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 2第1章(修） 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张庄里各户的烟囱已经升了烟，混着淡淡的金色日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快点吃了，地里面的活计可不敢耽误了。”胖胖的妇人,麻利把做好的早饭端了上来，一大盆的米汤，下面铺了一层浅浅的米粒。一摞已经烙好了的粗面饼子，还有自家用野菜拌的小菜。 粗壮的汉子闻言嘿嘿笑了一声，拿了一张饼，大口的吃了起来。吃的有些急了，连忙喝了好大一口的米汤，这才顺过气来。 胖妇人看也不看那汉子一眼，露出个笑容，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塞给坐在饭桌上一个三岁大的小娃一个热乎乎的鸡蛋。 “元宝，乖，吃鸡蛋！好东西咧。” 元宝接了鸡蛋，也不顾着鸡蛋还热呼呼的，笑眯眯的把鸡蛋给剥了壳。 汉子吞下最后一口饭，憨憨的道：“我去地里干活。” 胖妇人听了，道：“可别误了时辰，家里还有我咧，放心去。” 汉子听了，在元宝脑袋上摸了摸，心满意足的出了门。刚一出房门，就见到灶房蹲着的那个小崽子了，纵然汉子是个憨厚的，看着那个崽子也觉得头疼。 这崽子不是旁人，论起亲疏远近来，这崽子还要叫他一声舅舅。崽子他娘是个不守本分的，嫁了人没几年就闹出了大笑话，背着婆家偷了人，还被抓了一个现行。这乡下对爬墙的女人也有规矩，一概绑了塞进猪笼，沉了塘，只留下一个三岁大的儿子。 这崽子就是那孽种，女人被沉塘后，夫家直接把这个小崽子就给扔了出来。放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不守妇道的女人生的孩子，还不知道是哪家的野种咧！ 汉子看着像个柴禾似的小孩子，浑身的衣服脏兮兮的，身上也带着藤条抽打的痕迹。心里一软，就把这孩子给领了回来。 那孩子似乎也是个懂事儿的，乖乖的跟着他就走了。一路上也不吭声也不言语，若不是知道这孩子会说话，汉子还怕是个哑巴。汉子领着孩子回来，心里也是忐忑，毕竟这是丢人的事儿，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就算是自己的爹娘还活着，也不一定就能同意养这孩子。 汉子叹了一口气，还是咬着牙把孩子带回了家。把自个儿的婆娘气的骂哑了嗓子，最后还是不情愿的答应，给这孩子一口饭吃。但是，就是进了这个家门，可也不能是这家的人，等到年纪大一些，就要送走。而且，不干活就不能给饭吃。 汉子只求不饿死这孩子，倒也都答应了婆娘。 汉子看着守在灶台上的小崽子，叹了一口气，出门了。新上任的庄头可是个精明的，晚上一刻都是要扣钱的。 韩明远看着那个叫张大牛的男人离开院子，默默的收回视线。 大千世界，无所不有，韩明远就是其中的一个，韩明远现在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情况，好好的睡觉也能碰到穿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更苦逼的是自己现在的处境。 来到张家已经两年了，每天都像是噩梦一样。不对，是从在这个世界出生起的这一天，噩梦就已经开始了。开始的时候韩明远也是浑浑噩噩的，脑筋并不清楚，就连记忆都是时断时续的。后来，出了生母偷人的事情，巨大的生活转变和压力，让韩明远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殴打，谩骂，口水，石子，藤条。 最后生母被沉塘，自己被扔出来，周遭人指指点点，韩明远只想着，也许自己死了，就能回去。竟然是一点生的念头都没了。后来还是张大牛一路抱着他回去，从张大牛和那个胖妇人的争吵中，韩明远知道了张大牛和自己的关系。 生活总是由不得你选择，韩明远是绝对没有自杀的勇气的。 舅母是个稍微有些刻薄的女人，刚开始来的时候，韩明远实在有些小，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帮着看个火，摘个菜什么的。舅母就没事儿当着韩明远的面，说些难听的话，称呼韩明远，也只是叫一声小崽子。韩明远也不吭声，舅母啐了一口也就不理他了。 等到元宝出生以后，韩明远也稍微大了点，能帮着干不少活计了。舅母更是恨不得把韩明远当成牲口来使唤。用舅母的话说，吃我的穿我的这些年，帮我做些活怎么了！没有我你能活下来么！ 韩明远除了耷拉个脑袋，也做不出别的反抗来。只是想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是个头。 张大牛走了没多久，舅母也跟着吃完了饭，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小崽子又死到哪里去了，快过来帮我看着元宝。” 韩明远赶紧一溜烟的跑了进来，闻着粗面饼子和米汤的的香气，肚子不争气的咕噜起来。 舅母瞪了一眼韩明远，道：“你个小畜生，我是缺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不是在灶台给你留了吃的。” 韩明远赶紧露出一个笑，伸出手去抱元宝。也不敢说，那灶台上只留了一碗清汤寡水的米水，连米汤都算不上。真是难为妇人把米粒挑的那么干净了。元宝很是亲近韩明远，举起胳膊就想勾过去。 胖妇人把元宝抱给韩明远，嘱咐道：“好好带着元宝，去后山割些猪草回来。” 韩明远听了，也像往常一样，背着背筐，怀里抱着元宝就朝后山去了。张庄是个好地方，背靠着大山，前面是开垦好的良田，靠山的地方挖了一个鱼塘，每年得的鲜鱼好的都送到了北怀城里的主宅上，刨去庄头拿走的，还能剩下一点给每家添个鲜儿。 元宝胖乎乎的，和韩明远干巴瘦的模样，是差了好远。要说人也是贱，上辈子韩明远好吃好穿的，每年也必是生上两次病。到了这辈子，吃不饱穿不暖，打小就开始被逼着干活，倒是鲜少生病。 “哥哥，花儿。”元宝指着开在草丛里的黄色小花，挥舞着手臂叫着。 韩明远把元宝放到地上，随手折了一根，放到元宝手上。 “元宝要花花儿？花花儿好看不？” “元宝要，好看。” 韩明远听了，笑道：“那元宝带不？” “哥哥戴。”元宝笑眯眯的说。 “哥哥戴，那元宝在这里自己玩好不好，哥哥去割草？”韩明远随手把花插在自己脑袋上，哄着元宝。 元宝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和哥哥一起，一起。” 韩明远也不敢离着元宝太远，只好带着元宝一起割草。猪草长的很密实，没多大一会，一大拢的猪草就弄好了。 把元宝放在割好的猪草上，软乎乎的，还带着一股子青草味儿，元宝打了好几个滚，笑的咯咯的。 韩明远摸摸干瘪的肚子，看了眼日头。离大舅张大牛下工的时候还远着，舅母不等到大舅回来，是绝对不会开饭的。 捏捏元宝肉呼呼的小脸，韩明远叹了一口气，琢磨着要是能啃上一大口，那要多填肚子啊。 元宝可不知道韩明远这想法，特意吸了一口气，撑大了两腮，做出一副鼓鼓的模样。韩明远瞧着元宝被挤没了的小眼睛，扑哧就笑了出来。 偏偏元宝不知道韩明远在笑什么，歪着头，保持着之前的模样，瞅着韩明远。 韩明远摸摸元宝的头，道：“元宝乖，哥哥带你去山里好不好？” 元宝连忙点头。 “可不敢和你娘说，你说了哥哥就再也不带你玩了。” 韩明远叮嘱好元宝，就带着元宝进山。说是进山，其实只是在山脚下转了转，这时候的山可是纯正的野山，里面除了兔子狐狸这些小动物，深山里也是有老虎狗熊什么的。张庄的人一般很少上山，一是惧怕这些吃人的动物，二是猎户被人不齿，每家每户不到了缺粮的时候，是绝对不想着上山的。 韩明远也知道这山里危险，就只在边缘打打转悠，找点东西吃。山里旁的东西没有太多，就是各种果子不少，张庄的孩子偶尔会过来摘几个果子解解馋，但是多时候都不过来。毕竟这果子酸的多，甜的少。 韩明远可不管这些，一会回去，说不定又被安排什么活计呢。还是先多吃点，填饱肚子才是好。 贴着林子边，韩明远摘了小半口袋的果子，他不敢多吃，生怕下次饿肚子的时候找不到吃的。把果子擦干净，咬了一口，很甜。韩明远把自己咬了一口的果子递给元宝，“元宝，吃。” 元宝双手抱着果子，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觉得甜了，立马冲韩明远笑了。 韩明远拿起第二个果子，这个果子酸的韩明远半张脸都麻木了，但还是趁着味觉麻木，把果子啃了个干净。 元宝本就吃不了多少，早上吃的又好，吃了一个果子就不在吃了。剩下的果子被韩明远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给元宝擦好脸，又叮嘱一遍千万不能告诉舅母，这才带着割好的猪草回家。 张大牛家里在张庄说不上是富户，但也不是低保户，不上不下过的还说的过去。 想着能在过年的时候吃上点猪肉，韩明远的舅母咬牙抱来两只小猪崽，天天精心的伺候着，就指望着过年的时候，靠着两头猪过上一个好年。 看到韩明远回来，胖妇人就扯开嗓子了：“你个小耗崽子，让你去割猪草，居然到现在才回来！就知道偷懒耍滑。” 韩明远早就习惯了舅母的做派，充耳不闻，把猪草放到仓里放好，拿起铡刀就开始剁猪草了。 这小猪仔可金贵着咧，不像是大猪随随便用铡刀弄两下就可以吃了，要把猪草弄的细细的，掺上一点粗粮面子，兑上淘米水，小猪仔上膘才快呢。 元宝看看娘，在看看哥哥，自顾自的伸出左手，开始舔手指了。 作者有话要说： 3第2章(修） 张大牛下工的到家的时候，太阳正不紧不慢的往下落，张庄上下都被笼罩在暖金色的阳光里。 韩明远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等着舅母把做好的饭菜都端上去，韩明远才坐在灶房的青石台阶上，一手端着热气腾腾的米汤，一手拿着个干菜饼子。 菜饼子掰下来一半，扔到米汤里面泡开，没过太久，碗里的面的饼子就着米汤全部的泡开，占了一整碗。韩明远这才一口气的全部吃进去，肚子立刻就圆了一些，满足的出了一口气，韩明远把剩下的菜饼子放到怀里。 张大牛是个嘴笨心眼实的，一天除了卖力气干活，也不会钻营什么营生。 张大牛的媳妇娘家姓李，小名翠儿。是个持家能干的好手，和张庄里的大部分女人一样，不管什么时候，嘴上总是有些说的。 “当家的，你瞧着这新来的庄头咋样。我听隔壁的二愣子的媳妇说，新来的庄头厉害着咧。” 张大牛擦擦嘴，道：“可不咋的，我们上工晚了一刻，都要被记在小本本上呢。庄头说要是到了年尾，晚了三次的，就要扣钱呢。” 李翠吸了一口气：“那咱以后可要早着点，被扣钱可不是说着玩咧。” 张大牛点头：“我也寻摸这个理，我听说，新来的这个庄头，是城里夫人派过来的人，是个了不得的人呢，那身上穿的都是绸缎咧！” 李翠连忙道：“那可真是了不得，可要敬着些。” 张大牛道：“那是自然，可不能和贵人冲突。” 第二天一早，李翠起的果真比平常还要早半个时辰。韩明远也不得不跟着提前起了半个时辰，忙活着生火，烧水。一溜烟的把事儿全部做完了，李翠儿这才把张大牛叫起来吃饭，看着元宝睡的还香甜，李翠就没叫起元宝。 “把这吃的放到锅里热着，等元宝起来让他吃了。”李翠交代道。 许是怕韩明远偷吃，李翠还特意的恐吓道：“一会看缺了东西，我就抽死你。” 韩明远连忙让开，端着自己的饭碗到院子墙下。 李翠这才转身进了屋子，张大牛看着蹲在墙角吃东西的孩子，抽抽嘴角，还是没敢说啥。 在张大牛心里，自己的婆娘纵然是不对一些，但这些年也终究是没饿死那孩子。 李翠知道张大牛有时候心软，张嘴就道：“当家的，这孩子眼看着都满六岁了，在过两年就是小伙子了，可不能还在咱院子里呆着了。” 张大牛埋头不说话。 李翠可不管张大牛应他还是不应他，张嘴继续说道：“当初咱也是说好的，进了咱家门也不是咱家人，等在过两年，咱可就带把他送走。” “也不是我心狠，这孩子越大，张嘴就要吃的，先不说咱家元宝，就是我肚子现在这个，我都怕养不活咧。” 张大牛赶紧的抬头看了一眼李翠的肚子，询问的看着李翠。 李翠挺了挺腰：“有了。” 张大牛喜的直搓手，眼睛盯着李翠的肚子巴不得看出一朵花出来。这张庄哪家不是好几个孩子，像张大牛成亲这些年就得了一个儿子的，还真是不多。没有元宝那段日子，背后总有那么些风言风语，说张大牛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李翠是个不下蛋只占窝的母鸡。惹得夫妻二人没少掉眼泪。 “那我就打听打听着。” 李翠听了，心里头高兴不少。韩明远虽然能帮着她不少活，但是韩明远的娘实在是太不体面了，死的窝囊。有了这样的娘，李翠对韩明远心里多少是排斥的，尤其是想到以后要给元宝定亲，指不定人家姑娘就拿这事说事儿呢。 这庄里的哪户人家，不是正经人家？要是留着这么一个来历极差的外甥在身边，李翠就觉得心里放了把刀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疼了起来。 韩明远知道自己的舅母瞧不上自己，但好赖能给一口饭吃，只盼望着自己长大一些，能够自己养活自己。 元宝醒来的时候没看到娘，直接就哭起来，韩明远赶紧趁着李翠的大嗓门没过来之前，抱着元宝开始哄起来。 元宝瘪瘪嘴，带着哭腔说道：“饿。” 韩明远拍拍元宝的小肚子，道：“元宝乖，穿完衣服，哥哥带你吃饭。” 元宝这才不闹起来，但还是泄愤似的在韩明远手腕上咬了一腕子的口水。 李翠正好赶过来，听到最后一句话，翻了个白眼，道：“真有那不知道羞耻的。” 韩明远把元宝交给李翠，退了出去。 看着天边云卷云舒，好不肆意，韩明远真想大吼一声，你大爷的，贼老天！ 胸脯剧烈起伏了几次，还是慢慢平了下去。 没办法，只要在这里生活一天，这样的日子，这样的话就不会断。 韩明远的日子就在这么一来一去中过着，李翠的肚子也像是吹了气似的鼓起来，元宝已经知道，等翻过了年，就能有一个小弟弟，不大的眼睛总是盯着李翠的肚子瞅。 过了农忙的时候，张大牛也没有那么忙了，可以闲在家里呆上两天。看着李翠的圆鼓鼓的肚子，这心里说不上的惬意。 韩明远正在喂猪，元宝摇摇晃晃的盯着大脑袋正跟在韩明远屁股后面。 “啰，啰啰啰……”韩明远一边叫着，一手敲在猪圈上，一手把猪食放到盆子里。前几个月的小猪此时已经长大了不少，闻着食物的香气，哼哧哼哧的就过来，摇着尾巴就把整个脑袋都埋在猪食盆里面，吃的有些急了，前蹄都跟着踩了进去。 韩明远一转身，低头就看到元宝正拽着自己的裤脚。 “元宝，一会哥哥在陪你玩儿。” 元宝是个懂事的，看着韩明远脚不沾地的去挑水，只好瘪瘪嘴，朝着张大牛走过去。 张大牛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正眯在门前的石台上晒太阳，李翠也搬了一个凳子，手里还拿着针线。 “他爹，你前儿不是说打听出消息了么？”李翠用牙咬断了线，吐了口水，抿在针线上。 张大牛瞧着宝贝儿子过来，赶紧伸出手，把元宝就捞到怀里，嘴上也没闲：“元宝，来，让爹抱抱。” 李翠瞧着是自己的宝贝儿子，眼睛瞟了一眼还在忙碌着的韩明远，心思一转，继续说道：“他爹，你别把儿子惯坏了。我刚说的，你听到没有。” 张大牛嘿嘿一笑，道：“听到了听到了,我这也赶着让人打听咧。” “那是啥消息，说来听听。” “县里的药铺缺伙计呢，我寻思这个活不错，掌柜家是个仁厚的，要是这娃能跟着学上些手艺，可不就多了一个吃饭的营生。仔细让人帮着打听了，包吃包住，一个月还给五十个铜子，每年给做一套衣服。” “那正经的不错呢，可是，能要他么？”李翠瞅了一眼韩明远，又转过头对张大牛道。 张大牛搓搓手，把元宝圈在自己腿上，道：“说是等下次带过去看看，成了就直接住下。” “那也好，正好十五就快到了，你也到县里买点东西。”李翠一想到把韩明远就这么的打发出去，浑身舒坦的就好像吃了两斤大肥肉一般，说不出的爽快。 “他爹，要是掌柜的不满意，你就说咱少要点铜子，知道不？”李翠生怕县里的掌柜看不上韩明远，指点着张大牛。 张大牛唉了一声，道：“他也是个懂事，手脚麻利的，在咱家这些年，也不少帮忙。” 一听这话，李翠就不乐意了：“他爹，话不能这么说。我可没亏着他。” 瞧着李翠不乐意，张大牛也没敢多说。 “再说咧，你忘了他娘出那么一档子事儿，咱被乡里指指点点的事儿了？”李翠拔高了音量，特意大声的说道。 韩明远倒水的手一顿，心里有些恼怒，但偏偏没法子。 韩明远对于这辈子的生母印象不大，只记得生母年岁不大，模样也因为岁月恍惚记不清了。但是生母偷人这件事，仿佛就是韩明远的原罪一般，生生压的他抬不起来头。 这社会，不是上辈子的开明社会了，人们对三纲五常，那是奉为真理的，女人的贞洁和名声，那是最宝贵不过的了。要是出了污点，整整一家子人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韩明远现在只盼望着，自己能到县里的药铺当个伙计去。等到年岁再大一些，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活的好赖，全靠自个儿的本事了。 张大牛听着婆娘提起自己那不成器的妹妹，也觉得脸上讪讪的。抱着元宝一句话也不再多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4第3章（修） 到了进城的那一天，一大早韩明远就被叫了起来，李翠还给了韩明远一身衣服，虽然补了补丁，但和韩明远穿的这一身相比，利索整齐多了。 “赶紧换上，到了县里，跟着当家的，别多话知道不？要是药铺掌柜的没看上你，回来我就打断你的腿！”李翠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交代威胁一番。 李翠哪知道，韩明远现在一颗心雀跃着呢。元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看着韩明远和张大牛走远了，才后知后觉的哼唧两声，被李翠一颗麦糖给哄好了。 去县城里脚程不近，李翠为了省下银钱，给张大牛烙了几张香喷喷的大饼，还怕张大牛回程的时候饿着，寻思着又多给带了两个粗粮饽饽，里面夹着腌制好的小菜，吃上一口，又解馋又顶饱。 韩明远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一想到即将来到的新生活，心里止不住的高兴。 张大牛看着韩明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小样，不向往常那么安静。心里想着，还是个小孩啊，一提到出门就高兴。 “狗娃，出门高兴着咧？”张大牛问道。 狗娃是韩明远这辈子的名儿了，韩明远生母的夫家姓王，但是韩明远是被赶出来的，自然不能随这个姓。李翠又拿他当做外人，为了以后分家少争执，竟然是连母姓都不给他。 韩明远是打心眼里抵触狗娃这个名字，韩明远这个名字是和上辈子唯一的联系了，知道自己叫啥，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 韩明远低头不想说话，他和张大牛也没啥好说的。张大牛平日里白天不在家，晚上回来吃完饭早早就睡了，虽然是自己的亲舅舅，但那点血缘也就够张大牛把他领回家给口饭吃。 李翠之所以敢没事儿就损韩明远两句，甚至克扣韩明远的粮食，也不外乎是张大牛并不关心这个孩子。 “你这孩子，听舅和你说啊。今儿到药铺可要好好的，手脚勤快，别不干净，城里人忌讳这些咧。你一个月能有五十个铜子的工钱，虽说钱不多，但我和你舅母都说好了，这钱你就自己收着，攒着以后娶媳妇。你好好干，别像你那个不成器的妈，知道不？做人最重要的是本分，别总想东想西的。” 韩明远低头称是。 “虽说是到药铺里当伙计，还是自由身。但以后就可要把掌柜的当成主子看，知道不？那伙计也不是好当的。” 张大牛顿了一下，还是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觉得你舅母苛待你，但你出去就知道了，翠儿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歹还给你留了条活路。到了别人那，也说不好你是个啥光景儿。” 韩明远道：“我知道的，您放心。我要是能有出息，是不会忘了舅舅您的。” 张大牛叹了一口气，摸摸韩明远的脑袋：“也不指望你有啥出息，好好活着，比啥都强。” 说是县城，在韩明远上辈子的认知里面，也不过是大了一些，方整了一些，人多了一些的大村屯。许是因为有集市的原因，县城最大的一条街面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青石板上，还残留着早上尚未完全散去的水汽，卖小食的，卖糖人的，卖绒花的，韩明远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眼睛随着这些小摊，竟然有些眼花。 张大牛带着韩明远穿过青石板街，绕道街道后身，走了不到一刻钟，才停了脚步。 韩明远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药铺，门面有些破旧，也不见什么人气。门前还贴着去年的剪纸，门堂的正中央挂着一个牌匾，若是韩明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百草堂三个字。门前的柱子上龙飞凤舞的写的字儿，韩明远一个也没认出来。 张大牛深吸了一口气，领着韩明远就进了药铺。药铺柜台前面就一个上了岁数的汉子，一双豹眼，瞧着不像是个大夫，倒像是占山为王的山匪。 “这就是你家的小娃？”汉子一瞧是张大牛，眼睛在韩明远身上转了一圈，这才问道。 张大牛连忙说：“可不就是他么，您瞧瞧，这孩子咋样。” 韩明远今年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六岁。常年处在吃不饱，睡不好的状态，个子还没有药铺的柜台高。因为长年进行劳作，身子骨虽然瘦弱了些，但瞅着也还算中用。托生母长相的福气，韩明远长相还算是不错，一双大眼睛，黑眼珠大，眼白少，睫毛弯弯，多了两分秀气斯文。 瞧着身上的衣服虽然是补丁摞着补丁，但也看的出规整。看到自己，也没有露出太大的惊吓， 这汉子第一眼也算是满意。 “你叫个什么名儿？”汉子开口说道。 不等韩明远说话，张大牛赶紧说道：“叫狗娃。乡下娃子，哪有什么正经名字，起个贱名好养活。” 张大牛看着汉子脸色不好，以为是嫌弃狗娃这名字不好，赶紧的解释道。 汉子哦了一声：“到了我这里，可不能叫这个名儿了，让人听了也笑话。” “那是，那是。”张大牛陪着小心。 “那按照咱上回说好了？这孩子就留在我这里，今儿就住进来。”汉子说道。 张大牛听了，连忙对韩明远说道：“这孩子，还不赶紧谢谢东家。” 韩明远也是个知趣的，脆着嗓子说了一句：“东家给赐个名儿。” 汉子满意韩明远这小子的眼力，笑眯眯的道：“既然是咱百草堂的伙计，就叫苍术好了。” 张大牛道：“这名字好。那掌柜的，这孩子我就交给你了，乡下孩子，没学过啥规矩，有啥做错的，您担待着点。” 韩明远看着张大牛慢慢消失在巷子口，心里一半是高兴，自己有了新的生活。一半是难受，还不知道多久以后，才能看见这个舅舅了。元宝要是瞧不见自己，会不会哭闹。舅母终于把自己踢出来，心里是不是能高兴些？ “苍术？”汉子提高声音，叫了一声。 韩明远这才高声哎了一声，把情绪都埋在心里，转头对着汉子就露了一个笑脸。在李翠那，多说多错，少说少错，韩明远只能做一个活哑巴。但是这出门在外，尤其是当伙计，韩明远要是不知道怎么做人，还真就白活了上辈子一遭。 “一会到后院，夫人会嘱咐你规矩。听完规矩，就到前面来，和我认认药。”汉子说道。 韩明远立刻点点头。 这百草堂的东家姓唐，是祖传的医术，到了汉子这一代，已经在这个县里行医五代了。 百草堂分为前后两个院子，前面是药铺，一间门房，抓药卖药都在这里。门房后面还有一个小隔间，放着一张床，是用来诊治病患的。后院住着唐大夫一家，平日里开张又方便又省心。 唐大夫家境在县里算是中上，娶了一房夫人，岳父是县里的杀猪匠，每个月也能捞到不少猪肉荤食吃。有一个儿子，和韩明远一般大小，大名唐林，小名团团。唐林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带了些热病，身子骨一直不硬朗，每年入了冬，都要生一场大病。幸亏家里就是药铺，自己爹长的凶恶一些，医术倒是不错，一条小命险险的保了下来。 唐大夫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平日里也多是疼爱，养了几分娇惯的毛病。这次招伙计，一是因为药铺里缺人，二就是也想着找个小孩子，多陪陪唐林。 韩明远到了后院，由东家领着，见到了当家主母，朱珍。 “夫人，这就是新来的伙计，你有什么话就交代着。让他记着规矩。” 朱诊是杀猪匠的闺女，尚未出嫁的时候，就敢看着她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胆色那是相当的大。这也是为什么唐大夫在只有唐林这么一个病弱独子，居然不纳人的主要原因。家有河东狮，全是泪啊全是泪。 “家里也没有什么活计你能做的，就记着每天天不亮挑满了水缸里的水，砍好第二天要用的柴，把院子打扫打扫就可以了。做饭这些活儿，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就到前院里跟着东家做事儿。”朱珍道。 “是。” “你叫个什么名儿？”想起来还没问名字，朱诊补充道。 “家里起了个名叫狗娃，东家改成苍术。”韩明远口齿分明的道。 “苍术，这名念着也顺耳。”朱诊慢慢道。 “娘？”一声软软的声音，从门后响起。 韩明远没敢回头，瞧着朱诊整个人都温柔起来，接着一个带着藏青色小帽，身穿藏青色长衫的小娃走向朱诊。 “团团过来了，可是好些了？”朱诊关心的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5第4章(修） “团团，可是好些了？”朱珍关心的问道。 唐林道：“好多了，娘，他是谁？” 唐林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陷在衣服里，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的下巴。 “这是家里新来的伙计，叫苍术。”朱诊慈爱的摸着唐林的手，慢慢开口说道。 唐林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家里也鲜少放出去和巷子里的孩子们野。如今见了自己的同龄人，眼睛里就多了两分欢喜。 “苍术？白术守而不走，苍术走而不守，故白术善补，苍术善行的那个苍术？”唐林拖长了声音，想着父亲的教导，慢慢背诵起来。 朱珍笑着说道：“这我可不知道了，你爹给起的，应该差不离。” 朱珍又道：“苍术，这是我的儿子。以后没事，你要多陪陪他。”一脸的骄傲宠溺之情。 韩明远连忙朝着唐林道了一声，少东家。 唐林看看苍术，又拿眼角偷偷瞄了瞄母亲。有心想和苍术亲近亲近，又担心惹得母亲不快，一张小脸，罕见的揪成了一团。 朱珍哪不知道儿子的想法，一来这唐家也不是大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二来，之所以要个小娃当伙计，也是存了陪儿子的心思。直接挥挥手，对着唐林道：“苍术比你大上一些，以后叫一声苍术哥哥也不为过。正巧这规矩我是讲完了，你爹还交代着让苍术过去，你俩年岁相当，正好一路带他过去，也能说上两句话。” 唐林一听，嘴角偷偷抿出一个弧度，朝着苍术走过去，软软的道：“那我带苍术哥哥过去。”声调里有止不住的雀跃。 韩明远冲着朱珍行了一个礼，随着唐林走了。 前脚从朱珍的屋子里出去，唐林就小声说道：“我叫唐林。”然后眨巴着一双眼睛，仿佛小狗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苍术。 苍术看着唐林这摸样，内心也是愿意和他亲近一分的。道：“我叫苍术。“ 唐林一听到苍术真么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苍术手疾眼快，伸手就抓住了唐林的衣袖，冲着唐林笑笑。 唐林苍白的小脸上，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几丝红晕就大咧咧的不顾主人意愿爬到了脸上去。 苍术看着小孩被囧的满脸通红，心里一乐。面上也不显，解释道：“你都说你叫什么名字了，我难道不应该回我叫什么名字么？” 唐林这心脏扑哧扑哧的跳的急起来，被苍术这胡搅蛮缠一搅合，讷讷道：“哦。” 又不甘心的想找回点面子，张嘴道：“那你就一直留在我家了？” 苍术道：“那可不，我可是你家的伙计，当然要吃住都在你家。” 唐林眼前一亮，再也没吭声。 唐林一路领着苍术朝前院走去，一边介绍自己家的情况。苍术一一用心听了，从唐林嘴里说出来的情况，其实并不复杂。唐家几代单传，唐林的爷爷奶奶也在早几年去世了，家里只有唐林一家三口，除去朱珍娘家那边的亲戚，唐家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正经亲戚的。 