开玩笑的。其实公司帮我订了酒店,我就住酒店好了。两周后还要回美国。” 子谦看了眼后视镜,讶然:“我以为你这次要长住香港。” 她沉默,手指按下车窗按钮,车窗缓缓下降,深吸一口飘入车内的沁人的风,缓缓说:“这次的case,我等了很久,如果按计划进行,相信很快就可以长住香港。” “可是这次你的对手是钟纬铭大律师行,华中国际的首席律师咨询,法律界的泰斗。钟纬铭的独子钟嘉伦是法律界新起之秀,连续几场case胜出,打败的对手皆是赫赫有名的大律师,现在已经全面接手律师行。背后又有华中国际和云控股的支持。而云控股更是华中的大小姐,也就是钟纬铭的太太,他的母亲华云姿亲手创下的产业。这个开头仗,你有把握赢?”望了眼后视镜,担忧地问。 “他母亲亲手创下的产业?呵呵,”她冷笑,轻蹙了蹙眉,“这场开头仗,有无把握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得有和他交手的机会。” “先不谈这个。”他继续打着方向盘,话语中刻意地轻松:“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定很累。想先去酒店还是先去吃饭。我定了位子。这些年都在国外,虽说有华人餐馆,终归没有本土粤菜来的正宗。今晚好好吃一顿。” “好啊,”她笑了笑,随即淡淡说:“我想先去看看爹地妈咪,还有子欣。” 墓园在山顶,到达的时候,暮色更暗,弦月朦胧,应衬着排列有序的墓碑阵阵冰凉白色。偶尔拂过的一丝晚风,让宁静夹杂着一抹戚戚。 可这股凄然的宁静却让她感觉莫名的心安。 将三束百合分别端放在三座墓碑前,又坐在其中一墓碑前,手抚摸着墓碑上浅笑的相。 “妈咪和子欣最喜欢百合。十五年没有看望他们,他们应该在怪我。”说着,赶忙翻了翻手袋,寻找着什么。 “是不是这个?”子谦递上一手帕。 “谢谢,”接过手帕,细细擦拭着碑面,缓缓述着:“我和子欣自幼在一起。这个妹妹很依赖我,事事听我。爹地妈咪自杀的那一晚,她看到了那个场面,受到刺激心脏病发作,偏偏当时佣人们乱成一团,没有人注意到她,没有得到及时救护,就这样去了。这是我最意难平的事情。如果当初我没有出去,她会有救的。怪我,都怪我。” 子谦叹了叹气,拍了拍她的肩头。“不要太自责,你也不想的。当时你是去找他们,为的是救下向氏的恒信。” 擦拭着墓碑的手倏然停住,连带着手帕紧握成拳,语声透着冷意:“我去求他们,求他们放过向家和恒信,可他们终归恩将仇报。所以,真正的凶手,是他们。不该死的人,不会白死。这十五年,我们付出的辛苦,也不会白付。” 在墓碑的另一侧坐下,望着她,蹙眉问:“为什么不让我进华中,当时华中正在招聘市场部经理,以我的学历和履历,完全可以一试。我读金融,为的就是这个机会。如果进入华中,不是可以直接接触到他们?” 她摇了摇头,细细分析:“区区市场部经理的职位,还有你的学历,对于华中这样的公司,不算什么。即便应聘成功,未必可以直接接触到董事局核心。如果激进,动作太大,反倒让人生疑。先进去一家新兴的小公司,于你更得心应手。” 子谦的眉头渐渐展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她微微一笑,手搭在他的肩头,正色说:“在起步阶段,小池子里的大鱼,比大池子里的小鱼,可以得到更多机会。当你能将整个小池子完全掌控在手心时,才有机会在大池子让人瞩目。别人攀求你,比你去攀求别人,更来的有价值。你要记住,欲速则不达,我们忍了十五年,为的就是现在。” 他拍了拍搭在他肩头上手背。“家姐,我懂的。我也是向氏的子孙,你说什么,我去做就是。我只是有个要求,不要伤害到你自己。凭借我们现在已经拥有的,即便没有拿回一切,我们依旧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如果伤害到自己,得不偿失。” “你怕我犯法?”松开已被握皱成团的手帕,无事般继续擦拭着墓碑,“你放心,我在英国学了这么久的法律,不会知法犯法。同归于尽鱼死网破不是聪明人的做法。即便复仇,也要干干净净地开始,亦要干干净净地结束,否则白白浪费了我们辛苦忍下的十五年。我既然笑着回来,自然也会笑到最后。” “我知道你不会犯法。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打断:“其余的你不用多说。只要不犯法,其他的无所谓。华中国际在十五年间跻身四大家族行列,和康,季,汤四氏齐名,其中利用了多少向氏的资源,还有云控股和钟纬铭律师行,又有多干净?!不过我得感谢他们,总算是把我们向家的恒信资产发扬光大,让我们有满满的东西可以拿回。” “是不是只要拿回华中国际就行?” “让华中消失,重建恒信,是我们的目标。当年他们利用爹地的信任和所谓的友情,先从恒信银行借到巨额低息贷款,然后设计恒信集团股价大跌,趁机暗中吸纳底价股。因为股价变动异常,股民利益受损,爹地被商业罪案调查科调查,最终被逼得自杀,妈咪殉情,子欣心脏病发而亡。一夜之间,恒信消失,我一下失去三个最亲的人,” 夜色更深,山顶的寒意伴着冰冷的话语,让墓地愈显沁骨的静谧。 她起身,再蹲下继续细细擦拭旁边的墓碑,“他们当初如何对付恒信和向家,我要用同样的方式回敬给他们。” “家姐,你还没有告诉我,当年你去求他们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直都避开这个问题。”他跟着起身,追问着。 “当年我不过十三岁,还能发生什么事情,你想太多。”她低首,继续手中的事情。 “华天辰和钟嘉伦当年也不过十几,并未有涉足家族产业,他们应该不会如他们父辈般参与其中。可每次谈起他们,你都......” “不用再问这个问题。”她倏然扔下手帕,静默了须臾,再起身眺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声淡而冷冽:“我们只要拿回我们应得的东西就好,我会保护好自己。总之我要让华钟两家所有的人跪在爹地妈咪还有子欣的墓前认罪。”” 他走上前,认真问道:“家姐,告诉我,下一步我该怎么做。” 第2章 初步交手 “美国k.l公司独家专利主打产品,3毫米超薄平板电脑lightning系列,因其带有专利设计家庭用全息投影系统,连续三个季度全球销量第一,为k.l公司创下平均每季约308亿美元净利润。华中国际旗下的华中科技本季度推出独家设计2.5毫米超薄平板电脑nte流光系列,其专利设计随身3d屏幕系统广受大众欢迎,销售量与k.l公司的lightning系列持平,甚至有上升趋势。” “据今日最新消息,华中科技为nte系列2.5毫米内芯技术在北美的专利申请遇阻,因其2毫米超薄内芯技术与k.l公司3毫米超薄内芯技术相似。k.l公司已分别向美国加州地方法院,德国杜塞地区法院,澳洲悉尼地区法院,日本东京地方法院等申请初步禁售令,禁止华中在这些地区销售该型号平板。华中国际已对该禁售令申请提出申诉。” “据知一些法院已针对该禁售令申请举行听证会,考虑是否对nte流光系列颁发临时禁令。目前业界纷纷猜测k.l公司是否会对华中国际提出正式专利权诉讼。若进入诉讼程序,势必会影响华中股价,同时将会是华中国际新任董事局主席华天辰自上任以来所遇最大危机。据知k.l公司已派代理律师前往香港与华中国际法务代理进行初步会谈,谈判结果将备受股民关注,请待后续报道。tbb新闻报道。” 眼眸从电视移开,按下遥控器,声音戛然而止,房间瞬时恢复静默。 起身去吧台,按下碎冰机,倒了杯杰克丹尼。很少有女生喜欢威士忌,聚会时每当她点上一杯威士忌,朋友便笑她故作老成。 倚靠在露台栏杆上,威士忌在手中浅晃着。晚间十点,正是香港夜生活的开始。维多利亚港在露台上触目可见,灯火明绚璨耀,笑声鼎沸。 十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让很多事情发生改变,唯一不变的,是这座城市的繁闹依旧与维港两岸的光影共奏。 风有些大,她合了合睡衣衣领,转身进房间。 明日还有一场仗要打,成王败寇,她不想缔造一个反败为胜的传奇,她只是不能败,尤其不能败在这场开头仗。 ———————————————————————————————— “你好像并不担心。”嘉伦倚在沙发上,对着落地窗方向笑说。 华中大厦顶层的落地窗前可将维港览尽眼底,久而久之却也习惯,倒不觉稀奇。落地窗前修长的身影坐落回沙发上,漫不经心说:“干吗要担心。” “外界盛传,华中国际董事局主席遇上任以来最大危机,若处理不当,恐怕会引发华中股价下跌甚至董事局变动。你不怕?” 天辰慢条斯理地在酒杯中倒入红酒。“k.l在个人产品专利保护方面向来狠厉。根据他们以往在专利方面的处事方式,即便产品外观设计与他们相似,在法庭申请禁销令的同时,他们必会同步提起诉讼。这次针对我们,却只先在各洲法庭申请初步禁售令,且派律师与我们谈判,还未有提起诉讼。其中的关键,倒也耐人寻味。” 嘉伦玩味一笑。“果然是自小就被培养出的接班人,名不虚传。” “我名不虚传不重要,这场谈判,我希望表弟你能名不虚传。”天辰递上一杯酒给嘉伦,笑容意味深长,“知不知道对方派来的代表律师是谁?” 接过红酒,晃着酒杯,开始细数:“k.l亚欧区首席律师ine fong,中文名方梓榆,英港双籍,当年以lnat测试全欧第一的成绩考入牛津大学法学院,提前一年修完所有课程,师从prof.mark fure,毕业后在standard chartered bank英国总部见习。而后在耶鲁大学继续深造法律,兼修金融管理学位,均有全额奖学金,并且提前毕业。不过让人感兴趣的倒不是她的学历,” 嘉伦顺手拿起桌几上的一本财经周刊,看着封面上的人,浅淡一笑,接着说:“这位ine fong,在耶鲁还未有毕业时,曾帮一个规模不大又面临破产,几乎连律师费都付不起的家族公司免费打侵权官司,对手是美国著名大律师prof.johan,这场以卵击石的case居然给她打赢,轰动一时,初出茅庐便走红北美司法界。她却拒绝多家名律师行邀请,反而又去哥伦比亚大学修读金融数学和工商管理,毕业后得到brown&tt律师行高薪聘约,专打工业专利产权,兼证券市场业务和跨国并购,曾参与多项著名侵权与并购case。而后以破最高记录的高薪和最小记录的年龄被k.l公司挖去任亚欧区首席法律顾问。是个很有趣的对手。” 天辰挑眉,“我感觉你对她的了解比对你妈咪的了解都要仔细。” 嘉伦耸了耸肩膀,不经意说:“我对任何对手都会先有个事无巨细的了解,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是我的style。” 随即又将周刊拿在手中,远距离伸直,敛眸盯着封面,蹙眉思索着,“不过我总觉得,她很眼熟,尤其是眼睛。” “是吗?”天辰接过周刊随眼看了看,再将周刊放回到桌上,笑说:“不过和人家见面的时候不要这样讲,否则人家会以为华中首席律师用这种幼稚老套的说辞追女孩子,很没面子的。” 嘉伦笑了,“放心,我不会比你幼稚。” “呵呵,开玩笑而已。”天辰举了举杯,“总之我很有兴趣看看目前司法界风头最劲的两位新秀律师的对决。这几天我要去英国主持一项股权并购,这个case交给你全权负责。有你在我更不用担心。” “知道就好,cheers。”两杯相碰。 天辰抿着红酒,目光不自觉落到那本周刊的封面上,轻蹙了蹙眉。 ———————————————————————————— 看了看表,差不多已有六分钟,咖啡还温热着。 轻轻搅动着咖啡勺,环顾四周。律师行大小角落都摆置着花架,架上摆放着君子兰,配合微含浅橘色淡系色调空间,房内设计倒也低调大方。 看到一株株盛放的君子兰,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依稀记得曾经的那个家中有过很多君子兰。她不是很在意花花草草,只知道自小带她长大的姑姑最为心爱君子兰和浅橘色。 如今睹花思人。亲人都已远去,只剩萧条。 不知何时门已打开,一只手伸了过来。“方小姐对吧,我是dennis chung,钟嘉伦,华中国际的代表律师。幸会。” 梓榆眸色不动声色地敛了敛。随即从坐位缓缓起身,握住对方的手,“你好,钟先生,久仰大名。” 嘉伦在桌对面坐下。“彼此彼此。刚才因为一件紧急事件处理,让方小姐久等,sorry。” “没有问题的,”梓榆环望四周,笑说:“贵律师行处处摆放君子兰,风格雅致,别具一格。这样赏心悦目的环境,即便多等等,也会让人感觉心情很好。” “你很喜欢君子兰?” 梓榆轻轻拨弄着桌上君子兰的花株,淡淡说:“幽兰生山谷,本自无人识。只为馨香重,求者遍山隅。君子兰低调却不失芳华,贵行很有品味。” 嘉伦扬眉,俊美的脸上泛着笑意,“听闻方小姐自幼移居英国,在国外长大,没想到对中国诗词倒颇有研究。” “即便在国外长大,也是中国人呀。”梓榆抿了口咖啡,微微地笑,“若有时间会偶尔读一读中国诗辞,不过浅尝,谈不上研究。” “其实是我爹地喜欢君子兰,对律师行的布置他向来亲力亲为。不过现在他已经退休。” “很遗憾没有得到大名鼎鼎的钟纬铭大律师的指教,”梓榆面色不动声色地沉了沉,却始终保持礼节的笑意,“不过能有机会和他的儿子对手一次,也算荣幸。近年你出色完成的几个case我都有关注。时常能在相关报刊读到钟先生的新闻。业界都盛赞钟先生年纪轻轻,却已是亚洲最大律师行的老板,可谓年少有为。” 嘉伦摇首笑笑,“过奖。这个律师行是我爹地一手创办,我不过是承接他的心血而已。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不算有为的。方小姐的case我也有关注,旗鼓相当的对手,才让我感觉有动力。” “动力总比压力要好,呵呵。sorry,玩笑而已。” 嘉伦耸耸肩,不介意道:“我喜欢和幽默的人说话。” “ok,时间不早,我们现在开始谈正事。”打开公文箱,拿出两本文件递给对方,“这是k.l公司对华中国际提出的中止侵权警告令。k.l已向全球四大洲法庭针对华中nte流光系平板电脑销售申请了初步禁售令,相信华中已得到相关信息。我们希望华中能主动终止对该产品的生产与继续销售,否则k.l不会排除对华中在全球各洲法院提起正式专利诉讼。钟先生,你我都很清楚,这种专利侵权诉讼向来耗时长久,甚至可以长达数年之久,这与双方而言,将会是时间和财产的双重损失,尤其于贵集团而言。因为是被告方,势必影响华中股民的信心。这些都有前车之鉴。” 嘉伦接过资料,却未有翻看。将资料置于桌上,淡定说:“nte流光2.5毫米超薄内芯技术,和k.l公司lightning系列3毫米超薄内芯技术并不完全相同。因为此技术属核心机密,恕我们不能出示给贵公司。不过我们已向各洲法院提交该技术样本用以核对。相信很快会出结果。” 梓榆接过话:“不完全相同,不代表完全不相同。在专利领域,相似即为大忌。自贵集团nte系列上市,我们接到过报告,因为超薄外观设计和相似软件设计,已有不少顾客误将nte系列当作lightning系列,初步估计,给我们造成几乎81亿美金的损失。这是我们的损失计算报告。” 接过报告,同样未有看,仍旧随手置于桌上。“贵公司也许不知,据调查,nte系列设计确切说,时间上要早于lightning系列,因为其他重要事务,华中未有着重开发该项产品。自董事局新任主席上任后,才重新启动对nte的开发。论时间,我们可以说,是k.l剽窃了华中的技术甚至外观设计。” 梓榆耸了耸肩,不在意说:“大部分的侵权诉讼,被告方都会有这样的说辞。在专利领域,只有专利申请的早晚。若贵公司在专利申请迟于人后,输给时间,只能说遗憾。所以k.l照样不会排除对华中提起正式诉讼。” 嘉伦靠向椅桌,唇尾噙着抹淡淡的弧度,“k.l的风格向来快,狠,准。在历来相关case中,贵公司都是直接诉讼。这次却派来代表律师和我们谈判,不像贵公司以往风格。” “不愧是风头正劲的钟律师,观察入微。”梓榆微微笑了笑,搅动着咖啡,再举杯抿了抿,“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两败俱伤,不若双方皆赢。” “所以呢?”嘉伦挑眉。 放下手中咖啡,梓榆微微俯向前,眸中含笑,盯望着对方,缓缓说:“我代表k.l,想和贵集团谈一笔能让双方皆赢的交易。不知贵集团可有兴趣?” 第3章 舞场惊鸿 放下手中咖啡,梓榆微微俯向前,眸中含笑,盯望着对方,缓缓说:“我代表k.l,想和贵集团谈一笔能让双方皆赢的交易。不知贵集团可有兴趣?” 嘉伦双手环臂,含笑看着她,未有言语。梓榆扬了扬眉,对上他的眼眸,淡笑着等他的回应。 半晌,他亦是俯身向前,一字一句说:“是否有兴趣,那要先看看,是怎样的交易。” 靠的有些近,温热的气息吹向她的脸庞,能感觉到其中一丝淡淡的薄荷味。 她笑笑,靠回坐椅后背,从公文箱拿出一本文件,直接置于他面前,干脆地开口:“这是k.l向贵集团发出的专利授权要约。k.l对贵集团3d平板屏幕设计很感兴趣。如果贵集团同意拿出3d设计专利与k.l进行交叉授权,进行技术交换与合作,k.l将撤消对贵集团在全球的禁售令,同时不再阻止贵集团在北美为内芯技术专利的申请。” 顿了一顿,接着似诱.惑似商量地缓缓道:“而且,相信贵集团对k.l的全息投影设计同样感兴趣。商场上,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与其在法庭上双输,不若在合作中双赢。钟律师意下如何?” 说完,她轻斜着头,轻转着椅坐,静静待着下文,淡然中一抹尽在掌握的胸有成竹。 嘉伦食指敲着桌面,目光轻扫过眼前的文件,又看了看对面的她,唇畔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 “据最新消息,k.l公司已经撤消对华中国际在各洲的禁售令,同时撤消华中在北美专利申请的禁止令。不仅如此,两大集团宣布合作。k.l已向华中发出专利授权要约,授权给华中全息投影技术专利。华中将用3d设计专利与k.l进行交叉授权。这件被业界紧密关注的专利案出现逆转性的结果,出乎各种预料,同时被各界看好。该利好消息已带动华中和k.l的股价同时上涨。两大集团的技术交换与合作将全面打开全球市场,实现双赢局面。而促成两大集团合作局面的双方代表律师则备受关注,”...... “cheers!为我们钟少又一个胜仗干杯。看来kewin可以没有华中,但是不能没有你这个表弟。”酒吧里,觥踌交错,歌舞升平。 “不是胜仗,和解而已。今天是你汤二少三十大寿,你是主角,不要谈我,”喝完一杯,从侍者托盘里再拿过一杯一口饮尽,“迟到一个钟头,按规矩是不是又要多罚两杯,我识作的。对了,天辰正在英国谈公事所以不能过来,展尧也没来?” “人家康大少结婚前二十四孝男友,结婚后二十四孝老公,晚上还没吃完饭就急着回去,说是要回家陪太太和小孩。对他这种有老婆没兄弟的,我甘拜下风。”又递上一杯威士忌,“今天有个特别来宾,是我在英国读书时的小师妹,一直在美国,难得回港,不用我介绍,相信你已经认识。算是给你的一个surprise。” 碰了碰杯,嘉伦笑说:“怎样的surprise?我很挑剔的。” “surprise在那,”下巴指了指舞池,“还有其他那些大小姐们也都在跳舞,kewin的宝贝妹妹,就是你表妹也在。华大小姐今晚又喝了很多。又有人来,我去招呼一下,你慢慢喝。” 生日包场,酒吧里都是同龄的年轻客人。光影眩目的舞池里,女孩们随着震耳的的爵士乐放肆扭动。灯光摇曳中,他的目光瞬间被舞池里的一个身影吸引。 “是她?”他挑着眉,唇畔扬起弧度。 梓榆纤细的腰身正随着舞曲节拍很有节奏感地律动,浓黑的长头随之来回摆动,举手投足流露出一抹妖娆的风情。烟熏妆并不适合每个女人,但是配在她白皙若玉的纤巧脸庞上,有抹恰到好处的诱.惑动人。 他的眸光饶有兴趣地追随着她的舞影,不曾移开。 一曲即毕,灯光忽暗,爵士乐音头一转,换成了hot dance舞曲。在他目光离开的一刹那,舞池忽然传来一阵哄叫。 抬眼顺着声音望去,她已脱下披肩扔到一旁,裸.露只着细肩带的皙白肩膀,带着挑.逗似的眼神,将头发猛地向后一甩,慵懒的向后仰着咽喉,双手握着舞池一侧的钢管,紧紧的贴住,在钢管上随着性感舞曲先轻柔扭动,再随着舞曲旋律的加深做着各种高难度动作,*与柔美并存,妖娆百变,一时间,吸引了舞场上所有目光,只听见舞池边掌声与尖叫起伏连绵。 他敛了敛眸,抿了口酒,眸光定格在她妖冶的舞姿上,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白天她在他的律师行时的淡妆谨微,及和他谈论公事时的果断利落,与此时在舞场上风情瞩目的她,呈现出一股撩人心弦的对比。 感到她似乎朝这边投过来的迷蒙的眼神,他感觉一丝恍惚,心跳隐隐加速。 不知过了多久,神思的飘渺被一记拍肩打断。 抬眼望去,在朋友的旁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脸上浅笑妩媚,眼神中有股说不出的似曾相识。 “dennis,这就是跟你说的surprise,我在英国时的小师妹,ine fong,方梓榆。在牛津时集学霸和舞后一体的风云人物。方才让大家大开眼界,不愧是牛津舞后。” 梓榆声音轻快大方:“呵呵,过奖。方才不过是给汤学长的礼物而已。好在学长慷慨包场,又封锁外界通道,没有媒体可以入内,否则我还真不好意思这样跳舞。很久没有跳了,有些生疏。” 朋友笑答:“不用谦虚的,不过很可惜,想看你和dennis在法庭的终极对决,没想到最后和解了,一点都不精彩。” 嘉伦凝望着梓榆,举了举杯,淡笑说:“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要好,对吧,方小姐?” “也许。”梓榆清浅一笑,“不好意思,刚才有些喝多,头有些晕,想去露台吹吹风,失陪。” 举杯离去,步态轻盈中微晃,短礼服裙摆随之摇曳,徐徐生姿。 朋友拍拍他的肩膀,“还在看,是不是心动了?” 嘉伦抿了抿酒,但笑不语。 -------------------------------------------------------------- 梓榆单手撑着下巴,静静坐在露台座椅上,不经意间,身上忽然被披上一件西服外套。 “香港的晚上会有些凉,你穿的少,当心着凉。”嘉伦坐到她对面,又将一杯橙色混合果汁推到了她的面前,“女孩子还是不要喝太多酒,尤其是威士忌。果汁可以帮助醒酒。” 外套里还有体温的余热,感到一丝暖意。她合了合外套,对他笑笑,“谢谢,你很体贴。你的女朋友很幸运。” 嘉伦耸耸肩,“很遗憾,我还没有女朋友。” “是吗?”梓榆笑笑,举起果汁,含着吸管轻轻地吸着。 双双沉默。 此刻空气里的静默似乎流动着一丝隐隐的暧昧。 半晌,嘉伦先开口:“方小姐一直在国外,有没有想过回港发展,也算是落叶归根?” “落叶归根?”梓榆蹙了蹙眉,随即垂眸一笑,“没有想过。我现在很开心啊。” 嘉伦从坐椅起身,双手插袋,站到露台栏杆前,背对着她,深吸一口气。“我这个人,向来开门见山。方小姐,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律师行。” 闻言,梓榆的眸光闪了闪。 把果汁吸管从嘴里拿开,她笑道:“你挖我?我的身价可不菲。” 他转过身,不假思索道:“如果我出比k.l高两倍的薪水,外加转让给你律师行百分之十的股份,让你同时成为钟纬铭律师行唯一的合伙人。而转让给你的股份价格将低于市场价百分之五十。不知这些条件能否打动方小姐?” “转让给我律师行百分之十的股份?”梓榆挑了挑眉梢,反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嘉伦耸耸肩,不在意地答:“意味着我们将不会是老板与雇员的关系,而是拍档与拍档的关系。怎么,你难道不想?” 梓榆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眸,拿起果汁,缓缓吸着。 ———————————————————————————————— “谢谢你送我回酒店。你提的建议,我会花时间考虑,明天回美国后我会给你邮件,告诉你考虑结果。晚安。” 酒店门前,车刚停下,服务生已候在车门前,将门打开。梓榆正要下车。 嘉伦忽然俯身,将车门再次关上,把车开到酒店侧面无人之处。 梓榆蹙眉,面露不解,静静看向他,等着下文。 “ine,”改变了称呼,嘉伦双手扶在方向盘上,望着后视镜里的她,面色认真地说:“香港是个讲求效率,速战速决的城市。而我也是个讲求效率,凡事要第一时间解决的人。我不想拖泥带水。刚才跟你说的条件,其实不止那些。” 梓榆挑眉,讶然:“高于k.l两倍的薪水,百分之十的股份,股份又是百分之五十的折扣,这样的条件难道不够?怎么,你还要给我什么?” “给你一个男朋友,给你我自己,”嘉伦的目光从后视镜转移到她的脸上,直截了当地果断:“我已经对你心动,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请给我一个机会。” 梓榆愣怔住,脸色渐渐泛红,随后失笑着,逃一般地打开车门,“你很幽默。我下车了。总之谢谢你送我回酒店,bye。” 一脚刚踏出车门,便被一股强大的力气拉扯了回去。 她的下巴被抬起,两瓣温热的唇随之重重覆盖了上来,一股含着酒味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双唇辗转着,让她几近窒息。 在她还未有从这个突如其来的“袭击”反应过来时,双唇已分开。他的手还未有离开她的下巴,半掐半抬,深邃的眼眸紧紧落在她的双眸深处。“方梓榆,我想追你。” 第4章 雨中惊情 “所以?你已经答应他?看来第一条鱼已经上钩,今晚我们可以庆祝初战告捷。”子谦笑说。 “记不记得我同你说过,别人攀求你,比你去攀求别人,更来的有价值。” 梓榆坐在酒店飘窗台上,倚着窗,侧首望着窗外。白皙细长的指尖摩娑着平滑的大理石窗台面,另一只手端握着红酒杯,继续缓缓说:“可即便是别人攀求你,若太容易得到,也不会轻易珍惜。所以我的第一步还在继续。” 顿了顿,她淡淡地冷笑,“这十五年间我学到的最多的,便是忍耐二字。” 子谦走过去,从她手中抽走红酒杯,递上一杯白水,“从进门就闻到很浓的酒味,在派对上一定喝了不少,现在不要再喝。喝点水。” 梓榆接过水杯,转过头看向他,“有没有在怨怪家姐?” “为什么要怨怪你?” “你和子欣是龙凤双生。自你们出生,我便对子欣照顾更多,带她玩得也多,对你却很冷淡,即便你总像尾巴一样跟在我的身后,”声音渐渐有些低落,“你在十岁那年突然被送去美国,然后家中变故......” 说到这,她轻叹,伸手抚上他的脸,柔声问:“有没有在怨我没有好好照顾过你?” “你不要多想。”他摇头,扶住她的手,“子欣身体不好,有先天性心脏病,你作为长姐,多照顾她是应该的。我是男孩子,应该照顾你们两个,可惜很早就离家,没能照顾你们两个。” “当年你临行前,给了我一个邮箱地址,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地址,是我们姐弟两的秘密联络方式,可我并没有把小孩子的话当真,”梓榆垂眸一笑,感叹道:“谁知正是因为这个地址,在我与方姨去英国后,才能和你联络上,而后一直悄悄保持着联系。我还记得你给我这个地址时,同我说了一句你当时刚学到的诗词。”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子谦迅速接口。 继而垂首笑笑,“不知为什么,当时我有种感觉,一旦去了美国,就不会再回来了。我只希望我们姐弟情谊能长长久久。”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回来了。”梓榆扬起感叹的笑意,“记得当年你的养父母突然带你从美国搬去澳洲长住,而我当时正在澳洲做交换生,得到你的邮件后,我们自己悄悄在墨尔本相认。见面后,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你没有忘记我这个长姐。” 子谦揽住她的肩头,“我也好开心。想到还有一个血缘至亲在世上,我不是孤单的。谢谢你,家姐。” “血缘至亲......”她的眸色微敛,眼中划过些许嘲意,嘲意一闪而过,“呵呵,对,我们是血缘至亲,永远的好姐弟。” 随即举杯,两杯相碰,相视一笑。 梓榆拍拍在她肩头上的手,“子谦,养育之恩重如山,经常回美国看看你的养父母。听说他们的身体愈渐不济,可惜我不能亲自出面感谢他们。为了今天,我们改头换面,改名换姓,若多一个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和联络,于我们就多一份危险。连把我从小照顾到大,对我不离不弃的方姨,都还不知道我已经同你秘密联络多年。” “不用担心,我理解的。” 沉默了一会,梓榆将长发向后轻轻挽起,从窗台上下来,缓步向吧台,“你那边进行的怎样?” 子谦随之坐回到沙发上。“不过一家小公司,如你所说,当小池子里的大鱼,做起事情来果然更得心应手。公司老板最近很心烦,子女不争气,没有人可以接盘公司,所以老板有心售卖股份给公司清盘,然后退休移民。他已经委托我寻找合适的买家。” 梓榆端着两杯果汁坐落到沙发上,“很好。想办法拖延,让你老板不要太快出售股份,在他退休前,我们要借他公司一用。” “我明白怎么做,总之等你消息就是。”子谦接过果汁,想到什么,挑眉说,“已经渐渐开始和他们接触,你不怕他们认出你?或者觉得你眼熟,对你戒备?当年我离开香港时不过才几岁,时间间距长,相貌变化本身就大。而你离开时已经十三岁,相貌虽说未有定型,但与今时今日比,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且整容技术再高明,可眼神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梓榆冷冷一笑,“我需要的,正是原来的眼神。” 子谦叹了叹气,放下杯子,盖上她的手背,“家姐,有什么事情,让我去做就可以,毕竟我是男生。你不要这样拼。这个钟嘉伦,看来对你是志在必得。这样一个受女生青睐才貌兼备的名门少爷,是女生都无法拒绝。我怕你终有一天会假戏真做,泥足深陷。” “想报仇,除了忍,最重要的就是不可以有心。我没有心的。”梓榆冷声。 静默片刻,随即叮嘱道:“计划已经开始,所以从现在起,不要直接和我见面,更不要让人知道你我认识,我们用其他方式联络。明天我自己去机场就可以,你不用送我。” ———————————————————————————— 曼哈顿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与灯火酒绿的夜香港有抹异曲同工之色。 驾车从公司回去住屋,虽然路途有些远,却并不赶时间,一路慢慢悠悠行驶。 公司白领单身同事们追求都市生活的便捷,所以更喜欢住曼哈顿市区。而她则更心水郊区的清雅宁静。 两年前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心仪的郊区地段买到一栋属于自己的独栋小楼,曾想把方姨接来美国同住。这位把她从小守护到大,对向家忠心耿耿的老人却婉拒,坚决住在英国的乡下,让她累的时候随时回去。 天下着雨,淅淅沥沥地拍打在车前窗上。快到家门前时,透过刮雨器在车前窗一刹那间,刮出的转瞬即逝的明透,让她隐约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停了车,双手停留在方向盘上,食指轻敲着盘沿。 刮雨器仍在车前窗来回滑动,时不时划出短暂的清晰。透过清晰,她静静地与车前方隐隐含笑的眼眸对视,唇尾扬起一弯弧度。 半晌,终于给车熄火,打开车门,撑开伞下车,缓缓走向那个身影。 修长英俊的身影斜倚在车身一侧,同样正撑着伞,定定看着她。 她淡淡开口:“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雨水顺着伞沿落下,形成雨帘,两个人隔着雨帘相望。 他走上前,从她手中拿过伞,随手放在车前盖上,而后用自己的伞给她遮住。此时置于同一把伞下,近在咫尺,相互间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晕染出一丝幽幽不可言的暧昧。 他微笑答:“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 “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刚下飞机,我随后就赶到。” “有私家飞机的少爷就是不一样,想什么时候飞,就什么时候飞。”她的语声含着抹嘲意,伸手去够自己的雨伞。 他倏间攥住她的手腕,“在得到你明确的答复前,我不会走。我说过,我钟嘉伦是个凡事都要速战速决,在第一时间解决的人。要么给我个yes,要么给我个no。” “果然是个极具诚意的老板。”梓榆挑眉,婉转一笑。 他的目光霸在她的眸中,一手勾住她的腰身,将她猛然拥进怀中,在她耳畔吐息:“我不是以老板的身份过来,挖员工跳槽或者争取一个工作拍档。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过来,争取想要的女人。” 她怔愣住。 静默片刻,她挣脱开拥环着她的臂膀,随手掠了掠额前有些潮湿的碎发,坦然说:“回美国前的那天,我同你说过,这对我有些太过突然,我需要时间考虑,” 顿了顿,拿起自己的伞,拉开花园入口的栅栏门,又说:“或者,我说no。我想你在美国应该不会没有落脚的地方,我不招呼你了。我先进去。” 说着,便要进门。 他砰一下推上花园门,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扯了回来,双手紧紧拥住她,伞从他的手中瞬间滑落。 “我不会给你机会say no。”低下头,强势的吻落在了她唇上。 雨水打在他们紧密相粘的脸上,顺着疯狂辗转的双唇连绵而下。她无法呼吸,发不出声,挣扎着,节节后退。 他一手托着她的后背,将她固定在自己怀中,一手托着她的后脑,随着她后退的脚步步步前移,直至双双紧贴在花园栅栏边缘,紧紧不曾放开。 无路可退后,挣扎渐止,她还握在手中的伞终于缓缓落地,与另一把躺在地面的伞随风叠合。 她的双手犹豫着,欲抬又止,最终轻环住他的后背,半推半就地迎合上他霸道的吻,与他唇.舌.纠.缠。 雨愈加猛烈,雨水从额头滴落,流过她的脸颊,混杂着泪水,遮掩住了她半睁半闭的双眸中,那抹不加掩饰的含恨的笑意。 第5章 柔情依依 天蒙蒙亮,朦胧中,嘉伦下意识向身旁摸去,却空空如也,他完全清醒过来,半坐起身,细细环顾着香闺。 雨已经停,淡淡的曦光透过薄纱窗帘,衬的卧室若明若暗。卧室不大,却清雅精致,浅柔的色调带给视觉一种莫名的舒适。床单有股似是她身上留下的淡淡的清香。旁边已经微凉,看来已经离去有一段时间,他有些失望,蹙了蹙眉。 昨晚激烈中散落在地上的内外衣物已经不见,床头摆放着折叠齐整的浴巾。他笑了笑,从床上起身,打开浴巾绕在身上,无意间见到在床头柜上摆放的相框。拿起相框,细细地看。这个相框里的她似是发现正被抓拍,笑容无奈却灿漫。 手指拂过相框里的笑颜,想起第一次见到的她是在财经周刊的法律版,周刊上的她笑意标准,正装谨微,他怔怔盯着那似曾相识的眼神好久,以后总会有意无意关注有关她的事情,直到因为那个专利案与她初次的正面交锋,再到舞场上对她的惊鸿一瞥,他步步沦陷,说不出理由,可又有很多理由。 隐约的钢琴声从隔壁传出,断断续续地似无章法,音不成调。 身为上流社会的公子,从小学习西洋音律,从琴音隐含的音律却可以感觉出她有钢琴功底,且琴技娴熟,不过此刻却心情烦乱,也有意在压低琴音,也许是不愿打搅他。听了一会,放下相框,向琴声的方向走去。 打开传出声音的房门,里面的窗帘已经拉开,比卧房敞亮很多。她穿着细肩带睡衣,长发在脑后轻挽,一边的胳膊肘撑在琴沿,另一只手在琴键上慵懒地跳动,晨光撒在她修长白皙的颈项上,衬出一抹柔美温婉,楚楚动人。 知道他进来,她在琴键上的手停止跳动,头也不抬,静静不作声。他走过去,双手揽住她裸.露的双肩,拇指轻轻划过昨晚在她肩头上留下的青青紫紫。 “已经晾了你的衣服,希望会早些干。我这里没有给男人用的东西。不过在这里你应该不缺人给你送衣服过来。”她终于开口,淡淡地,听不出语声。 “听到你说你这里没有给男人用的东西,我很开心。”他从她身后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颈项轻轻摩蹉。他赤.裸的上身与她的裸白的肩部贴合,肌肤相亲,应着抛撒进的阳光,映衬出一股文艺般的暧昧。 她没有答话,也未拒绝他的亲密,只一言不发地又开始继续弹着不成调的曲音。 “在生气?”他笑着,抬头托起她脑后垂下的一缕碎发。头发微湿,散发着清香,应该刚洗过澡。 “昨晚......”她眼睫微垂,看不出表情,淡声地问:“是不是很扫兴?让你失望了?” 昨晚在失去理智的最后关键时刻,她忽然清醒,将他猛然推开。最终,他只将她紧拥在心口,入眠前,他说了句:“能这样抱着你,我已经很开心,我等你。” 而此刻他把她搂得更加紧实,从她身后抬起她下巴,在她额上温柔落下一吻,“应该是我感到抱歉,是我有些心急。既然需要时间,我可以等,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她不语,修长的手指再次抚上琴键,弹了两声,琴音落下,她忽然问:“对多少个女孩子这样过?”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他先是一怔,随即笑了,“如果你真有如你说过的,关注过我的新闻和专访。那你应该会知道,我没有过女朋友的,更没有过女人。我很挑剔的。” 顿了顿,又笑说:“其实,这个应该算是我们家族男人共有的传统。无论是钟家,还是我的外祖家华家,男人们都不风流的。至少我们的新闻不会在娱乐版读到。” “是吗?”她望向透亮的钢琴琴面上他的倒影,似笑非笑别有深意:“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真实的面目是怎样的却又有谁知。” 他在她耳畔玩味:“你不信?那我们试试看?” 她转过身,再问:“有没有对其他女孩子动心过?”语声似柔含嗔。 他一挑眉,“开始考我?” 她淡笑不语。 他步到窗边,手撑在窗沿,俊美的脸侧看不出表情,似在回忆。 而后对着窗外坦诚地点了点头,“有动心过。在十几岁的时候。你的眼睛很像她。” 她倏然一僵,眸中泛起冷意。 语声却很轻快,开玩笑说:“原来,我是替身。” 他赶忙转身,揽上她的肩,声音有些急促:“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那现在你的心里可还有她?”她垂着眼睫,黑长的睫毛遮掩住了眸中的冷意。透过眼睫,她定定看着他。 “她......”话音未落下,他摇摇头,似是在逃避,“算了,不说这个。” 随即坐落在她身侧,环过她的腰,将她的背面揽在心口,“梓榆,以前是以前,我们应该只看现在和将来。你要信我,我会对你一心一意。” 她枕在他的心口,默默不作声响,垂放在琴键上的手渐渐握成拳。 他的手轻拂过她裸.露的臂膀和肩头,感觉到一阵冰凉,便打横抱起她,回去卧室,将她放回床上,用床单盖住。 而后俯在她的身侧,将她拥在怀里,“穿成那样,会感冒的。这样会好很多。” “dannis,”她忽然唤道。 “叫我嘉伦。” “嘉伦,”她挣脱出他的怀,坐起身,表情变得严肃认真,“你不了解我的,尤其是我的过去。” 看到她有些决绝的表情,他笑了,随之坐起身,拉过床单,将她细细包裹。“你就是你,我不需要了解你的过去,甚至现在。至于你的将来,我希望能由我来给你创造。” 她推开他,表情依旧严肃,与他正视,“如果你希望和我在一起,那么一些关于我的事情,你必须知道,我不想对你隐瞒任何事或任何想法。听完后,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他无奈一笑,“好吧,你说。” “我自小孤苦,我是孤儿,把我养大的母亲,是我的养母。我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听说我的亲母把我丢给养母后便一走了之,从此杳无音讯。” 他不以为然地笑了,“你想说的事情就是这个?我记得在一篇关于你的专访中我已经有读到。你以为我会在乎这......” “先听我说完!”她的食指俯在他唇上,急促地打断他,再接着说:“在英国中学毕业后,我费劲心力考进牛津法学院。这个学院没有给新生的奖学金,为了支付高昂的学费,我养母白天在中餐馆做工,端盘洗碗,什么活都干。晚上给当地华人家庭做钟点佣工,同时接修补的私活,没有一天好好休息过。她却不让我打工,只让我专心读书。我只能在假期做家教赚家用。有次我去养母做工的餐馆送雨伞,看见她在厨房吃客人剩下的饭菜,还被餐馆老板呵斥而不作声。可她每天都尽量给我做有营养的新鲜饭菜。从那天起,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拼尽我的能力,做人上人。” 她垂着眸,缓缓述说,似乎在回忆一个长长的故事。 “于是我更加拼命念书,同学去旅行,去shopping,而我只能在图书馆。因为成绩优越,拿到了奖学金,状况才稍微好一些。毕业后我在英国一家银行实习,一来是为了累积经验,二来那里的实业薪水很高,我想给养母留更多家用。实业之余,我还用了一年的时间,在法国巴黎学习奢侈品设计和鉴定,学习跳舞。后来我来美国继续念书,除了法律,我还兼修金融管理,同时在纽约学习珠宝鉴定。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他静静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她坦然道:“因为我想为自己争取一切可能的机会。我想拓展人脉,让自己的事业与前途更加顺遂。” 他耸耸肩,不以为然,“很正常的想法,我明白的。” “你不明白的,”她脸上的表情一丝决绝,泛着苦涩的笑意,“我的心思不单纯的。我这么拼,也是为了能接触到更好的环境,在那里认识优秀的男人,找一个优秀的丈夫。我没有一个能支持我的家世,我能依靠的,只能是我自己。若是哪天我失去了工作能力,我希望,我还能有一个卓越的丈夫照顾我支持我。” 他抚上她的脸,微微笑了笑,“你能同我坦诚,我很开心。其实为自己争取机会,并非坏事。而且,正是因为你自己的努力进取,我才有机会注意到你。” “在学校和公司,我的确认识了不少优秀的男人,可是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男人,不仅卓越,有财力,而且不可以朝三暮四,必须对我忠诚,待我如珠如宝,将我妥帖安放,免我受苦挨饿。这是我对未来丈夫的期待。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而喜欢上我,这些都不重要了。不过现在你还有机会选择的。如果选择和我在一起,请满足我的期待。而我,也会跟你回香港,在感情和事业上对你全心全意,与你彼此忠诚。如果做不到,请不要招惹我,当然我依旧会把你当作朋友,” 顿了顿,再继续坦然:“因为我不想因为你的不确定和无法保证而贸然放弃我在这里已经取得的一切,这是我付出了比别人多十倍的努力才得到的。我不希望将来因为这段感情而白白丢失我现有的工作与成绩,更不希望白白付出的感情最终落得千疮百孔。我承受不了这样双失的结果。” “嘉伦,”她的目光朦胧噙泪,“如果你真心想和我在一起,这将是我一生中的第一份感情,也希望是我唯一的感情。我请求你,看在我孤苦无依的份上,请你,疼惜我。” 第一次见到她柔弱的一面,他的心隐隐作痛。可想到她展现给别人的向来都是强势的形象,脆弱的一面初次为他而展现,让他又心生欣喜。 “是不是想听我的想法?”他问。 她静看着他,等待下文。 他的语声郑重其事:“我说不出言情剧里的那些甜言蜜语,也不愿做出空洞的口头承诺。我只想说,跟我回香港,我不再转让给你我的律师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要赠送给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我要与你财产共享。如果将来我负了你,你可以凭借这些股份置我于死地,以作惩罚。” 她面露吃惊,急急要开口。 他的手迅速盖在她的唇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感情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对不对?梓榆,我赠送给你股份,不是情感交易。这只是我的诚意。你需要安全感,我愿意尽我所能,用所有可能的方式,给你最大的安全感。当然我也不会负你,我不是花花公子,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没有过女朋友。我只希望,你能信我。” 闻言,她垂眸不语。半晌,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脸上散发着释然的光彩。 随即她的双臂柔柔绕上他的颈项,主动吻上他的唇。他搂住她,温柔回应着这个吻。 吻毕,再而紧紧相拥,一刻也不愿分开。 她的下颚搭放在他肩头上,背对着他,眸色微闪,敛着冷冷的笑意,话语却柔柔含情:“辞职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在美国等我还是回香港等我?” 第6章 初见惊心 办公室里,嘉伦在批阅文件。给一叠文件签过名后,揉着额头,抬首看见斜倚在门前的身影,正双手环臂,笑盈盈地看着他。 “站了多久?怎么不进来?”他放下手中的笔,合上文件,微笑着。 “在等你收工啊,”梓榆倚着不动,耸耸肩,正经八百:“office很私人的,我不喜欢别人随意进我office,以己度人,我也不会随意进别人的office。” 嘉伦笑着摇头,伸出手,温柔说:“你不是别人,过来。” 她这才缓步进去,从他身后环住他的颈脖,下颚搭在他的肩头,“很累?” 他摸摸她垂落在一侧的长发,“有你在,怎么会累。” “我很佩服你爹地,这样大的律师行,包括亚洲其他地区的分行,统统交给你打理,很信任你啊。” 他一挑眉,“怎么?我不值得信任?” “不是这个意思。”梓榆笑着说:“我不过觉得,你又要当律师,又要当老板,会很辛苦。” “我不会让自己太辛苦的。目前我只亲自打理华中和我妈咪公司的case。至于其他的case,除非很棘手,否则会分派给其他律师。而且我很喜欢律师这份作业,会当作兴趣去做。当然,”他把她从身后拥环在怀里,抱在膝盖上,在她耳畔吐息:“现在既然有了女朋友,我会给自己多一些时间陪女朋友的,我识作的。” “哦,你不用专门空出时间陪我,我不黏人的,而且我也很忙的,”她的食指点戳着他心口位置,“既然被你挖了来,我就要让你这个老板觉得这个员工挖得很值啊。” “比起你是不是一个好员工,我更在乎你是不是一个好女朋友。”他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吻,接着问:“怎样?习不习惯?刚从美国回来,本想让你休息一段时间再开始上班。” 梓榆微微一笑,从他怀中起身,双手环着臂缓缓踱步到一整排的文件架前,背对他,细细地环视着。最终目光在标注着华中国际与云控股的专用文件架前停下,眸光微闪,神色变冷。 话语却是不经意地轻松:“有你这样的老板,不习惯也得习惯呀,居然给了我一整层的私人空间,光是一间office,就比我现在住的公寓还要大。有助理还有秘书,连司机都给我配置,财大气粗,怪不得外界都说钟纬铭律师行是最多金的律师行。我感觉我过来不是做律师的,而是在度假。” “那就当是在度假,我不介意的。”嘉伦也随之起身,从她身后环过她的腰,“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里其他有一定年资的大律师其实都是同样的待遇,并未有给你特别待遇,虽然你比他们特别。因为你在这里不仅是律师,更是......”他对她轻轻耳语。 听到什么,梓榆双颊泛起氤红,挣脱开他的双臂,似嗔含羞:“你不要得寸进尺。” 嘉伦笑了笑,不紧不慢说:“其实我更想让你和我同用一间office,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同意。” 她嗔睨了他一眼,“哦,你知道就好。” “为什么要自己租公寓,不搬来和我同住?至少住进我给你的住屋。”嘉伦回到办公桌前,边翻找文件边问。 “怎么?金屋藏娇?”梓榆单手撑着颚,侧过头,斜睨着他,嗔怒说:“我不喜欢的。” 他耸耸肩,语气似暧昧似温柔:“金屋藏娇也不错啊,你不是希望我疼惜你?不和我同住,我怎么疼惜你?” “一定要和你同住才能疼惜我?”她坐落到沙发上,拿起一本周刊随手翻着,“其实我是希望我们各自能有自己的空间,保持新鲜的感觉。如果现在就住在一起,朝夕相对,我怕你迟早会厌倦我呀。” “将来迟早要朝夕相对,那时即便你怕也得接受。”他过来,在她身侧坐下,将一本文件递到她眼前,“看看这个,可以的话就签字。” 她接过文件,面色犹豫地看了看他。 他点点头,又将一支笔放在她手心,“签字后明天做公证,剩下的手续待处理完,你就是这间律师行半个老板。我说过的,会转赠给你律师行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她蹙了蹙眉,打开文件。还未有看完一页,便又迅速合上,神色变得严肃:“我们才刚刚在一起,就转让给我一半的股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执起她的手背,吻了吻,语气神态不含一丝玩笑地正色:“意味着我对你是认真的。” 梓榆定定看着他,半晌,一丝无奈与感动涌入她乌亮的眼眸。 她叹了声气,将文件推还到他面前,认真地说:“嘉伦,我是希望你疼惜我,不过不是用这样的方式。这会让我感觉无所适从,我们应该先交往试试看。” 随即将脑袋枕在他的心口,柔柔说:“其实你不用跟我证明什么,我信你的。” 他拥揽着她,许久,在她耳畔轻声叹息,“我不会在任何事情上强迫你,这份股份转让书我会保留,随时等你签名。” 她点点头说:“随便你。” 静静温存了一会,想到了什么,拍拍她的手背,拉她起身,“有样东西要给你,过来。” 不由分说将她拉进boss专用休息室,拿过一个摆放在衣柜桌面上的蓝色丝绒首饰盒递给她,“打开。” 梓榆接过首饰盒,缓缓打开,禁不住吃惊,“van winsten蓝色月光?传闻这条钻石项链原为英国十八世纪一位公爵夫人所有,全世界独一无二。听新闻说今天的古董钻饰慈善拍卖会上,这条项链被一神秘买家拍得,该不会是......” 语音未落,她质疑地看向他,目光中的惊诧还未有消退,“你今天有时间参加拍卖会?” “我今天确实没有时间,不过有收到拍卖会的邀请函和拍卖品画册。随手翻了两页,看到这条项链,觉得很合适你,就让助理代我参加。” 他边说着边拿出项链,帮她轻轻戴到颈项上,再把她的长发从项链的环绕中拂出,动作温柔细致。而后环抱着她的腰,望着镜子里的她,满意地笑笑,“真的很合适你。” 她抬手欲摘下项链,语气有些无奈:“嘉伦,你会把我惯坏的。” 他阻止她摘下,“已经拒绝了股份,我希望你不要再拒绝这个礼物,否则会让我这个做男朋友的很没有面子的。” 梓榆转过身,望着他严肃说:“以后不要再送给我这样贵重的礼物,我会不好受。我知道你要给我安全感,但是安全感不是这样给的。” 他双手托住她的脸颊,与她对视,语气同样严肃:“我送给你这个,只是因为我想送礼物给心爱的女人,没有其他意思,所以不用多想,ok?有这样一句话,不舍得为女朋友花钱的男人不是及格的男朋友,我不想不及格。” 随即牵起她的手走出休息室,“不要再多讲,我们去吃饭,想吃什么?去法国餐厅好不好?那里要穿礼服的,可以佩戴这条项链让我多看看。” 她食指戳了戳他的肩头,嗔道:“你不要岔开话题。刚才的那句话一定是你自己编的。总之以后不要这样,我会不开心的,啊——”刚走出休息室,便被沙发上不知何时多出的身影惊怔住。 沙发上,一个穿着打扮一丝不苟的女人,正端坐在那里,翻看着那份股份转让文件,神色悠然平淡。 看到他们走出来,她将文件不紧不慢地合上,轻放回桌上。 “妈咪,你这样很吓人的。进来前为什么不先敲门?”嘉伦悄悄握了握梓榆的手背,示意她不用紧张。 “我敲门了,可是没有应答,但是里面的灯是亮的,所以就进来等了。” 她从沙发缓缓站起身,抬手整了整套装衣领,气质与举止间透着优雅贵气,语声含嗔:“怎么?我这个做妈咪的,过来看看自己的儿子,都还要预约?去了美国这么久也不打电话回家,三天前就从美国回来了,居然不先回家看看爹地妈咪,你像话吗?” “最近有点忙。不过刚刚结束一个大case,可以松口气,”他紧握着梓榆的手抬起,温柔看了眼梓榆,“其实我正打算过两天带梓榆回家看你们的。” “梓榆?”她望向嘉伦的身侧。 “是的,我女朋友,方梓榆,”他介绍说:“梓榆,这是我妈咪华云姿。” 终于再次见到这张熟识的脸,年轻已然不复当年,但保养得宜,风韵犹在。 往日的一幕幕涌上心头,梓榆的唇尾勾起一抹弧度,微微弯起眸畔,眸光微闪,大方伸出手,笑意得体,“钟太太,你好。其实我有在电视上看过钟太太的专访,今日终是有幸一见。” 华云姿看着她弯弯含笑的眼眸,倏然一愣。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同样伸出手同她握了握,淡笑中含着隐隐的不自然。“过奖了,方小姐。” 感觉到华云姿的不自然,嘉伦打圆场:“对梓榆你应该不陌生的。有她专访的那期周刊你也有翻看过。她也是律师,很能干的。” “是吗?”华云姿笑笑,“我很少仔细看这些财经周刊的,倒不太记得了。” “我们现在去吃饭,要不要一起?”他问。 华云姿拿过沙发上的手提包,拍拍他的肩头,“不用了,我还有事,你们玩得开心点。” 顿了顿,看了眼梓榆,接着又说:“这两天有空回家一趟,我有话同你说。” 走到门口,倏然停步,回过头,目光淡淡扫过梓榆颈脖上的项链,对她浅笑了笑,语声意味深长,“项链很漂亮,很衬你的肤色。”随即转身离去。 嘉伦揽了揽梓榆的肩,“不用担心,我妈咪人其实很easy很nice的。” “是吗?”她笑笑。 望着华云姿离去的背影,她的眸色再次闪过一抹冷意。 ———————————————————————————————— 回到家,华云姿将手提袋扔在一侧,重重坐落在沙发上,头仰在沙发靠枕上。那双似曾熟悉的眼眸和眼神在她脑海挥之不去,让她一路都在心神不宁。 “太太,喝茶。”佣人递上茶盅。 “行了,”华云姿摆摆手。 随即又叫住准备退下的佣人,“把这两个月所有的财经周刊拿去我书房。” 书房内,一本接一本翻看周刊,终于翻到其中的一本,定定地看着封面人物。赶忙打开电脑,输入字,搜索到某个页面细细查看。又打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抽出一本被压在最下面的旧相册,稍作犹豫,深吸口气,匆匆翻开。翻到某页后,同那本周刊放在一起,对比着看,愈看神色愈加不宁,脸色渐渐苍白。 合上相册,再把周刊底封朝上。想了想,又将周刊放到其他周刊下面。 扶着额,抚着心口,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神。随即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帮我调查一个人,三天之内我要关于她的所有资料!” 第7章 正式拜见 车子在深水湾道蜿蜒旋绕,最终在一座独立住宅的私家花园前停下,花园大门缓缓自动滑开。 车外曾经熟悉的风景在眼帘间一路闪过,望着眼前同样熟悉的欧式独栋建筑,梓榆的心头微微一紧,泛着复杂。 看出她轻微的不自在,嘉伦握住她的手安慰,“不用紧张的,那天你也见过我妈咪。我爹地话不多,也不会干涉我的决定。他把律师行交给我打理后都没有过问一句。” 梓榆回过神,眉梢一蹙,“可是那天你妈咪的意思是只要见你一个人的。你却把我带来,她会不开心。” 嘉伦将她的碎发环过她耳后,手背抚过她的脸颊,温柔说:“有我在,不用担心。” “少爷,太太已经在等。”佣人在车边敬声。 嘉伦正要开车门,梓榆拉住他,急急说:“嘉伦,帮我个忙。我给你妈咪准备了个见面礼,无论你对这个礼物是怎样的想法,都不要生气,也要支持我。”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笑说:“ok,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妈咪。”走进客厅,张开臂膀拥抱住迎面而来的华云姿。 华云姿身着剪裁合体的手工长袖连衣长裙,发髻高挽,一贯的优雅得体,看得出有精心打扮过。她拍拍嘉伦的背,嗔怪说:“原来你还记得回家的路。连天晴都知道经常来陪我喝茶。” “这个丫头从小被你这个姑姑教养长大,她亲近你是应该的。”嘉伦四处环望,蹙眉问:“爹地呢?今天是我第一次带女朋友正式拜访,他老人家不会不给面子吧。” “你的季uncle今天有过来找你爹地喝茶聊天,刚告别离去。你爹地换过衣服后很快就过来。你知道的,你爹地他退休后常约朋友谈诗论道。”随即看向嘉伦身侧,微笑着点点头:“方小姐,又见面了。坐。” 坐落到沙发上,梓榆从手提袋中拿出一个蓝色丝绒首饰盒,双手递上 ,“钟太太,第一次拜访,这是我的小小心意,其实是嘉伦为你亲自挑选的。” 华云姿接过首饰盒,打开看了看,有些讶然:“van winsten蓝色月光?”随即看向嘉伦,眸中含笑,“亲自为我挑选的?” “是呀,”梓榆声音诚恳轻柔,继续解释说:“那天在嘉伦的office,我觉得项链很漂亮,就问嘉伦要过来试戴了一下。对不对,嘉伦?”梓榆用胳膊肘轻碰了碰他。 嘉伦反应过来,赶忙接过话,“是呀,妈咪,项链很衬你。”说着悄悄捏了捏梓榆的腰。 细微的动作未有逃过华云姿的眼睛。她合上首饰盒,会意地笑笑,并未有点破,“你们有心了。” 佣人送上了茶,分别摆在茶几上。 华云姿从沙发起身,“dennis,陪方小姐喝茶,我去看看你爹地什么时候过来。” 待她离去,嘉伦在梓榆耳边“质问”:“为什么这样做?” 梓榆嗔睨了他一眼,轻声说:“你还问我。汤学长也参加了那次的慈善拍卖会,他告诉我,其实你妈咪也在的。她也有参与竞拍这条项链,没有拍到,却看到项链在我这里,你说她会怎样想?” 嘉伦摇头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想太多了。她不会计较的。”侧过头的一瞬间,见到客厅来人,即刻起身,“爹地。” “恩,你们来啦。刚刚送走你的季uncle。” 听到来人的声音,梓榆双眸顿敛。语声并未有多少变化,还是曾经的那个钟uncle。 她定了定心神,深吸口气,缓缓起身,转向沙发后方,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恭敬道:“钟先生。” 时光也同样在这个人的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她的眸光微闪,不动声色。 见到梓榆,钟纬铭倏然愣住。 片刻反应过来,恢复神态,指了指沙发,“不用站着,继续坐。” 坐落到沙发上,对她点点头,“方小姐是吧,听闻方小姐在律法界年轻有为,不输男儿。自从退休我就不再过问外面的事情,所以未有读过方小姐的专访,但是有听嘉伦提起过你。他很欣赏你。” 梓榆谦虚:“钟先生是法律界的泰斗,能见到钟先生是我的荣幸。可惜不能得到钟先生的亲自指点。” 钟纬铭端起茶抿了口,缓缓说:“以方小姐的成就,何须我亲自指点。现在律师行全权交给嘉伦打理。有你帮他,我很放心。” “钟先生过奖。” 华云姿进来,拍拍钟纬铭的肩头,笑说:“去饭厅吃饭吧。” —————————————————————————— 饭厅内,佣人们已将汤盅和餐碗一板一眼布置上桌,长方形的餐桌空旷正式。 各人落座。 “方小姐,今天不过粗茶淡饭,请不要介意。听闻方小姐在国外长大,不知习惯不习惯中餐。”华云姿微笑着问。 “我的养母经常做中餐的。虽然在国外长大,其实我更喜欢中餐,闲暇的时候自己也会学做一些菜式。当然偶尔会吃西餐调剂。” 感觉到似是在观察她一举一动的目光,梓榆不慌不忙地轻轻搅动汤盅,将汤勺轻送入口,端碗夹筷动作的娴熟与流畅,无一不显示出良好的修养和礼节。 “方小姐吃饭向来用右手?”钟纬铭倏然一问。 梓榆抬头,讶然望向他,又看了看嘉伦,不知如何作答。 嘉伦脸色瞬间闪过一丝不自然,却很快接过话:“爹地,这是什么话,不用右手难道用左手?梓榆向来用右手的。” “吃饭吧,”华云姿打圆场,夹了菜放在钟纬铭的碗中,“来,尝尝这个菜。” 餐桌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凝滞,沉闷而怪异。梓榆仿若未有在意,依旧浅笑着,有条不紊地用餐。 半晌,钟纬铭拿过餐布,擦了擦手,从餐桌起身。“你们继续用,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方小姐,请见谅。” 回去书房,打开一个上锁的书柜,拿出一本相册。他抚着相册里的照片,久久凝望。目光含泪,喃喃自言:“若兰,我知道一定不是你,一定不是......” ————————————————————— 饭厅内其他人继续用餐。 “不好意思,他的爹地一向吃的不多,中午也习惯午睡,现在有点迟,所以他会感觉累。”华云姿在餐盘里夹了菜递给梓榆,“来,多吃一点。饭后让容姐先带去你花园四处看看。嘉伦,你来我书房,我有话同你说。” “爹地,有件事,”饭后,嘉伦进来书房,商量说:“我打算给梓榆律师行一半的股份。” 钟纬铭合上相册,淡淡说:“律师行既然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不会干涉。你了解人家吗?” “我很了解。”嘉伦点头。 “了解就好。”钟纬铭垂眼笑笑,“好好珍惜人家,我不会干涉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也没有这个力气。” 华云姿的书房,气氛轻松了很多。嘉伦晃着书桌前的转椅,笑问:“妈咪,对梓榆的印象怎样?” 华云姿睨了他一眼,淡声:“如果我对她的印象并不佳,难道你会放弃人家?” “当然不会,”嘉伦耸了耸肩,“即便这样,还是想知道我妈咪对我女朋友的印象,谁让你是我妈咪。” 华云姿淡淡一笑,靠向椅后背,双手环臂,释放出一丝讽刺的笑意,直截了当:“我感觉,她就像一个,专门为上流世家准备的,高级定制。” 嘉伦愣住,顿了顿,皱着眉,语声不满:“妈咪,你这是什么话?!” 华云姿从文件架上抽出一本文件推到他眼前,“你看看这个。” 嘉伦翻了两页,随即合上,声音愈加不满:“你调查人家?” 华云姿起身,面向落地窗,看着正在花园喷泉旁散步的那抹身影,淡淡说:“一个能让我的宝贝儿子为之动用自家飞机追去美国,再为之一掷千金买下世界独一无二的蓝色月光,又让我儿子心甘情愿赠之律师行一半股份的女人,我调查一番,应该不算过分。” 嘉伦将文件重重放回桌上,“妈咪,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华云姿转过身,问:“你有多了解人家?” “了解不了解,我都爱她。” 静默须臾,华云姿叹了口气,“dennis,你是不是还是没有放下?还在想着向家的那个......” 随即倏然一顿,摆了摆手,摇头说:“唉,算了,不说了。总之,她的心思你有多了解?她对你是什么感觉?她爱不爱你?” “什么意思?”嘉伦蹙眉。 华云姿从落地窗前转过身,淡淡细述道:“被亲生父母抛弃,被养母养大的卑微孤女,牛津的法律硕士,耶鲁的法律博士,兼修金融数学和管理,年纪轻轻,却均高学分提前修完所有课程。连奢侈品和珠宝鉴定,舞蹈都有专门学过。方才用餐时我有注意到,她的用餐甚至其他方面的礼仪绝对不是她这样的出身先天养成,而是有专门受过训练。” 话音未落,缓步到桌前,打开首饰盒,拿出里面的项链,唇角含笑,“还将你特意拍给她的蓝色月光用你的名义转送给我以示讨好。她到底是怎么的心思与动机,我想你不会不明白。” 嘉伦耸了耸肩,不在意说:“so what?她从前确实很辛苦,想通过努力出人头地,没有什么不对。” “如果想用自己双手出人头地,我没有话讲。可如果是想通过男人,利用婚姻出人头地......” 嘉伦打断:“妈咪,如果没有她自己的勤奋拼命,也不会有机会认识我。在美国的时候其实她都有同我坦诚过她的想法,给过我抉择的机会。她很直白。” 半晌,华云姿淡淡开口:“好吧,既然你自己已经做了决定,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她放回项链,合上首饰盒,坐回到椅上,正色说:“dennis,其实妈咪不是古板的人。我曾有同你说过,我未来的媳妇不需要有门当户对的家世。那些利益联姻都已经是过去式,我们家并不缺这些,而且我也不希望钟家未来的媳妇整天只会shopping,打扮,参加慈善晚宴。我希望,我未来的媳妇,能有完全的能力接手我的云控股。” 叹了叹气,又接着说:“你要打理律师行,对做生意却不感兴趣。而云控股是我一手创建的上市公司,原始资金虽然来源于华氏,却独立于华氏,到如今这样的规模,虽说和华氏的支持分不开,但也是我的心血。我希望我的心血能由你未来的妻子发扬光大。将来你们多生两个孩子,有的接手我的公司,有的就接手律师行,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 嘉伦神色认真,“梓榆不会让你失望的。给她一个机会。” 华云姿笑着摇了摇头,“会不会让我失望,不仅取决于她的专业能力,更取决于她对你,对我,对钟家的忠心。” “所以你想怎样?” 她略作思考,缓缓说:“最近我公司的侵权case,就交给她跟进。既然你让我给她个机会,那我就看看,她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 “没问题。我相信她会完成的很好。” “还有,”她边将桌上的调查资料与其他文件放回到文件夹,边说:“过几天是你舅舅的大寿。自从将华中交给天辰接手,他就隐退,经常出国,难得回香港,连天辰都不清楚他到底在忙些什么。这次难得愿意回港办一次寿筵,天辰会主持这次的寿筵,你帮帮他。顺便让你舅舅,天辰还有天晴认识一下梓榆。” “就是说你接受她了?”嘉伦面露欣喜。 “不要开心的太早,”华云姿拍了拍他的手背,含笑说:“我接受不接受她,得先看她在这个case中的表现再说。” ———————————————————————————————— 花园没有很多的树木花丛,修剪齐整的草坪一片清爽绿色。花园中唯一的点缀,是住宅前精心设计的欧式白色大理石喷泉。希腊女神抱着花瓶中立在池心,流水从花瓶中潺潺流出。每隔几分钟,女神周围便会瞬然喷洒出半丈高的水花,华美精致。 从前的一切都没有变,包括这个花园,还有喷泉。 她伸手拨了拨喷泉池中的水,唇尾泛着冷冷的弧度。 “嘉伦哥哥,我好中意这个喷泉。我也想要一个喷泉,可是爹地说我们住屋周围不可以有水,会和妈咪的八字相冲。” “想要这个喷泉,就要住到我家,想住到我家,就一定要先嫁给我。” “我不知道。我要考虑一下。天辰哥哥说......” “不要管他怎么说!又瞒着我和他见面了?我不喜欢的!” 她的掌心轻轻划过光滑透亮的喷泉池大理石沿边,回忆与现实在脑海交替,苦涩与笑意在唇畔交织。 感觉到华云姿在窗前望向她的目光,她的心头充斥着如喷泉般满满的恨意,永无止境。 是呀,心思细腻如她,又怎会未有算计到,精明如他们,在面对她那双能刺激到他们灵魂深处的,似曾相识的眼眸时,他们又怎会轻易信她?与其在调查她后质疑她的动机,不若由她亲自对他“剖白”心思,对他“坦诚”,以先得到他的疼惜与信任。所以才有了与他在美国柔情依依的那一夜。也只有她的眼神,她对他的了解,才能让他步步沦陷。 她伸出掌,看着掌心,再缓缓握上。 为了今天的一刻,不仅辛苦学习有助于她的专业与技能,同时在改变相貌外形上下足了功夫,甚至费劲艰辛将自出生便有的用左手的习惯改成右手。唯一的原因,就是她将不会饶恕这里的每一个人。 “梓榆,”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温柔。 脸上的恨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柔柔的笑。她转过身,主动环上他的颈脖,“你妈咪是不是不满意我?” 他点了点她的鼻尖,“她让我带你参加我舅舅的寿筵,把你介绍给我舅舅一家人认识。你说,她满意不满意你?” 第8章 忆随琴音 华中集团前任董事局主席华振邦的寿诞在太平山顶的华家祖宅设筵。华振邦自退任后时常离港,行踪不定,这次难得回港办寿筵,自是宾客云集。 快到山顶,从大宅花园闪透出的亮若白昼的光影,穿过茂密树丛向四周隐隐而耀,如同尖锐的利剑,划开了那夜永远封存不住的记忆。离那座大宅愈近,她的手握得愈紧,身体愈加僵硬。所有的痛苦从那里开始,重回故地,依旧极致的心寒。 “脸色怎么这样苍白?”注意到她的不自在,嘉伦用手背抚了抚她的脸颊。 梓榆瞬间缓过神,不在意说:“我们来得会不会有些早了?” “毕竟是我舅舅的寿筵,应该早点到的。妈咪应该已经到。”向后视镜望了眼她的颈脖,语气有些惋惜,“干吗要将项链给我妈咪,其实配你的礼服会很漂亮。” 梓榆抬手摸了摸颈上的项链,笑说:“这条项链也不错啊。你妈咪公司首席设计师herry tong的独家设计,全世界只限量三十只,千金难求。你妈咪送了一只给我。那天还单独约我吃饭,又将她公司的case交给我跟进,看来她很疼我。” 嘉伦温柔笑笑,“你这么乖,疼你是应该的。” 车子直接开到大宅正前门,比正式开始时间提早一小时到,却已有宾客陆续登门。 等候一侧的佣人待他们下车后,负责将车子停靠。 人生就如一场悲喜交织的戏剧。十五年前的那个晚上,她从这里带着满身心的伤痛离去。十五年后的今天,用全然陌生的身份归来,再次来到曾经的大宅。一去一归,皆与他们两个,与这两家人,有着紧紧剪不断的关联。 梓榆深吸一口迎面拂过的夜风,定了定心神,挽上嘉伦的胳膊,缓缓走进灯火明亮的华美大厅。 华云姿正和已到的宾客碰杯言欢,见到他们到来,含笑迎上前,“怎么才过来。” 嘉伦问:“妈咪,爹地呢?还有天辰他们呢?” “你爹地今天下午过来和你舅舅下了一盘棋就回去了。你知道的,他不习惯人多的场合。天辰正在后花园大厅招呼客人,天晴这丫头又不知道去了哪。你舅舅想见见你们,先带梓榆见过你舅舅再找他们。” 随即拉起梓榆的手,左看右看,满意地点点头,“项链很衬你的礼服。皮肤白果然戴什么都好看。” 梓榆笑答:“伯母过奖,是伯母眼光好。” “姑姑,二哥。”一个年轻女孩提裙飞奔过来环住华云姿的腰。 “我来了这么久,怎么才过来和我这个姑姑打招呼?”华云姿嗔问,眉眼间透着疼爱。 “一直在挑选礼服,很难决定的。”她嘟着嘴撒娇:“最近我很乖的,都不出去玩了。朋友找我我都不出去的。姑姑有没有奖赏?” “真的因为你乖?”嘉伦不留情面地戳穿:“因为舅舅和天辰都回来了,你没法不乖。” “二哥乱讲!”转眼看到梓榆,自来熟地打趣:“这就是二哥的女朋友,很漂亮啊。” 忽然蹙眉,紧紧凑上前细细端看她的脸,“咦?好像有些面善。” 嘉伦揽住梓榆挡开她,语气不满:“不要没礼貌。” 华云姿笑着介绍:“梓榆,这是天晴,嘉伦的表妹。天晴,一会再和他们说话,你爹地要见见他们。” “爹地一回来就只呆在书房,连今天都是。”随即看到某个方向眼睛一亮,“呀,annie和她爹地过来了,我去招呼她。” “去吧。”华云姿拍拍她的后脑,转身对嘉伦说:“dennis,先带梓榆去见见你舅舅。” 旋梯上,梓榆轻问:“天晴和你妈咪的关系看起来很好啊。” “是呀,”嘉伦解释说:“他们的妈咪,也就是我舅妈很早就病逝,当时天晴只有几岁,而天辰在国外上学,照顾不到天晴,舅舅又成天在忙华中的事情,所以天晴是我妈咪从小照顾到大。她和我妈咪的感情很深。” “哦,这样,”梓榆点头,“怪不得她叫你二哥,看起来很乖啊。” 嘉伦笑了,“她可不乖的。这位大小姐是警局的常客,连带我也要常去警局保释她。因为酒驾已经撞坏三辆车,最近舅舅和天辰正对她财政封锁。” 转眼间到主书房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声音。 推开门进去,打招呼道:“舅舅。” “恩,”华振邦正看着一本相册样的东西,见他们进来,赶忙放回抽屉,从书案前站起身,向他们点着头,“这就是梓榆?” “是呀,我女朋友,方梓榆。”回过头对梓榆介绍:“梓榆,这是我的舅舅。” 梓榆不动声色地一敛眸,伸出手,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华先生好。” 华振邦温和笑笑,“不用这样客气,叫我uncle就好。其实我有注意到你的新闻,年纪这样轻,又是个女孩子,学业和事业却都有成,我很替嘉伦开心。” 梓榆望了眼嘉伦,垂眸一笑,谦虚说:“uncle过奖。” 华振邦摆摆手,“你们去玩吧,今晚虽说是我的寿筵,其实不用太拘束,有很多年轻人的,放轻松随意些。去吧。我随后就到。” 正打开门,华振邦叫住嘉伦,“嘉伦,你先等等。” 梓榆反应很快,对他笑笑,轻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华振邦上前,拍拍嘉伦的肩头,“好好珍惜人家。还有,如果你真的爱人家,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不要负了人家,即便人家负你。试着用诚意打动她。” 感觉到话中有话,嘉伦一时未有明白,禁不住蹙眉,“舅舅?” 未有解释更多,华振邦垂眼笑笑,摆摆手,“好了,就说这么多,去吧。” 刚一出房门,见到华云姿。“见过你舅舅了?带梓榆到处看看,我和你舅舅说过话后就过来。” —————————————————————— “大哥喝茶,”华云姿递上茶盅,问:“感觉怎样?” 华振邦淡声:“不错的女孩子。我让嘉伦珍惜她。” 刚要坐落到沙发上,闻言,赶忙起身,转坐到书桌客椅前,声音有些抬高:“大哥,你都还不了解她!看到她,尤其看到她的眼睛,我就感觉心慌慌的。” 华振邦端起茶盅,不紧不慢地开口:“心慌源于心虚。怎么?想到以前了?” “你也觉得她长得和......很像?”华云姿面呈惶惶,不安道:“尤其是那双眼睛,还有她笑起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行了,这么多年了,该放下的应该放下了。当初是我们理亏,我愧疚至今。”抿了口茶,随即淡淡问:“你调查人家了?” 她讶然:“你怎么知道?” “不要管我怎么知道!”将茶盅重重放回桌上,几滴水花溅出到桌面上,“你以为你还可以像几十年前十几年前的那样不懂事?你不仅是当人家妈咪的,还是上市公司主席,注意自己的身份!一把年纪了,还这样胡闹!怪不得天晴也是不懂事,都是你这个做姑姑教的!” 华云姿忍不住起身,激动说:“大哥,怎么是我胡闹!嘉伦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追去美国不说,刚刚开始交往就要送给她律师行一半的股份!这一半的股份,市值可是上亿!” “律师行是纬铭给嘉伦的,纬铭都不说什么,你操什么心!即便要送给她整个律师行,都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不该你干涉!”顿了顿,紧接着说:“对天辰我也是同样的要求,华中已经给了他,他要送要卖都是他的事,我不会干涉!” “这叫什么话,年轻人任性,就任由他们任性?嘉伦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可以眼睁睁看着他泥足深陷!” 话音落下,顿觉失态,深呼吸一口气,声音有所缓和:“大哥,其实我不古板的,我不要求嘉伦娶个门当户对的太太。但是我希望他将来的太太能对他忠心真心,不是带有目的地接近她。这个女孩,除了法律金融数学,连奢侈品鉴定跳舞社交礼仪都有专门学过,又是那样的出身,她是什么意图难道你不清楚?!”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目的和意图,你有我有,凭什么人家不可以有?”随即摆了摆手,有些不耐,“行了,无论什么意图,都是他们年轻人自己的选择,不该你操心。”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纬铭是这样,你也是这样。现在再加上嘉伦,你们就是忘不掉向家的......”话音未落,骤然顿住。继而跌坐到沙发上。 华振邦深叹了声气。“云姿,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很清楚。你不是对这个女孩本身有意见,而是不敢面对过去。” “过去的事情我已经放下了......”声音却愈显无力。 “我们谁都没有放下过去,也没有资格放下,”华振邦边缓缓说着,边踱步到窗前,按下自动窗帘按钮,窗帘向两侧缓缓自动划开。 不若窗内气氛的压抑,窗外正对着后花园的露天自助餐前旧会,宾客言欢,光影交错。窗前人却无心欣赏,正遥望远处的香港全景,眼神落寞。“因为我们的偏执,执著于不该我们拥有的东西,我们害了整个向家。这个负担我们只能一辈子背负,也终有偿还的一天。” 佣人此时门外敲门通报:“老爷,康老先生带家人到了。” “知道了,我即刻就到。” 华云姿急急开口:“大哥,当年我不过......” “够了,”他挥手打断:“今天不要再说这些旧事。其实,华家和钟家安稳度过十五年,是我们赚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将来无论我们承受到什么,都是我们该承受的。我警告你,已经一把年纪了,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不懂事,否则我这个做大哥的不会饶过你。过几天我还要离开香港,你安分些。行了,你出去吧。” 华云姿无奈,恨恨起身,将门重重带上。 回坐到案桌前,重新拿出那本相册样的书册,喃喃自言:“唉,该来的,终归会来。怨有头,债有主,一切只看造化,听天由命了。” ———————————————————————————— 嘉伦从侍者托盘内拿过两杯香槟,“我去后花园见一见朋友,要不要一起去?” 梓榆接过香槟酒杯,笑着摇摇头,“这里很大很漂亮,我想一个人到处走走。对了,我可不可以去楼上看看?” “当然可以,”他笑说:“我在这里很随意的,这里都有我的房间,让我可以随时来住。所以你也不必拘束,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有事及时叫我。” 宾客云集在后花园,除了偶尔匆忙走动无暇顾及其他的佣人,楼上一片宁静。可正是这份宁静,让她感觉揪心的痛。 轻抬脚步,来到三楼,缓步到最里侧全玻璃墙面的隔音小客厅前。推开客厅门,一架白色三角钢琴印入眼帘。钢琴已有一些年份,却依见奢华,光滑的琴面一尘不染,如镜面般倒映出她脸色的苍白悲戚。 打开琴盖,颤抖的手指轻轻拂过细腻光洁的琴键。一抹似水的音符如流水般划出,如同巫女的魔杖,拨开隐埋在她脑海深处的层层回忆。 “讨厌,到底什么时候才松手,我的眼睛被捂得好难受。” “现在可以睁开眼睛。看,这就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是不是surprise?” “哇,好漂亮的钢琴。为什么不送去我家?” “这里就是你家。我要你在这里弹给我听。你只可以弹给我听,不可以弹给嘉伦听!” ———————— 坐到琴凳上,双手微微一沉,开始在琴键上缓缓游动,流淌出轻柔似梦的月光奏鸣曲。曲调轻缓而柔,含着淡淡的哀愁。 “昨天学校的圣诞联谊舞会,你一直和嘉伦一起?” “因为是我和他的学校联谊呀。” “你跳舞了?我很不开心的。