朱珍的娘家哥有四个，老大老二跟在朱珍父亲手下学手艺，老三成年后，也不知道做些什么买卖，但是对唐林这个小外甥倒是极好的，只要过来，手里总是拿些取巧的玩意。至于老四，在北怀城里念书，都已经好几年不回来了。 唐大夫和这几个舅哥的关系处的极好，每年换季的时候，唐大夫都会配上些预防药送过去。苍术心里猜着，怕是唐大夫知道自己没有兄弟，想借着妻子娘家的势力，给唐林谋一个稳定未来。 苍术来到古代这些年，旁的没有看明白，但就悟出一点来。古人爱多生孩子，一部分是想有人送终，另一部分，就是兄弟多，这家族的势力就大一些。家里男丁多一些，霸气一些，出门在外腰杆子那是直挺挺的。有理那是雄赳赳气昂昂，便是没理，也硬生生能生出三分底气。那便是，既无叔伯，终鲜兄弟，门衰祚薄，晚有儿息的最好反例。 唐家的两个院子之间，有一曲折连廊连接，过了连廊，就到了前院。 唐大夫正在前院的小院子里晒药，苍术粗粗扫了一眼，基本没有认识的。 “爹，我把苍术哥哥带过来了。”唐林开口道。 唐大夫这才直起腰，摸摸唐林的脑袋，然后对苍术道：“都明白后院的规矩了？” 苍术点头称是。 “那来的正好，正巧今儿我在晒药，便教你认认这草药，以后可不能认错了。” 唐大夫的嗓子粗，和苍术印象中胡须飘飘，一派仙人作风的大夫相差甚远。瞧着唐大夫的长相，在看看唐林巴掌大的小脸，想着二十年后的唐林长成唐大夫这摸样，苍术这浑身就一激灵，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这是三七。”唐大夫指了指最近的药材。“团团，你把上次我交给你的口诀背一背。” 唐林一听，立马手脚放好，仰着脖子，大声的背道：“人参补气第一，三七补血第一，味同而功亦等，故称人参三七，为中药中之最珍贵者。” 唐大夫满意的继续问道：“可还有？” 唐林又道：“味微甘而苦，颇似人参之味。”不等唐大夫继续发问，继续道：“凡杖扑伤损，瘀血淋漓者，随即嚼烂罨之即止，青肿者即消散。若受杖时，先服一、二钱，则血不冲心，杖后尤宜服之，产后服亦良。大抵此药气温，味甘微苦，及阳明、厥阴血分之药，故能治一切血病。” “总之，这是用来止血极好的药材，功效好价格低，最适宜开给贫苦人家。”唐林按照自己的理解，总结道。 苍术听了，倒是想起上辈子，似乎也听过人参三七片之类的药物，只是用来干嘛，却是早已经记不大清了。看着这黄黄的土疙瘩，却没想原来还有这等功效。 唐大夫道：“这三七又名金不换，三七花，三七粉，三七根，都可以用来入药。也可以用来做药膳，食补也是极好的。三七喜阴，一般生长在山坡丛林，山脚之下。也可以人工养殖。” 唐林一边听，一边用心记着。就连苍术也仔细听着，在药店做伙计，一来要会识别草药，这样才能给大夫打打下手。知道一些草药的皮毛，纵使以后不在药铺，也能当一个赤脚郎中，有了一门手艺，那就是吃饭的保证。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何年何月，哪个皇帝当道，但是瞧着庄上和县里的人生活水平，也该是一个太平世道。苍术上辈子是学计算机管理的，一毕业就失业在家，颓废了好久，才在一家私人的小公司，当上一名程序员。这计算机的本事，在这辈子，都不如从屁股里拉出来的屎管用，甭咋说，这粪便可还能留着沤肥呢。 唐大夫还没教太多，就被人匆匆请走了。临走的时候，嘱咐苍术：“好好看着铺子，有人来就告诉说出诊去了。这药材帮我好生瞧着，一个时辰翻一次，要是生了虫，就全部挑出去。可明白？” 苍术连连点头，道：“东家放心，我好生看着店里，不会出错的。” “爹，我也在前院看着，不会出错的。”唐林也说道。 唐大夫这才放心的点了头，有了个小伙计就是能省不少心，这要是放往常，怕是要关了店才行。就是这小伙计，着实小了一点，但转念一想，这小也有小的好处，从小养着身边，是好是坏也能好分辨些，是个奸猾的就拿棒子打出去。要是个老实的，自己也不亏待他，就一直留下来，也算是给团团找个同龄人做伴了。 看着唐大夫出了门，苍术瞧了眼天色，记下时辰，然后对唐林道：“少东家，这店里可不能没人，瞧这天色也是没有雨的，过了一个时辰在过来翻就是来得及，我们去前面吧？” 唐林看看天，万里无云，一轮太阳就挂在那里，不像是有雨的模样。应道：“也好。” 苍术就找到一个矮凳，递给唐林坐了，自己索性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瞧着街前人来人往，眼神有些恍惚。就这么的，从张庄出来了，好像有点不真实呢。 偶有行人急匆匆的而路过，脚步踩在石板上，一晃就走出了小街。百草同离县城最繁华的青石板街不太远，仔细侧耳听，还能听到集市上热闹的声音。抬头往上望，越过房檐，便是清澈的蓝天，蓝的刺眼。 唐林瞧着苍术一副离魂的模样，故意咳咳两声。苍术把头转过来，一双失了焦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唐林。唐林被看的有些急，伸出手在苍术的眼前晃了晃，苍术这才缓过神来。 “啊？怎么了？” “你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唐林问道。 “没，就是愣神了。”苍术把视线从外面收回来，冲着唐林露了个笑。 唐林犹豫着问：“你是想家了么？” 苍术摇头，也没在说话。 家，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6第5章(修） 5 本来这药铺的生意，就是一天里多数时候没有什么人，平常人家若是有个头疼脑热，是断然不会来药铺的，在自己家裹上棉被，多喝上两碗热水，发发汗，睡上足足的一觉，第二天醒过来，身上能利索一半多。 守在药铺的前堂，两个小娃有一嘴没一嘴的说上两句闲话，气氛也算是融洽。 苍术正和唐林讲些乡野间的趣闻，眼前就多了好大一片阴影，一个打着赤膊的汉子，胸膛上画了一个凶恶的老虎头，眼睛瞪的像是牛玲一样，正瞧着自己咧。 虽说现在还没彻底入秋，但天气也是丝丝的凉，每逢春秋，最是容易伤寒。这汉子筋肉分明，粗壮的小臂，瞧着有苍术的大腿粗。 “这位爷，可是过来买药的？”苍术瞧着这壮汉不像是有病模样，估摸着是给家里人买药的。 话音刚落地，就听到唐林喊了一句：“三舅舅！” 苍术明白过来，这就是夫人家的娘家哥。 朱老三冲着自己的小外甥，露出个微笑，伸手就把唐林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扛着。 然后粗声粗气的问道：“团团，这小娃是哪来的？” 唐林道：“这是苍术哥哥，是店里新来的伙计。” 朱老三也不过是好奇一问，压根没把苍术当一回事，问清楚来源，倒是也不再看苍术一眼，打量前堂一圈，没看到自己的好妹婿。 “你爹呢？三舅还有事儿找你爹。” 唐林连忙道：“爹出诊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朱老三拍拍唐林的脑袋瓜，把唐林从自己肩膀上放下来，也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布袋，递给唐林。“拿糖吃去，我去后院找你娘。” 唐林很是乖巧：“谢谢三舅舅。” 朱老三嗯了一声，撩起帘子就朝着后院去了。 唐林打开袋子，看到小半袋子的黄晶晶的麦糖，挑了一块最大的，递给苍术。 “苍术哥哥，吃糖。” 苍术这辈子，除了过大年的时候，能吃上掺了猪油做的野菜饼子，平常年月，连肉都少见。至于糖么，用李翠的话说，又糟践钱，又糟践粮食还不顶饱的东西，连元宝都没吃过几回，更别论苍术了。 “我不吃。”苍术也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个什么，对着举着糖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唐林，说出了拒绝。 唐林的手一颤，显然是没经历过这样的拒绝。唐林是家里的独苗，受到的教育都是君子医道之流，秉承的是悬壶济世，做人淳厚的教育。被当面拒绝这种事情，还真是出世以后的头一遭。 对于小孩子来讲，若非是玩的好的玩伴，或者实在瞧着喜欢的人，要想从他们手里讨要点东西，那也是挺不容易的。 唐林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这糖，挺甜的。”唐林心里这时候疯狂的想着，自家老爹是怎么教导自己的。君子不受嗟来之食，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可明明孔融让梨里的那个孔融受到了夸奖啊。 苍术说完那话，看着唐林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有些愧疚。自己这么大个人，因为一时半刻的小情绪，居然对着一个小娃凶起来。这若是放到李翠那里，自己怕是早被打掉一层皮了。人呢，还真贱。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就敢耍耍小性。对自己恶语相向，反倒是要卑躬屈膝，生怕惹恼了人家。 “我不是那个意思。”苍术挠挠脑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情况。 “这糖也不便宜，你舅舅若是知道你给了我，怕还想着是我哄了你，怕是要打我呢。”苍术扯了谎道。 “而且，这糖我也不是没吃过，你就都留着给你自己吃。” 唐林听到苍术的解释，脸色瞬间好了很多，被苍术这么一说，唐林心里也大概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心里舒服多了。更加觉得自己没有白喜欢这小哥哥，若是旁人，真要是有心哄自己东西，自己怕还是不知道呢。想想大舅舅家的大宝哥，就是喜欢哄了自己，从自己身上拿东西。每次去，身上不是少了一个荷包，就是少了两个铜子。娘亲知道了，也只能让自己小心一点，倒也不会替自己出头。 一想到这里，对苍术的印象更好了许多，甚至开始盘算着，要是下次去大舅舅家，一定要带着苍术哥哥，哼，气死大宝哥。心里打了一个小九九后，硬是往苍术手里塞了糖块。然后压低声音，用神神秘秘的语气，像是在说什么大秘密一样。“没事儿，我悄悄给你，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这糖，甜着咧。”然后还冲着苍术眨巴眨巴眼睛，像是约定了一般。 苍术瞧着唐林，手心里还放着一颗硬邦邦，黄晶晶的糖块。唐林的手很小，因为很少劳作，手软软的，放到自己手上，热乎乎的。苍术把糖块放到嘴里，一股子麦香甜味，从口腔四溢，就好像一下子被幸福包围了一样。 看着唐林，苍术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露出了一个笑，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真甜。”苍术说道。 唐林听了，也从布袋里随便捏起一块糖，放到嘴里。 俩人也不嚼碎，就含在嘴里，舌头偶尔划过去，舌尖都要被甜化了，糖被口水融了，咽下去，从喉咙到胃，都说不出的甜甜舒畅。 俩人继续坐在前堂上，你瞧瞧我，我瞅瞅你，笑意满满。 唐大夫这次出诊的人家，在县城的另一头，生病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也不是太大的毛病，就是晚上吹了风，着了凉，老人家体弱，家里的儿子们担心老母的身体，就把唐大夫给请了过去。开了两副驱寒的药剂，按照老人家身子虚不胜补，告诫了那户人家，老太太的饮食一定要清淡，不要油腻了。这才不紧不慢的回到药铺去。 “爹，三舅舅来了，看你不在，就去后院找娘了。”唐林道。 唐大夫一听，把药箱放好，撩起帘子就朝着后院走去了。团团年纪小，不知道自己的三舅舅是干什么的，唐大夫可是知道自己这个舅哥，是个什么来历。 县城隶属北怀，北怀城通航运，有航运自然码头是少不了的。这个三舅哥，就是一个码头的的小头目，平日也不用做什么活计，那银子就嗖嗖的钻到口袋里去了。按道理说，这码头青皮和济世救人的大夫，没啥交集不说，一般大夫也是瞧不起这些泼皮的，认为他们不事生产，还欺压码头上的力工，心眼简直就是黑透了。 但是唐大夫家传的百草堂，因为人丁稀薄，唐家人又个个都是仁心的大夫，医名那是大大的好，每年都有几天都免费问诊送药，这时间一长，本家家底不厚的百草堂，就有了点不太好的苗头。好在唐大夫是个心眼活儿的，瞒着自己的爹，偷偷和这个三舅哥建立了某些合作关系，唐大夫提供药材和医术，每年年底也能得到几分红利。 朱珍瞧着朱老三过来，高兴的道：“三哥，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家里都没有什么正经吃食。” 朱老三对于朱珍，这个唯一的妹妹是很喜欢的，道：“做啥不是吃饭，我这也是有事儿找妹婿，这才过来的。” 朱珍一听是过来找自己丈夫的，朱珍是知道唐大夫和三哥的交易的，问道：“是码头那边出事儿了？” 朱老三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帮里的伤药这次用没了，赶巧我回县城，就在多拿些回去。放心吧，码头那边有什么事儿，也牵扯不上妹婿。” 朱珍一听，脸有些红，道：“三哥！” 朱老三哈哈大笑，道：“也就妹婿能制住你个泼辣子。” 朱珍被打趣的不好意思了，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时候，就看见唐大夫朝这边过来。 “他这是出诊回来了，你俩有事情就坐在这里说吧，我去街上买些吃食，三哥你就在这留饭。” 朱老三是个爽快，道：“行。” 朱珍瞪了一眼朱老三，“那行，我再去买点酒，知道你好这一口。”说罢，就出门去了，正和唐大夫碰了个正好。 “三哥在这吃饭，我去街上买些吃食。抓紧进去吧，三哥在屋里等你呢，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过来拿些伤药的。”朱珍利落的说道。 “别忘了给舅哥买些酒回来。”唐大夫道。 “哪敢忘咧，快进去吧。”朱珍是很满意丈夫和自己娘家哥现在的相处。 唐大夫这才撩起帘子进去，“三舅哥，好久没过来了，可是码头那边又出了事儿？” 朱老三瞧着妹子走远了，神色这才严肃起来：“码头那边这几个月已经打了好几架，死了不少人。” 唐大夫眉毛一挑，道：“官府来人查了？” 朱老三摇头：“就是官府的人挑起来的，这群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城里新上任了老爷，这官老爷的一个内弟瞧着漕运红利大，眼馋呢。想要逼我们让出码头，好全给了他。” 唐大夫道：“好大的胃口。” 朱老三道：“可不是，这北怀城来来回回走马上任这么多的官老爷，只有收咱漕帮的份子，可还没见过伸手进来的。” “那舅哥这次来？”唐大夫试探的问道。 “知道妹婿的手艺好，上次在码头，二当家受了刀伤，请了城里的大夫，半个多月都没好转。这次要是能治好二当家的伤，我也能在帮里升一升。” “伤到哪里了？” “左肩。” “那我尽力试试。” “妹婿放心，就是不成，帮里也没人能说什么闲话，尽力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7第6章（修） 朱珍上了街，先是去割了两斤卤好的猪头肉，又去打了二斤黄酒。想了想，又去买了只活鸡，一条草鱼，这才返家。 回来的时候，苍术和唐林还守在前堂，朱珍估摸着是不会有人了，嘱咐苍术招呼唐大夫关了店门，整个人就朝着灶台去了。 苍术帮着唐大夫关了店，又麻溜的去灶台那边打下手。正巧赶上朱珍在院子里杀鸡，朱珍不愧是杀猪匠家的姑娘，拿着明晃晃的菜刀，就冲着草笼子里的鸡去了。 利索的把活鸡掏出来，把鸡脖子上的毛拔干净。瞧着苍术过来，喊苍术去厨房里拿来一个碗。 拿好了碗以后，干净利落在鸡脖子上就是一刀，鸡用力的挣扎着，但是朱珍的手很稳，鸡血全部流到碗里，鸡除了有气无力的扑哧两下翅膀，就再也不动了。 “去把灶台上的火升上。”朱珍指挥道。“烧上一锅热水，好把鸡毛给收拾干净了。” 苍术连忙去灶台那边，拿着火石点了火，又在大缸里舀出水，这是要烧水拔鸡毛了。 朱珍这边又去收拾鱼，刮掉鱼鳞，剪开鱼肚子，把苦胆内脏淘了出去，又放了些面粉把整条鱼裹上。 这边收拾好鱼，锅里的水也烧开了。朱珍这边也倒出空来，一边收拾手里的活，一边和苍术说起话来。 “一会去拿个大点的盆子过来，把鸡直接扔到盆子里就成。帮我打个下手就成。” 苍术连忙应了，去厨房里找了个大点的盆子，能把整只鸡都放进去。端到灶台那边，朱珍拿着水舀子（盛水的器皿，多用空心葫芦制成），从大锅里舀出烧开的热水，淋在鸡身上，一股子烧鸡毛的味道就传了出来，热气腾腾的，还带着股子鸡粪味道。朱珍手脚也麻利，水舀子盛了热水，均匀又快速的把整只鸡都淋好了。 朱珍去厨房挑了些蘑菇和菜出来，交给苍术，吩咐他洗干净。“要是怕水凉，就掺和点锅里的热水。” 这蘑菇都是山里药农过来卖药材的时候，一起送过来的。别看个头小，长的也不咋起眼，但是味道却是实实在在的正，用大锅炖了，别提有多好吃了。 那边苍术在洗菜，这边朱珍已经开始拔鸡毛了。热水烫过以后，鸡毛就容易处理多了，就瞧着朱珍来来回回几下子，整只鸡竟然快要处理完了，露出了黄黄的鸡身子。上面的一些绒毛了，不好弄的地方，朱珍就倒了点白酒，点上火，慢慢的燎干净。 等到下一步，就是要处理鸡内脏了，需要把鸡脖子下面的囊袋（鸡胗）收拾干净，把里面的食物残渣挤出来，好好洗干净。至于鸡内脏的心肝肺，能吃的扔到一个碗里面，不能吃的就直接和鸡毛扔做一堆。收拾好内脏，剩下的就是把鸡大卸八块了，抡起菜刀，手上一定要使劲，不然这鸡骨头也不是那么容易剁碎的。 把大锅收拾干净，在填上一些水，放上花椒大料桂皮，把处理好的鸡肉块一股脑的放到大锅里，在放上洗干净的小蘑菇，撒了一把细盐，盖上大锅盖子。朱珍这才拍拍手，嘱咐苍术：“先大火烧着，一定要把这些汤水靠（相等于煮）干净，味道才好。你就在这看着火，等这锅里的水少了一半，就小些火，慢火出味道。” 那鱼裹着面粉，又被撒了一层粗盐粒子，鱼肚子里面放好了葱段姜料。朱珍拿起来掂量一下，估摸着这功夫味道能进去不少，因为大锅里面正炖着鸡肉，朱珍也不打算炖鱼了，直接蒸上去就好。 找了个粗瓷盘子，整条鱼放了上去，淋上多些黄酒，加了点点子酱油，又在鱼身附近切了两段姜，等着锅里的鸡肉炖到一半，就把装了鱼的盘子放到里面，这鱼和鸡肉就能一起出了锅。 把买好的猪头肉切了，在小灶台上用炒了些花生米，花生米炒的香香的，又在花生米上淋了一点细盐。刚抄好的花生米是有些软的，需要放上一会才好吃。 灶台这边鱼肉的鲜味，小鸡蘑菇的香味，勾的苍术肚子叫了起来。这苍术除了早上吃的饼子，一直到这时候还是没有吃过饭的。 朱珍瞧了一眼苍术，对这个话不多，但是手脚麻利有眼力的小娃，有那么两分喜欢。 “肚子饿了？”朱珍笑道。 苍术脸一红，其实这朱珍的年纪也不大，放到上辈子还是一朵花的年纪。 “一会就能开饭，一会我给你和团团多留些在灶台上。” 这古代，在家里来客的情况下，女人和小孩一般是不上桌的，都是底下留了点东西，在灶台那吃了。朱珍怕大人说话，让孩子听了不好，就连唐林也不准备让他上桌吃了。 唐林从朱珍杀鸡的时候，就被朱老三抱到屋子里去了。 一直到朱珍端着菜上来，才被朱珍赶到外面，“去找你苍术哥哥，娘在那给你们留了好吃的。” 朱珍一共做了四道菜，一份小鸡炖蘑菇，一份蒸鱼，一份猪头肉，又炒了一份青菜鸡蛋。把黄酒都温好了，这才一一端上来。 朱老三笑道：“妹子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闻着这肚子里的馋虫都在打架。” 朱珍瞪了一眼朱老三：“三哥，就连着吃的都堵不上你那张嘴。” 唐大夫笑道：“快些把碗筷放好，吃饭吧。三舅哥只怕要等不及了。” 朱老三没看到唐林，问道：“团团咧？一眨眼就没了人。” 朱珍道：“让他去厨房吃了，大人说话，让小孩子听什么。” 朱老三道：“妹子，咱这都一家人，讲究这个干吗？快把团团叫回来。” 朱珍道：“用不着，正巧今儿来了一伙计，俩人年岁差不多，总有话说，这好让俩娃子亲近亲近。” 朱老三一听，问道：“那个小娃子啊？要我说，那么个小娃子，能当啥子伙计。白白浪费了米钱。” 唐大夫这个时候道：“舅哥不知道，珍珠也是想着找个人给团团作伴，再说这伙计要是从小看在眼里，以后也多长不歪。” 朱老三叹了一口气：“妹婿，要我说，你俩趁着年轻，再多要个孩子才是正经事儿。男人啊，还是要儿子多，以后才行。” 唐大夫摇摇头，“今儿不说这事儿，咱吃饭，我陪舅哥多喝上两杯。” 朱珍在灶台上，给俩个小娃留了冒尖一海碗的鸡肉蘑菇，两个高粱面的大馒头，还有一叠青菜鸡蛋，旁边还放了七八片的猪头肉。 唐林正坐在苍术旁边，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馒头。 唐林是个不怎么爱吃饭的家伙，动了两个筷子，就不想吃了。 苍术是不好意思吃太多，瞧着唐林放下筷子，问道：“你这也没有吃几口。一会不怕饿肚子？” 唐林嘟嘴道：“我不吃鸡皮，娘总忘记我不爱吃这个。” 苍术听了，捞出一块鸡肉，把鸡皮扯了下来扔到自己碗里，又把鸡肉从骨头上拆了，把鸡肉放到唐林碗里，道：“鸡皮我吃了，你吃肉好不好？你多吃点，以后才长的高。” 唐林瞧着了，心里也高兴，又拿起筷子，大口吃起肉来。 虽说这唐家生活也不差，但也不是没事儿就能吃到这么实实在在的鸡肉的。 苍术瞧着唐林吃的小嘴油花花的，手上也没有停，把好肉都撕下来，唐林只管吃就好。 苍术看着唐林吃的高兴，也往嘴里放了块鸡肉。 一口咬下去，苍术激动的都要哭了，这实实在在的口感，这喷香喷香的味道，好吃的巴不得连舌头都跟着咽进去。 唐林看着苍术一直自己夹东西，也拿起筷子，往苍术碗里夹了两块猪头肉。 “苍术哥哥，这个也好吃。” 苍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初到主人家的谨慎了，夹了猪头肉一口就吃掉了。高粱面的馒头蒸的实实在在，比苍术的手还大上一圈。这让吃惯了米汤，野菜饼子的苍术，激动的差点掉下来眼泪。倒不是苍术没出息，上辈子苍术比唐林还挑食了，什么鸡皮不吃，内脏不吃，葱花要酌情之类的。到了如今，活了这些年都忘了肉是啥滋味的人，忽然能吃上这些，其中滋味，也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这俩小娃，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最后都吃的肚子圆圆的，才住了手。 唐林甚至很不文雅的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羞红了一张小脸。苍术也没有比唐林好到哪里去，肚子已经彻底鼓起来，张嘴就是肉味，站起来走两步，一连串的饱嗝。笑的唐林捧着肚子直打滚。 苍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两个小家伙的关系至此密切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8第7章(修） 朱老三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唐大夫一起走了，留下朱珍看家。 唐林只以为是一次平常的出诊，一点也不担心自家的老爹。苍术却看出朱珍这两天，有些心不在焉，一有声响，就聊起帘子看是不是唐大夫回来了。苍术估摸着，唐大夫这次的差事，许是有几分的惊险。瞧那个朱老三胸前的纹身就知道，这朱老三绝对不是善类一流。 朱珍这两天也没心情做饭，刚好前几天的荤菜剩下许多，正好当做了一家人的吃食。 唐大夫走的当天，来了两个问医的人，按照朱珍的嘱咐，苍术只说东家出去了，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 唐大夫虽然不在家，但是这百草堂也不能一直关着。每日里留着苍术在前堂，虽也不卖东西，胜在有个人气。唐林自打有了苍术这玩伴，每日里都像是小尾巴似吊在苍术身后。这不，刚刚被苍术撵回后院的唐林，这功夫又冒出头来，一双眼睛就滴溜溜的盯在苍术身边转悠。 “少东家，你怎么又过来了。”苍术无奈的说道。 “娘嫌我烦，爹也不在家，嘿嘿。”唐林摇头晃脑袋的说道. “要我说，就该让夫人给你送到学堂里去，看你还闲不？”苍术打趣道。 一听这话，唐林还真是低下了脑袋瓜，道：“翻过年，爹就要送我去了。” 苍术不过是那么一说，倒没想到说到唐林的伤心处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唐家世代行医，必然都是念过学堂的，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去学堂还不好，能识字念书，以后考上了状元，那前途可好着呢。”苍术道。 唐林苦着一张脸，道：“我听大宝哥说，夫子拿竹板打人，可凶呢。再说，我又不是不识字儿，现在我自己都能看医书呢。” 苍术道：“我只听说，夫子那竹板啊，专门打那些不听话，头脑又笨的。少东家这么聪明，又都会念医术的人了。夫子怕是宝贝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打你？” “我还听说，夫人娘家的小弟，你的小舅舅，不是在那个城里念书呢么？听说都考上了秀才，光宗耀祖咧。”苍术哄道。 唐林这么一听，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一个理儿，心里好受多了。但还是说道：“那也不好，以后念了书，定被娘看的紧紧的，烦死了烦死了。” 苍术瞧着唐林这么一个小娃，脸纠结成包子状，喊着烦死了烦死了的模样，说不出的可乐。结果没忍住，真的笑了出来。 唐林有些不满的看着苍术，似乎是在用目光谴责他。 苍术连忙哄道：“上学堂还是老远的事情呢，我今早给你编了一个蚂蚱，你瞧喜欢不？”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草编的蚂蚱。 草编这玩意儿，乡下孩子多数是会的。以前带着元宝出去的时候，苍术没少编这个东西逗元宝玩。 唐林见到了，连忙接了过来，一脸的高兴。 “一会我给你找个木棍，把这蚂蚱系上去，一摇一晃才好玩儿呢。”苍术道。 唐林把草编塞到自己怀里，撒丫子就跑到后院去找木棍去了。 自从家里多了苍术，唐林整个人也活跃不少，每次吃饭竟然也能比以前多吃了小半碗，虽然脸色还不是太好，但是整个人的精神好多了，也让朱珍对苍术间接的满意起来。 苍术把唐林找来的木棍放好，又找来一节弹性比较好的草茎，一边连到木棍上，一边连到蚂蚱上，系好一个死结，递给了唐林。 唐林只要一摇木棍，那蚂蚱就跟着弹跳起来，就像是活的一般。 “我去给娘亲拿去看。”唐林一扭屁股，又跑了。 苍术无奈的笑了一声，然后开始盘算起来。 朱珍之前交代过规矩，每天劈好柴，挑好水，后院的活计基本就不用苍术做了。柴一般都是在集市上买好的，只需要再处理处理，就可以了。至于挑水，必须要去街尾的三口井去挑。 三口井顾名思义，就是有三口井。这三口井供给这一条街人家的用水。每天天不亮，苍术就要去那边挑水，早上挑水的人也多，都是住了十几年的老邻居。忽然见了新面孔，大姑娘小媳妇的倒是都认识了百草堂新来的小伙计苍术。 以前住在张大牛家的时候，每日里只需要操心能不能吃饱，怎么避开李翠的事儿。对于这里的货币，苍术还是真不知道是个什么行情。听张大牛的意思，每个月里百草堂能给自己五十个铜子作为报酬。只是这五十个铜子，究竟有多大的购买力，苍术心里倒是一点章程都没有。 每日里听那些媳妇们的碎嘴念叨，苍术才渐渐的摸清这铜子的价值。 说起来，这铜子还真是不怎么值钱。本朝几代皇帝似乎都不错，治下的人民也基本算的上安居乐业，只要有肯卖力气，一定不会被饿死。这就导致物价在某些方面，有些虚高。 就拿苍术这每个月的五十个铜子来说。十个铜子能买一朵普通质量的绢花，这绢花大部分中等人家，都是买的起的。五十个铜子不过能买一捆上等的柴。也就是说，苍术这完全是低价劳动力，怪不得李翠那抠门的性子，居然能把这钱给了苍术自己。 后来苍术稍微一打听，也明白了所谓伙计的行情。这县城里一般人家，只要是过得去的，是不会把孩子送来当伙计，哪怕药铺的伙计听起来，要比那个酒馆伙计听起来好那么一点。这是因为大部分商家都不把送来的伙计当人看。因为能送来当伙计的，要么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只想着找口饭。要么就是寻思着偷师学艺，好以后自己出来单干。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种事，绝对不是耸人听闻的。所以，大部分伙计，都是管吃管住，不管发钱，每日里被东家尽情的压榨劳动力。和他们相比苍术的待遇算是高的。张大牛对于苍术这个小外甥，也是尽了心意。 苍术想明白以上的弯弯绕，仍旧止不住的叹了一口气。本想着好好干活，攒够了钱就自己出去闯荡闯荡。但是按照这五十个铜子的收入，怕是连间屋子都租住不起。更遑论想出去单干了，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苍术现在，就想着做些什么，一不耽误东家的活儿，二还能自己赚上点钱。其实这两点就已经很矛盾了，是没有主人家能够喜欢一心向外的伙计。要是苍术那么做，十有□，会被撵出去的。