他喜欢你跳舞,但我不喜欢你跳舞,更不喜欢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喜欢看你为我弹钢琴的样子。” ———————— 琴曲此时进入了回旋部分,琴键上缓缓游动的双手开始了轻快地跳动。旋律中的哀愁渐散,取而代之的是悦人心神的清亮明朗。 “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我喜欢......我不知道。” “还有一年我就十六岁了。在香港,如果父母同意,十六岁是可以结婚的。我爹地妈咪已经同意了。我等你,等你也到十六岁,就做我的新娘,好不好?” “嘉伦哥哥会生气的。” “他是他,我是我,你只能是我的!” “天辰哥哥,除了喜欢我弹钢琴,你还喜欢我什么?” “还喜欢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和你的小姑姑很像,但是比她的更漂亮。” ———————— 欢快的旋律如甜蜜的时光般短暂。数秒的沉寂,轻快安和的右手倏然划向高音区,开始了急促的跳动,与停在低音区制造着不安和弦的左手,碰撞出剧烈的音流。 “天辰哥哥,你看到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和他那样,你相信我。” “我喜欢的是你,真的是你,天辰哥哥。” “求你信我。” “我答应你,等到十六岁我就做你的新娘,我保证,请你信我!” ———————— 指尖中流淌的旋律渐渐如她的情绪般不安,双手急促地撞击着每一个琴键,音符在剧烈中喷散着沸腾,和弦在强烈中节节紧绷,如同已悄然来临的残酷的命运,最终如火山般地骤然爆发,震撼出无比强烈的愤怒与不安。 “天辰,要怎样你才愿意帮我?” “求你,帮我。只要允许我带这些文件悄悄离开就好。我爹地不可以没有恒信,那是我爹地的心血。” “那天你看到的真的不是这样,你真的误会了,我喜欢的是你,真的是你,不是他!” “是不是一定要这样......” “好,只要愿意帮我,我答应你......” ...... “嘉伦,你都看见了,对不对......” “嘉伦,你......怎么也可以对我这样......那你会帮我吗?” ...... “只要你们愿意帮我,帮我的家人......” ...... “我已经给了你们想要的,你们还是不愿意帮我?到底还要我怎样做?告诉我呀!我都可以做!我只求你们帮我,帮向家......” “请你们至少让我带走这些文件,好不好......” ...... 旋律在沸腾的顶端中倏然沉寂,如同骤然的爆发席卷夜空,只留下一片残迹。奏鸣曲随着指尖跳动的缓和,伴着低沉的和弦,渐渐息止。 她毫无表情的冷漠的脸,随着透亮琴面上倒映出的一抹,渐渐靠近的人影,划出一丝冷冽的笑意。 她淡然地合上琴盖,微微弯起眼眸,缓缓起身,再缓缓地转过身,转向在奏鸣曲第二乐章时就已站在她身后的修长的身影,含笑望向那张在她身心刻下深深烙印的英俊的脸,对上他一如往初的深邃的眸。 那人一动不动,与她静静对视。 半晌,他的脸色渐渐苍白,声音微微含颤地开口:“你是......” 第9章 没有如果 肩头此时被拍了一记,天辰倏然回过神。 嘉伦一旁笑着介绍:“这是梓榆,你不陌生的。有她专访的周刊你也有看过。” 终于再一次同时面对刻印在她记忆深处的两个人。当年年轻气盛的少年已然事业有成,享誉各自的领域。他们的或温文尔雅,或仪表非凡,如今不过是她眼中的道貌岸然。与他们少时的两小无猜,终归已被十五年前那绝情的一夜抹杀。 她的眼眸不动声色地闪过不屑的厌恶。 梓榆拿过置在钢琴台面上的香槟杯,浅浅含笑,缓步迎向前,伸出手:“华先生,你好。sorry,嘉伦说我可以来楼上看看,一时无聊,就来楼上随便走走,看到这架钢琴很漂亮,忍不住弹奏了一曲。是我冒失了,很抱歉。” 她的手纤柔细腻,握在掌心,如一股电流蔓延到心底。这种感觉让他瞬间想起曾经那双喜欢与他紧紧相牵的手,如同那双让他恍惚的熟悉的眸,使他陷入那段忆往,避无可避。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简短握了握手,将手抽回。“上次是在周刊看到方小姐,今天就看到方小姐在dennis身边。看不出dennis追女孩子很有一手。” 嘉伦揽过梓榆的肩,柔望着她,“你应该感谢人家。这次能促成华中和k.l的合作,ine功不可没。” “既然把人家挖了过来,那就帮我好好感谢人家。”举了举酒杯,又接着说:“近距离看真人,和周刊上的照片不太一样。” “彼此彼此。华先生本人也和电视上不太一样。不过,”梓榆眉梢微微一动,语声似有玩味,“华先生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天辰淡淡一笑,平静接过话:“应该是有点喝多。叫我kewin就好。方小姐的钢琴弹得很不错。” 梓榆笑说:“过奖。对钢琴我不过浅尝辄止,也只会这几首曲而已。你也是,叫我ine就好。” 随即将手中的香槟酒杯递给嘉伦,“我去趟洗手间。” 房子内的一切都未曾变过。走在无人的走廊,脚步平稳,心却在踉跄。离那扇门越近,脸色就愈苍白犹豫。最终还是在那间寄予她噩梦的房间门前停步。 她紊乱着呼吸,手颤抖着扶上门扶手,却停在扶手上一动不动,最终无力落下。 洗手间内,水龙头已开到最大。一遍一遍涂上洗手液,拼命搓洗着手,最终虚脱地趴在洗手池边。抬头望向镜中苍白的自己,苍白中渗透着满满的恨意。 ———————————————————— 另一侧的观景露台,气氛已不若先前般轻松,幸有偶尔拂过的夜风,可舒缓些气氛中窒息的压抑。 “和方梓榆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她?”天辰淡淡开口,目光漫无目的地眺向远方。 嘉伦断然否认:“你不用多想。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两个世界的人。不可否认,她们的眼睛很像,但是和这个无关。” “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将过去放下。”天辰冷声。 “我没有放下过去,但是还能怎样?日子还要继续过的!”端起杯猛灌了口红酒,苦涩在唇舌间弥漫,“我已经有找过她,我知道,其实你也一直有在找她。如果找到了她,又能怎样?我们该怎样做?” “该怎样做?”天辰拽过他的衣领,咬牙说:“难道你不知道应该怎样做?” “跪在她面前认错?”拂开他的手,嘉伦喘一口气,禁不住抬高音量,声有激动:“好,你继续去找她,如果找到她,我会跪在她面前。她想要什么样的补偿,我通通会给她。” 天辰冷冷一笑,“你很清楚,即便跪在她面前,或者补偿她更多,也根本不够偿还我们欠她的。我们欠她的,根本就还不起。” 空气顿时静默,只听见此起彼伏地呼吸。 楼下的露天酒会依旧觥筹交错,笑语欢声,掩住了露台上与宴会气氛毫不和谐的一抹剑拔弩张。 许久,嘉伦静静开口,语声苦涩:“那时候我才十五岁,年少气盛,又太喜欢她,看到她同你走的更近,为了你学弹钢琴,又因为你不喜欢她跳舞,所以她再也不跳舞。甚至有次我听见她答允你十六岁就和你结婚,我很不甘心的,尤其不甘心输给你。加上那天我看到你们......所以就......。” 顿了顿,又猛灌了一口酒,“我知道向氏的恒信当时陷入危机,但不知道真有那样严重。我不会不帮她的。终归是你开的头,如果不是你先趁人之危,我也不会看到后心有不甘失去理智!” 闻言,天辰忍不住再一次扯住对方的衣领,恨恨望着他。“不错,我承认我那天趁人之危,是罪魁祸首,但是难道因为我先犯下大错,所以你就可以继续犯错,让她受双倍伤害?!当时我没敢继续留在那里,因为一时后悔不敢面对她,就出去逃避。如果让我知道其实你已经都有看到,我一定会带走她,或是留在她身边,总之不会给你机会那样做!直到现在,我都还想再狠揍你一顿!” 这一次嘉伦没有再拂开他的手,只任由他拉扯着衣领,唇含苦涩。 僵持片刻,天辰缓缓松开衣领,一手紧握成拳,重重锤在理石护栏上,唇边泛起一丝悲凉的笑意。“其实我又有什么资格揍你,更挨揍的应该是我。当年是我年少无知。那段时间我在生你和她的气,心情一直很差,就在派对上偷偷喝了点酒精饮料。而后看到她拿着几本文件偷偷从书房出来,一时冲动就......” 话音未有落下,伸手指向对方,语气骤然激烈:“也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那天在花园里和她做出那样的举动,故意给我看见,让我误会她,我也不至于会弃她不顾!” 嘉伦冷笑着,拂开他的手,“是你不信任她在先,而且我也有选择的机会!”随即自嘲笑笑,“算了,这件事以后,我们冷战了整整十年,直到念完书回到香港,谁都没有先联系谁。如今再争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总之你说的对,当年确实是我们年少无知,把她当做争强好胜的筹码,谁都不想输给对方。” 顿了顿,紧接着问:“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用。你想怎么办?继续找她?如果找到她,你想怎样?” “我会对她负责。我和她的约定,不会取消,只要她还愿意接受我。当年我愿意帮她的,只是因为太在乎她,喜欢她却用错了方式,认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再背叛我,”天辰淡淡地答着,手指间夹着酒杯高脚,在护栏沿上轻轻摩挲,杯底和理石间发出细微刺耳的摩擦声。 伴着静静流动的空气,又继续缓缓地忆述:“那天她走了以后,我后悔了很久,和你打过那一架后有去找她,才知道她爹地妈咪自杀,她妹妹在同天心脏病发死亡,向家的住屋也已被强制拍卖,然后恒信破产,而她也不知所踪。后来我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即便在美国念书的时候我也有在找她,都没有找到。” “那天我也有去找她。问了爹地妈咪,他们不知道她的去向,更不允许我再提向家,后来也把我送去美国念书。”嘉伦叹了口气,问:“你还在喜欢她?” 天辰放下酒杯,十指交错撑着额头,声音无力:“我从来都没有忘记她。即便当年只是因为你我争强好胜,年少无知,我们谁都不想输给对方,我对她的喜欢也是真心的,要和她十六岁结婚也是真的。其实你也没有忘记过她,” 抬首看了对方一眼,语出直白:“方梓榆知不知道这些过去?如果只是把她当作替身,对她是不公平的。如果你只是想赎罪,未必要和她在一起。听说你还要送给她律师行一半的股份?这是你赎罪的方式?” “我没有把梓榆当替身,”嘉伦果断道:“我已经背负这个包袱十五年,也找了她十五年。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放下这个包袱,也很清楚欠下的债,迟早是要还的。但是我想把握住现在,珍惜该珍惜的。” 话音落下,将最后一滴酒灌入口中,似是下定决心:“不错,我是想赎罪。其实和她长的更像的人不是没有,梓榆也不过只有眼睛和她很像,但也只有梓榆能让我动心,即便是赎罪,也只有她能让我甘愿付出所有,没有原因的。等我们的感情稳定,时机成熟,我会同梓榆坦白这些过去。” 天辰垂眼笑笑,语气悔涩怅然:“如果命运可以选择,我宁愿重回到当年,选择相信她,不会趁她之危,更不会弃她不顾。即便那时我才十五岁,我也会尽全力帮她保住恒信,守护她到最后。” “守护谁到最后?”身后响起一阵笑语。 两个人双双转身。 梓榆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们。 嘉伦脸上的苦涩瞬间转变成温柔,向她伸出掌,“回来了?怎么去那么久?” 梓榆将手伸给嘉伦,面露关切,“咦?在谈什么这样严肃?你们的脸色都不太好。”又伸出另一只手给他整了整衣领,嗔问:“你的衣领怎么歪了?” 嘉伦牵住她的手,神色躲闪,“在谈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不是很重要。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天辰的眸光微闪了闪。 ———————————————————————— 车在梓榆的公寓前停下。 “不请我上去坐坐?”嘉伦笑。 梓榆作出严肃的样子正色说:“已经太晚,不请了。我很保守的。” “在美国的时候我又不是没有这么晚在你家停留过。”嘉伦玩味。 梓榆狡黠地眨了眨眼,手背托腮作思考状,“哦?有吗?我不记得了。”随即噗嗤一笑,捏了捏他的脸,“好了,不同你玩笑了。我先上去了,明天律师行见。” “梓榆,”她打开车门正要下车,嘉伦叫住她。 她回过头笑望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如果......”嘉伦双手紧握方向盘,声音低沉,“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曾经犯过很大的错误,你会不会原谅我?” 没有他想像中的好奇追问,梓榆只蹙眉略作思索,耸耸肩,语气轻松地答:“要看是什么错误,如果有伤害到别人,那么与其取得我的原谅,不如取得被你伤害的人的原谅,对不对?好了,我上去了,晚安。” 留下莞尔一笑,关上车门离去。 目送她打开安全门,进去电梯,再将额头倚在方向盘上静默了一会,深深叹了口气,随即将车启动。 梓榆一进家门,整晚累积的满心的厌恶忍不住喷涌而出。未有来得及脱下外套放下手包,便直冲进洗手间呕吐不止。 随即扭开浴池龙头,接上满满一池缸的水,浴室顿时袅绕出朦胧的水雾。 进去浴池,给身体拼命地搓洗,把皮肤搓出一片晕红。最后捂住脸,将自己连头深深浸入水中,水哗啦一声溢出池沿,带着泡沫的水渍随着弥散的雾气,在浴室地面四处延漫。 她在池中蜷曲着身体。水很温热,可她还是感到阵阵刺骨噬心的冰寒。 半晌,从水中起身,湿发紧紧贴住脸颊。水滴正沿着发梢蜿蜒流下,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想了想,将手伸出浴池沿边,拿出手包里的手机,发出信息:“第一步计划可以开始。” 第10章 初步计划 临近收工,梓榆提着文件箱来到嘉伦的办公楼层。和秘书打了声招呼,就推门进去。 对他们两人目前的关系和梓榆的身份大家都已然心中有数。而两人的相处也随时间推动愈加亲密随意,加之boss有过亲自交待,所以对梓榆进出boss办公室,秘书助理们已视做理所当然。 嘉伦和天辰正在办公桌两侧各自拿着一份文件讨论。见她进来,天辰向她颔首微笑,显出良好的风度和修养。 梓榆也向他颔首笑笑,手一直扶在门扶手上就要退出,“看来有打扰到你们,我先出去好了。” 嘉伦放下文件,从桌前起身来到她面前,温柔说:“我们还有一点公事要谈,可能会晚一点,在休息室等我?” “我过来其实是想同你说,今晚我也有事的,”梓榆笑说:“我约了朋友还有旧同学,就是在美国念书时的旧同学先去游泳,然后一起吃饭shopping,可能会看场电影。都是女孩子,你在会不方便,所以今晚不能约你。” 梓榆的性格很独立,她有自己的社交圈,定期也会有自己的安排,不是那种成天黏人的性格,所以听她这样说,嘉伦也已习以为常。他拿出钱夹,抽出一张黑卡递给她:“拿去,多买点东西。” 梓榆摆摆手,将卡轻轻挡了回去。“不用的,我有带钱的。” 嘉伦把她的手摊开,不由分说将卡塞在她的手心,“让你拿去就拿去,我已经代你向银行申办了同样的卡,过几天会送到。对了,今天你没有开车,要不要派司机送你去?” 天辰也在,她不想在这件小事上纠缠,驳他颜面,就不再拒绝,将卡塞进包里,同时说:“不用司机的。朋友已经过来接我。香港很难停车,我们商量拼车。” “这样,”嘉伦点点头,“逛街结束后call我,我去接你。” “不用的,朋友会送我回家。” 他从她手中拿过外套帮她披上,揽着她的肩出去楼层,给她按下电梯,不容置疑说:“记住call我。我想去接你。总要给我留一点拍拖的时间,否则我会不开心。” “好吧,结束后我会call你。”梓榆笑着点点头,继而说:“你妈咪公司case的文件我有带一部分在身上,今晚会继续看。总之让你妈咪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这些都不重要的。我不希望你太辛苦,一切都有我,我会协助你跟进这单case。女人太能干男人会没有动力的。如果还需要什么文件就自己来我office的文件柜拿。” 电梯门徐徐打开,进电梯前,梓榆向他微笑着点头,答应他一声后离去。 回到办公室,天辰玩味说:“看不出你也有当情圣的潜质。” 嘉伦回到坐位,重新拿起文件,不在意说:“有什么不对?” “随便一说,不用当真。”天辰耸耸肩,刚要继续翻看文件,想到什么,倏然蹙起眉头,犹豫开口问道:“方才她说她去游泳。她......会游泳?” 嘉伦很清楚他问的意思,便放下文件,正色说:“你不用多想。梓榆会游泳的,而且游得不错,听说三岁就开始学习游泳。不仅如此,”他深吸一口气,继续细述:“她的腿上和肩膀都没有疤痕的,后背也没有那个胎记,吃饭和做任何事情都用右手,而不是左手,说话声音也不尽相同,所以她不是她,她们不会是一个人。” 天辰垂下眼帘,蹙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摇了摇头,唇含一丝苦笑,“我不过随口问问,你不用多想。”随即自若地抬手看了看手表,挥挥手中的文件,“继续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办公室内气氛却随着二人的心情沉了下来,两人埋头继续谈论公事,不再纠结方才的插曲。 —————————————————————————— 临近午夜,嘉伦在影院门口接到梓榆,和梓榆的朋友同学打过招呼,几个人便分手。梓榆买了很多东西,大包小包塞满车后坐。 将东西放好后,嘉伦关上车门。“我不是有说过,如果东西太多,就让商场送上门,不用自己拿的。” “没有关系啊。”梓榆从车坐随后拿过一个纸袋,从里面拿出件未拆装的衣服,放在他衣领前比对,左右细细看着,笑嘻嘻说:“有些是给你买的,我想早点看到你穿上,比如这件衬衣,怎样?好看不好看?感觉这个颜色很配你的气质,明天就穿给我看呀。” 嘉伦笑:“你去shopping,怎么反倒给我买东西了?” “给男朋友买东西很正常啊,我喜欢看到你有型的样子,哦,对了,”将衣服放回纸袋,扔到后坐,从钱夹内抽出那张黑卡,“还给你。” 他将卡挡了回去,不容置疑说:“你先用,等你的卡送过来再还给我。” “不用的,你也需要的。 ” “我不像女人那样喜欢shopping,其实我很少会用到这个。”他不由分说从她包内拿出钱夹,将卡放了进去,随即又问:“有没有吃晚饭?要不要再吃点宵夜?” 她撇过脑袋,语气含嗔:“不要。我不想成一个胖子。” 一反白天工作时的正装严谨一丝不苟,此时的她巧笑嫣然,活泼妩俏,眸中波光流转,让他的心怦然一动。他怔怔盯望着她,不由抬手抚过她额前的碎发,手微颤地停驻在她脸颊的一侧上。车内光线幽暗,他的神情晦涩不明。车内顿时沉寂,散发出暧昧的气息。 她仰起头,对望着他,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再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 话音未有落下,他的唇骤然间覆了上来,密密麻麻地,将她的话吞噬在唇齿间,让她无法发出一言。他将她紧密地揉在怀中,车后靠被放下,两个人跌落在车坐上。他将她置在身下,手在她腰间游离,滚烫的吻沿着她的脸颊,流连在她的颈间,贪婪地闻着她的气息,急促的呼吸夹杂着他依稀的呢喃:“我爱你……” 呢喃间,她捕捉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双手抵在他心口,微微侧首躲开他的吻:“别,别这样……外面会有人看到......” “不会……”又温存了片刻,他从她颈间抬首,声音低哑,幽暗的眼眸深邃地盯着她,“是单面车窗,外面看不到里面的,” 她的双手依旧抵在他的心口,呼吸急促地与他对视,冥冥中仿似感觉到他眸底的一丝若隐若现的恐慌。她不确定她的所感,但是心底正随着他的注视和眸底的恐慌亦冒出一股不知名的恐慌,开始渐渐地惶惶不安。 她不自觉地开始微微挣扎。 他清醒,缓缓起身,将她的椅背恢复到原来的高度,又给她轻顺了顺在纠缠间紊乱的发丝。 再用手背拂过她的脸颊,幽幽开口:“对不起。” 她整理着衣领,脸色还在泛着氲红,轻声说:“很晚了,送我回去好不好。” “好。”发动了车子,语气逐渐轻松:“明天周末,我们坐游艇出海怎样?” —————————————————————— “不是让你不要过来我家,如果需要联络,我们约其他地方见面。刚才是他送我回来,如果见到你就不好了。”梓榆嗔怪着,同时递给子谦一杯冰水,“一会你还要开车,还是不要喝酒精。” 子谦喝了口水,笑说:“我只来这一次。你刚找到住屋,也不知布置地怎样,还缺什么,我总要亲眼看看才放心,谁让你是我姐姐。” “不错,很乖啊。”梓榆笑着拍拍他的肩。随后打开文件箱,拿出几本文件并带一个u盘递给他,“你来得倒也正好,这是我拷贝的关于云控股的数据资料,你拿去看看,对我们第一步计划很重要。” “这么快就拿到?看来他很信任你。”子谦接过文件,随手翻了翻,“华云姿这个女人不简单的。当年她还年轻的时候,没有像其他豪门大小姐那样坐吃家族进益或是靠家族基金过活,而是利用手持的华氏股份带来的进益,收购了一间清盘的公司,创建了自己的公司云控股和属于自己的奢侈品品牌,自立门户,成为香港当年最年轻的上市公司主席,同时却也还是华氏的股东之一。云控股成立三年后,又同时并购了三间公司,成就了亚洲当年最大的并购案,ch品牌也渐渐名享国际。背后有华中的支持,加上她豪门名媛的身份,还有个名满法律界的老公,所以在名流圈里一直都很有威望的。和她斗,你有没有把握?” 梓榆倒上一杯加冰的威士忌,坐落到沙发上,无甚所谓地耸耸肩,“斗不斗得过,总要先试试看。是人总都有弱点的,何况是她。” 子谦合上文件,将文件用文件袋细心封存,放进公文箱,笑道:“听你说过钟嘉伦要给你律师行一半的股份?看来你很有魅力,或者美人计施展的很成功。” 梓榆冷笑,“这算什么,不仅是律师行,云控股,还有华中,他们的每一分钱都是踩着向家的骨血赚来的,本该就属于我们的。” “家姐,”子谦面色倏然严肃,“钟纬铭律师行是亚洲最负盛名的律师行,你应该知道这一半的股份意味什么,上亿的市值。” “那又怎样?”她反问。 “索性......”子谦俯身上前,靠在她耳边故作神秘,“就将这一半的股份席卷带走,然后我们姐弟两拿着上亿的身家隐居到加勒比海,这笔钱足够我们挥霍三辈子了。” 梓榆敛着眸看着他,随后噗嗤一笑,拽了拽他的耳朵,“这个玩笑不好玩的。” 子谦靠回沙发靠上,抚了抚心口,感叹说:“唉,你还知道笑我就放心了。看到你一直为了报仇神经紧绷,都不带笑的,我很担心。让自己开心起来,好不好?” 梓榆垂眸笑笑,轻轻灌下一口酒,冷声:“只要能报仇,我就最开心。” “好吧,我支持你就是。太晚了,不要喝这么多酒精。”子谦拿过她手中的威士忌,换上一杯水递给她,同时问:“为什么不直接从华中下手,如果拿下华中,还怕搞不定云控股和律师行?” 梓榆把玩着手中的水杯,眸中敛着玩味不明的笑意,未有作答。 —————————————————————————— 次日清晨,嘉伦如约接梓榆去港口。天气晴朗,西贡的海湾清爽宜人。 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海湾港口沿边。 “今天就我们两个出海?”梓榆笑问。 嘉伦挑眉,“怎么?你还要第三个人加入我们?我不喜欢电灯泡的。” “二哥!”后方传来一声唤。 转身一看,天晴正拿着大包小包朝他们跑来。 “你也在?”嘉伦蹙眉。 “是啊,”天晴跑到他们面前,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大哥和爹地冷冻了我的银行卡,没收了我的车钥匙,我都不能见friend,很闷的,所以拉上大哥陪我出海。反正又没有说不准我和大哥出海,又是大哥的游艇。其实他一个孤家寡人大周末没有约会也很闷的,就当是我吃点亏陪他好了。” 随即看到他们手中的行李包,兴奋道:“咦?你们也出海?不如我们一起!” “这个......” 未等他答话,天晴向后面正缓缓而来的人影挥了挥臂膀,大声叫嚷:“大哥,二哥他们也在,不如我们合乘游艇一同出海?” 天辰耸耸肩,“ok,我无所谓。” “我也无所谓。”梓榆笑着看向嘉伦。 嘉伦强忍着郁闷,脸色微微有些发青,无奈说:“那乘我的游艇好了。” 梓榆登上游艇,转过身,无意间碰上一道似乎一直在注视着她的目光。她浅浅一笑,侧过脸,眸光微闪。 第11章 游艇假日 墓园里,华振邦在几个墓碑前分别放了百合,继而给其中一个墓碑细细擦拭。 “大哥,今天call我出来,就是为了来这里?”华云姿双手环臂,声音略有不安。躲在墨镜下的眼神不自觉地向另一个墓碑连连望去。 华振邦站在被他擦拭得透亮碑前,静望着墓碑上一个面目清秀的女子的照片,目含柔情,一动不动。“难道我们不该来这里?我说过,我们没有资格放下过去。经常来这里看看他们,也许可以避免一些悲剧。该来的终归会来,我们躲不掉的。” “什么意思?什么悲剧?”华云姿摘下墨镜。 “云姿,你是我妹妹,我们的父母去的早,可以说你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一手照顾到大,我很了解你。即便你从小娇纵,也不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在我的寿筵上,我很清楚看到你对那个女孩子的反感,虽然你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躲不过我的眼睛。当然人家也会感觉得到的。梓榆的眼睛确实很像他们两兄妹,就当是为了还债,你也应该对她好一点。” 华云姿愣了一下,眉头紧蹙,声音烦躁:“我看到她的眼睛就心慌,看到嘉伦为她掏心掏肺不顾一切,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淡淡说:“今天晚上我要飞去美国,不确定下次再是什么时候回香港。还有一些事情我还没有做完,所以暂时也顾不上香港这边的事情。不过,临走前,有句话我要提醒你,不要干涉嘉伦的任何决定,也不要干涉天辰的任何决定,尤其是与这个女孩子有关。他们将来无论下怎样的决定,做出怎样的事情,也许于他们自己,于华钟两家,是救赎也不一定。如果你针对这个女孩搞些小动作,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现在也许你不懂我的意思,将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此刻恰时拂过的一抹萧瑟的风,映衬着他眼中涌上的悲悯忧沉。目光始终停落在碑面的相片上,苦涩地继续:“唉......这也都怪我。当年因为我的自私,也因为对你的纵容,导致祸根深埋。怨有头,债有主,欠下的债,迟早是要还的。我这一辈子已经对不起芊芊四次,不想再对不起她第五次。”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回到家,华云姿一头倒落在沙发上,重重舒出一口气,疲惫地闭上眼睛。 见到方梓榆的一瞬间,见到那双与向家两兄妹近乎一模一样的眼睛,甚至和付芊芊隐约相似的唇边轮廓,她便不自觉忆起年少时光在向家花园的那次,幻灭了她所有的骄傲与自尊的“羞辱”。她实在无法面对这个叫方梓榆的女孩。 对了,曾经有个女孩,她儿子心心念念的女孩,已经够让她厌恶。然而那个女孩在十五年前骤然的不知所踪,让她平心静气了十五年。可如今这个方梓榆,这又一个让自己儿子为之死心塌地的女人的出现,让她感觉自己要永远活在向家女人们的阴影下。 可是一份明白详细的调查报告,却又偏偏明确显示这个女孩和向家,和向家女人们没有任何关联。她想崩溃。 “太太,午饭已经摆桌。”佣人来到一旁通报。 她揉了揉眉心,从沙发起身。“先生呢?” “先生吃过饭后已经回卧房午睡。”佣人小心翼翼地答。 “知道了。我先去换身衣服。”她缓缓上楼,向自己的卧房走去。路过自己丈夫的卧房时,她微微停步。 外界对他们夫妇交口称赞的伉俪情深,相敬如宾,其实不过是如陈年破不去的冰。而外人眼中的他的从不花心,其实不过是为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的固执坚守。于她而言,活到至今,一个女人展现给外界的所有体面,也不过是用仅有的尊严与面子维持。 她自嘲地笑笑。 佣人望着她的背影,轻声叹气。 在卧房换过衣服,又想了想,拿起电话拨下号码,接通后一口气说:“dennis,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静静听妈咪说就好。妈咪已经老了,管不动你们年轻人的事了。妈咪这一生,除了公司,也唯有你这个儿子值得我操心。虽然我不喜欢那个方梓榆,但是也不想因为一个女人惹你嫌弃,谁让我有个固执的儿子。不要打断我的话,我说完就挂,不会打扰到你。你现在住在外面,无论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管你,只希望你未来的太太能真心对你,而不是抱有目的得接近你。下周一我去你律师行,想亲自和梓榆谈谈我公司的这单case。好了,不打扰你了,你们继续开心吧,我挂了。” 还未有来得及开口,对方电话已挂,嘉伦望了眼手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甚所谓地耸了耸肩。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天色碧蓝,除了海风海浪和偶尔划过的鸥鸣,就没有其他杂音。梓榆趴在游艇露台沿边,心情有些许的平复。 嘉伦从身后轻轻给她披上披肩,“海风有点大,不要着凉。” 她将披肩微微合拢,轻声说:“天晴是不是有被我吓到?” 从港口到进游艇,天晴一路唧唧喳喳说个不停,那股由心而发的天真活泼,让她倏然想到另一个小小的身影。每次全家乘游艇出海,那个小小的身影也同样这样兴奋活泼。可是那样的天真活泼,却在八岁那年孑然而止。如果她还活着,现在也应该会像天晴这样。而她也会有个血缘至亲的妹妹喊她姐姐。如果那天父母没有自杀,妹妹就不会看到那个场面,也不会心脏病发......她早早地失去唯一的妹妹,而他们的妹妹,却还好好地活着。 念起的过往激发了埋藏在她心底的恨意。就在天晴向她伸出表达友好的手时,她倏间生出一股深深的厌恶,失控地一把推开了天晴,让在场的人,包括她自己,都目瞪口呆。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这样失态,当时她只能看着自己的手,不知所措。 看了眼主舱,天晴还在兴奋地从行李包里拿出带来的各种东西,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不要多想,这个丫头不记事的。” 她垂眸笑笑。“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那样失控?” 他摇摇头。“你有你的理由,可能是你心情不好,也可能......”他玩味地笑,在她的耳边挑.逗着:“和我一样讨厌这个电灯泡?” 她“噗嗤”一声笑了。 他捏了捏她的脸,“只要你能笑就好,带你出海就是希望你开心。” “你呢?你开心吗?”她点戳着他的心口问。 嘉伦挑眉,不解地望向她,等着下文。 “我感觉你自从上了游艇,就怪怪的。确切说,”她微微一笑,“我感觉你有意躲避你的那个表哥。你们说话不是很多。我以为你们有工作往来,会比较话多的。” 他未有答,只定定地望着她,望得她心里微微发慌。她不自然地笑笑,问:“怎么了?” “对不起,”一声歉意,他倏然将她拥在怀中,拥的很紧,紧得让她喘不过气。他像是对她,也像是对自己喃喃:“我只是害怕失去你。梓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我会疼惜你的。从前的错误,我不会再让它重演。只要你不要离开我。” 她就这样被他紧紧地抱着,蹙着眉,不发一言。 她轻拍着他的后背,就在面对艇舱转角玻璃的一瞬间,又触碰到那道追随她的那道目光。她敛了敛眸,顺势与他紧紧相拥,又主动吻上他的唇,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属于年轻人的游艇假日,却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活力。游艇里一整天充斥着连华天晴也感觉得到的,沉闷的怪异。 其实还在享乐人间的她不会知道,也不会懂,当仇恨,悔恨,爱恨三者碰撞的时候,会喷发出剧烈的化学作用。而这股怪异,便是化学作用下的产物。 晚餐后,天晴倚坐在观景露台边,下巴搭放在栏杆沿边,无聊地发着呆。 梓榆从她身后递给她一杯果汁。“对不起,今天是我冲动。” 天晴接过果汁,笑嘻嘻地说:“我都不记得的。”随即叹气,“你能同我讲话就好。唉,很后悔出海,大家都闷闷的,好无聊的。你也不喜欢说话啊。” “他们两个......”梓榆坐在她身边,试探又不在意地问:“向来说话不多?” 天晴先点点头,再摇了摇头。“其实他们从前话很多的,后来忽然就不和对方说话了。去美国念书,还有回港度假的时候,也不见他们有联系。他们念完书回香港后的这几年,可能因为工作的关系,才开始说话。因为大哥的公司和二哥的律师行有合作的。” “这样。”梓榆点了点头,向主舱大厅内一个在吧台喝酒,一个在与吧台相隔较远的沙发上看报的两个身影望去。 半夜,无风无浪,游艇在公海上静晃。她睡不着,心烦意乱地起身。来到船厅,看到依旧正坐在吧台上喝酒的身影,一身白色休闲服衬出了他的英俊有型。整整一瓶红酒已经剩下不到一点。 她朝他点点头,自若地进入吧台,倒了一杯威士忌加冰。 “这么晚了,还出来喝酒,不怕睡不着?”他似醉非醉,敛着的眼眸散发着迷蒙。 入坐到吧台另一侧,轻晃着酒杯,她淡淡笑着。“你呢?这么晚了,还在喝酒?” 他再喝进一口红酒,默默不作声。 静默了很久,他幽幽开口:“你真的爱他?” 她一时愣怔。“这种问题,被你问,感觉真的有点冒昧。”她从吧台起身,“不好意思,很晚了,我回房了。晚安。”端起酒杯就要离去。 路过他的身边,他倏然伸出手,拉住她,“子婼......” 第12章 三人心思 听到略带醉意的轻唤,感觉到紧握着她的手的掌心传来的温度,她的背部微不可察地轻轻一僵。 曾经与她时刻相牵的这只手,在十五年后,给她的感觉已不复当年。两小无猜时的暖意温馨,如今只剩心凉。 她镇定地转过身,看了看被他攥住的手,再看看他,淡淡说:“你喝醉了。” 艇舱一侧的落地窗正敞开,恰时拂进一阵海风,吹得人恍惚。海浪渐渐有些大,一声盖过一声,游艇的厚重沉稳让它没有随之飘摇。 她感觉有些冷,拢了拢披在肩头的外套,要将手从他掌中抽出。 他却握得愈加紧,久久不松开。另一只手端起酒杯,又灌进一口红酒。 “子婼,我没有不想帮你,当年我想帮你的,更没有想过放弃你,无论是十五年前,还是现在。你信不信?”语声喃喃,似是自言,又似是对她言。似醉又似清醒。可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如今于她已无任何感觉。 她笑了笑,笑意冰冷,用力拂去他的手,再走上前,拿过他手中的红酒杯,将杯内剩下的红酒倒进吧台水池。“虽然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但是我想,你应该是醉了,也认错人了。还是不要再喝。我回房了,晚安。” “子婼,”他唤住她清冷的背影,声音沙哑,“这十五年,你过的好不好?” 醉意的恍惚中,依稀可见当年在他前方边奔跑嬉闹着,边频频回首朝他甜笑的,那抹纤柔的背影。 她微微停步,头未有回,声无波澜:“我说过,你认错人了。也许我和你说的那个人很像,但我不是她。” 刚要离去,却被一股巨大的力拉进一个怀中。他将她紧拥着,在她耳畔喃言:“我一直都很后悔,后悔了十五年。原谅我。” 她的腰和颈脖被紧紧环锢着,几近无法呼吸。 她双手抵在他的心口,边挣扎,边用眸角悄悄望向倒映在落地窗里的,隐在旋梯拐角的影子,微挑的眼睫下隐藏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音量不算低的话语却紧随着挣扎的节奏:“你放手。你看清楚,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是方梓榆。你不要把酒疯发在我身上。” “放手。”旋梯拐角的那个身影阴沉着面色,从楼梯缓缓而下。 此刻紧拥她的那双手亦缓缓松开。 她喘着气,试图平稳自己的呼吸,又理了理有些皱乱衣领,迎上前,拽住那个身影的胳膊,摇摇头,“嘉伦,没有关系的,kewin喝醉了,所以认错人了。我若是喝醉也会认错人的。” 嘉伦将她的外套合了合拢,揽着她的肩去楼梯口,温柔说:“我知道的。你先回房间。以后太晚睡不着就喝牛奶,我不喜欢你喝酒。” 她点点头,缓缓上楼。走到旋梯拐角,回头望了望,眉梢轻挑,唇尾勾起一抹含笑的弧度。 ———————————————————————— 嘉伦坐到吧台一侧,冷冷说:“我只允许你试探这一次,如果还有第二次,不要怪我不顾兄弟情谊。” 天辰垂眼笑笑,拿过酒杯,倒进最后一点红酒。“经过十五年前的那一次,我们还有兄弟情谊吗?” “不管有没有,你都已经很清楚,梓榆是梓榆,子婼是子婼,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你看起来很紧张?”天辰晃动着酒杯,淡声地玩味。 嘉伦冷冷一笑。“看到别的男人对我的女朋友搂搂抱抱,我当然会紧张。试探也好,其他也好,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再让我看到。我不介意和你再打一场十五年前的那场架。” “你的女朋友?”天辰的眸底闪过一丝嘲意,“她真是这样认为?” “什么意思?”嘉伦蹙眉。 “没什么意思,不过......”他的面色渐渐冷沉,“看来我们之间的争夺从来都没有结束。” 空气在隐藏的剑拔弩张中顿时静默。 片刻,嘉伦从吧台起身,踱到楼梯口,脚步停顿,头也不回说:“子婼遭受过的,我不会再让梓榆再遭受一次。梓榆不再是我们争强好胜的筹码。她是我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希望你能认清这个事实。你放不下的只是子婼,梓榆不是子婼。” 语音落下,便上楼离去。在旋梯口刚要左转,顿了顿,最终向右而去。 目光从他的背影收回,天辰苦涩笑笑。他很清楚,那个方向有她的房间。 他双手撑额倚在吧台桌面,有些乏力。倦意中又再去酒柜拿出了一瓶酒。 ———————————————————————————— “有没有吵到你?”敲开她的门,在门口柔柔抚着她的头发。 “才刚回房间呀,我还没有这么快睡着的。”她笑了笑,嗔问:“这么晚了,来找我干吗?” 他没有答,自作主张地进了房间,将门在背后轻轻带上。再将她拥入怀,摩搓着她的长发,轻声说:“陪陪我,好不好?” “给他们看到的话,不方便的。”她抬头望向他,“怎么了?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我都不介意的,他喝醉了而已。” 他不发一言,将她拦腰抱起,轻放到床上,在被单下将她紧拥着,“就想这样抱着你。” 她温顺地倚在他的心口,枕在他的臂弯,柔柔地问:“怎么这样伤感?” “不是伤感,是害怕。”他将头埋在她的发间,贪婪地吮着她的气息,“什么都不要说,睡觉吧。” 直到听到她平稳的呼吸,看到她紧闭的眼睛,他轻轻执起她的手,怔怔看着她的掌心。 再看着她的脸,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对不起,原谅我......梓榆,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会疼惜你的。” 许久,他也渐渐入睡。 而此时她缓缓睁开眼睛,将环绕着她腰身和枕放在她颈下的臂膀轻轻拿开,半坐起身,定定地望着他。均匀的呼吸和英俊的睡颜,又勾起了十五年前的那场回忆。 那一刻,他优雅地笑着,又优雅地,不急不缓地...... 她永远不会忘记他的那份“优雅”,还有伴随着优雅的“残忍”:“你答应过我,会给我们公平竞争的机会。既然他可以这样,也已经被我看见,如果不允许我这样,对我会不会不公平。”...... ......“你要我帮你,可是能不能帮你,取决于你的诚意。”...... ......“我不会帮你,文件我也会带走,因为我感觉不到你的诚意。”...... ...... 痛心的回忆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此刻带给她痛苦回忆的人,还有带给她同样记忆的人,一个正在楼下,一个就在身侧。泪水随着满腔的恨意正不自觉的滑落出眼眶。一个在沉醉,一个在沉睡,也许现在是杀了他们的绝佳的机会,从此同归于尽。 不行,她不能死,也不能让他们先死,慢慢折磨也许更加痛快。何况终须为向家偿命的,还有其他那些人。她不会放过他们每一个人。 她双手环膝,头埋在膝间,痛与恨交织,万语积于心。 ———————————————————————— 次日,众人若无其事地做着各自手中的事情,仿佛前晚的争执不过一场虚无,并无人提起。但游艇内的气氛依旧与海上晴好的天气形成一股强烈的反差。 梓榆感觉到来自他的,永远在追随她的目光。她神情自若,任由目光追随。 看出大家的心事重重,天晴也只有默不作声,却似乎有话想说。可每次刚要开口准备和梓榆说些什么,却最终将话语咽下。梓榆这时也只是淡淡笑笑,并不追问。 ———————————————————————— 回去的一路,嘉伦始终沉默不语,只掌控着驾驶盘,专心看向前方。 “怎么不说话?有心事?”她问。 他笑笑,摇了摇头,不说话,继续开车。 到家后,她刚关上门,门铃响。打开了门,笑问:“怎么了?是不是有忘记什么?” 他不发一言,缓缓踱进门,目光紧紧锁在她的眸底。 被他盯望得不自在,便一时随着向她靠近的脚步,微微向后退着。骤然间,他将她猛然拉入怀,紧紧抱着,呼吸急促,“梓榆,嫁给我,我要和你结婚。” 第13章 求婚风波 面对超出她想像之外的话语,她愣怔,大脑一时空白。 她试图挣扎了两下,“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有心事就同我说啊,但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他却将她拥环得愈加紧,颤抖着,好似害怕一松开手,她就会远远离去,再不回头。他的头抵在她的肩头,语声低沉中带着几分惶惶的迫切:“我没有玩笑的,我想和你结婚,即刻就结婚。下周我们就去排期注册,或者去美国直接注册。” 被环抱得十分难受,只得将手费力地抵在他的心口,想推开他。可双手却顺势被他紧握。 感觉到他的不安,她没有挣脱他的手,轻声说:“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谈。但是现在结婚是不可能的,我们才正式交往不到两个月,现在就谈婚论嫁真的太快了。” 他缓缓松开手,但又迅速将手环至她腰身上,将她推坐进沙发,在她身侧紧望着她,急急地解释,呼吸也连带着急促:“相信我,时间长短不是问题。很多人交往了很多年,最终还是分手或是离婚。有人才刚认识不到几天就结婚,最后也能白头到老。其实我们很合拍的,结婚后我们一定合得来。而且我们的年纪不算小了,很多人在这个年纪都已经当了爹地妈咪,我也想当爹地了。我们下周就结婚,好不好?” 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失去了掌控,她的心头涌出一股隐隐的不安。她平稳了呼吸,唇角努力扯出一丝笑容,抚上他的脸,盈望着他。“但是结婚毕竟不是玩笑,还是应该慎重,对不对?我答应你,我会考虑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们也可以多交往一段时间。” “我很怕的......”他将她重新环进怀中,脸埋进她的颈项喃言:“我同你说过,我犯过很大的错误,我也没有想隐瞒一辈子的。我怕你会因为这个离开我。我们先结婚,然后你想怎样都好,怎样惩罚我都好,我一定会让着你。而你也不会离开我。” 闻言,她的肩头倏然一颤,有着片刻的失神,十五年前的记忆在她脑海瞬间闪过,让她的心头再一次浮起一股恨意。 她将他猛然推开,声音泛着冷:“不管怎样,我绝对不会考虑和你结婚。”话音刚落下,顿觉自己的失态,她定了定神,缓和了语气,“我意思是,目前我不会考虑结婚,我们至少应该再多交往一段时间,对不对?” 他垂眸笑笑,笑意苦涩,了然地点点头。“好,我明白的。我会尊重你的意思。但是,”他捧起她的脸,鼻尖抵在她的眉心,生怕会惹怒她般,小心翼翼地说:“那我们先订婚。先订婚也好,让我可以心安,不会怕失去你。什么时候结婚,由你决定。” 静默许久,她终是叹了声气,淡淡开口:“先等我把手上的几单case搞定再说,至少把你妈咪公司的case搞定再谈这个。” 他想了想,微微点头,“也好,把我妈咪的case搞定,这样她会更喜欢你。我会协助你的。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继而又一次将她拥住,用她听不到的声音在心里说:“只要你原谅我。” 相拥温存了一会,她轻拍了拍他的背,“总之你说的我会考虑。但是现在有点晚了,我也有点累,明天律师行还有很多作业,早点回去休息。” 他却紧紧不放手,开始孩子般地无赖:“今晚让我留下好不好,我不碰你的,就想看看你。” 等他入睡,她在床的一侧半坐起身,揉了揉眉心,心烦意乱。拿过床头的镜子照了照。是啊,连自己都认为现在的容貌同十五年前截然不同,那与自己十五年未曾见面的别人应该会有同样的感觉。她不该心烦的。 想到这,她下床倒了杯水,双手环膝坐在飘窗台上,静静望向窗外和满天的繁星。柔和的月色舒缓了她紧绷的神经,她舒出一口气,心稍有安定。 即便有什么地方失去掌控,计划还是要进行,她不会饶恕。 ———————————————————————————————— 律师行办公室内,梓榆翻开文件,正要开口,便听见华云姿似是嗔怪又含不满:“dennis,这宗case我只要梓榆负责,你也在这里,是不放心我的态度,还是不相信她的能力?又或是你太空闲?这也不太可能,以前我也没有见你这样空闲过。” 嘉伦无奈双手一摊,从坐位起身,“ok,既然不喜欢我在这里,我离开就是。我不过是想看看对我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而已,没有其他意思的。” 梓榆脸色涨红,轻咳一声,狠狠瞪了他一眼。 离去前,他朝她微微颔首,目光温柔。 华云姿转过头,淡淡说:“你很有本事,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 听出她的讽刺,梓榆不在意地笑笑,未有答话,递给她一本文件,“这宗case其实不算复杂的,tcf珠宝提告云控股最新设计的一款项链抄袭他们的独家设计,我研究了整个资料,tcf胜诉的可能性不会太大。这两款项链虽然在外型上有相似之处,但是云控股提供的设计日期形成完全据有可信度,而设计该款项链的设计师可以明确提供灵感来源,并且有两个相关证人可以做出证明。” 顿了顿,又接着说:“这款项链确切说同属于云控股这一季度设计的一个系列,风格和同系列其他项链类型,风格上衔接流畅。而且,我有查到,虽然tcf的这款项链正式进入市场的日期早于云控股,但是相关设计师曾因机会巧合接触到云控股的初步设计草稿。这个已经涉及到商业泄密。其实云控股无论是公司本身的知名度,还是设计师的知名度,以及旗下作品的经典度,tcf都无法比拟的。这个case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伯母你不用担心的。 ” 静静听完,华云姿无甚所谓地淡淡一笑。“我从来都未有担心过case本身。如果只是这个问题,我不会让你跟进。律师行随便哪个律师,都可以搞定这宗case。” 梓榆轻挑了挑眉,双手环臂,倚在坐椅后靠上,等着下文。 华云姿抿了口茶,缓缓地继续:“现在这宗case已经被媒体陆续有知,虽然对薄公堂的结果有利于云控股,但是毕竟涉及抄袭。抄袭是这一行业的大忌,说出去也会影响股民对公司的信心。现在公司股价已经有所波动,已经有人开始趁机低价吸纳云控股的股票。而对方公司的股价反而有所上升。” 梓榆了然说:“单单就这宗case而言,法庭上胜诉并不难。我想更让伯母你不开心的是,对方借用云控股的名气上位,以及某些人趁虚而入的行径。所以你要的不仅是让对方公司败诉,而且......还要更多。” 华云姿笑着点点头,“果然很聪明,难怪我儿子对你着迷。” 梓榆垂眸笑笑,“伯母过奖。” 手机恰逢响,华云姿从包里拿出手机接听,随即面露烦躁。 “伯母,没有事吧?”梓榆关心问。 “没什么,我还有事,case就交给你。”说完匆匆离去。 ———————————————————————————— 华家度假花园私人停机坪,一架私人小型直升机刚刚停靠,旋转的螺旋桨发出轰隆巨响。 停靠完毕,桨声渐渐息止,华天辰拿下耳麦,跳下驾驶仓。随从递上手机汇报:“少爷,警局来电话,小姐她......” “这次是酒驾还是撞车?”表情无一丝波动,只淡淡拿下手套,未有接过手机。 随从答:“是酒驾,然后撞车,幸好没有撞伤人,但是有撞坏公共设施。媒体那边已经有做过公关,这件事不会见报。要不要通知表少爷去警局保释小姐?” 天辰边脱驾机专用护衣边淡定说:“不用通知任何人。这次就让她在警局多反省几天。” “但是姑小姐那......” “全是她这个做姑姑的纵容的,她想解决让她去解决,我不会再管。”将手套和外套扔给随从,头不回地离去。 嘉伦办公室,华云姿急劝着:“dennis,她是你妹妹,不能让她这样留在警局,传出去有损华家颜面。” 嘉伦翻阅着手中的文件,头不抬地淡声:“不想损颜面就不要做损颜面的事情。我不会再管她,我很忙的,不可能三天两日去警局保释她。也不要指望律师行任何一个律师去保释。这次让她在警局度假好了。” “dennis,你......”华云姿重重叹了声气:“天晴还小,要慢慢教的。这次也怪我,你舅舅和天辰没收了她的车钥匙,还冷冻了她的银行卡,我看她实在无聊得可怜,又比以前乖了很多,就给她买了车。” “妈咪,原来你也知道这是你的错?她这个样子,全是你这个做姑姑的给纵容的。”嘉伦合上文件,起声拿起外衣,“连她自己的亲大哥都不再管,我也不会再管。两小时后我要飞新加坡开会,马上去机场,今晚才回来,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没有时间管她的。如果想保释她,可以找其他律师行的律师,你不会找不到。” “梓榆,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华云姿再次来到梓榆办公室,声音透着无力,“能不能,陪我去趟警局?” 第14章 邀约晚餐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近傍晚。警局后门,梓榆手提文件箱,后面跟着一个双手插袋,拉耸着脑袋的华天晴。天晴走得慢吞吞,边走边踢着石子,脸色恹恹的。 司机打开车门,梓榆正要坐到副驾驶位上,听到在后坐的华云姿开口:“天晴,你坐到前面。梓榆,你坐这边。” “姑姑......”天晴笑嘻嘻地讨好。 华云姿气极。“我已经不想看见你,你自己打车回去也ok。” 清楚自己这次犯大错,天晴眼巴巴地问:“姑姑,大哥是不是已经有知道?他会不会告诉爹地?” 华云姿恨恨看着她不作答,把天晴看得直哆嗦。最终华云姿伸出手,不容置疑:“把包给我。” 僵持了一会,华云姿的手始终未有收回,天晴不情不愿地将包放到华云姿手中。 华云姿从包里拿出钱夹,再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你哥哥们和你爹地说的对,是我太纵容你,所以这次也是我的错。不过从现在起,我不会再纵容你,信用卡我收回,车子撞了就撞了,不会再给你买车。需要零花钱自己去赚。你大哥的公司,二哥的律师行,还有我的公司,你想去哪里做工?” 天晴别过脸怄气:“哪里都不想去!又不是没有去过!” “ok,不去可以,乖乖呆在家里,修身养性,学习打理家务,年纪到了就嫁人!”华云姿淡淡说,不容商量余地。 “还不如让我去死!”天晴别过脸赌气地说。 “那你去死!” “姑姑......”知道没有转圜余地,天晴态度缓和,讪笑着:“我又不是没有做过工,可是不管在哪里,人家都知道我,不敢给我作业,都让着我,我只能傻傻的在那里不是发呆就是上网,比在家里都要闷的。” 华云姿蹙眉思索片刻,叹了声气,拍了拍梓榆的手背,商量着说:“梓榆,能不能带一带天晴,让天晴跟着你学点东西。我会和dennis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回到律师行继续剩下的作业,看了看表,将近晚上九点,助理和秘书已在她的允许下提前收工,整个楼层目前也只她一人。 正准备收工,手机的音乐忽然响起,惊扰了整个楼层的静寂。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陌生的号码,想了想,最终按下接听键。 手机另一端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今晚我想约你吃饭。我已经在你楼下,一会见。”还未有等她答话,对方就已经收线。 她蹙了蹙眉,拉开窗帘,向下望去。 走出律师行,对方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虽然很冒昧,我不过......想为天晴的事情谢谢你,还有游艇的那次,sorry,那次我有点喝多。” 在车里坐定,系上安全带,不经意地问:“天晴还好吧?” 他淡淡笑了笑,已经发动了车子。 香港的街道愈夜愈灯火辉煌,光影时不时流洒到车内,斑驳洋洒地落在天辰英挺的眉宇间,明明灭灭,衬得他的脸庞愈加轮廓分明。 车内音箱正播放着卡农系列钢琴曲,或轻快或柔缓的旋律洋溢着淡淡的忧愁与寂寞,这也是她刚学会弹钢琴的那会最喜欢弹奏的系列,几乎日日要弹奏几十遍,还逼着家人们认真地欣赏,直到弹奏出完美的感觉,一切只因为他喜欢,此刻正在身边掌控方向盘的他。 “听姑姑说,下周她要去你那里上班?我感觉这样很好。”他的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恍惚,“如果她有干扰到你,可以赶她走,不用顾忌旁人的。” 目光悄悄从后视镜收回,她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我会看着办的。” 山顶餐厅食客满座,却杂音寥寥,只流淌着静静的音乐。音乐的优美与环境的低调清雅相得益彰,给人带来一种能拨动食欲的舒适。 梓榆手拿吸管点戳着果汁里的冰块,目光停留在山顶外的景致。 放眼望去,可以看到香港排列得密不透风的高耸入天的建筑物。但是从这个坐位角度,伴着餐厅里柔和的音乐,倒也可以在这拥挤的城市里看出几分静谧的美感。 双双静默着,谁都未有先开口,却也感觉不到沉默的尴尬。 侍者端来了前餐打破了这份静默。 他终于先开口,声音透着悠远:“我很喜欢这里,只要有时间,我都会来这里坐坐。” “哦。”她淡然地拿起刀叉,认真地切着盘里的冷餐以掩饰内心的波动,不置一词。 对这个餐厅她不会比他更加熟悉。心无大志的小姑姑生前出于打发时间经营的餐厅,没事时总喜欢来这里看看,不讲求盈利,只求开心。而死后她名下持有的向氏股份包括这个餐厅都一并留给了她们两姐妹。 自从向氏破产,这个餐厅自然已经易主。她没有心情关心现在的餐厅主人是谁,但是她十分地感激,因为不仅主营菜式未有改变,都是小姑姑中意的餐品,且餐厅里的色调和装饰至今保持着原有的风格,依旧是小姑姑最心水的浅橘色,角落和餐桌上依旧摆放着精心布置的君子兰,细细品味,倒与律师行的风格异曲同工。 “怎么不问我,子婼是谁。”手中的刀叉拨弄着面前的餐食,并不送入口。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她的手微不可察的倏然一抖,然瞬间恢复平静。“和我无关的人或事,我不会多问的。” 他垂着眸,看不出表情。半晌,接着问:“你究竟,为什么喜欢他?” 闻言,她顿了顿,放下刀叉,拿起餐布捂嘴轻笑出了声。 “很好笑?”他挑了挑眉,反问。 她放下餐布,认真地说:“这个问题对你真的很重要?我以为我还没有和你熟到,能回答你这种问题的程度。” 他轻晃着红酒杯,淡勾唇角,“如果把我当作朋友,回答这个问题应该不会很突兀。” “可我没有找到能和你做朋友的理由。”她淡声,继续持起刀叉专注盘中的食物。 “你总是这样,拒人与千里之外?” 她耸了耸肩,“也许吧。我没有多少朋友的。” “那和他却可以?”追问的语气波澜不兴。 她抬眸,毫不避讳地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唇畔微微勾起,眉梢写满平静又疏离的笑意,“你们,其实不一样。” 而后,除却餐厅始终飘扬的寂寞的音乐,便只剩两人间刀叉与餐盘此起彼伏的相碰。整个晚餐没有再多一句话。 从前岁月无忧的两小无猜纯涩初恋,如今只剩戴上面具后的相互心计彼此试探。 人生,其实不过就是一场演绎着悲欢讽刺的舞台剧。 ———————————————————————— 打开车门,下车后回过身对车里的人笑说:“谢谢今天的晚餐,让你破费。也谢谢送我回家。晚安。” “ine,”他倏然唤住她,“能不能,再陪我喝点酒?” 她止步,半晌默不作声。 他苦涩笑了笑,“如果顾忌他,那就算了。”随即便要发动车子。 她回过头,重新上车。“去哪里喝酒?” 第15章 无法自持(上) 梓榆缓步轻移,指尖划过连接大厅的敞开式厨房内,浅白透亮的大理石台面,四面环顾着在这座海景独立别墅里弥漫着的清雅的奢华,目光终是停留在大厅中央。 诺大的大厅中央独放一架白色三角钢琴,冰凉的琴面折射出大厅顶灯亮白的灯光,有种孤零零的冷感。 她走上前,单手拂过琴盖,钢琴表面冰冷的触感在手心泛起丝丝的凉意。 曾几何时,她一直梦想能住在四面被大海环抱的地方,面朝大海,春暖花香。每天只要拉开窗帘,就能透过落地窗看到一望无际的海平线,享受每一天的日出日落。更重要的是,她可以伴着潮起潮落,和悄然拂进的海风,弹奏她最心水的卡农给心爱的他听,惬意而美好。 少时她不是没有条件住在这样的地方,只因为母亲命理与水相克,所以全家人甚少接触近水的地方,尤其是住处,家中连喷泉都不可以有。每当她遗憾的时候,她的父母总是笑着说:“等你将来嫁人了,就让你的丈夫带你住在这样的地方。” 她的母亲还会逗她玩笑:“到底谁可以做我们子婼的丈夫呢?他们两个中的谁呢?” 每当这时,她总会羞涩万分,将头埋在母亲怀中,红着脸,与旁边什么都还不懂却同样拍着掌嬉笑她的小妹妹打闹。 她望向正在吧台酒柜取酒的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如若少时的记忆,泛起她心中的恍惚。可惜曾经的繁花,早已在似水流年的爱恨中枯竭,又或是在时光荏苒的倦泪中挣扎落尽。 亲人们已逝,温暖不在,如今徒留给她的,却只剩满心伤痛与满目疮痍。 收回冰冷的目光,放下手中的文件箱,缓缓上前推开其中的一扇落地窗。海的气息随着夜风迎面扑来,甚至可以闻到一丝淡淡的咸味。 观景露台位置极佳,身处于此,可感受到这坐拥挤的城市中,难得环山面海的极致美景。 她已不想如从前般观赏美景,只将双手撑在护栏沿边,身体微微倚向前,闭抿着双目,任由海风拂面,兴许可以平扫一些心头难以抑制的伤愁,直至感觉到身后一抹气息正轻轻靠近。 她心头一紧,倏然转身。 他微微笑了笑,递上红酒杯。“很喜欢这里?” “很不错的地方。你住在这里?不过,”顿了一顿,接过酒杯,嘴角弯着玩味的笑意,“半夜三更带陌生女人回家,会不会不太合适呢。你经常这样做?” “我不住在这里,这里没有人住的。”紧接着微微俯身向前,面向她,单手搭放在护栏上,似真非真地一字一句:“你于我,并不是陌生人。” 此刻紧落在她眸底的幽深目光,被他俊逸分明的脸庞,映衬出一抹不可一世的深沉。 她感觉很刺眼,不由自主地别过脸,紧握红酒杯脚的手收得愈加紧,举杯轻晃,放在鼻边轻闻。 他转过身,淡淡吸进一口海风,“你喜欢不喜欢海景?”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应该说,不太喜欢。风若是大,半夜会很吵的。我喜欢安静。”说着,将酒放在唇边轻抿,随即眉梢一挑,颔首赞叹:“1787年份的chateau margaux,很不错的酒。 ” 眸中迅速掩去对她方才回答的失落,他有些惊讶:“你对酒很有研究?” 拉开露台上的露天座椅,靠在椅背上轻晃着酒杯,点了点头。“在英国跟一位很会品酒的朋友学的。会一定程度的品酒有时对我的工作很有必要的。” 他静静伫立在露台沿,面向大海,声音淡淡的低沉:“学了这么多,你很拼命。” 她怔了怔。 唇角继而勾起一抹冰凉地笑,从坐椅起身,进去房间,取来厨台上的酒瓶。 给已空的酒杯又倒了一杯酒,抿了几抿,不紧不慢地说:“嘉伦也这样说过我。没有办法,没有你们这样的先天出身,我只有后天拼命。没有人不想出人头地的,包括我。” 他眼眸一深,转身望向背对着他的那抹嬴瘦的背影。幽长发丝被海风吹得有些散乱,萦绕在颈间,孤落清冷。他的手不受控制般地抬起,微微颤抖着。一阵冷风恰时拂过,吹散了他的恍惚,他定了定神,缓缓又失落地放下已抬起的手。 静静无语,瓶内的酒不知不觉近乎空致见底。 恰时的手机短讯音打破了半晌的沉默。 她拿过手机,唇角勾起淡淡的笑。“他从新加坡回来了,问我有没有已经休息。看来我要回去了。” 她手扶着桌沿,缓缓起身。 他闭了闭眼帘,放下酒杯,拿起外衣,“我送你。” 她摆摆手,“我自己叫车就可以。”步伐却止不住的踉跄。 他伸手扶住她,力气有些大,她没站稳,几乎半跌在了他的怀中。 她的脸色因酒精而潮红,目光迷离,朝他淡淡笑了笑,施出力气挣扎出他的揽扶,试着去拿沙发上的文件箱,却又是一个踉跄,一时未有站稳,双双跌进了沙发。 暧昧姿势的熏染下,视线倏然相对,时光瞬间静止。 一手拥揽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轻柔抚过她触目可及的脸庞,目光凝致在她迷蒙的眸底,距离愈加近在咫尺,甚至可以感觉到双方愈加急促的呼吸。 他慢慢地俯身,又慢慢地,慢慢地,吻上了她冰凉的唇。 她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轻涩地发抖,却并未有反抗,只是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似是冷漠,又似是呆滞,没有一丝波动。 片刻,离开她的唇,手指抚过她的唇角,静静凝望着她。 她紧握他衣领的手与紧绷的身体已渐渐放松,终是慵懒无力地摊倒在沙发后靠上。 他愈加俯上前,再次轻轻浅浅地覆上她的唇,从浅到深,最终将她紧搂在怀中,一手捧起她的脸,无法自持地开始深吻。 在她的双手犹犹豫豫俯上他的背时,手机骤然响起,她猛然清醒,双手抵住他的心口,要推开他。 他却未有松手,拥搂着她的手加重了力道,让她无法动弹,唇瓣间的辗转愈加疯狂,似是要将她揉进骨里。 手机绵绵不断的响,她的唇被摩挲着,手却挣扎着要去够拿跌落在沙发边的手机。 他心头不由升起一股怒火,与她伸出去的手十指紧扣,让她无法再有一丝动弹。 僵持中,她的手终是无力放下,缓缓合上了眼睛,睫毛颤抖着,绯红的脸颊却始终扬着淡漠的表情。 吻到深处,他倏然横抱起了她,向楼上走去,任留手机依旧响而不绝。 第16章 无法自持(下) 旋梯的自动声控灯随着上楼的脚步逐一亮起,再随着渐寂逐一熄灭,留下暗夜的暧昧一片。 被轻放在主卧超size的床上,沉静微抿的眸光侧向露台外清凉的灯影,除却浅淡的呼吸,淡漠无一丝表情,仿若覆在她身上的别无他人。 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身,视线一瞬不瞬,不曾离开她的脸庞。幽深的眼眸在几分酒意的微醺下,含着欲.望的火焰,带着几分研究,几分迷人,就这样定定望着她,未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动静。 她终是转过头,对上他浅含笑意的面庞。已没有了十五年前的年少轻狂,取而代之的是时光流逝赋予的优雅内敛,不变的是他的英俊依旧。她的脑海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恍惚,却始终清醒。 他还是那个他,她永远都会提醒自己,他至始至终都是那个他,十五年前的那个他。而她,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她,她是方梓榆,不是向子婼。 她静静回望着他,镇定地对上他眸中的探究,无法避免地吸进扑在她脸上的灼灼的酒味,默默不言语。半晌,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眼神借着酒意迷离含醺,一手轻抵在他的心口,似是防备,却又散发着勾人的朦胧气息。 他的脸庞渐渐靠近,温热的手掌抚过她因酒精而潮红的脸颊,再轻轻拂过她额前的发丝,许久凝视。 伴着空气中弥漫的迷离,他的唇轻点上她的额头,再缓缓下移,停落在她微颤幽长的眼睫上,再至她的鼻尖,最终停留在她冰凉的唇上。 她的眼神如唇般冰冷,疏离而淡薄,被动地承受着唇间辗转,轻抵在他心口的手渐渐握成拳,顺带揪紧了他的衣领,任由指尖掐进掌心,传来一阵微痛。 唇上的吻逐渐加深,抵在心口前的手被轻挪开,身上的束缚不知何时已被一层层地解开,一股凉意隐隐侵袭进心口。 倏然间,他扣住她的手,迫她抵在他的衣领口。明白他的意思和所要,一瞬间,她看到了十五年前的那一晚,带给她身心满满疮痍的那一晚。她的心口一窒,恨意顿生,恍惚间她将手骤然缩回,推开他,挣扎着要起身。 他将她摁回至身.下,重新捕捉住她的手,不容她躲避。 稳了稳心神,明白他所要,更明白她自己的所要,她在分秒间收回几乎流露在外的情绪,伸出手,淡淡地,缓缓地解开他的领带,衣扣,以及其他...... 在进来的一刹那间,倏然的痛感让她不自觉地叫出声,泛白的指尖紧紧地攥着床沿,承受着*的律动。中途间,他似乎感觉到什么,不甚满意地暂停律动,迫将她的手臂环在他的背部。 她压抑又克制地喘息,身体的痛感与心底的恨意凝聚在指尖,随着一深一浅一冲一撞的律动深深掐入他的背部,落下暧昧的划痕。 一场男女间特有的纠缠过后,她全身无力,僵硬酸痛,不可抑制地沉沉喘息,微敛的眸凝着冷意,唇畔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将床单紧紧捂在心口前,只留给他一片裸白的背部,与垂缠在被单间的乌幽散乱的发丝。 饶是风情万种,却唯有她自己可以聆听到徒落在内心的悲凉。 他的掌心抚过她洁滑的背与肩部,轻轻地抚着,似是待若珍宝。同时又在屏息凝视,似是要在她的背与肩部找寻到什么,目光暗匿着隐隐的期待与疼惜,若是细细探究,好似还可在他眸中读出一丝悔痛。 夜色微凉,朦胧月色轻洒进卧房内,给本就充满情.欲的气息印落一抹撩人的暧昧。隔音落地窗阻挡了海浪的杂声,幽静的卧室里只有两人淡淡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在他渐渐向她靠近,几近要将她拥入怀的刹那,她猛然推开他,半坐起身,弯腰去拾捡在床边散乱了一地的衣物。 她面无表情,淡然地将内外衣物一件件穿上,正要下床的瞬间,他毫无预兆地攥住她的手臂。 她蹙眉,试图将手臂抽出。他攥的愈加紧,毫不吝啬自己的力道。她自然败下阵。 她抬着被他禁锢的手臂,扭头看向他,挑着眉,等待下文。 “一定要现在走?”他沙哑着问。 她淡淡一笑,笑意透着她惯有的清冷与疏离。“不然还能怎样?既然是one night stand,就应该遵守one night stand的规则。成年人的游戏而已,我不在意的,你也不要在意。” 他的眼神闪过失落。“你这样认为?如果我不认为是游戏?” 趁他手上力道的渐渐放松,她拂开他的手。“过了今晚,最好忘记这件事,这样对你我都好。而且,” 她伸出手,微凉的手背拂过他的脸,“你很清楚。你要的不是我。我猜的没错的话,你要的,应该是那个子婼,你不过是在我身上寻找别人的影子而已。而我也有这方面的需求,一场公平的交易,你情我愿,谁也不欠谁。” 他沉默,未有答话,许久,垂眸淡淡笑了笑,起身穿衣,动作缓淡而优雅。 他淡淡开口:“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的,”她将最后一件风衣批上,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在镜子前照了照,头不回地向门口走去。“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一场游戏,不用这样拖泥带水。” 衣服穿毕,最后系上领带,路过她时,不由分手攥住她的手走出房门,“我不会丢下你。”话音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 可她依旧捕捉到了只字片语。她的脚步一滞,心口泛着酸涩的痛。 “不会丢下你,”无论怎样的心思与含义,有些事,迟了终归是迟了,无法复制的人生悲剧让她永远无法写下“饶恕”二字。 —————————————————————————————————— 一路静默,直至看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药店。 她忽然开口:“停车,我要去趟药店。” 从药店出来,一上车,便取出一片药吃下。他从她手中拿过药盒,看了眼包装,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垂了垂眼帘,继续发动车子。 离公寓总门还有一段距离,她淡声:“在这里停下就好。” 他继续开车,未有答话。 “停车,”淡淡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不想让他看见。” 车停在路边,他双手仍旧撑在方向盘上,犹豫地问:“你们......已经交往到了什么程度?” “以我们的关系,你.......” 他打断:“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可以问这个问题。” “就凭one night stand?”她嘲讽一笑,深吸口气,“如果我和你不过是one night,那么和他就是night after night。谁让他是我的男朋友。” 他攥过她的手腕,语气不甘心地急促:“你以为他不会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他就不会知道。喝酒果然会误事,以后我会注意。”她甩开他的拉扯,边开车门边认真说:“我和他的感情很好,不想再伤害他。你明白我意思的。” 车门刚一打开,还未有下车,他伸出手拉过她,十指捏抬起她的下巴,重重覆盖上她的唇,不顾她的挣扎,辗转几近窒息。 随着“啪”一声的一记巴掌,唇间的辗转终止,车里只剩双方急促的喘息。她冷着声:“这是唯一的一次,不会再有下次,晚安。” 打开车门头不回地离去。 摸了摸被打过的脸颊,感觉到一丝火辣。望着车前方她决绝的背影,他苦涩地笑了笑。 进去花园,一眼看到门前的客用车位停靠着一辆熟悉的车,车里无人。她抬头望向窗户,灯光隐约闪亮。 打开家门,还未有反应了来,便被紧紧拥进一个温热的怀中。 第十七章 他将她从身后紧紧环抱住,双臂围在她的腰际,贪婪地吮息着她颈间的气息。 她的手扶在他的手臂上,蹙着眉,微微躲闪着他的吮息,试图扭转身体,又在步步前移。 纠缠间移到沙发边沿,她手中的包与文件箱被他拂在了地上,背后被摁压着扣在了沙发靠垫上。 他的唇沿着她的发梢颈间闻息又轻轻吮吻,手依旧停留在她的腰际,直到她的身体渐渐软柔,不再抗拒。 他将她骤然转身,让她面向自己,手固住她的下颚,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目光锁住她的眸,低沉地问:“又喝酒了?我不喜欢你太晚喝酒。和谁一起?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的眸角含着笑意,淡淡地解释:“和两个朋友在酒吧,因为很吵,没有听见。而且聊得很开心,所以就晚了一点。” 嘉伦没有言语,定定凝视着她,幽深的眸色似是在打量,要看出些什么,要将她看到心底深处。 她抚上他的脸颊,直直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目光,挑了挑眉,“不相信我?你知道她们的,就是上次和我一起......” “我不过是想你了。”他打断着,一只手撑在沙发靠上,另一只手轻抚着她冰凉的脸颊,唇沿着她的额首,眼睫,鼻梁,直至她的唇,不容抗拒地缠.绵辗转。 梓榆扭动着身体,出于本能地抗拒着他含有*的亲热。感觉到她对他的撩拨的抗拒,他不满地扣住她的手,同时从她衣领第一个钮扣缓缓开始。 就他的指尖触碰到她锁骨的一刹那,她倏然全身一抖,立刻紧绷,脑海不自觉地浮出曾经的一幕。她蹙眉别过脸,伸手推开了他,喘着气,“太晚了,我很累了。” 他无视她的拒绝,索性横抱起她进了卧室,将她置在床上,覆在他的身上,在她耳畔不容抗拒地轻咬:“给我。” 她别过脸,淡声说:“我还没有准备好,你说过不会强迫我。”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间,沙哑的语声含着一丝央求:“给我,就今天晚上,好不好?” ...... 楼下,一辆方才刚到的车还未有离去,一直静静停靠在原处,直到车里的人看到某一户灯光熄灭,也只得将额首撑在驾驶盘上,心情复杂。 ———————————————————————————————————— 清晨,从近乎虚脱的昏沉中醒来,感受到悄洒进来的第一缕阳光。 她将环抱她的臂膀轻轻拿开,床单捂住心口,半坐了起来,冷冷看了眼身旁还在熟睡的他,眼神自嘲而空洞。 许久,他也醒来,食指勾过她苍白的脸颊,温柔一笑:“怎么不多睡一会?难道不累?” 她淡笑:“还要上班啊。” “今天准许你休假一天,好好休息,你的脸色不是很好,”他坐了起来,抚了抚她的脸,将她揽在心口,在她耳边暧昧:“算是给你昨晚表现的奖励。” 她脸一红,将他推开,拿过睡衣披上,“我休息半天就可以。” 正要下床,他拉住她,“梓榆,我们即刻结婚。” 她一挑眉,“怎么?想负责?”又笑着摇了摇头,戳了戳他的肩头,直接地坦白:“不用的。其实你看的出来,我又不是小女生的第一次,真的不用负责。” 他的眸色暗了暗,神色间一抹复杂一瞬即逝,起身环抱住她,“不是想要负责,是因为爱你。嫁给我,好不好?” 梓榆半晌不语,随即拿过他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扔给他,“先把衣服穿上,我这里没有你的换洗衣服,你最好先回去。结婚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 穿戴整齐后,嘉伦边系袖口边笑问:“确定不和我一起早餐?” 梓榆给他系着领带,摇摇头说:“不了,我想先洗个澡,然后再休息休息,只要半天就可以,下午会去上班。” 临走前,他抱着她温存了一会才在她劝说下依依不舍离去。 将门关上,心头的恶心顿如潮水般泛滥。她一个不作他想,飞奔进洗手间,扒在池边呕吐得一塌糊涂。伸手打开浴池龙头,接了满满一浴缸的水,雾气缭绕一片。 进去浴池,将头深埋进水中,再猛然出来。顿了顿,又再埋进水中,反反复复,终是无力地趴在池边无声抽泣,肩膀止不住的耸动。当心中苦闷爆发,最终哭得不能自己。 她又迫不及待地一遍遍搓洗自己的身体,仿若要搓去身体上遍布的青紫斑横,及内心的肮脏污秽。 两小时后,门铃响起,她没有理会,依旧认真专注地搓擦着身体。 门铃却一遍遍的响不曾停下。她不耐烦地蹙了蹙眉,拿过浴衣,用毛巾随手将头发擦了擦,去在门孔看了一眼,随即打开门。子谦闪了进来。 她蹙眉问:“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不是说有事电话联络?” “你还说我。我call你,可是你不接电话。最近计划正在进行,你一向紧张,从来没有过这样过。我担心你出事。”子谦急急说。 “我能出什么事情。你也看到了,我很好。我继续洗澡,你随便。”说着走进浴室,让门关上。 几个钟头后,穿着浴衣边细细擦着湿发边从浴室出来。 “你还没有走?”她惊讶。 子谦放下手中杂志,笑说:“反正今天没有事情,不如等你一起吃中饭,我算准了时间,刚刚叫了外卖。”再看了看表,玩味说:“从我过来到现在,你已经洗了四个钟头。再不出来也许我要考虑报警。” “确切说是六个钟头,你来之前我已经洗了快两个钟头。”她淡声。 子谦一挑眉,“我不知道你有这样严重的洁癖。” “不洗几个钟头我觉得恶心。”从包里拿出昨天买的药,打开药瓶,取出一片吃下,想了想,再取出一粒。 “你有生病?吃这么多,”子谦拿过药瓶看了看,脸色骤然一变,“你......” 梓榆抢过药瓶,走去吧台倒了杯水,不在意地说:“怎么?避孕药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我又不是未成年少女,解决生理需求有什么不对。” “什么时候?和谁?”子谦跟去吧台追问。 “什么和谁?”她反问。 “我知道我问的意思。” 梓榆嗤鼻笑笑,“当然是和男人,难道和女人上.床。” 他拉住她的胳膊,语气急促:“家姐,你不要敷衍,是不是和他?” “既然知道还问。” “你不是说不会假戏真做?” 她拂开他的手,“哦,上.床就是假戏真做?我只说过我不会交付我的心。我没有心了,我只有身体而已,当然要适当利用这个资源。”回到沙发上半躺着,随手拿起本周刊不在意地说:“不是说,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我要是连男人都征服不了,还怎么报仇。” 子谦在她身边坐下,语声无奈:“家姐,即便报仇,也不要伤害自己,不是还有我?” “紧张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有和他们......”话声倏然顿住,定了定神,摆摆手,“行了,不用管我。我们各有各的用处,各司其职。学的东西再多,也未必比一些方法来得有效。你那边进行的怎样了?” 子谦叹了叹气,细细叙说:“你给的资金转账已经到位,接盘我老板的公司暂时没有问题。他急着移民,又向来信任我,所以他愿意考虑接受我的意见让你接盘,已经着手开始准备文件。至于股份收购,在你这个大律师的操控下,这次tcf告云控股不成,反而被反告抄袭与涉嫌盗取商业机密,消息放出,tcf股价持续走低,我已经收购一定比例的股票。” 梓榆很满意,不忘叮嘱:“well done。不过不要以我的名义接盘公司,以你的名义,你明白我意思。” “我明白的,”子谦点点头,随即问道:“对了,因为受这宗官司连累,云控股在前段时间股价走低的时候,为什么不让我趁机收购一部分股票?反而要收购tcf?走迂回路线?” “云控股背后有华中,现在不是我们动云控股的时候。”她敛着眸,唇尾勾起一丝冷笑,缓缓说:“先让你收购tcf,不过是要在打击华云姿的那一天到来前,先给她备上一份大礼,让她定定心。” ———————————————————————————————————— “他是不是在忙?我有份文件让他签名。”下班前,梓榆拿着份文件问秘书。 “有点忙,和华先生在里面谈事情,不过如果是方小姐你,我想钟先生不会介意。”秘书半开着玩笑,态度不乏恭敬。 来这里已经一段时间,虽然谈不上和同事下属们打成一片,但是平易近人,温和又亲和力,所以下属们也愿意亲近这位他们认为的“未来老板娘”,偶尔会开不伤大雅的善意的玩笑,她也不介意。 梓榆摆了摆手,“哦,那我就不进去了,能不能帮我把这份文件给他签名,明天一大早要传真给美国那边,急用的。我在这里等你。” “ok,没问题,”秘书接过文件接通内线电话通报,随即挂上电话,笑说:“钟先生让你进去。怎样,我说的没有错吧,老板唯独不会介意你打扰他。” 办公室嘉伦和天辰两个人在办公桌两侧各捧着文件讨论,见她进来,讨论停止。 看到天辰,梓榆微微顿了顿脚步,脸色未曾有变,态度自然地向他颔首微笑。 天辰的目光闪过一丝复杂,也向她颔首笑了笑。 梓榆给嘉伦递上文件,“干吗让我进来,签字而已,不用打扰你们谈事情的。” 嘉伦接过文件迅速签上名,再合上桌上所有的文件粗略理了理,笑意温和,“其实我这边已经搞定,想和你一起走。” 电梯里三个人的氛围暗涌着诡异。嘉伦揽着梓榆的腰身在她耳边轻咬:“今晚去我家,佣人因为家里有事请了三天假,家里没有人打扰我们。” 梓榆隐隐一笑,掂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回道:“好啊。” 他满意地捏了捏她的鼻尖,“还有,以后不允许象昨晚一样,那么晚回家,还喝酒。再发生一次我要考虑出差的时候监控你。” 她将头倚在他的肩头,懒懒地温柔着:“知道了,不会再这样了。”眸角却瞥向电梯透光墙面里,在他们身后的某个静静的身影,唇尾勾起抹隐隐的弧度。 第十八章 私人停车场两人的司机已在等候各自的boss,梓榆走向自己的车子,嘉伦攥住她的手臂,“跟我的车子。” 梓榆摇摇头,“明天我上班还要用车的。我自己开车去你家,这样明天上班不会不方便。” 嘉伦轻笑一声,对她暧昧的耳语:“既然是去我家,明天当然是跟我一同过来上班。你以为今晚我会放你走?” 梓榆帮他理了理衣领,不置可否:“你家里没有我的换洗衣物啊,还有化妆品之类。至少给我一点时间回家拿。” “我们一会去买,或者去你家取。”他不容反对。 她柔柔叹了声气,“给我一小时时间好不好,我还要去家里取一份文件,很重要的,明天开会要用,是关于你妈咪公司的。” 随即用眸角的余光轻轻扫了扫方才路过她的,向自己车子方向走去的某个冷冷的背影。她眉眼间含着笑,点戳着他的心口,声音不大不小接着说:“你先回去,不是说要亲手做晚餐给我,如果是surprise,应该需要时间准备,我很期待的。” 嘉伦想了想,终是同意,“ok,那快点过来,我等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一路段人少车稀,交通不繁杂,偶尔会有车辆急驶而过。 正要路过一侧的岔路口,骤然间从岔路口冲出一辆车,嚣张地挡在了她的前面,一动不动。 梓榆猛然一个急刹车,喘着气,有些惊魂未定。 两辆车一横一竖地僵持着,隔着两扇车窗,尤其横着的那辆车还是单面玻璃,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却又能将对方的表情掌握得清清楚楚。 她的手依旧撑在方向盘上,静静地等着,唇角暗暗含着尽在掌握的了然的笑。 约莫许久,对方的车门打开,他从车后坐优雅地下车,手背轻掸了掸衣领,缓缓走向她,手臂撑着她的车顶,定定望着她。 她摇下车窗,摇摇头,作不满状。“华公子,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撞上,倒霉的是我的车子。我的车子不像你的那样铜墙铁壁。” “撞到了我送你多少辆都没有问题。下车。”他淡淡地令。 她轻轻笑了笑,表情不屑。“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我赶时间的,让开。” “我只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语气不容置疑。 “如果我不下车?”她挑衅地问。 他倏然打开车门,将她从驾驶位不由分说地横抱了出来。 她没有反抗,只咬牙说:“你疯了。” 他抱着她走向自己的车子,不忘接话:“我是疯子。” “你就不怕被记者拍?”她玩味着。 他继续走着,淡定地说:“无所谓,拍了更好,可以替你的地下情人正名。” 她嗤笑道:“地下情人?你很会给自己贴金。” 他继续淡定:“我们都上过床的,不是情人是什么。” 司机正撑着车后坐门,眉眼恭敬。待他们上车,将门关了上。 梓榆望向后视镜里正目不斜视专心启动车子的司机,又看了看他,再看了看依旧被横抱着的暧昧的姿势,挑着眉梢等他的下文。 他丝毫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只说:“司机是自己人,不会乱说话的。” “那你想把我的车子怎样?就这样停在路中间?我的车子还很新的。” 他淡淡一笑,未有答话,对司机令道:“派人过来把那辆车子开去一个地址。” “是,少爷。”司机即刻打开车内专用可视通讯电话。 透过车后窗,看到有跟车分秒间出现,车上的人一下车便进去那辆车门还在敞开着的车,按被通知的地址驾驶而去。 梓榆从车后窗收回目光,玩味说:“果然是华公子,保镖都神出鬼没。不过你这样绑架你表弟的女朋友,会不会不太光明磊落。” 他淡淡一笑,“这个世界不需要光明磊落。” “那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到了地方自然会放你下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绑架我不过就是为了来到这里?”进到房门,被他从怀里放了下来。她环顾着大厅。 昨日曾在这里停留,今天一切照旧,依旧是那个能欣赏到海景的露台,还有大厅中央站立着的孤零零的象牙白色三角钢琴。 “你是想提醒我,我们昨天曾在这里有过one night stand,还是你还想再来一次?”她笑着问。 “都有。”他脱下西服外衣扔到沙发上,不假思索地答。 “你很坦白,”她摇着头,耸了耸肩,做出可惜状,“可是我对这个不感兴趣。错事做一次已经足够。” “有时候一次和几次没有区别。尤其是坏事。”从吧台倒了杯水递给她, 她接过杯,单手环臂,另一手的指尖夹着杯沿轻晃,斜着头,看着通透的水在杯里翻动。“你华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为什么偏偏是我。我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出我有做出过哪些让你误会的举动。当然昨天是喝多了所以一时冲动,今天我们都没有喝酒,都很清醒,” 话音刚落,表情随即呈出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只不过因为我长的象那个子婼,对不对?” 他静望着她,沉默不语。 “唉,所以就要当她的替身来让你开心?”她冷笑着,放下杯,走向门口,打开了门,“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像她,但是我不是她,也不想和你纠缠不清。我今晚还有约,先走一步。” 正要出去,门“砰”一声被他关上。他的手还撑在门沿上,垂着首,表情变得黯淡,语声暗哑地央求着:“能不能,陪我一会。就一会。” 她愣怔住。 “这个房子是为她准备的,准备了很多年。她喜欢大海,喜欢弹钢琴,确切说,我喜欢她弹钢琴,所以她很努力地学弹钢琴,也很有天赋。学了两年,就能弹得很出色。她答应过我,十六岁就嫁给我。我一直等着这一天,然后我们会住在这里。” 他倚在沙发上,没有了先前的倨傲霸道,有的只是回忆中静静的伤感,“是我辜负了她,但是我没有放弃过她,我一直有在找她,找了十五年。” 声无波澜的述说却让她的心口顿时一窒,少时的回忆如潮水般翻涌,恨与悲在心头交加。 她倏然转向落地窗,双手环臂,面向外面。 “即便找到她又如何?”平稳了呼吸,抬手悄悄拭去滑出眼眶的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与先前无异,却比先前愈加冷漠,如心一般地冷。她接过话:“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我可以确信,你现在依旧在辜负她。用和其他女人上床的方式来想念她?尤其是在为她准备的这个房子里?只是因为那个女人和她很像?我很替她不值。” 他垂眸笑笑,笑意苦涩。“如果我说,我并不是你所想像的这样的人,你信不信?” “我信不信不重要,我不是你的什么人。”语声冰冷如初,“呵呵,男人总喜欢以爱为名,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甚至禽兽不如的事情。” 似是话中有话,空气中流动着静默,只听见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喘息。 大厅的主灯未有开,借着夜灯和月光,他的表情不甚清晰,只能看到淡淡又分明的英俊的轮廓。 “梓榆,能不能,为我弹一次钢琴?”他沙哑地先开口。 “可是我不喜欢弹钢琴。即便喜欢,”她断然拒绝,依旧面朝窗外,顿了顿,再冷冷地继续:“我以为,钢琴应该弹给最爱的人听。可是我都不爱你,甚至连喜欢都谈不上,我怎会弹给你听?” 再次静默。 许久,她感觉到他气息的靠近,落地窗里倒映在她身后的身影愈加清晰。 他伸过手,环过她的腰际,在她身后缓缓解着她衣前的钮扣。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一时有些懵。她抬手要推开他的手,本能地抗拒:“你要怎样?我不会再和你那样。” “今晚我不会碰你的,”即便只是解着钮扣,手中的力道不容被她轻易推开。 她傻傻地站着,像着了魔般,任由他解开她的衣扣,褪去她的外衣,内衫......直至上身裸白一片,肩头亦不由地微微发颤。 昏暗的光线映衬出她肌肤的柔白。 他细细轻抚着她身前背后已经有些消退的青紫痕迹。若光线足够,可清楚看见他眸底涌现的痛意与苦涩。“是他昨晚弄的?” “脱我的衣服,就是为了看这个?”回过了神,她嘲讽一笑,拿过衣服要穿上,“怎么不说是你弄的?昨天和我上床的不止他一个。” “我没有留下这些。我不会留下这些。”他语气笃定,再而淡声:“我不知道该怎样弥补我的错误。从前没有做到的,我现在会做到。” 闻言,她顿时停住手中的动作,将还未穿上的衣服捂在心口前,蹙着眉,对上他的眸光,静静开口:“我不懂你的意思。” 没有解释,他双手紧紧扣住她的双肩,俯身深望,似是下定决心:“ine,到我身边,我会给你想要的。他给你的,我也能给你,甚至更多。” 不等她回答,他又说:“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会让你必须答应。” 第十九章 “好啊,”她对上他的俯视,修长的食指轻划过他的脸颊,最终勾起他的下巴,笑靥明媚,却不掩一丝狠厉,“可是如果我说,我想要的,是你的命?” 两相静静对望而不语,空气流动着各怀心思的挑衅气息。 半晌,他打开落地窗,进去露台,手扶在护栏边,回过首淡淡一笑。“只要你say yes,我可以跳下去,你信不信?” 倏然吹进的海风扑在她仍然裸.露的上身,凉意瑟瑟。 她勾了勾唇,淡然地将衣服一件件穿上,不急不慢地说:“信,怎么不信。可是最后倒霉的还是我。即便警察相信我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传媒也不会放过我。我还不想被口水淹死。” 穿戴完毕,理着衣领,又接着说:“海景很漂亮,华公子你就在这里慢慢地尽情欣赏,我还有约,恕不奉陪。你知道的,我是有boyfriend的人,还是同我保持距离为好。” 话音落下,头不回地走向门口。 刚打开门,她想到什么,转过身,打出“ok”的手势,眉眼间弯着浓浓的笑意,“哦,对了,等你明天见过其他最后目击证人后再跳楼,或用其他方式死给我看,我真的会很赞成。你考虑考虑,bye。” 他在露台一动未动,目光追随着她离去的背影,眸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失落。转瞬又恢复惯有的冰冷,唇角微微勾起。 ———————————————————————————————— 这边,嘉伦正穿着围裙在敞开式的厨厅里忙碌晚餐,不经意地问:“不是说只要一个钟头,怎么去了那么久?” “换了另外一条路,有点远,主要是想多熟悉香港的地形。我不想每次出去都用司机。”她进来厨台的里侧,从他身后环过他的腰,娇娇懒懒地说:“都说男人在厨房的时候是最有型的,你现在真的很有型。” 他转过身捏住她的下巴,额首相贴地吐息:“我不下厨的,如果下厨,也只为你。” 几乎要吻上时,她伸手轻抵在他的心口,面色好奇地向厨台望去:“晚餐是什么?闻起来好香,我饿了。” 他抬手挡住她的视线,揽着她的肩将她轻推出厨房,“既然是surprise,我不希望你现在看到。乖乖等我就好。” 她举手做无奈状,不住地笑着:“ok,我不好奇就是。” 随即侧躺在沙发上拿起本周刊随手翻看。 “天晴在你那边怎样?有没有烦你?”他问。 她想了想,平静地答:“没有,她很好,没有干扰到我。” “是吗?”语音拖得很长,语气玩味:“其实我有听说她比你还要忙,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可我不记得她有出差的作业。” 她忍不住轻笑着,“所以说她没有干扰到我啊。如果她在,我得照顾她,还得教她,如果她不肯学,因为你妈咪,我又不能训她,左右为难,我会很辛苦的。这样反而很好,我很轻松。你放心,我有盯着她,不会让她在外面乱来。” “真的没有必要答应我妈咪的那些要求,有我在,不用管她们的。”嘉伦放下手中的事,过来客厅,覆在她身上轻抚着她的脸颊,“搬来和我同住,好不好?如果你觉得有佣人在让你不自在,我会打发佣人回我妈咪那边。” “不好。”她合上周刊,摇摇头,不假思索地拒绝:“我们已经每天一同上班,如果再住在一起,终有一天会腻烦对方。适当的距离可以保持对彼此的新鲜感。” “我不知道该不该认同你的理论,但是我想要你,每天都想,”他在她耳畔暗哑地暧昧:“而且你不是要我疼惜你,不和我同住,我怎会有更多的机会疼惜你。” 她伸出臂膀环上他的颈脖,妥协地说:“我会放一些换洗衣服和日常用物在你这边,有时来这里陪陪你,好不好?” 他叹了叹气,捏了捏她的鼻尖,“我只能暂时同意。不要总想着同我保持距离,反正你迟早要嫁我。” 恰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梓榆从包里拿出手机翻看,叹息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拿过手机看了看,眉头紧蹙着就要关机。 她夺过手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按下接听键。而后答说:“ok,我即刻到。”说完便从沙发起身。 他一手摁住她的肩头,不让她起身,另一手轻摇食指,面色严肃,“今晚你哪里都不可以去。让她在警局过夜也不错,总之不能再惯那个丫头。” 她拍拍他的手背劝道:“相信我,这次于她也许是一次机会。让我去试试。” 他摇头。 她接着劝:“最近我在处理你妈咪公司的事情,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解决,你也知道,你妈咪一直有在观察我。而且她那么宝贝天晴,如果我能趁这个机会让天晴今后都乖乖的,也许你妈咪会对我另眼相看。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然后一起吃你煮的晚餐。” 依旧摇头不放行。 她叹了口气,贴在他耳边暧昧轻语:“那如果今晚我留下陪你?” 对方依旧拒绝,说:“今晚你本来就要留下陪我。这个不算条件。” “那如果允许你今晚想怎样都可以?”她眉梢媚然一挑。 闻言,他勾着笑,松开摁住她肩头的手,故作勉强:“ok,既然你很有诚意,我暂时放行。” 她从沙发起身,边整理文件箱边柔柔地求道:“还有,就当不知道这个事情,算是帮我忙,好不好?” —————————————————————————————————— 梓榆和天晴从警局后门并排走出。 刚一摁下车遥控匙,被天晴死死攥住手臂。 天晴左右望了望,面色慌张。“真的没有告诉哥哥还有姑姑他们?” 梓榆浅笑着摇头,将天晴额前的碎发环过她耳后,语气温和:“我答应你不会告诉任何人,就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天晴舒出一口气,拍了拍心口,“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又进了警局,就完蛋了。”随即挽住梓榆的胳膊肘,将小脸贴在她的肩膀上,一脸得讨好:“原来还是未来二嫂最疼我。” 梓榆拂开她的手,边继续向车走去边淡声:“我今天不告诉他们,不代表我明天不告诉。” 闻言,刚要上车的天晴慌张地连连后退,“你不要吓我,我会死的很惨的,我已经很惨了,连姑姑都不给我零用钱了,未来二嫂不会忍心我受苦的!” 梓榆淡淡笑了笑,打开车门,“先上车再说。除非你想被拍,再次上头版,这样谁都帮不了你。” 车内坐定,天晴拉着梓榆,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梓榆叹气,半正色半揶揄:“你姑姑让你跟着我学东西,可是你比我还要忙,有时候都找不到你人,我都在考虑要不要给你安排一个经理人,这样容易和你联系上。” 天晴扶额,望天长叹:“你也清楚的,我什么都学不会的。而且在office很无聊的,不适合我。” “那什么才适合你?”梓榆笑问。 天晴耸耸肩,不在意说:“我也不知道啊。也许吃好玩好的日子最适合我。” 梓榆摇头说:“你现在有你哥哥和姑姑护着,可以无所事事。但是他们总有照顾不到你的一天,那时你该怎办?”顿了顿,接着玩味说:“或者,就真的照你姑姑说的,修身养性,等着嫁人?嫁个好老公,也许你能继续吃好玩好。怎样?” 天晴将脸一撇,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要。那还不如上班。” “你的手头是不是很紧?”梓榆接着问。 天晴转过头,“痛苦”地点了点头。 梓榆挑眉笑笑,商量地说:“这样,我们做个约定。如果你能乖乖跟在我身边,坚持一个月,我不仅会帮你争取到可观的零花钱作为奖励,而且绝对不会将你今天的事情告诉他们。反之,如果你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了,不仅连最基本的薪水都泡汤,而且......不用我说,你也懂我意思的。” “一个月......”天晴眉头紧皱,抿着唇斟酌衡量了半晌,最终咬牙应承:“一个月是吧,ok,说话算话!” ———————————————————————— “你信她?不要说一个月,她连一周都不会坚持的。”嘉伦笑说。 梓榆细细修剪着指甲,同时很有信心地淡淡一笑:“我看未必,现在连你妈咪都对她财政封锁,她现在没钱花没车开,又怕我告诉你们她今天又进警局的事情,她没有其他路可以选的,只能乖乖的。” “可是我现在没有兴趣谈论其他。”他慢慢凑过身靠近她。 “哦,那你有兴趣谈论什么?”她漫不经心问,依旧专注手中的事情。 他倏间夺过她的指甲剪扔在床柜上,不由分说地将她翻转过身,强势褪去她睡衣的上下里外,覆身在她不着寸缕的背后,喘着息,低沉地轻咬:“对你的承诺有兴趣。你应允过我,今晚我想怎样都可以。” ...... 夜稀人静,她缓缓睁开眼睛,将紧紧环搂着她的臂膀拿开,轻扭着身体,从他怀抱中离移。 侧过脸看了眼身旁已熟睡的他,暗夜中的目光如寒冰般冷厉,浸着噬人的恨意。顷刻,轻手轻脚地下床环上浴巾。 浴室里一遍遍冲刷着身体,可冲洗得再干净,有些印记却是永远存在,也是永恒的耻辱。她看着浴室镜子里苍白的自己,湿漉的发丝紧贴脸颊,水流沿着她的发梢脸颊蜿蜒,她已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 “交待给你的文件带齐了没有?”车后坐,梓榆边专注翻看文件边问身边的天晴。 “我已经检查了不下十遍,不信你自己查,”天晴不耐烦,又看了眼后面的跟车,“你的排场还不小,出门谈判要带五名助理,二哥很疼你啊。” 梓榆合上文件,蹙着眉警告:“和你无关的事情不用多废话。总之今天的谈判很重要,如果成功,功劳算你一份,你哥哥和姑姑一开心,说不定在财政上会对你网开一面。好坏得失你自己衡量。” 闻言,天晴挑了挑眉梢,轻咳了一声,收回从出门到现在的漫不经心,正经八百地坐直了身,一副信心十足。 到达目的地,对方公司已派人迎接,进入会议室,对方谈判代表起身,伸出手,“能和法律界才女方小姐一聚,实属荣幸。” 梓榆伸手回握,“赵先生近来在商界风头很劲,年轻有为,被誉为金融新贵。今日能一见,同样荣幸。” 两个人握着手,相视一笑,相互传递着只有他们之间才能意会的信息。 “天晴,把那份股权转让文件给我。”谈判进展到一半,梓榆令道。 却未有回应。 梓榆看向天晴,低声催促:“天晴?” “哦,那个文件,有的,”天晴从发愣中回过神,收回盯望在某处的目光,在文件箱内的一叠文件内匆忙翻找,脸上红晕未散。 梓榆向那个方向望了一望,不禁蹙眉。 第20章 初战告捷 “这次tcf名利双失,不但让他们就抄袭与诬告公开道歉,赔偿损失,而且趁他们股价大跌,收购了近八成股份,让云控股成为tcf最大股东。消息放出,云控股股价大涨,开市即升71点,”华云姿合上手头厚厚的一本资料,满意地颔首,“ine,well done,在这宗case上你超出了我的期待。” 梓榆垂眸淡淡笑了笑,“thank you。其实并没有什么,这次的case不算复杂,股权并购也算是我的专长,这次不过学以致用。其实这宗case耗费了超过一月,时间算长,如果伯母亲自出手,效率定会更高。是伯母给我机会而已。我要向伯母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你很谦虚。” 门外响了两记敲门声,嘉伦推门进来。“还在谈话,在等你们吃饭。爹地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先去休息。” 华云姿向他招了招手,“dennis,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同你们商量。你坐下。” 待他坐定,她开口:“我想让梓榆去我公司帮我,顺便再多学点东西,尤其是做生意方面。” 闻言,嘉伦的眸色微暗了暗。随即恢复笑意,半开着玩笑:“妈咪,你要从我这里挖人?” 华云姿叹了声气,说:“谁让你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只想打理你爹地的律师行?我的公司将来也只会留给自己家的人,既然你不感兴趣,那我只有让其他不是外人的人来学习打理。” 继而对梓榆淡淡一笑:“ine,你向来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嘉伦接过话:“我不过是怕她辛苦。” “你怕我对她不好?”华云姿挑着眉梢玩味说:“放心,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注定要看你的脸色,我哪里敢对她不好。而且你的律师行不乏能人干将,缺ine一个也不会怎样。” “ine,你怎么看?”又问道。 梓榆淡定地摇摇头,“我没有想法的。不过我和嘉伦的律师行还有合约,我依他的意思就好。”她抬首看向嘉伦,语气柔顺:“嘉伦,你怎么看?我听你的。” 他笑了笑,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看着她温柔说:“我无所谓的,你想怎样都好,我都支持。” 华云姿含笑点头,“很好,那就是同意了。我很开心。”随即起身,“好了,去吃饭吧。” 一进饭厅,天晴将手中的周刊扔到一边,从沙发跳起身嚷嚷着:“这么久才出来,会饿死人的。姑姑,你答应过我的东西,现在应该给我。我已经在未来二嫂身边乖乖呆了一个月,而且这次的并购案也算我的一份功劳。” 华云姿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行了,吃过饭给你。不过车子不会给你,除非你能坚持三个月不碰酒精。” “不行的,我需要车子的!”她急声。 华云姿在佣人拉开的餐椅上坐下,不急不缓地展开餐布,淡淡说:“行了,不要同我讨价还价。上次你又进警局的事情你以为ine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如果不是看在你这一个月确实很乖,我连信用卡都不会给你的。不过这张信用卡限定了额度,你不用想着自己偷偷买车。” 见没有商量余地,天晴怄着气推开要替她拉开餐椅的佣人,自己将椅子径自拉开重重坐下。见到梓榆他们过来,想到什么,坏笑着嚼舌根:“姑姑,你知道不知道,二哥给未来二嫂买了辆车,很拉风的,比你开的都好。那天逛街,给她买这个买那个,恨不得把整个广场买下来,但是我想要的东西二哥就是不肯买。唉,有了老婆没有妹妹,这日子真的没有办法继续过。” 嘉伦冷声:“信不信再不收声把你扔出去。” 华云姿不耐烦地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同我收声。dennis,妹妹还小,和她斗什么气,吃饭吧。” 梓榆笑了笑,“天晴这一个月真的很乖的,而且很勤奋,甚至主动要求加班。而且这次的谈判,她都有参与意见,我看的出,她有用功过。” “是吗?”华云姿面色欣喜,“看天晴这样,我倒是不太习惯了。对了,听说这次谈判的对象是一位金融界新贵,听闻他初出茅庐便有所作为,尤其有很强的市场敏锐度,眼光很准,帮他公司的规模扩大了很多。” 梓榆点头,“是啊,他能在第一时间掌握tcf股价下跌的先机,确实很有眼光。” “可惜为那样的公司作业,大材小用了。”语气含着惋惜。 “因为我们的谈判很顺利,加上都在美国念过书,很谈得来,所以有一起吃过饭。听说他的老板就要移民,准备将公司清盘。他打算接盘。” “我对用人才向来不拘一格,尤其是这样的人才,”华云姿放下碗筷,正色地问:“有没有可能将他收为己用?” 梓榆轻蹙着眉,语气犹豫:“从谈话中感觉他对接盘他老板的公司很感兴趣,也不是那种愿意受制于人的性格。” 华云姿摇首一笑,“倒不是让他受制于我们,可以让他自己打理那间公司,云控股收购部分股票作为股东,给他们提供流动资金作为投资,对他们有合作有掌控。我相信以他的才能,应该会很好地利用我们提供的资金,这样于他们自己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同时也能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利润。对双方都百利而无一害,各取所需。” 梓榆思忖片刻,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会同他谈谈。我也希望以后同他会有更多的合作。” 天晴一旁默不作声,静静拨着碗里的饭。听到这里,她脸色微微涨红,急声地说:“我能不能继续跟着未来二嫂?和二嫂一起作业真的能学会很多东西的。” 华云姿含笑说:“ine,你能把天晴治理得服服帖帖,确实本事。难得天晴突然转了性子,又喜欢跟着你多学东西,那你就继续带带天晴,总比让她成天无所事事要好。” 未有等她答话,接着又细细交待:“我给你两周的时间在律师行进行收尾和交接作业,二周后来我公司。过段时间是华中国际半年一度的股东会议,会议由天辰主持,到时候你同我一齐参加。我和嘉伦是华中的股东之一,嘉伦很少去参加股东会议,今后你代他参加,相信他不会反对。如果来我公司,将会和华中多有接触与合作,所以对华中多加了解对你很有必要。当然还有很多东西我会亲自教你,你那么聪明,会学得很快。” “好,我没有问题。”她点首应允,同时用眸角余光看了眼身侧的嘉伦。 嘉伦微微蹙着眉,表情暗沉。梓榆眸色微闪,唇畔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 钟家花园的中央喷泉在晚间同样不停歇,每隔五分钟便喷撒出一圈半丈高的水花,配着夜灯,流光逸彩,美伦美奂。 喷泉池边一对男女十指紧扣地散着步。 “怎么整个晚上都不说话?我有看出你心不在焉。不开心?不想我去你妈咪的公司?”梓榆侧过身面向他,倚在他的心口柔柔地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去,我无所谓的。” 静默半晌,他缓缓开口:“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怎样我都会支持你,”话音未落,他倏然扶住她的双肩,迫她对视,语气急迫而恳切:“不过,能不能先同我结婚?” 梓榆愣怔,蹙着眉不解:“怎么又想到了结婚?干吗这样急?” “就像我妈咪说的,我对打理她的公司不感兴趣,她一直有打算让我将来的太太打理她的公司。如果同我结婚,整个云控股终有一天都会是你的,你可以发挥你的才能,做一切你想做的。将来我们多生几个孩子,有的打理律师行,有的接管云控股,这样很好。”话音糅杂在喷撒出的水声中,透着空空缈缈的无奈。 “干吗想那么远?听起来好像我多有野心一样,虽然......”她轻笑一声,转身坐在喷泉大理石沿边,拨弄着池中的水,语声含着狡黠:“我的确是有小小的野心。” “其实我是怕你离开我,不是只有女人才会敏感多疑的,”他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肩头,紧紧环着,细细体会,可感觉到他手心微凉的颤意,仿若他在怕,怕自己会在骤然的分秒间永远失去她。 他不住轻啄着她的耳垂颈项,嗓音散着黯哑的低沉,喃喃地说,“我太爱你了......” 她倏然回过身,牵上他的手,认真地说:“嘉伦,我们先订婚吧。只要你爹地妈咪同意,我们可以先订婚,什么时候订婚都可以,好不好?” ——————————————————————— 清晨的墓园细雨绵绵,寒风萧瑟,阴骨凄凄。 一个身着素色风衣的绝美女子,戴着墨镜,静静坐在墓碑边,背影嬴瘦单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随风飘逝。未有上妆的面庞苍白无色,任由风吹雨落,透着淡漠萧条的凄美。 “爹地妈咪,我的第一步计划进展的很顺利。华云姿那个女人尽管没有全然信任我,但是为了她的儿子,已经让我正式接触她的公司。相信我很快就可以通过她的公司接触到华中。当年他们如何对待恒信,我就会如何回敬他们,加倍回敬给他们。如若不成,便是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亦在所不惜。我绝不会饶恕他们,你们也不会白死的。” 她抬手缓缓摘下墨镜,唇齿发颤地自言自语,目光透彻着狠厉又自嘲的恨意,“那两个禽兽,毁了我一生的禽兽,我会同他们慢慢玩,狠狠地玩,我不会让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好过。呵呵,还有那个傻瓜,一直都信我,甘愿为我所用,唉,虽说对不起小姑姑,但负她的终究是那个人,这样也算是为她讨回个公道。爹地妈咪,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没有了。我很怕的,真的很怕,请保佑我。” 移至邻边的墓碑,伸手轻拂过墓石相片上笑意稚嫩的小女孩,眸中凝聚了十五年的冷冽尽散,取而代之的是纯纯无杂质的温柔。“子欣,你好不好?在那里会不会很孤单很寂寞?是不是很想念家姐?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如果那天晚上我不去找他们,如果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就不会死,原谅家姐,好不好?” 她轻拭着墓碑,继续轻语喃言,嗓音透着糁人的冷意。“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同你一起玩过的那个小女孩?记不记得华天晴?你们经常一起玩的,同你抢过玩具,一同哭闹。可惜人家已经不记得你了。我的妹妹不在了,凭什么他们的妹妹还在开开心心地活着。子欣,再耐心等等,将来家姐终有一日会送华天晴去你那边,陪你继续玩,继续和你抢玩具,好不好?” 第二十一章 这一天,一辆宾利停在云控股大厦的主席专用停车场。 梓榆随之下车,抬首望向这座近乎二百多层的高楼。 尽管恨到心骨,她也不得不承认,华云姿,这个出身名门又嫁于名门,却一手创建了完全属于自己的财富王国与享誉国际的奢侈品品牌,纯个人资产数以千亿,被《财富》杂志连续五年评选为“全球最具影响力的50位商界女性”,甚至连续三年蝉联榜首的女人,绝不会是一位轻易能被打败的对手。 “名媛的典范”,“无可挑剔的完美女人,”“事业与家庭兼美”......这些被公众外界赋予的无数极尽溢美之辞,终究不过空有虚表,败絮其中的光芒万丈。 梓榆的脸庞勾着淡淡的嘲讽与冷笑。 初秋的香港天气渐凉,连续几日阴雨缠绵。今天难得的艳阳高照与她绝佳的心情出奇配合,相映得彰。 她收回目光,随华云姿进入大厦的主席专用电梯。 “主席,”电梯到达顶层,助理们和秘书已恭候在电梯一侧。 华云姿挥了挥手,“行了,都去作业吧。ylva,给我一杯不加糖的cappino。ine,你先随我来我office,我有话要交待给你。” 不似她平日偏好奢华名贵的品味,办公室的风格倒是一片简洁,盆栽绿色植物偏多,高枝宽叶,眨一看犹若在热带雨林。这样的风格似曾相识,细细一想,喜好绿色植物的父亲在恒信曾经的office也是这样的风格。 恒信...... 梓榆心头纠起一阵恨痛。 “坐啊,”华云姿将手包随手扔在桌侧,坐在办公椅上,含笑问:“有没有觉得很委屈,让你这样的人才做区区的主席特别助理。” “不会的,伯母也是想先锻炼我。毕竟我对做生意这一块还不是很熟悉。”语气乖巧和顺。 华云姿接过秘书递上的咖啡,不急不缓地轻抿了一口。 将咖啡放回桌上,点点头,“既然你明白,那我就放心了。一直以来你做的都是法务方面的工作,不可否认,当时你在美国处理的几项并购case的成绩让人瞩目,但是论真正做生意,还远远不止是这些。你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以特别助理的身份跟着我,从小事做起,多学多看,对你没有坏处的。” “我明白的。” “你有单独的office,也给你备了一位秘书,天晴的座位也在你office的外面,你随时可以教她,对她完全可以严厉一些,不用顾及我,当然你做事我很放心。好了,我让ylva带你到处看看,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 难得见到只在传媒周刊上才能看见的小钟公子,助理秘书们红着脸,结巴地打着招呼,又悄悄拿出化妆镜。尽管众人皆知这位身为主席独子和知名大律师的年轻英俊的贵公子已名草有主,但还是阻止不了女生们不切实际的幻想。 对她们想掩饰又掩饰不住的羞涩与期待完全视而不见,嘉伦不失礼仪地淡淡点了点头,径直进去华云姿的办公室。 “印象中我儿子几乎不来我的office,今天哪阵风把你吹来了?我在考虑要不要告神还愿。”华云姿喝着咖啡,不紧不慢地玩味说。 拉开客椅坐下,嘉伦语气不满地开门见山:“妈咪,你很清楚,以她的才华,区区一个主席助理完全是大材小用。你也不缺可以帮你的助理。你故意的。” “来这里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个?”华云姿挑了挑眉,尖锐地直白:“不错,我是故意的。我从来就没有信任过她,凭什么让她在我的公司里担任要职?” “妈咪,你......” 华云姿挥手打断:“dennis,妈咪就实话同你说,我不喜欢她,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而我最厌恶的,也恰恰就是她的眼睛。女人最是了解女人,我可以清楚看到她眼睛里的野心。她若是忠心,公司会发扬光大。可她若是外心,必会妲己祸国,将一切毁于一旦。” “所以将她挖来你这里,就是为了监控她?”嘉伦追问。 “或是说,为了保护你。”华云姿接过话:“你太纵宠她了,我很不放心。爱情容易冲昏人的头脑,让人失去理智。现在你正是被那个妲己迷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不会把妈咪的忠告听进去。当然你的脾气我很清楚,让你同她分手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又对她千依百顺,所以我索性把她调离你身边,防止她祸害于你。当然我也可以借这个机会顺便观察她,看看她的意图。如果她很忠心,对你也一心一意,我会接纳她,也给她更多机会。” “公司对你就这么重要?”嘉伦苦笑着问。 “你说呢?”华云姿重重放下咖啡杯,咖啡顺着杯沿蹦溅而出。语气因激动亦不免抬高:“公司是我一手创办,直到今天这样的规模,我投入了多少心血?律师行也是你爹地和你爷爷的心血,我防范这样一个把我儿子迷得昏头转向又来路不明的女人很正常。我们这样的家族,不是什么女人都可以进的。dennis,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我的期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泥足深陷,最后亡羊补牢就来不及了。” “妈咪,你不用想这么多,也不用太过担心,”嘉伦半站起身,伸手覆上华云姿的手背,正色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某一天你失去一切,什么都不再有,至少还有我,我会照顾你。” 顿了顿,垂眼笑笑,靠回到椅背上,疲惫中一抹意味深长:“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至始至终都会属于自己。不属于自己的,终有一天还是会失去。” 华云姿一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嘉伦回过神,摇摇头,语气认真:“总之不用把她想得太复杂。她是爱我的,已经答应同我订婚。我也会尽快同她结婚,如果她成为我的太太,无论她有怎样的心思,是不是值得信任,都只能和我和钟家,甚至和华家荣辱与共。唇寒齿亡的道理她不会不明白。这样你也能放心。” 华云姿未有答话,僵持片刻,最终无奈起身,面向落地窗,一手环臂一手揉着眉心,静静沉默。 半晌,她猛一转身,声有激动:“这个世上的好女人多的是,你要哪个女人不可以,为何偏偏是她?” 嘉伦垂眸苦涩一笑,“你当我泥足深陷也好,一时糊涂也好,我不能失去她的,我只要她。否则我情愿一辈子不结婚。” 接着用低沉至听不见的嗓音淡淡地喃言:“也许是我欠她的。” ———————————————————————————— “二哥。”天晴抬头,漫不经心地打招呼。 “你在上班?”嘉伦上前笑问。 “是啊。看到还问。” 嘉伦拿过她手中的奢侈品新季目录,在她脑袋上狠拍了一记,“哦,我以为你在度假。” 天晴抢回目录,撇了撇嘴,“她又没有交代作业给我,很无聊的。你找她?她不在。姑姑的秘书带她到处去看看。你进去等她就是。” 坐在她的办公椅上,靠着椅背左右轻晃,无意间将置在他身后的包晃在了地上,包内的东西零零碎碎撒了一地。 他无奈一笑,弯腰将东西一件件拾回包里。当捡到一个药瓶时,看了眼包装的标签,他微微一愣,眉头紧蹙。 见梓榆回办公室,天晴迅速合上杂志,坐直了身笑嘻嘻说:“未来二嫂,刚才二哥来过了,在你office等了一会,看你不来就先走了。走得很匆忙的样子。” “ok,知道了。对了,在这里请叫我ine,”刚要进办公室,想到什么,回首警告:“还有,我不希望在你的办公桌上再看到这些周刊杂志,给你半个钟头的时间收拾,半个钟头后这些东西务必在我眼前消失,understand?!” 办公室内,一个娇小纤瘦的人影站在落地窗前,双手环臂,微微仰首。洒入的光线将她的侧影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映衬出她眉眼鼻梢间冷寒的傲气。 半晌,她转过身,看了眼桌上摆放的印有“华中国际股东会议”字样的文件。室内暖意如春,却与她敛着的双眸中刺骨的冷冽极不相称。 ———————————————————————————————— “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华中的股东会议。既然来我的公司,将来也许会是一家人,对华中多加了解很有必要。毕竟我是华中的股东之一。其实这也是dennis的舅舅,也就是kewin的爹地交待的。看样子他很欣赏你。总之不要让舅舅失望。”华云姿叮嘱道。 梓榆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钟太太,”走出电梯,秘书起身迎接。 “恩。kewin在不在?” “主席在的,股东会议一结束就回来了。” “kewin,会议主持的很成功,越来越有你爹地的风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很好。”一进天辰的办公室,华云姿颔首夸赞。 “难得被姑姑夸奖,thank you。”目光却停落在某个方向。 “这是ine,在你爹地的寿筵还有刚才的股东会议上你们都有见过。”华云姿侧过头对梓榆嘱咐:“ine,天辰很会做生意,很早就已经接管华中,既然已经过来我公司帮我,将来你们会有很多机会合作,你要同他多学学。天辰,你多教教她,毕竟将来也许会是一家人,而且年轻人应该更谈得来。” “我会的。”天辰轻笑一声,目光锁在那双同样浅浅含笑的眸中,挑着眉,似玩味又认真地一字一顿:“我一定会,多教教她。” 华云姿点点头,抬手看了眼手表,继而起身,“我马上还有个午餐会议,ine,你留下和天辰搞定这份文件,算是让你负责,下午交给我签字就可以。天辰,有空去我那里吃饭,顺便看看妹妹。天晴还小,要慢慢教的,你这个做大哥的不要整天冷脸对她,她很怕你的,都不敢回家,弄得现在一直住在我那里。” 待她离去,空气顿时静默。 两个人含笑相望,笑意挑衅,给本就怪异的气氛注入了一抹诡异的暧昧。 许久,天辰从座位缓缓起身,踱步到办公桌的另一侧,来到她的身后,伸手搭放在她的肩头上,从肩头到颈项,一路轻缓地揉挲着,嗓音漫着黯哑,俯身在她的耳畔低醇地吐息:“ine,我们又见面了。我很开心。” 第二十二章 “是啊,我们又见面了,”梓榆垂眸一笑,再抬起眼睫,伸手拂去停留在她肩头上的手,“可是我不开心,怎么办?” “哦,你不开心,我感觉很遗憾。”他又将手撑在椅背,俯过身,勾唇在她耳畔低低地笑:“可即便不开心,你还是得看见我,你没有选择的。而且以后还要不止一次地看见我。连姑姑都让我教教你,到这一步,难道不是你期盼的?” “期盼?”梓榆搅动着咖啡,淡淡说:“不要开玩笑了。如果让你姑姑知道,她儿子的女朋友,哦,不,马上就是未婚妻了,和她信任的侄子曾有过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不知道她会怎么想,还会不会让你教教我。” 他倏间将她的转椅转至自己一侧,逼视她。“你要和他订婚?” “是啊,”抿了口咖啡,她点点头,浅笑盈盈,“情到深处,订婚结婚都水到渠成,很正常。” 再放下咖啡杯,转过身,对上他的视线,一手捂在心口,语气略有夸张却不掩狡黠地挑衅:“我呢,好内疚的。每次看到他对我那样好,我都内疚到心痛,心虚到发慌。所以即便不祝福我,请华公子你至少放过我,千万不要再提那件事,就当那天的事情不存在,也和我保持一定距离,好不好?” 他定定望着她,眸似幽潭,屏息凝视,半晌,垂眸笑笑。 他松开椅背,半倚在她眼前的桌沿,双手环着臂,玩味说:“听说你在我姑姑的公司做主席助理?区区一个主席助理,方方面面受制于人,不要告诉我,你会满足于此。” “我不满足的,”她坦诚地摇摇头,端起咖啡又轻抿了口,接着说:“可谁让她是我未来婆婆,不要说让我做区区一个助理,即便是让我去做前厅或是后勤,我也只有乖乖去做。不为什么,就为她的儿子,” 语落,她抬起眼帘,挑眉一笑,“谁让她的儿子是我的男人,也许以后也会是我的老公,我不想他为难的,你明白不明白?” “你的男人?”他拿过她手中的咖啡放在桌上,倏然横抱起她,坐在她的椅上,将她置在自己的膝上,环着她,笑意含着冷冷地嘲讽,“你确定?” 她食指点戳他的心口,“怎么?见到我这个与你心上人似曾相识的替身,华公子又要开始发.情?见一次面,就要让华公子你发一次情,我感觉自己好罪孽,我真的好怕的。” 他连连摇首,低沉地笑,“你很幽默。” “不然怎样?告你骚扰?”她点揉着额角,做恍然状,“哦,这个样子,我真的可以告你骚扰。骚扰的还是你表弟的未婚妻,事情传出去,即便你华公子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不保,也不在乎会连累华中股票大跌,对不起你华家的列祖列宗,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子可不得不在乎外面的舆论。我可不希望被指责是妖姬祸国。” 他将她的手掌执在他温热的掌心中,细细地揉挲,“如果是你自愿,那就构不成骚扰了?” “不要开玩笑,我跟自己保证过,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她拂开他的手,从他身上挣脱起身,拿过文件打开,扔在他眼前,“就这项策划若是没有可以继续讨论的地方,求华公子高抬贵手赶快签字,然后放我走。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公事公办,不要在其他事情上拉拉扯扯,这样对你我都好。” 他接过文件,粗略扫了眼,想亦不想将文件放进了桌角的微型碎纸机。文件瞬间碎成沫。 她似气极似讶然,“你......” 他勾着笑,耸了耸肩,“华中和云控股是一家人,向来合作愉快,一份投资策划书不算什么,但是始终是你进我姑姑公司后负责的第一件事,又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小事都能弄砸,你说我姑姑会不会给你更多的机会?又或者,她是信我,还是信你?”继而勾起她的下颚,一字一句地暧昧:“策划书可以再弄一份,细节可以继续商论,但我有没有兴趣,取决于你的表现。” 话音落下,他摁下内线电话的通话按钮,“取消今天下午的所有预约。” 她倚在桌沿,默默不言语。 他伸手将她的碎发轻环至耳后,屏息凝望,似是要将她望穿。唇缓缓靠近,几近要覆上的时候,她蹙眉别过脸,表情抗拒。 他扣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拨至面向他,唇覆了上去,初始不过轻点两下,继而长长停留,从浅到深,吻着她,再将她反身摁到在了半边的桌沿。 诺大的办公桌上,零零碎碎顿被拨到一边,有的文件夹已哗啦落地一片。 她趴在办公桌边沿,面朝下,未过膝的职业正装衣裙被轻易拂在了上腰身...... 他覆身在她背后,待一切就绪,随着一句谙哑的“我现在就教一教你”,*的纠缠缓缓开场,拉开了激.情的序幕。 ......我有没有兴趣,取决于你的表现......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话语,十五年的一幕重现。都道物是人非,可于她而言,如今,物不是,人如初。当初怎样的人,如今依旧如斯,禽兽永远是禽兽。 她紧皱着眉咬唇,微微颤着,指尖揪着桌沿,泛着白,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冲撞与身心兼具的疼痛,敛着的眸浸着自嘲的恨意,冰冷的感觉彻骨寒心。 大厦的二百八十层可将整个香江一缆无遗,反之无人可以窃窥到里侧,许是这般,落地窗帘正任性大敞,任由阳光洒落而进,为这一对激烈纠缠的男女肆意伴奏。 她含恨又空洞的目光无意间瞄至落地窗,透亮的玻璃镜面正反射着纠缠中的激.情。她闭上眼睛,屏蔽这不堪入目的羞耻。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他不放过她,抱着她,托起她抵在墙上继续着激烈。 身体重心不稳,她的双臂只能勾住他的脖颈,垂着头,面无表情齿咬下唇,坚决不发出一声地承受着*的碰撞。他又抬起她的下巴,唇贴了上去,勾住她的唇.舌,用力地吮.吸。 他一遍一遍地要她,一次换一个地方,沙发,地板,甚至座椅都留下了*的痕迹。 结束的时候,她不停歇地重重喘息,无力地摊在沙发上,眼神涣散空洞,任由裙摆依旧拂在上腰身,最里层的那块遮蔽物始终松垮地吊挂在膝间。 本挽起的头发随着方才的激缠中早已散落,黏着汗水,正湿漉漉又蓬乱地垂在身前脑后。浅浅的泪痕在腮畔犹存,犹若被风暴席卷过的残枝,一抹我见尤怜的颓废,又散发着暧昧的狼藉与凄美。 他覆在她的身上,同样气喘,待喘息渐渐停止,他依旧一动不动。许久,她感觉到背后微微的颤抖,和逐渐蔓延的冰凉。尽管疲累至不能自己,她还是瞬间反应来,这片冰凉来自泪水。 他在哭,紧紧覆趴在她的背后,闷闷地流着泪,让她愣怔。他颤抖着,掐着她的双肩,让她动弹不得,好似怕她就此离去。 待缓过力气,她试图推开他,垂着蓬散的乱发,半撑着坐起身,缓缓拉上膝间吊挂的那件衣物,拂下还在掀着的裙摆。 他倏然止住她,将她紧紧拥住,抚摸亲吻着她被汗水浸得湿透的发梢脸颊,柔柔的吻一路游离到颈项,不住的啄着,流着泪轻啄着,她的颈脖被泪水浸润得凉凉一片。她正呆滞而涣散着,再温柔的对待,也捂不热她冰冷的心。 他横抱起她,进去休息间,将她轻放进浴池,褪去她的上衣外套,里衫,及其他的全部,接上温热的水,一遍遍帮她擦洗着身体,认真而专注,没有错过肌肤上的每一寸。 洗净擦干后将她抱出,放到宽大的床上,用被单将她遮盖严实。被一遍又一遍地索取过,她很累,累到极致,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气,只得任由他的“摆布”,眼前的景象逐渐朦胧。 将自己清洗净,他躺到她的身边,将她拥在心口。 昏沉间尚留有一丝清醒,迷糊中隐隐感觉到耳垂发梢间轻柔密麻的吻,伴着的是低沉的呢喃:“我没有想逼你的,从来没有,信我,好不好。我想你了,只想抱抱你。是不是很恨我......” 双双终是倦极而眠。 待她醒来时已是夜幕。 初入眼帘的是他静静的凝视,幽黯的目光落在她的眸底,温热的手背正拂过她的脸颊。 于她,再过温柔的举动不过是对虚伪的掩饰。她别过脸,面无表情地支撑起身。 他猛攥住她的臂腕,“再陪陪我。” 她扭动手腕重重甩开他的紧攥,拿过浴巾裹住周身,“你想要的已经得到,我也履行了替身的责任。现在该给我想要的。” 他的心口倏然一窒。 他淡淡开口:“策划书已经准备好,我已经签过字,你直接交给姑姑就可以。” 她未有答话,拿过衣服一件件穿上。 他接着问:“是不是真要和他订婚?” 依旧未答,却又直白:“云控股最新季钻饰系列会是欧洲市场的重点宣传,华中是这个产品项目在欧洲的唯一代理,我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 “好。只要你想。”他答允,随即又说:“不过,我也有条件。” 她看向他。 “能不能,不要订婚,不要让他再碰你。来我的身边,我照顾你。”话语夹含着淡淡地乞求。 “好啊,”她笑着答。 未有来得及喜悦,随之而来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在他心头:“除非,你送给我整个华中。” “不行。”他不假思索地拒绝。 “那就免谈。”她斜睨了他一眼,玩味说:“江山美人从来就不可以兼得。他为了我愿意舍弃律师行,你说,我该要他还是要你?” “你以为我会无动于衷,善罢甘休?”语声恢复惯有的冰冷。 “哦?”她一挑眉,“那我拭目以待,看你如何不善罢甘休。” —————————————————————————————— 晚餐时间,钟家餐厅内刀叉声此起彼伏。 “订婚宴确定在下月中,是不是很满意?”华云姿手持刀叉优雅地切着盘内的餐食,笑问。 白天自梓榆的办公室离开后,嘉伦便一直心不在焉。听到问话,猛然回过神。“哦,可以。”再愈加反应过来,蹙眉接着问:“要一个月后?不能再早一点?” 华云姿停下刀叉,声音不悦:“明天订婚都没有问题,但是不要指望我参加。”随即淡声:“我已经和你舅舅联系过,你舅舅很开心,会回香港参加你们的订婚宴。他说会提前回香港。” 梓榆闻言不发一言,只静静用餐,偶尔和身边的天晴说上几句。 坐在座首同样默不作声的钟纬铭难得开口:“嘉伦,就要结婚了,好好待人家。” “我会的,爹地。” 华云姿抬首看向梓榆,含着笑轻描淡写:“以前劝嘉伦交个女朋友,他怎么都不肯。我儿子这么倔强,却被你制得服服帖帖,你真的很本事,也不算枉费你的一番努力了。” 听出她不甚善意的话中有话和暗含讽刺,梓榆不过淡淡笑了笑,继续低头用餐。嘉伦不满地放下刀叉,正要开口,钟纬铭已先出声:“吃个饭怎么这么多话!” 华云姿讪讪,冷冷看了眼梓榆,继续用餐。 短暂静默,接着又问:“ine,今天kewin有和我提过,你对新季产品欧洲宣传策划的想法很有新意。他提议让你去欧洲跟进这个项目,你怎么看?” 话音刚一落,刀叉落地的一记响音骤然打断众人注意力。 华云姿一蹙眉,“dennis,你怎么了?整个晚上心不在焉的,刀叉都拿不稳。” “sorry,不小心而已,”嘉伦接过佣人递上的干净刀叉,转过头问梓榆:“今天你在天辰那边?” 梓榆点头,不经意答:“是啊,今天伯母带我去华中参加股东会议,伯母有事先走,我留下负责和kewin谈关于欧洲项目的策划。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哦,没有。”眸色却微微一暗,脸色随即暗沉。 饭后,华天晴拉着梓榆兴奋翻看婚纱杂志,华云姿也饶有兴趣地参与商量关于订婚礼服的设计。 钟纬铭和儿子谈了谈律师行的事情后便提早去休息。 嘉伦独自一人在观景台侧厅,接过佣人递来的咖啡,端着浅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口味,不由眉宇紧锁。 放下咖啡,扭头蓦然看见她的手包就在身侧,看了眼客厅的方向。客厅内依旧笑语连连。他想了想,打开包迅速取出药瓶,倒出里面的药粒,换上早已备好的另一批进去。 —————————————————————————— “谢谢,”回去的路上,一手掌握方向盘,另一只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温柔说:“谢谢答应同我订婚。” 她淡淡笑了笑,“谁让你总是没有安全感呢。” “梓榆,今晚去我那边好不好?你答应过我,会时不时去陪陪我的。” 第二十三章 轻然洒入的月光在暗夜的室内流泻出朦胧的色泽,将房间勾勒出旖旎迷离一片。 房内不断传出让人脸红心跳的男女喘息声,像海浪拍打着,也将整个房内染上暧昧的氛围。 “梓榆,”还未有完成,渐渐缓慢了动作。 “恩?”她闷哼了一声应答。 他未有再言语,只是将脸庞深埋在她与湿发紧紧相贴的颈间。 “怎么了?”她喘着息,环着他的颈脖,柔柔懒懒地说:“有话同我说?” 未有抬头,他停留在她的颈间,沉沉说:“梓榆,说你爱我。” “哦,我爱你。”淡淡的,反应很快。 “再说一遍。” “我爱你。”喘息声掩盖了她语声中的平淡空洞, “既然爱我,”他接着又说:“给我个孩子,好不好?” 她似是微微一怔,环着他颈脖的掌心力道不自觉加重。若有亮光,清晰可见她僵硬的,几近失去血色的脸庞,及失神的眸色。 “好不好?”他抬起头,依旧覆在她身上,用指腹给她拭去因疼痛而落腮未干的浅泪,疼惜地抚开她湿漉漉的黏在额前的碎发,轻柔抚着她氲红的脸,喘着息,低沉地呢喃:“给我个孩子。” 恍惚间她微微回过神,“怎么了?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只是想要个孩子,你生的孩子,你和我的孩子。”深望她的柔柔含情的目光含带浓浓的企求。 她的唇角扯出一丝不自然地笑,再别过脸,淡淡说:“现在谈这个有点早。” “不算早的。”他的语气略带急促:“我们要订婚了,终要结婚的,现在要个孩子很正常。而且我们的年纪都已经不算小,我们周围的朋友,很多这个年纪的人都已经是爹地妈咪了。” 她转过脸,静望他半晌,神色认真地开口:“你在怕,对不对?” 他一怔,随即摇头,“不是。” “是的,你在怕。”她勾着淡淡地笑,语气笃定:“你不信我。” “我是爱你。”他温柔。 “是吗?”浅笑的目光停留在他眸底。 沉默片刻,他垂眸,叹息说:“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怕你离开我。” “所以要用孩子给你安全感?”她挑着眉,步步紧问。 他苦涩笑笑,“你怎样想都可以。我爱你是真的。” 她将他的颈脖环得愈加紧,脸庞倚在覆着她的心口上,柔柔说:“我不会离开你。” 当然不会离开你,在把华云姿逼上绝路前,我不会这么早离开你。 她的眸光闪过冷意的嘲讽。 两两温存了一会,她的几缕长发松散垂挂在他的腕臂,被他心口笼罩的纤小的身体柔弱无骨,氤氲着似有若无地女性清香。 他情.动,低头勾住她微张的唇开始新一轮的纠缠,一遍遍地要她,最终整夜霸在里面,无论她如何哀求,都死死地霸在她里面不曾出来,紧拥着她,即便几近窒息,也不让她离去。 —————————————————————————————— 子谦匆匆赶到时,她打开门后便步伐沉重地重回沙发,盖上毯子继续无精打采。 “他刚刚走,你每次这样过来,很容易被发现。你应该清楚,现在更是到了要和我保持距离当作两不相识的样子。”声音懒懒地有气无力。 “刚才有看到他上车,特意等他离去再多等了一会我才上来的。我会小心的。听说你生病,这里没有其他人可以照顾你,不过来看看不会放心的。” 说着自行去吧台倒了杯水,“刚刚接盘公司,有两项重要的project有华云姿公司的投资,所以那边也有派人参加会议。每次都见不到你,旁敲侧击地打听,听说你因为生病几天没有上班。” “不会没有人照顾我的。怎会没有人照顾。”她摇首嗤笑一声,“他不知道对我有多好,给我煮饭,连上药都是亲自上阵,这几天几乎都不去上班,刚才我劝他走他才走。他那个妈咪已经当我是妲己了,呵呵。” “上什么药,什么病,”手背在她额首上量测了下,“好像还有发烧。怎会弄成这样?” “伤口感染,发炎引起的,不是多大的事情。” “哪来的伤口?你受伤?” 他蹙眉拿起桌上的几种药剂一个个读看,“怎会用这种药?怎么回事?”他追问。 她自嘲地笑笑,语气不甚在意:“就那样一回事,禽兽的兽.欲而已。” “他欺负你?”他将药扔回到桌几上。 “是他们。”她淡声,停一下,紧接着说:“要不然你以为我这次负责新季产品欧洲宣传策划的机会怎么来的?既然已经接触到华云姿的公司,也是和华中打交道的时候了。” 他愣怔瞬间,待明白过来,表情呈出杀人的恨意,想亦不想拿起外衣猛然起身便要冲出门。手刚落在门扶手上,倏然想到什么,顿时停步。 手紧握着门扶手,手背青筋突凸,另一手在门上狠捶了一记后最终松开,无奈回身。 “你和他们两个......”将外衣扔回在沙发上,声有抬高不掩痛惜:“家姐,你何苦这样伤害自己?” “不然我该怎么办?”她撑着半坐起身,“华云姿那个女人那样精明,从不轻信于人,即便我和她儿子在一起,她还只是让我当区区一个主席助理。虽然事先在我的预料中,但对我们的计划还是不利。” “那华天辰呢?干吗跟他搞在一起?”他追问。 她摇头,“云控股和华中的合作盘枝错节,我只能借助争取到参与和华中的合作以争取在云控股上位。如果能有华中的支持,她没有选择的。谁让华天辰是华中的话事人。” “好,既然一个被你迷住,干吗要同时委身给这两个混蛋。索性通过搞定华天辰搞定华中,华云姿手头持有部分华中股票,我这次再加快动作,你还怕搞不定华云姿?”他恨道。 “呵呵,你以为华天辰和钟嘉伦一样?他不会这样轻易为了女人放弃江山的,这一点我很了解他的。”她冷笑着,顿了顿,接着说:“而且凭你我目前的实力财力,没有办法一步登天的。我们需要助力,而且是很强劲的助力,心甘情愿为我卖命的助力。所以他们两个我都不能舍弃。” “你想让他们狗咬狗?”他问。 她只可意会地挑了挑眉,不再言语。 沉默半晌,待略有冷静,他开口:“听闻这位华公子和你的钟公子一样,什么都不缺,缺的只是女人。他们从来不和任何女人有过牵扯,难得两个都一下被你迷住。” “是啊,”她笑出声,笑意嘲讽,连连摇头,“何止是迷住,见一次我就要发一次情,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妲己转世了。” 停一停,她双手环住膝,将脸埋在膝间,眸里笑中含泪,接着说:“这样也好,他要一次我的身体,我给他就是,其实我在跟自己打赌,赌他们心里始终有向子婼的位置。所以,我最最需要的,就是我的眼睛,这个赌局我赌赢了。还有那个华云姿,最怕的也是我的眼睛。每次我故意和她直视,她那个避有不及的惶恐的样子,还有明明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想想就觉得好笑,哈哈。” 叹了叹气,他将脸捂在掌心努力让自己平静。随即语气有所缓和:“什么时候去欧洲?” “一周后。” “一个人?” “是啊,一个人,我希望是一个人,”她答着,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淡笑,“这个新季产品欧洲发布会本身对我们的计划没有任何帮助,我争取到负责这个项目,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且也是一次机会。很快我就要和钟嘉伦订婚,如果这个项目做的成功,对我们有利无害。” 话音落下,接着又问:“对了,你那边怎样?现在也算半个老板,华云姿很赏识你的才能,不要让我失望。” “我这边目前进展顺利,不过太顺利不免会有奇怪。”他说。 “哦?” “这次接盘我老板的公司后,依照你暗中的布置,我故意让云控股收购了部分股票从而进行合作。现在已经开始暗中收购云控股的零散股票,不过有人一下注入份额不少的股票,感觉有意在帮我们。”他思忖。 “是吗?”她蹙眉略作思索,随即细细嘱咐:“总之该继续的继续,一切小心就是。总之你要记住,我要的是华云姿死,不是云控股,没有必要让云控股元气大伤,否则最后收拾烂摊子的还是我们,得不偿失。我要让华云姿将她的公司完好无缺的交到我们手中。至于华中,” 她唇畔的笑意漫延,“我们慢慢来,到那个时候,自然会有人心甘情愿替我卖命助我们对付华中。” “总之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但是和他们两个这样,受伤的终归是你自己。”语声苦涩。 未有作回应,她转移话题,“听说华天晴对你纠缠不休?” 他耸耸肩不在意说:“是啊,可惜我对那种大小姐不感兴趣。” “她这段时间肯乖乖上班,也是为了有机会见到你。”她笑。 他苦笑一声,踌躇须臾,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家姐,我看得出,你对他们两个,绝非要利用这样简单,比希望其他人死,你更希望他们两个死。十五年前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始终不肯告诉我。” 她眸光暗了暗,微微躲闪着,起身拿起他的外衣塞到他手中,将他推离沙发,“你走吧,很快他就要过来,不要被他看见。” ———————————————————————— 刚一上车正要启动,看到一个英俊男人从停靠在对面的车里优雅下车。 “禽兽!”他握紧方向盘,恨恨地咬牙。 转眼间看到副驾驶位上的手机,敛眸思忖片刻,随即查找到一个号码摁下。“华小姐,我是赵子谦。本来因为重要会议所以不能和你一同吃饭,现在会议临时取消,不知华小姐你是否还有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作者菌每码完一章,都要反省一下自己那碎了一地的节操,555555555555,捂脸逃了~~~~ 第二十四章 “不要总是过来,你自己都很忙的。”她淡笑着。 “既然很快就是我太太了,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比我的太太更重要的,”他拿着一栓剂用药,要掀开盖在她身上的毯子,“还要继续上药的。” 她挡住他的手,“不用的,我自己弄就可以。” “既然是我造成的,应该由我来做这个。”见她依旧拦着他的手臂不松开,他笑笑,指腹勾过她脸颊,温柔地玩味:“又不是没有看见过,干吗现在跟我害羞。” 她睨了他一眼,不满地嗔怪:“原来你知道是你的错啊。” 上过药后,将毯子给她重新细细盖上,俯身捧起她的脸,“一定要去欧洲?” 她点点头,“是啊,难得你妈咪肯给我这个机会。我也不愿意一辈子只做助理的。如果你去说情,她只会对我更加不满。所以这个机会我不会放过的。如果能做出成绩,她迟早有天会信任我的。” 他蹙眉说:“即便去欧洲,能不能换个时间,那段时间我在美国谈公事不能陪你一同去。” “可是欧洲那边的行程包括新品发布会都已经做了最后确定,不可以再改时间的。”她想了想,侧过身,双臂环上他的颈脖,柔声说:“嘉伦,昨天你说的事情,关于孩子,我考虑过了,如果你喜欢小孩,我给你生就是。” “真的?”他欣喜。 她含笑着点头。 几记深吻倏间落在她的唇上,继而拥她入怀,“谢谢你。” 她倚在他肩头,轻拍着他的背,轻笑一声。“现在放心不放心我去欧洲?我一个人去没有事情的,而且那边的治安也很好,我会每天和你保持通话视频,你担心什么呢?” “担心你不会自己照顾自己。”他将她拨至与自己对视,语声愉悦:“回香港后正好是我们订婚的日子,我很开心。对了,要不要坐我的飞机去欧洲,这样也舒服点。我怕你伤口还没有好。” “不可以的,”捏了捏他的鼻尖,摇头正色说:“我是以普通员工的身份去那里出差。哪有普通员工坐私家飞机出差的,若是让你妈咪知道,更会对我不满的。” 额首相抵,他轻喃:“不用担心我妈咪,有我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 到达法国的时候,什么都未有做,在酒店扔下行李,便只身来到巴黎市中心。 整个协和广场正笼罩在清晨浅橙色的阳光中,给初冬的寒意带来几分温暖,衬着清晨清新的空气,有股沁人心肺的惬意。 此时广场两侧的三层喷水池中,被女神雕塑抱着鲤鱼鱼嘴中喷出几米高的水柱,万泉齐舞,水花飞溅,宛若飘纱。 临近上午,游客渐渐增多,忙不朔地拍照,频频闪现的闪光灯并不妨碍她难得的好心情。她喜欢喷泉,静静地坐在沿边,享受着喷泉飞溅到她脸上的水渍,浅笑盈盈地拨弄着池中的涟漪。 离开“污浊”的香港,尽管不过是暂时的离开,终是要回去那里继续接受深渊的烤炼,但是此时此刻她感觉到一股释放压抑后的轻松。 她微闭上眸,深吸了口清新别样的空气,享受难得的放松与悠闲。 在喷泉池边停留片刻,正要站起,蓦然感觉到一丝异样,四处看了看,未有发现什么,她自嘲地笑了笑。 四周环望,戴上墨镜向西面而去。 香榭丽舍大道布满了最一流的奢侈品店,这里是她曾经在假期学习奢侈品鉴定时经常过来的地方。 除了学习珠宝香水设计与鉴定,每日还要必看一眼在这块世界商业黄金地段,甚至在世界各国商业黄金地段都占有一席之地的,享誉国际的奢侈品品牌ch,cloud.wah的店面,属于华云姿的品牌。 不仅在法国,每去一个欧洲国家旅行,学习或是进修,如慕尼黑,伦敦,苏黎世或是米兰,她必要去当地ch专卖店和华中在当地的广场。她要亲眼见证他们在这十五年间的逐步壮大,她期待他们的壮大,爬得愈高她愈开心。 因为只有爬的愈高,跌的才会愈惨。 冰凉透亮的橱窗正陈列着标识着“ch”logo的,美伦美奂奢华昂贵的珠宝腕表箱包,同时正映衬出她冷冷含笑的脸。 透过橱窗,她好似看到一个对准她的镜头,她猛然回头,却什么都看不到。她眉头紧蹙。 而后在其他地方随意逛了逛,直到兴趣缺缺,便回酒店。 刚一进酒店大门,等候已久的酒店员工迎上前,将她必恭必敬地引去前台,递给她了一张新门卡,说是给她升级了房间。行李已经给她搬去了新的房间。 有些疲累,未加多问,也拒绝了指路,拿过门卡径直走进电梯。 原来住的房间楼层已经让她满意,但是当电梯将她载到最顶层时,才瞬间反应到升级的含义。 划过门卡,轻推开门,一瞬间怔忪。 厚重的绒布窗帘前,一个人影正单手环臂斜依在窗侧,悠闲地翻看着手机。柔和的阳光勾勒出他本就英俊有型的轮廓和修长的身型。 “我知道华公子不会放过我,没想到这么快。连房间都替我换好。”她淡定地关上门,摘下墨镜随手扔在吧台。 他放下手臂,缓步走向她。“这间酒店属于华中旗下,在世界都有连锁,给你升级房间,不过举手之劳。” “可我怎么觉得你在多管闲事?”她笑说。 他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身,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的颈项间,“我只管你的闲事。”随即抬起手机,“让你来欧洲果然没有错。你在这里的笑容比在香港时要真实漂亮的多。” 看到手机里她在喷泉边在香榭丽舍大街的各种一瞬间,她蓦然回头,“你偷拍我?” 他淡定地点点头,“你也知道我喜欢管闲事。” “没想到华公子还有这个变态的嗜好。”她冷笑。 他在她颈边低低一笑,“是啊,不过我只对你变态。” 她拂开环在她腰间的手,“你来这里不合适的。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在美国谈那项全球瞩目的并购案,所以他也放心让我来这里。现在......” 他摇头打断:“不过现在全世界都以为我在香港。到目前为止,我暂时不会让你为难的。” “你想怎样?”她蹙眉。 他抬手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手停伫在她的脸颊,语气不再玩味:“ine,我很想你。不管你恨不恨我,这段时间能不能和我好好相处。我只要你的几天,只有我们两个,不要去想其他人其他事情,也没有其他人打扰我们。” 话音落下,他低头,吻轻轻落下,温柔辗转。 吻正要深入,他的呼吸开始急促,梓榆忽然清醒,仓促地推开他,“又想让我背叛他?” “你已经背叛他了。”他捧起她的脸,似要望穿她的眸底,一字一句:“其实你已经对我动心。” 看到记忆深处的眼神,她微微有些愣神。瞬间回神后躲闪着他的眸光,从他怀中挣脱出,环视一周,只见排放齐整的行李箱一旁还有几个陌生的行李。她淡笑:“你习惯为别人做决定?即便同意让你做几天的地下情人,我也未必要和你住一个房间。” “我可以保证,你在这边的作业,即便你不想我帮你,我也不会给你添额外的烦恼。回香港后,我会挑选一天送你一份大礼。”他俯身在她耳畔吐息:“我只要你的几天,做我的女人。” 她眼帘低垂,随即玩味一笑。“你不怕被拍?可是我怕的,尤其我和他的拍拖还有订婚都有公开,记者整天跟拍我。如果被拍到我和你怎样,你不怕天下大乱?” “如果连不让记者拍到的能力都没有,我也没有资格掌控整个华中。当然我不介意公开的。我不想做你的地下情人。”他半认真地说。 “不做地下的,难道要光明正大?”她一挑眉。 “等时间到了,我会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你信不信?”眸中流露的认真让她略微失神。 “他是你的表弟,你姑姑的儿子,你们到底是一家人,你不怕伤害你们的关系?”她看着他问。 “该伤害的,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伤害。”他喃喃说,又蓦然拥住她,“今天能不能不要谈这些,就陪陪我,我不在乎有几天的机会,但是这几天,做我的女朋友,和我开心点相处。” ———————————————————————————— 牵手来到纳赛河畔的艺术大桥。从背影望去,两人犹若初恋的男女,很是赏心悦目,成为一道别样的风景。 “你喜欢这里?”看见艺术大桥上密密麻麻的同心锁,她失神。这里记载着十五年前的曾经,她想忘记,可又不自觉地想起,纠起她心头的痛。 “你信不信这个?”他拿出一个似是早已准备好的锁。 “同心锁?我不信的。”看见他手中的锁,她嗤笑一声,“不要告诉我你信。堂堂华公子会相信这些小女生相信的东西?” “我也不信的。但是我想尝试着相信。属于我的,不管多久,都会再次被送回我身边。所以我愿意相信这个。” 感觉到他的话中有话,她面向河畔,不明就里地轻轻摇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他拿出笔,在锁上写了些东西,将锁扣在桥栏上后,抬手把钥匙扔进了河里。 “你还真信?”她讶然。 “想不想知道我写的是什么?”他笑问。 “没有兴趣。”她转身离去。 望着她淡漠的背影,他的表情柔和。几步追了上去,将她的围巾拢了拢,重新牵起她的手。 ———————————————————————————— “你的酒庄?风景很美。”又一个曾经的记忆。 “祖父的酒庄,本来留给了我爹地,后来我爹地转赠给了我。每年夏天我会来这里。”在古堡的花园的长椅上,他紧揽着她。 管家很高兴地给难得来这里的主人递上陈酿的葡萄酒。 她轻晃酒杯,再放在鼻边轻轻一闻,赞叹道:“很不错的酒。” “果然和会品酒的人一起喝酒比较有意思。” “尤其是和女人?”她玩味。 他抿了口红酒,淡淡说:“你是唯一和我一起喝过酒的女人。” 她心下一沉。 随即抬眉一笑,“哦?你的那个子婼没有和你喝过酒?” 再迅速摇了摇头,满脸的歉意:“sorry,一个合格的替身不该说这样的话。” “你不是替身。”他倏然接口。 她轻笑出声。“他也说过这样的话,我不是替身。其实,是不是又怎样呢?我不在乎的。” “梓榆,你累不累?”他幽幽开口。 她耸耸肩,似明白又不明白,不在意说:“哦,你说现在?现在我真的有点累。坐了将近十小时的飞机,又自己去逛了逛,回来后再看到你,你说我累不累。” 他拿过她手中的酒杯,和自己的酒杯放在了花园露台桌上,横抱起她,“我带你去休息。” “不会在这里?我现在真的很累,不能伺候华公子你的。”她轻笑着。 “所以现在带你去休息,”他在她耳边暧昧地玩味:“否则我怕你今晚会撑不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正在修改中。 第二十五章 明知他在身侧,厌恶排斥的感觉终究抵挡不过浓浓的倦意,沉沉睡了过去。醒来时阳光已经不在,天色灰亮,还有映在她眼中的他含笑的脸。 “你就这样一直看着我?”她的睡眼有些惺忪,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恍惚。 那时只要父母不在家,又值学校放假,她午睡醒来时第一眼总能看到同样的脸。那时她的心情灿漫喜悦,如今只剩你我心计,岁月苍凉。 他在她身侧,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抬手看了看表,“醒来的不算太晚,晚上我还可以带你去很多地方。” —————————————————————————— 回到巴黎市中心,天色越暗,夜灯就越是耀眼。还未进十二月份,就已经有了圣诞气息,购物街的圣诞树已被浓重装饰,上面挂满了星星点点的亮色灯饰和被包扎的礼物盒,看上去有种通宵达旦的热闹。 华中旗下的购物广场在这里算是显著,四层宽阔的全通透建筑外加地下几层,外观华美大气。 讲究客人*的vip房内,按他要求,她一件件试戴目录上最新设计的钻饰款式,终是不耐烦地半倒在沙发上,漫不经心说:“随便吧,我无所谓的。” 他揽了揽她的肩头,“我只是想给你买东西,这是男朋友的义务。不是只有他可以做这件事情的。” 亲密中的温柔让服务他们的广场员工的脸庞忍不住流露出艳羡。 她拂开他的手,“你姑姑的品牌就在附近,居然给我买其他的品牌?”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我姑姑公司的东西。”他笑说着,看着她的眼神若有所思。 “不要以为对我很了解,”她摘下试戴的最后一件钻饰。 他接过戒指托盘,在里面挑出一枚设计别致的戒指。浪花设计的戒托上镶嵌着一个钻石拼接成的音乐符,他给她细细戴在了无名指上。 “很精致啊,”忍不住举起手指看了看,随即要摘下,“不过你戴错手指了。” 他将掌心盖在她手上制止,语气含着乞求,“至少现在不要摘,好不好?” 她微微蹙眉,看了眼戒指,心头隐隐泛起不安的异样。 ———————————————————————— 跑车行驶在高速路,离巴黎越来越远,最终出了法国,路牌一路标向“deutd”。 “我不过肚子有点饿而已,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要带我去德国吃饭。”她手撑着额笑说。 他点点头,“是去德国。” “从巴黎开车去德国?现在?”她抬手看了看表,“后天是新品发布会,我不想睡眠不足带着黑眼圈见媒体。” “后天而已,至少明天可以回巴黎。”他不容置喙地淡声。 “怎么想起来去德国?”她问。 他唇尾淡淡勾笑不再言语。 她未有再多问,别过头,趁着揉合着月光的暮色欣赏路过的田野,是一片欧洲特有的干净绿色,能让人的心境稍有平和。 她想,如果是自己过来,应该会更加开心,再静再美的景致,若是和打心底厌恶痛恨的人,尤其还是和这样一个禽兽一同欣赏,心情只会大打折扣。 想到“禽兽”两个字,她不由笑出了声。 “笑什么?”他问。 “我想到一个词。” “哦?” “禽兽,形容你的。”答得坦白。 他一本正经说:“很有型的一个词,我很喜欢。” 她笑着接着说:“每次照镜子的时候,我都左看看右看看,始终不知道,我身上的哪一点能让你见我一次就发.情一次。你看,我们见面总共不过几次,可几乎每次都用上床的方式交流。你缺女人缺到饥渴?” “那是我应得的。”语气有种理所当然的淡定。 她不满:“你很大言不惭,而且我没有欠你的。” “你是没有欠我的,但是你需要我。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唇勾浅笑,“其实对于女人,我宁缺毋滥。不喜欢的,绝对不会有任何牵扯。反之,我不会放过她。” “你说的是我?”她玩味地问 他认真地点头,“是的。” “我很快要订婚了。我不能对不起我的未婚夫的。他毕竟是你的表弟。华中和你姑姑的公司,甚至和律师行都多有合作,若是将来我们之间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揭露,我孤身一人,大不了一走了之,可是你们一家人之间该如果自处?”她淡淡说。 “这段时间,我容忍别的男人染指我的女人,已经过了我的底线。”他淡声。 她接过话:“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好像不是你。” 沉默了须臾,他幽幽开口:“很久以前我就有资格说这句话了。” “什么意思?”她蹙眉。 他冷笑,“总之你订婚不算什么,即便结婚,只要我愿意,也不会让你们如愿。” 