用张大牛的话说，那叫外心。 “苍术哥哥，娘说这东西做的好玩咧。”唐林一阵烟似的跑过来，跑的有些急了，喘了好几口。 苍术连忙的拍拍唐林的后背，又递过去一杯水。“歇歇气再说。” 唐林咕噜的喝了，这气才算过来。小脸却被憋的红扑扑的。 “娘说，这东西做的好。” 苍术笑笑，不过是逗小孩儿的玩意儿，取巧罢了。 “夫人没嘱咐你慢点么？”苍术道。 唐林撅起嘴，不在意的道：“怕什么，娘亲又不知道。” 苍术瞧着唐林手头的玩意，忽然眉头一动。这玩意，许是来钱的路子。 一想到这些，苍术这就有些激动起来了。再过些日子，就是下一个集市了。这集市上人可多，要是做了这些玩意，每个也不多卖，就卖一个铜子两个铜子的，应该也会有人买吧。 “少东家，你以前，见过这会动会跳的蚂蚱不？”苍术道。 “没啊。”唐林道。 苍术心中有些激动，又问道：“那你可曾见过有人玩过这东西？” “没。”唐林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 苍术又问道，“那你觉得，这东西，新鲜不，好玩不？” 唐林觉得苍术哥哥眼睛都冒光了，不过还是鼓起勇气的说道：“好玩儿。” 苍术觉得唐林简直太可爱了，就像是那财神爷下面的招财童子，怎么瞧怎么喜人啊。恨不得抱起来亲一口。 心动不如行动，苍术还真的一把就抱起来唐林，冲着唐林的脸蛋就亲了下去。 唐林傻了一下，本来就有些红晕的脸，现在就像是个猴屁股似的。 这苍术哥哥，居然，居然亲自己。爹明明说，君子要内敛的。苍术哥哥，真是太不君子了！ 苍术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唐林定义成非君子了。整个人正雀跃着呢，草编这东西是不需要任何本钱的，就算是集市上一个都卖不出，也不会亏本。换而言之，卖出去一个，自己都是稳赚的。钱虽然少的可怜，可是蚊子再小也是块肉咧。 苍术连忙对唐林道：“少东家，这东西，你就在家里玩好不？别拿出去。” 唐林一听，不大乐意了。“为什么？” 苍术道：“这个是个秘密，以后告诉你好不好？” 唐林很想说不好的，毕竟他还想着拿这个东西去气气大宝哥的。但是一想到这玩意是苍术哥哥给的，要是惹了苍术哥哥不痛快，以后不给自己弄了，自己也没脸。唐林有些犹豫。 “以后给少东家编个大的，最好最大的都给团团。” “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9第8章（修） 苍术好不容易有了点想法，立马就开始发动脑筋了。这既然是要卖草编，定然不能弄的过于简单，不然也卖不出。蚂蚱，兔子，小狗，金鱼，这些小动物都是小孩子们的喜欢的东西。苍术决定提前准备，每日里起的更早些，早早的挑好水劈好柴，空出那么半个时辰，去城外的野地弄些杂草回来。 苍术也不着急非要赶着这次的集市上去买，只想着自己手头的东西，是独一份。只要不思路不被人抢了先，时间还是大大的有。再说这草编，真的用心琢磨起来，里面的说头也不少。 就拿给唐林编的那一个来说，本来是好好的东西，结果几天下来了，草叶子就枯萎打黄了。那本就是乡村野物，图一个哄孩子罢了。只是这次是打算去做买卖，怕是这么一来，以后那些孩子就不过来买了，这种自绝后路的事情，苍术是不喜欢做的。 琢磨了好几天，苍术就发现用那种比较粗的野草，效果上要比那些随随便便用野草茎做出来的好上许多，时间上也能坚持的更久。只是那种比较的粗的野草杆，不是很好找。城外那么大一片的野地里，除了用来练手的，只剩下很少一部分了。 而且这粗草杆，粗草叶编起来，也很是费一番力气。苍术的手被割伤了好几次，每次都不等手上的伤好了，就被新的伤口给掩盖住了。 唐大夫在离家小半个月后，被朱老三派人送了回来。朱珍见了，先是仔细打量了一圈唐大夫，发现没什么外伤，整个人除了清瘦些，别的倒也没有什么。这才对送唐大夫的人客气的笑了笑，道：“可是在这歇了脚再走？” 那人也是痛快，道：“唐大夫既然到了家，小的自然先回去复命，就不打扰了。”说完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了。 朱珍这才连忙靠过来，喊了一声老爷。 唐大夫微笑的点头，朝后院走去，进了屋，朱珍连忙把门关上，急切的道：“没什么事儿吧。我就知道你和三哥是骗我的。” 唐大夫道：“没什么，我和三舅哥也是怕你担心，你瞧我可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朱珍啐了一口道：“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哄我的，你走的这些日子，可是叫我担心死了。” 唐大夫取出自己的包袱，摊开到桌子上，两个银锭子，正端端正正的放在桌面上。那一个银锭子就是五十两，两个就是一百两。 朱珍瞧了银子，道：“怎么，怎么这么多？” 唐大夫咧嘴笑道：“我治好了二当家的伤，这可不就是赏的？” 朱珍连忙问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方知自家的夫君，这次是救了一个大人物，连带着自己的三哥都从码头的小头目，一跃成为了帮里的管事。 “我就负责治伤，二当家的伤势好转，我也就回来了。这些银子你且收好，我和那漕帮本也就是大夫和病患的关系，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我自在这县城里好好的行医，哪个又敢说我？你啊，放宽心。”唐大夫安慰道。 这一夫一妻在屋里说着贴己话，暂表不提。 那头的苍术，却已经是琢磨了的基本成了形，这草编苍术已经琢磨出好几个样子，出了之前想的那些，又加了鸟雀，虫鱼。甚至还花费了功夫，用烧过的柴，在小动物上画了眼睛，勾勒一番后，越发的活灵活现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需要和东家打个商量，集市那天放自己出去半天，这事儿就算完全的办妥了。 苍术这些天在药铺干活，越发的手脚麻利，东家交代的事情，绝对做的整整齐齐，虽然草药认起来，还有些困难，但也绝对的让唐大夫说一声，孺子可教也。不仅前院的活干的利落，后院朱珍吩咐的活计，苍术也干的用心。唐林自打唐大夫回来了，空闲的时间就少了许多。每日里不是被唐大夫考些医药，就是背诵口诀。得空的时候，苍术也会跟在唐大夫身边，听听脉象医理什么的。 转眼儿，瞧着就是集市儿的日子了。苍术正捉摸着该怎么开口。朱珍就把苍术叫了过去，递给了苍术一个布袋，“这是五十个铜子，算是你的工钱。收好莫要丢了。” 苍术连忙道：“谢谢夫人。” 朱珍是挺喜欢苍术的，想着就说道：“你也来一个多月了，赶巧过几天就是集市，又发了工钱，若是想出去看看，就去瞧瞧。” 苍术这内心欢喜着，可不就是打了哈欠，就有人送来枕头么。道：“夫人真是仁慈，小子还想着向夫人告假，琢磨着去看看县里的集市是个什么模样儿咧。” 朱珍笑道：“许你出去是许你出去，可活计可是不能落下的。” 苍术连忙应是。把朱珍的话给唐大夫学了，唐大夫也应允了. 得了准信，苍术更是用心的准备起来，到了赶集那一天，早早的起来就去挑水，等到一切事毕，太阳也是刚冒一个头。苍术把精心编制好的草编收到一起，赶早去集市上占了一个位置。 因为时间还早，集市上的人不太多，都是赶着来占位置的人。苍术把草编拿出来，每个草编都用细木棍给绑好了，苍术又弄了一个小的草垛子，把细木棍都插在上面，那活灵活现的草编随风就动了起来。 苍术这边把摊子出好了，集市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苍术这摊子上卖的东西可是这集市上的独一份，虽然这草编也有不少人会弄，但是弄的这么精巧的可不多。有那领着小孩子的赶集的，那小孩子的眼睛就巴巴的望着，大人有瞧的不忍心，就跟着还在来到苍术的摊子前面。 “这草编怎么卖的？”大人问道。 “小的两个铜子，大的三个铜子，您瞧瞧，喜欢哪个？”苍术指了指插在草垛上的草编。 两个铜子，这钱确实不多，只是这不过是草编的玩意，要是用钱买，还是有两分不甘。 “要是您买两个大的，我算您五个铜子。这五个铜子可不贵了，一个小糖人的价钱。这糖人一会就吃没了。这草编可是能玩上好一段时间的。” “两个大的，五个铜子？” “可不就是咧，您瞧，喜欢哪个我就给您拿了。” “你这娃到是会说话，算了，就拿两个大的。” 如此一番，苍术这算是开张了。 这草编的玩意，终究有两分新奇，除了小孩子愿意过来看看，就连上小姑娘也瞪着眼睛瞧了瞧了，看上那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就有些爱不释手。 “这位姐姐，喜欢就买了吧，不值几个铜子。要是你们每人都拿一个，我一个算你们两个铜子。”苍术劝道。 这从三铜子降到两个铜子，姑娘们嘻嘻哈哈哈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都掏钱买了。 一上午的功夫，苍术弄的几十个草编，居然差不多都卖了出去，最后剩下的几个，被苍术买一送一的，都给卖了出去。一上午的买卖坐下来，竟然收了六十八个铜子，比在药铺里干一个月，还要多十八个铜子。这样的收获，让苍术开心极了，这辈子的第一次赚钱，就来了一个开门红。 苍术心里盘算着，以后要是每次集市都能过来卖上一些，这攒钱的速度怕是要快上许多。 只是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这么顺利的出来了。思量了许久，苍术还是不知道，该不该和东家把这个事儿讲了，毕竟东家那头才是正经活计。这草编看着新鲜，但实际上也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这地方可不讲究什么知识产权保护，要是被有心人家瞧见了，学了也跟着卖，那这生意就更没个做了。 苍术下午就回到药铺里，唐林巴巴的跑过来，想听听集市上有没有什么好玩儿。 苍术从背篼里递给唐林一个超大号的兔子草编，“这是给你的。集市上就是一些卖小吃小东西的，除了人多热闹些，也没有什么好玩儿。” “可娘不许我去，真是的。”唐林抱怨道。 “那是夫人担心你，这不是马上要天凉了，怕你着凉么。” “集市上人那么多，怎么能着凉？”唐林反驳道。 “那你想去集市上干嘛，下次我帮你买回来？” “没意思。”唐林瘪瘪嘴，脸上都是委屈，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草兔子。 苍术见了，也知道这孩子被朱珍困在家里憋狠了，但是爱莫能助。摸摸唐林的脑袋，本来想安慰安慰唐林。 没想到唐林嗖的蹦起来，气鼓鼓的对着苍术道：“苍术哥哥，三舅舅说了，男人的头，女人的腰，那是最摸不得，摸了是要负责的！不负责的那都是耍流氓。” 苍术僵硬了一下，嘴角抽搐，恨不得在唐林的脑袋瓜上狠狠敲一下，这团团一天到晚究竟寻思什么呢！那朱老三也真是的，瞧瞧教给唐林的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好好的一个娃就给带歪了。 唐林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到了晚上的时候，就不计较自己没去上集市的事儿，挺高兴的吃着晚饭。 “团他爹，我准备过些日子，带着团团去爹那里看看，好些日子没回了。” “去吧，顺便带些调理的中药过去。岳丈大人，脾气太大，肝火太旺。到了年纪，也该注意些。” “我爹他就是那个脾气，多少年了，说了多少次都不改。”朱珍叹气道。 “岳丈要不是那个脾气，怕还是镇不住家里的舅哥。”唐大夫笑道。 朱珍瞪了一眼唐大夫，道：“都说你是个木讷凶恶的，我瞧他们才是瞎了眼咧。” 唐大夫捧着饭碗也不出声，似乎自得其乐起来。 唐林开口道：“娘，能带着苍术哥哥过去么？” “你苍术哥哥要在家里干活，带他去干什么？” “大宝哥。”唐林说道。 朱珍是知道这个朱大宝的，老朱家的长子长孙，被家里人娇惯的，活活养成了混世魔王的样子，每次过去，唐林身上总是要少些物件。朱珍不是不知道，但是毕竟是在娘家，那大嫂子也不是好相与的人，每次都是让唐林忍了。 “带苍术过去也好，也能瞧瞧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以后咱养着也放心。”唐大夫道。 作者有话要说： 10第9章（修） 朱珍的娘家，坐落在县城的西边，朱珍带着唐林和苍术一路走了过去。 还没等进家们，离老远就听到自家老爹的叫骂声，等朱珍领着孩子进了院子，就瞧着自己老爹正拿着棍子，往自家大哥身上招呼呢。 朱珍心里一惊，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能大喊了一声：“爹，你这是干什么呢？” 朱珍他爹名叫朱富，满脸的横肉，虽然上了岁数，但是常年从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儿，整个人就显得凶恶恶的。 “这逆子，可要气死我了！”朱富大声道。 朱珍连忙过去，想把棒子从朱富手里拿出来，没想到自己的大嫂子，居然搂着自己大哥就开始哭嚎。 朱珍气的直哆嗦，这大嫂子居然是想闹大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这事儿十有□和老大家有关系。 “大嫂，侄子儿子都在这里，你就是想闹，也要看看时候，不给自己脸，总也要给自己儿子留脸吧。”朱珍不客气的道。 朱珍的二嫂子这时候也开口道：“可不是，大嫂我劝你还是先起来再说吧。闹来闹去的，还不是老大丢人？” 朱珍道：“爹，娘，我这次过来，拿了些补药，你俩记着喝了。有天大的事儿，咱也要进屋说去。这在院子里就闹开了，让小辈怎么看。” 朱富这辈子一是好面子，二是听自个儿女儿的话，哼哼着朝屋里走去。朱珍的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也连忙的跟了进去。朱珍连忙塞给几个侄子些铜子，吩咐几个小娃出去玩去，有什么喜欢的，就买些什么去吃。 朱珍这才进了屋去，慢慢的才明白今儿闹的是哪一出。 朱家的大哥二哥早已经娶亲，跟着朱富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平日里虽然也有些小矛盾，但毕竟朱富活着呢，谁也不敢妄动。三哥在城里混，除了年节往家里扔钱，一年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家。四弟在城里念书，一年也鲜少在家。但就是这个四弟，就是导致今儿吵架的元凶。 大嫂哭哭啼啼的说道：“按理说，我这个当大嫂的，也不该说自己个儿的小舅子。但是今儿这话，我又不能不说，这小舅子前些年就说要考状元要考秀才，哄的爹一直给钱。可这些年过去了，甭说状元，就是秀才也没考到。” 朱珍一听这话，心里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本来这话我该说，这理我也不该挑。可这小舅子儿一读书就念个没完没了，还不见听个声响。眼瞅着我家大宝就大了，我寻思着也送到城里的去念书，可这念书，不就是要用钱么。” 朱富哼了一声，道：“老大媳妇，大宝一个小娃儿，在县里念书咋咧，我亏到他不成？” 大媳妇闻言，眼泪下的更快了：“爹，这县里念书，和去城里念书，能一样么！要是一样，小舅子回县里念不也一样么？大宝的先生都说了，大宝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将来是能考状元当官老爷的。” 朱富被这媳妇气的直哆嗦，脱了鞋就朝着大儿子打过去。 一边打，嘴里一边骂道：“别以我老糊涂了，你媳妇敢这么说话，没你撑腰她敢？” 老大梗着脖子，只敢说“不敢。” 老大媳妇看到自己家当家的被抽，哭豪声瞬间变大了。 朱珍的娘，是个不太管事的妇人，作为婆婆，手段也稍过于温和。面对这个状况，也只是皱着眉，不喜的道：“老大媳妇。” 老大媳妇抽抽噎噎的不止，老二媳妇如同看戏般站在一边，也不说过来劝劝。老大和老四家的事儿，他们可不准备掺和一脚。老四这些年除了顶着读书的名头从家里拿钱，可没干别的事儿。不过老大家的，怕是也不会事后分自己这一房一星半点的好处，老二家的完全就属于坐山观虎斗。 朱珍虽然是嫁出去的姑娘了，但以前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就是个拿主意的主儿。事情进展到这里，朱珍心里已经多少有了些打算，把自个儿老爹又劝了回来，直说：“爹，您消消气。咱们坐下说。” 朱富哼哼了两声，一屁股做到炕上，朱珍的娘站在朱富身边，也不像是想要说话的摸样。剩下朱珍的哥哥嫂子，都在地上站着。 朱珍清了清嗓子，慢慢说道：“大嫂，按理我一个出嫁的姑娘在娘家也不该多少些什么。但是今儿这事儿，我也忍不住说两句。” 大嫂想要说话，被朱老大瞪了一眼，硬生生的憋回去。 “今儿我也不多说，就想问问哥哥嫂嫂，闹这一出，究竟有没有把爹看在眼里，放在心上！”朱珍厉色道。 这话一说，朱富嗤笑了一下，似乎很不以为然。这自打上祖辈上传下来的规矩，不分家自然就是一家人，家主在，更是不能乱起事儿，一家人甭说人多人少，都是要住在一起的。要是家主去世，就是分家也要按照嫡庶长幼来分，这才是千百年来留下的规矩。今儿朱珍这话就是暗指老大媳妇不遵守孝道了。 朱老大闷声道：“自是把爹放在心上的。” 朱珍也缓和了口气，道：“大哥，你是家里的长子，以后这爹娘自然是和你们住的。爹娘怎么疼大宝的，你又不是没看在眼里。”朱珍这话说的高明，一来点明了朱老大是朱家长子的事实，以后这爹娘要是跟着他们，家产自然是多多的。二来说起朱大宝，那可是朱家长辈心里的心头肉，就连朱富也是得意那孩子的。有这两点在，朱家老两口是说什么都不会亏待这老大一家子的。 朱老大瞪了一眼媳妇，要不是媳妇天天和自己念叨分家分家，说小弟是老来子，又惯会哄着爹娘，生怕爹娘一糊涂，手一松，那白花花的银子，可不就全部都跑到别人家去了。加上大宝念书的事情，朱老大也确实不太满意朱富的做法，俺家娃子也是聪明着咧，咋就不能去城里念书。这么一来二去，朱老大自然心头窝了一把火，再被媳妇怂恿，就有了今儿这么一出。但是被朱珍这么一说，朱老大巴不得回屋就教训教训那败家的媳妇。 朱老大噗通朝着朱富就跪下了，闷声道：“爹，今儿这事都是我不对，您老可别气坏了身子。” 朱富哼了哼，也没说话。 朱珍连忙道：“爹，咱一笔写不出两个朱，您就原谅大哥这一会。大哥是个忠厚老实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朱富瞪了一眼朱珍：“就你会说话，好人好话全让你给说了。” 朱珍也不恼，露出笑容道：“爹，您瞧瞧，女人好久不回家了，您这话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赶女儿走呢。再说，你连团团都没瞧着呢，上个月团团就喊着想您了。” 朱富缓了一缓，对朱老大道：“就知道你是个没出息的，被人从枕头边说两句好话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罢了罢了，既然大宝也想着去城里念书，那就送过去。正好也能托你四弟照应照应，谁要是真有出息，我也不会亏待了谁去。” 朱老大给朱富磕了好几个头，这才面色讪讪的起来。老大媳妇瞧着自己公公丈夫，浑身一激灵，知道这晚上回到自个屋子里，怕是要吃苦头了。 朱富挥挥手，道：“正好小丫头回来了，老大老二媳妇下去整几个菜。对了，我还没瞧到团团，那娃子跑哪里去了？” 朱珍刚要站出来说唐林和几个外甥出去玩去了，就听到外面传来唐林的大哭声。朱珍脸色一变，说了一句出去看看，就撩了帘子出去了。 这一瞧不要紧，看清楚唐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做娘的整颗心全部都疼起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边大人们吵吵闹闹的进了屋子，还关上了房门，这边几个小娃就凑到了一起。 朱老大家有两个男孩，一名大宝，今年九岁了，长得比一般人家的孩子壮了不止一圈。一名二宝，今年和唐林同岁，长的也是继承了老朱家人的长相，虎头虎脑的，最是听大哥的话。 朱老二家也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儿按顺序叫三宝，比唐林大上一岁，最是滑头。还有一个小妹名叫朱翡翠，比唐林小一岁，人虽然小，但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也很是骄纵。 朱珍把钱塞给的是大宝，几个孩子可都是瞅的清清楚楚。但是偏偏大宝做大王惯了，想着把这钱全数的扣到自己的口袋里。二宝着急的直咬指甲，但惧怕大宝的拳头，只能不甘心的说道：“大哥，这可是小姑给咱买吃的用的。” 翡翠直接大声的说道：“我要吃糖人！” 三宝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还是笑嘻嘻的把唐林拽了过来，道：“团团，这钱是你娘给的，你说咋花。” 大宝一听这话，立马就瞪圆了眼睛，凶恶恶的看着唐林。 唐林早就看不爽这个大宝哥许久了，这次看到朱大宝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就把钱给扣了，心里正不舒爽着。 “听翡翠的，咱去买糖人。”唐林干脆的说道，说完还挑衅的看了一眼朱大宝。 三宝听了，笑眯眯的对着大宝道：“大哥，你可听团团说了？” 二宝也嘴馋，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亲哥哥。 翡翠不耐烦的道：“朱大宝，快把钱拿出来，一会该买不到糖人了。”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朱大宝的处境是急转直下。朱大宝是什么人，在家里不说是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的人，那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再说朱大宝他娘向来就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朱大宝虽然年岁还小，但也模模糊糊的知道，今儿院子里闹的这一出，要不是二叔二婶火上浇油，也不定就闹的这般大。 在瞧瞧这个三宝那模样，生生和二婶子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朱大宝瞪了一眼二宝，说了一声闭嘴。然后高傲的仰起头，说道：“这钱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了。你们谁也别想要。” 这话本是说给三宝听的，但是让唐林听到耳朵里，就怎么听都不对味儿了。 唐林道：“那钱明明是我娘给你的。” 翡翠也连忙道：“就是，就是。那钱我们都瞧着是小姑给你的。小姑的钱就是团团哥的。” 小姑娘昂头挺胸的站在唐林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11第10章（修） 苍术本来是没想在这群小孩子中间说话的，但翡翠和三宝已经把唐林拉到战局里去了。 苍术拉了拉唐林的袖子，小声说道：“算了，也没几个钱。等回去了，我给你买糖人儿。” 本来想着是让唐林退一步的，但是没想到这个话一说，唐林首先不乐意了。 “那本就是我娘给的钱，凭什么他白占了？”唐林气呼呼的说道。 三宝也连忙说道：“可不就是，那本就是团团的钱。你个小跟班说什么话！” 翡翠更是直接，抬脚就踢了苍术一下，道：“你都不是我家的人，你和大宝哥是一伙的！”虽然不知道小姑娘的逻辑是怎么来的，但是这话听在唐林耳朵里，那就变了味。 小孩子对于站队这件事，有着成人难以比拟的固执和不退让。在唐林的心里，苍术这种行为简直个背叛自己一样。 唐林一激动，又瞧着得意洋洋的朱大宝，新仇旧恨全上来了，伸手就推了朱大宝一下。 朱大宝哪里想到这个历来好骗好哄好欺负的小弟弟，居然敢上手打自己？朱大宝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严重挑战，想也没想的，就打了回去。 唐林本就体弱，和朱大宝这个超大号的儿童比起来，直接连挣扎都没有，出局。 苍术眼看则唐林被推了一个跟头，赶紧跑过去扶起唐林，看到唐林的手上出了血。脑袋嗡的一声，这下坏了。 朱大宝还了手还觉得不解气，怒气冲冲的就过去了，“你居然敢打我！” 苍术哪还敢让唐林在受伤，又看到朱大宝气势汹汹的过来了，只好硬着头皮打了起来。 朱大宝长的高壮，力气也大，就连岁数还比苍术大上几岁。苍术除了上下两辈子加起来活的比大宝长，可就真没啥优势了。 但苍术毕竟不是那好相与的，本来觉得和小孩子掐架挺丢人，却忘了自己本就是小孩子，而且还是打架中处于弱势的一方。被拳头打在脸上好几下，苍术是彻底的生气了。身上一股子狠劲，抡起拳头就回击过去。 朱大宝挨了拳头，哪有不狠狠揍回去的意思？ 两个小孩子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起来，滚做一团。 二宝一边喊着：“你欺负我大哥。”一边也加进战团打了进去。 翡翠瞪大了眼睛，看的津津有味。 三宝就站在边上，嘴上直说：“别打了别打了。”脚底下却踩得稳稳的。 唐林本来也在喊着别打了，试图上去拉架。但是看到朱大宝和朱二宝两个人打苍术，这也急了，撸起袖子就上去了。 得，这局势瞬间从一对一升级到二打一，最后演变成二打二的局面。 但是这唐林哪是打架的好选手，进去了不过是多挨了几个拳脚，还要让苍术分出心护着。 苍术喊道：“团团，你出去。” “我不。” 苍术没办法，只能把唐林护在身后，朱大宝这个凶神他是打不过了，但瞄到机会，苍术还是狠狠的还击。 朱大宝和朱二宝也知道往唐林身上招呼多了，一会可要吃不兜着走。但是对于苍术这个小鬼，朱大宝就一个念头，狠狠揍！ 唐林就看着苍术单方面被群殴，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哭起来。 朱珍一推开门，就看到唐林像是泥猴子似的坐在一旁大哭，两个侄儿正在打苍术。 翡翠眼睛尖，看到朱珍出来了，连忙喊道：“小姑来了小姑来了！” 紧接着，朱家其他的几个大人也跟了出来，只瞧着老大家的孩子正骑在一个小孩身上挥舞着拳头，团团坐在一边，脸蛋上全是灰尘，正嚎啕大哭。老二家的两个倒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就站在一边。 朱老大脸上一红，上去就把两个小崽子拎起来。 唐林立马不哭了，扶起来苍术，带着哭声道：“苍术哥哥。” 苍术被打的有些凄惨，身上的衣服因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已经脏了。脸上青紫，嘴唇也见了血。 朱珍连忙过去，先是仔细看了看唐林，看到唐林手上破皮出血，那眼神就暗了。唐林抽抽噎噎的道：“娘，他们打我。要不是苍术哥哥，我就要被他们打死了！” 朱珍气的手上直抖，在朱珍心里，自己的团团最是听话不过了。以前那朱大宝就喜欢欺负团团，自己看在爹娘份上，也都不说啥了。可今儿算什么？ 朱老大朝着朱大宝的屁股就踹了过去，朱大宝就势就滚到娘亲那头，嘴上也不闲：“爹，他说谎！是他先动手打我的！” 朱老大看看朱大宝，在看看唐林，怎么瞧这说谎的都像是自己儿子。 “你还敢说谎！”朱老大怒道。 朱富心疼孙子，连忙道：“大宝到爷爷这来。珍儿，快把团团领到屋子里去上药，这个小娃是谁家的？” 朱珍抱着唐林，一手牵着苍术：“新招来的伙计。” 朱富一听，再瞧瞧唐林，似乎也不是很狼狈，有心把这事儿压下去。等进了屋子，看着唐林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露出来，朱富开口道“既然都是自家人。这次就算了，小孩子难免有磕磕碰碰的，大宝，去和弟弟道歉。” 大宝脸上也开了花，窝在自个儿娘身上别扭的道：“爷爷，是他先动的手！”大宝觉得自个儿有理，说啥也不想道歉，自己脸上还疼咧。 朱珍转头对三宝和翡翠道：“三宝，翡翠，你们来讲讲是怎么回事儿？” 三宝和翡翠你一言我一语的，大人们就把事情给摸了清楚。朱大宝扣钱不对在先，唐林动手打人不对，但后来大宝二宝俩兄弟合伙打苍术，也不占理。 朱珍对着大嫂道：“大嫂，我可就想不明白了，那钱明明儿是我给孩子们的零食儿钱，怎么到你儿子那里，就是他的了？你是个明白人，这道理可要给我讲明白。再说，就算唐林先推了一下大宝，唐林多大，大宝多大，大宝至于就这么的下狠手把唐林往死里打？要不是今儿我带着个小伙计来，唐林是不是今儿就出不去这朱家的门了。” 朱珍一句说的比一句高，最后一句几乎就是要喊出来。 朱家人是知道朱珍那泼辣性子的，要不是嫁给了唐家人，朱珍又一门心思的想学个大家姑娘的做派给唐大夫挣点脸，怕是这朱珍早早就成了县城里有名的惹不得了。唐林又是朱珍的独苗苗，朱珍最是护犊子，朱老爷子之前想要息事宁人的态度怕是早就朱珍不满意。 朱珍这火气不能朝着朱老爷子发，也不能向着自个大哥发。那最好拿捏的对象，自然是大嫂了。 大嫂被朱珍几句话问的哑口无言，挤出一个笑道：“小姑子，你瞧你这话说的。