她的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将头转向窗外,不再言语。 他将手轻覆在她手背上,她指尖僵硬,却未有避开。车里流动着缓缓暧昧的静默。 —————————————————————————— 毗邻法国的德国城市弗莱堡圣诞气氛更加浓烈,市中心步行街的圣诞市场人来人往。 比起法国的摩登风情,德国朴实内敛的特色,倒另有一番风味。 这里的天气更冷,飘着香港未曾见过的雪花。他将她的围巾拢了拢,拢得密不透风,生怕她着凉。又把围巾从她脸上拉下。 “这里很小,德国人没有香港或是法国人那样八卦,他们更关心政治。这里不会有跟拍娱乐八卦的记者,所以我更喜欢德国。”说的同时细细整理着她的衣领。 她又微微陷入恍惚。 少时,她抱怨每次分别或同时与他们出门,后面都要跟随一队保镖,她感觉极不自在。他们都承诺过她,一旦有空闲,会带她来欧洲,尤其来不那么热衷八卦的国家,只有两个人的旅行。可他们却都很忙碌。身为各自家族产业的继承者,他们要接受比同龄人更多的教育。 所以每逢假期她只有和母亲还有妹妹出国旅行。 那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总有早熟的一面。那年她随母亲妹妹从欧洲旅行回来,不肯见他们。跟他们赌气,谁先挤出时间带她去欧洲自由自在的旅行,她就嫁谁。 待他们终于争先空出时间,年少两小无猜的时光便随着一波又一波的变故截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命运不堪与仇恨。 “没有跟拍也没有保镖的日子应该会很自在,”他挽起她的手,强势地与她十指紧扣,打断了她浸在回忆中的恍惚。 在圣诞市场慢慢闲逛着,于外人而言,他们就是一对相称的热恋中的年轻男女,同喝一杯暖暖的热红酒,同吃一包鲜炸的薯片,同咬一片奶酪卷饼,遇到台阶,他倏然横抱起她上台阶,这时路过的内敛的德国人总会给他们送去含笑的善意祝福。 雪花飘落,在德国冬季的冷意中有种恍人眼神的静静的浪漫。 她几乎恍神,不愿回忆过往,可这种雪花中看似静静的美好让她的脑海不自觉的回到过去。 仇恨的力量终究大于一切,昔日的美好顿时被父母自杀,妹妹死亡的场景阻断,还有那个被他们两个制造的,给她带来终生阴影的不堪的晚上。 心头冷意顿起,与他十指紧扣的手不由一僵,眸光闪烁着冰寒,与天气的寒冷相映相衬。 逛完圣诞市场,漫步在德国街头。德国晚上临近八点,所有店铺都依据法律规定纷纷打烊。除了在酒吧里偶尔放松的高校学生,大部分德国人都会积极回家同家庭同享天伦。 现在街头行人不多,与灯火辉煌的巴黎及愈夜愈疯狂的香港形成鲜明的对比。 弗莱堡中心的明斯特大教堂透出微弱的灯火。门还未有锁,他带她推门进去。 她随他坐在教堂前排,眸角余光望去,他垂着眼帘,淡淡的表情已没有了平日的霸道冷漠。她亦垂下眼帘,配合着教堂里神圣的肃静。 “梓榆,如果是你,你会不会饶恕?”他静静开口。 “恩?”她抬头望向他,心头不安地跳动,不知如何答这倏然而来的问题。 他十指相扣,轻抵下巴,撑在坐位前的摆放圣经的长桌面上,寂静中声无波澜:“如果是你,你会不会饶恕一个十五岁的人犯下的大错。” 她定了定神,稳住激烈不安地心跳,淡淡地答:“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如果是我,要看怎样的错。有些错,无法饶恕。” 闻言,他垂眼笑笑,似是早已预料到答案。 —————————————————————————— 驾车向另一方向前行,他看向后视镜,“怎么不问我是怎样的大错?” “我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她的面色有些疲累,“我只对你会再带我去哪里更感兴趣,我很累了。” 他没有答,车子继续行驶在高速路上,夜愈加冷,雪夜的月光朦胧若现,让她无法看清路边的风景。借助车前灯,她看到路牌的指路标示。 “现在去瑞士?我的精力没有你充沛的。”语声不满。 他勾着淡笑,车子缓缓开进瑞士森林,停在密林的小道一侧。森林没有任何灯光,漆黑一片,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来这里做什么?”她蹙眉问。 将车熄火,他俯过身,指腹拂过她的脸颊,眸色幽沉地深望她,低沉呢喃:“我爱你的,不比他爱你要少。你信不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尺度自己都感觉那个啥。。。。。。 现在笑言有种索性把结局篇发上来的冲动。 第三更做了大修改,所以发的迟了,笑言面壁,任妹纸们抽打,555555 第二十六章 “我爱你的,不比他爱你要少,你信不信?” 她淡淡笑了笑,笑意几不可闻。她别过脸,避开他看似柔情的轻抚,朝向窗外,眉眼间写满嘲讽。 ......我爱你的...... ......我爱你的...... 这句曾经让她憧憬的,依赖的,又所谓世间最浪漫的表白,如今于她不过一最不能信的虚伪。因为信任,深信两个男人对她的“我爱你”,交付了一切,换来的不过是以爱为名的,毁灭她一生的惨痛伤害。 深夜的飘雪在瑞士森林的黑雾中落出一丝亮意,写出一抹初冬的浪漫。 她痴痴看着落雪,回忆着曾经那年,十岁那年,举家在瑞士度假时,她们两姐妹在瑞士厚厚的积雪中留下的,永久逝去的欢颜笑语,还有母亲看向她们时浅浅温柔的笑。 她很想她们,想她的亲人,想至心痛不能自己。这些能给予她温暖的亲人们已然不在,只留她在世间仇恨的血雨腥风尔虞我诈中独自挣扎,甚至继续承受着禽兽的屈辱。 他的指腹划过她的脸颊,划出一片湿润,她才发觉自己在流泪。 他未有多问,不发一言,只给她细细抹着泪,眸底蕴着似水的柔情。她看得有些恍惚,恍惚却也掩不住内心的恨意,恨意随着泪水继续流落。 他俯身,扣住她的腰身,将她圈进怀中,用轻柔的吻抚去她的泪水。 她敛着眸抗拒地别过脸,他不容她抗拒,手中带着力道勾起她的下颚,宣誓主权般地不再温柔,而是霸道地吻了上去。 即是已有心理准备,她将手抵在他的心口,蹙着眉深深排斥。他拂去她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腰间游离。 夜愈深,雪随夜风落得愈加急。在这款号称最为讲求*与密封的限量版布加迪威龙内,仿佛能隐约听见森林深处雪狼的嚎。 “不要在这里。”再次抵在他心口的手微微颤抖。 他闻有未闻,继续释放着即将开始的*。 “不要在这里,”她颤抖地重复。 “你怕?”他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看着他诚实地点头,“是的,很怕。” “有我在这里,不用怕的。”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她的唇畔蕴着一丝嘲讽,“就是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才怕。车里的这只狼比车外的更恐怖。” 他不在意地嗤笑,“这倒是的。于你而言,我确实是一个会随时对你发.情的禽兽,”同时又不住啃吻着她,手已经迫不及待地解开一层层碍事的束缚,“也只有我有这个资格。” 车内有足够的空间进行这场暧昧。两个人的衣衫被顺利地褪尽,在他将*倏然推进她的身体时,她整个人一僵,手不自觉紧握座椅沿,开始承受着随之启动的冲击。 她咬紧下唇,脑袋颓废地仰着,望着全通透玻璃车顶。车里*的冲击越来越猛烈,车外的雪也越下越大,在车窗即将被落雪全然覆盖前,她捕捉到最后一抹寒月孤星的落寞的景。 此时此刻与亲人在瑞士曾经的温暖逐渐被十三岁那年的记忆取代。还是那个他,终于在假期的忙碌中空出时间,瞒着众人带她悄悄来到欧洲。 那天,他们甩开一路跟随的保镖,支开司机,尽管未有到法定开车年龄,但是还是大胆地自行一路开车,横穿法国德国来到瑞士森林。 那一次,刚历经初潮的尚还懵懂的她在车内坚决拒绝了他几近把持不住的早熟。几经纠缠,最后在他的强势哀求下,羞涩为难地让他看了一眼又用手感受了一下少女的独有,浅尝辄止,最终不过合衣在车内相拥而眠。 也正是那一次,他们回香港后,另一个他怒火冲天,近乎疯狂,当她的面向他挥出重拳,两个年轻男孩被彼此打得两败俱伤,最后三个人全部被各自的家长责罚。 时光荏苒,经年流转,这一夜,不再是少男少女间好奇的“浅尝辄止”,他正实实在在地抒发着自己*的冲动,她只能承受这野兽般的*,无法抵抗与逃离,视线渐渐浑浊。 他缓慢了频繁,拂开她的湿发,勾起优雅的笑,“,你知道不知道,” 话至此却是一顿。 她空洞迷蒙的眼神落进他放肆的目光,淡淡等着下文。 他俯在她耳边,“你知道不知道,我在你的里面。”狂妄的话语夹杂着浓浊的*与放肆的霸道。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他紧掐着她颤抖的肩,如在商界战场时的决断霸气,又宛如一决绝的王者,在她身上,有种居高临下的优雅高傲,对她骤然猛然一记冲撞。 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撑着汽车椅座尝试后移。他始终掐着她的肩头,不让她移动半分。 “梓榆,不管你懂不懂,明白不明白,我都已经在你的里面,出不来了。你不用想离开我,永远别想。”狂妄的话语伴着一波又一波强势的冲撞。 不知过了多久,天方好似露出了灰暗微白,厚重稳沉的限量版布加迪威龙在这遍充斥着暧昧的森林里震了整整一夜,最终她在他最后一记猛烈到极致的冲刺中晕厥了过去。 幽幽醒来时,次日已然落幕,天色已黑,迷离间感觉到自己不再在车内,而是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着不知何时被换上的清薄的睡衣。微微动了动,身体即刻透着强烈的散架般的酸痛。 她侧首,对上在她身侧那一瞬不瞬的幽暗的眸。恍然间,她仿佛能看到那眸中的柔情,痛意,疼惜,悔恨......眸中的复杂勾起她心头酸涩的痛。 她淡淡撇开头,转过身,只留给他凉薄清冷的背影和后脑。 他感觉惆怅,可依旧保持着高傲的优雅,轻抚轻闻着她蓬散的发丝,温柔专心而细致,仿佛在对待一件他想将之妥帖收藏,细心安放的稀世珍宝,捧在掌心,永世不弃。 酒店房间昏暗的灯光在墙壁上勾勒出他脸庞优美轮廓的剪影。 半晌,他贴近她的耳畔,下巴轻抵着她的额,语气隐含着暧昧与阴狠:“告诉我,他碰了你多少次?” 问题的直白放肆让她的头脑倏间闪过与这两个禽兽那一幕幕的羞耻。她的肩头一颤,胃里泛着翻山倒海的恶心。 “告诉我,他碰过你多少次?是不是像我一样这样碰你?”他扳过她的脑袋,迫她对视,誓不罢休地再问。 “有资格问这个问题的,好像并不是你。”她对上他的视线,挑着眉淡淡说。 “你忘了,我有说过,我是最有资格问你这个问题的男人。”“最有资格”这四个字咬得尤其重,余音尚夹含着狠厉,仿若话中有话。 她笑了,妩媚的笑意在她唇畔任性地蔓延,飘渺又风情万种,在他本就充满妒意心头点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他敛着眸,散着迫人的危险。 她含笑对上他眸中的“危险”,继续肆意地笑。“是不是还想再问,你们的床.技谁更好一点?” 他的怒火最终在她的挑衅下爆发,野兽的*转化成无法克制的强烈的冲击。新一轮的冲击又拉开了序幕。 薄薄的睡衣没能“幸免于难”,被撕扯而成零碎的残布在床边撒落一片。房内充斥着浓厚的情.欲气息。 她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干涸的嘴唇被她咬得泛白,一遍遍再次承受着冰与火交替的煎熬。深度的疲累与虚脱让她感觉也许下一秒她会死过去。也许死亡是最好的结局。 她的意识开始飘渺,飘至无影无踪。 涣散的思维瞬间被床边手机倾出的含震的铃音拉回。她想起她向另一个他保证过的,每天一个电话。 她吃力地推开正在她身上冲撞的“*”,伸出手去拿震动着的手机。他怒,先她一步拿过手机,向墙上猛然一砸,手机顿时如那睡衣一般,成为被怒火毁灭的残片,在地上零散成一片。 “你现在是属于我的,是我的女人,不可以三心二意”他警告着,随即是一记惩罚般的猛烈的冲撞。 “禽兽!”她含笑着咬牙。 再一记惩罚的冲撞,“我是你的禽兽,你逃不开的。” 把她翻了个身,托抬起她,从后面继续着*的“惩罚”。她的双手紧扶着床沿,指尖的血色尽失,喘着气,满是泪痕的脸庞透着森冷的笑意。 结束的时候,他直接覆在她背后未有移开,双双喘气,趴倒在床上,身体紧紧贴合。 他紧拥着她的后背,待呼吸稍有平息,他轻啃咬着她冰凉的耳垂,声音谙哑:“来我身边,我和他摊牌。” 第二十七章 天放亮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雨,淅淅沥沥敲打在窗棱上。房内安安静静,只有偶尔两声刀叉和匙碰汤碟的声音。 被推入房间的五层早餐车精心堆砌着琳琅满目,小华公子坐在床边亲自调配早餐,动作优雅,神色像审阅文件般专注认真。 梓榆半坐着身,手抱抱枕,懒懒倚在床头的软枕上。面对送至到她唇边的汤匙,未有张口,只玩味问:“打我一巴掌,再给我一甜枣?” 汤匙稳稳地停在她唇边未有移开,他微笑反问:“如果你是指我们的那个,你认为那是我给你的巴掌?” “要不然是爱我的方式?”她嗤笑,“恩,禽兽的方式,我算是领教过了。” “你想怎样说都好,先吃早餐。”汤匙还在她嘴边,静待她张口。 她伸手挡住靠她愈近的汤匙,嫌弃地别过脸,“可是我并不喜欢吃水果味的麦片,明明有榛子,为什么不给我放榛子进去?” “你不能吃。”他想亦未想地接口。 她倏然一怔。转瞬间绽出笑意,“怎么会不能吃?我很喜欢吃的,从小吃到大。” 他的神色间闪过一抹晦涩,静默了半晌,终是放下麦片,切开蛋盅上的蛋壳,撒上盐粒,连蛋匙送到她手边。 她不接,轻摇了摇头,“我不爱吃煮蛋的。” 他放回蛋盅,在烤得金黄的土司中放上煎蛋和西红柿片,淋上橄榄油,还未有端起盘子,她轻笑:“我有说过我喜欢吃咸味土司?” 他点点头,未有一丝不耐烦,重新烤了土司,涂上蜂蜜草莓酱,她又幽幽开口:“问都不问我想吃什么,你以为你对我的口味很了解?” 他的脸色瞬间有些冷滞,气氛一时凝固。 “你想吃什么?”他淡淡开口,语声似有惆怅。 她摇头,手背抚上他的脸庞,神色语气都故作惋惜地玩味:“没想到在商场狠辣在床上霸道的华公子会这样心甘情愿被一个女人玩的团团转?你不生气?” “如果那个女人是你,要我怎样都好。”语声淡定,继续在杯中倒进牛奶,脸庞被深蓝的衬衫映衬的愈发俊挺冷沉。 “哦?”她一挑眉,“要你怎样都好?把华中送给我啊。” “不行,”他断然拒绝,“其他都可以,但是华中不行。” 她一声嗤笑,“连江山都不能为我放弃,又何必说要你怎样都好。算了,你自己吃吧,我不饿。”说完掀开床单便要下床。 “至少喝完这个,”他挡着她,俯身在她耳畔玩味吐息:“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想任性也没有问题,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过分,你以为你这个样子我今晚就会放过你?如果再撑不住,我不会疼惜你的。” “原来你知道我这个样子是你的杰作。”她叹息,手抱住双膝,“可是怎么办呢?发布会在下午两点,我现在这个样子,被华公子你弄得,连路都没有办法正常走,我怎么去主持发布会呢?我那个婆婆又要挑我的刺了。我很怕的。” “发布会已经推迟至明天下午,所有宾客和媒体已得到通知,他们没有问题的。我说过,有我在,不会让你难做的。”他淡声。 “可是现在全世界以为你在香港。如果大家知道华公子也参与到这场......” “没有人知道是我运作的。”他递上牛奶示意她喝,“我不会食言的,这两天你让我很开心,我也不会让你失望。明天的发布会,会有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宾客。云控股最新季的限量版钻饰,一定会被你最期待的代言人戴在最合适的场合。奥斯卡颁奖礼很快会开始,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这次的发布会会超出我姑姑的期待,你也不会永远是区区一个助理。” “这就是你跟我承诺的大礼?”她接过牛奶,眉梢轻挑。 他在她耳畔轻声说:“如果能继续让我开心,大礼不仅仅是这一件。” 她轻笑一声,单手顺势环住他的颈脖,背对他的脸庞流出咬牙的恨意,却轻快着语声:“我其实更期待你给我的,订婚大礼。” 他笑着接口:“你敢和其他男人订婚,我就敢奉上这件大礼,我们拭目以待。” “呵呵,好啊,要分量很重的大礼才可以,否则我会很失望。”她松开他的颈脖,拿过床头的手袋打开,取出一个药瓶。 他的掌心盖在她手上制止,语气夹含恳求,“不要吃这个,对身体不好。” “要不然想怎样?留下后患?我相信华公子也不会想的。”说着推开挡着她的手打开药瓶。 他的语气略微急促:“如果是你生的,我会很开心。” “可是我不开心的。我情愿吃坏身体,也不会给你这样的禽兽生孩子。” 话音一落,将药就着牛奶服下,妩媚着笑意,漫不经心地细述:“不过我得谢谢你,最多让我没有办法走路,没有把我弄得连礼服都没办法穿。论你们的床.技我没法评价,论床品这一点你比他要强,和他每次那个后我只能穿长袖。哦,提到他,我想起今天得买个手机,只带了一个手机来法国,还被你砸坏了,我都没办法和他联络,他会很不开心的。他毕竟是我未婚夫,比你这个地下情人要名正言顺的多。” 听出话中的挑衅,他脸色冷冷一沉,抬起她的下巴,“又想惹我生气?” “惹不惹华公子生气,我都在劫难逃的。”她笑着拂开他的手,下床抱起床边的衣物和手袋,“让开,今天不要跟在我后面,让我舒服一天。” 他从她手中攥过手袋,不由分说拿出钱夹。 “你想干吗?”她蹙眉。 从钱夹中抽出一张黑卡瞬间折断,又放了另一张进去。“今后你只能用我这个地下情人给你的。” ———————————————————————————————— 阴雨绵绵,这样的天气很得她的心意。用伞遮住面孔,比戴墨镜要舒服的多。百无聊赖地在街头闲逛,于她是难得的轻松。 又在咖啡店静静待了整整一下午,慢条斯理一杯接着一杯品着咖啡,眸角却早已注意到橱窗映出的,在街头的几抹若隐若现的黑色身影。她的唇尾勾起一抹淡笑。 这天晚上,如他所言,依旧未有放过她。 一场筋疲力尽后,她背对他,喘着息笑说:“禽兽果然是禽兽。我以为你看我这样,今晚就会放过我。” “我已经有放过你。不然你以为一次就可以满足我?”他侧躺着,抚着她柔软的发丝,指腹划过她裸白的后背,接着问:“今天去了哪里?” 她别过脸,“哦?派了不下五名保镖监控我,你会不知道我去哪里?” “发现了?”他微微一笑,俯在她耳畔,“我不过是不放心你。” “不放心我?” 她转过身对上他柔柔的目光,笑意在她唇畔愈加漾散,“不放心我什么?不放心我有其他地下情人,还是不放心我会和他见面?你故意把你公司的case安排在这个时间,借机支开他,然后借口回香港,却偷偷来法国勾搭他的未婚妻。有你这个表哥,他真的很倒霉。不过你以为他很好被骗?我很好奇你们撕破脸的那一天,也好让我这个妲己名副其实一些。” “我们的脸早在十五年前就撕破了。”语声平淡,仿若在道一件没有必要回忆的微不足道。 听见“十五年前”几字,她的眸色倏然一沉。“明天的发布会真的会如我期待?”她转换话题。 他淡声:“我说过,我不会食言的。” “不会食言......”她喃喃,又转过身,留给他清冷淡漠的后背,语声寒着冰冷:“呵呵,男人口中的不会食言有时不过一场笑话。” 他将她揽入怀,掌心轻柔覆上她的脸颊,“我不会食言的,也从来没有想过食言,从来没有的。你信不信我。” 雨已停,半躲在云层后的月亮撒进几抹稀疏若现的月光,映出从她眸角悄然流出的泪。 —————————————————————————— 云控股旗下的品牌ch一年一度的新品发布会今年尤其让人瞩目。华美无缺的现场布置运用了当下流行的3d动画影像作为模特走秀的t台背景,不同的3d影像迅速配合t台上秀出的不同的钻饰设计,独具匠心,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最让现场媒体沸腾的是,这场娱乐与时尚联姻的盛会居然邀请到了几位接代言极为挑剔的,甚至拒绝过很多百年顶级奢侈品品牌的大牌影星,其中有历届奥斯卡影帝影后得主和今年奥斯卡影帝后热门人选。 发布会的新颖独特,以及意想不到的大牌宾客对不过十年间才流行国际的新兴品牌的鼎力支持,让所有媒体的菲林都聚焦到了这次发布会主持者,同时也是现场设计者的身上g。 嗅觉敏感的媒体很快意识到,这位容貌气质不输明星的发布会主持者曾是走红法律界的律师,而在场的向来难邀请的极具分量的各界宾客对媒体坦言,愿意过来支持ch的发布会,是因为曾经与之在法律上有过交集的方律师。 八卦的港媒更有捕捉到,这个g正与云控股主席的独子,也是掌控着亚洲最大律师行的名律师小钟公子拍拖,甚至刚有传出即将订婚的喜讯。 梓榆得体的衣着妆容,优雅自信的谈吐赢得在场媒体的盛赞。 观看走秀期间,她抬首,目光对向楼上不引人注目的某一角落投来的视线,微微颔首一笑,口型写出“thankyou。” 走秀结束后的专访时间,对公众人物*更感兴趣的港媒就她拍拖的问题连接发问。即便不愿,她也尽力给出让尖锐的港媒无法挑刺的回答。 在她对犀利敏感的问题近乎应接不暇时,一个熟悉的英俊身影如神降般出现在她眼前。她的腰身被一透着暖意的臂膀柔柔地环住。 小钟公子含着礼节地笑意对记者说:“关于这方面的问题,问我就可以。” 极具浪漫的戏剧性转变瞬时抹杀了现场菲林一片。 她讶然,待反应了来,她轻声问:“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 他俯在她的耳畔温柔着:“我知道媒体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让我未来的太太独自面对。” 极具浪漫的戏剧场景与一对令人瞩目的璧人头一回在公开场合亲密的互动瞬时秒杀了现场菲林一片。 在嘉伦耐心回答记者争先恐后的提问时,借着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她悄悄抬首,再次对上楼上某一角落不曾对她移开的目光。那道目光不再温柔含笑,而是透着利剑般冷冽。 对上那道目光,她倚偎在身侧暖暖的臂弯中,腆着羞涩的笑意,却轻挑眉梢,唇尾勾起一抹只有他能体会到的挑衅的弧度。 第二十八章 楼上某间视野能通透到整个会场的vip休息间,华天辰双手环臂,伫立在窗口,冷冷注目着会场中心被菲林聚焦的,相依相偎的那一对,尤其看到与他纠缠不清疯狂数夜的那个女人正亲密挽着身侧人的臂膀,和回答记者问时露出的娇羞明媚,柔情似水的神色,及时不时向他所在的方向投来的挑衅的笑意,他的唇角上翘,眸底凝着冰天雪地。 “少爷,香港来的电话,老爷打来的。”保镖在身后递上手机。 “我说过现在不接任何电话,”顿了顿,又说:“告诉爹地,一会我再回拨给他。” “可是......”保镖掌心盖住手机收听孔,微微靠近天辰,降低音量,“听老爷的语气,让您必须马上接听。” 天辰拿过手机,听到什么后,淡淡对电话另一头答:“ok,知道了,我马上回香港。”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今天的发布会很成功,能看到钻饰被我最想像不到的代言人戴在我最期待的场合,又有这么多其他百年品牌都请不来的重量级宾客捧场,尤其连和我没有直接合作过的宾客都对媒体明言是看在我的面子所以捧场,想必这一切皆是华公子你的杰作,”她单手环臂,带着盈盈的笑意缓缓走进休息间。 另一只手向窗口前转过身的身影轻举了举杯。 “如果你自己没有这份能耐,即便机会放到你的眼前,你也未必撑得住这样的场面。你要感谢的其实是你自己。”他亦举杯。 她含笑走到他面前,掂起足尖,单手勾住他的颈脖,贴近他的耳畔,语声放低,眼底瞬时闪过微不可察的咬牙的恨意:“我当然要感谢我自己。这一切毕竟是我尽心伺候了华公子几夜换来的,公平交易,你情我愿,两不相欠,所以我就大恩不再言谢了。” 未有等他回应,再轻碰了碰他手上的酒杯,“我要同你说的就这么多,总之交易已经结束,从现在起你我好聚好散,各走各路,香港见。” 正要转身,被他倏然擒住臂腕。 “交易真的结束?”他攥过她的手腕将她顺势环进臂弯,另一手扣住她的下颚,双唇几近相贴,“我以为你要的不止这些。” 她扭动着被攥得生疼的臂腕在他怀中挣扎,“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过来,你最好放手。我已经对不起他,要是让他看见我们两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我会更加内疚的。” “你会内疚?”他嗤笑出声,“我看不出。” 她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含嗔:“难道我不可以内疚?虽然我不想当什么贞节烈妇,但是那么点廉耻心我还是有的。求华公子大人大量,成全我这么点廉耻心,好不好?” 他摇了摇食指,玩味地认真:“一次和一百次没有区别的,何况我们上过不止一次床,你轻易摆脱不掉我的。”他贴近她的耳畔,话中有话的意味深长:“最重要的是你还会需要我,这一点你比我要更加清楚。” “将来的事情将来也许可以同你慢慢讨论,现在恕小女子不能奉陪。”她挣脱开他的臂膀,轻俏地嬉笑出声:“若我猜的没有错,现在应该是你华公子回香港的时候了。” 他直勾勾定望她半晌,眸光深邃不可测,淡声问:“你故意的?” “什么意思?”她侧头对他俏皮一笑。 “你懂我的意思。” 她作出恍然状的点点头,“如果你说的是他,是啊,我想他了,陪了你这么多天,不陪陪他对他不公平的,谁让他更名正言顺?而且,”她将视线投向楼下正和宾客交谈甚欢的那抹身影,眼底流出刻意的温柔,“我不过说了一句我想他了,他就即刻飞过来,谁让他这么爱我。” 他蓦然伸出手,指腹轻柔拂去留在她唇角的一抹浅淡的红酒印,语声夹含着似笑非笑地阴冷:“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我?我不介意和他摊牌的。” “华天辰,”脸色的挑衅玩味倏间尽褪,取代之的是冰颤的冷冽,“我要和他订婚的,一定要的。我警告你,如果你敢现在和他摊牌,我不怕和你鱼死网破,我不怕死的。” 话音一落,她轻迈步伐到窗前,微微半垂首,冷笑在唇畔漾散,话语轻柔却决绝:“你看,这里离地面很高是不是?一跳下去,我的命玩完不要紧,你华公子和华中玩完就是大事了。” “你这样真的很开心?”他的眸底闪过似有似无的隐隐痛意,猛然拉过她,将她揽进怀中,“,我对你是认真的,你信不信我?” “不信的,”她认真地摇摇头,语气似嗔似怨,手指点戳着他的心口,“这个世上最不能信的,就是男人。不过我暂且相信,你会给我的订婚奉上你承诺过的大礼。” “好,”他敛着眸点点头,“如果你执意要订婚,我会奉上大礼。我们之间没有结束,也永远不会结束。这几天我很开心,回香港后我们再慢慢继续。” “好啊,不过现在我真的要走了,你看,他都在找我了。”她抚着他的脸颊,掂起脚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下巴撑在他的肩头,一声轻笑:“如果你能对我温柔一点,有他一半的温柔,也许我会有一点点想你的。” 说完推开他,端起酒杯头不回地转身离去。 留落在她背影的目光久久不曾移开。最终黯冷着神色将杯中的酒一口抿尽,拿起外衣向门口走去。对守在门前的随从令:“去机场。” ———————————————————————————— 巴黎机场私家飞机通道车辆入口,车骤然停下。 “少爷,有其他车横挡在前面,我们没有办法通过,”说着司机便要下车查看情况。 看清楚横在前方的车型,他对司机令道:“你先回避。” 此刻另一辆车后门亦被打开。 两道彼此从小熟悉到大,亦敌亦友,分不清谁更有型谁更修长的身影斜倚在各自的车前。各自的保镖司机在各自主人的要求下正几丈远回避。 “给我送机?”天辰笑了笑,“这么客气?” “你能把我借机支去美国,我也能让你不得不回香港。”嘉伦沉着脸,笑容都懒得敷衍,“因为我的订婚典礼舅舅已经回香港,所以让你回香港不算太难。” 天辰一挑眉,“所以通过我爹地让我速回香港果然是你的杰作。” 沉默半晌,嘉伦淡淡开口,“她不是向子婼。” 他的眸色一暗,随即耸耸肩,“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既然不是,和她保持距离。她是我的女人,不是那个被我们当作争强好胜筹码的向子婼,我不希望十五年前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这样对你我还有对她都好。”话音落下,转身打开车门。 “你不想知道我们在法国的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天辰笑问。 嘉伦的后背微微一滞,接口道:“无论发生过什么,我都相信她,也只相信她,更不会放弃她。你能给她的,我也能给,而且不会比你少。” 正要上车,顿了顿,接着又说:“对了,关于订婚还有很多要忙的,既然你先回香港,作为一家人,少不了要你的帮忙,拜托了。” —————————————————————— 回到酒店,梓榆正在vip私人咖啡座,悠闲地抿着咖啡。 “等了很久?今天是不是很累?”落坐到她的身侧,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放下咖啡杯,帮他掸去衣领沿的雨珠,柔声说:“去了哪里?这么久?” “见到一个很久没有见的朋友,就多聊了一会。”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深落,“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对上他的目光,笑得落落大方,“手机不小心被摔坏了,可惜只带了这一部来法国,不过很快就买了部新的,也即刻call了你。” “是吗?不过我很开心你能想到call我。”他定定望了她几秒,眸色闪烁不定,唇仍有温柔的笑意,“今天的你很出色。” “哦?我以前不出色?”她俏皮眨了眨眼。 正要重新端起咖啡杯,被他蓦然拥环住。 他抬着她的下巴深吻了下去。 她伸手抵在他的唇边,别过脸,“不要在这里,这里有其他人的,而且有记者跟拍。” 他扣住她的手腕,接着啃吻着,无视落地窗外已经亮了几下的闪光灯,“无所谓的,我们是未婚夫妻,无论在一起做什么都名正言顺,他们想拍就让他们拍个够。” 她躲着他的吻,语气娇柔哀哀地恳求:“求你,已经够出风头了,如果让你妈咪知道不好的。” 终于暂时止住唇间*,喘着息定望了她几秒,再将她不由分说拉起身向电梯走去。 一进房间,关上房门,他迫不及待地拥住她,双双贴在门后,双唇剧烈交缠,掌心在她腰身急促地游离。 边吻边纠缠着移至床边,晚礼服已被半扯而开,露出雪白的锁骨与肩头。她抵在他心口,呼吸急促,“让我先洗澡好不好,今天忙了一整天,感觉很难受的。” 淋浴间的水雾渐渐袅绕,她捂着脸,任由花洒喷出的浴水在她头顶淋漓溅落,后背靠在冰凉潮润的大理石壁上,深深吐出一口污浊的气息。 还未有来得及片刻的放松,浴室门被骤然打开,修长高大亦同样赤.裸的身躯挤进冲浴隔断,随之而来的还有男性独有的*。 第二十九章 (已捉虫) 雾气在水温的氤氲中袅绕,她的姿势依旧双手捂面,颓然地靠在理石墙壁上。湿发顺着潺潺的流水紧紧贴面,流水沿着她的发梢,耳垂和颊边蜿蜒而下,衬着略显苍白的姣好的面容,映出一抹女人妩媚的风情。 透过指缝,在她被雾气氲染的眸中,印出水雾袅绕中一道修长挺拔的,男性独特的性感。 他深沉着面色,许是雾气的作用,目光朦胧不明,毫无顾忌地盯望着她,从上往下,未有错过身体的每一寸。见她肌肤如往常般嫩白无痕,他不由地松了口气。 她被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看得有些憋闷,感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自行缓了缓呼吸,放下双手,沿着墙壁微微移了几步。 他的身体也随着被他握住的臂膀前移,退无可退的时候,他一只手将她拉进怀里,脸深埋进她颈间。 “梓榆,我很想你......”粗喘的呼吸和厚重的吻落在她的后颈上。 “我总在想,如果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只有我和你......”他将她的下巴抬起,旋即覆上她的唇,贪婪地吮.吸着,呢喃深情的话语从他口中断断续续吐息而出,混着热水,在唇.舌纠缠中丝丝萦绕,“如果只有我和你,该有多好......” 从花洒流落的水溅洒在双双的头顶上,将他们的脑袋浇灌得迷迷蒙蒙。 被热气熏得头晕,她扭动着身体想逃,却被他牢牢扣住了腰身。 “不要走......”他吮着她的唇,不知不觉的呢喃间,他的手以熟悉的力道覆在她心口,或轻或重地表达着对她的爱意与依恋,恰到好处的掌控着她身体的反应。 想到这连续的几日在另一只禽兽身下的耻辱承.欢,一股抗拒感油然而生,她强忍着恶心试图推开他。 身体在流水的浸润下愈加柔滑,愈要推开,却愈是倒在了他的怀中。她纤细的双腿已被抬起,感觉到从腿间那最私秘敏感的部位传来的异样。 “放过我......我很累......”她无力地勾着他的颈脖,依倒在他的怀中,身体如她声音般颤抖。她脸颊因疲倦与水汽的双重作用而被氲得氤红。 “梓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他的吻在她的眼睫,眉心,鼻尖与唇间细密游滑。他的五官轮廓英挺分明,眉宇间平日总沁含着温柔和稳重,可此刻拥着她,表情却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占有欲与戾气。 “你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从来都只属于我,”吻此刻游到她的肩头,心口,甚至愈加向下。他一寸寸吻着她身体的每一处,深深的吸.吮。 渐渐的,梓榆迷蒙间感受到他隔在她腿间的那只手更加急促,她的身体瘫软如水,无力的瘫在他的心口, 随着重复的一句“你只属于我,无论什么时候,即便死也只能同我死在一起”,瞬时,他将男人最原始的*瞬时推进了她的身体。 她因他的托抬而悬空的身体随着进犯不由向后一倾,后背贴上理石墙壁,传来丝丝沁骨的凉意。 “轻一点,痛......”她的头脑在疲倦与水蒸气的双重作用下愈加晕沉,推拒的双手只能无助的掐进他后背。 不似平日里舒解*的同时还不忘温柔及顾及她的感受,今天的他如同一失去理智的自我的暴君,残酷而为所欲为,只想将无尽的*传递给她的身体。 无视她的痛苦呢喃,他啃咬着她的肩头,伴就着对她心口身前狂热的吻,用超过任何时候的力道对她进行着猛烈的冲撞。 她紧闭双眼,如一片秋风中飘游枯残的落叶,随着他粗狂的律动上下起伏,时而依仰在墙壁,时而倚倒在他的心口,无助中透着妖娆,却更身不由己。 渐渐地,他缓慢了动作,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无力下垂的眼眸与他对视,“梓榆,你信不信我?” 她双臂勾着他的颈脖,沉沉喘着息,低垂着头,轻轻又无力地吐出:“恩,我信你的。” 接着抬起眸,眸中氲着水汽,柔柔地哀求:“我受不住的,真的受不住了,我太累了,今天放过我......” 偏偏这是他此刻最不愿意接受的话。他的面色骤然一冷,火山爆发般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一记骤然冲撞,撞醒了她的意识,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禁尖叫一声,凄厉的余音在浴室的雾气里缭绕。 她的身体颤抖地愈加厉害,随之而来的还有微浅的抽搐。“嘉伦,你今天怎么了?”她咬着他的心口,语声沙哑。 “你终于叫了,”他闷闷地黯然,“你知道不知道,你从来不叫的,从来没有过。” 他边继续进行着*的传递,边谙哑着如雾的嗓音:“我喜欢你叫,你应该叫的,你必须叫。给我叫出来。” 她咬紧下唇,不再发一声,这让他极为不满。他加深冲撞的力度,从前的温柔被此刻的暴虐取代,冷声的命令随着热气飘入她的耳帘:“叫出来!” 她愈是不发声,他的冲撞便愈加强烈。即便不愿意发出任何声音来回应,但强烈冲撞引发的剧烈疼痛让她的嗓子间最终不自觉地连连发出阵阵压抑的呻.吟。呻.吟声随着冲撞力度的加大而加深,直至质变为哀求的惨叫。 她的指尖深深掐入他的后背,借着意识的沦丧,刻意划出几道明显的红印,昭示着她无尽又深彻的痛苦与恨意。 不知何时,随着一记男性的低吼,倏然喷洒在女人独有的田地里的炙热宣告了这一轮疯狂纠缠的终结。 几近麻木的双腿被他放下,可还未来得及舒一口气,她又被他反过身,摁压在冲浴间的玻璃隔断上。 不顾她的哀求,他从后面开始了新一轮*的冲撞。 她的头脑愈加晕沉,意识一直往下坠落,不停地下坠,仿佛在坠向不知名的,黑暗的无间地狱,已然依稀可见黄泉路上星星点点的彼岸花,让她从此万劫不复。 连续的时轻时重深浅不一的强烈冲撞再次拉回了她的意识。她的前身紧贴隔断,身后递传给她的极具节奏的律动在她与玻璃隔断间不时地制造出碰撞的响音。 他在她身后,环抱着她纤细的腰身,*的部分霸在她体内,头埋在她的肩头颈间呢喃:“我会疼惜你的,这辈子都疼惜你,也只疼惜你,你离不开我的。”随之再伴上一记强烈的冲撞。 他并不满足于这种周而复始的“单调”的律动,索性从她身后再次托抬起她的双腿。 律动的愈加激烈让她不住颤抖。身体被流水浸润的湿滑,感觉到要滑落下来,为了稳住重心,她时而趴在隔断壁上,时而反手掐住他的腰身,痛苦地喃喃低吟:“轻一点,我受不住的,轻一点......” 她愈是哀求,他律动的力度就愈是被毫无理智地残忍加大。 他的脸始终埋在她的颈相与肩骨间,在她体内不间断地肆意抒放着男人最原始的*。 他亦不停地呢喃,细细地听,流水潺潺中似是透着一丝淡淡的哽咽,“我真的爱你,比任何人都要爱你,没有变过,更没有想过伤害你,从来没有。你会不会给我机会,如果我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你会不会给我一次机会......” 十五年前的那一幕在她脑海不知残忍地反复播放,其中造就的痛苦,仇恨,疼痛等种种的复杂让她已无半分的力气去分析与品味他话中的含义。 如同和另一个他“欢.爱”时那般,她咬紧牙,将恨意浓缩在指尖中,深重地掐进对方的腰身,恨不得掐进他的心脏,与之从此同归于尽。 流水顺着两人的头顶源源不断地滑落,已分不清他们的脸上是水还是泪。各自的情绪或主动或被动的揉杂在这场疯狂暴烈的沉沦中,至死不罢休。 半透明的玻璃隔断上此时此刻倒映着一对男女的紧密相缠,氲揉着迷蒙朦胧的水雾,散发着不可言喻地性感与消糜。 在一轮轮纠缠的回合中近乎晕厥,终至终点时,她瘫软在他的心口,“满意了吗?现在是不是可以放过我?” 她语气中自我放弃的消沉让他心头骤然一痛。 不知想到什么,又或是因为让人失去理智的水蒸气的作用,即便对她爱意浓烈,但是今天有的,更多却只是为所欲为的*的残忍。 他不由分说将她扛抱到洗漱台上,将纤柔的双腿搭放在他的肩头,不顾她那失去血色的苍白面孔,及那个私密地盘似有被弄伤的红肿,敛着眸,以狂妄的姿态开始了新一轮的进.犯。 墙壁上被雾气氲染的镜面依稀映照出让正常人无法直视的不堪入目。她别过脸,齿咬下唇,咬至泛出点点血丝,被动承受着这几日以来第二只野兽在她身上发泄出的无尽的*,直至失去最后一丝意识。 幽幽醒来时已躺在柔软的床上,被不着寸缕地拥环在一个同样赤.裸的温热的心口,感受到正在她身体的每一寸间细细游离的掌心,及深深注视她的眸。 窗外天色灰白,她分不清是当日傍晚还是次日凌晨,只感觉到一动则牵全身的酸痛。 “醒了?”他温柔地开口。 她的眼神迷离空洞,未有回应,淡淡转过身,只留给他一抹清冷裸白的背影。 “生气了?”他覆在她肩头,指腹轻柔地划过她红晕未褪的脸颊,在她耳畔间怜爱地轻啄:“是不是很痛?” 依旧未有回应,不是无力,也不是生气,不过是不愿在仇人面前流露出她最为不屑的自哀自痛。 他叹一声气,将她拥紧,“我太想你了,所以没有控制住,以后不会的。”又吻了吻她微湿含香的发梢,轻语呢喃:“而且,我想要个孩子。你答应给我生的。” 她轻推开他,半坐起身,片刻地沉吟后淡淡开口:“嘉伦,我会同你结婚,也会给你生孩子。我只想你疼惜我,你说过会疼惜我。” 他随之坐起身,深望着她静待下文。 她淡淡地继续:“不错,我是有野心的。我不愿意只做你妈咪公司的助理,我想坐的更高。我想......你会帮我的。” 第三十章 云控股大厦顶层主席办公室,华云姿伫立在落地窗前,双臂交叠,其中一只微微抬起,修长的指尖夹着当日最新周刊。 剪裁恰到好处的私人手工定制套装衬在华云姿保养得宜的身形上,彰显出这个女人奢而不俗的品味。高挽的盘发配上一丝不苟的妆容,透着时光赐予的优雅与高贵。 华云姿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有多久,蹙着眉,眸中蕴着复杂的冷意,手中的周刊从指尖到被掌心紧攥,攥出带有情绪的皱褶。 ......奥斯卡红地毯上的ch...... ......云控股旗下品牌ch在今年奥斯卡颁奖礼大放异彩,为本已享誉国际的新兴品牌打开更高全球知名度...... ......中国品牌首次成为奥斯卡提名之夜与奥斯卡颁奖礼双重盛典的赞助者,全球瞩目...... ......新兴品牌不容小觑,截止到今日收盘云控股股价不到一月涨幅超26%...... g,ch品牌全球大捷的实际推动者,从才貌兼备的名律师到不甘居家当豪门少奶奶的云控股未来掌权者?...... ......云控股集团继承人,钟纬铭全独资律师行的现实际持有人,大律师dennischung,钟嘉伦,在ch欧洲新品发布会亲口承认与g喜事在即,且坦承已有生子计划,并全力支持未婚妻发展事业...... ......法国热恋浪漫出游,发现偷拍点头致意,新生代名媛修养良好,态度亲切,不输未来婆婆...... ...... 办公桌上堆放着这几日相关头版的大小主流报刊,头版报道大同小异。 秘书敲门,得允许后进来通报:“主席,这是时代周刊与苹果日报的专访预邀函,想分别就ch新季规划与小钟先生订婚事宜对你和方小姐进行专访。” “推掉所有的专访预邀。”华云姿始终面向窗外一动不动,冷冷地令。 “好的。” “慢着,”从窗前转过身,对正要退出的秘书一挥手,“算了,和媒体约个时间。还有,同他们取得联系,让他们即刻回香港,关于订婚还有很多要准备的。” “好的。” 待秘书出去,华云姿将手中周刊重扔到桌面上,脸色冰冷。 ———————————————————————— 意大利中部翁布里亚大区在十二月份的冬季依旧暖意融融。 两个人十指紧扣漫步在没有媒体干扰,又到处开满鲜花的古镇小巷。一对相称养眼又看似恩爱的男才女貌,引得路人总要忍不住回头多看上两眼。 嘉伦时不时给身侧的人投去目光中的柔情,帮她拢一拢紧披在肩头的披肩,生怕她在暖中有寒的气温中着凉。看到动情时,忍不住低头勾吻住她。 她笑着别过脸躲避,“这两天还没有吻够?”明媚嫣然,眸中波光流转。 “没有吻够的,”他认真点点头,扣住她的下巴将她侧过去的脸拨回,“是不是还在生气?” “生气有用吗?”她淡淡一笑,“你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对我。” “因为我爱你,”他温柔万千,伸手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此刻恰时漫步到小巷尽头,他松开牵着她的手,一句“等一等我”,转身进去角落里一家极不起眼的石墙砌成的店面。 随着身边人的不见,她舒出一口压抑许久的气息,难得轻松。抬眼四处看看,小巷右侧一道古老狭窄的石阶陈述着古旧小镇的经年流转。 她坐到石阶上,百无聊赖地逗弄着一只四脚朝天躺着晒太阳的黑猫。黑猫懒洋洋地眯开眼睛看了一看,随即埋头继续打起呼噜。 抚摸着柔软的猫肚毛,眼神中的淡漠与神色的紧绷渐渐消褪,流溢出浅浅的笑意,映衬着洒落在她脸上的柔和的阳光,透出难得一见的温柔与轻松。 如果身边陪伴的不是仇人,她想她会更加享受这里的清幽寂静。 此刻享受着意大利小镇的寂静,头脑却不自觉闪过与另一个他在法国德国瑞士的种种。 同样的英俊与强势,心仪同一个女孩,却在其他事物上自年少时便有着不一样的品味,比如度假地点。 不同于另一个他对名城的偏向,此时身边的他更中意不知名的古旧小城,甚至能时不时找出现今难得一见的稀奇物件,引得她啧啧称奇。 也许他们同样强势的同时,又有着相异于彼此的特质,让那时不过十三岁性格温婉寡断的她难作取舍,拖泥带水。 想到这,她自嘲一笑。 不知几何时,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抬首,看到从店里出来的他正静静注视着她,仿佛在看一件难得一见的珍品。 她眸中的温柔与轻松缓暗尽消,迅速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与清冷。她的唇角扬起笑,起身走向他。 “买了什么要这么久?”她笑问。 一抹淡淡的失落从他眸间一闪而过。 他用手背轻抚了抚她的脸颊,“买了很重要的东西,我们先回去。” —————————————————————— 一下车,便看到临湖的庄园,钟家在意大利的古庄园,也是他的曾祖父,极具名望的香港最高法院第一任英籍华人首席*官在世时,在欧洲的静养之处。 还未有来得及反应,她的双脚瞬间悬空离地,被横抱在一温热的怀中。 “我自己走就可以。”保镖司机都在,她感到为难。 他却不容置喙,“我想抱我的太太进去。” 在他的怀中,路过沉重结满蔓藤的入口大门,路过排队恭迎的管家与佣仆,直到路过前花园那颗百年老树时,她的目光骤然一凛,一股寒意从心头油然而发,勾住他颈脖的臂膀不自觉一收紧。 已不是第一次同他来过这里。还是十五年前的那一年,与另一个他双双去瑞士游玩后,引发他恼怒不休。心软的她答应再同他来意大利度一次假作为补偿以示公平,只有他们两人。 那一天,在这同样的庄园里,十五岁的他倏然抱住不过十三岁的她来到这颗树后,把持不住地强势哀求,要同在另一个他在瑞士森林里那般,在她身上探究少女身体的秘密。 她又羞又怒坚决不肯,含泪求他放过她,否则她会告诉家长。可随着他的一句“你说过会公平对待我们。他可以看,我为什么不可以”,懵懂不知事的她渐渐松开捂住心口的双手,心思烦乱间,上衣已被褪尽。 还未有来得及推却他在她唇边心口前急促又青涩的吻,瞬间发现他吻着的同时,目光却噙着胜利者的微笑看向树后的某个方向。她向后一看,另一个他居然追来意大利,正寒眉冷目,看向他们的目光噙着毁灭的妒怒...... 那次两个男孩间比任何时候都要严重的争强好胜互不相让,就此引发了无法挽回的大祸。 那时向家的恒信已然危机四现,那天晚上两人无意间撞见她偷拿到也许可以挽救恒信和她父母的文件后,便以文件为要挟对她造就了无法饶恕的终身伤害,也预示了决定着三个年轻人将来命运的爱恨情仇。 她一直在想,如果她当时再强硬地拒绝他,甚至如果没有同他来到意大利,再如果,如果她没有同另一个他去瑞士,没有喜欢上他们,更没有参与到他们两人争强好胜的你争我夺中,也许今天会是另一个局面,也许父母会有救,八岁的妹妹也不会心脏病发...... 这世上最奢侈最飘渺的东西就是“如果”二字,“过去”只能或用来回忆,或用来忏悔,或用来怨恨,却不能被改变。 似水流年,流去的不仅是时光,还有年少初恋的美好,唯一流不去的,是仇恨的纠缠。 恨意在回忆中如火般燃烧,身体此时已被放下。一楼的露台栏杆前,丛林间的碧绿色湖水印入眼帘。他从她身后环住她,抬起她的腕臂。 感觉到手腕倏然一凉,愣怔间,发觉手腕上倏然间多了一个精致独特的手镯。 非名家设计,但雕刻功底深厚,完美的雕工出自纯手工的细心打造,镯身被花的长枝缠绕,花并非呈盛开状,花苞微微下垂,似是待放,又似是刚枯竭,有种颓靡消沉的晦涩,又有种对新生的渴望。镯身椭圆,两侧微凹,凹处流过一丝花枝,设计的独特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方才你进去那个店里,为的就是这个?”她端详着手镯。 他在她身后环着她,下巴埋在她的肩头点了点头,“是我给你的订婚礼物。我亲自设计的。” “这样精湛的纯手工雕篆,绝非几日之功,什么时候定制的?”她笑问。 “一年前设计,三个月前开始制作。” 她转过身摇了摇头:“一年前我们并不认识。” “从我第一次在周刊看到你的近距离照片,我就开始设计这个手镯。追你的时候,就已经把设计样本送到那里开始定制。”他定望着她,坦白地答。 她眉头一蹙,眸光微微闪动。 随即展开笑颜,玩味说:“你妈咪的公司有最一流的珠宝设计师和制作师,你却另辟蹊径?” “虽然我妈咪崇尚品牌的高级定制,但是手艺最精湛的手工首饰制作师却隐藏在民间,他们打磨的是世上的独一无二,我要给你的正是这种独一无二。”说着,他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脸颊,在她唇上落下深深一吻,停在她耳畔吐息:“因为,你是我的独一无二。” 她垂眸笑笑,再次举起手腕前后看了看,点头赞道:“花似开似谢,真的很独特,看不出钟大律师倒也有设计天分。这样的设计,应该会有特别的寓意,有名字吗?” “有名字,”他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双手搭放在栏杆上,面朝露台外,轻轻吐出:“忏悔。” 第三十一章 〔已捉虫〕 庄园里婆娑乌黯的树影勾勒出了夜的静谧,半遮住了月的朦胧。传统风格的古堡主卧内,欧式大床上起伏着男女的激.情。 他趴在她的身后边进行着*的律动,边轻抚着她腕臂上的“忏悔”,喘着息呢喃:“喜欢不喜欢它?” 律动不再似前日浴室里那般的粗暴与戾气,而是恢复了原先惯有的温柔轻缓。 她的面孔朝下,脸庞捂埋在靠枕里,同样喘着息,身体随着从背后传来的律动亦有节奏的律动着,面颊被汗水浸润的氲红,点了点头闷哼着,“恩,喜欢。” 他的喘息随着律动的加深而加重,额首埋在她散着发丝的后颈间,“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她语声疲倦地敷衍:“你有你的理由,不管什么名字,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的。” “梓榆,”此时律动渐渐缓慢,他沉沉地接着问:“如果我做了错事,你会不会选择饶恕?” 她的肩头微颤了颤,旋即一声轻笑,“十五岁时犯过的错?你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怎么又问?” “我想知道。” “要看是怎样的错,有些错,注定无法饶恕的。”她淡淡给出了在德国弗莱堡教堂时,给过另一个他的同样的回答。 他身体的动作瞬时一顿,没有再出声,须臾的静默中只有一对男女此起彼伏的喘息。 片刻之后深吸一口气,脸始终埋在她的后颈间,继续着身体*的律动,幅度逐渐加大,似是要把不知名的复杂情绪沉沦在其中。 她唇角扬笑,继续承受着野兽的冲撞,冷冷的目光停落在腕臂上所谓的“忏悔”,紧紧咬牙。 饶恕?呵呵,她的人生字典里自十五年前的那一夜起,便已没有了“饶恕”二字。十五年自虐式的精细筹备,为的绝不是饶恕的结局,也不仅仅是拿回所有的一切,她要的只有更多。 夜深人静,身侧的人已沉沉入睡,她轻轻拿开环在她腰身的臂膀,悄悄起身,拿出手袋内的手机发出简讯:“子谦,帮我个忙,即刻!”...... 将发送出的简讯删除,再轻手轻脚回到床上,别过脸冷冷望了身边的人半晌。那张沉睡中的侧脸轮廓分明,英俊依旧,却已漾泛不起她心头半分的悸动。 —————————————————————— 清晨的露台上,嘉伦谢绝佣人在桌边贴身照料,而是亲自给她布置早餐,一分一毫都不假手于他人。 “什么时候回香港?”她接过烤制焦脆的番茄熏肉咸味土司。 他正把煮蛋细细切成两半,撒上盐粒放进她的餐盘,又帮她试了试餐汤的温度,无甚所谓地说:“担心我妈咪?不用担心的,有我在。我们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想,多停留几天。” 楼下的保镖递给了管家一个手机,跟管家说了几句话,管家连忙上来通报,同时给梓榆递上手机:“夫人从香港打来的电话,要和方小姐通话。” 梓榆接过手机,从坐位起身去露台边接听。 不过几分钟刚一回座,他便俯过身急急地问:“什么事情?我妈咪有没有为难你?” 梓榆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指了指手机,将手机递给他。 “怎么?第一句话不是问妈咪好不好,而是担心妈咪有没有为难她?生儿子果然没有用,迟早都是别人家的。”华云姿在电话里先行淡淡开口。 “妈咪,什么事?”他问。 “这几天也不call妈咪,连我这个做妈咪的都只能在周刊封面看到你们的行踪。关于订婚还有很多要准备的,也是你自己非要同她订婚,难道都打算交给妈咪替你们操劳?我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我们很快就回香港。” “行了,我方才已经和说了,她得去一趟英国。我公司和那间新入股公司的合作case在英国有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因为比较熟识这方面的事宜,也正好在欧洲,离英国不算远,加上这宗并购与合作case也是她一手促成,相信她能处理好,两天而已,不需要很长时间,所以你先回香港准备订婚的事情。” 嘉伦蹙眉看了眼梓榆,梓榆向他连连点头。 挂上手机,他伸手覆住她的手背,“我和你一同去英国。” “不用的,”梓榆含笑摇了摇头,反握住他的手,柔柔地劝:“这项case很重要的,你妈咪托付给我,表明她信任我。你已经过来陪我这么久,如果再同我一起去英国,你妈咪会不开心。我当然希望我的未来婆婆能喜欢我,所以就当是帮我,好不好?总之你先回香港。” —————————————————————————— 华中国际主席办公室,桌上摆放着一叠同样封面头版的不同报刊。华天辰食指敲桌,轻晃着转椅,淡淡看着这些封面上倚在另一个男人身侧的,笑靥或明媚或娇羞的那个女人,眼神晦暗,眸底蕴着爱意,失落,阴冷,不甘等种种说不清的复杂。 “主席,”私人助理进来递上文件汇报:“这是她近日的行程,刚刚已飞去英国,后天回港。在英国的行程和云控股近期入股的一家公司合作case有关。” “有没有相关资料?”他问。 “有的,都在这个文件里。” “行了,你出去吧。” 随手翻看了看文件资料,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一手环臂一手撑颚,眉宇间阴晦沉冷,似有在思忖,阳光勾勒出窗前一抹修长高挑的身形。 片刻,又倏然转身,在一节抽屉拿出一个相框定定地看着。相框里的照片已泛黄,里面一不过十岁出头,娇柔甜美的女孩在生日宴的背景下,被旁边的男孩偷吻。 看着被抓拍的回忆,他眼底的晦暗渐渐褪去,唇尾勾起柔情的笑意。 —————————————————————————— 来到伦敦近郊一维多利亚式红砖独立住屋,屋前花园里种满花花草草,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正给花草认真地浇水。 看到老妇人婆娑的背影,梓榆眼神里的淡漠冰冷尽褪,取代之的是遇见故人的伤怀与温情,湿润着眼眶,颤抖着轻轻唤出:“方姨。” 闻声,老妇人手中的动作瞬时一顿,缓缓转过身,见到来人,匆匆放下浇水壶,蹒跚着脚步到梓榆面前,双手摸着梓榆已被泪水浸湿的脸,声音同样颤抖:“大小姐,我的大小姐,怎么是你,居然是你,终于回来了!” 不顾劝说给她煮了几道她喜欢的饭菜,再拉住她的手从上往下细细打量,面色止不住的心疼,口中不住地念叨:“太瘦了,比以前更瘦,一定没有照顾好自己,这让方姨怎能放心?是不是很辛苦?” 梓榆扶方姨坐到餐桌边,悉心安慰:“没有的,没有很辛苦,我很好,真的很好。可是现在我还不能接你回香港,将来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接回香港亲自照顾你。” 方姨拉她在身边坐下,在她跟前的碗中不住地夹菜,“回不回香港对我已经无所谓,这里很好,很安静。你也不要骗我,你在香港做些什么方姨不是不清楚。你的新闻方姨其实都有看到,现在你又和那些人牵扯上,是不是想......” 话音停顿到这,随即叹了声气,摆摆手,“唉......方姨懂的,都懂的。” 梓榆敛眸,咬牙恨道:“这个仇一天不报,属于向家的东西一天不被拿回,我死都不会甘心。” “方姨担心你受到伤害......”话音渐息,无奈又无力。 梓榆冷笑,笑中夹含着悲戚,“再大的伤害我都有受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害怕的。” 提到“伤害”二字,心头伤痛再次被掀掘,双双瞬时了然般沉默。半晌,转移话题:“方姨,最近这些年你在忙些什么?都很少同我联络,好几次你都匆忙挂电话,我很担心你的。可我又不能随时回英国看你。” 方姨轻拍着她的手背连连说:“不忙的,日子也就这样过,不忙的,不要担心。方姨知道你忙,不能总打扰你,” 顿了顿,又斟酌地劝道:“大小姐,其实我们现在的日子已经足够好,你学业有成,工作出色,在美国时每月寄给我的钱都已经供完了这样大的住屋还绰绰有余。该有的我们都已经有了,你何苦再回香港......” 梓榆不假思索地打断:“不要再说,我已经决定,否则这辈子我都不会甘心!” 看到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曾经拥有的温婉无忧,早已在岁月的磨难中消逝殆尽,现在浑身透着轻易不让人接近的凌厉与恨意,阵阵苦涩涌上心口。 她懊恼地念叨:“怪我,都怪我。自你出生那天起,就一直被先生和太太娇养着,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在女校念书,见识不多,什么都不懂,性子和太太一样温软,没有脾气,成天被华家钟家两家的少爷......” 话顿至此,又接着说:“唉,当时我就觉得不妥,劝说太太让你转校,不要再念女校,这样可多识些朋友,增长点见识和脾气。太太本来已经同意,可那两家的少爷听说后生怕你认识别人,居然让华家的太太过来劝说不让你转校。华家也盼你早些嫁过去,巴不得你只念女校。太太心软,想想就同意了。如果我再坚决些多劝劝太太,让你换个环境长点脾气,也不至于让你被那两个畜生那样折磨!” 想到什么,她倏然握住梓榆的手急急地问:“你又见到他们两个了?看新闻说你要和其中一个订婚?怎么会到这一步?他们有没有认出你?有没有再欺负你?” 梓榆摇头,安慰说:“他们没有认出我,也欺负不到我的。至于订婚,”她冷冷一笑,“不过订婚而已,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总之不要担心我。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什么都不懂的向子婼,没有人可以欺负我的。” 方姨颤巍巍地伸出手,理了理梓榆额前的碎发,满目的痛色与怜惜,“唉,当年小小年纪就受了这么多苦,又苦捱了十五年,想想我这心里就痛。大小姐,你一定要好好的,否则我将来没有脸面去见先生太太的。他们要是知道你当年受的那些苦和现在这个样子,怎会安心!” 梓榆扶住她的手,方姨年老的手背上被岁月留刻的粗糙与皱纹让她心头蓦然一酸。她柔声安慰:“方姨,不要再说了,我现在真的很好。我会保护我自己。” “对了,有没有小少爷的消息?”方姨问。 “子烨?”梓榆的眸色暗了暗,随即端起碗筷,若无其事地摇摇头,“没有,我没有他的消息,我有找过他,可惜没有找到。” 方姨惋惜:“小少爷才几岁时就被送去美国。我们当年又走的匆忙,什么都顾不上,和向家有关系的人现在都已经断了联系,和小少爷就这样失散了。”又接着劝道:“能找就尽量找找,毕竟是你弟弟,和你妹妹龙凤双生,血脉相连,如果找到,而且还认你这个家姐,你们可以相互照应。” “是吗?”梓榆微微敛眸,淡淡笑了笑,“好,我会继续找他的。” 紧接着正色说:“不过这个世上我也只有你一个亲人,也只认你一个亲人,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将来如果成功,我会接你回香港照顾你。你要保重身体,不要省钱,要看到我成功。如果你有事,我真的没有亲人了。” 闻言,方姨放下刚端起的碗筷,语气急切,不作考虑地脱口而出:“没有的,大小姐,你还有亲人的,还有的!你......” 梓榆蹙眉不解,“什么意思?还有什么亲人?” 仿佛发觉说错话,方姨即刻收声,目光躲闪,往碗里夹了口菜,故作不在意地说:“没,没有,我意思是,和我们失散的小少爷就是你的亲人。” 饭后稍作停留,告别时细细叮嘱。“方姨,我这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过来,不能在这里停留很久,马上还要去伦敦处理些事情,你要保重自己,和我保持联络,否则我会担心。” 伫立在花园栅栏门前望着梓榆背影直至不见,方姨重重叹了口气,蹒跚着步伐返回屋内,口中不住地叨念:“造孽,真是造孽。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 一下飞机,再次踏上香港这片承载着她爱恨情仇的土地,她的心情骤然一紧,释放了两天的压抑扑面而来,可她只能面对。 深吸一口气,戴上墨镜缓缓走出机场。 “方小姐,少爷已经在等你,”走出行李区,一身保镖装备的人似是早已等候在外,接过她的行李恭敬地给她指路。 她不发一言随保镖来到私家飞机专区私人专用停车库。那里讲求*,闲人免进,一派寂静。 司机依主人的令正候在停车库入口,见她过来向她恭敬地点头致意。 华天辰正在车里翻看文件,见她上车,将文件合上扔到车后。 “有什么事情快点说,他知道我今天回香港。如果耽误太久我没有办法同他解释的。”她的手停在车门扶手上,身体同他保持着距离,淡淡开口。 他未答,伸出手摘下她的墨镜,手背轻抚上她的脸,旋即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吻由浅至深,最后索性将她拥在怀中啃吻,饥渴与柔情并存,边吻边呢喃:“我想你了,想看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旅途的疲惫及心头本就压抑的郁闷,再加上面对仇人时泛涌的恨意,在一瞬间最终量变成无法抑制的恼怒与恶心。 她一个不作他想,猛然推开他,扬起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巴掌。 第三十二章 一巴掌下去,她的手心又麻又痛,还举在半空,全身僵硬地戒备着,又冷又恨地看着他。 他不为所动,敛眸伸出一只手带着力道半解半扯打开她的钮扣,露出滑白的锁骨。她扬起手刚要再送上一巴掌,手却在半空中被紧扣。 上衣被扯开大半,露出了心口前正渐渐消褪的淡淡青紫痕迹。 “又让他碰了?”他冷声问。 她试图挣脱他的手劲,可愈是挣扎愈是点燃他的怒火与*。“他能碰你一次我就能碰你一百次。” 嚣张狂妄的话语触动了她记忆的神经,自年少时就被他们给予的强势张狂此刻正在她脑海里瞬间闪回。 ......既然他能这样,那我也可以...... ......你说过会公平对待我们...... 禽兽的性格是天性,不会随时间的改变而改变,曾经是这样,如今依旧如斯。 在恨意中缓慢了挣扎,她渐渐沉寂。 他勾着冷笑,脱下西装上衣,扯松领带,解开自己衬衫最上边的钮扣,再解开裤子的拉链......眸中闪动着饥渴的光芒,准备即将开始的*的发泄。 欧洲的冬季很冷,回到尚有暖意的香港,还在穿着长裤,虽然紧身,但已被他轻易褪到了半膝,许是没有耐心,也只褪到了半膝,便被他急不可待地侧转过身。 他覆在她背后,从她的后面开始了野兽.*的发泄。发泄的同时,双手亦不安分,时而掐着她的双肩,时而掐环着她的腰身,又或是伸进她上衣里“欺辱”,似是要在每分每秒间满足自己禁欲许久的饥渴,又或是要抒发因自己心爱食物被其他野兽所抢食而生出的妒意与恼怒。 车内空间的宽敞助长了野兽的随心所欲。这辆有着可以抵防枪林弹雨的质量,又同时讲求私密与隔音的厚重轿车似乎都在随着*的汹涌而震动。 将近三个钟头的几轮回合,结束的时候,他面带满足地合扣上拉链,理了理领带与衬衫衣领,用傲慢的王者姿态高高斜睨着她的同时,亦在优雅地系着袖扣。 整理完毕后俯身在她的肩头,指腹轻划着她的后颈项,狂妄转变为温柔,语气带着痛惜:“是不是很痛?我真的不想的。如果他没有碰你,也许我会更温柔地对你。我怎么能忍受别的男人碰我的女人呢?又怎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订婚?这样是不行的。” 还未有从旅途的疲惫中得到些许的舒缓,便承受了不可理喻的进.犯,从身到心已近崩溃,连整理衣服的气力都被野兽的*剥夺殆尽,正散乱着头发,俯身半趴在座椅上闷闷地喘息,后背随着起伏不平。一股浓浊的液体正顺着红肿的大腿内壁缓缓流落。 从他口中而出放肆的话语,此刻正伴着温柔的声量落入她的耳帘,可他的温柔于她而言不过变态的虚伪,让她愈加感觉一股无以复加的恶心。 本性是永恒的,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少时便强势自我,现在已然变本加厉。另一个他亦是如此。 她的唇尾噙着冷笑,双手扶着椅背,缓缓起身。 他顺势轻揽住她,拿出手帕在她的腿内壁悉心擦拭,动作轻柔细致,仿若正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品。而后不容拒绝地将她那被褪至半膝的内外裤帮她一层层重新穿回,又给她系合上上衣钮扣。 “很累?要不要去我住屋休息?”他将她半抱在膝盖上,伸手梳理着她散乱的发丝,语气含着疼惜。 未有等她开口,他又捏了捏她的鼻尖,说:“不要同我说他在等你。你刻意挑选这个航班回香港,是因为知道他在这个时间段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不能亲自接你。所以你是想见我的,对不对?” 她没有力气推却他,听他这样说,也不跟他虚以委蛇。 她整了整衣领,淡淡开口:“下次你我因为工作见面的时候,我希望是以另一个身份,更适合我的身份。我那个婆婆绝不会轻易信我的,即便这次欧洲的发布会很成功,甚至争取到奥斯卡赞助,连带她公司的股价大涨,她也不会轻易认可我的。我没有耐心的。我要的,不是仅仅当一个名媛。我要更多。” 华天辰点点头,认真说:“我明白怎么做,不要担心。不过即便位居高位,若不持有一定的股份,你还是要受制于人的。” “怎么?你想帮我?”她一挑眉。 他淡淡一笑,将她拥揽得愈加紧密,在她耳畔吐息:“我说过,只要你想,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当然除了华中,这个我不可能给你。” 她摇头,点戳了戳他的心口,一声嗤笑:“呵呵,借姑姑的东西做人情,你坏透了。不过能年纪轻轻就当上集团的董事局主席,又风云商界,也确实需要你这样的狠心冷情。既然江山永远都比美人重要,那你永远都只适合做一个地下情人。而他呢,是老公的合格人选,我没有选错人。” 他的眸瞬时划过一丝暗暗的失落。“很多事情其实你并不明白......” 她倏然打断:“行了,这些都不重要。你发泄也发泄过了,舒服也舒服过了,我们各取所需。你答应我的,也必须要做到。不过看在我们在法国的交易很成功的份上,我对我们这次的交易也很有信心。至于云控股的股份,你要怎样帮我,这个随你意。我那个未来老公毕竟也不是摆设,我信他的。正好也可以看看,是他的妈咪重要,还是我重要。” 顿了顿,单手勾上他的颈脖,轻咬住他的耳垂,嬉笑一声,“如果我更重要,我不介意同他白头偕老的,呵呵。” “未来老公?白头偕老?”他将勾住他颈脖的臂膀拿开,语声含着即将爆发的怒气:“我现在很不开心,不过这次不要怪我,毕竟是你自己要我惩罚你的。” 他不加半分思索,幽黑的眸凛冽狂妄地盯望着她,双手再一次粗狂地解开她的衣裤,这次不再只褪至半膝,而是将她的下面褪得不着寸缕,再解开自己的衣裤拉链,直接将她抱坐在身前,借着宽敞的车内空间,呈坐姿状,掐着她的腰身带动出律动起伏,对她开始了新一轮的“惩罚”。 她坐在他身前随着律动上下“颠簸”,指尖掐进他的后颈,紧咬下唇,唇畔咬合出着决绝的冷笑。 ...... “即便不想去我那里,让我送你好不好?”最后一轮*的“爆发”结束后,他帮她整理着衣扣,温柔问。 “他有派车来接我。”她断然拒绝。 此时她脸色的淡漠中氲着氤红,略显疲累的媚态中透着妖娆,他又禁不住情.动,扣住她的下颚便贴吻了上去。 她猛然推开他,扬起手再次送上了一记毫不留情的一巴掌,“要结束就结束的干脆点,不要拖泥带水,我会感觉恶心。华公子,我同你不熟的。” 说完打开车门头不回地下车,再将车门重重关上。 他抚着泛着火辣的脸颊,目光留在她决绝清冷的背影上,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 一进家门便迫不及待地冲进浴室,深深泡进温热的浴池内,拼命地搓洗,只为洗去累积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污秽”。 也只有在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才能享受到这份轻易不可得的奢侈的自由。 可渐渐地,似是想到了什么,此刻在身上拼命搓洗的双手缓慢了下来,一时间陷入沉思。 ......没有的,大小姐,你还有亲人的,还有的...... 自和方姨告别,到飞回香港的一路,方姨的这句话便一直困扰在她的心头。 心思敏感细腻的她感觉到方姨的话中有话,也捕捉到方姨躲闪的眼神。当时心里始终放不下,离开英国前又悄悄和方姨见了一面,费劲心机也没能再从方姨口中套出些许有用的信息。 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再加上一下飞机便被禽兽不止一次地反复折腾,此时已疲惫至极,恍惚中在浴池内昏睡了过去。 不知有过多久被一阵动静惊醒。 浴池中带沐浴液的水已被放走,嘉伦正挽着衣袖,拿着花洒替她全身上下细细冲洗,见她醒来,微笑着吻了吻她的额首,“是不是很累?” “很累。”还是有些疲惫,她轻轻点点头,淡淡一笑,“你怎么过来了?” 关上花洒,拿过一浴巾将她围住,再把她抱出浴室放在沙发上给她细细擦拭。“sorry,会议很重要所以没能去接你。听说你很迟才从机场出来?” “恩,有点累,一下飞机就先去机场的咖啡座喝了两杯咖啡。”旋即抬头看了眼挂钟,惊讶道:“已经这么迟了?!晚上还要去你妈咪那里吃饭。迟到的话她会不开心。”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语声宠.溺:“已经有和妈咪说过,她理解的。她不会对你这个大功臣不开心的,而且有我在。” “还是不可以的,你舅舅也在,迟到不好。”说着就要拿过他手中的吹风机。 他转坐到她身后的另一侧,拿着吹风机细细烘吹着她湿漉漉的发丝,不紧不慢地说:“是舅舅让我们晚一点去的,他知道你今天坐了很长时间的飞机。本来吃饭要安排在明天,但是他临时有事明天必须飞去国外,我们订婚的前一天会再回香港。” “你舅舅很忙?”她不经意地问。 他点了点头,“他很忙的,华中交给天辰后就一直在国外,很少回香港。但是我们都不清楚他在忙些什么,他不告诉我们的。” —————————————————————————————— “大哥,饿不饿?先喝碗汤垫一垫。”华云姿示意身后的佣人在桌几前摆上汤盅。 华振邦目光停留在报纸上,摆了摆手,“我还不饿,等他们过来一起吃。把汤盅给纬铭送去,他的肠胃不是很好。” 华云姿在一侧坐下,冷笑说:“所以说,小门小户出来的,骨子里就没什么规矩,同长辈们吃饭都迟到。” 闻言,华振邦合上报纸,将报纸重重放回桌上,摘下眼睛,不满地说:“你不要太刻薄。吃饭安排在今天本身就不合适。看看你自己,从小到大你一坐飞机,即便只是区区两个钟头,都要休息上整整两日不许别人打扰。人家赶了十几个钟头的飞机,为的又是你公司的事情,难道就要看你脸色?” 华云姿一脸讪讪。“我是看你明天又要飞走,在他们订婚前一天才能赶回来,难得今天大家都在,所以就安排在今天吃饭。” “那就不要废话,等一等就好,早吃晚吃都一样。等会人家过来你也不要给人家脸色。”他警告,接着又说:“而且天辰也还没有到,年轻人事多很正常,你急什么。” “大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你明天又要飞走?很快就是订婚典礼,你还要赶回来,这样很辛苦的。而且这些年你都不在香港,也从来不说你到底在忙什么,连我这个妹妹你都不告诉?” 正要抿上一口茶,想到什么,手头的动作旋即一顿,“对了,上次慈善晚宴的时候我听stephen说他两周前去美国看他家姐和侄女,那天接他侄女放学的时候,在他侄女的那间学校好像有看到你。你去学校干什么?我们家族目前并没有还在上学的小孩子,难道你去看朋友的小孩?” “不要多问,和你无关!”他冷声,戴上眼镜又将报纸展开,“而且我能在干什么,还不是在还债!” 华云姿不解,“还债?还什么债?” “行了,不要问这么多。”旋即再次放下报纸,“我还有事情问你。听说人家一进公司,就让人家当你的助理?” “是又怎样?”她抿着茶。 “你的公司很缺助理?”他问。 “要不然怎样?把我这个主席位置让给她?”她冷笑着撇了撇嘴。 华振邦点点头淡声:“你愿意让给她我没有意见。” 华云姿愣了一愣,放下茶盏,禁不住抬高声量,“大哥,你们一个两个都帮她说话。公司是我的,我愿意怎样就怎样。而且这个女孩子我绝不会相信的,你以为她真心想嫁给嘉伦?她有目地的,她的目地不单纯,女人最是了解女人,这些躲不过我的眼睛。嘉伦被她迷得失去理智一定要娶她我没有办法,但是我绝不能让她在我公司里妖行惑众。” “行了,”华振邦挥了挥手,声有不耐:“她真心不真心都是嘉伦自己的选择。人家这次又为你公司立了大功,得益的终归是你。很快就嫁了进来,给她点脸面也是给你儿子和你自己脸面。上了年纪了不要再整日的计较。你不要这个媳妇,外面多的是人想要这个媳妇。” “既然多的是人想要这个媳妇,那你怎么不让天辰娶她?如果要娶她的是天辰,我看你会不会这样无所谓!”华云姿声音激动。 华振邦不紧不慢地开口:“天辰要娶她,她也未必会嫁。如果她要嫁的是天辰,我做梦都要笑醒。可惜他没有这个福气。好好对她,也许对你对我们都是个机会。” “什么意思?什么机会?”华云姿眉头一蹙,心头揪起一股莫名的警觉。 “迟早你会明白我的意思。也不要把公司是你的成天挂在嘴边。当初成立公司的那一笔资金怎么来的你我心里清楚。当时你手头明明已经有爹地给你的华中股份,也不缺资金,却偏偏因为放不下心头的那口气,利用荣瀚和芊芊两夫妇的愧疚而去向家编造那个谎言,害的向家......” 话音尚未落下,他深叹一声气,苦涩而悔痛地自嘲:“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在这件事上纵容了你,害的人家家破人亡!这和我自己当初的偏执也是分不开。我们华家都流着偏执的血液,连累你儿子也跟着偏执!” “事情过去这么久就不要再提了。”她不安地打断,端起杯抿了口茶,似是掩饰心头泛起的惶然。 “敢做不敢当!”华振邦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不要以为这世上有不用偿还的债!” 顿了顿,紧接着问:“东西给了人家没有?” “什么东西?” “你不要给我装糊涂!”他厉声,将报纸扔回到桌上,“我们妈咪有一对传家古镯,仅此一对,妈咪去世前,一个交给了我,一个交给了你,说等天辰和嘉伦将来结婚的时候交给他们各自的太太。” “现在他们还只是订婚,将来的事情谁知道,现在就给她还有些早,等他们结婚了再说。”她不甚在意。 “订婚那天我必须看到她戴上那个镯子!”华振邦不容置喙,又接着斥道:“嘉伦虽然是华家的外孙,但是我们爹地妈咪疼他不比疼天辰要少,天辰有的,他也不会少一分。他的太太也是华家一半的媳妇。我希望你清楚这一点。” 华云姿面色不服,却也无话可辩,只能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明白了,订婚前我会把手镯给她。” “华老爷,太太,少爷和方小姐已经到了,华少爷也刚到。”佣人通报。 “知道了,”华云姿随即从沙发起身,“准备开饭吧。” “慢着,”华振邦一挥手,对华云姿开口道:“让嘉伦和梓榆先随我去你书房,我有话要单独同他们说。” 第三十三章 (本章 已修) 待双双坐定,华振邦拿出一叠信封纸包装的厚厚的文件递给嘉伦,“这是给你们的订婚礼物,结婚礼物会另外再给。要好好待人家。” 嘉伦将文件抽出一半扫了一眼,要递还回去,“舅舅,物业包括爹地给我的,还有外公外婆和你以前给的,我已经有很多。华中的股份我也持有一点,这些我都不需要。” 华振邦将文件不容分说地挡回,“已经有的是已经有的,这些早就已经给你准备好的,待你要结婚的时候给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寿筵的时候舅舅叮嘱过你的话?” 嘉伦点了点头,“我记得。” “记得就好。你先出去,梓榆你留下。” ———————————————————————— 待嘉伦将门带上,华振邦从衣袋中拿出一个已经有些年代的纯木质首饰盒,看了眼梓榆身侧的手袋,将首饰盒递给了她,语气温和:“来,这个拿去,放进手袋里。是他的外婆留下的传家物,先不要打开看,回去后再打开。” 梓榆抬手接过了首饰盒,“谢谢华uncle。”说着将首饰盒放进了手袋。 “叫我舅舅就好,”华振邦接着叮嘱:“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嘉伦的妈咪。她会再给你一个同样的东西。但是这个是舅舅给你的,你好好收着。” 梓榆微微一怔,随即点头表示明白。 华振邦垂眼笑笑,摆摆手说:“也不用感到奇怪,更不要多想,这个不过是舅舅的心意。还有,嘉伦的妈咪从小就被惯坏,脾气确实有些怪,但是嘉伦是好孩子,你要信他。有舅舅在,想做什么就去做,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会明白舅舅的意思。” “我明白的,谢谢舅舅。” ————————————————————— 客厅里华天晴正埋头端着手机不停地发信息,天辰和华云姿聊着天,见他们进来,华云姿笑问:“你舅舅呢?” “舅舅随后就到。” “,过来,”华云姿向梓榆含笑挥了挥手示意她在身侧坐下,“这次你在欧洲的完成的很漂亮,远远超出我的期待。” “谢谢伯母,我应该的。”梓榆答得有礼有节,一举一动间的修养让人无可挑剔,语声却略显疲累。 女人天性的敏感让华云姿捕捉到梓榆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疲惫中,夹含着一股隐隐不可言的媚态,她心下顿时了然,似有所指道:“在欧洲又要作业,还要兼顾蜜月,一定很辛苦。” 听出讽刺的味道,嘉伦不满,“我不过带她去一些地方看了看,没有很长时间,不算蜜月的。” “行了,我也没有说什么,”向后看了看,从沙发起身,“你舅舅和爹地过来了,都去餐厅吧。天晴,吃饭了,不要再弄手机。”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她对正将手机依依不舍收起,满面含春的天晴笑说。 “心情是不错,”天晴抬起下巴语气跋扈,“尤其是你回香港前,没人管我。现在倒霉了,你回来了,连大哥和爹地都在。我跟你说,不要以为你快成为我二嫂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二哥护你我也不怕你的。” 梓榆淡淡笑了笑,懒得理她,正要进餐厅,又被天晴拉到一边。 天晴掌心捂嘴在她耳边笑嘻嘻说:“有个让我心情更不错的八卦,大哥一回香港就被爹地叫去书房被训斥半天,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色真的很难看的。没有想到大哥也有被骂的时候,我太开心,嘻嘻。” “怎么?他难道不比你乖?为什么被骂?”梓榆玩味地一挑眉。 “不知道,他和爹地不会告诉我的,”随即天晴嗤笑,“比我乖也有被骂的时候,想到平时我被他骂就解气。” “就为这个所以心情不错?”梓榆笑问。 天晴面色泛红地躲闪着,“当然不止,不过其他的我就不同你说了。” “你们还在那里干吗?还不快过来吃饭?”华云姿在餐厅唤道。 ———————————————————————— 晚餐刀叉声起伏,一动一静都彰显着上流世家的修养与体面,却也透着一丝耐人寻味的诡异。 华振邦和钟纬铭时不时谈上几句。梓榆静静地用餐,感觉到从对面投过来的,落在她身上的毫无顾忌的目光,淡定自若不加理会。佣人们在一侧时不时地斟酒布菜。 “订婚宴对媒体半开放,典礼开始前举行记者见面会,典礼与晚宴和舞会全封闭,有没有问题?”华云姿边切着餐食边问。 “我无所谓,梓榆,你觉得怎样?”嘉伦问。 梓榆摇摇头,“我也无所谓的,听伯母安排就好。” “订婚礼服和配套的珠宝钻饰明天就会送来,明天你过来试穿,如果不合适要及时修改,时间已经不多了,”顿了顿,停下刀叉问:“你娘家没有一个人可以来参加订婚宴?” 梓榆垂眸轻声说:“娘家只有养母。但是养母身体不好,喜欢一个人静养,不原意长途旅行。” “娘家没有人,怎么向外界交待?”华云姿语声不满。 “行了,这个不是什么问题。”钟纬铭淡淡开口,随即对梓榆说:“等你们订婚后把照片寄给你的养母,有空和嘉伦飞去英国看看她。” “嘉伦都要结婚了,天辰总该也要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华云姿笑说。 华振邦摆摆手,“不用管他的。他想怎样就怎样,现在年轻人的主意大,长辈们管不住的。” “大哥,难道你着急?”华云姿激动说:“天辰是华家的长子嫡孙,又是单传,至今为止连女朋友都没有一个,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将来华中后继无人。大嫂去的早,我作为姑姑不能看着不管,天辰,过段时间安排你相亲......” 天辰淡淡地打断:“不用了,我已经有了要结婚的对象。” 话音一落,华云姿和天晴半张着嘴一个愣怔,停下刀叉讶然地看向他等待下文。 “是谁?姑姑认识不认识?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华云姿惊讶过后不停追问。 “还没有到可以公布的时候,不过,”他眸噙笑意看向对面的某个方向,不紧不慢地一字一句:“迟早会有可以公开的这一天。” 梓榆面色无澜,无视投过来的玩味的目光与身边的人隐隐的冷气,淡然地继续用餐,唇角蕴着不易察觉的弧度。 天辰接着说:“姑姑,这次在欧洲的发布会主持的很成功,我希望华中和你公司下一季合作的case也由她负责,毕竟她也熟识法律,尤其是股权并购方面。姑姑的公司这次风头很劲,外界都评价,连云控股的一个助理都这样能干,难怪股民对公司的信心十足。” “行了,不用跟我拐弯抹角,你们的意思我都知道。我对在公司的作业会有另有安排。”华云姿蹙眉。 “不过,”天辰晃着红酒杯,淡笑着继续:“最近他们的新闻有点多,虽然也不算负面新闻,但是媒体总会添油加醋is是大律师,掌管的律师行又是华中的首席法务,他的新闻无论于他自己还是华中,包括姑姑你的公司,都会有一定的影响。毕竟他们还没有订婚,更没有结婚,香港虽然开放,但是在我们这样的家族,媒体向来紧盯不放。” 华云姿忙不朔地点点头,“kewin说的很对,我也是这样的想法is,正式结婚前你们两个不要单独在同一住屋停留太晚,更不可以留宿。不是我保守,你们的身份更要注意形象,你们代表的不是你们自己,还有其他。” “我会注意的,”嘉伦向对面举了举杯,眸色微敛,随即对华振邦开口说:“舅舅,这次美国的case幸好有你在,当时kewin忽然不见,call他也找不到人,差一点误事。不过这件case还有尾声要处理,虽然不是很重要,还是kewin亲自出面比较合适,毕竟对方也是华中的一个重要合作拍档。” 华振邦赞许说:“是你能力出众,处理及时,性情稳重,在这个方面天辰需要向你多学学。”随即对天辰淡声:“kewin,这次你让我很不满意,连最基本的责任感都没有,怎么掌舵一个集团。既然说过你了我就不同你多说,你尽快飞去美国将这件case处理完毕,然后留在美国的分部历练一段时日。” ———————————————————————————— 天辰手捧红酒杯来到露台,对靠在露台的嘉伦举了举杯,“干的漂亮,借我爹地把我支去美国。” 嘉伦亦举杯,“彼此彼此。”随即转过身,背靠栏杆,冷声说:“我同你说过,她不是向子婼,你何必对她心存心思?” 天辰淡淡一笑,“她是或不是,对我都无所谓。我只知道,我中意她。” “即便你中意她,她也将是我的太太。从前我们一直在争,现在我已经不想再同你争。” “你错了,”天辰摇摇头,“其实我们一直都有在争,没有停止过。” “在争什么?”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柔柔的轻笑。 第三十四章 (本章 已修) 梓榆手举香槟杯,合着披肩,浅笑盈盈地缓着步伐,由内而外散发的熏人的动人妖娆让人恍神。“说什么这么开心?一直在争什么?” 嘉伦伸手将她揽进怀中,给她拢了拢披肩,“没有说什么。夜间有点凉,我们进去。” 梓榆顺势挽住他的臂弯,神色亲昵,“不算凉的,我想出来透透气,”又转身向天辰举了举杯,“这次欧洲的很成功,多谢你帮忙。” 天辰微微一笑,“是你自己的能耐。” 她轻捂着唇,对嘉伦笑嘻嘻说:“听说他在美国忽然不见,原来是对欧洲的感兴趣,要亲历亲为呢。这个项目其实和华中也有关联,你妈咪公司的新季产品毕竟要在欧洲上架的。” 嘉伦脸色微沉,拿过她的香槟杯,语声不高不低:“既然在备孕,就不要喝这么多酒。” 梓榆单手环着他的腰身,倚在他肩头轻声嗔怪:“说这个干吗,kewin还在的,我会不好意思。”说着用眸角轻瞥了对面一眼。 天辰勾着唇尾一言不发。 “我们就快是夫妻,说这个很正常。而且kewin是一家人,不会介意的,对吧,kewin?”嘉伦挑眉含笑,接着又问:“对了,什么去美国?应该不会错过订婚宴吧,我们毕竟是有血缘的兄弟,我的订婚宴你一定要在的。” “放心,我一定会在的,”天辰举杯,看向梓榆,淡笑着一字一句:“订婚大礼我也会奉上,希望能有叫你弟妹的一天。” “少爷,方小姐,太太让你们去她书房。”佣人过来通报。 嘉伦将酒杯放在佣人的托盘上,再牵着梓榆的手进房。梓榆微微回首,轻挑了挑眉梢。 天辰的目光停落在那抹摇曳生姿的背影上,端起杯抿下最后一滴酒,眸底暗着冷峻的锋芒。 —————————————————————— 华云姿在书桌前,细细抿着咖啡,敛目打量着梓榆眉眼间那抹疲惫中未曾消退的媚态,冷冷开口:“年轻人血气方刚把持不住可以理解,时代不一样了,不能指望现在的年轻人像以前一样传统,但是也不要纵欲过度。” 梓榆微微垂首,表情平淡地静静听训。 嘉伦直白:“妈咪,不关她事,是我没有把握分寸。我想要个孩子,梓榆也喜欢小孩子,答应会把精力先放到生宝宝上面。” “真的?”华云姿放下咖啡杯,“你愿意早点要孩子?” “是啊,她也是希望你开心,知道我们家子嗣单薄,所以想先开枝散叶。”嘉伦继续解释。 华云姿神色缓和许多,“即便这样,结婚前始终要注意形象和影响,你们的身份在那,负面新闻分分钟影响公司的股价,甚至是两个公司的股价is,尤其你还是大律师,名誉很重要。” “明白的,我们会有分寸。” “梓榆,”她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木质首饰盒,“这是嘉伦的外婆留下的传家古镯,是一对,一个给天辰,一个给嘉伦,是要传给他们各自未来的太太。虽然现在给你有些早,订婚毕竟不是结婚,但是他舅舅希望你订婚那天戴上。” 首饰盒与先前华振邦给的几近一样,她心头闪过一丝怪异,双手接过。 华云姿接着说:“明天休息一天,下午过来试穿礼服,后天去公司,有新职位安排给你。” “妈咪,我和梓榆订婚后,我会向港交所申报,让梓榆共享我名下所有股份,包括你公司的股份。”嘉伦淡淡地说,语气不容置喙。 言出,华云姿和梓榆意外至极,双双愣怔,吃惊看向他。 “不用的,我不用股份共享,”梓榆事先反应过来,轻推了推他。 “你希望她进云控股的董事局?”华云姿抬高语声,诧异中透着不满。 嘉伦对不满视若无睹,点了点头,掌心覆在梓榆的手背上,看着梓榆,释放温柔:“她很快是我太太,也是钟家的媳妇,我希望你能够给她足够的信任。你说过,你要的是一个能将云控股发扬光大的媳妇,她才华横溢,能力出众,从已经完成的几项case可以看出,她完全有这个能力满足你的期待。进入董事局可以给她更多动力和发挥空间,对你的公司也百利而无一害。” 华云姿笑了笑,尽可能地保持风度,却不掩话语中的冷沉讽刺。“,恭喜你,有一个这样疼你没有底线的男人,对你比对他妈咪要上心的多。” —————————————————— “何必这样,好像我很贪心似的。”回去的路上,梓榆柔柔地含嗔。 “你贪心我都爱你的,”嘉伦手背抚了扶她的脸颊,满目的宠.溺,“我说过我会疼惜你,包括与你共享一切。” “干吗对我这么好?你不怕我背叛你?”她问。 他含笑的神情微不可察地倏然一滞,许久,望向后视镜,期待地问:“订婚后,我们尽快结婚,好不好?” “好啊。”她轻松地答,又前后看了看,“不是回我住屋的路啊。今天还是不要去你那边,你妈咪让我们注意分寸,而且记者有在跟拍的。” “我无所谓的。”他淡声。 “可是我有所谓的,我不希望和你妈咪的关系太僵。”轻晃着他的臂膀,语声泛急。 他垂眸笑笑,眸间闪过一抹黯淡,“和她关系僵不僵其实也无所谓了。” 她蹙眉不解,“你说什么?” “哦,没有,”他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玩味:“只是想让你尽快给我个孩子。有个孩子,我妈咪也更放心。” 她伸出手,掐指算了算,含羞地哀求:“可是这两天会是生理期,怀不上的,我也想休息一下,送我回家好不好?” ———————————————————————————— 回到家,疲倦得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手背无意间搭放在手袋上。 想到什么,拿过手袋翻出华振邦与华云姿分别给她的两件传家物。 两个首饰盒同样的檀木雕花设计,都已有些年代,古旧厚重。里面躺着同样大小的成对的古玉镯,镯体通透,一看便知是玉中极品。 ......是他外婆留下的,要分别传给他们将来各自的太太...... ......好好收着,不要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嘉伦的妈咪...... 想起华云姿和华振邦将两个手镯分别交给她时说的话,尤其是华振邦的叮嘱,感觉哪里好似有些失控,一股隐隐说不出的怪异。 可无论怎样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愈加疲累,躺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迷糊中感觉到有人正将她轻放到一片柔软中。 临近上午,阳光已高照,朦胧中醒来,发觉自己正不着寸缕,被拥环在一个同样赤.裸的温热的怀中,却是另一股熟悉的气息,唇尾勾起浅淡的弧度,缓缓侧过头。 身侧的人早已醒来,正静静注视她。 “你怎会有我住屋的钥匙?”她推开他半坐起身,拿过床单捂住心口。 “这么快就忘了?在欧洲时我们有段时间恩爱有加形影不离,拿到你的钥匙重新配置应该不算难事,”他扯开被她紧攥的床单,一声嗤笑:“你的哪里我没有见过,现在跟我装纯情。” “真是卑鄙。”她漾着笑意嘻骂。 他的双手开始在她肩头心口前不安分的游离,又在她耳畔颈间啃咬着,“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好人。” 她躲闪他的撩.拨,不算大的卧室床上荡漾着暧昧的旖旎。“不是说今天去美国?所以他才放心让我一个人回来。如果让他知道他的未婚妻身边整整一夜躺着其他男人,而且还不是别人,我想定会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不正是你希望的?”他将她覆倒,摁着她的肩头,迫视她:“怎么?很希望我去美国?” 她认真地点点头,“希望的,也希望你不要再回来,我很怕你的。” “既然怕我,那昨晚还故意在我面前和他装亲热惹我生气?”语气阴冷。 “哦,不是装的,是真的。”她修长的食指尖在他的心口勾划着圈,语气蕴着轻快的挑衅:“同自己的老公在公共场合亲热不犯法的,对不对?未来大伯哥?” 他依旧覆在她的身上,目光渐冷。 她翻转过身,从他与床间的空隙中游滑而出,视若无睹地掀开床单,“你走吧,我今天还要试穿订婚礼服,很忙的,而且你华公子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想发泄去找其他女人,我今天没有兴趣......” 话音未落,刚要下床便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道拉了回来,腰身被不由分说的扣掐住,没有前戏,*就随着阴冷的话语被倏然推进她的身体。“昨天没有碰你,是体贴你太累。既然休息了一夜,是不是应该尽尽义务,否则我去美国也不会开心。” 感到小腹骤然一阵坠痛,身下流出不正常的潮湿,伸手一摸,看到红色,她的心头蓦然生出一股揪心至痛的惊慌,声音不由颤抖:“今天放过我,我生理期了。” 冲撞微微缓和,不过片刻,又恢复了野兽毫无理智的天翻地覆,“我放过你,谁放过我。” “你不要过分,我身体不好的,真的很痛,求你......”哀求却被愈加疯狂的冲撞掩盖,坠痛让她几近失去意识。 还染着血的指尖腥稠黏湿,指尖上暗黑的红色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她不住地挣扎,流着泪,“是不是想让我死,你杀了我最好。” 他将头深埋在她的颈间,带来湿漉漉的一片,十指与她紧紧相缠,让她的双臂无法动弹。 他亦流着泪,在她身上毫无止境地狂妄着野兽的怒气与疯狂,“我是想让你死,我会和你一起死,死了你就只属于我。我情愿你死,也不会再给他可以碰你的机会。” 第三十五章 (本章 已修) 双手十指被另外的十指紧扣,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双腿已无力动弹,耳中源源不断地充斥着野兽喃喃不停的狂妄与嚣张,及用身体传达给她的,由爱而生的恨意。 温热的液体随着肆无忌惮的冲撞在她腿间越流越多,本身不算宽敞的卧室内,血腥味愈蔓愈浓,撩动了她心中无处可藏的惶恐,勾起了她一直要忘却的,曾经一度借助酒精忘却的十五年前那晚的记忆,甚至更久的回忆...... 禽兽的天性没有变过。从她幼时已经有了记忆开始,便感觉那时围绕着自己的生命中的人,除了至亲,就是那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她害怕他们,却又依恋他们。他们娇宠她,争夺她,会因为一件让他们吃醋的小事而对她生气。一旦生气,就会流露出对她强烈的占有欲。初始还能把握分寸,随着年岁的增大,懂得愈多,他们对她变态的占有欲就愈演愈烈。 她不敢同父母说,她只知道,从小就知道,她这辈子要么嫁给这个他,要么嫁给那个他,仅此而已了。 每天除了上学,放学,便是同他们在一起,被他们宠.溺,管束,又或是被动承受他们各种早熟的举动,承受着他们天生的强势。 她在女校念书,身边都是女生朋友,每年举办生日派对,她邀请的客人必要被他们严格审核,若是有同学带哥哥或弟弟等类似的男性家眷过来,他们会像防野鬼猛兽般防止她接触到他们。若是和其他男生说上一句话,那天便是她和其他男生的“末日”。 优渥和倍受保护的生活养就了她温柔亦没主见的性格,和不食人间烟火的脾性。她是喜欢他们的。为一个努力学弹钢琴,为另一个尽心学跳舞,几近失去自我。久而久之,终是也有被管束得厌烦的时候。 她尝试过躲避他们,对方姨提出的转校的建议极为接受,甚至有过去国外念书的想法,可是最终都败在了他们的手上。她曾经听过华家的某个长辈说过,他们对她有种极端偏执的依赖。 她不介意他们同其他女孩子说话和接触,甚至期待能有其他女生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给她喘息和自由的空间。 他们的帅气酷拽卓越超群与强势的家势自然能吸引到其他女孩子,可他们却偏偏对其他女生没有一丝半毫的兴趣。无论怎样的场合,他们总是同其他女生保持距离,若有女生搭讪,他们便不留情面地表现出伤人自尊的抗拒与厌恶。 她和父母说她的感觉,说她对他们的害怕与时不时产生的厌烦。长辈们以为不过是孩子们间的矛盾,总是安慰几句嬉笑而过。他们认为女孩子应该柔弱些,读书少些,见识短些,将来有个强势的老公保护,才是正常的人生道路,这也是她的福气。 而他们两个在长辈面前从来都保持着彬彬有礼的风度与分寸,很得向家长辈的信任。可一旦同她单独相处,便对她“原形毕露”。 他们很清楚将来她必须在他们两个中做出抉择,只能与他们中的一个组建家庭,为他们中的一个生儿育女,婚姻里容不下第三个人,爱情无法平分。 所以他们都很惶恐,惶恐她不会选择自己而是选择对方,惶恐会失去她。年岁的增长助长了这两个早熟又偏执的男孩间愈演愈烈的争夺与好胜,可为难的与受伤害的永远是她。 好在有几家长辈们私下喋喋不休地提醒,警告他们不可以过界。香港法律严明规定,若与未满十六岁的未成年少女在某个方面过界,对方会被追究刑责。他们的家族皆是名门望族,绝不可以有丑闻,尤其是触犯法律的丑闻。 他们明白这些的,所以他们三人无论怎样纠扯不清,你争我夺,都能把握住最后的分寸,守住最后那道界线。 可他们毕竟年轻,长期争强好胜中蓄积的量变最终在一次极端的妒忌下演变成无法挽回的质变。 向家的恒信倏然陷入危机让家里愁云惨淡,甚至还有商业罪案调查科的警察亲自上门给父亲做笔录。她害怕又奇怪,为什么那两家的长辈们没有在向家陷入囹圄的时候出手相助。 她问父母,父母默默不言。她去找他们,找伴着她长大,对她无边宠.溺的两个哥哥,可他们因为那次爆发的度假事件正对她冷淡处理。 那年的那天,也是头一次华家的盛大派对没有邀请向家。 那天也是决定向家未来走向的一天。 她决定混进华家的派对,亲自去试着求一求向来疼她的那两家的长辈,她相信他们不会置向家于不顾。 因为是华家的常客,保镖保全等也心知她极有可能是华家未来的女主人,加上本身忙碌,所以未加多想,放行让她进去。 叮嘱过面色不安的司机后,她从无人注意的侧门进去,刚一摸进书房,可是没有人,便听到脚步声。 她一时慌乱,担心被责骂而更加坏事,情急间慌忙藏到与墙面隔有一定距离的红木椅背面。 进来的是华家和钟家的长辈们,他们的谈话毫无疑问飘入她的耳帘,让那时已十三岁,能明白很多事情的她不经意间知晓了三家长辈间让她不敢置信的恩怨情仇,及导致恒信陷入囹圄的真相。 看到披着和蔼面皮,对她向来疼爱有加的那几个长辈们,原是隐藏着要致向家于死地的阴狠的心,不食人间烟火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人性不可言喻的险恶。 待他们出去,她直觉他们留在书桌上的文件和恒信有关,或许可以挽救恒信。她抱起文件,正从书房出来,便遇到了他,她一直依恋信任的他。 他淡淡拿过她手中紧抱的文件,冷冷看向她。她心存一丝期望,她相信他会帮她。半晌,他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推进了就近的一间卧房内。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不过无助地嘤嘤哀求。 ......天辰,要怎样你才愿意帮我...... ......求你,帮我。只要允许我带这些文件悄悄离开就好。我爹地不可以没有恒信,那是我爹地的心血...... ......那天你看到的真的不是这样,你真的误会了,我喜欢的是你,真的是你,不是他!...... 他回答她的,不再是宠.溺和温柔,而是残忍的冷酷。 ......想要这些文件?想要我帮你?喜欢的是我?好,证明给我看...... ...... 那个晚上,以这般残忍的方式结束了她人生的第一次后,他蓦然清醒,面露惶恐,扔下无助的她,急急冲出房间。 疲惫间,正要起身穿上衣服,带上文件离去,却看到房间露台前另一抹不知伫立了多久的冷冷的身影。她撑着床沿,不安地连连后移。 ......嘉伦,你都看见了...... ......嘉伦,你怎么也可以对我这样,我流血了,很痛,我很怕...... ......那你会帮我吗...... 而他给她的,同样不再是一贯的温柔,而是妒意满腹的不甘心与恨怒。她不会忘记那时他唇尾噙着的优雅而冷冽的笑意,和接下来对她同样的残忍对待,复加的残忍。 ......你答应过我,会给我们公平竞争的机会。既然他可以这样,也已经被我看见,如果不允许我这样,对我会不会不公平...... ......你要我帮你,可是能不能帮你,取决于你的诚意...... ......我不会帮你,文件我也会带走,因为我感觉不到你的诚意,你说你喜欢的是他,我听见了,我很不开心...... ...... 那一夜,她失去了人生中所有最重要最美好的东西,失去了自杀而亡的父母,失去了心脏病发的八岁的妹妹,失去一个女孩最珍贵的初贞,失去了带给她无忧资本的优渥生活,更失去了对人性美好一面的向往与信任...... 那一夜,同时留在她人生里的,是永无止境永世无法饶恕的仇恨。 很久之后,她愈加明白,他们两个近乎变态的偏执原是遗传自他们家族的基因。而她的父母,她的小姑姑甚至整个恒信,不过那个家族偏执基因的牺牲品。一代传一代,她又何尝不是偏执的牺牲品。 脑海与心头重温着痛苦的曾经,身体亦在承受着当年那个禽兽此刻带给她的同样的疼痛,意识逐渐涣散。 不知不觉间,野兽的*随着低吼终于休止,覆在她身上沉沉喘息。 许久,许是感觉到身下愈来愈多的潮湿与空气间愈加浓烈的血腥味,他起身,缓缓掀开床单,一片发黑的红色让他触目惊心,潜意识里感觉已经不像生理期这般简单。 此刻她的眼神空洞,一动不动,脸色透着糁人的苍白。 短暂的静默,倏然清醒。他不顾沾染上的血迹,匆匆穿上衣裤,再给她穿上宽松的居家服,“我们去医院。” 被横抱起的一瞬间,她亦清醒,紧紧拽扯住他的衣袖,拼命挣扎哀求:“不要,不要去医院,求你,不要带我去医院!” 第三十六章 〔已捉虫〕 “求你,不要送我去医院,放下我。”她施出巨大的力气从他怀中挣脱,一个翻滚,重重跌落到床边,发出砰一声巨响。 她捂着小腹,手臂撑在床沿,黯黑的血又再次染红了她的家居休闲长裤,黏在白色羊绒地毯上,血腥中一片狼藉。 他悔痛至极,扶抬起她要将她再次横抱住,不容她拒绝。“我们去医院。” “不能去的,”她推开他,挣扎着,力道不可抗拒,惊恐的目光糅合在苍白的面孔中,透着迫人心惊的哀凄,“放过我,求你,不能去医院的,我不去医院。” 她缓缓爬向窗台边,“如果送我去医院,我会死的。是不是想让我死,我真的会死,不要送我去医院。” 十五年前,带着无法挽回的身心伤痛初到英国时,手术室亮白的聚光灯,白衣捂面的医生,冰凉的医用器具又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新的梦魇,从此即便生病,她硬撑着也不会再去医院。 血迹此时随着她的爬动在地毯上形成一条由深至浅的拖痕,爬到窗台边,伸出手颤抖着要打开窗户,口中无力地喃喃不停:“我会死的,去医院我会死的,我会杀了我自己,我怕医院的,不能去医院......” “好,我们不去医院,”他惊恐她过激的反应,从她背后拥住她,制止她要开窗的手,将她抱回床上,脸庞贴着她冷汗黏湿的脸,语声悔痛的哽咽:“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 他的手已沾染了红黑的血迹,稳住了她的情绪后,转身拿过手机。 “你干吗,”她倏然夺过手机,语声激烈:“你要call谁?” “我们不去医院,”他哄着她,抚着她的脸要拿回手机,“我让家庭医生过来,流了这么多的血不行的,” “不行,你不能让医生过来,该叫医生的不是你,你走吧,快走!”她硬撑着起身推开他赶他出房门。 “我不会再扔下你。”他任她拉扯,拿回手机继续拨打。 她试着抢手机,却被他挡住,情急下失去理智对他连踢带拍打,喊叫几近疯狂,“是不是想让我死?我不怕死的,真的不怕的......” 看到愈来愈多的血顺着她的腿壁流到脚跟,他悔恨交加又惶然,将她抱回床上摁压住,拂开她额前的湿发,不住地呢喃试图稳定住她的情绪,“好,我不call,不叫医生了。你不要这样,冷静一点,乖,冷静......” 半晌,当喘息从粗重逐渐变得轻浅,她半撑着起身,伸手缓缓拿过床头自己的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他俯身上前,蹙眉问:“打给谁?” 她排斥地转过身。 电话接通,里面传来华云姿的不满:“我正要call你,礼服已经送来,在干什么?怎么还不过来?” 她虚弱着声音:“伯母,我现在不是很好,流了很多血,我很怕的,我需要医生......不要告诉嘉伦......” ...... 挂上电话,他看向她,不可置信。 她吃力地推开他,哀求说:“你也看到了,你姑姑很快就会过来。既然是我未来婆婆,她不会不管我。你快点走,不要让她看见你。如果真的疼惜我,就即刻走,不要让我为难。求你!” 他紧拥她,哽咽着喉咙,惯有的霸道强势此刻已被血腥的狼藉与她无助的凄白清扫得荡然无存。“我无所谓。让她知道我们在一起又怎样。我们结婚,嫁给我好不好?” 她的面色愈加苍白,双唇亦失去血色,一副让人不忍的昏昏欲坠。她缓缓抚上他的脸颊,眸中蕴着淡淡的柔情。 在他几乎被这抹柔情融化时,她眸中的柔情如流星般转瞬消逝,取代之的是他所熟悉的冰冷的抗拒。 她冷冷一笑,“不可能的,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随即将他置于床头的外衣扔给他,施着仅剩的力气给出最后的警告:“你快点走,如果想帮我,就快走。如果你走,也许我们之间还有一点可能。否则即便死,我也不会给你一丝机会!” —————————————————————————— 待门关上,确定人已离去,又吃力地靠回床沿,淡淡看向床上地面的已成暗黑的血,手捂小腹喃喃自言:“宝宝,抱歉了,不是妈咪不要你,而是妈咪不能要你,妈咪怎能要你?他们是禽兽,他们把妈咪逼成了毒蝎,毒蝎怎能生孩子呢?尤其还是禽兽的孩子。妈咪当然不能生下你。你乖乖的,你不会寂寞的,不会的,路上会有人等你一起玩的,呵呵。” 是的,还未有离开英国时便已发觉怀孕。心下沉的同时,第一个想法就是孩子她不会要的,绝对不会要。 她还有复仇的使命未有完成,更不会为仇人孕育后代。她恨这个留着一半仇人血液的孩子,无论孩子的父亲是哪个,她有的,只有恨与排斥。 自小一同长大,她又何尝不了解他们。两个人皆属心狠手辣,绝情狠厉之辈,可越是冷情,一旦爱上,就越是死心塌地,加上他们天性极端的偏执,任何的撩动与挑拨都会让他们失去理智。 昨日一下飞机便被禽兽的*折磨,已有不适。加之晚餐前另一个他悉心照顾她洗浴后,“不经意”间被撩拨起的情不自禁,及晚餐后不过稍稍的挑拨,便轻易刺激出了如虎如狼的妒怒,就这样两个禽兽毫无察觉地“共同”亲手扼杀了一个小小生命。 而这个小小生命,却是他们其中一个的亲骨肉。 她有心筹划了这一切,用他们的亲骨肉换取他们更多的疼惜与愧疚,及更多的死心塌地,因为她是毒蝎,一个只有仇恨没有心的毒蝎,一个仇恨到可以虐待自己放弃自己的毒蝎。 拖着几近虚脱的身体,俯身打开床柜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一个未曾丢弃的验孕棒。目光停落在醒目的两条红线上,唇角浮上几抹决绝的冷笑。 ------------------------------------------- 当华云姿带贴身佣人和家庭医生赶到时,这个叱咤商场遇事向来波澜不惊的女强人顿时被床上地下惊心触目的血迹震惊得目瞪口呆,半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 家庭医生反应尚快,二话不说打开医用器具齐全的医药箱,带上消毒医用手套与口罩,开始细致的检查。 而后,拿下听筒,摇头说:“是小产,初步检测,病人已有四周身孕。” 华云姿还未有从愣怔中清醒,听到这个消息,一会看向医生,一会看向梓榆,愈加惊诧,“小......小产?怎会弄成这样?” 梓榆垂首,默默不言,头发散乱着,面无血色,只见一抹我见尤怜的虚弱。 家庭医生拿出针管调配针剂,同时建议:“钟太太,病人失血有些多,为防止感染,应即刻送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不行!”闻言,梓榆骤然拉住华云姿的衣袖急急哀求:“不能去医院的,去医院终归会让更多人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向外界走漏消息,对嘉伦对钟家的影响都不好。我不能连累他的,也不能连累公司。我不去医院。” 华云姿揉着眉心,一时烦躁,拿不定主意。听梓榆这样分析,想了想,问:“有没有其他办法?除了去医院。” “这个......”家庭医生为难:“幸好只是四周身孕,虽然已着床,但还未有完全扎根,不需要清宫,只是失血多和有可能引发感染,需要注射抗感染针剂,每天早晚一针,注射四天。然后多补血,卧床休养两周。” “这个没有问题,我会安排医护上门。”随即又问:“怎会小产?” “造成小产的因素很多,不介意我问一句,请问最后一次的夫妻生活是什么时候?” 沉默须臾,梓榆轻声答:“是昨天,昨天晚餐前,”顿了顿,又接着说:“因为不知道怀孕,有喝过酒。” 医生摇头,“才怀孕四周,本身应避免夫妻生活,加上酒精和过于疲累,很容易引发小产。” “会不会影响将来生育?”华云姿急问。 “应该不会,病人毕竟年轻,还会有机会的。不过最好还是去医院做细致检查。调理是必须的。” 打过抗感染针,待家庭医生离去,华云姿坐在床沿,给她掖了掖床单,不容置喙:“今天搬去我那边调养,都没有娘家人在,自己没有办法照顾自己的。” 旋即不满地训:“昨天我就看出一些端倪,年轻人不知道节制吃亏的是自己。” 女人便是这样,一旦遇到比自己年轻漂亮,有杀伤力和威胁力的女人时,尤其这个女人会抢走自己最重要的人,便会产生天生的敌意。一旦对方示弱,展示出弱势的一面,便会生出一股天生的同情心。 梓榆乖顺地点头,“谢谢伯母。” “行了,我这样也是为钟家着想,”接着又不住连连叹息:“唉,好好的一个长孙就这样没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梓榆垂首轻声细语。 “当然是你的错,”华云姿冷沉着脸色训斥:“嘉伦从来都稳重,不会没有节制。而且连怀孕这样大的事都没有察觉到。算了,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现在起到结婚前你们不要同房。这段时间就住在我那里,我亲自照顾。至于公司的事情等身体调养好再说。工作能力再出色也没有子嗣重要。” —————————————————————————————— “她怎样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嘉伦匆匆赶到,一进门便不管不顾地往楼上冲。 华云姿拉住他,“现在不要去,她打过针后就睡着了,睡醒后再去看她。” “怎会这样?”嘉伦急问。 华云姿白了一眼,冷声说:“还不是要问你们自己?把持不住没有节制,连怀孕了都不知道。”随即又忍不住连连叹息:“长孙就这样没了......” 钟纬铭一旁不耐地摆手打断,“行了行了,身体没有留下后遗症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华云姿反驳:“怎么不重要,嘉伦是单传,子嗣比什么都重要!” 叹了声气,接着又对嘉伦叮嘱:“她现在需要调理,又没有娘家人照顾,所以从现在起她住在我这里,我亲自照顾她,你也可以安心。结婚前不要同房,免得再没有节制落下隐患,你毕竟是单传。” “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目光一直停落在楼梯间,眸底盛着浓浓的焦急与疼惜,语声不满。 “她自己不要去的,怕走漏消息影响你和公司的声誉。她能为你着想,能考虑到这个方面我很开心。”华云姿点了点头,难得赞许。 “太太,方小姐醒了。”佣人下楼通报。 “我去看她!”不作他想,如箭般地冲上楼。 另一个佣人从门外通报:“太太,华家少爷到了。” 第三十七章 〔已捉虫〕 房间很静,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月夜暮色。 他的动作轻柔缓慢,依旧惊动了她。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面色在暗柔的夜光灯下愈显黯淡苍白。 惺忪无力地看了眼来人后,又淡淡闭上双眼,将脸别了过去。 将门轻轻关上,坐在床沿,正想将她抱在怀中,似是想到她的身体状况,刚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及时顿住,手落下,指腹划过她的眉梢,眼睫,轻抹去她眸角溢出的浅浅的泪。 俯过身吻了吻她的脸颊,苍白细腻的脸颊被这一记轻吻平添了些许血色,血色却在分秒钟内消退,恢复了苍白。 他满目悔痛疼惜,覆在她耳畔,下巴摩挲着她的耳垂,低沉暗哑的反复呢喃:“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始终闭着眼一动不动,不出一声,只留给她清冷的后脑和背部。 许久,声音微弱地开口:“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见她肯说话,他索性将她环在怀中,拥环的很紧,生怕她离去,轻语喃喃:“我不说话,我陪着你就好。” “是不是很失望,我知道你想要个孩子。”语声平静,可平静下暗涌着令人揪心至痛的波澜。 他的心被泛起痛,不由得将她揽得愈加紧实,沙哑地哽咽:“是我不好,我的错,我知道你在怪我。” “嘉伦,”她亦哽咽,双眸盈满泪光,虚弱无力地倚在他怀中,“我和你在一起,确实是有目的,我有野心的,这一点我从没有隐瞒过你。” 他一下下轻拍她的背,“我明白的,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 “我要说的,听我说完,”她半撑起身,眉梢带泪凝望着他,面色认真中夹含着萧索凄白,“我有利用你的想法,因为我要出人头地,我要光鲜于人前,我不要再回到小时候苦捱的日子,我要站在最顶端,也要嫁最好的丈夫,让我有枝可依。嘉伦,即便我和你交往是带着些其他心思,但是我是真心的,要嫁给你也是真心的,我需要你的帮助,更需要你的疼惜,让我不再孤苦无依。所以我想为你生孩子的,我要这个孩子的,比谁都想要的。” 他怜惜地一遍遍吻着她的额,抚着她的后背轻轻拍着,低声咬着她的耳朵,试图稳定她的情绪。“不要再说,我都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会疼惜你,一直都会,信我。” 她却倏然推开他,凄然一笑,“可是你不信我,一直都不信我。” “我信你的,我怎会不信你。”语气急促。 “既然信我......”她缓缓抬起已是梨花带雨的脸,压抑着嗓音质问:“那为什么换了我的药?” 言一出,他一时愣怔,不知如何作答。 她接着“控诉”:“是的,我是一直有在吃药,但是你说过想要个孩子后,我就没有再吃。好,即便不信我,换了我的药,为什么又不小心,每次想要我的时候就要,不在乎我的感受,这就是你答应过的疼惜我?昨天我有说过我很累,不要碰我的,可是你......” 再也说不下去,她捂着面嘤嘤哭泣,从前果断自信的气场荡然无存,此刻有的只是无助的娇弱。 他的心被揪得阵阵泛痛,拥着她哽咽:“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 她粘在他怀中愈加泪如雨下,开始语无伦次地胡言乱语:“我想要这个孩子的,我好难受,我想要宝宝的。我身体已经不太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怀上。我们分手吧,可以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很多,我不能耽误你。我决定回英国,不再回来了,我们都放手吧......” “不可能!我不可能放手,想都别想!”他亦激动,将她拥揽得几近喘不过气,不作思索脱口而道:“能不能生我都只要你,这辈子我只要你,谁都别想放手。孩子我们还会有的,以后我不会再控制不住自己。如果你不想,我不会碰你的,好不好?我会疼惜你的。” 没有人看到,此刻泣不成声的她正唇角淡勾,低垂盈泪的眼睫下隐着冷漠讥讽的笑意。 楼上的两个人正两相哭泣你侬我侬互诉衷肠,楼下某个人也纠结成一团乱。 天辰刚一进门亦是要向楼上冲。 华云姿拉住他,对他的失态莫名其妙,连连问:“kewin,你又是怎么了?怎么也这样莽莽撞撞的?不是说今天去美国?怎么还在香港?现在去楼上干什么?” 骤然清醒,他定了定神,故作镇定。“那个......我想看看天晴。” 华云姿一蹙眉,“过来看妹妹也不用这样莽撞,对了,你来的正好,今天顺便带天晴回家。” 此时天晴正从楼梯间下来,闻言断然拒绝:“我不回去!” 华云姿面色烦躁,“今天先跟你大哥回去。这段时间乱的很,你二嫂刚刚小产,还需要照顾,你在这里会烦着她。” 天晴不服气反驳:“谁说我会烦她,我也可以照顾她的,我不会烦她的。” “算了,让天晴继续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最近她在姑姑这边确实也乖了很多。”目光却不自觉地连连向楼梯间瞄。 华云姿无奈摆手,叮嘱道:“那你要乖,不要吵闹,不要再和她拌嘴,她现在情绪不稳定,经不起你闹腾。” “她怎样了?”天辰边将外衣递给佣人边作“不经意”地问。 “唉,还能怎样,还很虚弱,情绪也不稳定,醒了几次,一醒就哭。”一只手揉着眉心,又开始反复那句同样的叹息:“真造孽,长孙就这样没了......” 一旁的钟纬铭放下报纸不耐烦地警告:“不要反复念这个,尤其是当着他们面的时候!” “我知道的。唉,怎会这样,真是流年不利。”随即摆了摆手,“算了,都过来吃饭吧,天辰,既然来了你也一起吃。”又对佣人令道:“吴姐,让他下来吃饭,补品炖好了没有?炖好了给她送去。” 佣人答:“少爷让人把饭端上去,说是要在楼上吃。补品刚刚炖好。” 此时看到天辰正往楼上走去,华云姿唤住他:“要吃饭了你上楼干吗?” “上次在书房和dennis谈公事落了个文件,明天开会需要。”头不回地在楼梯间消失。 ———————————————————— 刚一到门前,嘉伦正从房里出来,看到他,脸色倏然一沉。 “她怎样了?”不管不顾地直往门缝里看。 嘉伦将房门紧紧合上,冷声说:“不关你事。” “让我进去,我要看看她。”说着便要开门。 他挡在门前,咬牙说:“你觉得我有可能让你看她?” “当我求你。”声音低沉。 “有个地方你搞错了。”嘉伦冷笑着恨恨说:“我是她未来老公,该操心的是我,你这样只会惹人闲话。” “我看她一眼就好。”将他推到一边不由分说要打开房门。 嘉伦一瞬间拉扯住他的衣领,“你再不走,信不信我揍你。” 他拂开他的手,不甘示弱:“你要揍就揍!” 相互间揪扯着对方的衣领剑拔弩张正要挥拳,正巧佣人此刻端来补品,两人赶忙同时松开了手理了理各自的衣领。 佣人有些为难地轻声说:“少爷,太太让你下楼吃饭,方小姐这边我会照顾。太太的意思是方小姐需要安静。” 待佣人进去房间,两个人不情愿地一先一后下了楼。 —————————————————————————— “妈咪,今晚我搬回来住。饭后我会把她搬去我房间,那个房间有点小,光照也不算太好。”餐桌上嘉伦心不在焉。 “怎么?嫌弃我给她安排的房间?”华云姿淡淡地问。 嘉伦放下刀叉,语声不满:“妈咪,你不要想太多,我是宝宝的爹地,宝宝没了我更难过。于情于理我都该陪在她身边。” “嘉伦说的对,这件事上他是有责任的,留在人家身边照顾也是理所当然。总之这个让他自己决定。”钟纬铭难得开口。 华云姿也只能妥协:“不要住在一个房间,她现在需要静养。” 此时佣人过来通报,面色为难:“太太,少爷,方小姐又哭了,还吃不下东西,吃了就吐。” 话音一落,嘉伦扔下刀叉不管不顾地冲上楼。 华云姿疲惫地揉着眉心,无奈叹气:“唉,今天一直都在哭,又没吃多少东西,这样下去不行的。” 不过想到梓榆平日让她感觉到压抑和威胁的自信聪慧与野心,而此时此刻终于见到这个“妲己”脆弱无助的一面,她的神情有所缓和,眉头渐渐舒展,点点头说:“不过看来确实是真心想给我们家生个孙子。吴姐,再给她重新炖点其他口味的补品,一定要吃一点的。” 房间内嘉伦一遍遍轻拍她的背,“不要哭,我一直在的。孩子我们还会有的,乖。” 她抽泣得语不成声:“我真的很难过,我想要这个孩子的,想给你生个孩子的。是我的错,我不知道怀孕了,否则我不会喝酒的......” 他心痛地轻哄:“不关你事,是我的错。不要哭,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你妈咪是不是很失望?”她抬起泪眼可怜兮兮地问。 “不要多想,她知道不关你事,也知道你想给我生宝宝。不用担心,有我在。”他吻了吻她冰冷的唇,又从唇吻到耳畔,喃喃不停:“我会疼惜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 温存了一会,待她情绪稳定,掀开床单轻轻横抱起她,“搬去我房间,我今晚会搬来,方便照顾你。但我会住其他房间。” 刚一出房门,看见天辰正站在门前,半伸着手想开门又没有开,犹豫不决的样子。 第38章 女人心计 刚一出房门,看见天辰正站在门前,半伸着手,想开门又没有开,犹豫不决的样子。 “他来干什么?”梓榆轻声无力地嘟囔着,勾环着嘉伦颈脖的臂膀环得愈紧,身体向他心口缩了缩,头淡淡地别了过去,愈显娇弱,却无人发觉,捂在他心口的唇正勾着玩味的淡笑。 终于看到她。无一丝血色的苍白的脸揪起他心头阵阵的痛意,又见她柔柔倚在其他男人的怀中,妒意汹涌,恨不得将她抢夺在怀,却又无从下手,什么都无法去做,心头又悔又痛,悔痛毫不吝啬地在脸上显示,转化成冷沉的不满:“抱她出来干吗?她现在需要卧床静养。” “不关你事,”嘉伦冷冷地看了他眼,横抱着梓榆离去。 望向背影,他的眸底闪过不甘心的黯色。 —————————————————————————— 三天过去,静养的效果显著,佣人跟前跟后的贴身伺候,加上有华云姿的盯管,两只禽兽谁都碰不到她。 有时他会停留在她房内同她温存,可一到时间便被华云姿派去的佣人敲门提醒时间让他离开房间,考虑到她的身体,即便依依不舍也没有其他办法。而另一个他则每日准时过来报到,却只能在楼下干坐着,对心心念念的女人看不到摸不着,心有不甘却更无他法。 终于可以暂时躲开两只禽兽的骚扰,梓榆从身到心都感觉极为舒心清静,脸色渐渐红润。 这天某个人如常准时报道,一家人一同用餐,嘉伦望向对面,语气不掩挑衅讽刺:“kewin,这几天你过来的很勤快,这里的饭什么时候这样合你胃口?” 天辰淡笑不言语。 华云姿蹙眉说:“dennis,这是什么话?这里也是kewin的家,他过来不是很正常?毕竟天晴在这里,能想到经常过来看看妹妹是对的。不过kewin,你去美国的事情怎么说?你爹地不是让你去美国把那个case的尾声处理完,然后留在美国分部历练?” 天辰语气平常地开口:“那件case不算复杂,在香港已经搞定。至于历练的事情,我已经同爹地商量好,会延期。” 华云姿点点头:“能自己把握好就好,毕竟你接管华中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不要让你爹地失望。” 嘉伦冷笑着正要再讽刺几句,抬首间目光不经意落到楼梯口,赶忙放下碗筷过去,将正在缓缓下楼的梓榆打横抱住,“怎么下来了?” “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总是卧床也不太好,想下来走走。”她笑说,眸角暗暗瞥向餐桌那边投来的一道充满妒意的目光。 “我说过了如果上下楼就不要走楼梯,家里的电梯不是摆设,毕竟身体还虚弱,没有完全恢复。”华云姿不满,接着又说:“既然下来了就一起吃饭,今天晚餐是中餐,你应该可以吃一点。”说道便吩咐佣人再添一双碗筷。 被小心翼翼地置在餐桌前,端起碗筷,心头暗自冷笑。 不错,小产后第一个通知华云姿正是她的一步险棋。她不是看不出华云姿对她的提防,也不是看不出华云姿对她目的和心思的质疑,如果这种情况没有改善,即便在这两个男人的“保驾护航”下进去董事局,可有华云姿当董事局主席掌控全局的一天,若对她有心排斥,她都会束手束脚,再周详的计划都会前景艰难。 所以万事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借助小产,适时向华云姿示弱,并且用要为婆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的急切渴望来表达她的忠心,提高华云姿对她的好感,降低她的警惕,为自己将来在董事局的话语权拓出一条宽敞的道。 她了解华云姿,她赌华云姿是重视子嗣后代的人,加之这个女人早已不满自己的儿子被“妲己”夜.夜.诱.惑,又精明心机如她,势必会通过这次小产将她最为提防的“妲己”名正言顺地安排在自己的眼线范围内,名为亲自照顾,实则观察监控。 可言道一山比一山高,华云姿万万未有想到,她自以为的完美无缺的精明筹算,却早已在毒蝎的算计之中。 于梓榆,利用华云姿要监控她的心理,借助她的掌控,不仅适时表达忠心,取得她信任,还可暂时远离两只禽兽的“欺辱”,一箭双雕,她赌赢了。 这场仗中,为了将周围人全都算计在内,不惜搭上了自己亲骨肉的命。可又怎样,她是毒蝎,是只为了报仇可以放弃一切的冷血的毒蝎,即便搭上自己的命,都已在所不惜。 端着碗筷,优雅地吃着饭,“享受”着那道直勾勾的不甘的目光,眸有时会和那道目光“无意”间撞上,再微微垂下,颤动着眼睫,留下一抹似笑非笑的无奈与娇弱无力,心头一阵发泄般的舒畅。这场仗中白莲花的戏码还未有演完,她得继续唱完这一出戏。 饭后,生怕她支撑不住,又顾忌她被某个赖着不走的人“觊觎”,嘉伦赶忙将她重新抱进房间。 耐着性子同他一番温存后,她借口困乏将他支出房间。不过片刻,如她所料收到一则短信。读了后,挑了挑眉梢,眉眼间漾泛着尽在掌握的笑。 —————————————————————————— 次日,华云姿穿戴打扮一丝不苟正要出门,遇到同样穿戴齐整的梓榆。 “不安分点留在家里休养,出去干吗?”看到她要出门,华云姿蹙眉问。 梓榆乖顺地答:“我想今天去拜访伯母你提到的那个名医,检查看看小产会不会影响以后生育。” “不是说我陪你一同去?这两天我有很多事,明天还要飞去日本,你在家等我。”华云姿反对。 梓榆垂眸,面色焦虑,很快眸盈泪光,接着梨花带雨,“我心里放不下,睡觉的时候都在想着会不会影响以后生育,天天睡不着。我也不想让嘉伦陪我去,万一检查结果不好,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他一直都想要个孩子。” 最近动辄就落泪,华云姿看到她哭已经头皮发麻,想到她也是求子心切,神情逐渐缓和,妥协说:“既然一定要今天去,就不要自己开车,我让司机开车,以后这个司机也会继续为你作业,外面时时有记者偷拍,要注意体面和形象。至于孩子的问题,毕竟年轻,不用太心急,越急越是怀不上。” —————————————————————————————— 从诊所出来,有些心事重重,不知不觉间走到诊所vip通道私人停车库,左右看了看,趁四下无人转去另一私人停车库的入口,一辆她熟悉的车已在停候。 一进车门,还未有反应过来,便被倏然拥到一个温热的怀中,心头顿泛恶心,依旧逼自己定了定神。 她试图推开他,语气含嗔含怒:“你又威胁我。” 他紧搂她,发泄般地不住地亲吻,从耳垂吻到眼睫,从脸颊吻到唇,疼惜地呢喃:“不这样你怎会见我?是不是想让我死?如果再见不到你,我真的会那样做的,我会同你一起死,我不介意的。” 她双手抵在他心口,扭过头躲着他的吻,“我介意的,你不要太逼我。” 他停下吻,扣住她下巴迫她对视,敛眸冷沉地问:“是不是故意的?故意住在姑姑那里,就是为了躲我?” 她别过脸,眼睫微颤,泪闪盈眶,语声娇怜哽咽:“不躲你怎么办?继续被你欺负?每次见到我,除了欺负我,你还能做什么?我身体不好,经不住被你这样欺负的。你放心,有你姑姑的看管,他也碰不到我,对你没有不公平。” 他扶着她的双肩急问:“是我的孩子对不对?一定是我的孩子。”语声亦微微哽咽:“是我不好,对不起,全是我的错。” “原来你知道是你的错。”浅泪此时顿如雨下,“当时我已经告诉你我好像生理期了,你还在欺负我,你知道不知道,你有可能杀了自己的亲骨肉。我推算过,已经四周了,孩子是你的可能性更大。” “是我不好,对不起......”他愈加悔痛,拥紧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耳畔不住摩挲。 她顺势倚倒在他心口,已然泣不成声。“为了要孩子,他悄悄换了我的药,结果弄成这样。不错,我孤苦无依,活该被你们欺负。你知道不知道,虽然我很怕你,但是我要这个孩子的,如果知道怀孕,我会留下宝宝。你却杀了自己的亲骨肉,我们的亲骨肉......” 他轻抬起她梨花带雨的脸,“来我身边,让我照顾你,我们即刻结婚。孩子还会再有的。” “不要逼我。”她倏然别过脸,“我现在不能离开他的,我还需要他的。” 他的眸色微微一黯淡,唇尾勾起一抹了然的无奈与自嘲。继而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以他持有的股份,加上你自己已经收购的部分股份,的确可以帮你进董事局。但是我姑姑毕竟是主席,也是云控股的创始人,即便她的股份终有一天少过你,凭借她的威望,也不会轻易被踢出董事局。而且董事局还有其他同我姑姑曾经一起打过天下的元老在,他们也持有一定股份和话语权,对我姑姑又忠心耿耿,不会轻易信服你。根基不稳,不能信服于人前,即便当上主席,也坐不稳的。我能做的,就是帮你在短期内建立威望,让整个董事局不敢小看你。如果做到这一步,” 言至此,他深深望向她,一字一句地继续:“如果,将来有一天坐在云控股董事局主席位置上的人是你,那时你会不会来到我身边,做我的太太?” 她回望他,淡声问:“为什么是我?偏偏是我?你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其实你很清楚,我不是个好女人,不管爱不爱你,我都在利用你。” 他淡淡一笑,指腹划过还有泪痕的脸颊,细细凝视她眼睫眉梢的每一寸,眸中似是蒙上了一层薄雾,神情若有所思。许久,静静开口:“梓榆,你说我是禽兽,我不否认。有一种禽兽,它凭气味认定伴侣,一旦认定,就会终生不再放手,生死同路。我就是这种禽兽,无论时间相隔多久,变化多大,我都认识这个气味。既然从一开始认定了你,我就不会再放手。你不爱我也好,利用我也好,我一辈子都不会放手,我只要你。” 似是而非的话中有话让她心头蓦然泛起一股莫名的惶然。 她不想琢磨话中的含义,随即躲闪他的目光,转换话题:“这几天我休息已经足够,但你姑姑不会轻易让我去公司,只会让我继续休养,我很闷的。” “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他将脸紧贴到她的额首,“不过能不能让我时常见到你。我见一见你就好,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再碰你,直到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不过,” 他的目光随即恢复惯有的狠厉,语声阴冷:“如果再让我知道他有碰你,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即刻同他鱼死网破。” 第三十九章 回到钟家,还未有进门,就听到摇滚乐响彻大厅,震得耳朵嗡鸣。华天晴捧着手机边发短讯边情绪高涨地扭动腰肢,佣人们各忙各的,音乐声太嘈杂只能时不时捂上耳朵,没人敢惹这个大小姐。 梓榆一头倒在沙发上,手袋扔到一边,疲惫地揉着眉心。 “吵到你了?”天晴关上音乐,手机依旧不离手。 “你继续,我无所谓。”声音无力。 这段时间在这里静养,和华天晴抬头不见低头见,天性敏感让她注意到天晴的情绪变化,不经意问:“心情不错?” “不关你事。”继续埋头短信。 “哦,那我不问,你随便。”说着从沙发起身便要上楼。 “哎哎,先别走,”见她要走,天晴赶忙拉住她,目光闪烁,扭捏地开口:“那个......我想带个人回家吃饭,不知道姑姑和爹地会不会同意。能不能帮我跟二哥提一提,让二哥跟姑姑说。” 梓榆眸色微闪,随即笑问:“他们为什么会不同意?” —————————————————————— 卧房里半倚在床头看杂志,门被轻推开。 淡淡看了眼来人,嘴角含笑放下杂志。 嘉伦坐在床沿,递上一本文件,“打开看看。” 梓榆面色流露着好奇,拿出文件粗扫了一眼,微蹙眉头,“你来真的?” “你以为我开玩笑?”他微微一笑,“这是给你的订婚礼物。订婚因为你身体延期,但是礼物不会延期。”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放回文件,正色说:“我们还没有结婚,你就去港交所申报同我共享所有股份,你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 “你对我是不是真心,我都会这样做。”他拂开她颊边的碎发,语声平静:“共享的股份包括我妈咪公司的股份。凭你现在持有的股份,你会进董事局的。” “谢谢,”将文件放到床头一侧,深倚在他的怀中,柔柔说:“你对我真好。” 他抚着她的发丝,轻声淡语中一丝隐隐的苦涩:“也许是我欠你的。” “什么?”她抬眸问。 他顺势抬起她的下颚,深望她,一字一顿,似是要把每个字符都刻印在她心头:“梓榆,我们有过孩子,你和我的孩子。虽然已经失去,但是也是我们之间割不断的牵连,即便你将来背叛我,我们有过孩子的事实不会抹杀。凭你是我孩子的妈咪,我也会给你能给的一切。” 落入她耳帘的柔情让她心头霎时一闷,漾起一丝悸动。十五年前的惨景恰时闪过她的脑海,提醒着她的使命,激发出她的恨意。一刹那间的悸动瞬时消逝得荡然无存。 再多的补偿和给予,归根到底,踩踏着向家的三条人命,她最亲亲人们的命。他们欠她的,不仅仅这些。她要替向家,替亲人,替自己拿回的东西,兴许连老天都计算不清。至于他们赋予她的所谓的爱情,于她不过虚无的笑话与身心双重的伤害。 此时此刻她能做的,不过是蕴着虚假的笑容,被动承接着他在她身上开始游离不止的不安分的手,及急促的吻。那是禁了好一段时间的*。 睡衣衣扣已被解开,带着温热气息的吻从她的唇游到下巴,到颈项,再到心口的敏感位置。她将手抵在他的心口,轻声尤怜,声音微微颤抖:“我现在不行的。” “我知道,”他的语声在急促的喘息中含糊不清:“让我吻一吻你就好,我不碰你。” 她咬着牙,胃在翻山倒海。无法抑制的恨意中倏然生出一股猛然推开他的冲动。可目光无意间触碰到床头的那份股份转让文件上。深吸口气,不甘地闭上眼睛,逼迫自己承受着禽兽带给她的至极的恶心。 ......如果再让我发现他碰你,我会不惜一切即刻同他鱼死网破...... 想起另一个禽兽的话,她倏然一个激灵,赶忙侧过身,哀求说:“不要这样,弄出印子你妈咪看到就不好了。求你,好不好?” 现在还不是让他们两个鱼死网破的时候,尤其还要面临下一步的计划。他们两个她现在都要利用,缺一不可,所以不可以刺激到另一只禽兽。 听到她哀求,他缓慢了动作,重重的吮吸变成了缓柔的轻吻。 他的手愈加不安分,渐渐游离到她的下面,再下面......不是浅尝辄止,也不是仅仅的触摸,他正索取更多...... 她咬着他的肩头,颤抖着,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被动承受着让她恨却无奈的,已然让她崩溃的撩.拨。 *无止境,尤其是禽兽的*。即便耗时很长,他也并不满足于此。随即他带着力道执起她的手,强迫她,带她触摸到男人独有的那个部位...... 如他所承诺,他没有碰她,只不过没有像以前那般碰她,但却以另一种“碰”的方式结束了*的渴求。 顾及到她的体力,在她冰凉的手中完成第一次的发泄后,终是心满意足却也依依不舍地适可而止,让她总算未有太过于狼狈与疲倦。 给她悉心换下已湿泽泥泞成一片的里外裤,又把她的腿内壁和沾上某种浓浊液体的手细细做了擦洗,而后拥着她双双躺在床上。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空洞的眼神冰冷自嘲。 即便借助华云姿的监管来躲避禽兽,却也不能全然护己周全。他们总能找到机会对她或是这样或是那样。可又能怎样?她交付不出她的心,能交付的,不过身体而已,一个她早已不在乎,或者说,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在乎的东西。 “在想什么?”他柔声。 她恢复笑意,转过身,指尖在他的心口画圈,娇嗔说:“你看你,整天对我这样,我在想,你还没有女朋友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没有找过其他女人?” “没有,从来没有,我只有你。”他望着她,答得认真。 “我不信的,你能忍得住?”她玩味一笑。 他贴在她耳畔,“要看对谁。只有对着你的时候我才忍不住。” 她追问:“如果哪天我不在了,离开你了,你该怎么办?” “你离不开我的。”他紧望她,目光深不可测,声无波澜却又意味深长:“即便离开我,我也能找到你,不管天上还是地下。你知道不知道,我熟悉你身上的每个地方,即便你对你自己,也没有比我更熟悉。你身上有个特殊的地方,无论时间有过多久,变化多大,这个地方永远不会变,也只有我知道。” “是吗?”她眸色微微一暗,随即挑了挑眉梢,唇畔的笑意如涟漪般漾散,点了点头,语声有些飘渺:“很好,真的很好,你知道就好,我就怕,你哪天会不再熟悉我。” 他不再答话,指腹划过她含笑的唇畔,神色宠.溺中不掩苦涩。而后将她再次紧拥,让她无法喘息,仿佛在害怕些什么,又仿佛要把握住与她每一次的亲密接触,从此不再分开。 空气静默,暗涌着心机与各怀心思。 ———————————————————————————————— ......有一种禽兽,它凭气味认定伴侣,一旦认定,就会终生不再放手,生死同路。我就是这种禽兽,无论时间相隔多久,变化多大,我都认识这个气味。既然从一开始认定了你,我就不会再放手。你不爱我也好,利用我也好,我一辈子都不会放手,我只要你...... ......即便离开我,我也能找到你,不管天上还是地下。你知道不知道,我熟悉你身上的每个地方,即便你对你自己,也没有比我更熟悉。你身上有个特殊的地方,无论时间有过多久,变化多大,这个地方永远不会变,也只有我知道...... 他们的余音袅绕在耳畔,回忆无法抑制地在脑海翻腾。 那一年,她突发奇想举办化妆舞会庆十三岁生日,邀请了几乎全班女生和认识的女孩朋友。聪慧是天生的,即便温柔没主见,也有要恶作剧一次的时候。 她故意又故作“无意”分别透露给他们两个她舞会上要化妆成的样子,因为她说,谁先认出她,谁就是她生日派对的男主角,她就和谁跳开场舞。舞会当天,她却让两个暗恋他们的女同学分别化妆成她透露给他们的样子。这两个女同学得知有可能会和她们心仪却又梦不可及的白马王子跳舞,欣然同意。她叮嘱她们绝对不可以在舞会结束前拿下面具换下礼服,以给他们神秘和惊喜。 她喜欢他们,可已窒息于他们对她的强势管束,对她极度偏执的依恋与近乎变态的执着,她已经怕了,怕到心慌意乱,甚至有过离家出走的念头。她想,如果他们能被其他女生转移注意力,若能喜欢上其他女生,她会松一口气,会有自己的空间,会有自由。同时也可以成全其他女孩的梦想。她以为自己的计划梦幻而美好。 舞会开始后,当他们一先一后到来时,分别看到他们各自以为的“她”,也走向“她”,却在与“她”还有一定距离时警惕般地停了脚步。 一个隔着对面的“她”几尺远,在什么都没有做的几秒后,忽然嫌弃般地弹开几丈远。 另一个则冷冷要求所谓的“她”伸出掌心,而自己却将手背在身后,纹丝不动。看到了什么后,一脸厌恶。 当时她正穿着普通衣服躲在暗处边偷笑边偷看热闹,打算计划一旦成功,成功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后,便偷溜出去自找乐趣。可她看到的是,这两个女生被他们以舞会男主人的姿态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她被这预料之外的结局吓得魂飞魄散,正打算逃离,却已被他们轻易找到。 他们很生气,后果当然也会很严重,十分的严重。她又受到了惩罚。那次的惩罚是,在很少有人去的后花园存储库里失去了初吻。如果不是她跪地痛哭苦苦哀求哭到嗓子干哑,他们会要的更多,做的更过分。 他们给她的初吻不是那种如以前般只在她额头脸畔的轻啄,而是她曾悄悄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男女间嘴对嘴唇对唇的长长的吻。他们在唇.舌间对她的粗鲁暴虐让她受到极度惊吓,她感觉羞耻至极,却不敢告诉任何人,也因此整整病了两周,闭门不敢见人。 那时她一直感到很奇怪,他们是怎么发现的她们不是她的。那两个面具明明很结实很密封,礼服也很牢靠,两个女生的身形明明也和她相似。她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在她病好了后,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问了他们。他们也给了她解释,是个让她心惊胆战浑身发冷,却又带给了她小小感动的解释。 他说:不要想躲开我,也不要想骗我。你逃不开的。我认识你的气味。从你出生的那一天,我不过三岁,把你抱在手上,就认识了你的气味,永远都认识。你逃不开的。 另一个他说:他以为他熟悉你的全部,其实不尽然。因为你身上有个特殊的地方只有我知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无论你怎样逃,我都能找到你的。 是啊,她逃不开的,和他们在一起的所有回忆,包括如今,都充斥着所谓的“惩罚”,直到十五年前那天晚上对她进行的,最终无法挽回的身心“惩罚”。 她什么都失去了,剩下的只有噬骨刺心的恨。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逃开,既然逃不开,她不介意死在一起,同归于尽,共坠地狱。 —————————————————————————— 这一天钟家很热闹,华天晴要带男朋友回家吃饭,激动又紧张,试穿了无数件衣服,把佣人们指挥得团团转。 外界都说华公子性情淡漠对女人没有兴趣,但是有个性情不定“风流”任性的妹妹。华大小姐曾和几个男生交往过,有豪门公子也有偶像派艺人,不过每次不到两月,所谓的拍拖就会无疾而终,不是男方先说bye就是华小姐先甩了人家,长辈们无奈但是看她也没有惹出什么事情,底线还是有所把握,最多就是酒驾超速撞车等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所以也就懒得管她。 这次的拍拖却不同往常,认真投入又第一次要带男友回家见家长,看出是动了真感情,所以华云姿也跟着紧张。毕竟把她从小照顾到大,虽为姑侄但情同母女,所以任由天晴自己安排但也不乏警告:“天晴,你不要高兴的太早,虽然我不干涉你,但是你毕竟不是出身在普通人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交往可以嫁的。如果我看的不满意,你也不要期望太多。我要对你爹地有个交待。” 当梓榆被牵着手下楼时,客人正好到了。 看到子谦,她礼节地点了点头。两个人相互了然一笑。 天晴情绪兴奋,带子谦去花园四处参观,华云姿忙着核对餐单,客厅此时只剩下命里纠缠不清的三个人。 嘉伦与身边人的手紧紧相扣,跟她时不时耳语,有心示威对面的人。当梓榆对上对面投来的充满警告的目光时,试图挣脱开他的手,他却始终不松手,无视她明里暗里的乞求。沉默的气氛中汹涌着说不出的诡异与暗战。 客厅的落地窗直通花园。花园里,子谦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天晴的絮叨,眸角余光却透过落地窗悄悄看向客厅。 用餐入座,钟纬铭从楼上下来,看到子谦,神色微微一怔。一改往日的清冷沉默,和子谦餐桌上相谈甚欢,十分的投机。 梓榆时不时看向他们,淡笑勾唇,细细看,似是有一抹玩味和嘲讽。饭后借口身体不适先上楼休息,发出短信:“拖延时间,我有话。”随即删除短信。 还未放下手机,便收到一则短信,发信人如她所料。她眉头紧蹙,面色烦躁,将手机恨恨扔到一边。半晌,定了定心绪,终是出房门,从侧楼梯上到第五层,来到几乎没人来过的客用洗浴室前,两边看了看,轻轻打开浴室门。 刚一进门,双肩被紧紧掐捏住,一阵疯狂的啃吻霎时间侵上她的唇,让她几近窒息。 第四十章 他将她摁压在墙壁,啃.吻她的唇,再吻.吸她的颈脖,披在睡衣外面未有扣合的外套被拂到了地上。 她伸手抵挡着,哀哀地求:“不要这样,还有人的,不要这样......” “有人最好,我早就要公开我们的关系,我恨不得让他们都过来看,你到底是属于谁!”边说着,他索性将她抱坐到盥洗池沿,开始迫不及待地解开她的睡衣,心口前的春.光瞬间乍.泄。 感觉到他接下来的动作,她扭动身体挣扎,“不要这样,我刚小产,身体还没有恢复,现在不要碰我,求你。” 对她的哀求闻若未闻。他喘着粗气恨恨说:“我不会碰你,答应过暂时不碰你我会做到,但是你没有做到你答应过我的!我要检查的,好好检查看有没有被他碰。” 睡衣已全被褪下,上身裸白一片,此时已到睡裤遭殃的时刻。 宽松易解的睡裤连同nei裤眨眼间便“不知所终”,她紧缩着肩头,伸出一只手要去够拿睡衣,“你看到了,他没有碰我的。” “你以为我信你,你已经让他碰了。我说过的不许碰你,是连你的手都不许让他碰!你居然敢同他在我面前亲亲我我,连在我面前都敢这样,谁知道你们背后又做过什么勾.当!” 他不由分说又不容拒绝地将她翻转过身,全身上下细细查看,又将她紧紧合拢的双腿用力分开,在腿内侧和女性的那个隐秘部位细细翻查,动作与神色如同一个被掠夺了美食的困兽,疯狂而粗暴。 “不要说的这样难听,没有的,没有同他做过什么!”她拼命要合上双腿,抵不过他的力道,便不自觉地乱蹬,压低声音哀哭。“是他要这样的,我能怎样?最多也就是这样了,其他的他真的没有碰我,没有的,你放开我!” 他敛着眸,高抬着她的双腿,力道很大,不容她动弹,用手细细检查那个部位,侧面的镜子里正毫不留情地倒映着一个不堪入目的场景。 已不是第一次承受野兽这样以“检查”为名的欺辱,十五年前的曾经现在正在这里重演,他们你争我夺,互不甘心,受伤害的却只有她,要被迫承受他们对彼此的相互质疑,被迫承受他们通过她的身体进行着对质疑的“求解”与对猜测的“证明”。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头脑里浮现出似曾相识的那一幕幕。 还是那年,她同眼前的这个他从瑞士度假归来,另一个他发疯般与他打过一架后,单独找她,将她哄骗到车内,撵开司机,在车里逼她细述在瑞士的一切行程与所有细节,却还不满足,又强势要求她褪下衣服让他细细检查,无视她的痛哭检讨。 经过她一番求饶,直到她答允同他单独去意大利度假以示公平,且不告诉任何人,他才放过她。 那时单纯无知的她却万万未有想到,这不过是他的“陷阱”,陷她于“灾难”,在三人关系间做个了断的陷阱。因他无法承受爱到心髓的女孩要在十六岁嫁给竞争对手的结局,他要让对手主动放弃。如若得不到,情愿毁灭。所以在临上飞机前的一刻,有心让另一个他知晓了他们在意大利的行踪。 也正是那次,在意大利古庄园,在掐算准了时间后,成功让匆匆赶来的他亲眼见到他们在古树后的暧昧无限,亲眼见到这个即将在十六岁嫁给自己的女孩正赤.裸着上身,被自己的对手亲吻抚.摸,在做着瑞士森林里同他做过的同样的事情,也看到对手刻意投来的胜利者般挑衅的笑意。 她拼尽力气解释,他视若无睹,只说若想让他相信,必须让他亲自检查,以证明她没有让别人越过最后的底线。意思是,他要越界,越过他们一直遵守的最后那条界限。 那时他已近十六岁,虽没有那种事情的经验,但也已从电影电视或是其他媒介知道什么是女孩的第一次,和第一次该有的特征。他害怕至极,怕自己爱到极端甚至让他爱到变态的女孩被其他男孩拿去最珍贵的东西,也是他最看重的东西。她的一切,包括第一次,只能属于他。所以名义上是检查,实际上是以检查为名的,对她迫不及待的占有,占有这个只能属于他的第一次。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惶恐至极,甚至搬出法律。香港法律规定与未满十六岁的女孩越界,要被追究刑责。她反复强调,他不可以触犯法律。他却已经失去理智,说他情愿触犯法律,也要检查她的第一次是不是还在。 最终妥协的结果是,她让他如此时此刻般,忍着屈辱,用眼睛和手检查她的全身。 他当然不满足,依旧心有不甘。 他的不满足与另一个他对她瑞士之行依旧的耿耿于怀,让他们开始冷落她,以做惩罚,直到在向家出事前夕,她悄悄过来,偷听到长辈的谈话,并偷拿走了文件的那个晚上,被他们一先一后双双撞见。 也是那个晚上,他们你争我夺心有不甘的终极爆发,最终演变为不可挽回的“悲剧”,造就了她一生的身心伤痛与解不开的心结怨恨。 他们没有变,都没有变,从前争强好胜,现在依旧如此。她痛恨,可亦无奈。 下面被他的手指戳弄得有些痛,她闷叫一声,忍不住睁开眼睛,目光无意中落到盥洗台前的一个梳子上,梳柄成尖针状。 她伸出手,悄悄握起梳子,手颤抖着,拇指指尖划过梳柄,尖尖的,有刺痛感。看到镜子里无法言喻的不堪入目,她决绝地想:若是狠狠刺下去,应该可以一针毙命吧。 在她思绪飘渺举棋不定时,她的一只腿已被放下,手臂被抬起。“是不是想杀了我,”他将握着梳柄的手举放在他的心口前,敛着眸,狂妄着低吼:“杀啊,杀了我吧,我不介意死在你手中,我们死在一起,我也解脱了。我们生死都在一起,我愿意的。” 她的泪滑落出眼眶,手渐渐松开,梳子掉落到了地上。另一只腿依旧被抬着,她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欲,“你看到了,也检查过了,他没有碰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了......” 没有在她身上看出什么,他只得似有不甘地将她的另一只腿缓缓放下,随即将她拥入怀中,喃喃说:“不要怪我,我不想的。谁愿意自己的女人让其他男人碰呢?我不想的,不要恨我。我太爱你了。” 他怀中的温热气息让她一阵恶心。她疲惫无力地说:“你要是不喜欢,我不会再让他碰我的手,什么地方都不会让他碰。我只求你放过我,他们还在客厅,听到就不好了。” “我不怕的,让他们听到,即便全世界听到,我都愿意。我只要你回来我身边,没有你我会死的,我死也会让你一起死。”他攥过被她拿了一半的睡衣,狠狠扔到一边,再低首勾.吻住她的唇。 双唇紧密相贴,疯狂辗转中能感觉到他扑面的热气与被泪蒙湿的脸庞。她闭着眼睛,被迫承受着唇.舌间的纠缠。 随即感觉到一丝不对,感觉到身下的异样。 意识到什么,她弓起腰背,伸手抵在他心口与他拉开距离,试图阻止他的手指在她身下不安分的游离与揉.搓,“求你不要这样,不是答应过不碰我。” “没有碰你,不过就这样。”他沙哑着声音,理智已被淹没在被禁了一段时间的*中,仿佛若不发泄就不会甘心。 他所谓的“不过就这样”,在白天她已从另一个禽兽那里“品尝”到。 此刻他的手指在她那里面搅动揉.搓带来的酥.麻与不适感让她眉头紧蹙,她扒着他的肩,额头抵靠在他的心口,若是更有不适,只能隔着他的衬衫紧紧咬住他的肩头臂膀,身下已泥泞成一片。 半晌,她抬头,面色氲红,将恨意咬在唇中,边承受着手指在她身下的肆意妄为,边喘着息不忘自己的使命:“云控股的股东大会很快要开始,股东大会以后,我希望我在云控股的身份会有变化。他已经在港交所申报同我股份共享,帮我进董事局。可这是不够的,我不甘心的,我要更多。” 他缓慢了动作,眸中闪过一抹黯淡的失落。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淡淡说:“会的,只要你想,怎样都可以,”随即手指在那里倏然愈加深入,“我也会让你尽快回去公司。” 她叹出一口气,“好,我暂时信你。” “不过我也有条件,”他黯哑的嗓音不容置喙:“搬出来,要么搬回你原来住的地方,要么搬去我那里。你在这里的一天,我都不会信你不被他碰!” 她闷哼地一声笑:“怎么搬出来,你姑姑看管我看的很严,他也不会同意我搬出去。我更不会搬去你那里。” “这个我会帮你。你搬出来的那天,也是你可以重进我姑姑公司的那天。还有,”他扣住她下巴,盯望着她,一字一句地令:“明天同我见面。” 她别过脸,“不行,现在出门都有司机,不容易见面的。” “这个对你会很难?”他轻轻点戳着她的后脑,嗤笑说:“别人这样说我信,你这样说我不信的。” 他敛着眸,冷着目光,语声惯有的狠厉:“总之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必须同我见面。我要检查的,给你仔细检查,看你有没有遵守承诺没有被别人碰。如果你不过来找我,我就过来找你。不要以为我不敢。你在这里住一天,我都要检查一天。” 她闭眸,咬紧唇,随即轻点了点头,“我尽量。如果没有办法出来,你也不要冲动,总之我不会让他碰。” 纠缠许久,还不满足,又解开自己的衣裤,扣住她的手迫她用手帮他疏解*,终于在隐约听到似乎有人上楼,才暂时收手。 在盥洗池边给她擦拭了已经湿泞成一片的那个地方,又给她穿回睡衣,披上外衣。 她轻轻打开门,透过门缝听了一会,确定没有人,准备离去。出门前被他从身后环住,温柔地警告:“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食言。你答应我的希望你也做到,否则我什么都做的出的。” 许久,她点点头,拂开他的臂膀,却被他环得愈加紧。她压低声音:“快放手,再不回去会被发现,不要让我为难。” “我爱你,”他轻咬了口她的后颈耳垂,又喃喃低语。说了什么她一时未有听清。 待终于轻手轻脚溜回房间,将身体蜷缩着深埋在床单下,略有平静后,头脑不自觉的浮出他方才的喃言,不确定之余,又冥冥中仿佛感觉到什么,心头骤然一紧。 ———————————————————————— 餐后嘉伦就去书房继续办公。白天在还未有完成手头重要事情时便急着回来看心心念念的人,加上一番缠绵,便耽误到现在。办公之余有些不放心,来到她房门前,房门紧闭,隐约听到和卧室相连的浴室里传出流水声。想了想,又回去了书房。 向来不多言的钟纬铭和子谦倒是相谈甚欢,性情相投,饭后便邀请他下了几盘棋,华云姿和天晴则在商量被推迟的订婚宴细节,看了眼钟,感觉不对劲,正要上楼,楼梯口遇到正下楼的天辰。 华云姿不满:“你们两兄弟到底怎么回事?妹妹带朋友正式回家吃饭,你们两个也不和人家多说话,整个晚上心不在焉,一个吃完饭就去书房作业,一个不知道干什么去。天晴是你们的妹妹,要多关心她。” 天辰淡声:“姑父不是和他谈得很开心?明天还有早餐会议,我必须早点回去。” 说完接过佣人递上的外衣便离去。 另一个结束手中的作业,来到房间前,轻打开房门,听到里面传出均匀的呼吸声。坐到床边,目光柔情地静望着床上已熟睡的面孔,再轻吻了吻她的额首,才出了房间。 此时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柔色朦胧的月光映照出眸中的恨意,恨中蕴着毒蝎的阴冷。 确定两只禽兽都已离去,赶忙翻出枕下的手机发出一则讯息。 第41章 风雨欲来 子谦同钟纬铭下过棋后便坐在沙发上同天晴和华云姿聊天,抬眼间见到已换上家居休闲服的梓榆正缓缓下楼,一副刚睡醒,睡眼惺忪的样子,眼中闪过担忧,却又不能主动表现出关心。 华云姿听到声音回头望了望,蹙眉问:“还没有睡觉?” 声音轻柔无力:“吃完饭就睡着了,现在刚醒。嘉伦呢?” “他明天要飞去新加坡分部,还有一些文件在他自己那边,要回去拿,今晚不会过来。” “哦,有听他提起,我忘了。听说天晴今天亲自做了甜品,第一次下厨房,我很想尝一尝。”她对天晴笑说。 有人捧场,天晴自然开心,立即从沙发跳起,“今天我心情好,特意给你留的。但是需要点时间烘烤焦糖,我亲自去烤,你等等。”眨眼间便跑得没影。 “去露台坐坐,在里面呆久了有些闷。”子谦对华云姿建议。 华云姿看了看表,“有些太晚,我先回房,你们年轻人自己慢慢聊。” ———————————————————————— 还未有坐定,子谦急着伸出掌心正要盖上她手背,顿了顿,看了眼室内,收回了手,压低声量急问:“你怎样了?我很担心你。” “我知道你想过来看看我,但不要经常过来,这样很危险。”她同样压低声量。 “家姐,小产是不是你自己......”话音未落,目光扫向落地窗另一端,见有佣人端着托盘路过,便倏然停顿,叹了叹气问:“孩子是谁的?” 她一声嗤笑,眸角同样微微瞥向室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们都认为是他们自己的,我就顺水推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让他们愧疚愧疚也好,对我们的计划更有帮助,我现在要的是他们的心甘情愿。毕竟没有他们的推手,我很难短时间内赶走华云姿。” “你确定他们会舍弃自己的妈咪和姑姑,来选择助你?” “他们不会舍弃的,”梓榆摇摇头,自嘲说:“他们当然不会舍弃。他们能齐心协力帮我的,也只有这个。云控股对于华云姿是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但是于他们,什么都不是。只要华中还在他们手中,华云姿照样可以丰衣足食温饱无忧,所以每次我试探时,华天辰都明确表示不会给我华中。真正的难题还在后面。” 随即一声轻笑,“倒是你,把华天晴这个大小姐制得服服帖帖,可是这样有用?她不过一个靠家族基金过活的大小姐,能帮到我们什么?” “她手头有百分之五的华中股份还有百分之三的云控股股份,是华云姿当年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现在她已成年,可以自由动用股份,我想这个对我们会有帮助。”接着急急问道:“他们有没有怎么样你?” 梓榆垂眸冷笑:“有华云姿在监看,他们能怎样我。这也是我设计住过来的原因,我不傻的。” 眸角瞥到天晴已从厨房方向出来,对端着甜品跟在她身后的佣人指手画脚。