这都是小娃子的事儿，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大宝这当哥哥的固然有不对的，但是你家唐林也不能说上手就上手吧？你瞧我家大宝脸上，还留着伤呢。都是当娘的，你心疼团团，我也心疼大宝啊。大宝可是你们老朱家的长孙咧。” 朱珍暗地里压了好几口气，大嫂子的话有一半说的对，一来这是孩子们闹事，真若是放开了让自己处罚，自己也只能做个好人。二来这事儿，朱老爷子已经把意思隐隐的都说出来，自己这个姑娘也不能过于忤逆了。 “大嫂子这话的在理，我就说大嫂子这样的人，是个明白人呢。既然都是小孩子家玩闹的事儿，我回去就教训教训唐林，以后可要懂得什么叫做兄友弟恭，可不能在冒犯了大宝。”朱珍把兄友弟恭几个字咬的重重的。之前老大和老四之间的风波，可不就是违逆了这四个字儿？ 果真听朱珍这么一说，朱老爷子哼了一声，显然是不太满意的想起什么事儿来。 “等我回去了，肯定要教训大宝二宝的。大宝，快去和弟弟认个错儿。”说着，就在大宝屁股上拧了一下。 大宝不敢喝他娘作对，别别扭扭的对着唐林说了一声对不起。 苍术悄悄拉扯了一下唐林，唐林这才不甘不愿的嗯了一声。 朱家这场风波，在朱珍领着唐林和苍术回去，告一段落。 唐大夫见了自己夫人和孩子气鼓鼓的回来，苍术脸上还带着明显的伤痕。 “这是怎么了？珍珠，你不是去岳丈那里去了？” “你先给苍术瞧瞧，这孩子为了护着团团，被打了。”朱珍道。 唐大夫一瞧朱珍的脸色，知道和自己的岳丈舅哥们脱不了关系，但毕竟是夫人的娘家人，自己也不好多嘴。领着苍术进了前堂后间的诊疗房，帮苍术瞧了瞧。 “都是些外伤，一会敷些草药，等过上两天就能好了。”唐大夫看了看苍术身上的伤。 “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苍术照实说了，这百草堂的东家毕竟还是姓唐，更何况朱珍对于此事儿也是气的直发抖。苍术可看见朱珍把帕子绞的跟麻花似的。 “这药膏你拿着，每日睡前擦了，不出半个月，你身上这些青紫就能消了。”唐大夫听完苍术的讲述，也没多余的感情，只是吩咐了苍术用药的避讳。 苍术晚上擦了药，身上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疼了，想着自己这么大岁数，居然被两个小娃骑着打，个中心酸，恐怕只有苍术自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12第11章（修） 唐林偷偷的从招呼着苍术：“苍术哥哥？苍术哥哥？” 苍术放下手里的活儿，低声道：“你不是在房里念书么？怎么跑出来了？” 唐林鼓起双腮，笑嘻嘻的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手帕包的鼓鼓的。 “我从房里拿出来的点心，可好吃了。你拿着，晚上偷偷的吃。可别忘我娘发现了。”说着，就往苍术手里一推，自己跑了。 苍术无奈的笑了笑，自打上次在朱家因为唐林打了那一架，唐林似乎一直从心里觉得过不去，似乎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深深觉得对不住苍术。总是偷偷摸摸的剩下他自己的点心，给苍术送过来。 苍术把手帕小心收到怀里，寻思着明儿好把帕子还给唐林。 唐大夫这边又叫了；“苍术，过来把这些草药拿出晒晒。” 苍术高声应了一句：“来了。” 这批草药是新收上来的，挺说山里人每个月都采摘些草药送到百草堂，是几辈子人的交情了。 眼瞅着着过两个月就是冬天，等大雪封了山，整个冬天都收不到药草了。要趁着秋天这个时候，多贮藏一些。 苍术虽然仔细遵照着唐大夫的嘱咐，把药材仔细分好，一种草药一个簸箕。到了时候，翻动翻动药材，挑出杂物，然后整理收到，贮藏到药房里去。 唐大夫也趁着今儿不是太忙，整理整理帐上的交易往来，每年这个时候，家里的银子都哗哗的往外流。 苍术摸了摸草药，觉得还是有些湿，想着明天还需要拿出来晒晒。又仔细算了算日子，下一个集市就在不远处了，想着上次平白赚的铜子，苍术还是有些跃跃欲试的。这草编也就能卖上两个集市了，等再过些日子，恐怕就找不到新鲜的草杆子草叶编了。 苍术把没晒好的药材搬到前堂来，就过来和唐大夫告假了。 “东家，我想告个假。”苍术道。 “何事？”唐大夫好奇的问这个小伙计。“莫不是上次玩的野了？这次还想着出去？” 苍术脸上浮起红晕，道：“我上次去集市回来，答应少东家这次给他带些新鲜玩意。” 唐大夫道：“不必，你一个月才挣多少，是团团不懂事了。” 苍术在内心呼喊着，我出去一趟就挣钱了啊，但是这话却是不能说的。 “东家。”苍术忍不住哀求道。 “不行。”唐大夫直接说道。“你把前堂擦擦干净吧，我看你是闲的没事做了。” 苍术还能怎么办，只好打了水，拿了抹布，开始任命的擦起柜台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唐大夫批评了唐林。 “团团，怎么可以向苍术要东西呢？”唐大夫不满的说道。 被批评的唐林诧异的看了一眼苍术，看见苍术红通通的耳朵尖，唐林嗯了一声。 朱珍道：“怎么了？”还瞄了一眼苍术，以为苍术是在唐大夫那里说了什么。 唐大夫简单的说了今儿下午的事儿，还瞪了一眼唐林。 朱珍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事儿，他们这年纪爱玩些不是正常？苍术在咱家也住了这些日子，就让他带着团团去集市上溜溜，我瞧着也挺好的。” 唐林的眼睛刷的亮了，道：“娘亲说的有道理。” 唐大夫哼了一声。 朱珍道：“团团过了年就要去念学去了，玩的时间也少了。就让他去吧。” 唐林立马软软的道：“爹，让我去吧让我去吧。” 唐大夫本就是个耳朵根子软的：“那就去吧。不过，你可要听苍术的话，别乱跑。” 唐林一听，立刻美滋滋的笑了。 既然能去的了集市，苍术就重新打起了卖草编的主意。只是要带着唐林，自己这小生意，就不得不让唐林知晓了。好在苍术知道唐林不是那多嘴的，若是自己用心哄哄，也是能哄骗住的。 “团团，你记得之前咱说的秘密不？” “那个？”唐林的记性显然不错，立刻道。 “嗯，你还想知道不？”苍术觉得自己有点像是诱拐孩子的大灰狼。 “嗯！” 苍术小声趴在唐林耳朵边说了气来，说话带的热风直往唐林的耳朵里灌。 “真的？”唐林问道。 “嗯，不过这个事儿，就咱俩知道好不好？” “我知道不能和娘说，苍术哥哥你放心。”唐林笑眯眯道。 有了唐林的保证，苍术也算是放了心，开始着手准备起来草编。在唐林的提议下，唐林又编了几个巴掌大的小花筐，里面塞了土，又移植过些的杂草野花，把编好的草编放到花筐里面。剩下的都像是上次那样编制好，等着集市那天统一去卖了。 “苍术哥哥，咱拿些草杆草叶过去，要是不够卖了，你也可以现场编几个。你瞧那糖人什么的，不也是现场吹的好才引来人的么？” 苍术听了，眼前一亮，连声说好。 在二人的满心期待下，就到了集市那日。二人早早的气了，吃了早饭，苍术领着唐林出了门。 苍术已经有了一次出摊的经历，这次就熟门熟路的找了个人流量大的地方，开始摆摊了。 许是这东西没什么赚头，在集市上苍术倒是没发现哪家在卖，安了心，苍术就静静等着生意上门。 唐林是第一次出来，正新鲜的了不得，伸着脖子就等着生意上门。 “苍术哥哥，这怎么还没人啊。”唐林有些急。 “耐心些，人还不够多呢。” 像上次一样，到了点，人就全都上来了。上次在这里买过小兔子的姑娘，这才又停在苍术的摊子前了，看着苍术摆在上面的小花筐，好奇的问：“这又是新玩意儿？” 苍术赶紧道：“放在窗前看着好看着呢，把草编放上去，就像是活的咧。这花还能养上一段日子，小姐要不要买个回去养着玩？” 姑娘有些心动，小姑娘就是喜欢花儿草儿的。“这多少钱？” “五个铜子，草编花筐，都给您。”苍术赶紧说道。 “小姐你想想，这草编我单卖还有三四个铜子。相当于这花筐连筐带花的一个铜子。您算算，合适不合适？” “那行，我买一个。” 唐林瞧着苍术哥哥就这么能说会道的，把一个铜子本钱都没有的花筐给卖了。内心涌起钦佩之情，这要是自己，恐怕就张不开嘴说瞎话。 苍术喜滋滋的把钱收好，略微有些得意的道：“等卖完这些，我请你吃糖人。” 唐林默默的收回视线。 有几个小娃互相拉扯着过来，看着草编新奇，忍不住伸手去碰。 唐林刚想开口喝止，就听见苍术那边道：“喜欢么？拿着瞧瞧？”说着还主动递给那几个小娃。 唐林本想告诉苍术，这几个小娃身上恐怕没啥钱。 几个小娃接过来，互相瞅了瞅，觉得新奇好玩。其中一个问道：“这都是你编的？”口气里带着两分倨傲。 苍术早就瞧见这小娃后面跟着的大人了，再一看这小娃的做派，哪能不明白，这是碰上肥羊了！ “都是自己编的，别的地都没有。小公子要不要挑几个玩玩？”苍术强忍着自己不露出一脸哈巴样。 “摆着的我全要了。”那小娃道。 这爽快的样子，乐的苍术后槽牙都要出来了。 小娃后面跟着的仆人，连忙出来，“这东西多少钱？” 苍术连忙道：“草编大的八个铜子，小的五个铜子，花筐十个铜子。这位小爷买的多，草编一个给我五个铜子就成。摆在外面的草编大小一共十二个，花筐四个。一共100个铜子。” 那仆人虽然是陪小少爷上街，身上的银钱带的不少，可富贵人家谁没事儿会带100个铜子来回乱逛。 “怎么了？”那小少爷问道。 “少爷，咱带的铜子不够。” “给他块碎银子。”小少爷不在意的道。 仆人从钱袋里掏出块最小的碎银子，“还不抓紧拿着，谢谢少爷的打赏。” 苍术笑的像花儿一样灿烂：“谢谢小公子。” 小公子倒也不当回事儿，又去别地逛了。 苍术摸摸到手的银子，好家伙，有二钱没？ 作者有话要说： 13第12章（修） 苍术笑眯眯的把银子塞到怀里，乐的转手就在唐林的脸蛋上掐了一下。 “一会给你买俩糖人儿，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苍术许诺道。 唐林对于苍术瞬间提价的行为，有些不解：“苍术哥哥，刚才你一个花筐才卖五个铜子。” 苍术笑呵呵的道：“这叫做变通。” 唐林皱着眉头道：“爹说了，君子要做到言而有信，不欺诈于人。” 苍术正色道：“这不是欺诈，欺诈是什么呢？欺诈是怀着不好的心思去骗人。你觉得苍术哥哥有不好的心思的么？这是变通，人吧，不能墨守成规，要学善于观察。你瞧刚才那小公子，身上穿的虽然不是新衣服，但料子也能看出是一等一的好，身上还挂着不少的玉饰，应该是哪家大户的孩子。他们会在乎这一两个铜子么？不会吧？但是你苍术哥哥我，还有你小唐林，可是要指着这铜子一会去买糖人吃。你说，这能叫欺诈么？” 唐林有些被苍术的歪理弄的有些晕了，还想在说些什么。 苍术立马道：“你想想，我除了卖给刚才那个小公子这个价，卖给旁人的，不还是原来的定价么？” 唐林只好闭上嘴，帮着苍术把剩下的草编给拿出来摆好。 今儿的草编卖的还算好，一上午就卖完了，除了从那名肥羊小公子得到的银子，今儿一共赚了七十二个铜子，比上次还多赚了四个。加上这两个月的工钱，唐林手里一共有二百四十个铜子和二钱银子。 心满意足的把钱袋子贴身放好，苍术就领着唐林去买糖人去了。 做糖人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手指粗糙，但是却灵活极了，那糖丝在老人手里简直就是出神入化，神奇的了不得。虽然已经快到中午，集市上的人少了不少，但是老人身边还是围了好几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老人手里的糖人，吹出了身子，吹出了脑袋，一个威风凛凛的孙悟空，就活灵活现了。 回去的路上，唐林左手拿着孙悟空，右手拿着小白兔，嘴巴上还站着糖丝。苍术也给自己买了一个，俩个人欢欢喜喜的回到店里去了。 这回到店里一看，店里多了一个熟人，这人不是旁的谁，正是两个月未曾见的张大牛。 张大牛这次来县里，有两个事儿。一是来县城给李翠开两副安胎药，李翠这胎怀的有些艰难，手脚早早的就浮肿了，连些重活都不能干。二是瞧瞧自己那个外甥，有没有在主人家惹祸，用李翠的话说，那崽子万一手脚不干净，又要连累张大牛丢人了。 张大牛来到百草堂的时候，苍术已经和唐林去集市了，唐大夫给张大牛包了几贴药，告诫张大牛：“女人家怀孕，本就是是一脚迈进了鬼门关，又是月份大了，正应该小心些。” 张大牛诶诶的应了，就等着瞧一眼苍术在走。 苍术迈进门的时候，张大牛就知道这孩子过的不错，比以前自己看到他的任何时候都干净利落了，身子也长了好些，脸上带着笑，正和少东家亲亲热热的走在一起。 “东家，我们回来了。”苍术高声的说道。 “可回来了，你舅舅等了你许久了，快过去。”唐大夫指了指张大牛。 苍术脸上的笑一下就凝固了，还是走了过去。 张大牛咋没看到苍术的变化，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终归和自己养不亲。 “舅舅，你怎么过来了？”苍术一边猜测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还是张大牛这次是想把自己带回去的？还是别的什么？一张脸吓的青白青白的。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也没旁的事儿。”张大牛道。 “舅舅，东家待我很好。” 张大牛微微点头：“对你好就成。你快去店里帮忙吧，我这看到你，也该回去了。你舅母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苍术这才注意到张大牛手里还拎着药包，心思一转，问道：“可是舅母哪里不舒服了？” 张大牛道：“嗯，生孩子不都这样么。” 苍术安慰道：“东家的医术好着呢，舅母不会有事儿的。舅舅就安心吧，翻过年我就有小弟弟了。” 张大牛点点头，道：“我也盼着呢。” 苍术目送张大牛渐渐走远了，这才回到百草堂去帮忙，苍术对张大牛的感情也有点复杂，说亲情却谈不上浓厚，毕竟张大牛和李翠的这些年的举动在上辈子来说，就是虐待。但毕竟张大牛一家养大了他，还给他找了份活计做。按下起伏不定的心思，苍术低头收拾起来。 日子一晃，就入了冬，天气忽然就冷了下来，唐林早早就被朱珍裹成了一个团子。 因为找不到理由告假，加之天气太冷，苍术也没再出去卖草编，天天被唐大夫看着，几个月的时间也认识了不少的草药，已经可以跟在唐大夫身后帮忙了。 朱珍因为唐林被打的关系，也一直在没回娘家去，到是朱老三前几天过来一趟，给了唐大夫一个包袱，又急匆匆的走了。日子过的平静又不起波澜，除了苍术偶尔还想着要琢磨些来钱的路子，但是看着窗外的大雪，也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唐林一直被朱珍拘在屋子里不让出来，说是怕着了风寒。弄的每天唐林见到苍术，都兴奋的了不得，总是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苍术对于这个小东家，从一开始的哄着让着，也多了两分真心实意，这家人待他好，他自己是记在心里的。 因为唐家人少，过年也只有唐家三口人，加上苍术一个小伙计。人虽然少，朱珍这个当家的夫人，可是早早的就置办好了足足的年货，准备热热闹闹的过个年。 前院后院里里外外的，苍术就跟着打扫了三遍，到了除夕那天早上，全家人都换上了新衣服，朱珍早早的就用米熬好了浆糊，唐大夫亲自写了好多对子，苍术便在朱珍的指示下，贴好春联，唐林脑袋上带着红色百字福的兔绒毛帽子，大红色的夹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细细的金项圈，像极了年画上的福娃娃。正趴在窗户上，瞪大眼睛看呢，嘴角直往上勾。 贴完了春联，朱珍就到灶台里把早就准备好的早饭拿出来，一盆黏糊糊的小米粥，一碟子脆生生的萝卜条子咸菜，一碟子炸好的裹糖花生，一屉蒸好的粗面肉馅小包子，每人碗里还放着剥好壳的鸡蛋。 “都好好填饱了肚子，今儿过年吃好了，来年才是个吉祥年。”朱珍道。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吃好了早饭，苍术心里也暖和和的，想起上辈子寡淡的年味，和总是凑不齐人的年夜饭。想着这辈子，能一直这样的，也挺好。不求金缕衣，但求平安年，一家子和和乐乐，比什么都实在。 吃罢了早饭，唐大夫拿着夫人温好的小酒儿，喜滋滋的去书房准备对着窗外皑皑白雪独酌了。 苍术帮着朱珍把东西都收拾下去，洗干净碗筷，处理好晚上要做的年夜饭的食材，就被朱珍撵出去：“去和团团玩儿去。”手里还塞着一大把炒好的瓜子。 唐林和苍术两人，就围着桌子，吃起了瓜子。这瓜子炒的香甜，吃了一个就止不住的想吃第二个，像是小松鼠一样，拿着门牙俩人就呱唧呱唧的嗑起来。 朱珍进了屋子，带着一阵寒风，笑着又拿来一碟子的带壳花生。“少吃些瓜子，上火就不好了。” 两个孩子齐声应了，朱珍这才满意的出去。 晚上唐大夫去亲手点了炮竹，这才洗手开始吃晚饭。晚饭和早饭一比，等级立马升上去不少，一整条的大鱼，上面撒了点葱花，鲜味足足的。一大碗五花三层的红烧肉，被熬制的红通通的，放到嘴里，入口就能化掉，肥而不腻，甭提多好吃了。一份牛尾汤，这牛肉可不像是猪肉那么好弄，不是到了年岁老的不能在耕地的牛，朝廷是不让杀的，杀耕牛要是让官衙知道了，那是要打二十个大板子，还要收监的。这牛肉是朱珍老爹，让朱老大送过来的，当然朱珍也没少娘家送上过节的吃食。剩下的牛肉都被朱珍慢慢用卤汁熬了，整个正月里啊，谁要是嘴馋饿了，那卤牛肉又好吃又顶饿。 朱珍吃年夜饭的时候，塞给苍术一份红包，苍术红着脸直说不要，被朱珍瞪了一眼，这才讪讪的收下。 “来我们家也小半年了，你啥性子我和东家能看不出来？这红包啊，就是我和东家封给你的。”朱珍笑呵呵的说道。 “再说，这也没多少钱，给你就拿着吧。” 唐林一边看见了，也说道；“苍术哥哥，娘给你你就收着。娘，苍术哥哥都有红包，我的咧。” 朱珍在唐林脑袋上轻轻一点，道：“你个小猴子。”就又掏出一封红包，给了唐林。 唐林小脸红扑扑的，眼睛笑起来像是一弯月牙。 苍术收了红包，连声说：“谢谢东家，谢谢夫人。” 朱珍给了钱，得了好，心里也高兴。 唐大夫自己抿上两口小酒儿，怡然自得的晃着脑袋。唐林凑过去，笑呵呵道：“爹，也给我尝尝呗？” 朱珍高兴的道：“正是大过年的喜庆着呢，咱家都一人少抿上一口。” 唐大夫有些微醺，连声道：“好娘子，好娘子。” 朱珍被羞的红了脸，给苍术和唐林一人倒了那么一点杯子底，颇有气势的举杯提酒：“咱全家喝一个，愿来年大吉大利。” 唐大夫和苍术唐林也附和道：“大吉大利！” 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14第13章（修） 整个正月里，县城里都洋溢着一种懒洋洋的氛围，苍术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下午围在灶台边上，从灶坑里刨出几个热乎乎的，黑漆漆的烤地瓜，剥开烤焦的皮儿，就露出黄的仿佛要化掉一般的瓤，不等吃就能闻到甜甜的味道，唐家人都喜欢吃这个，苍术也爱上了这个味道。 唐大夫大年初三就开了百草堂，不过一直到了初六，街上才有了人气。苍术在前堂正和唐大夫把药房里缺的药材填满，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汗。 “等到了正月二十，就是咱百草堂免费问医送药的日子。那几天才是真的忙啊。”唐大夫道。 这每年冬天里免费问医送药是唐家祖上留下的规矩，到了唐大夫这一辈，仍旧遵守着。 “东家是大善人，以后的福报厚着咧。”苍术恭维道。 “我哪里是什么大善人，你个娃子小，没到过大地方。旁的不说，就说咱北怀城的那几户大家，每年从除夕到整个正月儿都开粥棚施粥，救了不少人呢。那才是大善举。” “东家说的有道理，不过那都是富贵人家，甭说一个正月了，就是全年施粥，在人家眼里也就是小事儿。哪有东家这样儿，宁可苦了自己的。佛祖在上面都看的明白呢。”苍术道。 唐大夫一听，也是这么个理，也露了笑模样。 “你这张嘴啊，就是会说话。也不知道你个小娃子都是哪里来的道理。” 苍术正色道：“这哪里啥大道理，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我说的都是心里的实话。” 唐大夫哈哈一笑：“行，听了你这个话啊，我心里痛快！” 苍术赶紧又把药材递过去，说话归说话，手上的活儿可不能慢了。 到了正月二十那天早上，苍术早早起了床收拾干净，就搬了前堂的门板开店了。 结果没想到，早早就有人等着，瞧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苍术知道，这样的人家儿，要人生死的大病他们就听天由命，扛过去了继续活着，扛不过去了，一口薄棺材也就进了坟地。剩下一时半刻要不了人命的病症，则是能拖就拖，就等着每年唐家这次的免费送药了。想到这里，苍术道：“东家一会才出来，你先进来暖暖脚。” 门前那是个少年似乎是来的比较早，身上的雪花都粘成了一层冰，听了苍术的话，低声说了声谢谢，就进了屋子。 前堂没有设炉子，而是造了一条火龙墙，苍术在后面点了火没多久，屋里的温度也没升起来。 苍术瞧那少年规规矩矩的站在角落边，许是怕碰坏了前堂的摆设，反倒是自己僵硬的像是个雕像。 落魄但有规矩的人总是会让人心生怜悯，苍术倒了一碗热水递给少年，“瞧你冷的厉害，喝碗热水暖暖身子。后堂的炉子我才烧起来，屋子里怕一会暖和不起来。” 少年低头看着苍术，抿了抿嘴，接过热水，小口的抿了起来。 苍术仔细打量了一圈少年，少年脸上带着些土，头发也没整理干净，身上的衣服更是露出了里面薄薄的棉絮，站在那里老老实实的，很有规矩。但是左腿一直不自主的微微颤抖，瞧那样子，怕是有伤。苍术又搬出来一个坐凳给少年，少年道着谢接了。 过了一刻钟，唐大夫从后院过来了。 “东家早！”苍术高声说了句。 “嗯，早。来人了么？”唐大夫问道。 “来了来了，开店就瞅着他在外面站着呢，身上都结了一层冰，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我就让他进来暖暖身子。” 唐大夫眯着眼睛点头。 没想到那少年看着唐大夫来了，竟然噗通一声就跪下来，“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娘吧。” 唐大夫看了眼少年，“你娘怎么了？” “年前就有些咳，到现在，已经带了血。”少年道。 “你怎么没把你娘带过来。你既然知道我今儿开门问诊，就知道我这几天不走珍，要坐堂。” 少年听了，在地上连连磕了三个响头，哭道：“我娘实在是起不来身，大夫，您就行行好，过去看一眼吧，救救我娘。” 唐大夫看了眼少年，道：“听你的描述，你娘得的怕是肺痨。” 少年浑身颤了一下，唐大夫心里明白，这少年怕是也早早知道了。 “罢了罢了，看在你孝心可嘉的份儿上，我就随你去一趟。”唐大夫看着少年一直耸动的肩膀，终究还是不忍心。 “苍术，你就说今儿问诊晚一个时辰，说我对不住大伙了。” “谢谢大夫的大恩大德。”少年道 唐大夫拿好了医药箱，随着少年走了。少年的家住的到是不太远，一间破烂烂的矮小小屋，窗户上的窗纸随着寒风呼哧呼哧，屋子里一股子弄弄的霉味儿。 唐大夫看到炕上躺着的一个女人，面色枯黄，头发胡乱的绑着，一身灰色破棉衣裹在身上。 唐大夫看了这女人，伸手把脉，又仔细的看了看女人的脸色。 “你娘这样多久了？” “半个月了。”少年低声道。 “诶，你娘得的是痨病，前些日子应该是受了风，这两两一加，心肺受损。” 唐大夫看着少年的眼泪，还是说了下去：“如今又耽误了治病，怕是不好了。你还是想想你娘的后事儿。” 少年浑身颤了颤，木然道：“大夫，没别的法子了么？” 唐大夫叹了一口气：“那痨病就是富贵人家，也是拿着人参雪莲慢慢的养着，吊着。就是那样也不过是多了几年时间，你娘现在已经是药石罔顾，是不是这几日你说话她都不应了？” 少年抓住唐大夫的手慢慢松开了，整个人抱成一团，把自己包裹起来。 唐大夫瞧着家徒四壁，只留清风的房子，再看看床上的女人和脚下的孩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放在了少年家的桌子上。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苍术等了没一个时辰，就瞧见唐大夫回来了。 苍术连忙凑了过去，问道：“东家，怎么样？” 唐大夫叹了一口气：“拖的太久了。” 苍术知道唐大夫这话就是等于死刑。 “可怜那孩子了。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把人都请进来问诊。” 苍术连忙把早就等待的几位按次序的请了进去。唐大夫把了脉，开了药方，苍术就去前堂药柜里抓药，两个人忙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算喘了一口气。 朱珍端了饭盒过来，唐大夫和苍术一人一个馒头，就着炒鸡蛋就吃了起来。 “当家的，我瞧着怕是下午的人更多，要不要我和团团过来帮忙？”朱珍道。 “过来也好，看着苍术这小子抓药，我心里也不稳当。”唐大夫笑道。 苍术听了，脸一红。这唐大夫的字儿就像是上辈子医院里的医生的字儿一样，苍术压根就看不懂，只能凭借着好记性，愣是把药方背下来，这才去抓药。 朱珍笑道：“哪天你也该交交苍术识字儿。” 唐大夫夹了一筷子鸡蛋，道：“说的是正理儿。” 于是，下午的分工就成了唐大夫开了药方，朱珍称药，团团念方，苍术找药。效率虽然上来了，但是几个人忙的还是团团转。 一直等到了开诊送药的十天过去了，这几个人才算得了休息。苍术这几天里对于药草的识别，抓捏的分量都有了显著的提高，甚至背了好几个常见的伤寒方子下来。唐大夫知道了，越发的满意苍术，觉得自个儿眼光着实不错。 过了正月儿，唐林就被唐大夫送到县里的学堂去念书了，就是朱大宝之前念书的那个学堂。朱大宝已经被送到北怀城里念书，听说朱老四还挺喜欢这个侄子的。 唐林念书的学堂离百草堂有些远，于是每天苍术又多了份活计，每日接送唐林。唐大夫把唐林送到学堂，倒不是为了让唐林考状元，而是让唐林除了医书，在多些涉猎才好。等过上五年，唐林就可以跟着唐大夫坐诊，这医术啊，都是慢慢的练出来的。 唐林去念书，唐大夫就闲了时间教导苍术识字儿，唐大夫的想法很简单，起码要让苍术能看懂自己药方上写的是什么字儿。 至于其他的，唐大夫并不准备教导苍术，毕竟苍术是唐大夫给唐林预备下的人，教导的太多，唐大夫怕以后唐林拿捏不住苍术。 说到拿捏，唐大夫已经想好了，过些日子让苍术给他那舅舅捎个信儿，最好能签个卖身的死契，最不济也要签个二十年的活契。有了这契约，唐大夫就不怕以后苍术能翻了天。 作者有话要说： 15第14章（修） 唐林最近有些苦恼，以前在家的时候，爹娘哄着，苍术护着，只觉得每日里的太阳是那么的大，月亮每天晚上也亮堂堂，日子活的有滋有味。可是自打上了学堂，唐林有些不适应了。原因很简单，唐林受到了排挤。 话要从头说，唐林去学堂那一天早早的，朱珍就把吃食做好了，唐林穿了一身青色长衫，外面套了红色小袄，脚上穿的是羊毛靴子，靴子边朱珍还特意挂了一个金色的铃铛。头发梳得整齐，腰间系了玉佩，整个人被拾掇好像那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公子。笔墨纸砚，都收拾到书箱里面，临走的时候，朱珍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到了中午，我就让苍术给你送饭。千万吃饱了，不许挑食。” 唐大夫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宝贝蛋，看着唐林的打扮，越发觉得自己的儿子生的就是好。 “好了好了，我还要领着他去见先生，早些走，可别晚了。”唐大夫发话道。 “团团，见了先生要行礼问好，知道不？见了同窗，也要多说话。”朱珍还是不放心的嘱咐。 唐林直点头：“娘，你就放心吧。” 如此这般，唐大夫才带着唐林和苍术走了。 学堂是一位姓赵的老秀才开的，赵秀才这些年教过这城里大半的孩子，留了好大一把山羊胡，因为为人严谨，有些迂腐，被学生们戏称赵山羊，学生们的家长都尊称为赵老先生，赵老夫子。 唐大夫早早的就和赵夫子打过招呼，束脩更是年前就拿了过来。 “赵夫子，这是小犬，唐林。”唐大夫道。 “夫子好。”唐林行了一礼。 赵老夫子瞧瞧唐林，微微点头问：“识了多少字，又都读过些什么书？” “随父亲念过几天书，字认识的不多。读过《玉溪笔注》之类的医书。” 赵夫子看了一眼，“那底子还是不错的，不过读书人，还是要以四书五经为根本。” “学生知道了。”唐林乖乖道。 “赵夫子，小犬就还要多多劳烦您看顾了。” “应当的。”赵夫子摸摸山羊胡，眯着眼睛点头。 唐林因为底子好，直接进了中班，作为排在左数第二排。 唐林一进到中班，就引起了不小的波动。无他，唐林被朱珍拾掇的太过招摇了。 这学堂里大部分人家都只是中层人家，能供几个孩子念书，已经不易。真有那富贵人家的孩子，要么被送到了城里更好的学堂，要么就请了先生到家里住着。唐家其实也不富裕，但朱珍就这么一个孩子，免不了偏爱，于是大家就见到唐林这么个小娃，穿着绸缎面的衣服，腰间还系着附庸风雅的玉佩，就引来一阵窃窃私语。 等落了座，看着唐林从书箱里面拿出来的笔墨纸砚，同窗们又免不了嫉妒一番。 赵老夫子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唐林，就开始讲课。今儿讲的是诗经，唐林以前没学过，听的认真，摇头晃脑背的也积极。唐林没启蒙的时候，唐大夫就开始让他被药方口诀了，相比药方口诀的晦涩难懂，唐林觉得这诗经，背起来实在是简单，朗朗上口。得了赵老夫子的一声夸奖后，唐林觉得学堂其实挺好的。 可是好景不长，等赵夫子去别的班考校进度，中班有一个短暂的休息。 “嘿，叫唐林的那个。”几个同窗凑了过来。 唐林记住娘亲的教导，要好好的同窗友爱互动，连忙挂着笑，询问的看向来人。 “知道咱学堂的规矩不？”为首的道，几个同党嘻嘻哈哈笑起来。 “你是？” “小爷是韩瑜飞。” 唐林学着记忆中的唐大夫举手道：“韩兄，有何贵干？” “噗，他不是傻子吧？” “哈哈，他居然叫韩瑜飞是韩兄？怕是要挨收拾。” “估计是个傻子吧，以前也没怎么见过。” “管他呢，看热闹就好。” 韩瑜飞伸出手指，在唐林脑门点了一下，懒洋洋道：“什么韩兄，韩兄也是你叫的？” 唐林从周围人的反应中，已经知道自己怕是惹了麻烦，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但是唐林向来也不是那好欺负的，既然来的是敌非友，也皱眉冷声问道：“那叫什么？” 韩瑜飞看着唐林的小性子，嘿嘿一笑，对周围的几个同党道：“瞧见没，还会耍性子呢。” “老大，赵山羊回来了。”望风的小弟回来了。 赵夫子的到来，让唐林没有在第一时间受到伤害。 “今儿上午，每人描十篇大字，自己写两篇。把今天教的诗经背下来，就可以下课。”赵老夫子道。 下面的小童赶紧铺好宣纸，磨墨，写起大字儿来。 唐林也不紧不慢的拿出本子，耐心写起来，握笔高悬，一笔一画写的认真。描红的每篇大字儿有一百个，全神贯注的一篇写下来，手腕也累的疼。不过唐林只是简单的揉了揉手腕，去写第二张，第三张。 唐林正在描悬这个字儿，因为上下结构，笔画又多，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写糊，唐林很小心的一笔一横一竖一点一撇一捺。长出了一口气，这个字描的端正干净。就在这个时候，唐林感觉到右手被人撞了一下，手上的力道没控制住，浓浓的一笔就画在写好的描红纸上。接着，又是一声惊呼，就瞧着桌子上的墨盒洒了，浓浓的黑墨浸透了唐林刚刚写好的一叠大字儿上。 “对，对不起。” 唐林抬头就看到一脸狼狈的，衣袖上都沾染了墨汁的许庆。 唐林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韩瑜飞，韩瑜飞挤眉弄眼，用口型说道：“重写吧。” 赵夫子走过来，“怎么回事儿？” “夫子，我走路不小心绊倒了。”许庆垂头道。 “唐林，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赵夫子看了一眼没受伤的两个人：“下次走路小心点，做人要沉稳，要沉稳。” “谨记夫子教诲。”许庆低头道。 赵夫子自是回到前面讲堂，唐林写好的大字儿，却成了一团黑墨汁，看来必须重写了。 “你故意的？”唐林低声问道。 帮着唐林收拾东西的许庆，寻着赵夫子看不到的位置，呲牙点头：“就是故意的。” “为什么，我今天刚来，没惹到你们。”唐林忍不住问道。 许庆干净利落的回了一句：“瞧你不顺眼。” 唐林的手被气的直抖，眼泪都要从眼眶里流出来。 苍术拎着饭盒去给唐林送饭的时候，唐林还在写大字儿。 “不是都下课了，怎么还学习呢？”苍术问道。 “写完才下课。”唐林闷声闷气的道。唐林其实真想抱着苍术好好说一说自己被欺负的事儿，但是一想到这事真要说出来，自己也怪没脸的，尤其是韩瑜飞和许庆几个人，总是一肚子坏水，做的事儿总是让人抓不住把柄，心里愤愤的。 “苍术哥哥，我还有两篇大字儿就写完了，到时候咱一起吃。”唐林道。 苍术点头，趁着唐林写字儿的功夫，打量了一圈，原来这就是旧时候的学堂，看起来还是不错的，中午的功夫大家都下了课，留在学堂的人也不多，学堂外面的院子里种着几颗红梅树，枝头上还零零落落的长着几朵红梅。收回视线，苍术等的也有些无聊，从唐林桌子上拿了一本书，粗粗翻起来。苍术上辈子还有这简体字儿的底子，认起字儿来连猜带蒙也算学的不错，只是不太会写，也没有功夫去练字儿。 “苍术哥哥，我写好了。等我一会儿，我去交给夫子。”唐林道。 朱珍带来的食盒里面，一小碗蒸好的鸡蛋糕，上面淋了一层香油，揭开食盖，喷香喷香的。 一碟子萝卜缨子咸菜，一个白面馒头，还贴心的带了一个小葫芦的水壶。 “就带了我自己的啊。”唐林一瞧食盒里的东西，只够一个人吃的，有些郁闷。 “本来就是专门给你带的，抓紧吃了吧。一会我把食盒收回去。”苍术笑眯眯道。 “苍术哥哥，要不你也跟着吃一口？”唐林问道。 “我在家吃完才出来的，你就好好吃吧。”苍术道。 唐林这才小口吃起来，偶尔问问苍术今儿在家干嘛了，苍术也一一答了。咽下了最后一口馒头，苍术连忙把装了水的葫芦递过去。 “诶，我都不想在学堂念了，真无趣。”唐林道。 苍术以为这都是小孩子家的厌学情绪，随口安抚道：“学堂里多好，那么多同窗，少东家你就找些玩的来的玩伴，慢慢就好了。” 唐林一听自己的同窗，脸色垮了，不过也没说啥，只是嘀咕道：“我才不和他们玩儿。” 苍术听了，只是笑着拍拍唐林的肩膀，收拾好食盒，赶紧着回去给朱珍报信去了。 唐林呆呆的望着苍术离去的门口，叹了一口气，琢磨起来今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16第15章（修） 唐林曾经想过，也许韩瑜飞很快就不会有兴趣捉弄自己。 但事实证明，那是一种幻想。在唐林眼里，整个班级似乎对自己都处在一种漠视和偶尔的围观下。是的，唐林交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尽管唐林很努力的想和众同窗中的一个搭上话，像娘亲说的那样找一个朋友，最不济也找个玩伴，可惜事与愿违。 唐林是个骄傲的孩子，在他发现自己的主动只能换来同窗的退缩和拒绝外，唐林干脆就断了结交朋友的念头，你若瞧不起我，我为何要巴巴的贴着你？唐林的想法很简单，甚至唐林在内心深处还升起一种隐隐的自豪和悲哀，自豪自己是一个有风骨的君子，纵然它人恶言恶语，也能无视。悲哀自己如此的大情怀，身边居然没一个能与之并肩分享的人。怪不得高山流水遇知音的佳话流传了这些年，知音难求啊。 如果苍术知道唐林的这些想法，按照苍术上辈子的一种说辞，这孩子中二病估摸犯了。苍术每天过来送饭，早晚接送唐林上学回家。开始的时候苍术还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苍术往往只是在学堂前的节口等着唐林，一下学，一群萝卜头们呼的出来了，三两成群，四六结对，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而唐林，往往只会在最后，迈着慢腾腾的步子，瞧到苍术的身影，才会眼前一亮的小跑过来。开始苍术觉得唐林是新上的学堂，等过些日子，小孩子们熟悉起来，自然就玩到一起去。 “少东家，怎么天天出来的这么晚？”苍术一手牵着唐林，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唐林略微有些嫌弃的道：“每次夫子一说下学，他们就像是疯了似的堵在门口，我嫌挤。” 苍术闻言打趣道：“你是不是挤不过他们啊？” 唐林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和一群疯狗见识咧。” 苍术脚步一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道：“怎么好好的他们就成了疯狗？” 唐林低着脑袋，对自己不假思索的说出这种话心里有些害怕，若是让唐大夫听了，怕是手心也是要挨藤条的。 “少东家？”苍术瞧着唐林脸色不好。 唐林抬起头来，道：“苍术哥哥，我不喜欢他们，我也不喜欢学堂。” “他们欺负你了？”苍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问出这一句话来。 本来一直挺坚强的唐林，听到苍术的话，眼圈就红了，低着头也不吭声。 “他们真欺负你了？”苍术抓着唐林问道，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样苍术不知道，但是唐林可是自己眼皮子底下养了这么久了，唐林什么性子自己最是知道的了。 “你和苍术哥哥说，我不告诉东家和夫人。”苍术保证道。 唐林其实心里一直都狠委屈，不过是为了面子和不想让爹娘担心，才一直强忍着。如今被苍术这么一问，这些天受到的欺负全都涌上心头，抱着苍术就掉起眼泪。 苍术一瞧唐林这模样，心里心疼着呢。赶紧伸手拍拍唐林的后背，哄着道：“不哭了，团团乖，把事情说清楚，哥哥到时候带着你算账去。” 唐林抽噎了一下，道：“他们莫名其妙。” 苍术赶紧接着说道：“岂止是莫名其妙，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们都是坏人！” “对，欺负少东家的都是坏人。” “他们仗着人多，总给我下绊子。” “给你下什么绊子了？” “我写好的大字儿给泼了墨汁，害的我不得不重新写一份。去茅房他们就都占着不肯出来，我在学堂也不敢多喝水，生怕到时候内急找不到地方。还在我身上贴纸条，下课的时候拿雪球打我，最过分的是上课的时候趁我不注意，塞到衣服里一个雪球，我没忍住叫了起来，还被夫子给罚了。书本上的墨迹就是他们给弄的。”唐林一桩一桩的说着，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些同窗可恨。 “他们有没有打你？”苍术恨不得把唐林就地给扒了，看看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不知情的暗伤。 唐林脸蛋一红，道：“苍术哥哥，我们都是读书人，才不会斯文扫地的打架。” 苍术心里想说，怕是忘了上次在朱家老宅滚成泥猴子打架事儿了，上了两天学堂，唐林嘴里的君子之道，条条框框又多了起来。 “他们欺负你多久了？怎么不早说？” 唐林可怜巴巴的瞪着兔子眼睛看着苍术，脸上止不住的委屈。最后蔫吧的把心理路程和苍术讲了，苍术一张脸一会红一会白，想笑又好气。 “苍术哥哥，你别和爹娘说。” “那不和你爹娘说，以后你想怎么办？就这么的忍气吞声让人欺负去了？” 唐林想了想道：“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苍术真想提着唐林耳朵好好问一问，刚才是谁说读书人打架是斯文扫地了。这功夫倒是想着耍阴招了，也不要那君子风度了。 “为首的那个是哪一个？”苍术问道。 “叫韩瑜飞的，事儿都是他挑起来的，他还有个帮手，叫许庆。所有的坏主意都是他想的。”唐林马上道。 “苍术哥哥，你有办法了？” 苍术贴着唐林耳朵细细的说上一番，唐林连连点头。 第二天一早，唐林双眼亮晶晶的去了学堂，在街口和苍术指认好了韩瑜飞和许庆，然后屁颠屁颠的去上学了。 唐林觉得苍术哥哥有句话说的好，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明道暗道，让人倒霉的就是好道。唐林甚至一身轻快的，巴不得韩瑜飞和许庆早早过来找自己不自在才好。 不过赵夫子来的早，整个早课都上的太平，等到了赵老夫子离开，唐林赶忙装着肚子疼，朝着茅房跑去。韩瑜飞和许庆互相打了一个眼神，韩瑜飞就带着几个人出来抢占茅坑去了。 捂着肚子的唐林就眼睁睁韩瑜飞一阵风似的过去了，占了茅房。 “韩瑜飞，你快出来，我，我要用茅房。”唐林可怜巴巴的说道。 “嘿嘿，就不。憋不住才好呢。”韩瑜飞哈哈的笑道。 唐林一边可怜巴巴的说着话，另一边却飞快的找来一根木棍，别在了茅房门外面。这样用棍子一别，这茅房里面的人可甭想出来了。 “韩瑜飞，你真的不出来么？”唐林喊着。 “不！”韩瑜飞斩钉截铁的道。 “那好吧，我回去上课。”唐林可惜的说道。 韩瑜飞不大相信唐林，立着耳朵听了一会，才发现这没人了。 “飞哥，要不咱出去吧？这茅房里面味儿也臭。”跟班的几个道。 “一会赵山羊该回来了。” “那好吧，咱出去。” “这门怎么开不开了？放我们出去！” “有人么？开门！” “唐林！” 唐林心满意足的回了教室，一想到韩瑜飞和几个为虎作伥的同党们被关在茅房里面，就觉得开心，还特意看了一眼许庆，露出了一排齐刷刷的小牙。 许庆伸脖子看了看外面，奇怪韩瑜飞怎么还不回来，尤其是那唐林怎么朝自己笑的阴涔涔的，怪吓人的。 等到赵老夫子都回来了，韩瑜飞几个人还没回来。 “韩瑜飞几个呢？”赵老夫子很生气，还是第一回有人翘课，这么明晃晃的。 下面一圈人面面相觑，没人知道。 “竖子！竖子！”赵老夫子气的拍了好几下戒尺，山羊胡子都气的一翘一翘的。 等到了中午午休的时候，许庆才摸到茅房，把几个人给放了出来。在茅房呆了有小两个时辰，几个人浑身都臭熏熏的，又被冻了好半天，几个人面色都不太好看。韩瑜飞哪能不知道自己这是挨了算计，只是这次不仅面子丢了，连里子也都跟着丢尽了。吃了这么大的暗亏，又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 “走，找唐林说道说道去。” 苍术早早的就给唐林带了饭过来，唐林兴奋的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苍术摸摸唐林脑袋，想着一会那几个倒霉蛋肯定要过来找唐林，看来自己又要和几个小朋友好好说道说道。 “喂，唐林！”韩瑜飞一马当先的过来，所到之处，臭味满满。 “干嘛？”唐林知道有苍术给自己在背后撑腰，胆气生了不少。苍术哥哥说了，对待恶人，就要用比恶人还要恶的态度，这才行。 “是你干的吧！”韩瑜飞问道。 “就是我。”唐林一副大丈夫敢作敢当的表情。 苍术这个时候说了话：“你就是韩瑜飞吧？” 韩瑜飞看了一眼苍术，哼道：“我知道你，唐林的小跟班。” “苍术哥哥才不是你那帮狗腿子。”唐林立马反击道。不过唐林小友，你的君子风度呢？如此睚眦必报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苍术本来对韩瑜飞挺不待见的，不过看韩瑜飞不过是七八岁的稚龄，说起话来还带着童音，也就改变了原先计划好的主意。 “我想找你谈谈，可以么？” “找我谈谈？”韩瑜飞眼睛一转，看了眼许庆，得了许庆的点头。 “好啊，你找我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17第16章（修） 韩瑜飞抬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苍术。 苍术慢慢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听说你在学堂上挺有本事的。” 韩瑜飞长长的哦了一声，道：“你是唐林请来的救兵？” 许庆也张嘴道：“你想当和事老。” 苍术笑了笑，道：“要不是怎么说，读书人这脑子反应就是快呢。我这一张嘴，你们就什么都猜出了。” 韩瑜飞眼珠子一转，道：“今天这事儿，是你给唐林出的主意？” 许庆一双眼睛也像是长在苍术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一圈。 苍术道：“主意是我出的，不过可不是为了打架。” “韩小爷，你也知道我就是一药店伙计，唐林是我东家。这自然没有看着东家受欺负，伙计不出头的道理。退一步说，唐林他也没什么事儿真真切切的就惹到您不是？” 韩瑜飞哼了一声，唐林确实没惹到他，不过后来那副清高模样，看着就挺欠收拾的。 苍术继续道：“韩小爷，您是读书人，知道书本上的大道理。也犯不着难为我一个伙计不是，若是我们东家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我在这跟你陪个不是，您挥挥手也就过去了。” 韩瑜飞这人，最怕的就是别人连吹带哄的，最讲究的就是哥们义气，最看不惯的就是那富商子女的清高样。苍术这一番说辞，不仅让韩瑜飞面子里子都有了，还有那么一点点，要是和唐林在过不起，惹的一个小伙计也难做人的味道在里面。 韩瑜飞慢慢开口道：“也不是我瞧着他不顺眼非整治他不可。着实是他来的那天太嚣张。” 苍术赶紧道；“那还真是我们东家的不对了，这出门读书的都是未来的秀才官爷，可不是在家里了。” 苍术把态度放的越低，韩瑜飞就越不好意思把事儿说的太绝情。 “得了，我也不难为你一个伙计。唐林以后我可以不找他麻烦，不过你也回去告诉他，可不是我韩瑜飞怕了他。” 苍术笑了笑，这小孩子本质其实还不错，自己这么低声的说上几句话，韩瑜飞这小娃就觉得面子上臊得慌了。不过苍术可不是简简单就是这个目的，变敌为友才是以后唐林在学堂能好好站住脚的基石。 “韩小爷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夫人都交代过了，这出门在外不比家里，要多些朋友少些麻烦。我们东家体弱，一直让夫人养到现在才放出来念书，这做事说话可能还要劳烦您担待点。” “我管那些劳什子事咧。”韩瑜飞不在意的道。 “若是真有事情，我自然也不可能看着同窗受欺负就是了。”韩瑜飞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苍术得了这话，也不多言。立马转了话题：“韩小爷，那我们东家的事儿就算这么过了？” “过了。”韩瑜飞也痛快。 唐林瞧着韩瑜飞和许庆出去没多久，几个人就回来了。破天荒的，韩瑜飞好冲着自己呲牙笑了一下，这一笑吓的唐林差点没跳起来。这太不寻常了，也不知道苍术哥哥究竟和韩瑜飞说了什么事儿。 “少东家，这饭盒我就收回去了。夫人怕是在家里等的急了。” “苍术哥哥，你和韩瑜飞说的什么？”唐林小声道。 “也没什么，你和人家好好的就成，具体的等我放学和你讲。可不能去挑衅了。” “我才不去挑衅那臭大粪呢。”唐林道。 唐林一下午果真没有受到来自韩瑜飞的任何小动作，这让唐林大大的意外和舒心了一次，内心对苍术哥哥更是崇拜起来。 等到晚上苍术过来接唐林下学，一一和唐林讲了。 “什么？苍术哥哥你让我和韩瑜飞他们来往近点？”唐林一副炸了毛的样子。 “嗯。”苍术正经的点头。 “为什么啊？”唐林不理解。 苍术解释道：“你不是想看韩瑜飞不自在么？你越是和他亲善，他就越不好意思之前对你那样。你若是不信，赶明儿试试，肯定臊的韩瑜飞脸红。” 唐林似乎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道：“那岂不是我示弱了么？” 苍术道：“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把示弱当成一种手段，那示弱还算是示弱么？” 唐林眼睛一亮，舔了一下嘴唇道：“苍术哥哥，你说的有道理。” 苍术继续教导：“而且，你若是和韩瑜飞交情好了。在学堂里就更不可能有人敢欺负你不是？以后你也可以规劝韩瑜飞，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唐林道：“韩瑜飞就是没脑子的，许庆总能哄的他团团转。” 苍术轻声笑出来，“那你以后也能哄的他团团转，想想岂不是快哉？” 唐林点头称是。 当晚，唐林就央求着朱珍第二天的午饭稍微多带上一些，“我想着给同窗们分一些。” 朱珍一听，立马大力支持，早上做好了油炸的丸子，裹糖的花生，一碟小酥饼，都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吃食。 等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唐林就叫住了韩瑜飞。 “韩瑜飞，这是我娘炸的丸子，味道可好了。分给你尝尝？”唐林端着食盒过来。 韩瑜飞扫了一眼站在唐林身后的苍术，瞧着苍术私底下给了自己一个笑。 “中午才炸出来的，还酥脆着呢。”唐林干脆拿起一个，就要递给韩瑜飞。 韩瑜飞只好伸手接了，愣是憋了半天，才说出谢谢二字。 唐林见了，觉得苍术说的果真有理，韩瑜飞还真是个面皮薄的。 有了韩瑜飞的这番表现，唐林也觉得自己没那么别扭了，拿起剩下的丸子分给许庆。 一边给一边说：“我娘要是知道你们爱吃，肯定下次就多做些分了来。你们再尝尝这个糖花生。” 韩瑜飞接了，许庆自然也不能推诿，低头说了声谢谢。放到嘴里尝尝，那味道着实不错，虽然刚过完年，但是十足十的油炸丸子，放到嘴里咬上一口，真是香啊。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当天晚上放学，韩瑜飞特意和许庆等着唐林，三个人一起出了学堂门。 时间一晃，就到了开春。 唐大夫也脱了棉袄，只穿了一个厚马甲。 “这倒春寒的时节，定是要小心了，一个不留神就容易伤风发热。”唐大夫开了一副退热药，一边对着苍术道。 “可不是，前几天那大太阳出的，我还以为就要开花了呢。哪成想到了三月，还能下上一场雪。怕是先露头的花，都要给打死了。”苍术接嘴道。 “这天气就是无常啊。不过还好，瞧着天色，明儿就还是个大晴天。” “东家说是晴天，那就跑不了。”苍术道。 “苍术，你舅母怕是已经生了吧？”唐大夫道。 “算着日子，怕是还在都满月了。”苍术小声道，不太明白唐大夫忽然之间提起这个干吗。 “你这在我们家都大半年了，一次还没回去看看呢吧？等过些天天气好了，就回张庄去看看你舅舅舅母。做人啊，不能忘本。” “东家心善。”苍术道。 “你这孩子，你当我瞧不出来你心里咋想的。是不是还怨着你舅母把你打发出来当了伙计？” “东家说笑了，东家对我好着咧。”苍术打了个哈哈。 “等你哪天回去了，我叫夫人给你准备些物件儿，回去也好看些。”唐大夫摸摸下巴。 苍术只好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18第17章（修） 唐大夫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等到天气转暖些，就打发着苍术回张庄看看。 “苍术啊，到时候见了你舅舅，就说我找他有些事儿要说。若是哪天时间空闲，就过来找我。” “知道了，东家您放心，我快去快回。”苍术利落的应道。 唐大夫摸摸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子，道：“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多呆两天也是无妨。要带回去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东家放心，我都收拾好了。东家对人向来和善大方，我这些日子也攒了不少。给舅舅舅母都买了东西，不会有事儿的。”苍术道。 “再说，夫人又给我做了新衣裳，我这一身回去，保不准有那些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衣锦还乡咧。”苍术打趣道。 “你个小泥猴子，就一张嘴利索，平日里见你认那些草药可不见麻利劲儿。”唐大夫点了点苍术。 “罢了，你快些走吧。” “那东家，我就先走了。”苍术道。 上次从张庄到县城，是张大牛一路领着苍术走过来的。这次苍术回去，唐大夫早就打听好了回张庄的驴车，给苍术要了一个位子。 驴车走的慢，车上还有着其他人，路上颠簸，大家也没啥子交谈的*，都缩着脑袋，捂好随身的包袱。苍术眯着眼睛看着驴车慢悠悠的驶出城门，慢悠悠的走在乡间小路上。 似乎出了城，这外面的风都格外的冷上一些。但是远处瞧着，已经不是冬日里的苍凉，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层浅浅的青色。这次回去，苍术给舅母李翠买了一朵绒花，给舅舅张大牛打了半包的卤肉，元宝一小包的麦芽糖，还给那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小娃买了一个拨浪鼓。就这些儿玩意，花了苍术三个月的工钱，让苍术一边心疼一边上火。心疼钱就这么的哗啦啦的出去了，上火按照自己的赚钱速度，离着自由怕是要远了。 等到了快要到晌午的时候，终于到了张庄的地界了。二十多个青壮年，正在田埂上翻土，马上就到了要播种的时节，猫了一冬的壮汉们也都开始出来了。苍术知道整个张庄，都是北怀城一大户人家的庄子，这庄子上上下下的百多号人，都靠着这些地吃饭，张大牛也是其中的一个。 苍术虽然眼神好，但是眯着眼睛找几圈也没看到张大牛在哪里。到是看到田埂边上，貌似是庄头的人，正在田边监工。 苍术从张庄临走的时候，听过些关于这个新庄头的风言风语。说是从北怀城主家出来的人物儿，听说还是当家主母那头的亲戚，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好好的要从城里来到张庄当一个庄头。为人虽然尖酸严苛，但好在也不克扣庄户们该得的银钱，除了庄里嘴碎的婆娘们喜欢说上两句，庄里的青壮年对那庄头都是又敬又怕。 苍术收回视线，这庄头是什么来历和自己也没上丝毫关系，一想到马上就要看到元宝和李翠儿，苍术这心里也开始微微紧张些。苍术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也算买了不少东西，舅母应该不会对自己恶语相向吧？元宝也不知道会不会记得自己了，苍术心里有些惦念着元宝，毕竟元宝在某一个阶段，成为了苍术活下去的一种助力。 到了张庄庄口，人们就都下车了。苍术脚步轻快，背着包袱，熟门熟路的就走向张大牛的家。 门前的青石台阶和自己走之前一样，大门虚掩着。苍术深呼一口气，推开门。 李翠正在院子里干活，元宝撅着屁股蹲在李翠脚边，不知道在玩些什么。 “你，你怎么回来了？被撵回来！”李翠回头一瞧是苍术，白了一张脸。 “舅母，我没被撵回来。”苍术提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包袱，继续道：“是东家瞧着我过年没回来，赶上这个时节事情还不太多，允我回来看看。” 李翠开始只不过是猝不及防之下的本能反应，等到稳了心思，看着苍术一身好好的青布衣裳，脸上也有了肉，就连印象中唯唯诺诺的性子也似乎没了，此刻像是变了个样子。 找了块布随便擦了擦手，李翠道：“既然回来了，就进来坐。你舅舅要等到晚上才回来呢。” 苍术笑道：“进庄子的时候就瞧着地里都是人，看了好半天也没找到舅舅。就只好先拿着东西过来了。” 李翠看了一眼苍术的小包袱，道：“这是从城里带过来的？” 苍术道：“可不是咧。也没啥子东西，太贵的也是买不起的。舅母进屋瞧瞧？” 元宝躲在李翠身子后张望了半天，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哥哥。” “哎，元宝还记着哥哥呢？”苍术心里一暖，蹲下身子把元宝抱在怀里。 李翠接过包袱，率先进了屋子。把包袱打开一看，一朵紫色绢花，一个小巧的拨浪鼓，还有两包吃食，打开一看，心里有了数。 “这东西要花不少钱呢吧？” “想着上次舅舅说要有了小弟弟，也不知道买些什么好，就买了个拨浪鼓。至于这绢花，在城里瞧着人家都带着好看咧，就想着也给舅母买上一个。” 李翠拿着绢花比了比，咂舌道：“你们小孩子就是愿意瞎花钱，这都是城里太太们戴的东西。我一个老婆子戴这些作甚。” “这话咋说咧，要不是舅母托舅舅给我找了这么个营生，我也摊不上这么好的东家不是？孝敬舅母的，应当应当的。” “要我说，舅母戴着这花，可不比城里太太们差。”苍术恭维道。 李翠挺舒心的笑了，道：“可还是没看到银锭呢吧，搁在炕上呢。” 苍术一听是银锭，心里知道这次李翠生的肯定是个儿子。到了里屋一瞧，果真炕上包着一个胖娃娃，正睡得香甜。 “今儿晚是不走了吧？” “嗯，等着看看舅舅。呆上一夜我就要回去了。” 李翠听了，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么，碰上这么好的东家，可不该偷奸耍滑的。看过就该回去帮忙。” 苍术点头称是。 等到晚上张大牛回来的时候，就瞧着苍术哄着元宝，自家婆娘一改往日里的作风，居然笑眯眯的迎上来：“当家的，可算回来了。狗娃回来了，还带着东西。” “舅舅。”苍术叫了一声。 “都过来吃饭吧。”李翠在那边叫道。 晚饭是半碟卤肉，切的薄薄的，一锅杂粮粥，一碟腌咸菜，一摞粗面皮饼子。 “东家说，若是舅舅有空，就去县城里一趟。”苍术道。 “嗯，那过了这阵子，我就去县里。银锭可多亏了唐大夫的药，生的虽然艰难些，但也都平安。”张大牛道。 “可不是么，我听说，唐大夫正月二十的那几天，都是开门问诊送药的，活菩萨心肠呢。”李翠也道。 苍术吃了半碗杂粮粥，一个粗面饼子。那碟子肉苍术很有眼力价的没有动，大部分被李翠夹到元宝饭碗里，剩下的给了张大牛。 元宝好几个月没吃到肉了，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着香。 张大牛挺兴奋的，觉得自己虽然没啥兄弟，但是张家的人能和和气气的围在一起吃一顿饭，张大牛就打心眼里高兴。 “狗娃，你到时候就好好跟着唐大夫，要是真学会唐大夫一手半手的，那才是有出息呢。”张大牛乐呵呵的道。 苍术一一听了，不住的点头。 第二天一早，张大牛早早的就去了田里，苍术不着急走。 带着元宝在庄子溜达，这一溜达不要紧，苍术就惹了事儿。 苍术这次惹到的不是旁人，正是昨天在地头里看到的那位庄头。 合该也是苍术触了霉运，青天白日的就和那庄头一头撞上了。