她微微俯过身压抑着声音,语速急切:“我们长话短说,很快我会进董事局,股东大会就要开始,大会前把你已经收购的散股转手给我,借助手中的几个项目继续收购,董事局其他成员所持股份也不要放过。加上我已经得到的股份,我会给华云姿在股东大会备上一份大礼。” 继而眸光愈敛,眸中的冷冽集聚,恨恨地咬牙:“这是她一辈子都难忘的大礼。即便拿走她的江山,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 次日,吃过午饭,让佣人电话请示过华云姿得到首肯后,带上给她安排的司机保镖去shopping,在广场vip停车间令众人等候。 来到顶层vip私人购物间,整个楼层不见服务生,左右看了看,推门进去,便被拥入怀中,熟悉又让她痛恨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在她眉梢唇间不停轻啄,带着她滚落在了沙发上。 她推开他的纠缠,“不要这样,这里是公共场合,会被偷拍。” “这个广场是华中旗下的,是我的私人场合,没有人敢打扰。”他摁压她在沙发靠背上,吻中吐息:“如果愿意做华中的女主人,这里也是你的私人场合。” “女主人?”她拂开他的手,“呵呵,不感兴趣,不过若是当华中的主席,我倒很感兴趣。” 他脸色一沉,“这个不可以。” 她嗤笑,“哦,知道你爱美人更爱江山,所以我情愿嫁给他一百次,也不会嫁给你一次。” “你不明白,其实并不是你以为......” “是不是我以为并不重要,我也没兴趣,”她打断,站起身,唇尾噙笑,解开钮扣,爽利地将全身上下褪得一干二净,“要检查就快点,出来太迟不好,我还得早点回去。不过你知道的,他正在新加坡,想碰也碰不到我。” “你以为我真的想检查?”他伸手擒住她的臂腕又将她拉躺在他怀中,双双翻滚在沙发上。他亲吻着她光洁赤.裸的全身,不住呢喃:“我想见你,我想你。是你自己勾.引我的,不要怪我......” ...... ———————————————————————— 这段时间嗅觉向来灵敏的港媒实在很忙,纷纷八卦备受关注的豪门订婚宴推迟的隐情。 因为小钟公子向来零绯闻,也没有其他负面新闻,加之华钟两家与主流媒体的最高掌权比如康业集团等私交甚好,所以主流报道基本趋向中立和正面猜测。 但对挖掘公众人物*向来孜孜不倦的小报媒体这两日的报道势头开始莫名偏向负面,甚至有记者在绝佳角度抓拍到新闻女主角总进出钟家大宅,加之好几日没有在公司主持事物,几乎绝迹于商场,愈加引发外界好奇。小道猜测五花八门,各有精彩,整个一出豪门狗血剧。 比如婆婆媳妇互拼强势,婆婆忌惮媳妇掌权公司。或者婆媳拉锯战,谁输谁赢。又或者灰姑娘为嫁豪门,日日出入婆家刻意讨好,巩固地位......更有甚者在梓榆和小钟公子公共场合一同出现时,对两人之间的互动甚至身体间相隔的距离进行放大式分析,以猜测两人之间是否情变。 因为上次欧洲之行,梓榆在商界的威望有质的提高。一些国际级合作商见梓榆已不活跃于商界,对与云控股的某些合作约定履行持观望态度,云控股股价有所波动。 梓榆被负面报道干扰得烦不胜烦,心情抑郁,华云姿也好不到哪里去,见梓榆身体已恢复的差不多,便同意梓榆搬回去,并且近期回公司帮忙主持事物。 为了平息猜测稳定股价,云控股公关部对主流媒体召开记者见面会,对订婚宴推迟的原因做出官方解释,并且公布推迟的日期,风波才有平息。 华振邦处理完事情回港,华钟两家如往年聚在四季酒店吃饭且参加新年倒数。从酒店正门出来,早已得到消息蹲守的记者一哄而上,梓榆挽着华云姿的臂膀微笑致意,并不多说话。 华振邦和钟纬铭反感这种场合,已早早坐上车去新年倒数。 嘉伦同样对媒体微笑,不由分说牵过梓榆的手一同上车,对媒体只摆摆手说无可奉告。 华天辰在保镖护送下正要上车,看到某个人被牵着手进去另一辆车,面色骤然一沉,一动不动的瞬间,被记者捕捉到。 记者们看到向来难以采访的小华公子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纷纷上前将话筒对准。 “华公子对他们的婚事有什么看法?有没有祝福要送上?” “表弟先拉埋天窗,身为表哥会不会着急?小华先生有没在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这次婚礼会不会担任兄弟团成员之一?” “能不能说一说对未来表弟妇的看法?” ...... 遇事向来波澜不惊的小华公子终于在小报记者百无禁忌的问话中隐隐爆发。 他扭头对助理冷冷地令:“查出他们来自哪家报社。” 不出几日,香港几家小报报社莫名清盘,或倒闭或被收购。 梓榆难得清闲,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读着这些报道,唇尾勾着玩味的笑意。 ———————————————————————— 钟纬铭对子谦印象甚佳,脾气相投,自第一次见面后,便时常邀子谦过来下棋。对于钟纬铭的一反常态,华云姿感觉奇怪,虽对子谦的出身有微辞,但也未有横加干涉。 门微掩着,刚要敲门,门被顺势打开,坐在门一侧沙发上的钟纬铭倏然一惊,手中的相册滑落在地。 子谦赶忙上前帮忙拾起相册,目光无意中瞥到某张相片上,顿时一愣。神色随即恢复正常,将相册合上递还给钟纬铭。 仿佛在子谦拾起相册的一瞬间看到什么,钟纬铭亦是倏然一愣。 “伯父?”见钟纬铭未有反应,子谦轻挥了挥相册唤道。 钟纬铭倏间清醒,定了定神,接过相册从沙发起身,“你来了,来,棋盘已经摆好,昨天被你赢了,今天定要赢回你一局。” 子谦笑着应答,却始终想着方才在相册中无意间瞥到的一个相片。 这次下棋两人皆心不在焉。钟纬铭边研究棋盘,边“不经意”地缓缓开口问:“子谦,你什么时候去的美国?有未有了解过亲生父母的消息?什么时候带养父母来香港看看?” 第四十二章 (已捉虫) 云控股董事总经理办公室,梓榆细抿着咖啡,淡漠的目光轻扫过桌前的财经与八卦周刊。 重新活跃于商界,继让ch品牌风云奥斯卡进一步奠定新兴品牌国际地位后,在她亲自主持下,摩洛哥王储大婚储妃所戴婚礼王冠,及日本公主在二十岁生辰所佩戴的,象征成年的人生第一顶王冠将由云控股旗下ch品牌全权制作。当摩洛哥王室和日本宫内厅分别宣布同皇室合作的王冠制作方时,公众媒体商界再次将目光对准这第一个与皇室合作的亚洲珠宝品牌,及新晋名媛g。 刚一回公司便完成两宗全球瞩目的case,加之前一天隆重落幕的订婚宴,让她无论从个人能力,商界影响力,还是从目前身份,亦是在两个男人或明或暗的“保驾护航”下,令人无可挑剔地顺利进入云控股董事局。 他说,他能为她做的,就是在她初入董事局时帮她奠定威望。 他做到了。 可换来这一切的,除了她在十五年间自虐般练就的专业与社交的卓越能力,及出众而多样化的才华,还有便是她用对两只禽兽一次次的“忍辱负重”,对自己亲骨肉的狠心毒手所换来的他们的心甘情愿。 她目光敛着恨,倏然起身,扬起臂膀将对她写满溢美之辞的周刊连同桌上的文件统统刷落在地,地上散乱成一片。 ———————————————————————————————— 回到家,没过多久,子谦匆匆赶来,送来文件。 接过文件,打开其中的一本细细翻看两页,梓榆蹙眉问:“收购工作不顺利?至今为止你负责收购的散股总额只占云控股总股的8%,没有达到我的期待。” “如果有这个,我想应该已经达到你的期待,”赵子谦伸出手,将压在最下的文件抽出搭放在她手中,细述:“整个云控股集团华云姿持a,b股各45%,钟嘉伦持a,b股各35%,云控股董事局其他几个成员总共持有a股5%,b股10%。钟嘉伦已申报同你股份共享,股东大会上只要他不出面或没有反对意见,他手中的35%股份百分百会计入你名下。董事局持股的成员已有两个将股份转让,被转让方又以平价转让给我。你现在总共持股45%,与华云姿持平。” 她淡淡地翻看了两页,神色平静而了然,“这些元老即便对华云姿忠心耿耿,也会有意外的时候。虽然利用*要挟转让股份不够光明正大,但不可否认,关键时候也是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难怪你并不担心董事会的这几个元老,已经知道会有人暗中出手相助?”子谦看向她。 她身体慵懒靠向沙发靠背,唇角上扬,语气轻描淡写,满不在乎:“为了和禽兽的愧疚做场赌注,连我亲骨肉的命都可以搭上。区区一点股份而已,他只能帮,而且心甘情愿的帮。” 空气顿时有些沉默,压抑着苦涩。 端起咖啡抿了口,咖啡有些凉,她恹恹地放下,接着说:“所持股份仅仅和华云姿持平,还远远不够。股东大会上没有转让股份的董事会成员势必会投华云姿一票,那我们必定会前功尽弃,更会打草惊蛇。所以......”话音顿了顿,她抬眸望向他,淡笑着问:“你能不能短时间内搞定华天晴持有的百分之三的云控股股份?” 闻言,他低垂眼帘,半晌不语。 她挑眉,揶揄一笑:“怎么,动了真感情?舍不得了?” 子谦叹一声气,摇头苦笑,“没有,那样的女孩,不适合我。总之放心,我会想办法搞定这些股份。” 梓榆拿起一本文件接着翻看,随口说道:“看得出钟纬铭很信任你,他很少说话,又深居简出,与你倒是脾气相投......” “家姐,”未等话音落下,他打断,倏然伸掌覆盖住她手背,“打败华云姿后,能不能收手?拿走钟嘉伦给你的一切,清盘云控股,我们一同离开香港。” 梓榆惊诧失笑:“同我开玩笑?!” 他沉沉一摇头,“你觉得我像开玩笑?” 她眼眸渐敛,定定望着他,乌黑冷冽的眼眸直落入他眼底,将手从他掌心猛一抽出,语声冷厉:“怎么?这么快就被收买了?是被华天晴的爱情收买,还是被钟纬铭的......” “没有,”他急急打断:“我只是担心你。一直以来,受伤害最大的始终是你自己。而且他们两个,不容易对付的。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希望你有事。” “正是因为他们不容易对付,所以我走不掉的,轻易走不掉的。”她语气骤然激烈:“他们两个变态的,很变态的。以前他们找不到我,现在他们什么都有了,怎样都能找到我的,我走不掉的!” 她红着眼眶,紧扯住他的衣领拼命摇晃,恨恨说:“你知道不知道他们是怎样轮番糟蹋我的,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只要他们开心,我就被他们玩个痛快,只要他们想,可以随时随地对我......” 再也说不下去,她的唇齿打颤,肩头随之颤抖起伏,愈加激动:“你居然让我收手?你忘了我们父母是怎么死的?我们妹妹是怎么死的?你居然让我收手?你忘了这十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到底当不当我是你家姐?!” 他心头痛楚难当,紧紧扶住她颤抖的肩头,“我明白的,家姐,我明白的。我知道该怎样做的。” 她松开他的衣领,抬手,拂开他的手,神色决绝:“我只有拿下华中,把他们踩在脚下,让他们一无所有,他们才会找不到我。所以,这场仗我们还没有打完,我们要继续的。” “会的,我明白的,”他连连点头,同时担忧:“但是华中跟云控股不一样,华中不会那么容易拿下的。现在有他们两个做为助力,我们可以事半功倍。但到那个时候,已经没有这样的助力。” “你怎么知道会没有?”她冷笑,随即说:“总之你只要把华天晴手中股份搞定就可以,其他的我自己会处理。” 他沉重叹一声气,“家姐,无论如何你要保重自己,否则即便成功,爹地妈咪在地下也未必会开心。” 她淡笑,从沙发起身,缓步到窗前,背对他,启唇轻言:“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会比我更想打败华云姿。” “你说什么?”他皱眉问。 “子谦,”她倏然转身,唇畔蕴着凄凉的笑意,“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十五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会恨他们两个?现在想不想听?” ———————————————————————————————— 股东大会渐近,众人的情绪甚至气氛都暗含着隐隐的怪异,似是在进行着一场拉锯式的暗战。 向来深居简出的钟纬铭在某天匆匆回来后,简单收拾了行李,以看朋友之名飞去美国。华云姿因忙于股东大会而未加多问。华天晴则闷闷不乐,变得沉默寡言。梓榆对这些只饶有兴趣地冷眼旁观。 精心筹备了十五年,她要的绝不仅仅是区区的这一刻。她要拿回所有的一切,更要他们所有人在她亲人的墓前下跪。而先下跪的,必然是华云姿。 办公室门随着轻敲轻轻打开。她先蹙眉,随即一展开,对进来的人笑脸相迎。 他来到她身后,温热的掌心从她的颈项划到双肩,在她肩头轻柔得捏着。她扶着他的手背从坐位起身,换他坐下,他将她拉坐到他膝上,不发一言,紧拥着她,头埋在她的臂弯。 她高高坐在他的膝上,一手勾环着他的颈脖,一只手在他的发间柔柔地梳理,轻声一笑:“怎么?不开心?我们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这不是你一直所愿的?怎么还不开心?” “不够的,”他摇头,“到我们成为真正夫妻的那天,我才会开心。”他想抬头,可终是没有,依旧埋在她的臂弯,“梓榆,我们会不会有这一天?” 许久,她淡淡而温柔地答:“会的,会有这一天的。” 他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倏然一颤,心口起伏。再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腹,轻声问:“有没有想念过那个孩子?” 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暖意,让她厌恶的暖意,她盖住他的手背,“想的,我很想那个孩子。” 他顺势反握住她的手,不经意地翻转过她的掌心,微微看了眼,又合上,将她拥得更紧。“那再给我一个孩子,好不好?” 半晌的静默,她缓缓地,一字一句:“好的,我再给你一个。等到股东大会后,我一定给你生个孩子,属于你和我的孩子。” 语声明明温柔低缓,唇角明明含笑,却似是含着尖锐的利剑,隐隐中一抹划开宁静的决绝的肃杀。 第四十三章 华中主席办公室,天辰翻阅成堆的文件,却心不在焉地频频看表。正要拿起电话,收到一则短讯。 拿起外衣匆匆出门。 还是那个海边独立住屋,打开门,伫立在窗前的一抹纤瘦的背影落入眼帘,秀发低挽,合着碎发慵懒垂在脑后,半透明的轻纱吊肩睡衣若隐若现地映透出玲珑有致的身线。 听到进门的声音,身影缓缓转过身。 “你来了。”梓榆轻晃着红酒杯,蕴着盈盈的笑靥款款走向他,单手勾环住他的颈脖,抿了口红酒,再掂起足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的同时,把酒通过唇.舌辗转交缠流入他的口中。 “你第一次主动找我。”他环住她的腰身,咬着她的耳垂声音沙哑。 “先不要说话,”她食指摆在唇前,做出噤声的手势。 将红酒放在钢琴沿边,纤手划进他的衣领深处,拂下他的西服外衣。她牵拉着他的领带,步步后退,直到倚坐在钢琴琴盖上,他顺着她的后退步步前移。 扯下领带,再一颗颗解开衬衫钮扣,“订婚那天,我知道你很不开心。可是我没有办法,我能为你做的,就是没有让他碰我。” 他不发一言,乌黑幽暗的目光直入她的眸底,任由她纤白的手将衬衫钮扣全数解开,呼吸愈见急促。 “他没有碰我,你信不信?”她的手游离到他的身下,摩挲着腰带钮扣,解开身下束缚,“我想你了......”再伸手拂下睡衣的肩带,薄纱睡衣倏然落地。 她勾住他的颈脖,一声柔柔的呢喃:“要我......” 室内厚重的窗帘遮住了透亮的日光,烘衬出暗色旖旎的香靡。 男女间的缠.绵从钢琴激烈到卧房,结束时双双疲累地喘息,却都未眠。梓榆难得没有背对身侧的人,此时她懒懒地窝在身边男人赤.裸的怀中,修长的指尖在他的心口戳戳画画。 “今天我没有让你失望吧。”她抬眸,软软地说。 天辰将她搂了搂紧,下巴在她的头顶摩搓。 她接着说:“后天就是股东大会,你也不会让我失望吧。” “明天我会离开香港。直到股东大会结束,除了你,没有人会找到我。”他语声淡淡。 她向他的心口紧紧靠了靠。“好,很好,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云控股主席办公室,华云姿累积了一段时日的烦躁终是隐隐爆发。合上看不进去的文件,揉了揉眉心,抬眼间看到股东大会日程。 感觉莫名的不安,拿过日程,随手翻开看了看,不由一愣,随即按下内线通话按钮,“ylva,进来一下。” 将日程扔至秘书眼前,“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股东大会什么时候开始有董事局重组的议程?” “这个......” “是我的安排,”秘书为难间,梓榆双手环臂,含笑缓缓进来,对秘书点头说:“你可以出去了。” “你来做什么?为什么这样安排?谁给你这个权力?”华云姿连连问。 梓榆拉开客椅自行坐下,递上一本文件,不以为然:“回答你这些问题前,先看看这个。” 华云姿接过文件,蹙着眉,看了她眼,开始翻看文件,随即警觉:“什么意思?怎会这样?” 梓榆不紧不慢说:“那次收购案后,云控股便入股这两个项目,可是这两个项目......”她垂眸笑了笑,摇着头接着说:“却并不存在。” “不存在?”华云姿急问:“什么意思?这两个项目并不是你经手。” “正是因为它们非我负责,我才可以让它们不存在。”她轻声一笑,“自我进公司,由我亲自主持的项目件件都是货真价实,瞩目全球。而公司也因为这些项目,国际知名度更有增加。可再大的知名度,若是被这两个空头项目拖累,信用度尽失,先前所有的一切也只会一夜间崩塌。” 华云姿冷冷咬牙:“是你策划的?” “这个不重要。”她食指轻摇,微笑说:“目前重要的是,当股民发现这样一个公司发行的项目新股原来只是个空头支票,他们会怎么看?商业罪案调查科又会怎么看?云控股的股价大跌事小,但信用若是因为金融诈骗这个名号跌至冰点,所有合作方退出,股民暴动,公司就只有清盘。不仅如此,伯母你必定还要惹上官非。那个时候,即便是你那个大律师儿子,也未必救得了你。” “现在应该怎么办?”她冷声问。 “现在还有一条生路,就是在新股发行前,及时撤消这两个项目。一旦声明撤消,新股发行也会随之取消,最多对还在等待新股发行的股民致歉和解释。可若是退出,总归要赔偿一点损失。” “所以呢?” 梓榆微微俯过身,定定望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认真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用区区一点钱保住整个江山,不亏的。我算过,需要赔偿的损失其实不过一千四百亿,只要伯母转让出手中所持45%的股份,就能填补这个损失。” “一千四百亿?45%股份?”华云姿挑了挑眉。 梓榆含笑点头。 蓦然间华云姿扬起臂膀,“啪”一声,一记狠而重的巴掌迎了上去。她冷笑:“我看真正想要这45%股份的人,应该是你自己吧。” 梓榆抚住脸,淡淡一笑,“伯母明鉴。” 华云姿恨恨说:“果然如我所料,你接近嘉伦,接近云控股,是有目的。” 梓榆摇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只能提醒你,离股东大会还有一个小时,你也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考虑是否将你45%的股份转让给我。当然,即便你不转让,今天这个主席的位置还是会换人。我手中已有49%的股份,即便其他依旧持股的董事会成员将票投给你,你还是输定。总之一切在你自己,就看你是选择自动退出董事局,还是选择在今天股东大会上被赶出董事局。” “如果我不转让?” “这个问题问的好,”她“赞许”地点了点头,食指敲着桌,认真细述:“如果你不转让这45%的股份,那么这两个项目,在我的遥控下,一小时内即会发布,明早股市开盘,会有场好戏。股民发现受骗,即刻暴动,然后堂堂云控股董事局主席,所谓最有名望的名媛,会在众目睽睽下被商业罪案调查科带走。再然后呢,云控股本股随之大跌,你一手建立的江山即刻被清盘。怎样?是不是很惊心动魄?” “你到底是谁?”她敛着恨意,一字一句问。 “这个问题,只有在股东大会以后,在我坐在你的位置上时,才会告诉你。” 静默中相峙片刻,华云姿将手伸向电话,梓榆倏间盖住她的手背。“没有用的,你现在打给谁,都没有用的。你最宝贝的儿子,和你最信任的外甥,现在都不在香港,即便在香港,股东大会前你也找不到他们的。把股份转让给我,也许我可以在3小时以后,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答案。其实我现在在股东大会前同你耐心地有商有量,是给双方都留个颜面。如果在股东大会上争输赢,只怕全天下都会拿这个当笑话,你不会想的,对不对?” 未待对方答话,梓榆继续不紧不慢地说:“想想看,是你的股份重要,还是保住这份江山重要。股份给我,也许我还是会当你的乖儿媳妇,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也不算太亏。我依旧会替你把这份江山打理得妥妥当当,你呢,可以提前享享清福。你儿子和你外甥对我可是死心塌地,尤其我现在持有的股份中,其中3%来自你的宝贝外甥女,也就是华天晴。即便你肯拿江山做赌注,你又敢不敢拿这些于你最重要的亲人来同我做场赌注?” ———————————————————————— 云控股一年一界的股东大会向来按部就班,媒体除了中规中举的例行报道,便不会做更多的关注,但是今年除外。 这次的股东大会让云控股再次成为公众焦点,大小媒体将云控股大厦门前围绕得水泄不通。 华云姿当众宣布退出董事局。董事局主席之位易主,新任云控股董事局主席正是备受外界关注的商界与法律界才女,同时也是未来的小钟太太g。 因为华云姿的主动退出,加之梓榆在商界自身建立的人脉,功绩与威望,及凭借她手中持有的云控股94%的绝对股权,使董事局成员全票通过这次的变动,无一丝异议。 ———————————————————————— “为什么约我来这里?”墓园在阴沉的天色中愈显沁骨糁人的森冷,偏偏又在最不敢见的几个墓碑前,华云姿不由打了个寒战。 梓榆伫立在其中一个墓碑前,戴着宽边墨镜,淡笑勾唇。“来实现诺言啊。我说过,如果你主动退出董事局,那我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不要废话,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样做?”华云姿感觉到阵阵寒意,暗暗缩了缩肩头。 “先套得本金,然后设计股价波动,趁机暗中吸纳底价股。股价变动异常,股民利益受损,再被商业罪案调查科调查......”梓榆淡淡一笑,“华云姿,这个套路,有没有觉得很耳熟?” 华云姿不假思索地驳斥:“我不懂你意思。” “你怎会不懂我意思?”她俯身,拿出手帕细细擦拭着三个墓碑,“还记不记得他们?” 见此情景,华云姿面色顿时苍白,神色恐惧,连连后退,,“你......你到底是谁?同他们,是什么关系?” 梓榆依旧自顾自擦拭着墓碑,缓缓叙述:“十五年前,是谁先从恒信银行借到巨额低息贷款,然后设计恒信集团股价大跌,趁机暗中吸纳底价股?因为股价变动异常,股民利益受损,恒信主席向荣瀚被商业罪案调查科调查。从那天起,我失去了双亲,失去了妹妹,失去了一切。” 平淡若流水的话语如同一记劈头而下的响雷闪电,将华云姿瞬间震醒:“你......你是......” 梓榆转过身,摘下墨镜,“看看我是谁?”她唇畔的笑意愈加漾散,“十四岁那年我只是小小的,稍稍的给自己的脸物理变动了一下,其实不过是任何爱漂亮的女孩都会自己亲手做的小小的变动。我没有动刀的,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华aunti怎会一直看不出我是谁呢?” 华云姿骤然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地伸出食指,颤抖地指向她,话不成声:“你......你是向子婼......” 第四十四章 (本章 已修) “是啊,还记得那个从小就被你厌弃的向子婼。其他人看不出来,可是我看得出来,从我很小的时候,你在他人面前给我笑脸,可背地里不知有多讨厌我,更讨厌我和你儿子来往,却又无可奈何。” 梓榆敛着冷笑步步逼近,“我伤心过,可是后来不介意了。但是,你毁了我的父母,我的妹妹,我的一切,我就不能不介意了。今天这个惩罚,于你不亏。” “所以今天都是你的报复?”华云姿反手撑地,目光合着惊恐被对方的逼近步步后移,声音发颤。 “难道我不该拿回属于向家的东西?”她含笑反问。 “你听我解释,当年并不完全是那样......”语声急促而颤,一只手不自觉伸进手袋,战战兢兢地拿出手机。 梓榆弯下腰,一掌刷去她手中的手机,“我说过,不用call任何人。今天没有人会接你的电话。你想想看,我回香港不过半年,除了十五年间所学,身无分文一无所有,又怎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空手拿到你公司49%的股份?包括争取到的那些项目,若是没有人帮手,我怎会短短半年不到,把你成功踢出董事局取你代之?” “你是什么意思?”她警觉。 梓榆一挑眉,“意思呢,就是我做的再多,也没有你最亲的亲人们对你的背叛来得效果好。” 华云姿不明所以,蹙眉微微一思忖,瞬间惊恍,“是他们?嘉伦和天辰?他们都做过什么?他们背叛我?还有天晴,她为什么把股份转让给你?一定是你,你威胁他们?” 梓榆淡笑着摇头,“没有,我没有这个能耐。我不过就是和你儿子,还有和你外甥......”此时笑意渐渐收敛,面容浮现出凄冽的恨,语声压抑着空洞:“不过就是和他们睡了几次而已,确切说,咬咬牙被他们玩弄了几次,至于天晴,她自甘堕入情网,我没有把她怎样。” “你故意勾引嘉伦不算,你还勾引天辰?你勾引他们兄弟两?”华云姿一手捂住嘴,一手伸出指尖指向她,不可置信地尖声惊叫,“你这个毒蝎!” “是啊,我是毒蝎,一只比妲己恶毒千倍万倍的毒蝎。”梓榆笑着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但是说道勾引,华auntie你真的冤枉了我。我真的没有勾引他们。只是他们以前离不开向子婼,现在同样离不开。既然离不开,那拿自己妈咪和姑姑的东西讨我欢心,对他们没有什么。” “他们已经知道是你?” “我之所以没有在脸上动刀,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隐瞒。这十五年间他们没有过其他任何女人,知道为什么?身为妈咪和姑妈,你不会不知道,” 她继续步步向前,双手环臂,淡笑勾唇,下巴高抬,对还跌坐在地上的华云姿居高临下地垂眸睥睨,“因为他们变态啊,变态到只能把向子婼当作他们的唯一。如果他们轻易对一个替身感兴趣,那他们就不是他们。所以他们不会让我失望,至少是现在。比起你的公司,他们更怕失去我。爱我也罢,愧疚也罢,他们不过是在给自己寻求一丝机会。所以这场游戏中我们大家都未曾点破。唉,其实就是一场心照不宣的你追我逐罢了。” “那天晴......天晴她......”她恍然尖叫:“赵子谦同你一伙?” 她噗嗤一笑,“你忘记啦?向家不仅有个向子婼,还有个向子烨。” “原来是你们姐弟两......” “,”梓榆轻摇食指,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要说姐弟两,其实他还有个更有趣的身份,以后你会知道。” “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华云姿惊恐着眼神,恨中含怕,无措又无奈。 “接下来做什么?”梓榆缓缓起身,看向墓碑,心头痛意油然而生,“向家死了多少个人,那华钟两家就应该同样死多少人。” “放过他们,你已经拿到云控股,放过他们,尤其是天晴,她是无辜的。”她缓和了语气,压抑着声量。 “你错了,”梓榆凄凄一笑,“不是我不放过他们,是他们两个不肯放过我,除非我死,或者他们死。但是我还想活着,好好活着,所以他们两个只能死。至于华天晴,我妹妹八岁那年就死于非命,凭什么他们的妹妹还好好地活着。每天做梦,我都能梦见子欣同我哭,说那边好冷好寂寞。如果天晴能去陪她,她会很开心。” 华云姿急急半坐起身,紧攥梓榆的衣角,一改往日的优雅从容,此刻在她身上体现出的,是她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的惶恐与狼狈。 她生平头一次低下高傲的头,乞求说:“除了云控股,我会把我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都转让给你,只求你放过他们。” 梓榆冷冷地拂开她的手,“你所有的财产,你的一分一毫我都会要,当然你所有亲人的命我也会要。不过在我做这些之前,”她直直指向两个墓碑,冷声令道:“先同我跪下,跪在向荣瀚,付芊芊面前,向他们忏悔,如果能虔诚一些,也许我会有点恻隐之心,让你的亲人们死得至少不太难看。” 顿了顿,又接着说:“哦,对了,你不但要跪我爹地妈咪,我妹妹,更要跪一个人。看看那边,那是我小姑姑的墓。还记不记得同你一同长大的,当你是好姐妹的那个人?还记不记得我的小姑姑,向若兰?” —————————————————————————— 以身体不济需要疗养为由退出董事局,暂时保住长期以来在外界树立的形象,不至于太过难看。 谢绝了外界的拜访,这个在商界与名流圈叱咤了半辈子的铁腕女人,此刻正一人静静坐在露台前,背影萧条,眼神空洞,与之相伴的只有冬季枯黄的落叶。 曾经的梦里梦外,她都还记得,在向家种满鲜花绿树的花园里,那个叫向荣瀚的男人,她的青梅竹马,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背对着她,连一抹笑,一个眼神都不屑施舍给她:“原来你知道芊芊是你的朋友,既然知道,就记住你的位置!”这样的冷漠无情,给她的年少时光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幻灭了她所有的憧憬。 在自己的婚礼上,那个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只留给自己冷漠的一言。“娶你只是为了责任,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若兰的位置,你永远无法取代。”可惜那时自己心已然冰凉,对这样冷漠的话,她只用冷笑回应。那时留给自己婚礼的回忆,只有对宾客虚以尾蛇的强颜欢笑。 她一生中有她爱的男人,也有她嫁的男人,可偏偏这两个男人,却都不爱她。她只能用事业来麻痹与找寻自己,来寻求认同。 她一直都不曾明白,为什么全世界的男人,偏偏又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们,都对向家的女人们死心塌地,从前是她的大哥,她的丈夫,后来又轮到她的儿子,她的外甥。 她恨向家的女人,恨得无以复加,恨到最终犯下无法挽回的大错,毁了整个向氏,可最终又败在了向家女人的手中。 向子婼,这个她一直都忽略的存在,最终成为她命运的审判官。 她无力地拿起电话,正要拨下号码,一些她从未放在心上的,来自她的大哥与儿子的只言片语此时在她脑海间瞬然一闪而过。 ......将来无论我们承受到什么,都是我们该承受的...... ......有句话我要提醒你,不要干涉嘉伦的任何决定,也不要干涉天辰的任何决定,尤其是与这个女孩子有关。他们将来无论下怎样的决定,做出怎样的事情,也许于他们自己,于华钟两家,是救赎也不一定...... ......妈咪,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某一天你失去一切,什么都不再有,至少还有我,我会照顾你...... ......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至始至终都会属于自己。不属于自己的,终有一天还是会失去...... ......你当我泥足深陷也好,一时糊涂也好,我不能失去她的,我只要她。也许是我欠她的...... 原来如此,原来他们都已经清楚了然,一直都有在暗示,在提醒,提醒她可能要面对的“审判”与命运。而唯一被蒙在鼓里的,看不透这一切的,只有她自己而已。她自以为聪明了一辈子,却最终败给了来自向家的毒蝎的复仇,确切说,败给了身边亲人的背叛。 这些男人们,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们,都在或明或暗的帮忙成就她最后梦魇的那个人,其中的两个,甚至是她的儿子和外甥,只因为那个人是向子婼,是他们从小就极度爱恋的向子婼,偏执的爱恋,爱恋到无法自己,爱恋到可以放弃所有的一切,包括放弃自己的亲生母亲与姑姑。 她恨恨地扔掉电话。 门被轻轻推开,听到一阵缓沉的踱步声。“出去,我说过谁都不许打扰。”她以为是佣人,令道。 刚从美国回来的钟纬铭坐在她面前,淡淡说:“我已经都知道了。” 记忆中这是唯一一次他静静坐下同她谈话,可开口说出的话却又是他一生中最绝情的一次:“几十年了,我们一直都在对不起向家,对不起若兰,当然真正负了她的人,其实是我。我一直都知道,当年你设计怀上我的孩子,怀上嘉伦,只是为了伤害若兰,来报复她的哥哥荣瀚。后来,你设计恒信出事,是为了报复整个向家,更是为了报复我。今天,是时候让我们之间做个了断了。云姿,我们,离婚吧。” —————————————————————————— 轻推开门,看到正双手环臂斜倚在窗前的修长身影。 她缓步上前,从他身后环过他的腰身,柔柔问:“你妈咪怎样了?” 他淡淡答:“她一直神智不清,正在疗养。” “哦,真是可惜。”她的脸庞贴在她后背细细摩搓着,“嘉伦,谢谢你选择了我。”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收手了?”语声无波无澜。 她松开臂膀,倚坐到窗台另一侧,与他面对面,却两不相言。 静默许久,两两对视的眸光写满了千言万语,伴着此起彼伏的浅淡的呼吸,爱与恨交织。 蓦然,她伸手指向花园里陪伴过他们年少岁月的老树,唇畔扬起轻快的弧度,笑意纯真,语声悦耳轻灵,一如十五年前的那一天。 “嘉伦哥哥,看,那棵树最后一片叶子都落了。我答应过你,待最后一片叶子落了后,我就跳舞给你看。” 他的双眸此刻蒙上了一层如雾的薄纱,颤抖着掌心抚上她笑靥的脸庞。 她抬手覆盖上抚着她脸庞的颤抖的手背,脸庞在温热的掌心里摩搓,抬起如水的眸,浅泪盈于睫,“嘉伦哥哥,我不知道我喜欢的是谁。但是我喜欢你,我没有骗你,你不要惩罚我,好不好?求你,不要惩罚我,我很怕。” 他哽咽着,终是沙哑地唤出:“子婼......” 第四十五章 他的掌心微微颤抖着,细细摩搓着她的脸颊,含泪的目光一刻不落地停留在她眸底,悔恨而痛惜,身体在窗台点点前移,小心翼翼地与她步步靠近,直至额首相抵。 “子婼......”他低喃着,将她紧紧拥入怀,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子婼,你好不好?” 她亦哽咽,双手紧攥他的衣领,力道透着说不出的恨意。“我不好,我怎会好。从前不好,现在也不好。” 他抬起她的脸,拂去她的碎发,“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是吗?你很想我?”她凄然一笑,摇头说:“可是我明明记得,你已经放弃了我啊。十五年前的那个晚上,你就已经放弃了我,还带走了所有的文件。” 此时在他脑海片刻间闪回的过往,与那个晚上他拿走文件时,她留给他的,却被他冷冷无视的凄凉的无助,纠起他隐埋在心头十五年的悔痛。 他松开她,缓缓跪下,虔诚地跪在她面前,将头埋在她的膝间,口中不停释放着忏悔:“对不起,对不起......” 他紧握她的双手不曾松开,头依旧埋在她的膝间,喃喃说:“我不想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你。那天以后我很后悔,我找过你的,我不知道事情会这样严重,我只是太妒忌,想惩罚你。” “你后悔过?真的后悔过?”她抚摸着他的发丝,“其实从一开始,你就认出了我,对不对?” 她抬起他的头,举起掌心对向他,“我磨去了身上所有的疤痕,努力练习用右手,但是唯一不变的,是我掌心的纹路。小时候,你总喜欢看我的掌心,其实我知道的,我的掌心有一个特殊的纹路,只有你才认识,加上我的眼睛,所以无论多久,你都会认出我的。” 她的指腹划过他的泪,垂着眸,眼神怜悯,轻语柔声:“嘉伦哥哥,你从一开始就认出了我,对不对?” “子婼,对不起......”除却跪在她面前,一遍遍地唤着在他心头压抑了十五年的名字,一遍遍说着对不起,他别无他话。 “既然对不起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依旧要欺负我?”她眸中的柔情渐褪,取代之的是毒蝎才有的阴冷,“十五年前这样,为什么十五年后依旧要欺负我?玩弄我?你认出了我,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对不起?!” 他苦涩地摇头,“没有,我没有想伤害你,我只是爱你,我太爱你。” “你爱我?真的爱我?”她眸光冷厉,高挑着眉梢,含恨咬牙:“小时候,你经常要我证明是不是真的喜欢你。现在,我要你证明给我看,你是不是真的爱我,真的不曾想过放弃我。” 她后退,冷笑地看着他,自我放弃般地,一点点解开自己的钮扣,褪下外衣。 “你做什么?”他起身,伸手制止,将衣物给她合上。 “我不会让你吃亏,你要的不正是这个?”她拂去他的手,将衣服褪得一干二净,顺势倚在他的心口,“订婚那天,没有让你碰我,是不是很失望?这么长时间没有碰我,有没有很想我?” 他的身体倏然僵硬,苦涩地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她柔白的双臂绕上他的颈项:“云控股大厦总共二百八十层,而华中大厦有二百八十五层高。我更想站在华中的顶端,我要把华中变成恒信,” 说着,她倏然仰起头,脸颊浮现出氲红的迷离,语声甜美如蜜糖,可蕴含的肃杀之气,犹如致命的毒药,让人心颤:“是的,我要华天辰死,要华家所有的人死。嘉伦,你会帮我吧?” 他的思路仿佛出现短路,眼中写满不知名的情绪,缓缓松开拥搂着她的手。 她继续说:“自从认出了我,你就在纵容我,帮我,在我同你妈咪之间选择了我。既然连你妈咪都可以放弃,华家的那些你的表兄表妹你的舅舅,你更可以放弃,对不对?” “终于到了这一步,”他唇勾一抹自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我一直在幻想,如果我选择了你,帮你拿到云控股,你也许会放手,会回心转意,会原谅我。我知道希望很渺茫,知道你的恨意不会被一个云控股所解开。但是我一直都心存期望。” 子婼摇了摇头,正色说:“当然一切只是你的幻想,区区一个云控股,怎能抵得上我父母和我妹妹的命呢。子欣死的时候,才八岁。”她凄然地冷笑:“我的妹妹,因为亲眼看到我父母自杀,受到刺激心脏病发,没有活过八岁。你说,我怎能满足就拿到区区一个云控股?!” 此时她周身的清香不断飘入鼻中,仿佛是惑盅人心的毒花,让他步步失守,气息寸寸紊乱。他一时傻傻地愣着。 从一开始就洞悉她未曾刻意掩埋的身份与目的,从头到尾都不过一场相互心计,心照不宣的游戏。 她变了,她已经不是十五年前那个唯唯诺诺柔柔弱弱的向子婼,她被历练成了方梓榆,毒蝎一般的方梓榆,要至天下于死地的方梓榆。 可无论是向子婼,亦或是方梓榆,他都无法自己地爱恋她,爱恋得无法理喻。他找了她十五年,也知道她还活着,这也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重遇她后,他不动声色,陪她周旋,陪她玩,陪她演戏,纵容她,甚至帮她复仇,帮她拿下自己母亲的公司,却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用向她身体索取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思念与爱。 这在她看来是欺负,是伤害,可于他,是对爱的诠释,是对*的极端宣泄。只是因为,她是向子婼,是他的向子婼,是他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即便爱她的方式错误而变态,他还是爱她,爱到如若得不到,情愿毁灭。 “不肯帮?”她捡拾起地上的衣物,耸耸肩满不在乎,“那就算了。和你们不同,我向来不会强人所难。大不了我自己出手。和他鱼死网破未尝不可。” 她推开他,抱着衣物走向门口。 正打开门,他砰一下推上门,从她身后,双手紧紧环住她,低下头,啃咬着她的后颈项,耳垂...... 两个人纠缠着滚落到床上,激情在一瞬间如火山般暴发,热烈得无可抑制,所有理智被淹没在*的宣泄中,此刻就算要他以放弃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他也会不假思索地答应。 —————————————————— “梓榆......”激情过后,两两赤.裸地躺在床上,他圈她在怀中不住的细吻。 她向他心口紧紧靠了靠,慵懒地说:“我现在不是梓榆,我是子婼,是你的子婼。” “在欧洲的那段时间,是不是同他在一起?”终于问出一直压抑在他心头的疑问。 他一直不敢问她,怕问出口的一刻,亦是她永不再回头的一刻。他害怕这一刻。 初到法国的那天,新品发布会后,在同一直被他视为对手,与他亦敌亦友的那个人在机场见过面后,他带着质疑与妒恨,在浴室里不顾她的哀求,不顾她身下的受伤,一遍遍地要她,惩罚她,也惩罚他,更是惩罚自己。 “是的,”她点点头,诚实地答:“我一直同他在一起,为了得到我,他追来了欧洲。然后我们去了德国,瑞士,还是那个瑞士森林,十三岁那年我同他去过的那个森林......” 话音未落,他骤然紧紧堵住她的唇。他害怕听到她接下来的话。 她别开脸,笑意嘲讽,“你怕什么呢?我同他之间的事,你从来都知道啊。十五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对我做过什么,你也都看到了。你们又同时放弃了我,放弃了十五年。” “不要再说,”他再次堵住她的唇,“我不想的,我没有要放弃你。” 她拿开他的手,淡淡说:“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记得,那天在美国,在我家,你答应过我,你会疼惜我,对吧?” 他闻若未闻,眸中只瞬间透出一抹想到什么后的恍然,随即轻掐住她的肩头,惶惶地急问:“告诉我,孩子到底是谁的,是怎么掉的?” “我不知道孩子是谁的,真的不知道,至于怎么掉的,”她凄凄地笑着,眼中流出了泪,“是被我们三个,共同杀死的。” 他颓然地松开她,了然地自嘲:“果然是你故意的,你好残忍。” 她轻声一笑,“因为我是毒蝎啊,被你们生生逼成的毒蝎,毒蝎怎能不残忍呢?” 他缓缓覆上她的身体,将头埋在她的颈间,不住地说:“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既然十五年前没有做到,现在可以为我做到。” 她的双臂绕上他的颈脖,在他耳边轻语:“嘉伦哥哥,求你,疼惜我,好不好?我没有亲人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既然同你订婚,我会履行婚约,当你的妻子,给你生一个孩子,生一个真真正正属于你的孩子。” 话至此,她抬起他的脸,目光敛出沁人心骨的冷意,语气夹含着一丝让他无法抗拒的魅惑:“所以,想不想我嫁给你,一切只在于你自己的抉择。帮我斗垮华天辰,帮我拿下整个华中,我就是你的妻子。” 对上他幽深的目光,语声中的魅惑加码,一字一句释放着毒蝎死祭般的誓言:“在华中成为恒信的那一天,也就是我,向子婼,又或是方梓榆,正式成为你钟嘉伦妻子的那一天。嘉伦,你期待吗?” ———————————————————————————— 墓园,阴风瑟瑟,梓榆一手捧着几束百合,一手捧着一盆君子兰,缓缓上台阶,看到一抹消沉的黑色身影,如雕像般直直跪在一座墓碑前。 “钟uncle,来看望我的小姑姑?”梓榆将君子兰放到墓前,无事聊天般地笑语。看到碑前另一盆君子兰,继续说:“原来你还记得小姑姑喜欢君子兰。” “是我对不起她,我负了她。”钟纬铭一丝不动地跪着,声音死寂般消沉,含着浓浓的乞求:“子婼,我知道你恨我们所有人,是我们对不起向家,我已经打算同嘉伦的妈咪离婚。但是,请你放过子谦,他是无辜的。” “看来你已经都知道了?”梓榆冷笑。 他抬头看向她,对着眼前周身上下散发着恨意的“居高临下”继续乞求:“我从来都知道我还有个儿子,我也一直在找这个儿子。子婼,他毕竟是你小姑姑的儿子,看在你小姑姑的份上,求你放过他。” “看在我小姑姑的份上?”她抬眉,睥睨着眼前这个不顾年纪与身份向她卑微乞求的长辈,拍着掌,冷笑着切齿咬牙:“呵呵,想当年,到底是谁在即将结婚的时候,居然让其他女人怀孕,背叛了我的小姑姑?后来在我小姑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让我看在我小姑姑的份上,放过你的儿子?呵呵,可笑,真可笑。” 她轻轻俯身,擦拭着墓碑上的相片,相片里如君子兰般清秀淡雅的笑容泛起她心头的痛涩。 她倏然声冷:“不错,他是我小姑姑的儿子,可他更是钟嘉伦的弟弟,是你的儿子,流的是钟家的血液,是当年为了维护家族声誉而最终放弃了向家,选择了华家的钟家,也是华云姿后来处心积虑要毁灭向氏和恒信的直接因素。所以钟uncle,你说,我凭什么该放过他?你的两个儿子,你的太太,包括华家的所有人,这些人,我统统不会放过!” 第四十六章 (已添加重要细节) 云控股集团董事局最高权力一夜间变更,对外说辞一致为前任主席华云姿因为常年过度疲累导致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新一届主席是前任主席的未来儿媳,因为展现给外界的所谓的婆婆的“信任”,加之有目共睹的自身能力与人脉威望,同未婚夫的相处在外界看来又是“如胶似漆”的状态,所以外界对云控股的发展前景一致看好,股价只升不降。 此时偌大的主席专用办公桌只见成堆的媒体访谈邀约与慈善晚宴邀请,梓榆恨意敛眸,最终扬起臂膀将它们一齐划进了废纸筐。 缓缓起身,双手环臂,落地窗前柔和的光线勾勒出挽发下修长的颈项与纤瘦有致的身线。她淡淡望向远处维港岸边更高的那座建筑,冷笑勾唇。 几记敲门声,门被轻推开。 “你来了?”她未有转身,淡淡问:“怎样,在这里还习惯?” “家姐,既然目标已经达到,是不是可以收手?”子谦关上门,走到她身后。 沉默片刻,她静静开口:“子烨,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给自己取名叫梓榆?当年同方姨刚到英国时,方姨给我换了其他名字,后来,我自己改成了梓榆。” 顿了顿,轻轻叹口气,继续说:“我喜欢梓树和榆树。它们不怕污染,不怕尘埃,适应力强,可以适应恶劣的环境。更重要的是,”她缓缓转过身,微笑说:“它们的枝叶树根既可以制成治病的中药,也可以做成致命的毒药。而我,现在就是毒药,没有毒完该被毒死的人,我怎会收手。” 子谦又向前一步,说:“华中不是云控股,不会这样轻易被拿下的。对付云控股时,他们两个都站在你一边,做你的推手,加上华云姿被瞒在鼓里,你分分钟可以收购到云控股股份。现在你的目标是华中,华天辰就是你的对手,他不容易对付,尤其他已经洞悉你的身份。” “慢慢来啊,”她抿唇嘲讽地笑,满不在乎说:“先看一场他们两个狗咬狗的戏也挺让我开心,呵呵。” “你已经有了计划?利用钟嘉伦对付他?”子谦追问。 片刻的静默,梓榆倒了杯红酒轻晃,淡淡地笑:“我曾经有说过啊,一旦到了这一步,就是让他们兄弟相残的时候。正好可以看看,我这个未婚夫究竟能为我做到哪一步,看看他口口声声的爱我疼我到底是真是假,是深是浅。” 子谦轻叹,“听说钟uncle已经搬了出去,正和华云姿分居,华云姿现在事业和家庭两失,已经得到惩罚。” 梓榆不屑:“就她一个得到惩罚,怎么够?” 子谦渐渐踱步上前,更近一步的靠近,“家姐,收手好不好,清盘云控股,带上你已经得到的,我们远走高飞......” 感觉到从她身后环过的双臂,梓榆蓦然惊愕,强烈的不敢置信从头灌到脚,她启唇,冷冷吐出:“松手!” 双臂却将她的腰身环得愈紧,甚至感觉到倚在她后颈项的脸庞,温热而陌生。 一股剧烈的恶心瞬时泛上心头,语声愈加森冷,一字一句说:“我让你松手!” 索性使出全身力道掰开他的臂膀,在间隙间转身,扬起手啪一记巴掌,咬牙说:“向子烨,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疯了!” 子谦自嘲一笑,“你究竟是不是我家姐,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对不对?” “看来你已经知道?”梓榆挑眉问。 “我一直都有知道,”子谦颓然地后退几步,步伐有些踉跄,“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有知道。但是我无所谓,不管我是谁,是你的什么人,我都无所谓。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继续踉跄后退,倚至桌边,唇勾嘲讽笑意,语声不甘:“我恨他们不比你恨他们要少,明明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为什么只有他们可以碰你!虽然我们姐弟相称,我知道你一直在骗我,我也根本不是子欣的双胞胎哥哥,这个不过是向家一直以来给外界的假象,为的只是小姑姑,也就是我亲生妈咪的声誉。当年因为事情差点暴露,就送我去美国暂避风头。去美国的前一天,我偷听到这个秘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一直只对子欣好,对我却很冷淡。” 话至此,他一步上前,倏然举起她的手,语声激动:“知道这个秘密后,我却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原来我们不是亲姐弟,也许我们可以在一起。为了同你在一起,我陪你复仇,陪你同他们周旋,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同你一起。” 重重扭甩开他的手,她摇头,满面不可思议,“你疯了,真是疯了,果然流着钟家的血液,到底是那两个疯子的弟弟,都是疯子。” “我是疯子,不管是不是疯子,我都不在乎,”他继续步步逼近,“子婼,跟我走,好不好?我会对你好,不会像他们那样。以后就我们两个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在一起,谁都找不到我们!” 被逼到落地窗前无路可退,梓榆抬高声量却又不得不压抑嗓音,“向子烨,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向子烨,”他面含苦涩,“不要叫我子烨,我也不姓向。我只是子谦。” “向子烨,今天我当你没有来过,也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伸手指向门口,不容拒绝,无一丝商量余地:“我只要求你,不管你是向子烨还是赵子谦,现在即刻离开我的办公室!” 他无动于衷,只紧望着她,目光犹如在看一个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宝贝,悲戚自悯。 她继续令:“如果不离开,不要怪我......” 他打断,淡声问:“你还要同他们在一起?” 她不假思索答:“同不同他们在一起,我和你都绝对没有可能。即便我们不是亲姐弟,只是表姐弟,即便连表姐弟都不是,我对你也没有一点感觉,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你不用多想。” “那对他们?你对他们有感觉?你爱他们?”语声苦涩。 “你走吧,”她自嘲地笑了笑,叹声气,摆了摆手,“我下一个目标是华中,已经不需要你,你要么回去美国,要么留在云控股帮忙,一切随你自己意思,但是不要再有其他想法,今后我们还是好姐弟。当然如果你能把华天晴手中百分之五的华中股份拿到手,我会很开心。” 失神沉默的瞬间,他漠然转身,缓缓走向门口。 她又说:“说道天晴,如果她知道你今天对我说的这些,一定会很失望。你忍心伤害这个无辜的女孩?” 刚到门前,他后背倏然一僵,微微停步,头不回地说:“我从来没有隐瞒她。知道我怎么要到她百分之三的云控股股份?因为我没有隐瞒她。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她已经飞去国外散心,我不知道她会怎样,但是我同她是不可能的。我爱的只有一个人。” 门关上,办公室恢复寂静,梓榆无力瘫坐在椅上,双手撑额,烦躁蹙眉。 收到手机短讯提示,看了眼,似是早已了然,将手机冷冷扔到一边。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着司机在向宅花园前门停车,自己缓步进去。园中的花草繁盛依旧,草坪平整青绿,看出一直有被精心打理。 自回来香港,无数次或无意或有意路过向宅,却没有勇气停车多看上几眼。 十五年前向宅随恒信的破产被拍卖,她从未有打听过谁拍下了这个房子,她不敢触碰能引起她回忆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件小小的东西,都会纠起她全身心的痛。 路过花园长廊,来到大厅正门,轻手推开大门,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空气间飘散着母亲和妹妹还有她都最喜爱的百合纯花香。整个大厅即便是角落亦不见一抹灰尘,光亮整洁。 大厅沙发上整齐的一排布偶玩具,是子欣生前的最爱。拿起一个娃娃,细细抚摸,又闻了闻,泪止不住涌下。 四面环顾,三角钢琴依旧在客厅一侧,还是那个位置。抬手轻拂过琴面。琴面光滑透亮,映出她疲惫苍白的面孔。 打开琴盖,一首轻快的曲乐从指尖流泻而出。是她学会的第一个曲乐,那天得到全家赞许的掌声后,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即刻弹给他听,更完美地弹奏。 一曲毕,被钢琴琴面倒映的一抹身影渐渐靠进,掌心搭放到她的肩头,细细摩搓。 “好听不好听?”她垂首,指尖划过琴键,轻笑着问:“看,我会弹钢琴了,你喜欢我弹钢琴,我会弹钢琴了。天辰哥哥,这样能不能证明,我是喜欢你的?” 在她肩头的掌心刹那间颤抖。 “天辰哥哥,还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好不好?”如玩闹一般毫无章法地敲打着琴键,继续自顾自地说。 “子婼......”他哽咽着,双臂环过她的颈项,紧拥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她抬起臂膀,反手覆上被泪水浸湿的面庞,柔柔抚摸着,“天辰哥哥,你明明从一开始就认出了我,却一直在陪我玩,陪我演戏,是不是很累?” 松开环着她颈脖的臂膀,她起身,面对向他,用掌心擦去他的泪,自己亦泪流满面,“天辰哥哥,不要哭啊,干吗哭呢,你的子婼已经回来了啊,就在你的眼前啊,难道你不想她?” 情绪一瞬间爆发,他将她紧拥入怀,密密麻麻细吻着她的眼角眉梢,用唇.舌轻柔拭去她冰凉的泪水,不住地喃言:“对不起,对不起......” “房子的买家是你?”倚在他怀中问。 他点点头,“以你的名义,买给你的。” “果然是你,”她垂眸笑了笑,双手抵在他的心口,与他推开一个距离。 她倒退几步,看向他,含笑的神色渐渐冷凝,眸中的脉脉柔情缓缓消褪,语声中的温柔慢慢染上了一层阴郁,透着彻骨的寒意:“可是有用吗?即便给我再多,死去的人,也活不过来了。” 抬手细细抚搓着眼前这张牵动着她的每根神经,让她从小就为之心动,又为之害怕的英俊的脸,她继续摇头惋惜,眼神决绝悲悯,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真的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十五年前的那一晚,在他以文件相挟,残忍夺去她的第一次,在她身心刻下痛苦的烙印,而后不顾她的疼痛绝望,无情离去的那一刻起,她与他之间,永远不会再有饶恕与未来。 他缓缓跪下,如另一个他一般,双膝跪地,直直跪在她眼前,无比虔诚,脸庞埋在她的膝间,“子婼,对不起......” 她俯身,抬起他的脸,与他额首相抵,悲笑着摇头,“可是太迟了,太迟了啊。” “我没有资格求你的原谅,但是能不能给我机会补偿你?你答应过我,一旦当上云控股董事局主席,你会嫁给我。”他跪地,紧握她的双手,悔意急切,“嫁给我,好不好,让我照顾你,我会用一辈子补偿。” “呵呵,毒蝎的保证你也信?”她骤然甩开他的手,冷笑说:“即便答应过,又怎样?还记不记得十五年前,你也答应过我,如果让我得到你想要的,你就会帮我。你做到了吗?” “子婼,听我解释......” 她挥手打断,“是不是想说,你没有想过放弃我,你想帮我的,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那样严重?对不对?呵呵,知道我是怎样猜到你想说这些的?” 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波动不安的情绪,在他耳边语气嘲讽地吐息:“因为我的那个未婚夫已经跪在我面前过,说过同样的话。我方梓榆,哦,应该是向子婼,何德何能,被你们两个男人跪。” 在她即将再一次与他弹开距离,他倏然捕捉到她的手,保持跪地的姿势,平静地接口:“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十五年前的那个晚上,又或者我没有放弃你,你会不会还在我身边。我一直在后悔,后悔了十五年。子婼,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从没有想过放弃你。” “你有没有想过放弃,现在都已经不重要。我已经不属于你了,我现在属于另一个男人,很快我会和他结婚,”她直视他,笑意挑衅,“这得感谢你,是你把我推到他身边。你知道,那天你将我丢弃一旁置之不理后,他对我做了什么。所以不要怪我现在同他在一起,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心口顿时仿若被利剑狠狠刺入,带给他窒息的痛。从游戏的初始她便已经知道他认出她,确切说她根本未有隐瞒过,她有意让他们认出,也明知他们爱她,对她愧疚于心,所以有恃无恐,与他们的愧疚做赌注,不动声色同他们周旋,令他们背叛自己的姑姑与母亲。 眼前的女人,不再是曾经那个听他话,依恋他,毫无主见任由他霸道欺负的向子婼,而是方梓榆,毒蝎一般的方梓榆。他却连指责她的资格都没有。 他依旧爱她,爱意只增不减,他的爱霸道而变态,变态到极致,甚至爱若不得与她双双自我毁灭亦在所不惜。所以从头到尾他尽情陪她玩,陪她演戏,甚至心甘情愿给她提供资源人脉,助她一臂之力,为的只是让她开心,让她泄愤,在她与自己之间创造一丝机会,即便机会渺茫。 可他最怕的,偏偏是这抹渺茫。他无法想象将来与她彻底别离的某一刻。所以他能做的,除了助她,便是把自己内心的惶恐转化为野兽的*,只要有机会,就以交易为名,狠狠地要她,占有她,与她的身体紧密贴合,仿佛这样就可与她永不分离。 自己种的因,终究只能自己去承受。他很清楚,他离不开她的,他们这辈子都只能在爱恨沉沦中彼此纠缠,永世不可分割。 “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神色黯然,嗓音沙哑。 “把华中给我,能不能做到?如果能做到,我就给你机会。”她微笑说。 看着那抹记忆深处的盈盈的笑靥,他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摇摇头,“华中不可以。” “连江山都舍不得放手,那又何谈给你机会呢?”她了然一笑,耸耸肩,“你很清楚,如果我得到华中,绝不会放过你们每一个,包括你的妹妹。即便你姑姑失去一切,但只要有华中在,她依旧可以衣食无忧,所以你要保护她们。可是我也有我要保护的家人,虽然他们已经死了,我必须让他们的灵魂安息。我必须要用这些原本就属于我们向家的东西来祭奠他们和恒信。” 她深呼出一口气,拿起手袋,缓缓走向门口。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他淡淡地问,依旧跪着未有起身。 脚步微微一顿,她点点头,扬起眉梢,眸中氤氲着森冷。“房子是你拍下给我的?好,很好,我接受了,原本就是我向家的东西,我为什么不接受,但是这还远远不够你们欠我的,欠向家的。这辈子,要么你死,要么我亡。华天辰,我们之间永远没有机会的,你想都别想!” 第四十七章 康,华,汤,季四大家族都有份投资的半山私家会所是个媒体好奇却又打探不到丝毫*的地方。 会所会员涵盖各界领袖,政法商界精英,身份非富即贵。他们在这里谈论的话题和做出的决定,分分钟都会有可能影响接下来几天的股市交易。 这天两辆车分别在门前停下,华天辰和钟嘉伦一先一后下车,见到对方,相互淡淡瞥过一眼,未有多言。 vip私密包间内,名流贵公子们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东道主汤二公子说:“平常都各有各忙,今天我们几个兄弟难得一聚,又没有那些烦人的女人们管着,不如喝个通宵?” 有人笑说:“我们都没问题,就是钟少,有个那样厉害的老婆,通宵不回家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嘉伦笑:“不要开玩笑了。” 汤少又说:“唉,还没有正式结婚,就跟新婚似的,如胶似漆,连上班都黏在一块,跟兄弟们都很少联系了,遇到这样有异性没人性的,我们能怎样。不过看在我们小钟太太是我学妹的份上,放过你了。否则我要考虑要不要当你婚礼的兄弟团。” “连上班都黏在一块?你怎么知道?”有人笑问。 “昨天我按约定时间去dennis的律师行谈重要事情,被他助理给拦在了办公室门外,说是老板在忙,要等会才能见。问在忙什么事,助理又支支唔唔说不出来。我只好等,等到一个多钟头后才开门,而且是和未来钟太太手牵手出来......” 一群人暧昧大笑,纷纷开起玩笑。 天辰的脸色愈加阴沉发青,索性端起酒杯独自去露台,说要吹风。 半晌,嘉伦也来到露台,在他身侧站定,淡淡开口:“难道没有什么想同我说的?” 天辰置若罔闻,继续闷闷地喝酒。 嘉伦继续问:“既然知道她是子婼,现在你想怎样?” “这句话应该换我问你。”天辰的唇尾勾起一抹自嘲,“不过不管你想怎样,我想我们以后应该算是敌人。” 嘉伦摇头,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从十五年前开始,或者从小时候我们爱上同一个女人开始,我们就已经不再是朋友和兄弟了。” “所以呢?你想怎样?”他问。 嘉伦抿了口红酒,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让你失去华中,你认为需要多长时间?” “取决于怎么做,”天辰静静分析,语声淡定:“华中旗下的产业主要是电讯,房产,零售,金融,目前都处于运作成熟状态,资金周转链不容易被切断。至于股份,除了爷爷和我爹地给你的华中股份,加上姑姑持有的股份,你目前可掌控华中百分之三十股份,却依旧少于我持有的股份,所以还不能将我赶出董事局,更不可能取主席位而代之。如果用收购云控股股份的方式收购华中股份,是行不通的。因为华中经营策略向来保守,直系家族成员单一掌控股权,股权集中,对市场的散股流通又管控严格。即便你千方百计收购散股,我未必不会先你一步。你的律师行是华中的首席法务,握有华中各方面最真实又最隐秘的数据,如果将这些机密刻意散布到市场或者透露给对手,从而引发华中股价大跌,你的律师行也会名誉扫地,结局双输,得不偿失。当然,你也可以帮她用其他手段诱导华中股价大跌,再趁机吸纳底价股,从而收购整个华中,得到手的也不过一个烂摊子,想恢复到当初必然耗费更多精力和成本。” 气氛一时沉默。 天辰继续说:“她同你做了交易是不是?我猜,她向你保证,如果你帮她拿下华中,就会同你结婚?”他眼眸微敛,笑意怅然:“你相信她的保证?她已经变了,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向子婼了。为了复仇,连没有出生的亲骨肉都可以被她当作工具利用。论狠毒,她现在不比我们少。即便你帮她拿下华中,你以为她真会履行婚约?只怕那时你是最后一个死在她手中的。” “我知道她不会心甘情愿同我结婚,”灌进一口酒,无奈自嘲:“也无所谓了。现在能拥有她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她想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不为其他,只为那个被你我,被华家和钟家共同扼杀掉的向子婼。” 顿了顿,接着一声低笑:“其实你还不是同样如此,明知她在利用你,还是心甘情愿被她利用,帮她拿下我妈咪的公司,我们彼此彼此罢了。” 此时保镖从露台侧楼梯上来,对嘉伦低语了几句。嘉伦顾不得拿起酒杯,连半句话都顾不上说便匆忙从露台侧首出去。 天辰望着他的背影蹙眉,眸光微闪,想到什么,亦是急冲了出去。 会所独立单间,梓榆倚靠在窗台前,单手端着酒杯,微仰着头,醉态熏然,慵懒万千,月光映照出她姣好的面容与纤细有致的身线。 花园灯火错落,良好的隔音设备让整个会所尽显幽静。欧式壁灯散发出清柔幽光,窗外树影婆娑,孤星寒月画勒出的漆黑夜色勾起她绝望的孤寂与心痛。 白天,她用冷傲阴狠将自我严密保护,可每到夜晚,十五年前的那场恶梦带给她的无助与惊怕还有剧烈的恨意便不由自主地倾泄而出。 无论多少酒精,都无法在她脑海醉去曾经的那一夜,带给她身心创伤,毁去她人生的那一夜。她犹记初到英国的几月后,那亮白至心惊的手术灯,蒙面的医生,冰冷的手术器具...... 即便第一个复仇目标已经实现,她依旧痛苦,只要有机会,便会用酒精麻痹自己。 骤然的推门声将她从梦魇中惊醒。那两张造就她终生梦魇,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脸庞近在咫尺,她恍惚,依旧斜倚在窗前,淡淡瞥了眼,含笑说:“咦?真有意思,不仅未来老公在,连地下情人都过来了?” 嘉伦将正要冲进门的天辰反挡在门外,先一步冲到她面前,拿开她手中的酒杯,“你喝多了,我们走。” 她不耐地推开他,飘浮着脚步,摇摇晃晃到天辰面前,迷离着双眸,一只手抚摸上他的脸庞,食指细细摩挲他的唇,一声轻笑:“我的地下情人,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天辰心底涌泛痛涩,正要捕捉住她的腕臂,她又转身,摇晃到沙发,半坐下,笑嘻嘻说:“既然我们三个都在,那就开开心心喝几杯,好不好?” “不要闹了,我们走,”嘉伦拿过沙发上的外衣,推开要扶起她的天辰,横抱起她。 “放开我,”她滚落到沙发上,“不想同我喝?哦,对了,我想起来了,禽兽怎会乖乖陪我喝酒,禽兽要的只会是这个,”她凄然地冷笑,笑中带泪,抬手一点点解开自己衣扣,“来啊,你们要的不正是这个?我知道,你们要的一直是这个。今天不如一起,我们三个一起,会不会更刺激,呵呵......” “不要这样,”嘉伦紧拥住她,一只手拼命合上被解开的衣扣,合上一个,她又解开一个。 “不要这样?”她戚戚地笑,泪水落出眼眶,划过脸颊,滴落到衣襟,漾出涟漪。她拍着掌嗤笑:“真是好笑,你们轮番糟蹋我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十五年前糟蹋我,十五年后还糟蹋我,每次你们不都是很开心吗?现在开始装模作样当正人君子了?呵呵,真是好笑......” 两个男人心头的刺痛已然到极致,望着眼前这个被自己毁掉了一生的女人,悔恨,痛涩,懊恼,酸楚顷刻间爆发,痛不可挡。 天辰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哽咽说:“子婼,我带你走,我什么都可以放弃,跟我走好不好?” 她飞快别过脸,戚涩的笑意渐渐冷凝在唇畔。 她拼命克制住声音的颤抖:“有用吗?你什么都可以放弃,这有用吗?我的亲人们可以活过来吗?” 她缓缓转过脸看向他们,死死攥住其中一个的衣领,神色绝望,语声哀凄:“他们活不过来了,你们知道不知道,他们活不过来了。迟了,太迟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只有一个很脏很脏的身体,脏的不能再脏的身体......” “对不起,对不起......”天辰喃喃哽咽,伸手拂去她的泪,忍不住拥住她。 她拼尽力气重重推开他,恨意瞬间爆发,嗓音压抑而沙哑:“滚,我跟谁走,都不会跟你走,华天辰,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只想让你死,我们是不可能的,你最好去死,去死!” 她半倒在沙发沿,向已痛心至颓然的另一个他伸出手,柔柔含泪:“嘉伦,我好累,带我走,好不好?虽然你也是禽兽,虽然我也恨你,但是我只能选择你,要不然我能怎样呢?我不会跟其他男人走的,也不会再跟其他男人上床,我会守妇道,当你的好妻子,好不好?” 说话间,她已被倏然横抱起。嘉伦对身后那抹一动不动的痛苦身影扔下句话:“既然她选择了我,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只有我能照顾她。我们种的因,只能由我们自己承受。” 说完头不回离去。 —————————————————————————————— 整夜,他搂着她,轻抚她在梦中依旧不断落泪的脸。温热的泪水一点点浸湿他的心口。 仿佛又回到了少时,她还是那个喜欢对他笑,对他撒娇的温柔的子婼。他珍惜此刻的每分每秒,妄想天色永远不会亮。因为他感觉只有在此刻,她才真正属于他。 一觉醒来,阳光满室,身边已人去床空,他惶恐,急急起身,正要下床,梓榆已洗浴完毕,穿着浴衣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漉漉垂在身前。她笑靥盈盈,仿佛昨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坐到床边,倚靠在他心口,臂膀环过他的腰身,“今天我把东西都搬来吧,我想同你住在一起,永远住在一起。你开心吗?” 毒蝎散发出的温柔,如浸了毒液的蜜糖,让人心醉,却也让人心颤。 他抚着她的湿发,淡淡说:“想让我做什么,直接同我说就好。” 她接过话,“今天的华中股东临时会议,你会去吧?” 他点点头,“我会去,我陪你去。” “很好,”她仰起头看向他,微微一笑,“我想过了,若是想短期内拿下华中,要么让华天辰将持有的股权全部转让给我,华中改姓向,从此皆大欢喜。要么呢,就鱼死网破,想尽一切办法让华中股价大跌,直至崩盘。华中一旦破产清盘,华天辰便会一无所有,甚至还要背负巨债。你看,哪种方法比较好?” “他不会把股权都转让给你,至于破产,何必鱼死网破,对你也没有好处。”他的眉宇微蹙,深邃的眸中氲着不加掩饰的惆怅。静默片刻,终是问出那个他从来不敢触及的问题:“子婼,你是不是,还在爱他?很爱他?” 第四十八章 〔已捉虫〕 “子婼,你是不是,还在爱他?很爱他?” 她俯在他心口,肩头微微一颤。“不爱,我不爱他。”抚上他的脸落下一吻,“我爱的只有你。” “你真的爱我?”他淡声问,似是早已了然。 “是啊,”她点点头,“还记不记得我刚回香港那段时间,那场官司结束后,我们在酒吧见面的那个晚上?我知道你喜欢看我跳舞,所以在英国每到假期,我都会和伦敦最红的脱衣舞.女郎学跳钢管舞,不仅是钢管舞,还有脱衣舞和其他舞,为的就是吸引你,确切说,是勾引你。看,你对我有多重要啊。” 她抬眸轻笑,继续说:“你对我有多重要,我就有多爱你。” 如同被猛敲了一记,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晃,含刀夹刺的笑语让他苦涩难言,“你完全不用这样的。凭你是向子婼,就可以轻易让我丢盔卸甲。” “这怎会一样呢?”她懒懒地一声轻笑,“如果总是以前那个呆呆傻傻任你们欺负的向子婼,多没有意思。一个全然不同的向子婼,会更有趣,更让你耳目一新,对不对?” 她起身,媚笑着,轻轻扭动着腰肢,缓缓解开浴衣腰带,“来,要不要看看我的脱衣舞?一直都没有机会跳给你看,真可惜。现在我就跳给你看,只跳给你一个人看,跳给我的老公看。” “不要这样,”他晦痛难当,攥住她的手腕,“我爱的只是向子婼,其他的我不在乎,你会不会跳舞我都不在乎。你怎样我都爱你。” 随着他的拉拽顺势攀上床,跪坐在他面前,将他的脸抱在心口前,五指轻抚他的发丝。浴衣已掉落至一半,露出滑白的肩膀颈项及半个后背,散发着刚出浴后的沁人清香。 她垂首,从他的额首轻啄至鼻梁,再到唇,“嘉伦,我是爱你的,”边吻边呢喃:“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即刻结婚。” “你真的想同我结婚?”他承接着她的吻,同时保持理智地问。 “难道你不想?”她看向他,目光柔情,“今天不是安全期,我也不会再吃药,让我给你一个孩子。你不是想要一个孩子吗?” 面对她难得的主动,他再也忍不住,一只掌心紧扣住她的后脑,迎上她的唇,另一臂膀紧拥她的后背。 无论她的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无论她是怎样的目的,利用,谎言,欺骗亦或是自我放逐,也无论这只毒蝎在复仇的终点会赐予他怎样的惩罚与命运,此时此刻的他,已然什么都不在乎。 愧疚也罢,情不自禁也罢,被她利用也罢,他心甘情愿地当那个她口口声声的禽兽,同她身心纠结,在爱恨中尽情缠.绵与沉沦。只因为她是子婼,是他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爱到极至,爱到在曾经不懂事的十五岁时因爱生恨伤害过她,毁了她的一生。也爱到在如今甘心陪她演戏,陪她周旋,被她利用,即便背叛自己的母亲也在所不惜。 也许他最终会失去她,但至少生命中曾经拥有过她,已经足够。 室内衣物尽散一地,阳光从半拉开的窗帘撒入,毫无顾忌地照耀与配合着男女间肆意的旖旎与疯狂。 微微睁眼,被冲撞得迷离间,透过衣柜镜面透亮的柜门,看到被倒映出的两两紧密贴合,相坐相拥的姿势,她的眸角悄然落下一行浅泪。 —————————————————————————————————— “累不累?还是我来做。”厨房里,他揽着她的肩头。 还未有从清晨到中午的激烈纠缠中缓和,她便穿衣下床,说要亲自给他做午餐。 “不累,我好像没有给你做过一顿饭,今天让我给你做一次午餐,以后我也会给你做的,这是身为太太的责任,对不对?我学过烹饪的,从小就同我妈咪学过,为的就是将来嫁给你们中的一个当贤妻良母,”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语声幽幽又玩味:“怎么?怕我下毒?” “即便下毒,我也会吃的。”他淡淡接口,味含苦涩。 他希望她能亲手毒死他,也许这样就可以彻底赎罪与解脱。 “现在还不是毒死你的时候。”她回眸嫣然一笑,轻拍了拍他的脸,“同你开玩笑的,不要当真。” “我没有同你开玩笑。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真能把我毒死,也许会更好。”他将她转过身,拂开她的头发,嗓音低沉哽咽:“是不是很恨我?十五年前的那次,如果我没有那样对你,即便没有能耐帮你,但是会护你带走文件,你会不会好受些?会不会,至少不会这样恨我?” “该恨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你?”她抬手抚上他的脸庞,眸中含着绝然的笑,又含着隐忍不发的泪,似怨似哀:“十五年前那晚你都看到了对不对?看到了他是怎样对我,你一直都在阳台上,从头到尾,你都看到了,对不对?难道你不恨?既然爱我,难道就甘心亲眼看到我的第一次被其他男人要去?为什么不去阻止?不仅不去,而后你还......” “是我不好,对不起,是我不好......”更多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压抑在心头,痛楚与愧涩在心肺间蔓延。 那晚不仅没有阻止,还在她遭受一次伤害后,对她变本加厉地继续伤害,不顾她的痛苦。事后看到一床的血,才醒悟,感觉到害怕。 那时不过十五岁的他如另一个他一般不知所措,瞬间能想到的只有逃避。可即便逃避,还要保持身为男生惯有的虚荣与优雅。他很恨,恨她把第一次给了另一个人,给了一直被他视为竞争对手,与他亦敌亦友的那个表哥。又恨又无措之余,终是不顾她的哀求,无情带走了文件,只留给她冰冷的后背。 这是她的噩梦,又何尝不是他的噩梦。十五年间每当想到这个场景,便心痛悔恨得不能自己,直到重遇她。 她以复仇者的姿态归来,表面对他巧笑嫣然,内里的恨意如毒针般尖狠。她答应同他交往,接受他的求婚,实际不过是对他愧疚的利用,让他心甘情愿给她所有能给的股份。 每当做完那个,她都会悄悄去洗澡,一洗就是几个钟头,其实他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她在洗澡,他则在悔痛与流泪。 可这所有的一切他都照单全收,只要她开心,怎样都好。因为她是他的救赎。即便杀了他,他也会甘愿接受,然后在下辈子清清白白出现在她面前,重头开始。 “如果拿下华中,你会怎样?”终是问出这个问题。 她切菜的手倏然一抖。 淡淡笑了笑,轻描淡写:“难道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已经是你的太太,我们会很幸福,还会有个孩子。” 愈是美好的构想,尤其是毒蝎的构想,就愈能迷惑人心。假象如何幸福,真实的结局就如何的悲惨。他很怕,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 一夜之间连受那样的打击,能支撑她熬过十五年的信念就是复仇,她的世界只有复仇,如果成功,生活重点骤然空落,那时她会怎样,他不敢想像。 他从她身后紧拥住她,脸庞深埋在她颈间,“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答应我,好好活下去,该去死的人是我们,不是你。” 泪珠终是忍不住滴落到菜板上,她迅速抹去泪,反手拍了拍他颤抖的肩头,平静说:“我当然会好好活下去,该去死的人当然不是我啊。你不要多想。” —————————————————————————————— 华中临时股东会议,梓榆凭借持有的华中股份,接替华云姿增选为华中国际的董事局成员。当华中董事局主席华天辰宣布这一消息时,目光从她脸上淡淡扫过。 她对他颔首回视,笑靥明媚。 会议结束,众人相继离开,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三人。