庄头低头一瞧是俩个小孩子，本也没有在意，挥挥手就要走了。结果苍术刚迈出没几个步子，就被庄头给叫住了。 “你是哪家的小孩？怎么从没见过？”庄头问道。 “是庄里张大牛家的侄儿，早些时候在县城里的药铺当伙计，这次是回来看看。”苍术道。 “张大牛？”庄头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想起这么个人来。 “嗯，那是我舅舅。”苍术也不知道这位庄头是吃错了哪一门子药。 庄头倒是记得那张大牛，嘴笨干活实在，不偷懒倒也听话,还卖的一身好力气。看着眼前的小娃，年岁不大，倒是眉清目秀，不像是庄户人家养出来的。要不是一身粗布衣裳和那点小心翼翼失了风度，眉眼恍惚间就像极了主家那位爷了。 “你今年多大了？” “翻过年，就算是整七岁了。” “你娘是谁？”庄头问道。 苍术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那个娘在张庄，提起来着实的有些不名誉。 “我问你，你娘是谁？” “我娘四年前去世了。”苍术想了想，避开了庄头的问题。 庄头顿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猜测太不靠谱，挥挥手也就让苍术过去了。 元宝直到走远了，才怯怯的道：“哥哥，咱惹祸了么？” 苍术也有点诧异庄头的盘问，但是想了几个转转儿，还是一头雾水，索性就不管了。 “元宝不怕，没事儿。” 苍术在张大牛家用了一餐午饭，就跟着进城的驴车，又慢慢悠悠的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19第18章（修） 苍术从张庄回来以后，唐大夫问了几句，知道苍术把话带到了，张大牛过了春忙就能过来，也就挥挥手让苍术去忙了。 唐林下学的时候，正和韩瑜飞和许庆几个人打打闹闹，自从几个孩子经过苍术的一番调解后，关系迅速升温。唐林总是会带些吃食过来，韩瑜飞也知道唐林是百草堂唐家的小儿子。要说唐大夫几代行医，在县城里着实有些口碑。韩瑜飞虽然年纪小，也知道唐家做的是好事，实在事，对唐林又多了二分的亲近。 “团子，过些天咱出去玩儿吧。”韩瑜飞兴致勃勃的邀约。 过些日子在城隍庙那里有个大的庙会活动，要比每个月十五在青石街的集市还要热闹。 韩瑜飞还是去年去过一次，一心惦记着。正好庙会那天，据说赵山羊的哪个弟子邀请启蒙师傅，整个学堂都放假。 “我也想去，就是不知道我娘能不能答应。”唐林苦着一张脸。 “怕啥子，你把苍术大哥带着。你娘十有□□就能同意。”开口的是许庆，许庆对苍术挺有好感的，一口一个大哥叫的也欢实儿。 “就是就是。”韩瑜飞连连点头。 唐林摇头道：“恐怕不行，我听我爹说要带着苍术哥哥去城里。” 韩瑜飞道：“去城里做啥？” “我也不知道，就是模模糊糊听了那么点儿。” 许庆同情的打气道：“那你今儿晚回去问问，说不定就是你听差了呢。” 韩瑜飞连连点头。 唐林其实没听错，唐大夫打算带着苍术去北怀城采购些药材，从山里收购的药材种类不齐全，一些药材当地也不生产，多是要去城里，靠着漕运从北方运过来。 唐林晚上问清了事情，知道苍术不日就要去城里，只能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没想到第二天唐大夫就告诉唐林，这次的北怀城之行，也要带着他。 “爹，我去城里做什么？”唐林被唐大夫拎到书房，纳闷的问道。 “你年纪也大了，正该去城里和城里的几个掌柜熟悉熟悉，以后咱家的祖业不是还要交到你手上。” “爹。”唐林拉长了声音。“不是还有苍术哥哥么？” 唐大夫长哼了一声，道：“就是要带着苍术，你才也要跟着去。伙计就是伙计，东家就是东家，知道么？” “可是苍术哥哥人挺好的。”唐林小声争辩道。 “糊涂！” “苍术是给咱家做活的伙计，他若不好，我和你娘做啥还给他工钱供他吃穿？” “咱唐家历来香火困难，你爹我这辈子估计也就一根独苗了。我和你娘想着怕以后你一个人吃亏，这才找来和你年岁差不多的，想着从小看着，以后能死心塌地的帮衬你。” 唐大夫叹了一口气，唐林前些年身子骨一直不好，一些道理规矩自己也就不忍心和他多说，总怕说的多了，让孩子的心思也重起来。可是现在，苍术那孩子好是好，可眼瞧着唐林跟在他屁股后转，这当爹的能不发愁么。 “唐林，爹和你说。这人吧，不能有坏心，可也不能无防人之心。人要学会宽以待人，但是地位尊卑，你心里也要清楚。你和苍术交好，这事儿好也是不好。你和他交好，他若能记在心里，以后定是助力。可若是你总听着他的，他的心自然也就大了，一个人心大了，对于主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 唐林低头听着，他虽然心里一部分对于唐大夫的说辞不太赞同，也想着苍术哥哥不是那样的坏人。但爹爹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唐大夫哪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唐林虽然心善，但也不是那死脑筋的人。 “有些话儿，虽然你现在年纪小，但是我也要和你说。我和你娘都瞅着苍术人不错，想着多花些钱，就干脆把苍术买下来。到时候他自然也就是咱家的人了。明白么？” 唐林轻声嗯了一声。 唐大夫又继续苦口婆心的道：“这次去城里，也只是让你去见见人，熟悉熟悉。等再过四五年的，咱家前堂的事儿你也要多少跟着了。” 唐林从唐大夫屋里出来，脑子里乱糟糟的，就连见到了苍术。唐林眼神复杂的盯了一会，又别过眼睛，不去看了。 苍术有些纳闷唐林，走过来关心的问道：“少东家，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唐林觉得苍术亲近，可是唐大夫的话又像是惊雷一样在耳边响起，觉得苍术太会做人，有些做作虚假。可是又一想到，苍术哥哥的家人就要把苍术哥哥卖了，又对苍术升起一分同情来。可是转念，若真是苍术哥哥卖身到自家来，唐林隐隐的又有点期待。几股情绪此起彼伏，唐林的表情有些扭曲。 苍术以为唐林着了凉，连忙把手放在唐林的额头上，嘀咕着：“莫不是发烧了？” 唐林不好意思的从苍术身边跑开，留下苍术一个人莫名其妙。 去北怀城里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唐大夫领着两个小娃坐上去城里的马车。 北怀城是个大城市，连接着内陆几条大河还有入海河。高耸的城墙，铆着铜钉的城门，还有城门楼上的士兵。 唐大夫没急着去城里的大药房去，反倒是去码头找了自己的舅哥，朱老三。 朱老三在码头混的不错，唐大夫只是提了一句，就有人专门带着唐大夫去找朱管事的了。 “呦，妹婿来了咋不提前托人捎个信儿？我可要好好招待一番。”朱老三见了唐大夫，笑呵呵的埋怨道。 “又不是没来过，这不想着进一点今年的药材么。就领着孩子过来了。”唐大夫道。 “三舅舅！”唐林亲热的叫了一声。 “团团诶，可想死三舅舅了。听说你和大宝干架，打输了？真是丢人。”朱老三刮了刮唐林的鼻子尖。 “三舅舅！”唐林面上一红。 惹得朱老三又是一阵大笑，还对唐大夫道：“这就是小孩子啊。想当初我和大哥小时候，也没少打架，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呢。” 唐大夫点头道：“小孩子么，大了就好。 “可不是说么，既然妹婿来了。正和我把老四也叫过来，还有大宝那个小玩意，一起吃个饭。就定在聚德楼吧，他们家做菜味道还不错。” “听舅哥的安排。也好久不见四弟了，珍珠出来的时候还念叨，说自己的三哥和四哥啥时候能成亲生个娃。” “我那妹子就是爱操心。但是，我妹子可是个好女人啊。你小子有福气。我就不行了，也就只能在巷子里养个相好的。” 唐大夫但笑不语。 “小孩子在，咱也不说这个了，正巧今儿进来北边孙家的货，听说一小船装的都是药材。我领你过去瞧瞧。”朱老三道。 码头上的力工们在忙忙碌碌的卸货，几个监工模样的见了朱老三，也都谄媚的打了招呼。 朱老三点头应了，问道：“孙家的货都上岸了？” “上岸了，像往常那样，都在北边的仓库放着呢。朱管事儿的，您这是？” “我妹婿家里是开医馆的，想着买些咱这见不着的药材。”朱老三道。 “哎呦，刚才我还看到孙家的管事去仓库那头呢。朱管事儿，孙家这批船来的药材，闻着味道就好，可要抓紧过去看看。城里药房怕是要抢着要呢。” 朱老三道了一声谢，领着唐大夫就去了北边仓库。一边走一边说：“妹婿这次赶得也是巧，孙家的药材口碑向来都是极好的，城里的药房都喜欢要他家的药。若是去年来，我还怕咱要不来这个人情，不过借着妹婿的光，我在帮里也能说上两句话，想那孙家管事不会不卖我这个面子。” “这事儿就多谢舅哥了。”唐大夫毕竟是医生，一听说能弄到好药材，心里也高兴。 孙家管事的是个光头，都开了春还偏偏带着一顶瓜皮帽子。 “呦，朱管事儿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孙家管事在北怀城的码头也没少喝朱老三打交道。 “嘿，这不是有事求到您头上了么？”朱老三把唐家的情况一说。 “我这妹婿是个实在人，你瞧，这事儿？” 孙管事为难的开口道：“不是我不卖你这个人情，只是这刚盘点完药材，城里那几家还说着不够。你这让我往出分出去，不是为难我么。” 朱老三道：“诶，我也知道你为难。但是我妹婿这求到我这里了，你就给通融通融？” 孙管事问道：“那他都要多少？” 唐大夫赶紧说道：“县里人少，药材也用不太多，一样二十斤就够。” “这，那好。朱管事，我就卖个你个面子。老哥儿你张回嘴，我总不能让你白来不是？以后码头上的事儿，可还要你多担待担待。” 朱老三连声说没问题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20第19章（修） 孙家的管事儿和朱老三又是一番寒暄。 孙家管事最后道：“正巧一会也要开仓检查，唐大夫就进来看看，想要什么药材就只管开口。” 唐大夫抱拳道：“有劳有劳。” 朱老三大咧咧的呲着牙，很是痛快的说道：“有空咱可要喝一杯。” “那是那是。” 朱老三带着唐大夫去码头找孙家的时候，把两个小孩扔到码头上了，还特意找了一个看着。看着的人名叫癞狗，是朱老三身边得意的亲信。因为头上长过癞子，码头上的人都叫他癞狗。 “小爷，是在码头上随便看看？还是去城里转悠转悠？”癞狗可没因为两个娃子小就怠慢起来。 唐林瞅了瞅外面码头力工来来往往，因为干活累了热了，多是光着膀子扛着物事儿，乱的很。 “小爷，码头外面乌七八糟的也没啥子看头，小的倒是可以陪着去街上看看。”癞头瞧着唐林的表情，麻溜的就给唐林递了梯子，眼力价着实的好。 唐林嗯了一声，癞头和外头交代了一声，就带着两个小娃上了街。 这北怀城不愧是大城，和县城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县城是每逢十五才有大的集市，这城里却直接就有商街。唐林是第一次进城，一双眼睛瞪大了来回的看着新鲜，就连苍术，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商街，也忍不住咋舌。看来本朝皇帝治下，人民还算是安居乐业，就连士农工商被排在最下面的商人，也都成了规模。 “苍术哥哥。这城里真是热闹。”唐林道。 “嗯，是要比县城里热闹的多。” 癞狗听着两个小娃的言语，嘴上带着笑，“唐小爷，一会到了街上，鼎丰真的小食做的最是酥软可口，一定要尝尝。” 唐林笑道：“这城里就是新鲜，怪不得三舅舅不回家呢。” “朱管事儿的可不是因为这，朱管事忙着咧，码头这边的事儿多多少少都要经过管事儿的同意。”癞狗连忙说道。 苍术忍不住道：“那么一个大的码头，都要管着？” 癞狗笑道：“这只是三码头，北怀城里一共三个码头。三码头是三个码头最小的，别看是最小的，但一天的事儿也挺多。” 苍术好奇的问道：“那其他的两个码头都归谁管？” 癞狗也不嫌饭，仔细的解释道：“整个北怀城的码头，都是归漕帮操持，迎来送往的，要我说咱漕帮啊，可是顶厉害的帮派，就连官府老爷，也要给上三分颜面的。” “大码头地方宽敞，船多人多货更多，是大当家的亲自管着。二码头和三码头归着二当家的管，不过二当家的一般不亲自处理，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做。二码头管事是赵算盘，咱三码头的账，每个月也都要送过去的。” 说到这里，癞头不无遗憾的说道：“谁让咱朱管事儿的不会算盘，可是吃了大亏的。” 唐林这个时候插嘴道：“我听娘说，三舅舅小时候就最不耐烦读书，这才早早的就从家里跑到城里来。” 癞头笑道：“朱管事儿的虽然不识字，可全码头都知道三码头的朱管事儿，是个顶仗义的汉子，那才是真汉子，纯爷们。” 癞头提起朱老三还是觉得很自豪的，朱老三是从底部一点一点爬上来的，若不是有了救二当家的机缘，朱老三想从打手成为管事儿也不容易。 “说着话这鼎丰真就到了，唐小爷，您瞧瞧都要些什么？咱买上几包回去。” 鼎丰真是北怀城里又名的老店，做的一干小点心，酥脆可口，果脯腌制的也是十足的有味儿。 不光是口感好，那卖相也是相当的好，做的精巧可爱，女人和孩子都喜欢过来买上一些。 唐林进了店，在鼎丰真伙计的介绍下，买了几包点心果脯才心满意足的出来，又在癞狗的介绍下，悠闲的逛了一会商街。不大一会，就有人来找癞狗，说是朱老三已经在聚德楼预备好了包间，让癞狗带着唐小爷抓紧过去。 码头那边，因为有了朱老三的人情关系，唐大夫拿药材顺利极了。和孙管事告别好，朱老三就拽着唐大夫去了聚德楼，说是难得来一次，说什么也要好好的喝上一杯两杯。 朱老三，朱老四还有朱老大家的大儿子大宝，还有唐林，几个人围坐在一个桌子。苍术被安排在外面的桌子，和癞狗俩人在堂下要了几分小菜吃喝。唐林本来是想让苍术也上来的，但是没张开嘴，就看到唐大夫的眼神，唐林只好作罢。苍术连席面也上不来的事情，让唐林模模糊糊的意识到，苍术除了是自己口中的哥哥，也是下人的尴尬地位。 苍术到了北怀城里，正一切都新鲜着，想着以后说不定就能在这里讨上一口饭吃，总想着多打听打听消息。正巧癞狗也是个喜欢说话的，俩人就着小菜，也能说的不错。 癞狗夹了一口菜，泯了一口小酒，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咋了？来到城里开了眼？” 苍术道：“嗯，当时从张庄来到县里，就觉得县里够大的了。来到城里才知道，啥是真热闹。” 癞狗嗤笑道：“那怀柔县和咱北怀城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咧。你是唐大夫从张庄买来的？” 癞狗这话问的并不唐突，苍术的衣服虽然整齐，但是布料和唐小爷身上的差的可不是一丁半点，虽然唐小爷说话做事总喜欢瞄着苍术瞧，但也改变苍术是个上不来台面的家伙。瞧着唐小爷贴苍术贴的紧，癞狗寻思着怕是唐大夫买了人，专门给唐小爷预备着的。 苍术僵了一下，这辈子虽然过得一直都很苦，但是从来都是个自由人身份，哪怕在唐家干的活计多一些苦一些，在苍术看来也不过是给人家打工。这打工和卖身之间的区别，那可是大着呢。 “我舅舅家是张庄的，为了补贴生活，就送我到唐大夫这里做个小伙计。等过上几年，我说不定就回去了。”苍术道。 癞狗放下筷子，道：“就是雇的？这倒是奇怪了。” 苍术连忙倒了酒，殷勤的道：“癞子哥，咋说咧？” 癞狗又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说道：“我也是乡下的泥腿子一路爬上来的，你不知道这城里人和乡下人的区别。城里人鬼着呢，那些高门大户人家，手最喜欢里攥的是阖府上下仆人的卖身契，若是服侍得好，有打赏。要是不好，直接就绑了卖出去，或者活活打死，官府都不管。” “那些大户啊，想的才好咧，攥着卖身契。以后就是下人有了儿子女儿，连带着也都是奴才。叫什么家生子。你说这人坏不坏。” 苍术道：“可不是咧，我还想着过些年大了，能出来闯荡咧。” 癞狗打了一个酒嗝，道：“我看不一定，唐大夫要是一直带着你啊，嗝。你啊，说不定就被你舅舅卖了。” 苍术手抖了一下，然后道：“怕是不能，我舅舅待我好着呢。” 癞狗挥挥手，懒得在说什么。 苍术却是上了心，本来以为自己找了一个好东家，吃穿用度都不苛责，还能学些谋生的本领。可癞狗是什么人，混在市井这么久，他说的话怕是也有几分道理。舅舅卖了自己这个事儿，苍术不知道有几分的可能，可李翠不喜自己可是明明白白的。 苍术皱了眉头，现在的自己，虽说能干上些力气活，可真是说是要出去自谋生路，怕是也只能流浪街头，做个乞丐了。 包间里面，几个大人推杯换盏，说起话来。朱老四一直在北怀城里读书，身上带着两分读书气儿，一身宝蓝色长衫，腰间系着香囊玉佩。 大宝和唐林两个小家伙坐在一起吃东西，因为年前打架的事情，两个小孩颇有些不对付。 大宝得意的道：“我现在在城里念书，是城里人，和你不一样咧。” 唐林反讥道：“猪八戒穿了新衣裳，还真以为自己是人咧。” 大宝哼了一声：“你那个小跟班呢，上次打惨他了吧？” 唐林道：“你也就是仗势欺人。” “欺负的就是你。” 两个小孩子的一来一往，倒是没引起大人们的注意。 大人们喝酒喝的高兴，但是顾忌俩孩子，还是恋恋不舍的出了酒楼。 唐大夫几个人暂住在朱老三那里，只等着第二天雇了车，把药材拉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21第20章（修） 朱老三是个办事痛快的，早早的就找好了马车，吃过早饭，唐大夫这才和朱老三拜别。 “那三舅哥，我们这就回去了。这事儿也多亏了你，才办的这么顺畅。”唐大夫抱拳道。 “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做啥子计较那么多。这次回去，也给妹子说一声，有空就带着团团过到城里。” “妇道人家，还是在家里呆着的好。路上虽然太平，但家里也可是缺不了她呢。”唐大夫打趣道。 朱老三哈哈一笑，拍掌道：“你啊，就欺负我是个光棍，没老婆在家不是？” 唐大夫笑了笑，抱拳道：“哪有的话儿，舅兄，我这就走了。有了时间，定要回县里，我还盼着和你喝酒咧。” 朱老三挥手。 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城门，苍术坐在马车外面，唐林和唐大夫在马车里坐着。 “爹，这城里好热闹。” “怎么？瞧着羡慕了？”唐大夫瞧了一眼唐林的小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唐林翘了嘴角道：“就是瞧着大宝哥盛气凌人的模样，有些气不过。” 唐大夫摸摸唐林的脑袋，道：“别忘了。你姓唐，大宝哥姓朱，你们算不上真正的兄弟。” 唐林道：“我知晓的，只是娘总惦念着姥姥那头。” “你娘就是个妇人，心里多少要向着娘家。亲疏远近，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莫要说出来。” “可是，三舅舅对我很好。” “你三舅舅是个好人，但也是个粗人。他对你好，你记在心里。他日有人对你不好，也记在心里。等到了你有能力那一天，有恩报恩，有怨报怨，知道么？”唐大夫引导着唐林的思想，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唐大夫并不希望他日自己百年之后，唐林因为性子怯懦，就被人欺负去了。 “我知道，夫子有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孺子可教。”唐大夫拍拍唐林的肩膀，夸奖道。 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马车终于进了城，马夫帮着把药材都送到了百草堂的药房外面，没收银子，说是出门的时候朱管事儿上下的都打点好了。只肯喝了两杯茶水，又急匆匆的赶着城门没落锁就走了。 朱珍拉着唐大夫问了详细，知道借着娘家哥，自己的夫君上了一批好的药材，眼睛都是笑意。 “三哥可真是出息了，这才半年多的功夫，居然成了管事儿的。”朱珍感慨道。 “舅哥是个有能耐的。”唐大夫对于自己的妻子，很有耐心。 “那可见到老四了？我可有好久没瞧着他了。” “瞧见了，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气度。听说，要等着今年春闱就下场呢。” 朱珍搓搓手，道：“真要是中了，才是我们老朱家烧了高香呢。” “夫人，你现在可不是老朱家人了，是我们老唐家的。”唐大夫伸手抱住朱珍的腰，笑着打趣道。 朱珍脸皮一红，啐了一口：“多大年纪的人了。” 药材进了店，又经过一番晾晒和炮制，这才利索的归了库。 等到一切都忙活完了，已经过了半个多月，苍术这天正站在前堂收拾，就听到巷尾那里传来一阵叫骂声。唐大夫正在堂前坐诊，也听到了动静，皱眉吩咐道：“出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儿了这么吵闹。” 苍术出门拐了两个弯，这才顺着声音在巷尾角落处看着，几个青皮正围成一个圈，正在殴打一个少年。 “下次在惹到小爷，就让你见你那个死鬼娘。” “嘿嘿，要我说啊，还是见一次打一次才痛快咧。” “算了，今儿也教训够了，咱出去喝点小酒儿去？” 几个青皮朝着地上的少年啐了两口，得意洋洋的走了。 苍术本来也不想多管闲事，看清发生什么，也就应该回了唐大夫。可巧的是那被殴打的少年一个抬头，露出了那张脸。赫然是正月里那位为娘亲求医的少年。 苍术对这个少年印象很深，首先是当初少年在门前苦等，求了唐大夫去看病。后来就是唐大夫说这少年的娘怕是不中了，苍术又升起二分同情。自己多活了一辈子，过着这样的生活都觉得苦不堪言。那少年比自己还要凄惨上两分，岂不是更是让人唏嘘。直觉的，苍术觉得那少年不是个坏人，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苍术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你没事儿吧？” 少年的肩头一抖，眼神防备的看着苍术。 苍术挠挠头，道：“你还记得我么？百草堂的伙计，正月二十那天你是第一个来的，我还给你递了水。” 少年的眼神渐渐放松下来，下巴轻微的动了动。 “我记得你。你是药房的伙计。”少年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扶你站起来吧。”苍术伸手扶了少年，等到少年站稳了，苍术才发现少年的左腿似乎有些不灵便。 “能送我回家么？我没力气了。”少年强撑着站起来，尽量不把全身重量靠在苍术身上。 少年要比苍术高上好大一截，苍术今儿不过是七岁的年纪，放在上辈子的某些省份，还不够上小学一年级的资格。 苍术犹豫了一下，点头道：“行，不过要快点。” “多谢。”少年简短的道。 好在少年的家离百草堂不是太远，苍术吃力的扶着少年，少年脸上惨白惨白的，左腿走起路来有些瘸。 少年的家比上次唐大夫来的时候，还要破旧一些。苍术把少年扶到屋子里面的炕上，又从外面的水缸里打了一碗水递给少年。 “喝一口润润吧。” 少年街过碗大口的喝了下去，苍术这才能仔细的打量少年身上的伤势。 少年脸上有青紫，嘴角破了出了不少血，身上因为有衣服看不出来，但是瞧着少年的样子，怕也是伤的严重。 喝了水的少年感觉好上一些，强撑着精神道：“我叫白岚，今儿谢谢你。” 苍术连忙道：“没事儿，你自己要小心点。我要回去了，怕东家着急。若是有时间，我定来看你。” 少年闭上眼睛，微不可见的点头。 苍术一溜小跑的回去了，回到百草堂的时候，唐大夫都看完了病人，正在整理账册。 “东家，我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唐大夫不满的问道。 “巷尾那里有人打架，就是正月里那个少年。我瞧着他被打的挺惨的，就给他送了回去。”苍术赶紧解释道。 “下次不要这么多事，知道么？”唐大夫说了一嘴，也就没在细问。他记得那个少年，估计他娘没活出正月就应该是去了，自己还留了银钱。那少年是个可怜的，但是可怜的人太多了，唐大夫觉得自己已经够厚道的了。 “嗯。”苍术赶紧的应了，但是心里还是有点记挂白岚，伤的那么重，又是自己一个人住着。 唐大夫倒是又问了别的事儿。 “苍术，你舅舅最近给没给你捎信儿？” “没呢，不过应该快了，上次东家不是说要找我舅舅么，我都把话带过去了。” “那就好。”唐大夫应了一声，又问道：“在这呆的也自在吧？” “东家待人好着呢，夫人也是一等一的和善。”苍术赶紧道。 唐大夫满意的点点头，不理会苍术了。 苍术也没起疑，只是以为唐大夫随口问问，索性就低头干活了。 只想着明天早上可要早些起来，去白岚那里看看。 唐林从学堂出来，看到苍术街口等着，连忙挥挥手，叫道：“苍术哥哥。” 苍术循着声音望过去，就瞧着三个人正笑嘻嘻的朝这边走。 “怎么一个个都是这么高兴？”苍术问道。 “苍术哥，我们听小林子说，你还带着他出过集市呢？”韩瑜飞一脸的跃跃欲试。 “苍术哥，我们听说，还有钱赚呢？下次带着我们一起吧？”许庆也道。 “我都说了多少次，那是去年的事儿了。苍术哥哥，你都不知道这俩人多烦，我就提了这么一嘴，就像是狗皮膏药似的赖上了。”唐林道。 其实这草编的事儿，苍术不是没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来，只是一自己抽不出时间，二来那东西受到的限制太多。 “现在草还没长高呢，就是我想带着你们去，也没办法啊。”苍术一脸为难的道。 韩瑜飞一张脸垮下来，黑着脸对许庆道：“白兴奋了。” “而且，三位小祖宗你们想过没有，我们谁能出来摆摊？我要在店里帮忙，你们三要上学。要是东家知道我把你们三带出来摆摊，不剥了我的皮才怪呢。”苍术苦着脸道。 许庆可惜的道：“我们还从来没摆过摊呢。苍术哥，你说要不咱把做好的东西拿到学堂上来卖？肯定能卖的出去！” “你们啊，就是想一出是一出。这样吧，以后若是有了机会，我再找你们出来。”苍术道。苍术可不敢说，要是真让这三个人把东西带出去，让夫子或者别的家长知道找上门来，自己才是得不偿失呢。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苍术领着唐林回家，在路上冷不丁的，就听到唐林开口问道：“苍术哥哥，你上次出去摆摊，不是为了好玩儿吧？” 苍术也没多想，直接道：“当然不是为了好玩儿。只是想多赚点银子。” 唐林又问道：“要那么多银子干嘛，家里不是好好的么，吃穿都不缺的。” “那是你们家不缺银子，我可是穷啊。不多赚些银子，以后怎么娶媳妇？”苍术开了个玩笑。 但是唐林却一点也没有笑出来，反而很认真的问道：“是因为爹给你的钱不够么？你赚够银子就要走么？” “东家给的钱自然是够的。不过银子这东西，多了也不烫手么。我又没有卖身给你们家，以后赚的钱多了，自然是要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 22第21章（修） 苍术早上起的比平常还是要早一些，天还未大亮。 轻手轻脚的开了大门，就朝着白岚家过去了。白岚家的院子静悄悄的，苍术大了胆子推了推门，门居然没锁。 “白岚？你在么？”苍术小声的叫了几句。屋子里面并没有人回应，屋子里面黑漆漆的。 苍术敲了两下房门，推门就进去了。 借着朦胧的微光，炕上一个黑影静静的躺着。 苍术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后背一层白毛汗，手脚都有些僵直。壮了胆子走上前去，这才长喘了一口气，白岚胸口还有起伏，人还没死，活着呢。白岚身上一层汗，应该是发了高烧了。 苍术在白岚头上摸了摸，转身出去打了水，又从屋子里找了条还算干净的毛巾。 “嘿，白岚，我是苍术。你能听到么？” 白岚没有反应，应该是烧糊涂了。 苍术咬牙上了炕，把白岚的衣服一点一点的脱了下来。少年的身子骨很瘦弱，肋骨条根根都能数的分明，上面青青紫紫，都是伤痕。左腿那里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看着骇人。烧了一晚上的人身上都是汗渍和血渍。 苍术拿了毛巾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苍术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惦记这个一共才见了两面的少年。可是既然来了，瞧着白岚这模样，也不可能撒手就走开。 因为毛巾沾了水，碰到白岚身子的时候，白岚忍不住哼唧了两声。但是声音很小，苍术惦记着一会还要去挑水，手上的速度免不得快上两分。擦拭一番下来，一盆水都混了。苍术把白岚清理好，然后盖上被子。 “白岚，你可要挺着点。” 苍术轻手轻脚的关了门，又小跑着去三口井打水，弄完这些工作。想着平日里唐大夫给病人开的去热方子，一时之间想不全面，又不能拿一些名贵的药材，干脆拿了些柴胡，干姜，红枣，偷偷的包好了。 朱珍做好了早饭，几个人吃早饭。 “东家，一会送完少东家，我想上街买些东西，等到我舅舅来了，正好捎回去。” “去吧，买完了就早些回来。”唐大夫夹了一筷子咸菜。 得了唐大夫的准儿，苍术送完了唐林，直接就拐到了白岚院子里去。 苍术先是进了屋子，摸着白岚的额头还是滚烫的，叹了一口气，又认命的去外面找个锅熬药。 苍术拿的药都是估摸着拿的，也不是正经大夫的药方。这一剂药下去，好或者不好，就全凭命了。 熬好了药，稍微的凉一下。 “白岚，你醒醒，你醒醒。”在白岚脸上打了好几下。 白岚悠悠的醒过来。 “你醒过来就好，快把药喝了。”苍术赶紧把药碗拿了起来。 白岚浑身无力，只看了一眼苍术，就配合着把那一碗汤药给喝了下去。 “你可吓死我了，好在你醒了过来。要是退了烧，就没事儿了。” 白岚脸色苍黄，看起来一点也不好。 “你别说话了，我瞧你也没力气。”苍术看着白岚想说话，连忙给拦了。 白岚翻了一个白眼，吐出一个字：“饿。” 苍术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诶呀，我给忘了这回事儿了。你等着，我去买点回来。” 苍术把空了的药碗放到一边，小跑着就走了，连门都没关上。 白岚又闭上眼睛，还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掉呢。 苍术到了街上，还庆幸自己早上带了钱。在街上买了两个菜包子，两个肉包子。 “白岚，你起来吃点东西吧。” 白岚就连伸手拿包子的力气都要没了，还是苍术把包子撕碎了，一点一点喂了进去。白岚吃的恶狠狠的。 喂了一个菜包子一个肉包子，苍术就停手了。 “你现在还生着病，不能吃的太多。我把包子留在这里，等到待会饿了，再吃。” 白岚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包子。 “我给你打了水，不过你现在最好别起来。晚上还有一碗药，你要是自己能爬起来就把锅热热，我都煎好了。虽然这样一来药性不好，但是方便。” “嗯。” 苍术挠挠头，有心在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以后早上过来给你送点吃的，你现在身子这么虚，也出不了门。我瞧了你家，也没有米面了。” “嗯。”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照顾下自己，我瞧你现在发了汗，过一会该退烧了。真是谢天谢地。” “嗯。” 白岚看着苍术小小的身子消失在门口，这次苍术没有忘记关上门。 白岚的爹是个短命的赌鬼，娘在正月里又去了。爹娘两边的亲戚也懒得管他，就连娘的棺材钱，除了唐大夫给的那些，其余的都是白岚拿着家里仅剩的值钱东西典当了，这才入了土。 白岚左腿是瘸的，小时候那个赌鬼爹失手把热水洒在了孩子腿上，又没尽心医治，最后一个好好四肢康健的孩子，落了个这么下场。就连想去市场卖力气，都没人肯要个瘸子。 县里的青皮又看上了爹娘留下的这个房子，见儿天的找事找茬，就想让自己把这房子白白给他们。白岚只能硬扛着，没有吃的，就去捡就去讨，一时半刻也能赖活。 本来以为这次算是脱离了地狱，发烧的时候白岚真的快要笑的哭出来，自己终于可以死了。但是没想到，那个叫苍术的小娃娃忽然就冒出来。 白岚收回眼神，无论这个小娃是咋想的，自己都候着就是了。 苍术可不知道白岚的想法，赶回药铺的时候还在暗暗祈祷，千万别叫唐大夫发现少了药材，虽说自己拿的是不值钱的，但偷窃这个事实是改不了的。 唐林闷闷不乐，情绪很是低落。 韩瑜飞和许庆见了，连忙询问道：“小林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瞧着没精打采的。” “没事儿。”唐林一想到昨天苍术说的话，这心里就绞着劲儿的疼。 “还没事儿呢，秋后的蚂蚱蹦跶的都比你欢。” “就是就是，你心里有事儿尽管说出来来，大家一起给你想办法。” 唐林想了想，道：“你们说，要是你喜欢一个人，以为会一直在一起，但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那个人一心想走，不想和你在一起，那该怎么办？” 韩瑜飞噗嗤笑了出来：“小林子，你娘给你定亲了？” “没有！” “我还以为你娘给你定亲了呢。” “你快说该怎么办？”唐林催促的问道。 “那很简单啊，你要是真想和人在一起，就想各种办法呗。只要你肯想办法，肯定想的出来的。”许庆道。 “那要是他想走呢？” “让他留下来呗，你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求着他，又或是捆了他也成。”韩瑜飞没责任心的道。 唐林听了没做声，一副思考的模样。 韩瑜飞和许庆两个人也没在意，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睡上一觉，保准明天一早就把糟心的事儿给忘记了。 苍术回到百草堂，着实的提心掉胆了好一阵子。瞧瞧观察了唐大夫小半天，知道唐大夫没发现什么，这颗心才堪堪落了地。 借着中午给唐林送饭的功夫，苍术拐到白岚家里。 白岚的精神好多了，唐林进去的时候正半躺在炕上，手上还拿着包子。 苍术进去的时候，白岚嘴里正咬着包子，真是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是不是好多了？”苍术问道。 白岚把剩下的包子塞到嘴里，努力咽了下去，微微点了头。 “我晚上不一定能过来，晚上的药你要自己吃。”苍术交代道。 “为什么救我？”白岚还是忍不住问道。 苍术闻言尴尬的一笑，道：“其实也不是为了救你，我是想救我自己。” 白岚一双眼睛疑惑的看着苍术。 苍术找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上去。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瞧见你落难，就像是看着自己似的。以前我倒霉的时候，总是想着要是有个人能出现帮帮我就好了，但是那样的人我没碰到。昨儿瞧见你，我就想我要是现在能帮帮你，不说帮你熬过这段日子，就是出现那么一个人，盼着你好。我帮了你，兴许以后我也能碰见那样的人，出现在我落魄的时候。” 白岚愣了一下，抿嘴严肃的道：“不可能。” 苍术跳了下来，似乎有些炸毛。 白岚继续道：“天底下有你这样的傻子就不容易了，能出第二个还叫你碰上，那才奇怪。” 苍术挠挠耳朵，道：“我也不是说非要碰上那么一个人，就是当个念头想想。” 话锋一转，苍术又道：“你瞧，虽然你不信，但你还是碰到我不是？” 白岚默默收回眼神，有些自嘲的道：“你就是现在救了我，也不能救我一辈子。” 苍术道：“为什么？” 白岚道：“我爹娘都死了，除了这个房子，什么也没剩下。我左腿又瘸了，想干一点卖力气的活都没可能，就是我想卖身为奴，人家也不会买我。你说我这样的人，怎么活着？用什么活着？” 苍术道：“就算你腿脚不方便，又不是彻底断了活路。只要肯想法子，总归是能活下去的。” 白岚摇头道：“你年纪小，想的事情就是天真。” 苍术道：“我虽然年纪小，但道理还是懂的。我父母早亡，被舅舅领回去给了口饭吃，但是舅母嫌弃我，吃不饱睡不稳，天没亮就要出做活，就这样舅母还总是打骂我。才到了岁数，就被舅母送出来给人做伙计，东家虽然仁善，但是该做的活计我一样也不能落。你瞧，我活的不还是好好的么？虽然我现在年纪小，但还是存着他日自己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白岚犹豫了下，还是说道：“你命算是好极的了，唐大夫是县里面有名的仁善人家。就说你舅母虐待与你，但也不曾真的绝了你生路。” 苍术哑然。 苍术摇摇头，又道：“我帮你无非是看到了没法袖手旁观，至于你想的如何，倒是与我没有关系的。” 说罢，竟然是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23第22章（修） 白岚看着苍术甩手走了，不禁摇摇头。这气势放到一个七岁大孩子身上，除了那么一分不伦不类以外，还有九分震人发聩。若是自己死不了，终究还是要想着这日子怎么继续过下去。 想着苍术被自己气走了，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来？记着苍术说过锅里还有剩下的中药，白岚提醒自己晚上可要记住喝了。想到今天一连吃的菜包子和肉包子，吧唧吧唧嘴，还觉得口齿留香。 苍术晚上要接唐林下学，也不好意思再去白岚那里看看。想着中午看见白岚，那人精神头已经不错了，想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儿。明天早上拿上些吃食给他，也就算尽了情分。 因为就苍术这么一个伙计，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是四口人吃了，倒是没法子省下吃食给白岚。只能从自己的小私库里掏些铜子出来，准备着买些吃食给白岚。 最近一段时间来，苍术的小私库是只出不进，要不是压箱子底那二钱银子一直在安抚苍术的弱小的心灵，恐怕苍术早就急了。 一个菜包子三个铜板，肉包子五个铜板，一个粗粮饽饽才两个铜子。苍术站在摊子前，挣扎了好半天，买了一个肉包子，一个菜包子和两个粗粮饽饽。拿着包好的食物，苍术又去了白岚那里。 “我以为不会来了。”白岚看到苍术有些惊讶。 “我要是不来，你不就被饿死了。”苍术心疼铜子，没好气的说道。 “喏，今天的吃食。你这病来的凶，虽然吃了药退了热，但还是好好养几天才好。” 白岚接过热乎乎的吃食，心里也有几分暖。 “你天天出来这么早，是要干活么？你在百草堂都做些什么？” “嗯，我天天早上要挑水，劈柴。早晚接少东家上下学，中午送饭。其余的时候就在药铺里打下手，东家要我做什么我就帮着做什么。” 白岚道：“等我好了，我帮你挑水。” 苍术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白岚。 白岚有些尴尬，但也没解释什么。 穷人的生命力就像是杂草一样，白岚在家休息了几天，整个人就好了。苍术给白岚送了几天吃食，瞧着白岚一天一天的好起来，也就再不过去。每天十几个铜子的花销，让苍术真真的肉疼。让苍术满意的是，白岚也没有找过自己，也少了不少麻烦。 直到有一天，苍术像是往常那样的出门挑水，就看到白岚正站在街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你怎么来了？”苍术手里还拿着水桶和扁担。 白岚二话没说的拿过水桶和扁担，道：“我说了帮你挑水，总也不好白吃你的包子。” 苍术笑了笑，也没去抢。 白岚年纪要比苍术大上许多，拿着扁担去挑了水也不像是苍术那么吃力。只是左腿稍显的不那么利索，但也没人在乎。 来回走了五次，这才把唐大夫家里的水缸挑满。要是放平常，苍术要再多走上三四次才成。 “明天还是这个点？”白岚把物件交给苍术，然后询问道。 “你要天天来？” “我白岚说的出，就做得到。”白岚道。 “不用了，这些活我都干了一年了。要是你身体好了，自己去找些正经事儿做才好。我现在就是年级小，若是我像你那么大，我定是要闯荡一番。” 白岚撇了一眼苍术，然后道：“我在酒馆后厨找了份帮工的活儿。” “酒馆都是晌午才开，早上我没事儿，帮你挑水也不耽误。” 苍术听了半天，才明白白岚的话在这里。 白岚也不管苍术，每日里按时按点的到唐家门口帮着苍术挑水。苍术倒是真心的感动了一番，对白岚的感观更是好了。 俩人每日见面，也不多话，偶尔会聊上两句，说说彼此的境况。 苍术说说自己又认识多少草药，唐大夫又见了什么病患，或者是自己又学会了几个方子。 白岚也会说自己除了在酒馆找了个管饭的活计，也会找些散活儿做一做。帮着哪家的寡妇劈柴挑水，一次也能得几个铜板。这钱白岚都攒着，只等着以后钱攒多了，好做些什么。 张大牛是一直等到了五月份才过来的，一张脸晒的更加黑了。 “唐，唐大夫。俺听娃子说你找我有事儿，地里事儿多，这刚忙完我就过来了。” 唐大夫瞧了，请着张大牛到里面说话。 “是有事儿，进来说话。” 张大牛赶紧跟了进去，有些局促的看着唐大夫。这乡下人对城里人，总有一股天然的敬畏感，总觉得城里人都拿着鼻孔瞧人。唐大夫张的又不是慈眉善目，一双豹子眼看过来，张大牛就觉得腿肚子都发软。 “唐大夫您说，是不是娃子不懂事儿了？” “苍术懂事的很，我很满意。”唐大夫道，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 “那是为了啥？”张大牛问道。 “我和夫人都满意苍术这个娃，之前你不是说这孩子没爹没娘是个孤儿么？” “是，是。这孩子命苦。”张大牛有些结巴，以为苍术娘的事儿被发现了，嘴里只觉得发苦。 “是这么回事儿，既然这孩子是个孤儿。我就想着一直留着他，你看怎么样？” 张大牛瞪大了眼睛。 “我膝下就一个孩子，总担心这孩子受人欺负，就想着收养一个，两个人也好做个伴。这次来就是想找你说这个事儿。” “你要是觉得成，咱就签个契。” 张大牛有些蒙，问道：“什么契？” “卖身契。”唐大夫道。 “啥？”张大牛有些愕然。 “签了卖身契，这苍术就是我们家的人。虽然现在苍术瞧着是个好的，但是人心易变，谁能说十年后，二十年后的事情？我这么做，也是不由衷的。你放心，若是他一直是个本分的，我唐家自然不会亏待他去了。”唐大夫保证道。 张大牛是乡下人，日子过的也苦。但是也知道，这卖身契啥的，签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唐家人虽然好，但谁知道以后啥子样。虽然这孩子的娘是个不检点的，但是孩子一直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是个争气的。卖了给人家当奴才秧子，张大牛觉得丢不起那人。况且姓唐的算的好算盘，还要做好人，收养？说的好听！掐着狗娃子的卖身契，是死是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这事儿，我要回去商量商量。”张大牛咬牙道。 唐大夫点头道：“我知道这事说的突然，回去你也可以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若是成的话，我愿意出十两银子。” “那，那我能见见苍术不？”张大牛问道。 “当然。” 苍术被张大牛带了出去，张大牛一张脸阴沉的厉害。 “舅舅，怎么了？”苍术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张大牛想了想，道：“你东家待你好么？” 苍术笑道：“自然是好的，一个月连荤食都吃的不老少咧。” “你和少东家处的好不？” “也好，少东家总偷偷给塞吃的，是个好人。” “那就好。”张大牛最终也是说了这么一句。 “舅舅，家里还好着吧？银锭和元宝咋样？舅母咧？” “家里都好，就是银锭身子有些虚，让你舅母操心。”张大牛道。 “小孩子身体总不如大人强壮，不如让东家给银锭开了张方子，回去先吃了看看。”苍术建议道。 张大牛却想着，唐家这药铺是县里的老字号不说，价钱也是一等一的公道。自己还有两个娃子，一个婆娘，以后指着药铺的事儿不说多了，但也多少是求着。要是不答应唐大夫，以后会不会有麻烦。再说，唐家给的也不少，十两银子,就是自己一年也挣不上那些钱啊。 等回到家里把这个事和李翠学了，李翠差点没跳起来：“十两银子？” 张大牛点头。 “那你咋不答应？” “那可是卖身契。签了就是奴才了。” 李翠白了张大牛一眼：“你个死脑子，你也不想想他们家就那么一个男娃娃，怕是以后还要指着狗娃帮着咧。怎么能待他不好？再说，十两银子，你摸着良心想想，若真是想买个奴才，用的了十两？要我说，唐家这事儿是真心的。” “怪不得之前非要找个没爹没娘的，还非要和他家娃娃一样大的，怕是早就想好了。要我说，人花了这么大心思，也不坏。” “我是个妇道人家，我也是听说过唐家的善名儿，断不是那恶人。” “走之前你不是也问过狗娃么，不也说对他好着咧。赶明儿你就抓紧去县里，把这个事儿定下来。要是狗娃知道了，还指不定埋怨你耽误他前程呢。百草堂的养少爷可不比张庄一个父不详的野种。” 作者有话要说： 24第23章（修） 张大牛蹲在地上抽了半夜的烟叶子，李翠翻了好几个白眼，没理会自家男人，转身就牵着元宝去哄银锭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翠张罗了好吃食，递给张大牛一张饼子。 “想好没有？”李翠问道。 张大牛闷声嗯了一句，吃完一个饼子才说道：“一会我去县城，把这个事和狗娃子说了。” 李翠赶紧又递了一碗粥，道：“小孩子知道啥子事儿，不都是听大人的？” 张大牛瞅了一眼李翠，粗声道：“我知道你瞧着那娃子不顺眼，但这毕竟是大事儿。咱又不是他爹娘，这事儿必须要和狗娃子说。” 李翠一听不干了，声音也抬高了：“当家的，你这是咋说话呢！我这也不是为了狗娃子好么？百草堂的养少爷，又不是送到什么人家当奴才。要我说，指不定是那娃子的死鬼娘在下面后悔了，求了阎王老爷给的福气呢。” “妇道人家，你知道个啥？签了那玩意，和奴才有啥区别，就是一个好听一个不好听罢了。” 李翠声音稍微小了一些，还是坚持道：“我可不管那啥区别不区别的，你又不是没瞧着上次他回来，穿的拿的，可比从咱家出去强多了。要是在外面在过上两年，说是城里人我都不敢怀疑。你再瞧瞧咱家元宝银锭，吃的啥，穿的啥？” “你就是个死脑筋！那孩子在城里过的好着咧，才不要你个舅舅瞎好心。” 张大牛懒得和婆娘吵，只是说了一声：“去准备些干粮，我路上带着。” 李翠还在一边聒噪：“十两银子，十两银子，你自个儿好好想想。” 苍术在药铺里帮忙打下手，抓药捆药手脚利索，送走了客人，就看到自家的舅舅正别别扭扭的在门口张望。 苍术小跑到巷子口，道：“舅舅，你怎么来了？” 张大牛看了一眼药铺里面，唐大夫冲着他点点头，张大牛觉得有些发软。心里嘀咕着，这城里人都是吃人的狐狸，狡猾着咧。 “那个，我有点事想和你说。”张大牛期期艾艾的开了口。 “啥事儿？”苍术问道。 张大牛把唐家的意思说了个大概，就瞧着苍术一张脸变了颜色不说，连手脚都抖起来。 “舅舅，你说东家想让您卖了我，然后再收养我？” 张大牛觉得这狗娃的眼神有些戾气，倒不像是个娃子，反而是个大人了。 “那舅舅，你咋想的？”苍术问道。 苍术自打从癞狗那知道这个信儿，也是上了两分心，也向白岚打听了所谓卖身契这回事儿。 一句话简单来说，老子卖儿子，没啥说的。搁前朝的灾荒年，几斤米面就能换一个人了。本朝治下天下太平，卖人这样的事儿就少了。但是也有那活不下去的，想着把自己卖到府上讨口饭吃，就像之前白岚也想自卖为奴，却因为腿脚的问题不成。 被卖了的人，一是一直老实本分的当着奴才，主家也不会太亏待。二是不老实本分，想着逃跑的，就是逃奴了。这样的人一来没有当地的身份证明，除非找个偏僻的地方过下去。不然一旦被发现，就直接充军塞外。而这身份证明又是啥，就是男子满了十二岁，由当地的里正带着去官衙做个记录，有熟人作保证明，这男子是我们村的谁谁家的。 现在苍术没满十二岁，他舅舅又等于是他唯一的长辈，在对于他的处理上有着绝对的发言权。换句话说，就是他舅舅把他卖了，苍术也只能认命。这也是为啥唐大夫压根就没准备知会苍术的原因。 唐大夫想的好，这边和苍术舅舅悄悄把苍术的卖身契过了官府文书。那边瞒着苍术，但是把苍术收成义子。那苍术岂不是感恩戴德？若是苍术一直被瞒下去，等到十年二十年才发现不好了，唐家拿着他的卖身契，他也只能认了。 苍术脑中飞快的转了一圈，尽量做到心中有谱。 张大牛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咋想的。上次你不是说你们东家待你挺好，少东家人也不错？” 苍术飞快的反驳道：“舅舅，这个你就糊涂了。他若是苛待我，我心里受了气，干活自然就不积极。相反，他若是好好待我，我心里感激，我干活就利索。这也就不存在啥好不好的，他们对我有多好，就想着我能多忠心多干活。” 张大牛张大嘴，没想到苍术说了这么一通歪理，在张大牛这种老实庄稼汉看来，这种理论不亚于歪理邪说了。 “那你是不愿意？”张大牛问道。 苍术点头，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道：“我不愿意。” 张大牛有些为难，道：“其实唐家人不错，你纵然是卖到他家里去了，也是吃得好睡得好。再说，他还要收你做义子。” “舅舅糊涂，在别人家吃的再好，也是别人家。舅舅，我不愿意一生一世的为奴，更不愿以后我的孩子，我孩子的孩子都是奴才。皇上英明，治下太平，我就是去别的地方打些散工，吃糠咽菜，吃的也是自己的劳动所得，不是卖身钱。” 苍术这番话说的泪流而下，他生怕这个舅舅把自己就那么给卖了。若真是那样，苍术觉得就是当了逃奴，被充军塞外，也强过一生受制于他人。若是没有上辈子的那些记忆，苍术还至于抵触这件事到如此地步。那些日渐朦胧的记忆，可能随着这辈子这样那样的苦日子而被渐渐的遗忘，但是有些东西却是深深的根植在骨髓中，有些骨气和傲气，在本朝人看来无足轻重的东西，却是上辈子最深刻的烙印。 张大牛被说的有些触动，穷人自有穷人的骨气，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谁也不能卖孩子。 “那咱回家。”张大牛道。 “咱这次拂了你东家的意思，你也留不下去了。一会你去收拾收拾，我去给唐大夫说。” “舅舅，谢谢您。”这一声谢，苍术说的真心实意。 张大牛摸摸苍术的头顶，想着一会要和唐大夫说的事儿。 “这次来，可是想好了？”唐大夫问道。 在唐大夫看来，自己做的这些事儿可算是仁至义尽，谁也不曾亏到，也算是为了唐林煞费了苦心了。 “那个，那个唐大夫。”张大牛搓搓手，有些紧张。 “您说的那个事儿，俺怕是不能答应。” “是钱少了？十两银子可不算少了。”唐大夫道。 “不，不是钱的事儿。”张大牛老脸一红，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解释道。 “那娃子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也是我妹子留下唯一的骨血。若是那灾荒年，多一张嘴都活不下去的份上，就是卖了我心里都有愧。倒是现在这年景也好，主家也宽厚，我还为了银子把那娃子卖了，我就真不是人了。” 唐大夫看着张大牛，倒没想到张大牛会这么说。 “那你问过苍术没？苍术在我这里，不说吃喝问题，还能学到不少东西。这些东西，你也知道，怕是出了我这个门，就再也学不到了。” 张大牛整个脑袋都低下去，心里想着可不能把苍术说出去，不然人家东家待他这么好，还以为养了白眼狼呢。 “苍术咋想的我不管，我就是活着一天，我也不能眼睁睁的他为了银钱就把祖宗的脸给丢了。” 唐大夫有些头疼，碰到张大牛这么一个老实人又倔强的，还真是不好说话。 “唐，唐大夫。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开眼，拂了您的好意了。那孩子，我今儿就领走。”张大牛道。 “这事儿，就断无可能了？” 张大牛不说话。 唐大夫道：“那你便领回去。” 回到后屋，唐大夫气的摔了一个杯子。 “无知莽夫！” 朱珍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搭话：“当家的，那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让人领回去。这样的白眼狼我们唐家养不起，翅膀没硬就敢吃羊，哪天我们没了，团团还不被卖了！” “当家的，您消消气。要不咱把苍术叫来问问？说不准那孩子自己想留下来呢。” “哼，没用。他舅舅不放话，咱以后也是白养着。更何况我是瞧着那张大牛先把苍术叫走的，这事儿怕是那孩子也不同意。” “当家的，要我说，咱当初就是想错了。总想着先养着一个看看样子，看好了再要。咱要是直接买一个，怎么□不还是咱们说的算？”朱珍道。 作者有话要说： 25第24章（修） 唐大夫心里有些发闷，对着朱珍劝解的话语，也只是微微点头道：“说的也在理儿。” 朱珍道：“既然这样，你刚才不是说张大牛想要把人领回去么？那就让他领回去。等过两天我寻个稳妥人，找牙婆好好问一问。” “一切依你说的。” 苍术被唐大夫叫了出来，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瞄了一眼唐大夫并不好的脸色。苍术决定打死自己也不先开口说话。 唐大夫瞧着苍术低个脑袋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自己一直都是看着好的，心眼活，心也不坏，真是可惜了。 “你也知道了吧？既然你舅舅要带着你回去，那你就去后堂收拾收拾，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然后去夫人那里领这个月的工钱。” “东家，这个月的工钱我咋好意思拿。”苍术小声道。 “罢了罢了，你来我们家一次，也算是咱们有缘，只是这缘分浅薄了一些。那钱给你你就拿着，好生收着吧。” “那谢谢当家的了。”苍术道。 苍术要收拾的东西不多，除了几套换洗的衣裳，就是这几个月存下来的铜钱罐子。把东西都归置整齐，苍术从朱珍那里领了铜子，就和张大牛一起出来了，临走的时候冲着唐大夫和朱珍鞠了好几个躬。 张大牛带着苍术走在青石街上，面上有些苦。这次把狗娃子又领回来，不用想就知道李翠一定要闹了。 张大牛在想些啥，苍术哪有不知道的道理。这次被领回家，舅母说不定多不待见自己，要是自己不回去，留在县城里就好了。苍术皱着眉头，心里盘算道。可是不回去，自己在县城又没个落脚地，这可怎生是好？忽然的，苍术想起白岚来，想起白岚那个虽然破旧那还能遮风挡雨的小屋子来。要是自己去投奔白岚，是不是也算是个出路？在县城里谋生，岂不是要比在张庄受着舅母白眼强上许多？苍术眼前一亮，脚步就停了下来。 “舅舅，这次就这么把我领回去，舅母不会生气么？”苍术道。 “没事儿，回去了也就回去了，大不了让她多念叨几天。”张大牛道。 苍术有些犹豫的道：“舅舅，我想留在县里，不想回张庄去。” “你个娃子，留在县里做啥？你有地方睡还是有地方吃？”张大牛瞪大眼睛道。 苍术舔舔嘴唇道：“舅舅，我在县里认识一人，他那里有地方住。而且我这几个月里也攒了不少钱，也有钱吃饭。” “那你一个小娃娃能干啥，快听话，和舅舅回去吧。” 苍术坚持道：“舅舅，舅母说的也不差，我再过一个年，虚岁也都满十岁了。再过上两年，都能上户了。我也不能就在家里干呆着，吃闲饭。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手脚也麻利。可能挣不到大钱，但绝对也饿不死。您帮我的也够多了，我还能指望您帮我一辈子？” 张大牛想了想，道：“我知道你个小娃是个有主意的，你那朋友是干啥的？我就是答应让你留在县里，也要看看人。” 苍术笑道：“在县里酒馆后院帮忙咧，您要是不放心，我就带着您过去看看。” 说着，苍术就带着张大牛朝着酒馆去了。事先没和白岚透过气，苍术心里盘算着，若是自己开口，白岚也应该不会见死不救。自己怎么的也算是救过他的命，这次就算是自己挟恩图报自己也认了。实在不行，自己付给白岚借住费就是了。 酒馆后厨后门，苍术趴在门口瞧见白岚在那里洗菜，小声的喊了几句：“白岚，白岚？过来，有事儿和你说。” 白岚有些惊讶的看着苍术，这还是苍术第一次过来找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和厨房的人说了一声，这才走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发生了？”白岚问道。 “救命的大事儿。我有事儿求你，大哥你一定要帮帮忙。”苍术连忙道。 “什么事？” “我从百草堂出来了，不想回老家去。想在你那借住一阵子。”苍术连忙道。 白岚疑惑的看了一眼苍术，道：“唐大夫人挺好的，你怎么出来了？” “一言难尽，你就说行不行吧？” “没问题，要住多久都行。”白岚干脆的道。 苍术双十合十，道：“够意思。不过你还要先见见我舅舅，他不放心我和你住。” 张大牛瞧着白岚，一身棕色的粗麻衣服，上面摞了好几个补丁，身上带着些烟油味道。 身子骨不壮硕，但也瞧出来是个能做活儿的。只是这面相有些不大好，瞅着不像是那和气的人。 “叔，您放心。苍术在我那，有我看着，不会出事儿的。”白岚道。 “那你爹娘那，可用我去说一声？”张大牛问道。 “我爹娘都不在了。” “哦，那你俩个娃子，能行？” “舅舅，你放心。若是不行，我就回张庄。”苍术插嘴道。 张大牛有些欲言又止，想出声提示下狗娃，但又瞧着这娃子和白岚关系不错。 “舅舅，真的，您放心。您啊，抓紧回去吧，回的晚了说不定舅母要惦记着呢。我啊，就跟着白岚在这里，一会等他忙完了，我俩就一起回去。” “叔，放心吧。” 张大牛瞅瞅俩娃子，咽了口吐沫，想了想还是走了。 等到张大牛走远了，白岚才瞧了一眼苍术，道：“行了，人都走了。你进来说话。” 苍术笑了笑，就知道白岚是个人面兽心，不对，是个人冷心热的，不会把自己于置危难之中。 “好好的，怎么就出来了？” 苍术叹了一口气，把唐家想要找张大牛买了他做养子的事儿一一说了，最后道：“我倒是知道东家的担心，可是我明白归明白，要是让我接受，就是真的难了。” 白岚道：“你知道么，咱县城大户里家有体面的管事儿，都是家生子。别看都没有自由身，但是这县里的商贩见了，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你这个时候图着一口气出来，以后若是过的不好，后悔了。唐家也不可能在要你了。” 苍术道：“你说的道理我也知道，只是我也有我的理由，人活一口气。