这是从小就开始命运纠缠的三个人在十五年后第一次褪下所有的伪装,面具与谎言,正式面对面,静寂无声,气氛压抑而诡异。 面对那两道向她投来的热烈的视线,梓榆不置可否,转着手中的笔,悠然地轻晃摇椅,含笑微微垂眸。 天辰看着她,神色凝重,微微出神,不自觉地抬起手,要抚上她的脸。手在半空中倏然止住。他晦涩开口:“今天来的很迟。是不是昨天没有休息好。昨天你喝的有些多,不要这样对自己。” 她抬手整了整衣领,有意无意地露出颈间隐隐约约似有似无的青紫吻痕,不以为然:“我休息的很好啊,只是我那未来老公实在太爱我,整个上午都在要我,所以耽误了时间。下次我们会注意,不会再迟到。” 说话没遮没拦间,微抬下巴,含笑将视线投向对面,“你说呢,老公?” 清楚她的刻意挑衅,一个脸色阴沉发青,另一个则淡淡无一丝表情。 天辰乏力靠向椅背,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嗓音透出浓浓的苦涩:“为什么弄掉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怎么会?”她迅速接过话,“流着一半禽兽,一半毒蝎血液的孩子怎会无辜?而且......” 她轻挑眉梢扫过两个人的脸,笑说:“连亲生爹地是谁都不清楚,我怎敢留下他。你们说,是不是?” “子婼,你到底想怎样?你已经得到了一间公司,姑姑现在病的很重,无论犯过怎样的错,都已经得到惩罚。伤害你的人是我们,能不能放过其他人?天晴是无辜的。”强忍内心痛涩,天辰淡淡说。 “你问我想怎样?难道你不知道我想怎样?!”笑意凝固在唇畔,眸渐敛,目光骤然冷冽,咬牙切齿:“当然不能放过你们每一个,尤其是华天晴!当年若不是你爹地纵容,凭你姑姑一人怎能轻易弄垮恒信?即便其他人无辜,那我家人呢?他们就有罪?子欣呢?她不过才八岁,又有什么罪?他们上一辈的恩怨凭什么要让下一辈承担?既然向家的下一辈已经承担这些恩怨,你们华钟两家的下一辈自然也躲不掉!” 话至此,想到什么,故作恍然,拍掌轻笑:“哦,对了,还有个有趣的事情。想必你们已经知道赵子谦的身份,嘉伦突然多出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不是很惊讶很开心?尤其你们的弟弟妹妹还有拍拖过,呵呵,真有趣。这当然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看看,你们纵然千算万算,都未有算到我会有这个杀手锏。唉,谁让那个傻瓜心甘情愿被我这个所谓的家姐利用。不错,从头到尾,我就是在利用你们的弟弟妹妹,那又怎样?我妹妹失去的是命,你们的弟弟妹妹不过被我稍稍利用一下,不过分吧!” 两个男人默默不语,任由她发泄。 恨意涌现不止,她继续咬牙:“不错,我从来就没有想过隐瞒你们。我瞒不过的,你们自三岁起就接受继承人的教育,而我从十五岁才开始学习各种技能,比你们迟了整整十几年。所以论心狠手辣,阴谋心计,我斗不过你们。我和你们斗的唯一砝码,就是看看你们有多爱向子婼,对向子婼有多愧疚。所以你们的敌人不是我,而是你们自己。如果先前我们三人之间是暗斗,那现在就是明争。你们如果想和我斗,就最好不要爱我,永远不要爱我,收回你们所谓的爱情和愧疚,也许能赢得过我!” 不待他们答,她起身向门口踱去,边走边说:“华天辰,我给你两条路走,第一,把你手上的股权全部转让给我,是转让,不是转卖。华中从此变成恒信,我会考虑给你一笔补偿金;第二,我会想尽办法让华中破产,即便鱼死网破,也会让你一无所有。走哪一条路,你自己选,选好了告诉我一声。” 正要推开会议室的门,听见华天辰在身后说:“两条路我都不会选。” 她脚步微微停顿,随即冷笑,头不回地离去。 “华中对你这么重要?”嘉伦淡淡开口。 “难道对你不重要?”语声一抹自嘲:“她已经把姑姑所有的一切都抢夺了过来,又持有你所有的股份。如果没有华中,你以为姑姑现在可以安枕无忧地静养?如果华中在我手中,凭家族基金,姑姑依旧可以享有应得的,她也依旧可以得到想要的。如果华中给她,一切都会结束。” “你并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嘉伦说。 天辰缓缓踱步到窗边,淡声:“你错了。其实我从来都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正因为如此,我不能把华中给她。” ———————————————————————— 车刚开出车库,被前方蓦然出现的一辆车横挡住。 “怎么?这么快就做了决定?”梓榆摇下车窗。 “想知道我的决定?”天辰打开车门,“下车,我会告诉你。” “想说就现在说,不要拉拉扯扯。” 天辰不置可否,“如果不下车,我不介意在这里和你拉拉扯扯。你不是要明争?这样我们都上头版,两间公司同时名誉扫地,股价大跌,那时你还拿什么同我斗?” 将她拉攥出车,又将她推进自己车内。 华家私人停机坪,一架小型私人飞机已在等候。 “你到底要干吗?”将手腕从他掌中抽回,从手袋摸出手机。 “你打给谁都没有用,包括你所谓的未婚夫。”将她手机扔在一边,强势横抱起她,向正敞开的飞机舱门走去。“我要干吗很快你会知道。” 第四十九章 〔已捉虫〕 小型私人客机内部空间不算宽敞,却五脏俱全,设计华美。客舱与驾驶舱隔绝,互不干扰。 天气晴爽,蓝天明媚,从万里高空可清楚俯瞰到整个香港。 梓榆斜靠在椅坐里侧,静静望向远处,目光空寂,看不出任何情绪。旁侧的那个男人从落座,到飞机起飞,视线舍不得离开她半分。 尽管只留给他冰冷的侧脸,他不在乎,只怜惜地看着近在咫尺心心念念的女人,细细看她眉眼发梢的每一处。 他看的不是方梓榆,而是向子婼,是他丢失了十五年的向子婼。这十五年,于他如同十个世纪之久,让他的世界一片黯淡,毫无色彩。 此时此刻她就在眼前,在他的掌心中。这是在她摊牌身份后第一次和她双双面对面,他要仔细看看她,看到恨不得将她拆骨吞腹,深深揉刻在心里,以填满内心的回忆与空落。 半晌,执起她的手,在掌心暖暖一握,将脸凑上前,小心翼翼轻啄了啄她的耳垂,如同十岁那年第一次对她的偷吻。 对他浅尝的试探她淡淡没有反应,反倒给了他极大的鼓励。他轻环上她的腰,纤瘦的腰身不盈一握,让他心头闪过一丝疼惜。 从耳垂轻啄到眉梢,唇角,颈间......满腹的话语此刻都化成了密密麻麻的轻吻。 终是不满足于仅仅在侧脸上的徘徊。他扣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过来,吻瞬间覆在她的唇上。 她依旧无动于衷,不拒绝,也不迎合,只任由他一人尽情发挥。 即便没有回应,他也毫不吝啬发挥着只有面对她时才会发挥到极致的吻技。温湿的唇舌轻易撬开她的贝齿,在她口中探索纠揉。 她心头涌泛恶心,拨开正要伸进她衣领的手,忍不住推开他,冷冷开口:“够了没有?如果够了,告诉我你的决定,是把华中股份转让给我,还是同我鱼死网破让华中破产?” 他抬起她下巴,将额首与她相抵,一声叹息,“子婼,我们今天,至少现在,能不能不要谈这个?” 她别过脸,“除了这个,我们没有其他可以谈的。还有,叫我梓榆,那个向子婼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的心如被针扎了一下,倏然一抖。他怕听到这个,怕她否认自己是向子婼。否认自己是向子婼,就是否认他们年少时的曾经。 无论他带给她过痛苦,快乐还是憧憬,给过她温柔,伤害还是霸道,他都希望能在她心里印刻下不可磨灭的记忆。 “你是向子婼,是我的子婼。”他托抬起她的腰身,将她抱坐到他的膝上,闻了闻她的手背,“我们也有很多可以谈的,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我想知道这十五年你是怎么过的,会不会很辛苦......” “你问我这十五年我是怎么过的?我辛苦不辛苦?”她冷厉地打断他,悲极而笑,“你居然问我辛苦不辛苦?我磨去身上所有的疤痕,把家族遗传的左手习惯改换成右手。我学习八国语言,攻读三门专业,为的就是今天能杀了你们。你说我辛苦不辛苦?!” 一滴泪水无声滑落,顺着脸颊长长滴落在衣襟上,随着含恨的苦涩渐渐蔓延。 十五年前让她失去整个世界的那一夜,及到英国后手术室惊心触目的冰冷的白色,无时不刻在折磨着她记忆的神经,吞噬着她人生所有的快乐,让她夜不成寐,梦不成眠。 看到她神情涣散,眸中熟悉的恨意拢现,心头的惧怕再一次被点燃。他怕她再次从他掌心逃离,让他无法掌控。 他带着急切的力道轻拍她的脸,试图唤回她的注意力,语气近乎卑微:“子婼,不管怎样,能不能先听我说完。今天带你来这里,不为其他,就是为了给我们两个好好谈一次的机会。没有复仇,也没有你争我夺,只是好好谈一次,不是仇人间的谈话,而是男人和女人间的谈话。你再恨我,我都是你的男人,第一个男人。我做的错事再多,你总要给我解释的机会。等听过我的解释再选择惩罚还是原谅也不迟,对不对?” 她不语,他也不希望她说。他只要她静静听着,听着就好,听他倾吐出堆积在他心头十五年的思念与悔恨。 他将她拥了拥紧,“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没有用的,我们分不开的。你刚出生没有几天,我不过才三岁,就抢着抱你。我一抱你,你就不再哭闹,甚至对我笑,还紧紧攥住我的手指,那时我就知道以后我们都分不开了。” “恒信破产,确实是我爹地和我姑姑一手造成,但是也是他们上一辈的恩怨,那时我不过十五岁,又能做什么?你不能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你已经报复了我姑姑,她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你就不能稍微放一放?” 她面无表情,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像是在静静聆听,泪水迷离在眼睫。 很满意她的安静,他吻了吻她的手背和干涸的唇,沙哑地继续:“十五年前那次是我做错,我不该拿文件威胁你,更不该事后这样离去,对你不管不顾,给他机会伤害你。因为这个,我和他打过一架,甚至整整十年没有说过一句话。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我道歉也道歉过,下跪也下跪过,你还想让我怎样,只要你说,我一定会去做。我什么都会去做,只要你重新接受我。” “真的?”她的目光投向窗外的云层,幽幽开口。 “真的。” “好,”她戚戚一笑,伸出手指指向舱门,“既然什么都会去做,那就即刻给我跳下飞机,只要能做到这个,我就原谅你。” 似是早有预料,他淡淡笑了笑,淡定地正色说:“可以,但是不是现在。现在华中还没有继承人,我还不能死。当然我死了后你可以得到华中,再以后呢?华中最终只能给姓华的直系子孙继承。想我死,必须给我生一个儿子,你和我的儿子。只要给我生一个儿子,我马上就跳,跳楼也可以,你想我怎么死,我就怎么死。不信的话可以立字据为证。” “哈哈哈......”仿若听到一个最可笑的笑话,她大声嗤笑。随即面色逐渐冷凝,斜睨着他,一声冷笑,“你做梦!我同谁生都不会同你生。” 他了然地点点头,不慌不忙接着说:“这个我们以后再说。现在谈谈你的复仇。把华中弄垮,除了逞一时之快,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自己说过,即便给你一切,你父母你妹妹都已经活不过来。与其复仇,不如让我补偿你,好不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 话音落下,从衣袋里拿出一个深蓝天鹅绒戒指盒。瞬间的功夫,她的无名指倏然一凉。抬手看了看,碎钻拼成的音符托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钻石,闪耀着童话般的光芒。 他的语气与表情一样的虔诚:“嫁给我,做我的太太,同我并肩而立。你依旧可以在董事局,甚至让你当主席都可以。你想怎样就怎样,甚至可以折磨我。如果看到天晴就想到子欣,我会送天晴去美国,让她留在那里上学。她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由你决定。对我来说没有谁比你更重要。只要你开心,你觉得舒服,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希望你愿意嫁给我,给我机会弥补对你的伤害。” 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无名指,钻石的光芒闪耀如童话,可惜她世界里的童话早已泯灭,徒留的悲伤与阴暗,不会被钻石虚幻的光芒轻易驱走。 “如果以这样的结局轻易结束,那我十五年的筹备又算什么?”她微微茫然。 他认真答:“没有这十五年,嫁给我的会是向子婼,一个站在我背后,同我分享一切的妻子。有了这十五年,嫁给我的就是方梓榆,一个同我并肩而立,参与我所有一切的妻子。只要嫁给我,华中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参与,因为你已经具备这个能力。” 她抬头,凝向他,勾唇而笑。 他握住她的手,拂开她额前的发丝,“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有同你开玩笑,也不要说你已经订婚。我很清楚,你同他订婚,无非是想利用他对付我。但是世上最愚蠢的方式,就是利用一个男人去对付另一个男人。我不否认他对你的真心,但是论心狠手辣,他不比我少。你以为他真会助你到最后?即便是婚约,我们十五年前就已经订婚,两家甚至交换过信物,你答应过十六岁就会嫁给我。如果没有上一辈的恩怨,我们现在会很幸福,已经有了好几个孩子。其实不光是你,我也很恨。恨我的家人,也恨我自己。子婼,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会用一生补偿你。” 她抬手轻轻抚上他波澜淡定的脸,一声惋惜:“可是他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能知错,而你却对错误谈笑自如。” “我没有谈笑自如,我同你说的是真心话。即便他知错,你确信你真的爱他?” 他温柔地望着她淡漠的脸,指腹划过她冰凉的脸颊,娓娓自信:“其实你是爱我的。越是恨我,就越是爱我。虽然当年趁你之危,在那种状况下一时冲动把你要了,给你造成伤害,但是你至始至终都是我唯一的女人。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却不是你唯一的男人,你以为这样对我公平?你一直说我是禽兽,糟蹋你,但我做这些,终归是因为爱你。十五年前那次我弃你而去,现在我不会再这样。我也做到了。” 是啊,他是做到了,他们两个都做到了。每当要过她后,两个禽兽便恢复人性,如同履行一项神圣的使命般,为她悉心擦拭清洗,拥着她温存,哄她入眠。可做的再多,她感觉到的只有不可抑制的痛楚与恶心。 看到她唇畔氲抑的冷笑,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地缓缓继续:“我是个正常男人,我也有生理需求的,可是我对其他女人从来看都不会看一眼,更不要说碰。” 说着,他执起她的手,带她覆上他心口的位置,“因为我这里只有你。如果你还活着,我会一直找你,等你,多久我都可以等。如果你死了,我会同你一起死。每当想你的时候,我都是抱着你的照片才能入睡,这十五年我就是这样过的。既然等到了你,我不会再放手。子婼,原谅我,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没有过其他女人,所以我就该原谅你?因为你专情?干净?”她笑。 他毫不谦虚地颔首,“至少看在我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 她敛眸,久久凝着他。 “恩?”他殷切等待着一个期盼已久的答案。 “好,”她缓缓点了点头,“我原谅你。” 还未有来得及品尝喜悦的滋味,一盆冰水从他的头顶瞬间浇灌,让他心凉。她幽幽冷笑:“想让我原谅你,好啊,除非我的家人可以活过来。虽然我家人的死不是你直接造成的,但也和你脱不了干系。因为你姓华。” 温柔的笑意在他脸上渐渐冷凝,眸中的柔情亦缓缓褪去,燃出隐隐的怒火。“我只和你好好谈这一次。飞机降落后,是以华太太的身份下飞机,还是以我仇人的身份下飞机,抉择在于你。即便我爱你,也不要挥霍我的耐心。” “你想知道答案?好,那我就告诉你。”她俯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咬牙:“你不要做梦了!不要说这辈子,即便下辈子,下下辈子,再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嫁给你!华天辰,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的,永远没有!” 铛一声响,戒指在空中划出一道亮眼的弧度,与窗户碰撞出一记刺耳惊心的响亮。 第五十章 华天辰半笑半敛地看着她,捏了捏她的下巴,“你确定?不会后悔?” 她嗤笑:“所以你想怎样?” 他压低了音量,贴在她耳边,“难道你不会知道我想怎样?” 他的掌心轻轻划过她的颈脖,直到后脑,再半轻半重揪扯住她的头发,冷笑:“有商有量你不愿意,非要逼我?” 头发被揪扯地生疼,啪一声她一巴掌扇过去,他无动于衷,她挥起手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她的拒绝挑战了他的自尊与骄傲,野兽的*被点燃。他轻易抓住第三次扬起的手,另一只手试图将她从前腰身抱起。 梓榆一挣扎,从他怀中滑了下去,还未有来得及站起,衣领又被一双强有力地手固定了住。 “你杀了我的孩子,难道你不比我狠?孩子有什么错?即便和我斗,先还我一个孩子再说!你要复仇,我还要为我的孩子复仇!”他将她重重扔到沙发上。 他的脸庞眸间没有半点怜惜,只有嗜血的愤怒。她很清楚他要做什么,被反摁着没有办法做更多的抵抗,只能反手抵住他的肩头,静静地说:“你最好考虑清楚。这里是香港,法治地区,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即便你不怕我告你性.侵,如果我开记者会,控诉你强bao表弟妇,会有怎样的后果想必你比我清楚。” 他笑了,嗜血的眼眸如同许久未有进食的饿狼,充满着贪婪与凶煞。他状硕的身体竖压着她,对她高高在上地睥睨,优雅地扯下领带,缓缓松开衬衫钮扣,袖扣,利落地解开裤间腰扣,覆在她耳边咬唇,“去告吧。坐牢也好,名誉扫地也好,都比得不到你要好。” 兹拉一声,上衣被撕扯而开,露出半隐半透的吊带里衬,颈间臂膀上被其他男人留下的青紫吻痕挑衅般他眼前舞动。 心头早已聚集多时的妒怒顿时一发不可抑制。他一把掐住她的肩头,妒怒让他禁不住发颤。他摇晃她:“又让他碰了?我说过不准再让他碰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被摇晃得连咳了几声,她沙哑地笑:“我已经搬去和他同住,我们很快会结婚,凭什么不让我老公碰我?” 感受到她眼里话里的轻蔑与不屑,他咬着她的耳垂微笑,“向子婼,你以为我对你狠不下心?不要总是挥霍我的耐心和纵容。我能帮你得到云控股,也能亲手毁灭它,让你一无所有,最后只能求我。你想这样?” 他炽热的呼吸不断刺激她的后颈,她似乎认了输,僵硬而不肯配合的后背慢慢瘫软,紧攥沙发边沿的泛白的五指渐渐松开,臂膀任命般地滑落。 裙摆被撕裂,丝制的里衬映透出她玲珑微颤的身线。他喘着息,抬起她的后腰身,隔着这道薄薄的半透屏障在她全身上下不住啃吻吮吸。 她是他的,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只能属于他!这是他认定的事实,生生世世无法改变。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对她有着这般变态的执著,他不愿弄清楚,他只知道,他离不开她,没有她的日子他无法呼吸,过不下去。因为她是他的支柱和所有动力的源泉。 若然得不到她,情愿毁灭她。 是的,此时此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毁灭了她,每当想到她对着另一个男人巧笑嫣然,想到她在媒体前同另一个男人秀恩爱,他只想毁灭了她,同她双双下地狱。 兹一声扯裂了她身下最后的屏障,半破的小小布块挂在她被碰撞得青紫的膝间。 她被摁压在沙发上,架在果盘上的透亮的水果刀倒映出她恨意泛白的脸。只要一伸臂膀,便可轻易够到那把刀,随后刺穿他的心脏,也许这样所有的一切都会随风飘逝。 她的五指慢慢滑动,在离水果刀还有顷刻间的距离时,倏然停顿了动作。颤抖的五指缓缓握成拳。 她紧紧咬唇,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浅的泪水从她眼间滑落,砸在沙发上,散成花般的涟漪。 他用了力道,将她重重翻转过身,迫她仰望他。 每当占有她时,她总会在纠缠间或有意或无意地背对向他。冰冷的后背让他无法感觉到与她的身心相连,他清楚她在逃避他,厌弃他。即便心如刀刺,却也纵容了她,只在她后背驰骋冲撞,抒发自己压抑的*。 此刻他不愿再纵容。他要她看着占有她的人是谁,要她亲眼看着,谁是她真正的男人。她没有选择,避无可避! 可就在这一刻,视线对他仰视的瞬间,她放松了肢体,眸间释放出温顺的笑意,一如十五年前那个如小猫般对他百依百顺,既怕又爱的向子婼。 他沉迷地凝望着这双让他心醉的眸,霸道随之褪去,温柔地抚摸着她氲红的脸颊,唇覆了上去。 可毒蝎的温柔不过是释放恶毒的前奏,迷惑对方的假像。在两唇相抵的瞬间,她张齿,毫不留情地狠咬了下去。 血腥味铺散而来,血丝在两唇间蔓延。 他的唇没有离开,顿了一顿,骤然间以强势的姿态侵进她的身体,占有了她,边冲撞边喃喃宣言:“你是我的,子婼,什么都没有用的,你只能是我的……” 飞机仍在平稳地飞行,没有人察觉到此刻的客舱是怎样的“旖旎而惨烈”。子婼望着机舱天花板散发柔和灯光的平行灯,承受着身下的冲撞,勾唇而淡笑,似乎对这一刻早已了然于心。 不知几何时,*的发泄暂时划下休止符。他趴在她身前喘息,两具身体汗水相黏,密不可分。 待呼吸平稳,他抬首,细细抚摸她氲红的脸,凝视她起伏不平的无力的身体,又轻闻了闻。 薄薄的里衬被汗水彻底浸湿,与她的身体紧密贴合。无力的“狼狈”揉进迷离的眼神,流出妩媚的风情,带出她独有的味道,只有他才闻得出的味道,失落了十五年的味道。 他贪婪地闻着。 那一年,她生病,躺在床上懒懒不肯出门。趁长辈不在,他悄悄来到她的卧房,钻进她的被窝,不由分说解开她的睡衣,贪婪地在她身体间吮闻。 她羞涩,又感觉痒痒的,嬉笑躲避,“为什么总喜欢闻我?你闻到了什么?” “闻到只有丈夫才能闻到的味道。你记住了,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 味道没有变,还是那个在他心尖上的味道。 那天在游艇借酒意抱住她的瞬间,他闻到了这个味道,那时他就知道,她是他的向子婼,她回来了。 他凝着她怜惜地喃言:“看,你是爱我的。你明明可以拿到那把刀,可是你没有。因为你舍不得杀我,你口口声声说恨我,要我死,但是你舍不得。你一直都在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对不起,不是我要伤害你,是你逼我的。我只是太爱你了,没有你,我会死。” 他轻叹一声,又继续说:“我不是不给你华中,但是想要华中,就必须同我结婚。否则我不介意陪你玩,权当让你泄愤。两月后就是华中每半年一次的股东会议,我们看看,那个时候谁能坐到主席位置上,是你还是我,看看他到底能帮你多少。” “呵呵,”她脸上的红晕褪去,笑声揉杂着毒蝎的狠毒与狐狸的狡黠,“如果拿这个换你的华中,你说划算不划算?” 从背后缓缓掏出一个微型平板联网录音器。 她继续挑衅:“既然玩,就要玩得专业。刚才所有的一切已经被我录下,也已经被我上传到我的私人邮箱,邮箱密码只有我知道。我在考虑,要不要将我们的限制级表演上传到网路,让全世界看看那个所谓不风流对女人没兴趣的华公子是怎样勾搭自己的表弟妇。” “这就是你要的同我鱼死网破?”他淡笑。 “是啊,”她点头,将录音器放在掌心反复看,“其实我得感谢你,这个好东西是华中电讯去年开发的专利产品,确实方便又好用,还易隐藏。怎样?死在自己公司的发明上,是不是很有意思,很有归属感?” “这样对你有好处?”他问。 她耸了耸肩,满面的不屑。“我无所谓的。我横竖什么都没有了,再失去名誉,于我不算什么。可如果你华公子一夜间名声扫地,那可不是小问题。” “所以你想怎样?想用这个换我的华中?”他一挑眉。 “一点挑战都没有,多没有意思,而且你华天辰也不会甘心被一个小小的录音器打败,”她轻笑一声,将录音器扔到他手中。 “我只要你乖乖的,乖一点就好。我希望接下来的几天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最好都不要干涉我那个老公的任何行动。如果你能稍微忍耐忍耐,坚持按兵不动,我就亲自删除邮箱里这部倾情表演的三级片。否则......” 她半坐起身,轻拍了拍他的脸,继续笑说:“我不介意公开,同你参选金像奖最佳男女主角。呵呵,你也不希望华家百年基业毁在你手中,对不对?” 第51章 最后关头 “衣服很合身,你的眼光不错。事先能把备用衣物都为我准备好,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呵呵,你真是坏。”她笑着用手背抚了抚他的脸。 “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你的身体尺寸,毕竟同你做过这么多夜夫妻,碰过你那么多次。”他凑过脸咬她耳垂,“怎么?这么胸有成竹?我很有兴趣看看你怎样让华中股价大跌。” “原来你知道这是我的下一步棋,”她挑眉一笑,倚在他肩头,食指在他心口画着圈圈,“也是,有什么能瞒得过你华公子呢。不过不管我怎样做,我说过了,只要你乖乖的按兵不动,就皆大欢喜。我很清楚你并不介意当金像奖最佳男主角,但是我更加清楚,你绝对不会不介意连累整个华氏家族。” 车子驶出私家停机坪,自动大门缓缓分开的瞬间,大批媒体蜂拥而上,菲林闪烁一片,将车子围堵得水泄不通,让人措手不及。 梓榆赶忙从他肩头弹开,别过脸将墨镜戴上。 媒体将车团团围住,话筒对准车前窗,问题五花八门。 “方小姐,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和华先生一同私游?” “方小姐,你和钟先生的婚事会不会有变数?” “传闻你二位私交甚密,看来传闻是真的?” “华先生,你选择方小姐和钟先生即将结婚时结伴私游,是否表示你打算横刀夺爱?” ...... 跟在车后的保镖见状纷纷下车,赶上前伸出臂膀拨开记者,在中间开出一条通道让车勉强通过,并且阻止媒体追车堵截。 远离媒体视线,梓榆摘下墨镜,摁下车窗按钮,对天辰摇头说:“这下你的地下情人身份可要转到地上了。会不会感觉很为难?” “做的不错,”华天辰一声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语气玩味:“你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华中清盘?” “我可不要华中清盘,我只要华中股价再低一点就好。你知道应该怎样做。”她将手臂搭放在他肩头,笑意凝结在唇畔,一丝警告:“这个不过只是前餐,如果你在这段时间不乖乖听话,有所动作同我争抢,那我邮箱里的那道主餐可就要同众人分享了。” ———————————————————————— 同天,关于小华公子和钟氏未来少奶奶的绯闻报道高踞全部媒体的娱乐头版,搭配的图片全部是媒体在那天不约而同捕拍到的,绯闻女主角头倚在男主角肩头上的暧昧互动。 嗅觉敏锐且无所不用其极的港媒甚至将镜头回放到方梓榆和钟嘉伦当初的订婚宴,对订婚宴上一个不为人所关注的小插曲进行放大式分析。 订婚宴的那天,媒体问华天辰对一对新人有什么想法和祝福,当时华天辰冷冷一句“结婚都还有可能离婚,订婚又能说明什么。我无可奉告”后转头离开。 当时媒体更急于采访订婚宴男女主角,对这个插曲并未有多加注意。可是这次经过这次有人刻意报料,加上果然如报料人所言,在停机坪门外将疑似“奸.情”抓了现行,订婚宴上的这个小插曲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因为顾忌华中的势力及华中与传媒业巨头康业的交情,媒体报道本来不算偏激。但是经过试水,绯闻男主角出乎意料并未有任何举动和反应,媒体报道渐渐放开,开始有失风向,甚至有小报媒体绘声绘色地爆料出“独家新闻”:“奸.情”的男女主角其实早已暗度陈仓,因为绯闻另一男主角,也就是女主角的未婚夫小钟公子和第一男主角毕竟是表兄弟关系,考虑到家族关联,只好先发展地下情,瞒天过海...... 钟嘉伦也成为媒体围追堵截的目标,被连连追问对这宗绯闻的看法及他的态度。 所有涉事主角一律采取回避态度保持缄默,让整件事愈加扑朔迷离耐人寻味,港媒的报道一度产生发酵效应。 无论如何,小华公子一直以来低调高冷不近女色的形象一夜崩塌,梓榆也成为祸水红颜的代名词,华中和云控股股价不约而同有所浮动,以华中的浮动为甚。 华中的流通股价直线走低,直接连累华尔街华氏银行,导致银行无法调动周转资金为某些正在运行的项目提供大额度贷款。 华中股票持有者人人自危,陆续有股民清仓,愈发拉低了股价。 与此同时,有两股力量暗中吸纳低价股,不给华中任何喘息的机会。华中董事局成员纷纷提出解危建议和措施,华中主席华天辰却按兵不动,不做任何挽救措施,即便康业集团因为交情主动提出通过康业银行为华中的两个重头项目提供资金贷款作为周转,华天辰亦是无理由拒绝,只任凭股价动荡,从而愈加引发董事局成员大幅度不满。 云控股主席办公室,赵子谦放下报纸,叹息说:“你何必拿自己的名誉做赌注?华中股价一时下跌,华天辰对华中都始终具有绝对控股权。他很清楚既使将股权转让给你,你也没可能放过他和他的家人,所以他不会主动放弃控股权。如果这样逼迫华中清盘,损人不利已,还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你的损失同样会很大。” 梓榆有些疲惫地靠向椅背,轻晃转椅,食指敲打桌面,淡笑说:“他很清楚什么对他才是最重要的,他不肯放弃控股权,你以为他是为了他的家人?我现在不过是同他玩一玩而已,对他们真正的打击其实还在后面。” 捕捉到她神色中一缕若有若无的缥缈决绝,子谦蓦然一股莫名的心慌,俯身向前,紧张地追问:“什么意思?什么真正的打击?” “没什么意思,”梓榆摇了摇头避开话题,随即问道:“现在华中股价走低,你收购的怎样?” 子谦叹出一口气,靠向椅背,“华中虽然近期受创,但是毕竟产业多元化,基业雄厚,发展成熟,没有大伤元气,而且和康业,季风,汤瑞三大集团交好,即便华中出事,这三个集团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我现在借助钟嘉伦的力量啊,”梓榆挑眉一笑,“他毕竟持有30%多的华中股份,加上为我收购的散股,如果我拿来一用,即便斗不垮华天辰,也能让他在一段时期内难以翻身。” “所以你现在搬去和他同住?” “是啊,”梓榆笑,耸了耸肩:“合理利用自身资源而已。何况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又没有隐瞒他或逼迫他。他自愿帮我。” 子谦垂眸不语。 梓榆看着他继续说:“对了,我听说华天晴回来了,你没有去找她?她持有的5%股份现在对我很有帮助,你会帮家姐的,对吧?” 许久,子谦轻轻点头,“我试试。” ———————————————————— 梓榆在厨房忙碌完,又在桌边布菜。嘉伦的目光追随她的一举一动,心头知晓她的目的,眸光却不由自主流露出宠.溺的柔情笑意,又有几分无奈的苦涩。 “来,尝尝这个,我做了几个钟头。”她将汤匙送到嘉伦的唇边。 嘉伦抬手接过汤匙,“我自己来就可以。” “我想喂你啊,谁让你是我老公。”她笑靥盈盈,“感觉怎样?好吃吗?” 嘉伦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 她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这段时间会不会很辛苦?天天被记者围追,还要为我的事情操劳,委屈你了。” “只要你开心,怎样都好,”他垂眸笑了笑,笑意苦涩,“而且是我欠你的。不过你这样伤害的是你自己。其实让华中股价下跌的方式有很多,你不必这样的。” 梓榆想了想,放下碗筷,起身从手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我已经递交结婚通知书,这是婚姻登记官证明书,上面有预约的结婚时间。只要你为我做到我想要的,我也不会食言。” 嘉伦接过通知书看了看,淡淡说:“所以你特意选在这个时间?” 梓榆点点头,“是啊,结婚登记选在华中股东大会的第二天。如果我能如愿将华天辰赶出华中董事局,那么从那一天起,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难道你不想?” ———————————————————— “华小姐,你不能进去......”华天晴冲进梓榆办公室,秘书在后面为难追喊。 “没关系,你先出去,”梓榆对秘书摆了摆手,再笑问:“天晴,今天怎么有兴趣过来?在我印象中,你好像最怕来这里。” “放过我大哥他们。”天晴开门见山,冷冷说。 梓榆故作不解,耸了耸肩:“我没有把他们怎样啊。” “你们都以为我傻,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同子谦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他忽然接受我是有目的,但是我还是选择相信他。即便他同我摊牌,我还是选择自己承担,没有同任何人说。”天晴喘着粗气,眼眶泛着红,继续说:“我已经将云控股3%的股份转让给你,你也拿到了姑姑的公司,姑姑现在神智不清,即便要报复,应该够了,何必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梓榆摇头笑了笑,“看来你还根本就不知道,真正赶尽杀绝的人是谁。” “要怎样你才肯放过他们?”天晴双手撑在桌沿俯身向前,语气迫切。 “既然你能直接问出,那我也没有必要拐弯抹角,”梓榆微微一笑,不紧不慢说:“我要的其实并不多。想必子谦应该有同你提过股份的事情。既然你先前已经转让给了我3%的云控股股份,那也应该不介意再多转让给我5%的华中股份。能不能放过他们,要看你们怎么做,和我的心情。” “我已经把股份转让书给了赵子谦,你得到你想要的,能不能放过我的两个哥哥?” ———————————————————————— 子谦刚进车库摁下车锁,正要上车,一辆车的车门打开。嘉伦缓缓下车。“能不能同你谈一谈。” 第52章 (今天第二更)大结局(上) 两月过去,转眼间就到华中每半年一度的股东大会。 梓榆的车子还未驶入车库,大批候在那里的媒体蜂拥而上,闪光灯此起彼伏,让车无法通行。司机和助理不得不下车拨开记者,请记者让道,可媒体依旧将话筒齐齐对准车后窗,争先恐后提问,不达目的不罢休,双方相持不下。 梓榆自行打开车门,缓缓下车,由助理们挡护着,索性直接从华中大厦正门入。 有两名记者突破防线冲到她背后追问:“方小姐,自从你和华先生的新闻出街,三方当事人一直都在保持缄默,即便华中股价因此有所震动,难道还没有任何解释?” 梓榆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看他们,黑色墨镜遮住了她的半个脸庞,这两名记者仍能感觉到她冰凉狠厉的目光,不由打了个寒颤,微微后退。 她看向身后几乎控制不住的场面,笑意勾唇,“你们想知道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不过也只有现在。” 所有闪光灯和追问声顿时逐一熄灭,媒体纷纷等待下文。梓榆摘下墨镜,微笑大方地面对媒体。 她的脸色有些憔悴,但神情冷静自若,强势果断的气势一如往常:“那天我确实和华先生乘飞机私游,其实不过是谈论公事,毕竟云控股和华中还有重要合作项目,而且我接手云控股时间不算长,缺乏做生意的经验,华先生愿意教我,我也愿意向他请教。毕竟云控股是我未来婆婆的心血,她现在身体不济,正在静养。我希望能将公司发扬光大,不让她失望。” “如果这样简单,为什么你们三方都一直沉默没有任何解释?” 梓榆淡定地答:“清者自清,如果什么事情都要解释一番,那是解释不完的。而且私游这件事我未婚夫事先已经知道,他本来也要一同过来,但是临时有事所以取消。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不可以相信的。” “那你和钟先生的婚事会有变数吗?” “既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为什么会有变数?如果一切顺利,明天就是我们的结婚登记日。” 闻言,媒体再一次沸腾,纷纷就这个爆料发问。梓榆重新戴上墨镜,摆了摆手,“你们最想知道的,我已经知无不言,至于其他的,我无可奉告。” 说完,她立即转身,在助理们的护送下进入正门。 进入会议室,董事局其他成员已经到齐,华天辰坐在主席位上,在她坐定后,打开文件夹,淡淡说:“会议可以开始。” 嘉伦坐在她对面,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却也有一丝说不出的不自然。 他们两个毕竟从小接受过继承人的教育,见惯媒体云集甚至更具挑战的场面,所以面对风波始终能保持淡然沉稳,似乎完全不受外界干扰。 梓榆第一次在正式大型场合见到这两个同自己命运纠缠不清又息息相关的男人处理公务的手段。 即便从小和平日因为她而相互间有着不可磨合的嫌隙和争执,还有小时候欺负她惩罚她时对她无赖而强势,及在床上时对她霸道与兽.欲,但是此时处理公务时却是有商有量,淡定而专业,姿态与平日判若两人。他们两人尽显出一股不分伯仲的果断稳重和雷厉风行,正如外界所赞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在他们两个的主持下,会议进展有条不紊,井井有序,议案一项项被讨论,或被通过,或被否决,董事局其他成员,即便是年长的长辈,都频频点首赞成,心服口服, 某一时间,梓榆走神,看的竟有些痴痴的。她一直都在想,为什么从小时候起,她厌烦他们,害怕他们,可是几天不见到他们,她就会无法抑制地去想他们。 年少时她一直被身边的人问,被父母问,也被朋友问,她喜欢他们中的哪一个,当她说出其中一个的名字时,心里又会想着另一个,对另一个感到内疚。她惶恐过,感觉自己贪心又坏。她无法下定决定做出抉择,无法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做彻底了断。 十五年前被他们伤害过后,她恨这两家人,可是她更恨这两个男人,恨他们对她伤害后最终依旧的放弃。 恍惚中,听到他们中的一个问:“?你觉得这个提案怎样?” 她瞬间回过神,对莫名其妙的走神有些尴尬,清咳了一声,不紧不慢说:““就这样吧,我没有意见。其实我更期待关于董事局的重新选举。现在应该可以开始了吧?” 此时她提醒自己,她恨他们,只能恨他们,她已经不爱他们。今天所做一切的目的就是要同过去,同他们做个了断。她坐直了身体,挑眉笑着看向对面的嘉伦。 嘉伦垂眸,踌躇了一下,深吸口气,点了点头,“好,现在可以开始。” 说着他摁下会议桌上内部电话,“你可以进来。” 进来一名律师,打开公文箱递上两叠文件夹。“这是今天刚在港交所申报的股权转让。” “现在可以宣读。”嘉伦淡淡地令。 梓榆敛眸,目不转睛望着他,他的视线低垂,似是在刻意躲避。 整个会议室静寂无声,只等待整个股东大会最关键时刻。 律师打开文件,缓缓读出:“华天辰先生本身持股47%,方梓榆小姐持同钟嘉伦先生共享股份30%,其中方小姐享25%绝对股权,即持股25%。至于钟先生所并购的18%散股总额和华天晴小姐持有的5%股份,”律师推了推眼镜,继续念出:“钟先生已转让于华先生。华先生现持有70%绝对股权。” “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笑意凝固在唇畔,看向嘉伦的眼神夹含一缕不加掩饰的嘲讽:“你和赵子谦,哦不,应该是向子烨,和他果然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说服他背叛我?同你一起背叛我?” “对不起,”嘉伦神色苦涩,想要对她说更多的话,却无从开口。 华天辰看了她眼,合上所有的文件,淡淡说:“既然这样,想必结果已经很明显,现在散会。” “慢着!”会议室门缓缓打开,传来一声耳熟的不怒自威:“会议还没有结束,选举结果还有待商榷。” 众人向门口望去,惊见前任主席华振邦倏然降临,众人纷纷起立。华振邦摆了摆手,“都坐下吧。” 天辰将主席位让出,坐在一侧,华振邦递给律师一本文件,“这是当初给天辰的股权转让书,你仔细看一看最后一页的股权转让条件。” 律师翻到最后一页,蓦然一惊。 “所以重新宣读结果。”华振邦不容置疑地令 “按股权转让书附加款项,方小姐总共持股72%,至于华先生......”律师略有为难地宣读:“持股23%。” “梓榆,也许我现在可以喊你子婼。子婼,现在你就是华中董事局主席,恭喜你。”华振邦含笑点了点头,缓缓说。 董事局的变动尘埃落定,有华振邦的坐镇,新任主席选举全员无异议通过,会议成员陆续离去,最终只剩下四个人。天辰和嘉伦默默不语,面色阴沉不定。 梓榆垂眸笑了笑,从手袋里拿出那纸婚姻登记官证明书,缓缓撕得粉碎,推放到嘉伦面前,不再多说一言,起身要离去。 “子婼,”嘉伦起身拉住她的臂膀,“听我解释,好不好?事情不是你想像的......” 梓榆一抬手打断,淡淡一笑,“不用多说了,我都明白的。”随即离去。 天辰颓然地手撑额头,语声惶惶哽咽:“爹地,为什么这样做?你以为这是为她好?这样会害死她的,你以为她真的想要华中?她要的从来就不是华中,这不是她对我们的终极报复。她一天没有得到华中,就会有动力多活下去一天。现在给她华中,她会死的!” 华振邦深叹一口气,闭上双眼,语声似看透一切般地沧桑疲惫:“怨有头,债有主,现在是彻底解决恩怨的时候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应该承受的,也是她终究要面对的。” ———————————————————— 华中主席换届,犹如一枚重磅炸弹,炸出一阵前所未有的轰动。梓榆再次成为风云人物,华中门前媒体云集,密不透风。 梓榆坐在车内,对车外的一切视若无睹。 “主席,请问你要去哪?要不要回公司?”司机问。 去哪?她自嘲地苦笑。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哪里都不是她的家,都不是她想去的地方。十五年前他们放弃过她一次,这次还是选择了放弃,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因为她的心早已沉若死灰。 “去墓园吧。”她说。 —————————————————————————— 墓园冷风瑟瑟,除却鸦鸣,四周寂静森凉。 她颓坐在墓碑前,漆黑的长发随风乱舞,透着苍白的萧索,目光茫然无助,全然没有了展现在人前的那股自信狠厉。 “就这样我拿到了华中,我什么都拿到了,拿回了我们向家的恒信。可是为什么我这里还是很痛,真的很痛,”她手捂心口,感受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泪水无声地滑落,“我以为我会很开心,可是我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我还是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以后我该怎么办?我拿到了一切,可是我看不到你们啊。我真的很想你们。” 她点燃打火机,将所有的股份转让文件化为了灰烬。手袋的夹层有一瓶不知何时就准备好的药瓶,她打开瓶盖,在掌心倒上满满的彩色药粒。 “你们以为这样就足够了?没有结束,我们还没有结束。你们一辈子都只能尝到没有向子婼的痛苦。” 她将药一粒一粒地吞咽,“爹地妈咪,带我走好不好?我早就想同你们团聚了,我等了十五年,才能同你们团聚。没有你们,我一个在世上有多难过,你们是不是在等我?” 眼中的亮光渐渐消散,她缓缓躺倒在墓碑前,感受着缺失了十五年的快乐与宁静。 她是毒蝎,她不知道自己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天堂地狱不过一线间的距离,她不在乎,她只要解脱,她的解脱,亦是对他们的最狠烈的报复。 她已经看到子欣稚笑可爱的笑脸,正抱着布偶,向姐姐招手。又看到父母正向她伸开臂膀,赋予她最温暖的爱。她笑了,笑得释怀,前所未有的释怀与幸福。 那一天,在墓园第一个看到她的人,今生都不会忘记那苍白无血色的脸庞上留落的笑容,是天使般的笑容,伴着晶莹的浅泪,洋溢着无忧无虑的快乐。 ———————————————————————— 待她稍微恢复意识,微微睁开眼睛,迷蒙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大小姐,大小姐,”那张熟悉的脸在她耳边轻唤。 眼睛睁开,看到了方姨,还看到了那两个男人,伤她至深的两个男人,她此生的最恨。 见她醒来,焦急地想上前看看她,又惶惶地止步。 “大小姐,你醒了,老天保佑,你醒了!”方姨边抹泪,边反复抚着她的额头叨念。 在方姨的帮忙下,勉强半坐起身,伸出手替她擦拭泪水,沙哑开口:“方姨,为什么连你也背叛我?是你吧?你从一开始就告诉了华uncle我的身份,对不对?” 方姨骤然一愣。 静默许久,她苦笑,“大小姐,还记不记得我同你说过,你不是没有亲人的,你还有一个亲人。” 梓榆静静看着她,等待下文。 方姨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地说:“你不能死,即便为了你这个唯一的亲人,你也要好好活下去。你还有一个儿子,你亲生的儿子。” 在场的他们三人闻言,还未有来得及震惊,华振邦推门而入,“这个还是由我来说。” 落坐到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一个令所有人窒息的真相:“子婼,在你和嘉伦订婚前,我把另一个传家镯也给了你,你一定感觉很奇怪。其实我这样做的真正原因是,你是华中下一任继承人的母亲,亲生母亲。你为我们华家,为天辰生了一个儿子。你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儿子。” 第53章 大结局(中) “子婼,在你和嘉伦订婚前,我把另一个传家镯也给了你,你一定感觉很奇怪。其实我这样做的真正原因是,你是华中下一任继承人的母亲,亲生母亲。你为我们华家,为天辰生了一个儿子。你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儿子。” 淡淡的话语犹若一记炸弹或响雷,将三个人震撼得天昏地暗。 天辰和嘉伦双双跌坐到沙发上,梓榆重重靠回床后靠上,脸色无一丝血色,不知所措地摇头喃喃:“我的儿子,什么我的儿子,我怎会有儿子,你们骗我的,一定骗我的......” 骤然间想到什么,她双手拽住方姨的衣袖崩溃地嚷喊:“难道是那个时候?不可能的,你不是说是个死胎吗?孩子不是已经死在了肚子里吗?怎么会这样?” “不要哭,冷静一点,不要哭,你这样让方姨怎么办?”方姨流着大把的眼泪,紧紧拥住她,轻拍她的后背安抚。 那两个男人看在眼里,面露焦急的痛色,恨不得将她拥入怀,却无从下手,只能承受着噬骨锥心的痛。 哭声一点点平息,呼吸渐渐平稳,病房恢复了安静。 华振邦叹了声气,对他们三个又是震惊又是崩溃的混乱反应视若无睹,语声无波无澜地继续说:“十五年前,恒信出事后,你就失去了踪迹。我一直有派人找你,我们已经对不起荣瀚夫妇,所以决定将你接来华家照顾。我查过海关记录,记录显示你们飞去了澳洲。想到向氏家族的大多数成员居住在澳洲和美国,所以一开始我把目标集中在这两个地方,反倒忽视了英国,直到你失踪后的第六个月,方姨联系到了我。” “华老爷,”一旁沉默的方姨倏然抬头打断,不容置疑说:“能不能让我和两位少爷单独谈谈,有些事情,应该由我告诉他们,大小姐受的很多苦,当时只有我从头到尾亲眼见到,也只有我可以亲口说出。” 华振邦摆了摆手,对天辰和嘉伦说:“去吧,你们造过的那些孽,就让方姨说给你们听。” 病房内只剩下梓榆和华振邦。梓榆不发一言静静地听,华振邦亦继续静静细述:“我当时很开心,想将你们接回香港照顾,谁知方姨在电话里只是哭,似是有难言之隐。我就追问,才知道......” ———————————————————————————— 病房外间的客厅,另一位老人同样在静静述说的一个残酷的过往。 “也就是那天,就是你们把大小姐给......唉,就是那天,陪大小姐去华家的司机炳叔找到我,告诉我车子里大小姐坐过的地方有很多血迹,看得让人害怕。可当时正逢我家老爷太太和二小姐齐齐过世,向家乱成一片,我更是慌乱无措,所以没有把司机的话放进心里,下意识以为只是大小姐的生理期而已,更没有人注意到大小姐的不对劲。” “到英国后,我们在伦敦附近安顿了下来。幸好我有悄悄带出来一些太太留下的私房钱还有首饰,所以不至于太过贫苦,也给大小姐联系了一间公立学校。可是大小姐一直在生病,开始我以为大小姐太过想念老爷太太所以精神不济,可是后来连续三月高烧不退,就把大小姐送去了医院,经过全身检查,才知道......” 方姨抹了把泪,从随身手袋里拿出一本病历递给他们,“这是当时的病历记录。当时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大小姐高烧不退的原因是因为yd口和子宫口撕裂一直未有得到及时治疗,所以导致伤口感染。而撕裂的原因只能是因为......” 话音止在此,顿了顿,接下来的话却更让人刺心:“不仅是这个,当时还检查出大小姐居然有了身孕,已经十五周了。因为生病加上情绪问题,大小姐自己没有注意到已经几月没来生理期。我因为在做工赚家用,压力很大,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我拼命追问大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弄的。她开始一句话不说,后来才断断续续说出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不敢相信,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当时她才十三岁啊,从小就被娇养着,身体都还没有长全,你们那时整天缠着她,干扰她也就算了,但是怎么能对她做出这种事情?!” 面对因自己造成的,已无法改变的残酷往事,两个男人的目光此时已木然呆滞。他们颓唐地靠在沙发上,泪水流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下,带出无尽的自责与悔恨,面对方姨的责问只能无言以对。 方姨深叹一口气,继续缓缓述说,语气掩不住的痛心:“当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胎给打掉。可医生说因为大小姐子宫已经受伤,子宫壁因为年幼所以有些虚薄,加上胎儿已经超过三月大,生了根,如果打胎,有可能会造成终生不育。我犹豫了,把医生的话告诉了大小姐。她当时情绪崩溃,无法接受这个事情,只闹着要打胎。可是我还是无法下决定,毕竟她的将来更重要,万一将来遇到了好男人,想要结婚成家,我怕她那个时候会因为无法生育而后悔。” “大小姐情绪后来一直不稳定,甚至有自杀倾向,我无法离开她一步,只能用绳子绑着她。医生说她这样的状况需要更好的治疗,建议我们转到私立医院。可是我已经没有余钱支付私立医院的费用,几经考虑,只好联系上了华老爷,把大小姐的情况全部告诉了他。” “华老爷即刻飞来了英国,把大小姐安排去了最好的私立医院。因为怕她见到华家的人会受刺激,所以华老爷一直没有直接和大小姐见面,而是安排人手专门照顾她。因为胎儿月份大了,加上大小姐身体不好,私立医院也没法打胎,华老爷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他说这是他的孙子,他会亲自照顾。” —————————————————————————— “当时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两个孽障会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很痛心,真的很痛心,是我没有教好他们,我们华家对不起你......”病房这边,华振邦正继续剖忆这段往事,也是她永远不敢去回忆的,不堪回首的黑暗时光。 “因为更完善的治疗条件,加上我请来了英国最有名的心理医师给你天天催眠,你才不至于有过激行为。后来我让医生提取了胎盘羊水,派人送来了天辰和嘉伦的头发样本,打算验dna,看看孩子的亲生爹地到底是谁。头发样本送来了后,我反倒不想做亲子鉴定了。无论他是谁的孩子,是天辰的,还是嘉伦的,都流着我们华家的血液,是我们华家的长孙,我都会把他当作继承人来培养。” —————————————————————————————— “没有想到华老爷放弃为你们做亲子鉴定。可是我不想放弃,他毕竟是大小姐亲生的骨肉,我不希望连大小姐亲身骨肉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于是我悄悄捡回了你们的头发样本,送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是,” 方姨从手袋拿出了一纸鉴定,递给了天辰,“华少爷,这个孩子是你的。鉴定结果你和这个孩子的dna有99.9%的吻合度。他是你的儿子。” 震惊之余,天辰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的血色。他的手颤抖着,接过鉴定,扫了一眼,眸光微微闪了闪,似是有抹若隐若无的喜悦。 嘉伦的脸色愈加苍白,目光写满了不甘和懊恼,甚至一丝绝望。 “鉴定报告一出,我就即刻把结果告诉了华老爷,也希望华老爷看在这个孩子是他亲孙子的份上,能好好照顾他。” —————————————————————————— “没有想到方姨悄悄给孩子做了亲子鉴定,知道结果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复杂,也很开心,这毕竟是我们华家的长孙,虽然是在这种背景出生的,但是是我嫡亲的长孙。我当时想着,要不要接你回香港,等你到十六岁,就让你和天辰结婚。他一直都期盼同你早点结婚。不过,为了天辰和嘉伦,我再一次做了自私的决定。” “根据香港法律,如果和未满十六岁的女孩发生性行为,无论女孩是否自愿,另一方都会被追究刑事责任。天辰和嘉伦一时糊涂,触犯了这项法规。如果香港还没有回归,我完全可以利用华氏的势力私下解决这个事情。但是香港那时已经回归多时,成了名副其实的法治地区,没有任何人可以凌驾在法律之上。我怕万一事情暴露,会影响华钟两家的声誉和他们两个的前程。尤其是嘉伦,他将来要继承他爹地的律师行,名誉于他至关重要。如果被追究刑责,将会是他一生的污点,也会毁了钟氏一族的百年声誉,钟氏是法律世家,最在乎名誉。” “为了他们的前程和家族名誉,我自私地将事情隐瞒了下来,没有接你回香港。孩子在八个月的时候早产,剖腹产,是个男孩,很健康,和天辰小时候一模一样。我让方姨告诉你生的是个死胎,好让你心安,不再有负担和牵挂。但是当时你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意志,终于在某一天趁没有人的时候,用方姨遗忘在病房的水果刀割脉自杀。” —————————————————————————————— “那时我以为大小姐得知孩子已经死了后,会渐渐恢复,所以就放松了警惕,有次把水果刀忘在病房。等我回来的时候,大小姐躺在病房浴池里,满池子的血水......” 方姨哽咽几乎不能言,“刚生过孩子,又割脉自杀,身体更加虚弱,加上她本身没有生存意志,一直昏沉不醒。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华老爷出面了。” —————————————————————————————— “当时你已经没有生存意志,不肯醒来,一心求死。我已经对不起向家这么多次,如果你死了,将来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去地底下见芊芊。我在你病床前,反复告诫你,一定要活下去,即便为了复仇,为了拿回向家的一切,都要活下去,该死的不是你,而是他们。如果活下去,就有希望拿回恒信,为向氏,为你父母和妹妹报仇。” 梓榆的目光渐渐缥缈,思绪回到了那个时刻。冥冥之中,她总是忘不了,某段时光,她似乎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黑暗无人的地方,毫无目标的摸索着,对身后让她回来的哭喊声置若罔闻。忽然间,她听到一个深沉的声音:“只有活下去,你才能复仇,才能为向家夺回所有的一切,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正是这个声音,点燃了她强烈的恨意,支撑起了她生存的意志和动力。 “原来当时在我病床边同我说话的就是华uncle你。”梓榆淡声说,声音透着虚弱。 华振邦点点头,“我不能让你死,即便为了芊芊,你的妈咪,也是我最爱的女人,我辜负了无数次的女人,我也不能让你死。如果你死了,欠她的债我生生世世都还不清了。” “待你恢复了后,我暗中把你转去了英国最好的私立学校念书,直到你考上最好的大学。你念书勤奋,每年都拿全额奖学金,还在假期学习各种技能,让自己多才多艺,虽然我很清楚这只是属于你复仇计划中的一部分,但是看到你这样优秀,我还是很欣慰。我想,用让你复仇来刺激你活下去的方法没有用错。这样你才有动力让自己脱胎换骨,不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向子婼,而是有主见有才能的方梓榆。而天辰也正需要这样的一个妻子,只有这样的一个妻子,才能驾驭他,辅佐他。” “我最初的设想是放手让你复仇,给你机会接近华中,这也是给他们的考验,同时我还在奢望,你能在复仇中慢慢放下仇恨。他们虽然偏执,但是是真的爱你的。这十五年他们没有交过一个女朋友,没有过一个女人,因为他们爱的只有你,我一直都在希望你能被他们的这份诚心打动,最终停止复仇。” “只是没有想到,你最先刻意接近的不是天辰,而是嘉伦,你的这一步棋和我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你刻意接近嘉伦,利用嘉伦进入云控股,先报复嘉伦的妈咪,我的妹妹华云姿,然后利用嘉伦让他们兄弟反目,以此对付华中。我更没有想到,你居然很早的时候就和子烨取得联系,连方姨都没有告诉。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子烨,他毕竟是若兰和纬铭的儿子,也是我妹妹云姿当年一时冲动让恒信毁于一旦的直接原因。” “当我听说你和嘉伦要结婚的时候,虽然知道这只是你复仇计划之一,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幸福,能看到嘉伦的好,能被他感动。” 梓榆苦涩一笑:“原来我走的每一步,都在华uncle你的掌控之中。我在想,我这十五年的筹备,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没有浪费这十五年,你用整整十五年的时间,为华中培养了一个合格的女主人。当年你还是向子婼的时候,虽然我赞成天辰娶你,天辰的妈咪也很喜欢你,但是我还是很担心,你那样的性格,软弱没有主见,终究会成为一个只能依附丈夫生存的菟丝花。现在的你完全有能力同他们比肩,无论是华中,云控股,还是嘉伦的律师行,他们其实更加需要这样的一个女主人。你没有白费这十五年。” 顿了一顿,他缓缓点头,神色郑重:“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作为继承人,他们必须承受你带给他们的重,这也是他们该还的债,该赎的罪。你于他们,与其说是复仇,不如说是救赎。” “子婼,好好活下去,现在华中是你的,华中的将来也在你的手中。而且,”他叹了一声气,继续说道:“你现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好在发现及时,安眠药没有被胎儿吸收。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你现在必须有动力活下去,即便为了你的两个孩子。你的儿子已经十五岁了,他很懂事,很优秀。这些年我不在香港,正是因为一直在忙着照顾他,陪在他身边。他没有父母陪伴长大,至少还有我这个爷爷陪在他身边。他念书很棒,到底是你们的儿子,非常聪慧,将来会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他现在就在外面,你要不要看看他,同他相认?你们是时候同他相认了。” —————————————————————————————— “大小姐后来可以去私立学校念书,可以考上最好的大学,其实都是华老爷暗中资助。我骗大小姐说是用太太的私房钱和卖首饰的钱才能送她进私立学校。那时她一心想着复仇,就没有多加在意。” ...... “大小姐去美国工作后,要接我去美国同住,我拒绝了,因为我要照看大小姐的儿子,也就是小少爷。华老爷把小少爷接去了华家在英国的庄园,一直在亲自照顾和教导他。如果华老爷需要暂时回香港,我就会去照顾他,他也和我很亲近。正是因为小少爷,我才拒绝和大小姐在美国团聚。小少爷到了上中学的年龄后,华老爷把小少爷转去了美国的一间学校,说是英国的教育有些死板。小少爷现在已经回到香港,就在外面,等着同你们相认。” 天辰敛着激动,小心翼翼地轻声问:“能不能先让我看看子婼?我有很多话要同她说。” 第54章 大结局(下) “衣服很合身,你的眼光不错。事先能把备用衣物都为我准备好,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呵呵,你真是坏。”她笑着用手背抚了抚他的脸。 “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你的身体尺寸,毕竟同你做过这么多夜夫妻,碰过你那么多次。”他凑过脸咬她耳垂,“怎么?这么胸有成竹?我很有兴趣看看你怎样让华中股价大跌。” “原来你知道这是我的下一步棋,”她挑眉一笑,倚在他肩头,食指在他心口画着圈圈,“也是,有什么能瞒得过你华公子呢。不过不管我怎样做,我说过了,只要你乖乖的按兵不动,就皆大欢喜。我很清楚你并不介意当金像奖最佳男主角,但是我更加清楚,你绝对不会不介意连累整个华氏家族。” 车子驶出私家停机坪,自动大门缓缓分开的瞬间,大批媒体蜂拥而上,菲林闪烁一片,将车子围堵得水泄不通,让人措手不及。 梓榆赶忙从他肩头弹开,别过脸将墨镜戴上。 媒体将车团团围住,话筒对准车前窗,问题五花八门。 “方小姐,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和华先生一同私游?” “方小姐,你和钟先生的婚事会不会有变数?” “传闻你二位私交甚密,看来传闻是真的?” “华先生,你选择方小姐和钟先生即将结婚时结伴私游,是否表示你打算横刀夺爱?” ...... 跟在车后的保镖见状纷纷下车,赶上前伸出臂膀拨开记者,在中间开出一条通道让车勉强通过,并且阻止媒体追车堵截。 远离媒体视线,梓榆摘下墨镜,摁下车窗按钮,对天辰摇头说:“这下你的地下情人身份可要转到地上了。会不会感觉很为难?” “做的不错,”华天辰一声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语气玩味:“你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华中清盘?” “我可不要华中清盘,我只要华中股价再低一点就好。你知道应该怎样做。”她将手臂搭放在他肩头,笑意凝结在唇畔,一丝警告:“这个不过只是前餐,如果你在这段时间不乖乖听话,有所动作同我争抢,那我邮箱里的那道主餐可就要同众人分享了。” ———————————————————————— 同天,关于小华公子和钟氏未来少奶奶的绯闻报道高踞全部媒体的娱乐头版,搭配的图片全部是媒体在那天不约而同捕拍到的,绯闻女主角头倚在男主角肩头上的暧昧互动。 嗅觉敏锐且无所不用其极的港媒甚至将镜头回放到方梓榆和钟嘉伦当初的订婚宴,对订婚宴上一个不为人所关注的小插曲进行放大式分析。 订婚宴的那天,媒体问华天辰对一对新人有什么想法和祝福,当时华天辰冷冷一句“结婚都还有可能离婚,订婚又能说明什么。我无可奉告”后转头离开。 当时媒体更急于采访订婚宴男女主角,对这个插曲并未有多加注意。可是这次经过这次有人刻意报料,加上果然如报料人所言,在停机坪门外将疑似“奸.情”抓了现行,订婚宴上的这个小插曲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因为顾忌华中的势力及华中与传媒业巨头康业的交情,媒体报道本来不算偏激。但是经过试水,绯闻男主角出乎意料并未有任何举动和反应,媒体报道渐渐放开,开始有失风向,甚至有小报媒体绘声绘色地爆料出“独家新闻”:“奸.情”的男女主角其实早已暗度陈仓,因为绯闻另一男主角,也就是女主角的未婚夫小钟公子和第一男主角毕竟是表兄弟关系,考虑到家族关联,只好先发展地下情,瞒天过海...... 钟嘉伦也成为媒体围追堵截的目标,被连连追问对这宗绯闻的看法及他的态度。 所有涉事主角一律采取回避态度保持缄默,让整件事愈加扑朔迷离耐人寻味,港媒的报道一度产生发酵效应。 无论如何,小华公子一直以来低调高冷不近女色的形象一夜崩塌,梓榆也成为祸水红颜的代名词,华中和云控股股价不约而同有所浮动,以华中的浮动为甚。 华中的流通股价直线走低,直接连累华尔街华氏银行,导致银行无法调动周转资金为某些正在运行的项目提供大额度贷款。 华中股票持有者人人自危,陆续有股民清仓,愈发拉低了股价。 与此同时,有两股力量暗中吸纳低价股,不给华中任何喘息的机会。华中董事局成员纷纷提出解危建议和措施,华中主席华天辰却按兵不动,不做任何挽救措施,即便康业集团因为交情主动提出通过康业银行为华中的两个重头项目提供资金贷款作为周转,华天辰亦是无理由拒绝,只任凭股价动荡,从而愈加引发董事局成员大幅度不满。 云控股主席办公室,赵子谦放下报纸,叹息说:“你何必拿自己的名誉做赌注?华中股价一时下跌,华天辰对华中都始终具有绝对控股权。他很清楚既使将股权转让给你,你也没可能放过他和他的家人,所以他不会主动放弃控股权。如果这样逼迫华中清盘,损人不利已,还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你的损失同样会很大。” 梓榆有些疲惫地靠向椅背,轻晃转椅,食指敲打桌面,淡笑说:“他很清楚什么对他才是最重要的,他不肯放弃控股权,你以为他是为了他的家人?我现在不过是同他玩一玩而已,对他们真正的打击其实还在后面。” 捕捉到她神色中一缕若有若无的缥缈决绝,子谦蓦然一股莫名的心慌,俯身向前,紧张地追问:“什么意思?什么真正的打击?” “没什么意思,”梓榆摇了摇头避开话题,随即问道:“现在华中股价走低,你收购的怎样?” 子谦叹出一口气,靠向椅背,“华中虽然近期受创,但是毕竟产业多元化,基业雄厚,发展成熟,没有大伤元气,而且和康业,季风,汤瑞三大集团交好,即便华中出事,这三个集团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我现在借助钟嘉伦的力量啊,”梓榆挑眉一笑,“他毕竟持有30%多的华中股份,加上为我收购的散股,如果我拿来一用,即便斗不垮华天辰,也能让他在一段时期内难以翻身。” “所以你现在搬去和他同住?” “是啊,”梓榆笑,耸了耸肩:“合理利用自身资源而已。何况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又没有隐瞒他或逼迫他。他自愿帮我。” 子谦垂眸不语。 梓榆看着他继续说:“对了,我听说华天晴回来了,你没有去找她?她持有的5%股份现在对我很有帮助,你会帮家姐的,对吧?” 许久,子谦轻轻点头,“我试试。” ———————————————————— 梓榆在厨房忙碌完,又在桌边布菜。嘉伦的目光追随她的一举一动,心头知晓她的目的,眸光却不由自主流露出宠.溺的柔情笑意,又有几分无奈的苦涩。 “来,尝尝这个,我做了几个钟头。”她将汤匙送到嘉伦的唇边。 嘉伦抬手接过汤匙,“我自己来就可以。” “我想喂你啊,谁让你是我老公。”她笑靥盈盈,“感觉怎样?好吃吗?” 嘉伦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 她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这段时间会不会很辛苦?天天被记者围追,还要为我的事情操劳,委屈你了。” “只要你开心,怎样都好,”他垂眸笑了笑,笑意苦涩,“而且是我欠你的。不过你这样伤害的是你自己。其实让华中股价下跌的方式有很多,你不必这样的。” 梓榆想了想,放下碗筷,起身从手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我已经递交结婚通知书,这是婚姻登记官证明书,上面有预约的结婚时间。只要你为我做到我想要的,我也不会食言。” 嘉伦接过通知书看了看,淡淡说:“所以你特意选在这个时间?” 梓榆点点头,“是啊,结婚登记选在华中股东大会的第二天。如果我能如愿将华天辰赶出华中董事局,那么从那一天起,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难道你不想?” ———————————————————— “华小姐,你不能进去......”华天晴冲进梓榆办公室,秘书在后面为难追喊。 “没关系,你先出去,”梓榆对秘书摆了摆手,再笑问:“天晴,今天怎么有兴趣过来?在我印象中,你好像最怕来这里。” “放过我大哥他们。”天晴开门见山,冷冷说。 梓榆故作不解,耸了耸肩:“我没有把他们怎样啊。” “你们都以为我傻,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同子谦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他忽然接受我是有目的,但是我还是选择相信他。即便他同我摊牌,我还是选择自己承担,没有同任何人说。”天晴喘着粗气,眼眶泛着红,继续说:“我已经将云控股3%的股份转让给你,你也拿到了姑姑的公司,姑姑现在神智不清,即便要报复,应该够了,何必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梓榆摇头笑了笑,“看来你还根本就不知道,真正赶尽杀绝的人是谁。” “要怎样你才肯放过他们?”天晴双手撑在桌沿俯身向前,语气迫切。 “既然你能直接问出,那我也没有必要拐弯抹角,”梓榆微微一笑,不紧不慢说:“我要的其实并不多。想必子谦应该有同你提过股份的事情。既然你先前已经转让给了我3%的云控股股份,那也应该不介意再多转让给我5%的华中股份。能不能放过他们,要看你们怎么做,和我的心情。” “我已经把股份转让书给了赵子谦,你得到你想要的,能不能放过我的两个哥哥?” ———————————————————————— 子谦刚进车库摁下车锁,正要上车,一辆车的车门打开。嘉伦缓缓下车。“能不能同你谈一谈。” ———————————————————— 梓榆在厨房忙碌完,又在桌边布菜。嘉伦的目光追随她的一举一动,心头知晓她的目的,眸光却不由自主流露出宠.溺的柔情笑意,又有几分无奈的苦涩。 “来,尝尝这个,我做了几个钟头。”她将汤匙送到嘉伦的唇边。 嘉伦抬手接过汤匙,“我自己来就可以。” “我想喂你啊,谁让你是我老公。”她笑靥盈盈,“感觉怎样?好吃吗?” 嘉伦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 她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这段时间会不会很辛苦?天天被记者围追,还要为我的事情操劳,委屈你了。” “只要你开心,怎样都好,”他垂眸笑了笑,笑意苦涩,“而且是我欠你的。不过你这样伤害的是你自己。其实让华中股价下跌的方式有很多,你不必这样的。” 梓榆想了想,放下碗筷,起身从手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我已经递交结婚通知书,这是婚姻登记官证明书,上面有预约的结婚时间。只要你为我做到我想要的,我也不会食言。” 嘉伦接过通知书看了看,淡淡说:“所以你特意选在这个时间?” 梓榆点点头,“是啊,结婚登记选在华中股东大会的第二天。如果我能如愿将华天辰赶出华中董事局,那么从那一天起,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难道你不想?” ———————————————————— “华小姐,你不能进去......”华天晴冲进梓榆办公室,秘书在后面为难追喊。 “没关系,你先出去,”梓榆对秘书摆了摆手,再笑问:“天晴,今天怎么有兴趣过来?在我印象中,你好像最怕来这里。” “放过我大哥他们。”天晴开门见山,冷冷说。 梓榆故作不解,耸了耸肩:“我没有把他们怎样啊。” “你们都以为我傻,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同子谦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他忽然接受我是有目的,但是我还是选择相信他。即便他同我摊牌,我还是选择自己承担,没有同任何人说。”天晴喘着粗气,眼眶泛着红,继续说:“我已经将云控股3%的股份转让给你,你也拿到了姑姑的公司,姑姑现在神智不清,即便要报复,应该够了,何必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梓榆摇头笑了笑,“看来你还根本就不知道,真正赶尽杀绝的人是谁。” 第55章 正文终章 纽西兰南岛风光绮丽,人烟稀少。不知几何时,在南岛皇后镇附近一不知名的小镇上,当地人会看见一个淡然绝美的东方女孩,经常坐在瓦卡蒂普湖畔边的草坪上,合着双膝,静静看着湖水,双眸如湖水般纯净透亮,却也有几抹忧郁。 在这个小镇居住的皆为当地居民,很少有外国人出现,除了偶尔留宿观光的背包客。这个女孩却在这里常住了下来。小镇悠闲的人们会偶尔谈论这个女孩,有人说,她一个人住在街尾森林口的一个独立石屋内。石屋在几个月前出租了出去,没有想到租客是个东方面孔,很美的女孩子,能说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甚至其他语言。 她的到来让住屋花园的花草愈加繁盛。她说话不多,但是对邻居们温和礼貌。和别人说话时,眉眼间总带着淡淡的笑。 她好像很喜欢小孩子,每当在路上看到牙牙学语的小婴孩时,征得别人同意后,她总会含笑逗弄宝宝几下,目光温柔地似乎要溢出水,细细一看,似乎又含着浅浅的泪。 人们都很喜欢她,她会时不时去主镇的教堂做礼拜,也会去当地的老人院和孤儿院做义工。她烹饪很棒,每次烤了甜点,或是很特别的东方食物,邻居们总能跟着饱口福。 她似乎很喜欢水,经常去湖畔,去北海岸,在水一方静静凝望,飘渺的眼神中无喜无悲,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她从来不和别人谈过自己的来历,年纪,背景,家事。人们只知道她叫,来自中国香港。有时候邻居女人们会善意地猜测她应该没有结过婚,因为她看起来那样的年轻,也都惋惜她纤瘦得似是经不得风吹,动人的笑容中总是含有忧郁。 左邻右舍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她。他们悄悄去她花园玩,她从不生气,总是拿出美味的甜点招待他们,或是剪下盛开的最繁美的花朵让他们带回去。孩子们私底下悄悄的议论,说她一定是个天使,是从东方国度飞过来的天使。 那天邻居小女孩anne回家后在母亲的耳边唧唧喳喳说一定有个孩子。她去的花园找玩,看到她在捧着手机,默默看着屏幕。她悄悄走过去一瞧,瞥见屏幕上是一个小小的,似乎才刚出生的婴孩。 她还看到,手机屏幕上有水珠滑过,是滴落的泪。看到anne的到来,她赶忙收起手机,抹了抹泪,牵起anne的小手进屋,拿刚烤好的饼干给她。 的妈妈将食指放在唇边,嘱咐anne不可以再和别人说起这个,要保密,要尊重郑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小孩子的好奇心是永无止境的。她不和别人说,但是总是在想着这个事情。 有一天,她陪坐在瓦卡蒂普湖畔边,捂着小嘴悄悄地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保证不和任何人说,也不会和妈咪说。” 侧过脸,微笑着点了点头。 问:“那天在你手机里的小宝宝是你的孩子吗?” 她微微一怔,随即望向湖水的远方,“是的,是我的女儿。”又拿出手机,打开屏幕含笑递给了她。 看着屏幕赞叹:“真是个漂亮的宝宝。你为什么不和你的女儿在一起呢?” 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因为她有她的爹地照顾啊。” “你有几个孩子呢?”anne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她垂落着眼睫,很温柔地说:“两个,我有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真好。你爱他们吗?” 她含笑摸了摸anne的小脑袋,“我想,每个母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的。你的妈咪也非常爱你,对不对?” “既然爱他们,为什么不和他们在一起呢?” 她没有再回答也没有再问。因为她看到天使的脸庞落下了两行晶莹的泪水。 从那一天起,小anne每次见到她,心里总会不自觉地心疼和崇拜,冥冥中觉得她应该是个充满故事的女子,因为她是天使的化身。 人们都以为,她会长长久久地住在这里,直到有一天...... 那一天,她带上自己烤制的甜点如往常般去主镇孤儿院做义工,而后同为义工的朋友一同去镇上的酒吧聚餐。因为是旅行旺季,酒吧里居然见到了说着香港口音的背包客。 她坐在他们的隔壁,静静听着他们天南地北的聊天。 自从来到这里,她没有连接网络,有心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过着清静的生活,只为忘掉过去的一切,也为找寻真正的自己。一定程度上,清净是麻痹心灵伤害的良药。 可此时听到一些来自外界的,尤其是关于香港的消息,她的心跳不自觉加速。当听到什么时,她的心骤然一沉。 她扔下刀叉,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酒吧,来到可以上网的咖啡座。 打开网络页面,铺天盖地的新闻呈现在眼前。 ......华中无理由申报清盘,引发股市震荡...... ......因华中尚无任何亏损迹象,清盘举动耐人寻味,有意收购方处于观望状态...... ......云控股申报清盘...... ......华中和云控股代任主席皆拒绝接受任何采访...... ......华中和云控股董事局主席g绝迹商场多时,至今未有出面作出任何解释,据侧面消息,似有萌生退意...... 在仅有的被捕拍到的两三个官方视频,她看到那两个人在不同地点分别被大批媒体追访。 “重要的人不在身边,这些东西于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清盘还是不清盘,只是她的决定。” 这是他们在密密麻麻的话筒前淡淡丢给媒体的原话。 看到那两张她拼命想要忘记的,占据了她整个青葱岁月,带给了她无尽伤害,纠结着她整整一生的脸,她早已泪如雨下。 回到家,她打开一个盒子,拿出一张她带在身边十五年的,充满着年代气息的三人合照。那一年,她九岁,他们十二岁,亲密无间,笑靥如花。 又拿出那个叫“忏悔”的手镯,缓缓戴在手间,细细地摩搓。当拇指与手镯某个纹路相碰的瞬间,对首饰天生的敏感让她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她摘下手镯,盯着纹路看了半晌,用指尖轻轻拨动,玫瑰花纹断裂,形成一个活扣。再拨开另一边的纹路,呈现出一个中空的断面,露出一个被卷折起的小小的纸条。 拿出纸条,轻轻展开,上面的字迹隽秀有型:“子婼,对不起,当你在某一天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希望,你已经原谅了我。” 酸涩之余,心头倏然一跳。她赶忙简单收拾了东西,刚一出门就遇到小anne。 “,你要去哪?”anne追问。 她摸了摸anne的小脸蛋,“我去法国散心。” 来到巴黎协和大桥边,抬眼间便看到那一把同心锁。颤抖的掌心紧紧握住锁,缓缓翻了过来,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天辰&子婼 *年*月*日 她缓缓蹲了下来,双手撑着桥栏,额头靠在锁上,泪如雨下。 许久,伸出手腕,将腕上的手镯扣在锁上。 曾经,她以为他们会生生相扣,永不分离。 如今,她以为他们会世世分离,永不见面。 她不知道饶恕的尽头到底是怎样的,在哪里,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此时此刻的她,终究只是一个女人,身与心皆不由己。 —————————————————————— 清盘股东会,正要做出决议,门被骤然推开。 她缓缓进来。 他们没有意外。 “这样很好玩?”她问。 “没有你在,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我才是主席,没有我的同意,就想清盘?”她淡淡地不容置疑:“散会吧,清盘计划无限期取消。” ———————————————— “你还会再走吗?”他们如履薄冰,语气近乎卑微的惶惶。 “我会不会再走,和你们无关。不过既然你们已经无心打理公司,那么即便持有1%的股份也是浪费。”她面无表情,声无波澜。 “你已经持有70%的华中股份,这是我23%的股份,已经委托律师转让给你。” “我名下所有的股份已经申报同你共享,这是我的撤消共享申报书,今后所有的股份只有你一人持有。” 两个男人看着她的脸色,讨好地递上厚厚的转让文件。 “这就足够了?”她冷声问:“要不要再仔细想想?” 他灵机一动,扭头交待律师:“再帮我做一份转让文件,将我名下所有的物业及所有动产包括游艇,飞机,汽车都转让给她。” “同样的文件我已经事先做好。”另一个他挑衅地看了他眼。 所有的转让她全盘接受,淡淡地令:“今后你们就住在现在住的地方,我会每月拨给你们零用钱,各自照顾自己的小孩。没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找我。如果有事,同我助理联络,或者告诉方姨,她会转告给我。” “那你......” 她不留丝毫余地打断:“不用再多说,永远不要和我说原谅两个字。我向家的三条人命不是这些身外物就可以抵消的。某些事情于我,永远无法饶恕。” 第56章 番外一 华中大厦顶端,主席贴身助理轻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将门推开。 诺大通透的落地窗前,梓榆双手环臂,望着窗外出神。夕阳的余晖将她的侧影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她的容颜绝美如昔,只有眉眼间多了几分凌厉。眸里的忧郁不曾褪去,一丝不苟的黑色正装衬出她纤细有致的身形。 不到三十岁,生过两个孩子,身型却如少女,且已站在人生巅峰镇定自若地指点江山。与她年纪相差无己的助理对窗前的身影已然看呆。 “什么事?”她淡淡地问。 助理瞬间回神。她赶忙递上一张张的卡片与信函,“这是慈善晚宴邀请函。这是世界各地儿童院陆续寄来的感谢函。这是......” 她摆摆手,“知道了,我会慢慢看。” “还有这些文件,”助理递上厚重的文件夹,“这是华中需要您签字的文件,还有云控股和律师行的文件,需要主席签名。” 她坐了下来,一本本认真批阅,签字。 “那个......”助理欲言又止。 “什么事?”她随口问。 “那两边,就是深水湾和半山那边......” 她头抬亦未抬,不以为然:“怎么?他们还没有死?” “还没有死......”助理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答。 “没有死就不是大事,不用通知我。”她继续埋头批阅文件。 助理为难地支支吾吾:“他们说孩子生病,希望你去看看......” “同时生病?”她合上已签过名的文件,推还给助理:“生病就找医生。好了,马上我还有个会议,你去准备。” 助理心头一抖,赶忙抱起一堆文件出门,暗叹这真是一个奇葩的世界。 ———————————————————— “主席,现在去哪?”司机对着后视镜问。 梓榆在车内继续一丝不苟地翻阅文件,头不抬地说:“你说呢?我向来很少参加晚宴,一收工就回家。” “可是......” “回家。”她不容置疑。 回到家,看到方姨在桌上布置餐盒,一旁的佣人要帮忙,方姨拒绝,定要亲力亲为。 梓榆连忙过去,扶她坐下。“方姨,怎么又送这些东西过来了,不是让你不要总是亲自下厨?交给佣人做就好了。” “还是我亲自做比较好,也只有我能做出这些味道,都是你从小就喜欢吃的东西。”她摸了摸梓榆的脸颊,心疼地说:“这八个月你一个人在外面,都没有照顾好自己,又瘦了。” “这段时间我过的很好,”梓榆笑着安慰,接着问:“要不要过来和我住?” 方姨连连摆手,“我说过了,现在小小姐还小,她爹地照顾得虽然好,毕竟一个大男人,肯定有不细心的地方。等小小姐大一点,我再过来同你住。” 梓榆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方姨观察着她眉眼间的神色,语气小心翼翼:“大小姐,其实......” 梓榆赶忙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可能的,我不会去的。你回去后同他说,不要再拿孩子生病当借口让我过去,一两次就算了,每次都这样,我不会再容忍。” 方姨急急地答:“是真的生病了,有些感冒,前两天刚刚康复。小孩子的抵抗力总归都有些差。” “康复就好。”梓榆淡声。 方姨拍了拍她的手背,“大小姐,其实你心里一直都有这个女儿的。” “方姨,你帮他当说客?”梓榆眉梢紧蹙,厌恶地排斥。 “我不是当他的说客,”方姨叹了声气,“说实话,他们对你犯下那样的错,几家的恩怨也不容易解开,我也恨他们,更不会劝你接受他们。小少爷就算了,在当时那种不得已的状况下生下他,你有心结不肯见他也是正常的,所以我从来都未有劝你去看小少爷。但是小小姐是你自愿要生下的,去看她一眼不算过分啊,毕竟也是老爷太太的亲外孙女,他们要是还在,也会想看看小小姐的。其实我也看到了,当初你刚生下她,就悄悄给她用手机拍了照。还有你看她的眼神,我都看在眼里。” 梓榆别过脸,咬着唇,静静地沉默,不发一言。 “她真的很可爱,你去看看她吧,就看一眼。你到底是做妈咪的,母女连心,你不会不想她的。”见梓榆始终无动于衷,方姨无奈,摆了摆手,“唉,算了,随你吧。” “把孩子接过来给我看看吧。”她终于开口。 见她松口,方姨一激动,赶忙接过话,“那天我就让钟少爷把小小姐带过来给你看看。钟少爷不敢过来,怕你见到他生气,然后又会消失不见。他也不敢让孩子一个人坐车子过来,即便有佣人在。他把这个孩子当作宝贝,整天就陪着这个女儿,不离开半步,也不去律师行,很多事情明明佣人保姆可以去做,他一定要亲力亲为。这个孩子毕竟也是他的一点寄托,取的名字都叫钟思婼。那个样子,也怪可怜的。不过也是他自己活该。” 梓榆闭了闭眼,艰涩地深吸口气,对佣人令:“备车,去深水湾。” —————————————————————————————————— 当一个八月大的小小婴孩被放入她的怀中时,她顿时一丝紧张,手足无措地僵硬。小女孩发出咿咿呀呀的笑声,小手扒着她的衣领,软软地趴在她的心口前。 她的掌心轻轻拍着女儿柔软的后背,眸中闪过一抹温暖,唇角漾着浅浅的笑,手足僵硬间逐渐放松。 小婴孩的脸部轮廓遗传了父系特征,眉眼鼻梁遗传了母系特征,集中了父母的优点。尤其那双遗传了母亲的明透水盈的大眼睛,漂亮极了。 “她好像不是很认生。”她好奇地轻声说。 一旁的方姨接过话:“生人抱她,她会哭的。钟少爷让她从小就闻你的衣服,还把几件你留在这里的以前常穿的衣服送去定制了玩具布偶,让她带着睡觉。再说你是她的亲生妈咪,小婴儿天生能闻到妈咪的味道。” 她瞥了一眼在一旁想说话又不敢出声的嘉伦。他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与她隔着长远的距离,惶惶看着她的神色充满期待。 “听说你不去律师行?如果想去,你照样可以去,我没有不让你们工作。你可以在原来的办公室办公,可以继续打理律师行。”她淡淡说。 见她主动对他开口说话,他感到喜悦,沿着沙发向她挪近了些。 “我想多陪陪女儿。”他解释。 “你把女儿照顾的很好,”她逗弄着女儿,声音也渐渐温柔。 “我的女儿我当然会照顾好,”他又向她挪近了一些,“她是你给我生的。” 她抱着女儿起身,敏感地与他重新拉开距离,站着轻拍女儿后背哄着。 他蓦然伸出臂膀,紧紧捕捉住她的手。“这八个月你在哪里?我一直在找你。你过的好不好?” 她挣脱开他的手,将孩子递还给她,“孩子我看过了,我要走了。”拿起手袋就要离去。 方姨劝住她,“正好到吃晚饭时间了,吃了饭再走吧。” 看了眼餐厅,佣人们已经摆好桌。 似乎感觉到什么,小婴孩向妈咪的方向伸出手,在空中乱抓,呜呜哇哇地要哭出声,似乎舍不得妈咪离去。 梓榆眸光闪了闪,神色微微一动,流露出一抹温柔,重新接过女儿向餐厅走去。 思婼被放在婴儿坐椅上,坐在爹地妈咪中间。嘉伦给女儿寄上围边,再从佣人手中接过盛着米糊蔬菜泥的小碗,一勺一勺地喂,细致温柔的神情和工作中雷厉风行果决狠厉的气势判若两人。 她看得有些出神,眸中不禁释放出浅浅的笑意。“你每次都亲自喂她?” 他给女儿擦了擦满是胡萝卜泥的小嘴,温柔说:“这样我才放心。她脾气有些大,不是很喜欢佣人们喂她。” 因为难得有妈咪在,小婴儿吃得不是很专心,频频看向身边的妈咪,伸出小手咯咯地笑,很是可爱。 “女儿看到你很开心。”嘉伦小心翼翼地看了她眼。 她垂了垂眼帘,不由地拿过小碗,“还是我来喂吧。” 第一次被妈咪喂饭,小思婼很给面子,张开小嘴一勺一口地吃得格外满足。 “怎么不吃饭?”她瞥了眼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嘉伦。 “等你喂过女儿,我想同你一起吃。” 梓榆没有再说话。除了逗弄女儿,她对他冷淡而疏理。好在有女儿在,一顿饭不至于太过尴尬。 饭后将她抱到婴儿房,放在小床上。环顾了一圈房间的四周,婴儿房被设计成一片粉篮,衣柜等家具的设计独具匠心。 她摸了摸床沿,对一旁的方姨笑说:“现在给小孩子用的东西比以前好多了,这些设计见都没有见过。” 方姨正给宝宝换上婴儿睡袋,“唉,这里所有的东西包括婴儿车都是市面上见不到的,全部都是钟少爷请名家设计,然后送去德国定制再空运回香港的。” 梓榆蹙了蹙眉,“香港的东西不好吗?干吗这样浪费。” “我也这样对钟少爷说过,他说要给女儿用最好的。”换完尿片,拿起要清洗的衣物,出门前说:“和你几个月大的时候一模一样,她睡觉也很乖,通常玩一会后就会自己睡着。你陪陪她,等她睡着后再走吧。” 小婴孩看着妈咪,眯着眼睛,笑容灿烂,一如盛开的花,纯净无暇,漾起她内心深处一直因为伤害而隐藏的柔软。 梓榆越看越喜爱,忍不住抱起她,吻了吻她粉嫩的小脸,闻着甜甜的奶香,将她轻搭在肩头轻拍。 她一直在想,她选择生下她是对还是不对。可就在此时享受到与女儿在一起时的宁静时,是整整失落了十五年多的宁静,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这个女儿给她阴暗无边的生活带来了一缕阳光和期待。 房间的门不知何时已被轻轻推开,嘉伦倚靠在门框,看着一对母女互动的温馨画面。他在想,这样的生活就足够了。一个是他的女儿,一个是他的妻子。无论他们有没有结婚,她的心里是否还有别人,他都会把她当作妻子,此生唯一的妻子。 他们有一个女儿,嫡亲的女儿。这个女儿是他对她伤害的印证,却也是她曾经属于过他的印证,更是他们永不可分割的血脉相连。他们永远都分不开的。 感觉到不曾移开的视线,她看了眼门前的身影,将女儿轻轻放回小床上。 她走出门,路过他,“她很困了。也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子婼,”他拽住她的臂腕。 她将手抽出,“好好照顾女儿。如果想回律师行,随时可以回去。股份虽然归我,但是你还是律师行名义上的持有人,你可以继续打理。” 他重新拉住她,语气乞求:“这些对我不重要。子婼,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听完再走也不迟。” 关上门,他揽住她的双肩,压低声量疼惜地问:“这几个月你过的好不好?你生过女儿后还没有休息,就一个人走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她淡淡摇了摇头,拂开他的手,“我没有事。见不到你们对我更好。” 说完正要开门,他在她身后倏然跪下,流出他只在她面前流过的泪水,“子婼,我错了,我早就知道自己做错了,无论是十五年前还是十五年后,我都做错了。自从有了女儿,我更知道,我的错误真的无法饶恕。如果有人这样对我的女儿,我想我会杀了他。可是我却这样伤害了你。我没有资格求你的原谅,我只求你,能不能过来看看女儿,看一眼也好。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把女儿送去你那边给你看看。” 她看了眼小床,床上的小人正眯着眼睛打盹,没有被外界干扰。 她垂眸低声说:“你不用再说这些,过去的都过去了。女儿已经睡着,不要吵醒她。” “没有过去,永远都过不去的。”他跪着膝盖挪动到她身边,紧握着她的手,虔诚地忏悔:“你给我生了女儿,是想惩罚我。你也做到了。每当我看到女儿,就想到对你的那些伤害。以前我口口声声说是因为爱你所以这样。现在我真正知道自己错了。如果给我机会回到过去弥补对你的伤害,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我知道你回来只是为了孩子。怕公司真的清盘会影响孩子的生活。我们用这个方式逼你回来确实不对,但是我不能看不见你。至少让我看看你,我也就安心了。” 一行清泪从她眼眶悄然而落。她咬着唇,别过脸,悄悄抹去泪水。 他保持着跪姿,继续喃喃不停:“我知道你总有一天还是会离去,也许你在等孩子长大后离去,我不知道到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子婼,能不能给我机会让我看看你,能看你多少是多少。至少过来看看孩子,她是你给我的念想。” 她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只要有时间,我会过来看她。” “那你今晚还会走吗?女儿从来没有同你一起吃过早餐。”他虔诚地乞求。又怕她误会,赶忙解释:“我在这个房间布置了一张成人床,就是为了等你回来。如果留下来,你和女儿一个房间。只是为了女儿,今天留下来好不好。我不会进来这个房间的。” ———————————————————————— 半夜,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被子里悄悄钻进的体温。 “不是说你不会来这里吗?”她瞬间清醒,冷冷地问。 他的语气卑微而讨好:“我就躺在你身边,保证不碰你。让女儿偶尔同爹地妈咪一个房间,她会很有安全感。” 渐渐地,感觉到手被一个掌心握住,她咬牙:“又要得寸进尺?” 他急急说:“就这样而已,我只想感觉到你就在我身边。明天你就不在这里了。” 又渐渐地,感觉到身体被轻轻拥进一个怀中。这次她不由分说一脚蹬开他,坐起身,看了眼小床,压抑着声音,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钟嘉伦,你够了!我警告你,不要期待再从我这里得到更多。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同他也是不可能的。你们现在和将来都只是我孩子的父亲,别无其他。希望你清楚这一点。” 他赶快挪开一定距离,“我明白的。我只是太想你了。” “那你要么出去,要么同我保持距离,不要碰我一分一毫!”说完重重躺下,留给他一个冰冷的后背。 —————————————————————————————— 清晨,睁开眼睛,一张让她恨的,含着卑微笑意的脸庞落入眼帘,温柔盯望着她。 她半坐起身,推开他,向婴儿床那里看了一眼,“思婼呢?” “佣人抱去喂奶了。她每天早晨七点准时喝奶。” 门被轻敲,佣人将刚喂饱的宝宝送了进来。 他接过女儿,将女儿小心翼翼放在他们中间。 小宝宝一会看看爹地,一会看看妈咪,伸出小手抓着妈咪的睡衣衣领,哼哼呀呀。 如果没有从前的恩恩怨怨和那些无法饶恕的伤害,此时此刻这样伴着清晨曦阳的一幕应该会很温馨。 可惜不是所有的心结都能被轻易解开。 逗弄了女儿一会,她看了看表,“我要去公司了。” “你是主席,不用这样赶的。能不能吃过早餐再走?”他满眼的期待。 她冷冷地看了看他,“你出去,我换衣服。” 到底是母女天性,因忍不住对女儿的疼爱,连续三天都去看了女儿,对他却始终淡漠,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能连续三天看见她,于他已然奢侈。尽管内心有渴望,却不敢逾越半步。 “大小姐,助理打电话过来,还是因为那边。你要不要去看看?”方姨捂着话筒问正在喂女儿吃饭的梓榆。 嘉伦脸色一沉。 梓榆眼睛抬亦未抬,给女儿擦了擦嘴角,继续喂食,同时淡淡回了一句:“还是因为感冒?都十五岁了,感冒很要紧?” 在话筒里似是又听到什么,方姨挂上电话,在梓榆耳边轻声说:“大小姐,这次不是因为小少爷感冒,是汤二少联系的助理。华少爷正在半山会所,情况不太好。” 说完又无奈地看了一眼脸色已经发青的那个人。 梓榆停下手中的动作,眉梢反感地紧蹙。 考虑了一会,将女儿放回到座椅上,“我去看看。” 第57章 番外二 梓榆站在会所包厢门前,伸出手,想推门又犹豫。 终于深吸一口气,正要将门推开,门从里面被拉开。 汤二少见到来人,舒出一口气。瞥了一眼里面,匆匆出门,将门带上,无奈说:“你总算过来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 “他怎么了?”她蹙眉问。 “他在这里连续喝了两天酒,昨天直接醉倒在这里,死活不肯回去。醒了又喝,喝了再醉。我们几个朋友轮流看着他,不敢交给其他人照顾,怕曝光被媒体乱写。本来call了华uncle,他老人家正在美国,说不管他。call了你助理结果你又不接听。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今天把他接回去吧,不管有什么恩怨,回去解决。看样子,如果不是你来接,他不会回去的。” 推开包厢,一股强烈的烟酒味扑鼻而来。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华公子。从小到大接受严格的家教,烟绝对不可以沾染,即便参加派对,对酒精也有绝佳的自我控制,加上有洁癖,呈现给公众的形象一直严谨自律,即便在私下,除了面对她一个人时会露出饥渴如狼豺虎豹的兽.欲,但是面对其他人即便是自己的家人,也绝对保持贵公子应有的优雅风度与举止。 可此时华公子正靠在沙发靠背上,衬衫半开,满面通红,一手拿着酒瓶,直接将酒精往嘴里灌,再一手夹着烟,喝一口酒吸一口烟,旁边有两个朋友不住地劝他,试图夺过他手中的烟酒。 他用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人家推扯开,喝完一瓶酒,再叫一瓶。身旁的朋友只有用眼神示意侍应生不用再拿酒,华公子见侍应生傻傻站着一动不动,便索性借着酒劲发怒将空酒瓶往侍应生的方向扔砸。 梓榆一步步走进,朋友们见到来人,皆松一口气,无奈说:“你总算来了,我们是劝不动他了,你试着劝劝他。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醉意迷离间,看到心心念念到心碎的身影梦一般地出现在他眼前,他赶忙将身体坐直,半张着嘴愣怔地发呆,说不出半句话。 片刻后他撇了撇嘴角,重新靠回沙发,满不在乎地继续往嘴里大口灌酒。 “行了,你要见的人已经过来了,不要再喝了!”朋友们制止他继续灌酒。 酒瓶已经见底,任别人将酒瓶拿开。他再将烟叼在嘴里,深吸一口,眯着眼睛吐出烟圈,撇着嘴角伸出手指指向梓榆,对身旁的人笑,语气轻佻不屑:“看看这是谁?这不就是我十六岁的小新娘?她怎么过来了?” 他向她身后看了看,“咦?怎么没有把你那个未婚夫和女儿带来?这段时间你们不是走得很近吗?我还在考虑要送什么大礼来恭贺你们一家三口的团聚之喜。” 梓榆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面无表情。 朋友再将他的烟夺了过来,“有话好好讲,你这样会吓跑人家。希望人家过来又吓走人家,到时候没有人接你回去!” “没有人接就不回去。我的小新娘都不要我了,我回去干什么。”他推开人家,拿起一个空酒瓶,向梓榆挥了挥手,“我的小新娘,来,要不要同我一起喝?” 梓榆终是冷冷开口:“华天辰,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回去。” “回去?”华天辰摇了摇食指,“,还没有玩够呢,怎么回去。你尝过其他男人的滋味,我却没有尝过其他女人的滋味,多不公平。向子婼,你以为我多稀罕你,这个世界其他的不多,就是女人多的是,我想要谁得不到。”他伸手指向侍应生,“给我找几个女人过来,我要好好玩。” “行了行了,不要再闹了,这里不是酒吧,没有女人。”朋友在一边纷纷地劝,有的拿起他的外衣要扶他起来。 他又施出力气推开人家,大声嚷嚷:“我华天辰想要找几个女人都找不到?我让你去找,你有没有听到?” 侍应生为难地站在一侧瑟瑟发抖。 “随便他吧,我走了。”梓榆表情木然地淡淡转身。 在她离开房门的一刻,他骤然清醒,扔下酒瓶和烟,扑到她身后,从她身后将她紧紧抱住,带着哭腔哀求:“不要走,子婼,不要走,我错了,不要走。” 他顺着她身后,缓缓跪下,紧紧抱住她的腿,声音哽咽颤抖:“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我好想你,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我错了,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不敢自己去找你,可是看不见你我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只能喝酒,醉死过去就一了百了,也许这样你就能心疼我,能看我一眼。前两天我跟在你后面,看到你去那边,我的心很痛,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过来看看我。” “子婼,我错了,我是禽兽,把你害成了那个样子。我不敢求你的原谅,我只求你能看看我,就看我一眼,一眼就好。在你很小的时候,才出生三天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你不在的这十五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无时不刻都在找你。我知道你没有死,所以我一直在找你,我一直在想,如果找到你,我该怎样做,怎样补偿你。然而你回来了,虽然知道你回来是为了报仇,但是我还是好开心,只要你活着就好,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不管你是不是要报仇,不管你是不是要我死。” “我一次次提醒自己,要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威胁你,和你交换。我知道这样会让你更恨我,更难原谅我。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我就是想要你,我太爱你了。是的,我是禽兽,一直都在伤害你的禽兽。你要华中,我一次次说不,因为我怕你死。我怕你没有动力活下去。不是我不给你华中,我是怕你死,怕你活不下去。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你要我的命,我就会给你我的命。” “每次你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恨,我想杀了你,再杀了我自己。这样在天堂地狱,你都只能同我在一起。可是我没有资格,永远都没有资格。十五年前是我把你推给了他,如果那天晚上不是我胆小逃走,如果我能做到保护你,帮你,没有拿文件威胁你,你就不会属于他。一切是我的错,是我亲手把你推给了他。所以我怎么能怪你。我没有资格怨恨你,我只恨我自己。” “后来知道你给我生了个儿子,这是我最高兴的事情。原来我有儿子了,是我的子婼给我生的儿子,我和子婼有儿子了。结果你怀孕了,又给别人生了孩子,然后你就走了。那段时间我真的生不如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儿子,我会活不下去的。我真的会跳楼的。” “我们有次吵架,他拿你们的女儿刺激我,他说我失去了儿子十五年的成长,他却可以从女儿出生的第一天就陪女儿长大。他赢了。他是对的,我失去了儿子十五年的成长。不过又怎么样,他一样得不到你。想到这个,我就舒服一点点了。” “后来我们利用清盘逼你回来。果然不出所料,你回来了,你当然会回来,你舍不得孩子,我知道你舍不得孩子的。你只能回来。” 华天辰带着悲戚的哭腔讲到这里。 见到从来不可一世,不苟言笑酷拽强势,极其注重形象的华公子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包括他讲出的话,这股前所未有的狼狈不堪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其实在坐的几个人都出生上流世家,都有一点不为外人而道的奇葩事,但是这样的事情还是让他们目瞪口呆。 华天辰深深吸了一口气,双膝继续跪着,在梓榆的身后死死抱着梓榆的腿,自己一动不动,也让她无法动弹半分。 他将脸贴在她的腿上,继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语无伦次:“你终于回来了,你舍不得放下这里,你回来了。我一直幻想,你是因为舍不得我,你是爱我的,所以你要回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等你,我不敢同你联系,只能耐心等你。后来我跟你助理说儿子生病,希望你过来看看,你却没有过来,你不理我们。” “可是你却连续几天都去了那里,你去见了他们,我好怕。前段时间是儿子的生日,我不敢请你过来陪儿子庆生,我知道,你生儿子的那段时间是你最痛苦的时候。如果让你过来庆祝儿子生日,一定会唤起你痛苦的回忆,会让你想起我对你的伤害。这个儿子对你来说是无法忘记的伤害。可是他不一样,他的女儿是你自愿生的,无论你对他是什么感觉,他只要有女儿在,都能随时随地看到你。我看过那个女孩,她长的真像你。我好嫉妒他。我失去了儿子十五年,虽然现在和我住在一起,但是他不像小孩子那样黏父母,他已经有了自己要忙的事情,也会时不时去美国看他爷爷。如果他去美国看他爷爷,你又不在,那又是我一个人了。我真的好妒忌他,可以有个陪着长大的小孩子。我该怎么办,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是的,他赢了,这次他真的赢了。” “那天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因为女儿和他结婚了,所有人都喊你钟太太,你成了名副其实的钟太太。子婼,这会发生吗?会这样吗?如果是这样,我该怎么活下去?” 他稳了稳呼吸,小心翼翼地问:“子婼,告诉我,你会和他结婚吗?会因为你们的女儿和他结婚吗?” 他抬着头,语声卑微戚然,紧张得盯望着她,仿佛在等待一个最终的审判。 梓榆低下头,看着那个男人慌张到极致的目光。 她闭了闭眼睛,冷冷地说:“不要在这里丢人了,你起来!” 他却抱得愈加紧,“不起来。你先回答我,否则我不起来,永远不起来。” 她心头冷笑。华天辰永远都是华天辰,这个男人永远知道她的弱点,永远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妥协! 她抬头看了眼在场的还在目瞪口呆的几个人。还好,都是熟悉的朋友,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他固执地抱着她的双腿,声音颤抖,虔诚地问:“子婼,你会同他结婚吗?” “不会。”她咬着牙答。 简简单单的这两个字如同对他罪恶的赦免,对他命运的救赎。他感觉到浑身上下无与伦比的轻松与愉悦。他保持着跪姿扭头对朋友激动地语无伦次:“哈哈,你们听听,她不会和其他男人结婚的。我知道她不会的。我的小新娘怎么会嫁给别的男人呢?” “起来。”她再次冷声。 “那你会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他再次虔诚地问。 她闭上眼睛叹了声气,“我带你回去。” “哈哈,我的小新娘带我回去,她说会带我回去。” 他终于起身,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般,紧紧跟在她身后,战战兢兢亦步亦趋的离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车子里,他环抱住她的腰身,头倚在她的肩头,借着酒劲不让她同他分开,口中不停的喃言:“真好,我的小新娘在我身边,她带我回去了,真好。” 他口中烟酒混杂的味道熏得她头晕。她忍不住屏着呼吸,将脸别过一边。 “请问现在去哪里?”司机问。 “半山。”她答。 “不去半山,”他骤然抬头,“不可以去半山,儿子在那边,不可以让儿子看到我这个样子,我不要儿子看到我这个样子。” “原来你知道你很丢人?”她嗤鼻。 他倚在她肩头,语气耍赖:“我要去你那里。” 第58章 番外三 来到承载着他们无数次身体纠缠的海边住屋,他如同一摊烂泥,瘫倒在床上,口中“子婼”“子婼”不停地喃喊。 让司机和保镖都回去,她打了一盆水,挽起衣袖,一颗颗解开他的衣扣,给他悉心擦拭。 “子婼,”他倏然捕捉住她的手,贴在他的脸庞细细摩搓,“对不起,我错了。不要原谅我,永远都不要原谅我。我只求你能给我机会补偿你。只要能让我看见你就好,就一眼,看你一眼就好。”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缓缓入睡。 梓榆任由他攥着她的手,在床前坐了很久。她凝望着他熟睡的颜,目光复杂。 她想了很多,回忆了很多,可却记不清她到底回忆了一些什么。她伸出另一只手,掌心轻抚他的脸颊,俯身与他额首相抵,泪流满面。 如果没有那些伤害,也许她真的会成为他十六岁的小新娘,同他白首到老。可是现在她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将他擦净,给他换上干净的睡衣,她双臂环膝坐在飘窗台上。 深夜的海水伴着夜风泛起浪花,一如她看似平静却颠簸起伏的凄然心境。 醒来时已是次日,不知何时已在床上。迷糊间感觉到温柔凝视她的目光。暖暖的指腹划过她的脸颊,扑在她脸上的薄荷味的呼吸还夹杂着持久未有消散的酒味。 她倏然清醒,蹙着眉,起身抬起被单往身下看了看。 他侧躺在一边,掌心撑着脸颊,惬意地看着她。“还是你昨天穿的衣服,我没有碰你。以后只要你不愿意,我都不会碰你。我不会再伤害你。” 随即又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一声嗤笑。“其实怕什么呢。我们连儿子都生过了,就算给你换衣服,也没有问题。你也给我换衣服了。” 她唇尾撇出一抹冷笑。禽兽终归是禽兽,隐藏得再好,也会原形毕露。这只禽兽在昨晚声情并茂的悲情演绎,此刻瞬间已被清醒后的无赖一扫而光。 他继续自说自画:“我不想回半山,你就带我来到这里。看,我就知道你喜欢这里。这里是我很早以前就为我们准备好的婚房。那时我就在想,将来我和我的小新娘结婚后就住在这里。因为她喜欢海。我想和儿子搬来这里住,这样也许你会因为喜欢海而过来看看我们。” “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她懒得听那些废话,只冷冷抛出这个问题。 “就这几天,你总是去那边,也不理我的电话。所以我干脆用烟酒麻痹自己。你都不要我了,我还要体面干什么。”他一本正经地答。 她掀开被单转身下床,“既然没有事了,我走了。还有,这种丢人的事情下不为例。下次我不会再去接你。” “子婼,”他伸手攥住她,“我还有很多话要说。昨天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的。虽然我喝醉了,但是我全部都记的。我说的是真心的。我错了,真的错了。” 她挣脱开他的攥扯,“不要再说这些了。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我们之间永远没有可能的。不仅和你没有可能,和他也是没有可能的。” “我很清楚,即便因为向家的三条人命,你也永远不会再接受我,更不会嫁给我。我现在已经不求什么,我只求你能不能留在我身边一会,就一会。你已经连续几天去了那边。我们儿子也想见一眼妈咪。你的女儿是你生的,但是我们的儿子也是你生的,你要公平对待他们。” 他环抱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后背,用忏悔的语气哀求:“你在那样的状况下生下他,所以一直都害怕见到他,这个伤害我永远无法弥补。但是他毕竟是我们的儿子,是我们的亲骨肉,他是无辜的。他已经十五年没有见到爹地妈咪,能不能让他也见见你。” —————————————————————————————— 再一次见到那个刚进入十六岁的大男孩时,他正着一身白色休闲运动装在半山住屋前的私家球场打篮球,刚刚连投了三球进篮,浑身散发着充满自信的气息,阳光帅气。 “这个篮球场是我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他很喜欢打篮球,打的很棒。他个子长的很快,很快就和我一样高。他读书也很棒,在学校很受女生欢迎,这些方面都和我很像,长得还和我几乎一样。”他得意地自说自画。 她哭笑不得,想笑又不愿意笑,只能悄悄抬起手背捂住唇。 “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儿子,是你给我生的儿子。”他环着她的腰身,洋洋自得。 她蹙眉拨开他的手,与他弹开一定的距离,再继续看向篮球场的方向,目光蕴着悄然的温柔。 予杰正接过佣人递上的毛巾,礼貌地跟佣人道谢,举止优雅而有教养。 天辰挑了挑眉,一脸的满意:“这十五年我爹地把他教养得很好。” 她冷冷地嗤笑:“只要不会像你就好。” 予杰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看到梓榆,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放下毛巾,缓缓走了过来,在梓榆面前礼貌地叫了声“妈咪”。 面对这个几乎高过自己,虽然口中喊着“妈咪”,但是看上去与自己却更像是姐弟的大男孩,梓榆此刻感到更多的是手足无措的尴尬。 她朝他点了点头,清咳一声掩饰住尴尬,淡淡说:“还没有吃早餐吧。一起吃吧。” 早餐地点在露台,三人围坐在一小型四人餐桌。气氛很安静,只能听见刀叉的起伏,让梓榆愈加感觉食不知味。 抬眼间看到窗台上放着一本金融方面的书。梓榆拿过来随手翻了翻,惊奇地问:“你现在就读这种书?” 趁着梓榆心情不错,未有等予杰答话,天辰凑过来笑嘻嘻说:“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甚至比他还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这方面的东西了。” 看到她再次板起脸,他赶忙将脸收了回去。 梓榆微笑着接着问:“在假期的时候愿不愿意来公司学点东西?” 予杰点了点头,“愿意的,一直都希望同妈咪多学点东西。” 听到“妈咪”两个字,梓榆再次感觉到尴尬,淡淡笑了笑。 见她脸色好转,天辰又凑了过来,“这两天能不能过来陪我们儿子吃饭?上次他生日的时候你不在,他很难过。” 她厌烦地拉开距离,“知道了,有空我会过来。” 予杰放下刀叉,拿餐巾擦了擦手,站起身礼貌地交待:“爹地妈咪,我吃完了,和同学还有约。” 梓榆点了点头。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暗暗舒了一口气,心头却纠结着一股说不出的无奈与痛涩。 天辰收回目光,怏怏地说:“儿子已经大了,不像小孩子那样有意思。他经常有自己的事情,有时会去美国看他爷爷。他是我爹地带大的,和我爹地感情很深。” “这样不好吗?”她不以为意。 “一点都不好。”他语声低落:“我真的很嫉妒他,可以从第一天陪女儿长大。如果我也能有一个小宝宝让我从第一天陪着长大,我一定会开心很多。” 听出话中有话,梓榆警觉地敛眸,冷声问:“你想说什么?” 他赶忙解释:“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 “你如果很闲,可以去公司帮我,也可以去美国的分公司。既然予杰在香港毕业后会回去美国继续念书,你正好可以在那边陪他。”她淡淡说。 他握住她的手背,语气坚决:“我不会离开你。” 她厌恶地将手抽回。“昨天你说他拿女儿刺激你?什么意思?” 听见她这样问,他即刻来了劲,委屈地告状:“那天我的确是先炫耀了一下你给我生的是儿子,他就说我连儿子的十五年都没有,还说了其他伤人的话。我承认他说的是对的。但是这些话对我的刺激很大,每当想到这些话,我心里就很痛。他还给我发照片,看到你的女儿长的像你,我心里更痛。” 他深呼吸一口气,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如果我也有个女儿,该有多好。” 听出话中隐含的意思,她放下刀叉,面色冷沉地正色:“哦,如果想要女儿,你可以找其他女人给你生。昨天你发酒疯的时候不是说过,你华天辰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既然这样,应该会有数不清的女人排长队给你生女儿。每月我给你的零花钱找女人应该够吧,不够我再支出。行了,我要去公司了。你自己慢慢吃。” 临走前先去了洗手间,手机留在了桌上。随着一声短讯提示音,他抬头看了看,无意中看到手机屏幕上一个小婴孩天真无邪的笑靥,像极了曾经的她。 他拿起手机,看着屏幕,眸光微微闪动。 第59章 终章 华中主席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门口传来一阵奶声奶气的咿咿呀呀。 “主席,钟小姐过来了。”贴身助理小心仔细地抱着小思婼。 “妈咪,妈咪,”思婼向办公桌前的妈咪挥舞着小爪子。 一岁的小思婼不仅结合了父母长相的优点,还继承了他们的聪明,已经能喊出“爹地”“妈咪”等简单的词句。有的新词汇教上两遍就能很快记住。 看到女儿向她伸出的小爪子和可爱的笑靥,梓榆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笔和文件,起身向女儿伸出臂膀,“宝宝,过来,来妈咪这边。” 小思婼挣脱出助理的怀抱,迈着蹒跚的小步子迫不及待地向妈咪走去。 “慢一点,乖,慢一点,”她接住扑倒在她怀中的柔柔软软的小身躯,将女儿抱起,闻着女儿身上的奶香,亲了又亲。“想不想妈咪?” 小思婼靠在妈咪的肩头兴奋地蹭来蹭去,“想妈咪,想妈咪。” 梓榆开心地大笑,举起女儿逗弄她玩。 “钟小姐真聪明,才一岁就会走路,会说这么多词。我家姐的小孩已经一岁半了,还不太会说话。”助理笑说。 “是吗?”梓榆更加开心,连连亲了女儿粉嫩的小脸。 助理在一旁静静看着这对母女的互动,头一次看到她无忧无虑的明媚的笑容,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这个助理自她在律师行就一直跟着她,工作细心,嘴巴很严,忠心耿耿,所以深得她的信任。 出于同为女性的细心敏感,她发觉,她的这个女上司,如今的主席,无论在做什么,眼神表情都含着浓浓的忧郁,即便在笑,也是强颜欢笑。 她知道她的这个上司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经过时间的推移和她对她的愈加信任,也渐渐清楚了一些她和那两个男人以及几个家族之间的恩恩怨怨和奇葩狗血事情。 她心疼这个命运悲苦的女人,却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两个杰出的男人对她死心塌地,虽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但是至少从不和其他女人有过牵扯。如今这两个男人更是把江山拱手相让,各自在家老老实实的带孩子,虽然时不时要用一些奇怪幼稚的方式博取她的注意力,却也没有闹出其他的事情让她烦心。每次要见她时都是战战兢兢。她感觉女人活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老天独天得厚的关照了。 她和小钟先生的拍拖她也看在眼里。当年他们的订婚及记者见面会等她身为贴身助理也有参与布置安排,直到某天她忽然成为华中董事局主席。再后来听说她住院,和小钟先生原定的婚礼也不了了之。结果峰回路转生了小钟先生的女儿,然后她就消失不见了。她感觉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一个传奇。 此时此刻看到她和女儿的互动,看到她眉眼间从未有过的幸福的笑容,小助理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感动。可是再想到外面的那两个,她顿时感觉无语。 “主席,钟先生已经等在外面。刚刚华先生也到了。”助理硬着头皮通报。 梓榆逗弄着女儿,淡淡说:“让他们进来。” —————————————————————————————— “爹地,”看到爹地进来,小思婼在妈咪的怀中向爹地开心地挥动着小爪子。 看到她也不是想要爹地抱,梓榆就继续逗弄女儿,一门心思在女儿身上,懒得给正坐在沙发两侧充满期待的两道目光一个眼神。 “女儿今天的亲子早教课你去吗?”嘉伦小心翼翼地问,余光挑衅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梓榆蹙眉说:“她才多大,你就让她上这些课。” “现在香港的竞争很厉害,让她从小多学一点东西没有坏处。”他答。 梓榆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脸色阴沉的某个人,想到了从前每回她一想多学点什么,包括转校,他们就千方百计地阻止。她心里一声嗤笑。 “可以请老师上门教她。” “让她从小和其他小朋友多接触是有好处的,而且这个课程不对外界开放,都是熟悉的朋友,很讲求*。不过今天第一天的课程要求父母都要参加。”他满目期待。 “你先带她去,我会去的。”她淡声。 “那你那天过来庆祝女儿的生日吗?这是她第一个生日。”再次小心翼翼地问。 “我知道了。”继续逗弄着女儿。 小丫头正“咯咯”笑个不停。 看到她的脸色在女儿笑声的渲染下不算太差,他趁机“得寸进尺”:“那你什么时候再来我这边陪陪女儿?这几个月都是让女儿来这里和你见面,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至此,她停下逗弄女儿,看了他一眼,按下电话,让助理进来将女儿抱去专门为她布置的儿童房。 办公室此时只剩下三个人。 她看亦不看他们一眼,起身伫立在窗前,冰冷的背对向他们。 事情还要追溯到4个月前,就是华公子发酒疯的那个时候。因为他的当众酒疯终于同意和他还有儿子共进早餐后,出于对儿子学识的欣赏和有心栽培,她便连续几天去了半山。 深水湾这边的这位因为顾忌宝贝女儿,加上性格本身比半山那边的那位要稳重,虽然有想过也来这一招,但是最终没有借用喝醉酒发酒疯来让心上人过来。但是又心有不甘,越想越心堵。 终于某一天两个人被一共同的朋友邀请参加生日扒。本来他不打算理他,但是偏偏有心要得瑟的华公子话中有话对他刺激加炫耀,结果他忍不住挥上去一拳。两个人大打出手。 好在当时已经到场的朋友不多,也都是清楚他们之间恩怨的密友,大家齐齐劝架,最后实在不行只能call她。 她当时不过冷冷一句“随便他们”后便挂断电话。 而后的整整四个月,她没有去过任何一边,如果想见女儿,只让他将女儿带过来或者带去她住的地方。当然也会时不时约儿子一起吃饭。虽然面对这么大的儿子还是会尴尬,但是她尽量调整自己的心态。 她有心让儿子和女儿见面。予杰很喜欢这个同母异父的小妹妹,会逗弄她,小思婼虽然认生,毕竟有着天生的血缘,她也很喜欢这个大哥哥,从来不抗拒大哥哥抱她。 梓榆看到这对兄妹的感情很好,她感觉很欣慰。就这样一直持续到现在,直到那两个小禽兽实在忍不住了。 钟公子好在有个女儿在手,今天上这个亲子课,明天生日,反正一堆关于女儿的理由,很容易说动她,加上把女儿带去给她看的时候,他至少还能趁机看她一眼。 华公子就郁闷了。儿子正在放假,飞去美国看爷爷了。女人不理他,他也无心工作。 华振邦已经定居美国,完全不管香港的事务,对香港这边他们三个之间的纠葛懒得搭理,也把自杀未遂最终神志已经不清的华云姿接去美国的庄园疗养。 嘉伦想亲自照顾母亲,华振邦摆摆手,只一句:“你妈咪当年犯的大错也是因为我的纵容,我是个罪人,她今天这个样子我要负很大的责任。你们年轻人只管解决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你妈咪是我的亲妹妹,我会亲自照顾她。” 天晴在美国念书之余也会时不时过来看看姑姑。无论这个姑姑犯过什么样的错误,终究曾经将她从小照顾到大,深厚的感情不会消散。 总之这些正在国外的,曾经或直接或间接参与到他们恩恩怨怨的人们已然彻底放手香港的一切。 梓榆很清楚,这是他们赎罪的方式。他们在自我流放。他们给了她一切能给的物质与补偿,即便她给华中改了名字,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对他们的怨恨也渐渐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冲淡。但是有些心结永远都解不开的。无论他们如何补偿,如何赎罪,她的亲人再也活不过来了。 所以她也从来未有主动联络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尽管他们逢年过节都会给她寄卡片发邮件。 “天晴和子谦决定结婚了,听说就在美国举行一个简单的婚礼,然后旅行。你们作为他们的哥哥,不去美国参加婚礼?”她从窗前转身,拿出一卡片问他们。 “这个以后再说,今天我过来,是想同你正式谈谈。”华天辰低沉着声音,有一丝紧张。 “我们之间还有可以谈的?”她淡淡反问。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正色说:“我们三个必须要有个结果。” “你想要什么结果?” “如果你很难抉择,我不会让你为难。实在不行,我们......”他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终于说出:“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我可以接受。这样总比见不到你要好。” “什么意思?” “我想索性我们三个住在一起,这样的生活虽然不合常规,但是我们已经这样了,我也不在乎了。只要能看到你,我什么都无所谓了。”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嘉伦,问:“你怎么想?” 嘉伦垂眸苦涩笑了笑,“我也没有意见。女儿还小,应该和妈咪住在一起。如果这样才能见到你,我不反对我们三个住在一起。事情总要有个结局。” 静默了片刻,她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说:“可是据我所知,如今无论香港,内地,台湾,还是美国,英国澳洲,重婚都是犯法的,我向来遵纪守法,你们以为我会接受?” 天辰急忙解释:“你不用和我们中的任何一个结婚,只是住在一起,让我能够看到你就足够。你把我们当丈夫也好,当情人也好,当孩子们的父亲也好,当普通朋友也好,即便当我们是仇人是禽兽都好,随你心意,只要让我可以随时见到你,我可以接受和他一起照顾你。他说的对,我们三个,总要有个结局。” “你们真心想要这样?”她淡笑着问。 “当然不是真心,但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如果让你做出抉择,你能吗?” 天辰从沙发起身,移坐到办公桌她的对面,微微俯过身,“现在就我们三个人,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子婼,虽然你恨我们,但是你无法否认,我们即便对你伤害再深,你也爱我们。也许会爱一个多一点,爱另一个少一点,但是你舍不得对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放手。只是因为仇恨和家人的命,你没有办法接受同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在一起。我全都明白的。我们住在一起,不是让你接受我们,就当是为了孩子着想。” 见她垂着眼帘默不作声,他继续说:“住在一起而已,只要你不想,不会再有其他更多。更不是让你原谅我们,只是让我们共同照顾你,就当是弥补以前对你的伤害。” “可是我不想和你们住在一起,怎么办?”她抬起眼帘,“如果是为了孩子着想,我不介意同你们轮流照看孩子,共同抚养。” “子婼......” 梓榆敛着眸,语声淡而坚定地打断:“不用再说了。你们究竟在想什么我是知道的。我们从小时候开始一直纠缠到现在,不光只有你们了解我,我也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们。你们就是因为太了解我,才想出这个办法。我给你们一人一个孩子,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你们不会再从我这里得到更多。不错,即便为了向家的三条人命,我也不会给你们更多。除非他们能活过来。” ———————————————————————————— 从早教课出来,思婼有些累,靠在儿童汽车座椅上眼皮微微下垂,昏昏欲睡的样子。梓榆坐在她身边,轻抚着女儿的额头,温柔凝望。 嘉伦坐在女儿的另一边,凝望着她。就在她低下头轻轻吻了女儿的一瞬间,他忍不住凑上去,俯上了她的唇,吮吸着思念已久的那个味道。 梓榆愣怔了瞬间,随即推开他,扬起手就是一巴掌。女儿受了惊吓,骤然一颤,咿呀地要哭出声。 梓榆连忙哄着女儿。 嘉伦苦笑,“难道以后我们只能是这个样子了吗?” 她边哄着女儿边说:“我说过,不要期待从我这里得到更多。” “今天算我求你。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他低声地问。 她垂下眼帘,不说话。 “子谦当时临去美国前告诉我,小时候你为了准备我的生日礼物,整整烦恼了两个月,还偷偷打听我喜欢什么。虽然我一直觉得你爱他多一点,但是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他顿了顿,苦涩笑了笑,接着说:“今天他说他可以接受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我也同意了。但是想了想,幸好你拒绝了。如果我无时无刻亲眼看到你对他比对我更好的话,我想我会发疯。” 他覆盖住她的手背,卑微地哀求:“子婼,你已经很久没有陪我过生日了,虽然你回来后陪我过过一次生日,也只是你复仇的一部份。今天能不能陪陪我,就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暂时忘记对我的恨,好不好。就把我当作你女儿的父亲。” —————————————————— 洗过澡,梓榆穿着睡衣来到儿童间,先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女儿。 他已经在床上,放下杂志,掀开床单的一边,满脸虔诚和期待的迎接她。 等她一进被窝,就将她拥进怀,低声说:“谢谢你。” 她厌烦地将他推开,同样压抑着声音:“不要动手动脚,我和你不熟。” 他赶忙说:“我不碰你,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他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松开。 “如果你再做什么,我会即刻离开。”她警告。 “我明白的,我不碰你。”他对她手背亲了又亲,“谢谢你给我生了这个女儿,让我不会太孤独。可是想想看,将来她终归会嫁人,你又不在我身边,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一直都羡慕我有个女儿,其实我更羡慕他有个儿子。” 她倏然将手抽出,“说话不要拐弯抹角。就像我同他说过的,想要儿子,找其他女人给你生,零花钱不够找女人的话,我会多支出一点。” 说完躺下背对向他。 半夜,房间里小孩子和身边男人的呼吸此起彼伏。她一直未有入睡,侧头看了看身侧被月光映照的英俊的睡颜。 她起身,细细凝视着他,微微哽咽:“没有办法,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再接受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也许只能这样了。” 她伸出手,轻轻拂开他额前的头发,在他唇边落下一吻,温柔自言:“可是我们分不开的,永远分不开。生日快乐。” —————————————————————————————————— 华中会议室。 “主席,这是美国华尔街华氏银行发来的传真。这个项目中存在的问题虽然不算太复杂,但是也不容易解决,如果中间任何一个环节未有解决彻底,会影响整个项目的实施和新股发行。” “你们有什么想法和建议?”梓榆边翻看文件边问。 “有一个人有这方面的经验。” “谁?” “是华先生。”下属语气有些为难:“他很有处理这方面问题的经验。” 梓榆眸光微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来到半山,看到“不请自来”的人,华天辰一愣,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你第一次主动过来。” 她推开他,扔给他一叠文件,“公司有点难题要你帮忙。你有没有时间和我去一趟美国。” 他粗略翻看了文件,“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 “所以?” 他毫不犹豫地答:“我去。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就这样?”她意味深长地一挑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深望着她,认真地说:“我说过,我不会再用任何东西威胁你,或是和你交换。这样的错误,以后我不会再犯。” 话音落下,她望向他的目光缓缓氲出几抹温柔。 也许她自己亦未有发觉,她心头沉甸的一颗大石正悄然放下。 他抬起她的手,语气紧张而沉闷:“那天晚上,他生日的那天,你在他那边过夜?” 这一次她没有抗拒他的触碰。她将手停留在他的掌心,语气温缓:“我们没有怎样。你也不用计较。” “如果是我的生日,你会不会也来陪我?”他垂下眸,语声苦涩:“我真的很妒忌他,有个女儿可以让你放不下。” 沉默半晌,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定般地说:“这次去美国我会多停留一段时间,大概一年左右。你先回香港。这一年的时间你在香港帮我打理公司。” 他顿时紧张:“你要留在美国干吗?” 她自嘲地笑了笑,幽幽说:“他也会去美国,是我让他一同去的。总之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们的。这次以后,不要再期待什么了,我真的给不起了。” —————————————————————————— 一年后,一对同母异父的试管龙凤胎在美国的一间私立医院出世。 “又是何苦呢?”方姨边照顾着两个刚出世的小婴孩边心疼地叹息。 还未有从生产后的疲倦中缓过劲,梓榆脸色有些苍白。她淡淡摇了摇头,“算了,生下这两个孩子后,希望他们不要再对我有所期待,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幸好在美国可以做性别筛选的试管婴儿。” 说着她拿出两个信封,“把这两封亲子鉴定给他们吧,可以让他们安心。跟他们说,不用现在接孩子回去。予杰和思婼都没有喝过母乳,这次我想母乳喂养一段时间。” “让不让他们进来看看?” “不用。”她断然拒绝,“等喂过母乳,让他们去婴儿房看孩子。让思婼进来吧,让她在这里看看她的弟弟妹妹。” —————————————————————————— “你们看过孩子了?” “我也有女儿了。”天辰半跪在她床前,疼惜中掩不住的兴奋。 病床的另一侧跪着另一个激动的男人,“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儿子。” “如果我上辈子欠了你们的,我想这辈子我们已经两清了。你们放过我吧。”她别过脸,拼命止住要落下的泪。 其实她很清楚,他们三个人的纠缠不会结束,永远不会。她一直都没有变。她逼迫自己当了十五年的毒蝎,但是她终究不是毒蝎,她始终都是那个无法自主,只能妥协的向子婼。她爱他们,但是她不能爱。 仇恨也许终有一天会随风消散,但是心结仍在。 她取出那张一直不曾离身的三人年少时的合照。 那天是她的生日,她在蜡烛前许愿。 “许了什么愿?”他们问。 她羞涩的狡黠:“不告诉你们。” 可她心里却悄悄地说:我们三个,永不分离。 夜风悄然拂过,窗外树影摇曳,带走爱恨交织的曾经,留下尘埃落定的如今。 这个世界有爱有恨,有苦有乐,所有的一切都有分明的界限,除却对与错。 他们是分不开的,这是他们的命运。如同留在法国协和大桥上紧紧相扣的同心锁和手镯,他们三个这辈子都只能在爱恨沉沦中,生生相扣,永不分离。 第60章 千金日记 从我能懵懂的认识这个世界开始,我就觉得我的家庭总是和别人的不太一样。 我有爹地,也有妈咪,大部分时间我住在爹地这边,有时也会去妈咪那边住。我的一些同学朋友其实也是这样的生活状态,可那是因为他们的爹地妈咪已经离婚,他们中有的爹地妈咪甚至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我的爹地妈咪没有结过婚,也不是那种意义上的拍拖关系,却也没有关系恶劣。有时候在我的撒娇耍赖下妈咪会勉强留在这边陪我,但是只愿意和我在一个房间。 我有注意到,每当爹地和妈咪在一起的时候,他对妈咪总是想亲近又不敢亲近,那幅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样子与他在工作中指点江山的强势与果断判若两人,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位打理着全亚洲最大的律师行又极具名望的大律师。 可他看向妈咪的眼神又充满着眷恋与柔情。而妈咪对爹地却从来都是不冷不热,尽管她对我有着天生母性的温柔。 我记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总喜欢抱着我,轻拍我的后背,温柔地喃言:“宝贝,我的宝贝。” 方姨说,我是我们四个兄弟姐妹中最幸运的一个。 我问为什么。 她没有再说话,无论怎样问都不肯再说。 可能是因为妈咪对我最好?因为我长得最像妈咪? 当然妈咪对我的哥哥还有弟弟妹妹也很温柔。大哥比我们大很多,有时候我想,妈咪生下大哥的时候岂不是才十四岁?怎会这样? 我没有敢问妈咪。因为当我第一次问爹地这个问题的时候,爹地似乎很忌讳这个话题,头一次严厉警告我不许再提这个问题,更不许问妈咪。否则妈咪会伤心。 我不想让妈咪伤心,所以一直将好奇埋藏在心里。 说到我的四个兄弟姐妹,就不能不提我那复杂而怪异的家庭结构。 来我家的同学朋友中总有一些好奇八卦的。我不耐烦他们或旁敲侧击或直来直去的提问。但其实对他们好奇的不光是我的朋友。 我的妈咪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她是财经周刊封面的常客,被《财富》杂志连续七年评选为“全球最具影响力的50位商界女性”,甚至连续五年蝉联榜首。她也是娱乐周刊追逐的目标,每当因为我她与爹地在公共场合有所互动时,无论相隔多远的距离,他们两个人总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上娱乐周刊封面,被媒体评头论足地八卦。 外界都说,我的妈咪是个很神秘很传奇的女人。 她名校毕业,才华横溢,学识丰富,是大律师出身,刚出道便已有名气。曾经和我爹地订过婚,后来婚约莫名取消,随后生下了我,还在一夜之间成为两大集团的董事局主席。 某段时间,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便媒体云集,菲林闪烁。 对于她的情感经历,还有孩子的出世,他们从未有给过官方正式的解释,任由外界对她和爹地还有华uncle之间的三角关系猜测纷纷。 小时候,我只知道我和弟弟钟思涵是同一个爹地,而大哥华予杰和妹妹华予婼是同一个爹地,是妈咪和华uncle生的。 虽然我们同母异父,但是妈咪从小让我们经常见面,互动。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妹妹性格比我温柔,有时我闯了祸,妹妹会当我的替罪羊。 妈咪常常嘱咐我:“思婼,好好照顾你的妹妹,有个妹妹真的很幸福。” 每当妈咪说这个的时候,眼睛里总蕴着浓浓的忧伤。我想她一定在想念她的妹妹了,也就是我们的小姨。 听说她在八岁时因为心脏病发去世,病发的原因是因为受不了外公外婆去世的打击。那一天,妈咪的三个最亲的亲人同时逝世。 每年的忌日,我们四个兄弟姐妹都会随妈咪去墓园看望外公外婆和小姨。那时妈咪总让我们先回去,她想一个人在墓园静静多待一会。 有次我忘了东西返回墓园,看到妈咪正在墓碑前泪流满面,口中不停叨念着“对不起”“对不起”,那萧条悲凄的背影泛起我心头一阵强烈的酸涩。 忽然间我很害怕,忍不住拥住妈咪的后背,让妈咪不要哭,自己却哭得稀里哗啦。 妈咪连连安慰我:“妈咪不哭了,妈咪没有事,只是太想你的外公外婆了。你也不要哭,乖。” 我们各自的爹地也会在忌日这天去墓园看望我们的外公外婆,可是我们又都很奇怪为什么他们不和妈咪一同去。 他们只是苦涩地说妈咪不让。他们又让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在忌日的前后几天住在妈咪那里,代替他们好好陪伴妈咪,照顾妈咪,让妈咪开心。 我和予婼最喜欢在妈咪那边见面,虽然在妈咪的住屋我们都有各自的房间,可是我们喜欢在一个房间,交换各自的秘密,不让爹地妈咪知道的秘密。 她说当妈咪在他们那边时,是华uncle,也就是她的爹地最开心的时候。 她会同我说她的爹地怎样开心,看妈咪的眼神是怎样的,尽管妈咪对他爱理不理,可是她的爹地总是千方百计地讨好妈咪。好些次她暗暗发现,妈咪有时会悄悄地笑。可是面对她爹地时,脸色又会变得很冷漠。 她还说有次她看到她的爹地在楼上趁没有人看见的时候,强行对妈咪又亲又抱,却被妈咪赏了一个耳光。她的爹地也不生气,依旧对妈咪死心塌地。 每当我听到这些,第一感觉就是妒忌,尤其替我的爹地妒忌。爹地不像华uncle对妈咪这样主动和激进,也不会用各种方法讨妈咪的欢心。每次妈咪在我们这边的时候,爹地总是静静地陪在妈咪身边,温柔眷恋地看着妈咪。或是亲自下厨,做妈咪喜欢吃的菜品。 可是我也有看到,在爹地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妈咪会用温柔的眼神悄悄凝望他。可是当爹地看她的时候,她眼中的温柔便会即刻消失殆尽。 他们总是喊妈咪“子婼”,虽然妈咪在外界的名字是梓榆。妈咪明明很喜欢他们,却拒他们于千里之外。 我见过华uncle几次,每年生日,他都会给我准备昂贵的礼物。其实我自己也注意到,他看妈咪的眼神,有一种和爹地一样的忧伤和依恋。有一次,他忧伤地对我说:“思婼,你是你们兄弟姐妹中最幸运的一个。” 我问华uncle为什么。 他没有再说话。 “你知道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他们的关系为什么这样奇怪?”我问过予婼。 她总是不在意地说:“我问过他们,可是他们不说。既然不说,那我就不问了。我无所谓的,只要他们不分开,一直陪着我们,我就很满足了。” 是啊,只要他们都在,陪着我们成长,其他的又算什么呢。 可是我心头总有一个结,无时无刻都想解开。 既然从长辈们那里得不到答案,我就去问我的大哥予杰。 予杰比我们大很多,他很成熟,很会照顾我们。他毕业后一直在公司,跟在妈咪身边学习各种东西。 和妈咪在一起的时候,他和妈咪谈论的更多的是公司里的事务。有时候看着他们,很难想象他们是母子。他们看上去更像是姐弟。 隐隐中我总感觉妈咪对他似乎有一种淡淡的疏离。 听了我的疑问,他先是沉默,而后说了方姨曾经说过的话:“将来你会明白的。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妈咪,好好对她,她的命很苦。” 随着时间的流逝,本来我已经对这些疑问慢慢开始放下。可是直到某一天,我无意间听到思涵和予婼是龙凤双胞胎,他们不仅是同月同日生,甚至是同年出生时,我瞬时震惊得无以复加。 我问身边的大人们这是怎么一回事,也问过定居在美国的舅公,姑姑,可是没有人能给我明确的答案。 为了让我心安,大哥悄悄对我说,不要担心,他们还是我们的弟弟妹妹,思涵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予婼是他同父的亲妹妹。 好吧,在我知道原来还有性别筛选的同母异父试管婴儿技术后,我的心绪暂时平稳了一些。 然而我却更加糊涂了。 我一直以为妈咪和爹地还有华uncle无非就是那些电视狗血剧里常看到的感情纠葛,然后意外有了我和哥哥。这样的事情我在同学的家庭中也有见过。既然如此,为什么还特意去做试管婴儿,分别为他们生下儿子和女儿? 越想不通,就越有求知的*。 我终于再次鼓起勇气冒着可能会伤害妈咪的可能问了妈咪。 妈咪没有生气,也没有不开心。她只是温柔而平静地说:“等你再长大一点妈咪就会告诉你,好不好?答应妈咪,先不要和弟弟妹妹说。” 当我再长大一点,我和爹地认真谈了一次话。 我问爹地,妈咪到底爱不爱他。 他说他希望妈咪爱他。 为什么希望? 他说,他曾经伤害过妈咪,很深很深的伤害,害了妈咪一辈子。 那华uncle呢? 他沉默了很久,再次开口的时候,眼中含着泪。他说他们都伤害过她。所以他们没有资格让妈咪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在一起。 我经常看过这样一句话,一个女人只会为她爱的男人生孩子。 既然妈咪选择生下我们,她的心里一定是有爱的。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爹地。 爹地只是微微地笑了笑。他说:“思婼,你知道不知道,你是你们四个中最幸运的一个。” 还是同样的这句话,不仅方姨说过,大哥说过,现在爹地也这样说。 这次我坚决要从爹地那里问出个所以然。 爹地说:“你的出生是你妈咪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是对我的救赎。也正是因为你的出生,给了我陪伴在你妈咪身边的勇气。” 我隐隐明白了些什么,可是还是糊涂。 —————————————————— 每年思涵和予婼的生日,我们会同时在妈咪那里庆祝,然后各自在各自的爹地那边庆祝。 今年我和予婼商量,我们两家一同庆生,让爹地和华uncle也在。 我们把计划说给大哥听。大哥说,这也许不是一个好主意。 可是当我们把各自的想法说给各自的爹地听时,他们虽然没有多说,但是看的出,他们很期待。 在我和予婼左右一边的撒娇蛮缠下,妈咪终于勉强同意。 生日这天,因为有我们兄弟姐妹的欢笑,他们不是很尴尬,可是话也不是很多,除却他们看向妈咪时同样柔情的眼神。 吃过饭后,我和予婼悄悄来到妈咪的试衣间。妈咪的试衣间有很多漂亮的礼服,我们最喜欢在里面悄悄的试穿,臭美地照镜子。 妈咪总说,等我们中学毕业,她会给我们订制最漂亮的礼服。可是我们还是喜欢穿妈咪的礼服。 路过书房时,为了和予婼开个玩笑,我有心躲了起来,躲在了书房的橱柜里。这时他们进来了,让我听到了震撼我一生的谈话,也知道了三个家族间的恩怨,妈咪不堪的过去,她痛苦的十五年,及造就妈咪痛苦的罪孽,是爹地和华uncle年少无知时犯下的罪孽。 我的心情一落千丈,那天和爹地回家前,我都没有笑过,脑海心头总在想着他们进书房后对妈咪说的第一句话:“子婼,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还没有原谅我们?” 我一连几天都闷闷不乐。 妈咪捏了捏我的鼻子,温柔地问我,我的思婼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我的眼泪终于止不住落下。 我抽泣着问:“妈咪,你不是因为爱我们才生下我们的,是因为复仇才生下我们,对不对?” 妈咪倏然一愣。 我继续说:“那天在书房,我都听到了。” 妈咪心疼地拭去我的泪水,把我拥到怀中,“你相信妈咪吗?” 我连连点头,“我相信,妈咪说什么我都相信。” 我现在需要妈咪的一个解释,急切地需要。即便不过是个谎言,但是只要是妈咪说的,我愿意选择相信。 妈咪平静地看着我说:“我不是因为复仇而生下你。包括你的哥哥,还有弟弟妹妹。我爱你们每一个。不是为了复仇。” “真的?”我要确认。 妈咪郑重地点头:“真的。” 我心里顿时轻松了很多,可是还是放不下。 我又问:“你爱爹地吗?” 她没有答。 我又问:“那华uncle呢?妈咪,如果你不爱他们,为什么还为了他们特意做试管婴儿生下弟弟妹妹?” 妈咪苦涩地说:“是妈咪欠了他们的,上辈子欠了他们。” 那天,一直陪伴妈咪的,已经很老很老的方姨拉着我的手,嘱咐了我她嘱咐过无数次的话:“小小姐,你妈咪的命很苦,你一定要好好对她。她被你们的爹地,耽误了一辈子。”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我是我们四个兄弟姐妹中最幸运的一个了。 如果大哥的出生昭示着他们对妈咪的伤害,弟弟妹妹的出生代表妈咪爱而不能的无奈,那么只有我的出生,是因为爱。也许不是纯粹的爱,同时也是蕴着伤害,惩罚的爱,但是终归是因为爱。 我忽然长大了很多。 我不再经常和女朋友们逛街,胡闹,我比以前更多地去找妈咪,比以前更加黏她了。冥冥中我总觉得,妈咪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们。她陪伴我们长大,除了爱我们,也是因为一种使命。 假期里我去妈咪的公司,从最底层做起,学习了很多东西。我只想让妈咪开心,让妈咪为我骄傲,就如同我为妈咪骄傲。 岁月荏苒,大哥在华uncle和妈咪的精心栽培下,终于可以独挡一面,成为华中合格的继承人。 而我的弟弟思涵在爹地的培养下,在最好的大学念完法律,又完成了几宗漂亮的case,成为法律界新秀,正式开始打理律师行。 那一天,妈咪把我们四个兄弟姐妹一同叫去。 她拿出了四份股份转让书,华中大部分的股份给了大哥,剩下的都给了妹妹。律师行所有股份给了弟弟,而将云控股70%的股份给了我,30%给了弟弟。 她对大哥说:“好好照顾你的弟弟妹妹们。我不能为他们做的事情,请你为他们做。” 她对我们细细嘱咐:“答应我,将来无论怎样,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分开,永远能相互扶持。” 待他们都出去,我问妈咪:“妈咪,你爱他们吗?或者曾经爱过吗?” 妈咪面对着窗台,许久未有答话。 可是从窗台的倒影,我隐隐看到妈咪那岁月没有留下痕迹的脸上落下的长长的泪。 她转身从手袋的钱夹里拿出一张旧照片,照片已经泛黄,照片上是三个人,中间笑靥如花的少女长得和我很像。我顿时明白了一些事情 “妈咪,你爱他们,你始终都爱他们,对不对?” “大家都说我幸运,因为你爱我的爹地,所以才生下的我,对不对?” 她未有答话,只细细抚着我的脸颊凝望着我,温柔而深切,似是想把我的样子深刻印在她的心里。 她的眸中氲着薄纱般的雾气,语声飘渺:“思婼,我从来没有后悔生过你,包括你的弟弟妹妹,还有,你的大哥。” 她又说:“照顾予婼,她是你的妹妹,你们要永远相亲相爱,好不好?” 此时,我已泣不成声。 —————————————————— 如我所料,妈咪走了。她是在平静无暇的一天悄然离去的,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却也留下了千言万语,留在了我们的心里。 爹地和华uncle也走了,他们三个人走得悄然无踪,杳无音讯,将在香港的一切都留给了我们。 弟弟妹妹哭得不可开交,可是我和大哥却没有哭。 因为我们深深知道,他们的离去不是坏事。 妈咪救赎了他们,现在,该是她救赎自己的时候了。香港承载着她的爱恨情仇,远离香港,也许她可以找到真正的自我。也许,她已经原谅了他们。 “他们三个现在在一起吗?”我问哥哥。 “是的,他们现在在一起。” 我相信他们正在一起,因为随后的几年,我们每年都能收到没有署名,也没有寄件人地址的风景卡片。 这一年,卡片背面的风景换成了一张照片,妈咪还是那样年轻而绝美,只是少了曾经的凌厉与忧郁,多了几分岁月赐予的恬淡与优雅婉约。她穿着简约的婚纱,淡妆宜人,戴着两个婚戒,一只手一个,笑靥盈盈。 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女婴,长得很像妈咪。再仔细看看,长得像我爹地,可是又有些像华uncle。 大哥说:“看来我们又有一个小妹妹了。” “她的爹地是谁?” “我相信这于他们已经不重要了。不过看来,我们四个,哦,不,应该是五个兄弟姐妹中,最幸运的已经不是你,而是这个小妹妹。”大哥揶揄地说。 我却很开心。 谁最幸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妈咪终于找到了属于她的救赎与幸福,她终于穿上了婚纱。 是的,她原谅了他们,也救赎了自己。 妈咪陪伴我们长大,却没有给我们机会陪伴她到老。我希望,这个小妹妹,能陪伴妈咪,陪伴他们三个到老,陪伴他们完成我们应该完成的使命。 爱情的世界容不下第三个人,可是未必没有意外。与其痛苦抉择,不若坦然面对。也许他们之间的爱情战争还在继续,但是只要在一起就好。 是的,他们三个分不开的,他们至死都只能在一起,这是他们的宿命。 他们生生相扣,永不分离。 爱情不是占有,而是永恒的守护。那些刻骨铭心的伤害未必会在岁月的流沙中消逝殆尽,然而他们已经在用最虔诚的姿态,用冲破世俗的方式,忏悔着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守着她的波澜不惊,护着她的现世安稳。 她是命苦的女人,又何尝不是幸运的女人。她的一生中有两个爱她至深的男人,为她倾情,随她漂泊,永恒守护,生死相依。 她是值得的。 因为她不是毒蝎,更不是毁灭。她是救赎,赎出爱的永恒。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