我不想为了一时的安逸，就把自己一生都挂在这上面。” “你要是这么想就是好的了，我就是害怕你以后苦日子过上了，自己想不开。” 苍术笑道：“我才不会咧。” 白岚摇头道：“那是你没真正过上过苦日子。” 苍术舔着脸，嘿嘿笑道：“跟着你，还能饿到我么？” 白岚手上洗菜的动作慢了一下，没说话。 酒馆打烊以后，白岚和苍术俩人慢慢的朝着白岚家里走去。 白岚家里苍术也来过几次，一点也不陌生。只是住进来生活，倒是第一次。 “我娘走了以后，为了凑钱，我把被子铺盖都卖了。好在现在天气也不冷了，咱俩先挤挤。” “嗯。” “你也知道，我除了这个房子也没什么钱。早上我给人劈柴挑水赚几个铜子，然后去酒馆帮厨，吃饭也是在酒馆吃的。你明天和我去酒馆，找老板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让你也进来，虽然不给钱，但能吃上饭。” 苍术想了想，道：“我就不去了，我又不能当跑堂的，就是帮工我这么大也不能出什么力气。我想这几天出去转转，我从唐家那里出来，还带出了点钱，也够我活一阵子。” 白岚听了，沉默一下，道：“这样不行，你那些钱吃喝几天就没了。我看看明天能不能从灶下给你带回点什么来，钱要省着点。” 苍术想了想，也觉得白岚说的在理，在一个包子就几个铜板的社会，自己那点私房钱，还真不够看的。之前在唐家，什么事情都只是想想，倒也不敢真去做，生怕唐大夫以为自己起了外心。这次从唐家出来，虽然少了衣食，但是天地更广阔了，真有什么想法，也能挽起袖子去闯一闯，干一干。有了草编的第一桶金放在那里，苍术心底莫名的有了底气。 想到这里，苍术大声嗯了一句。 白岚铺好了被子，好在俩人年纪不大，长的也都瘦弱，一个铺盖钻了两人进去也够盖。 白岚细胳膊长腿，苍术蜷在一旁，俩人倒也和贴。 入睡前，苍术想起来，自己走的时候，也没和唐林打个招呼，也不知道这个小东家知道自己走了，会不会哭鼻子。 俩人吹了灯，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要说： 26第25章 第二日一早，只听得远处几声鸡鸣，白岚就睁开眼睛。 身边有一个热乎乎的热源，低头一看，一个发旋正对着自己的鼻子呢。怀里的苍术正睡的香甜，这离他平日里起来的时辰还差上一些。许是睡的有些冷了，贴在白岚身上，像是一条冬眠的小蛇。 白岚尝试着动了动身子，想要出来收拾收拾，别惊动睡梦中的苍术。这是自打娘死以后，这个屋子里少见的场景，不再是醒来以后光秃秃的棚顶，不再是孑然一身的感觉。 白岚小心的抽出胳膊，苍术却是被弄醒了。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白岚，也不知道看没看准，就嘀咕道：“到时辰了？” 白岚温声道：“还早，你再睡会。” 苍术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摇头还是起了身，狠狠搓了两下眼睛，这才说道：“我也起来。” 白岚没在说话，穿好衣裳出去打好了水，端着盆子进来。 “起来就洗洗。能精神不少。” 苍术应了一声，麻利的穿好衣裳，撩起水往脸上泼了起来。水缸一直是放在外面的，水有些凉，打在脸皮上，分外的让人精神。 “一会我去李寡妇那里帮着她把今早的柴劈出来，你跟着我一起过去吧。弄完了街上的早点也该出了，我带着去吃东西。” 苍术应了一声。 李寡妇是家里没男人，她男人去的有些早，连个一儿半女的也没留下。李寡妇把婆婆伺候的归了天，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又没个后半身依靠。家里的力气活干起来最近几年是越来越费劲了，白岚就天天过去帮个忙，挑挑水，劈劈柴，每次都得上些铜板。白岚干活实在，话也不多，每日干完活就走。李寡妇很是满意，又陆续给周边几个交往的寡妇和老人介绍过去，也算是无意中帮着白岚多了一条生路。 虽然每家每户不是每天都要砍柴挑水，但是几户人家算下来，一个月也能有百八十个铜子。 和苍术在唐家相比，工钱还是要多上一些的。当然，苍术在唐家是供吃供住，这又要另算了。 白岚带着苍术去了李寡妇那里，李寡妇见了苍术愣了一下。 白岚解释道：“一个弟弟，年纪还太小，留在家里不放心，就带了出来。” 苍术毕竟年纪不大，李寡妇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头，匆匆道：“东西都在原来的地方放着，干完活敲下窗户我出来看。” “成。” 李寡妇转身就进了屋，也不再出来了。 李寡妇院子里墙角处放着一摞柴，水桶担子也都摆在那里，还有一个已经空了的大水缸。 苍术开口说道：“我去劈柴，你挑水。俩人干活也快。” 白岚皱眉也想说些，但是被苍术挡了回去：“在药铺那我也是干这些活计，放心吧。” 白岚听了，道：“那我去挑水，你要是累了，等我回来弄。” 苍术挥挥手，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白岚转身，手里拿着水桶担子，嘴角向上弯弯的翘了翘。 俩人做活，就是比一个人做的快。苍术把柴都劈好，又整齐的都摆放好。大水缸里的水也都是满了，白岚把工具放好，去屋子前面敲了敲窗户。不多时，李寡妇就出来了，眯着眼看了看今天的做的活。 “今儿可比往常快了些，喏，这是今儿的工钱。”李寡妇给了白岚十个铜子。 从李寡妇那里出来，街上已经陆续有了行人。 白岚带着苍术到了一家早餐摊，一人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今儿你都想去哪里？”白岚问道。 苍术啜了一口汤，道：“先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计之类。” “我晌午以后就在酒馆，你中午记得过来找我。” “成。” 俩人之间也不细问，充分保留了彼此的空间。 等到了白岚帮工的时辰，俩人分别以后，苍术就一个人慢悠悠的转了起来。 县里的早摊不多，卖包子卖面卖饼的，各成一家。包子三四个铜子一个，一碗馄饨五个铜子，肉饼和肉包子一个价钱。早餐这东西，挣的就是一个薄利多销。每日里起的要早，材料准备的也要齐全，等过了早上这么一会，一天的生意也就过去了。 等逛到了青石板街，这是就都是些正经的店面，有卖那小零食的酥饼果脯的，也有卖那杂七杂八的杂物的。这些门前前面零零碎碎的有几个小摊子，都是卖孩子吃食的。苍术琢磨了一下，店面之类的买卖是做不成的，本钱太大。倒是卖一些小孩子的吃食，倒是可以琢磨琢磨。 只要那东西做的好吃又便宜，也不怕别人不来买。只是要做些什么吃食，才能本钱不大，又便宜？这真是费了头脑。 想了半天，也没个正经头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啊。 在街上像是个没头苍蝇转悠了好半天，苍术朝着酒馆后厨慢悠悠的走去。白岚过了晌午头，忙过了酒馆里最忙碌的时间，就不时的用余光瞄瞄后门，瞧着苍术过来没过来。 灶上的师傅给每人分了一个饽饽，就着前面剩下来的酒菜，后厨一帮人就吃了。白岚没好意思开口多留一份，只是把自己的那一份没吃饭，剩了一半。 “你怎么才过来？喏，就这些东西，你将就吃一口。”白岚塞给苍术半个饽饽，里面还夹着点菜。 苍术一边吃，一边给白岚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弄点什么小吃食卖，肯定能行。” “那你想卖啥？你以为那钱那么好赚咧？味道弄不好，才没人来。而且，就算是支个摊子，你知道要多少钱么？” 苍术咽下最后一口，皱眉道：“我知道再少的本钱对我来说，也是个大数目。那你说，咋整？” “要我说，做生意做买卖这事儿还不急。咱要先攒点钱才行。” 苍术想了想，要说攒钱，不还是要找个来钱的法子么？ 白岚想了一下，道：“我想了，现在这鸡蛋二个铜子一个，现在又是春天。咱要是养上几只母鸡，一个月也能有几百个铜子的进项。” “一只母鸡多少钱？” “好些的三百个铜子。”白岚的声音也弱了一下。 “咱就是养两只母鸡，就要六百个铜子。还没有算，咱要养多久才能把这个本钱赚回来。要我说，就是养鸡，也不能买能下单的母鸡，要买也是一窝小鸡仔。养大了才划算。”苍术飞快的盘算。 “确实是这个道理。这样，买鸡的钱咱们五五出，亏了赚了也都五五分。”白岚道。 苍术身上的钱也不敢都这么就花了出去，有了白岚入股，风险均担，感觉好多了。 “够意思！”苍术道。 “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买鸡仔这件事儿就算定了下来，苍术以前在张庄也养过鸡，倒也不会麻烦。白岚托了人问了人家，很快就找到了卖家。 一窝十五个鸡仔，每个鸡仔卖三十个铜子，一共四百五十个铜子。只是这鸡仔来的实在太快了些，白岚身上的家当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没二百铜子，只出了五十个铜子。苍术悄悄的把二钱银子换了一百个铜子，付了帐，自己还剩下不到五十铜子。 白岚白天交了钱拿回鸡仔，晚上就红了脸，说道：“以后我每日得了铜子就交给你，这钱算是我向你借的。” 作者有话要说： 27第26章 25 鸡仔拿了回来，都是仔细装在箩筐里面。十五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嫩黄色的小嘴叨在人手指上，有些酥麻的痒痒。 这小鸡仔破壳没几天，正是金贵着的时候。苍术做了几个草筐子，草框子里面放了草编的食槽，又找了小碗装水。小鸡仔怕冷，苍术又专门找了柴火，把炕烧上。 白岚回来的时候，一进屋就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还带着畜生特有的腥臊味道。 “你回来了？”苍术正坐在炕上，给鸡仔填水。这小鸡仔不能一直不管，不然有那性子野的，脾气大的，能活生生把其他的小鸡仔啄死。而且有的小鸡仔体弱，吃东西压根就挤不进去，着急了就会大声的叽叽叫起来。苍术就专门看着，偷偷的拿出来单独喂上一点，看小鸡仔肚子起来了，这才重新放回去。 现如今在苍术看来，啥都没有鸡仔子金贵，自己的大半身家就压在这几只黄毛丫头身上来。苍术已经问过了，这鸡仔养的好的，三个月就能下蛋。只是小鸡仔难伺候，一旦养的不好，中途总是会死上好几只。 “嗯，回来了。丫头们怎么样？”白岚脱了外套，也伸了脑袋凑过来看。 丫头是苍术和白岚给小鸡仔们取的外号，本来苍术还想着按照大丫，二丫，三丫的顺序编排下去，但是碍于小鸡仔真的不太好认，这才作罢。 “挺好的。就是这鸡仔养在炕上，味道大了一些。”苍术道。 白岚摇头道：“就养在炕上吧，等过上半个月长的大些，咱再放到外面。” 苍术笑道：“谁让咱屋子里，最值钱的就是它们咧。咱俩啊，忍着吧。” 白岚从怀里掏出一把铜子，递给苍术：“喏，这是今儿早上帮工的工钱，你收好了。” 苍术伸手接了钱，打趣道：“这都给我？你自己一个都不留？” “本就是欠你的，得了钱自然要给你。” 苍术也不扭捏，道：“那行，这钱我就收下了。你自己可要算好了，别到时候给多了，我可是只出不进的。” 白岚扯了下嘴角，道：“你年纪这么小就一副财迷样。” “谁让咱们是穷人呢。” 苍术和白岚这头正说着话儿，逗着鸡。那头的唐林，确是气鼓鼓的成了包子。 “你这孩子，怎么能不听话呢！” 唐林低垂个脑袋，嘴上却没停，还在说着：“娘，我就是喜欢苍术哥哥么。” “团团，我不是告诉过你么。苍术他舅舅把人带走了，他不在咱这里干了。你喜欢他他也在咱家干了。” “可是爹不是说，要把苍术哥哥买到咱家里来么？”唐林记着唐大夫之前说的话。 朱珍叹了一口气，道：“你爹是这么想的，不过苍术他舅舅不答应。咱也只能让苍术走了。” “他走之前都没告诉我一声。”唐林说的委屈。在唐林看来，苍术哥哥最是和自己亲近了，怎么会连离别这种大事都不打一声招呼。 朱珍道：“团团，等过两天啊，咱家就能来一个新伙计，到时候让他陪着你，不也是一样的么。” 唐林可怜巴巴的问道：“苍术真不回来么？” “回不来了。你一会可别在你爹面前说这个事儿，怕是让你爹生气。”朱珍嘱咐道。 唐林只能点了头。 等到了书院里面，韩瑜飞和许庆俩人知道了苍术的离开，都很是可惜。 “苍术这就走了？我还没和他打过招呼呢。”韩瑜飞道。 “小林子，你别难过了。苍术他舅舅不是张庄的么？等咱长大了，去找苍术还不是一样的。”许庆提出建议。 “这可是个好主意。”韩瑜飞立马附议。 唐林有气无力的道：“等咱长大了，那是要多久以后的事儿啊。” 唐林说这个话的时候，没想到这个多久其实并不久。 三个月以后，苍术养的丫头们都长的差不多了，开始陆陆续续的下了鸡蛋。 乐得苍术拿着鸡蛋美滋滋的露了老半天的大白牙，等到了白岚回来，这才把丫头们会下蛋的喜讯告诉了白岚。 “真下蛋了？”白岚也高兴，为了把这些鸡仔平平安安的养大，苍术着实是费了不少的力气。 小鸡仔最开始的时候吃的小米，是苍术跑到县里粮店后门，蹲在点上一点一点捡起来的。粮店平日里进货，来来往往的米袋子上多多少少都会蹦出一些来。苍术就专门着粮店门口没人了，就拿着布袋弯着腰，一粒一粒的捡起来。粮店的老板见了，赶了好几次。但苍术的脸皮实在够厚，赔了不少笑脸。老板见洒在地上的米粒也没多少，最后也就随着苍术去了。 等小鸡仔长的大些，能放到外面去了。苍术又专门的弄了几个栅栏，把院子里的一角围上，搭了一个鸡圈，放上些稻草杆子。每日起的早早的，跑到城外去割鸡草，城里养鸡的人不多，也不会专门为了养鸡就去城外割鸡草，只是随随便便喂上一些，下的蛋够自己家吃就行了，哪有苍术这么上心的。 就苍术养鸡的手段，真的叫白岚也看直了眼睛。苍术平日里割完鸡草，顺手就会捉一些大肥虫子回来，每日给鸡仔细喂了。后来嫌弃捉虫子实在太麻烦，苍术干脆花了一天多的功夫，弄了好多弯弯曲曲的蚯蚓回来，放到草筐子里面用腐土仔细养着。每日里专门把那些长好的蚯蚓一分为二，在拿出一些喂给小鸡们吃了，在真正意义上做到了可持续发展。 白岚最开始每天见着苍术瞪大眼睛拿着小刀在蚯蚓身上一刀割下去，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养了小半个月，蚯蚓越来越多，母鸡们吃完肥嘟嘟的蚯蚓，长的着实的要比旁人家里的好。羽毛鲜亮，嘴喙金黄，一个个贼贼的鸡眼就瞪着养蚯蚓的腐土筐子，像是成了精似的。 再后来，苍术又跑到粮店老板那里，用五十个铜子弄了二十多斤的发了霉的玉米面回来。天天晚上用热水滚沸了，放到外面冷上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兑上新鲜的鸡草，里面加上肥嘟嘟的蚯蚓去喂鸡。母鸡们也爱吃，长的个个都膘肥体壮的。 如此用心养了小三个月，终于等着这些鸡们下了蛋。 苍术挨个的扒着鸡窝检查了一遍，发现就三枚蛋以后，这才算死了心。 当天晚上苍术就煮了两枚鸡蛋，和白岚一人一个分了，剥开滚烫的鸡蛋壳，里面的蛋白晶莹剔透，掰开蛋白，黄澄澄的蛋黄，散发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俩人这三个月吃的并不好，此时闻到这个味道，狠狠的咽了口水。互相对视一眼，赶紧的就下口吃了，真香！ “等再过几天，我估摸这些鸡就都该下蛋了。”苍术舔舔嘴唇上的蛋黄，恋恋不舍的说道。 “嗯。” “我算了，以后要是一只鸡下一个蛋，十五只鸡就是十五个。一个月就能是四百五十个，一个鸡蛋要是卖上两铜子，一个月下来就是九百个！干上一年，就是好几两银子。”苍术眼睛发光的说道。 “这鸡冬天的时候不爱下蛋，而且要想鸡下蛋，就要喂粮食才好。咱哪来那么多钱买粮食？” 白岚冷静的分析道。 “说的也有道理。”苍术算了算，把杂七杂八的撇下去，自己的净收入其实是没有多少的，起码不是刚才臆想的那么多。其实仔细想想也是，若是养上鸡就是个致富的门路，那县里岂不是家家户户的都要养鸡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多了一份收入。白岚，要我说，你酒馆那个帮工，再做几个月就不要做了，不给工钱这么做下去，迟早也不是个事儿。”苍术道。 白岚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之前苍术和白岚俩个人身无分文，若是不从酒馆偷偷带些剩饭剩菜出来胡乱的吃了，俩人怕是早就要饿肚子了。 苍术盯着鸡蛋壳，忽然想到了上辈子街头很普遍的一样东西，茶叶蛋！生鸡蛋要是能卖上两个铜子一个，茶叶蛋就能卖上六七个铜子。 “白岚，你还记得早餐摊子里一个鸡蛋要多少钱不？”苍术听见自己这么问。 “四个铜子。” “你吃过茶叶蛋不？”苍术眼睛亮亮的看着白岚。 “茶叶蛋？是卤蛋么？卤肉店里有捎带卖的，不过七八个铜子一个。”白岚道。 “茶叶蛋不是卤蛋，诶，算了，等过两天我再和你说。” 留下白岚一头雾水。 茶叶蛋其实做法很是简单，用盐，茶叶，八角等大料，把煮熟放凉了的鸡蛋小心的敲裂了鸡蛋壳，放到锅里大火煮上，等到味道进去以后，转成小火，因为是做熟了，存放的时间也相对较长一些。 苍术在县里也住过很久了，街头巷尾还没见过茶叶蛋的小摊子，但是一想到上辈子茶叶蛋能够不断的出现在街头巷尾，定是有它过人的魅力。 其实这倒是唐林没见识了，这时代里的茶叶和读书人有着密切的关系。这凡是和读书人沾了边的东西，就平白蹦出二分高雅。读书人信奉的是君子远于庖，压根就没人把茶叶和鸡蛋联系到一起去。 这煮茶叶蛋，不用什么价格上品的好茶。多用些味道大，色泽浓的茶叶，经久煮上，茶叶的香气沁到鸡蛋里，别有一番滋味。 转天一早，苍术就去了街上买了制造茶叶蛋的材料，茶叶只挑最便宜的买，惹得茶庄伙计好几个白眼，低价卖给了苍术不少便宜的陈茶。至于大料之类的，苍术也一股脑的买了回来。回到家，把东西都放好了，就去鸡窝里摸鸡蛋。许是有了第一天几只母鸡的榜样作用，今儿居然下了八枚蛋。 喜滋滋的把鸡蛋用清水煮开，捞出来放到一边。苍术捏了一大把的茶叶，依次把调料放了进去，八角，桂皮，香叶还有茶叶全部都飘在水上。苍术也不着急，慢慢的用火煮着底料，又捏了一把盐放进去。等到鸡蛋没有那么热了，苍术就又小心的把鸡蛋壳细细的敲裂开。 别小看这裂纹，这茶叶蛋好吃不好吃，就凭借着这些裂纹入味了。 放了底料的锅底已经浮现出暗红色，看来茶叶下色的情况很好，小心的把鸡蛋放进去，用小火烧着。 苍术就等着白岚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28第27章 白岚回来的时候，茶叶蛋已经煮了小半天，慢腾腾的冒着泡，咕嘟咕嘟的每一下都带着淡淡的茶叶香气。 “什么东西，味道好香。”白岚问道。 “你等下，我给你捞一个尝尝味道。”苍术从锅里捞出一个入色最深的，递给白岚。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茶叶蛋。你以前没见过吧。” 白岚也顾不上烫手，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鸡蛋剥开。蛋白不再是莹白色，反而发着些红色。整个蛋白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深色条纹，有些像卤肉店卖的卤蛋。 “甭看了，抓紧吃。”苍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白岚。 “嗯。”白岚把这茶叶蛋放到嘴里，砸吧砸吧嘴，还别说这个味道正经儿不错。蛋黄也带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反正挺好吃的，也不腻。有滋味有咸淡，是个不错的物事儿。 “挺好吃。”白岚下了结论。 苍术的眼睛眯了起来，道：“你说，咱以后出去卖这个成不成？这些调料不用一次一换，能用上挺长时间的，鸡蛋也是咱自己家里下的，本钱也不多。” “你是想出去卖这个？” “嗯，我觉得这个事儿行。我都想好了，一个茶叶蛋咱就卖六个铜子，买两个收十个铜子。 这比白煮蛋没贵多少，可又要比卤肉店的卤蛋便宜一点。多买还便宜，应该会有人吃吧。” 苍术盘算的好，其实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人总是有些许的占便宜的心理。这样的价格定下来，少不得人们都买两个。 白岚想了想，道：“这也是个法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苍术笑了笑，道：“等丫头们下的鸡蛋多攒上一点，就能出去。” 白岚不赞同的看了一眼锅里剩下的鸡蛋，问道：“那剩下的怎么办？咱俩吃了？太浪费了。” 苍术得意洋洋的道：“剩下的这些，明儿你去酒馆给你大厨带上俩，就说是家里做的。这茶叶蛋放上几天都不会坏，只会越来越入味，你就放心吧。” 白岚皱眉道：“给大师傅带过去干啥？你不怕厨房的师傅学了去？” 苍术眼睛一转，道：“这师傅也不定就能一眼看出来，而且酒馆做的是大生意，怎么可能一双眼睛就盯在这茶叶蛋上了？要是真如此，酒馆干嘛不去卖卤肉卤蛋，不就是嫌弃制作麻烦又耽误工夫，挣得钱少么。” 白岚仔细想想，苍术说的也在理儿。 苍术瞧着白岚一脸迷茫，就知道这孩子脑袋没转过弯来。 “说是你个笨的你又不爱听，你去想想。要是大厨吃的好，咱要是去酒馆推销推销，便宜些价格卖给酒馆，不是要比咱自己出去摆个摊子，要省钱许多么？” 苍术其实早就想过，如果单独的出去摆摊，不说要费上许多的柴火钱，就是给买蛋的人打包，也是一个难题。这茶叶蛋不像是白煮蛋，干干净净的往怀里一揣就成，上面带着汤水，指不定的多麻烦呢。 “那行，明天我就给大师傅带过去，看看他们喜欢不喜欢。”白岚道。 “千万记得，就给他尝尝就成，先别提买卖。”苍术嘱咐道。 白岚不知道苍术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可也不多问，只说明白了。 苍术在家里攒了三四天的鸡蛋，全部用调料仔细的煮好。又赶着天亮，把白岚叫起来去街市上占位置。 街上的摊位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占的，人家有固定的摊子固定的生意，好在苍术早就摸清楚了情况，这茶叶蛋又不用太大的地方。苍术选的位置是靠近一家面食摊子和一家粥铺，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俩人就把家伙拿出来，支起了摊子。 烧上火，鸡蛋一个个的就大大方方的露在外面，香气似有似无的飘出去。 周围汤面店的老板早就瞧见了这一大一小两个娃子，等到茶叶蛋的香气飘出来，汤面店的老板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走了过来。 “这是啥玩意？”汤面店老板看见黑红黑红的汤汁，里面放着密密麻麻的鸡蛋，有些奇怪的问道。 “老板，这是茶叶蛋。来一个尝尝？味道好吃着咧。”苍术堆着一脸笑，热情的推销。 “瞧着怎么这个颜色，怪奇怪的。”汤面店老板一边好奇，一边有些嫌弃茶叶蛋的卖相。 “看着是有点奇怪，可是味道好咧。一个才六个铜子，十个铜子买俩。又不贵，就是吃着新鲜。” 汤面店老板想了想，十个铜子又不是多少钱，买俩可要比买一个便宜多了，买个新奇倒也是不错。 “那行，给我拿俩。” 苍术赶紧拿着油纸给包了两个鸡蛋，手上干活利索，嘴上也不闲着：“这茶叶蛋啊，放到汤面里也好吃咧。老板回去试试，保管你爱吃。” “小娃子不大，嘴倒是挺能说的。”汤面店老板也拿了蛋就回到自己那边去。 现在街上的人还不多，苍术也不着急，只是催着白岚管好火，别灭了。 俩人也没有等太久，街上的人开始慢慢多了起来。两面的汤面店和粥铺里面的人多了起来，过来吃饭的人们，都会注意到苍术和白岚卖的茶叶蛋。 有那新鲜的，走过来买上一个尝尝味道。也有那不喜欢冒险的，招呼过来老板，问他们店里有没有卖外面那种蛋的。 总之，零零总总的，一锅五十个鸡蛋，早上的功夫就卖出去了大半。 苍术也不着急，每天早上定时的去卖，有些煮的时间长了的，都被苍术给送了周围邻居。 苍术的话也简单实在：“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也都尝尝我们家的蛋，都是白日里卖剩下的，不值几个钱，就是份心意。” 邻居白白得了蛋，总有抹不过面子的，彼此之间也开始打了招呼。家里的小孩子喜欢吃那茶叶蛋，也总不好等着苍术白给，多多少少也上街买上一点。 这一来二去的，茶叶蛋的名声也算是传了出去。苍术养鸡养的用心，母鸡下的鸡蛋也是个个的饱满，蛋黄又大又香。 苍术觉得时机成熟了，就让白岚带着，找找了酒馆的老板去推销了。 “老板，您也吃过我们的茶叶蛋，不说味道顶好的，也是不错的。您考虑不考虑，天天备上一点茶叶蛋？让食客们吃个新鲜？” 酒馆老板摸摸胡子，问道：“出门拐上几条街就能买上你们的茶叶蛋。我费那个事儿做甚。” “这卖在外面的价和里面的价，怎么能一样？再说在酒馆里吃的好好的，在专门跑去买个茶叶蛋回来？要不老板您少备上两天，看看食客们爱吃不爱吃，要是爱吃咱就继续。不爱吃您除了稍微麻烦一点，也不碍事。这茶叶蛋我们在外面都卖六个铜子一个，你这是大主顾，我们四个铜子卖给您。至于您在酒馆里卖多少钱，是您说的了算。您听听，这买卖您做的可不亏。” 酒馆老板想了想，还不等说话。 苍术又道：“老板您放心，天天早上我就端着煮好的茶蛋给您送过来，保证个个都冒着热乎气。到时候随便在灶台那边温热着就成。您瞧瞧，白岚不是也在这给您打下手么？他干活您也是见到的，我就让他给您送过来，您看这事儿？” 苍术连白岚都给卖了，只为了接上第一笔生意。最终酒馆老板还是同意，每天先要二十个茶叶蛋，送上十天看看。 接下来，苍术一脸拜访了好几个早摊店，粥铺，汤面馆，包子铺。按照每家店每天供上二十个茶叶蛋计算，都先送上几天看看效果。苍术前几天把卖茶蛋的账面算过，柴火天天烧着着实是费，恨不得自己上山砍柴。每天给茶叶蛋打包的油纸更是花了不少钱，总的算下来，一个茶叶蛋卖上五个铜子，纯利润也一个都勾不上俩铜子。 苍术后来终于想了法子，把茶叶蛋代理出去。自己只管做，不管买，虽然都是按照低价给卖的，但是架不住销量大，销量一大，就是薄利仔细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而且苍术还有担心，这茶叶蛋的做法着实不是太难，就是有些麻烦。保不齐哪天市面上就多了好多家的茶叶蛋，要是自己先和几个商家确立了良好的供应关系，也不怕到时候傻眼了。 再说这茶叶蛋在几家铺子的供应情况，苍术前段日子着实把茶叶蛋的名头打响了。这茶叶蛋也是个万金油似的产品，喝粥可以就着吃，下面可以加上一个，就连当个零食也比白水蛋多了不少的滋味，最重要的是价钱还不贵，大人小孩都喜欢吃。甚至有那喜欢这口的，每次要面，专门叮嘱店家，加俩茶叶蛋！ 如此一来，苍术和几个商家正式的确立的供货关系，每天早上每家店铺二十个茶叶蛋。只是这么一来，苍术又有了新问题，家里的母鸡们一天最多也就下上二十个蛋，那还是超水平发挥。没办法，苍术只好求了白岚，去市场买了新的鸡蛋，同时又新弄到了一批半大的鸡仔。 作者有话要说： 29第28章 28 苍术的日子从来没有过的这么充实忙碌过，早上要早早的起来把已经煮了一个晚上的茶叶蛋挨个的送到各个铺子去，每次去的时候还要和掌柜的问问情况，看看食客们的消费情况。等到从铺子回来，就到了早上喂鸡的时候，割鸡草，拌鸡食，母鸡们吃完了，就关了院子开了栅栏，让这些鸡来回的走动走动。苍术转身进屋去伺候那些半大的鸡崽，仔细的看着，有那不老实的，就单独的拿出来圈着。等到上午，白岚从市集里买好了鸡蛋，苍术就要去灶台那里煮鸡蛋，开始新一轮的茶叶蛋的制作。接着，趁着给鸡喂食的功夫，苍术也给自己热了点饭，抓紧吃起来。 茶叶蛋要想好吃，就必须要入味。这入味一是要火候够久，二是煮好的白水鸡蛋一定要仔仔细细的弄出密密麻麻的裂纹，茶叶的味道才沁的进去。底料是绝对不能弄的太咸，不然鸡蛋蛋白染了颜色瞧着挺好，里面的蛋黄却是一点味道没有。铺子的掌柜都说了，大家还是喜欢吃沁到蛋黄的那种蛋。茶叶蛋的进项不算少，苍术为了味道更好，颜色更好看，干脆买了酱油加到底料里面，味道要比光加盐好吃好看多了。 白岚瞧着苍术一天忙的脚不沾地，有心回来帮忙，苍术想了想，也就应了。 家里这些事儿，一个人忙来忙去着实有些累人，况且白岚也是参了份子的，自己也不能一直把持着。 “那行，赶明儿和掌柜的说说，你就回来帮忙。”苍术道。 “嗯。”白岚接过苍术手里的鸡草，麻利的干起来。 白岚把家里人手不够的事情和酒馆掌柜的说了，掌柜的是个实在人，爽快的答应了。 “以后的茶叶蛋可别忘了按时送过来。” “掌柜的，您放心。以后啊，我第一个送酒馆。”白岚笑道。 酒馆掌柜摸摸胡子，满意的点点头。 有了白岚的帮忙，苍术身上的活计也就没有那么多了，有了空闲的时间，苍术琢磨着回唐家看看，不管咋说，唐家对苍术不算薄。 挑了十来个茶叶蛋，摆到坛子里放好，苍术和白岚交代一声，就去了唐家。 回到唐家的巷子口，苍术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百草堂和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样，有一股低沉的药香。 苍术走了进来，前堂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小伙计，个子要比苍术高一些，手脚都长长的，瞧着苍术进了铺子，问道：“你是来瞧大夫的？” 这是唐家新买来的伙计，十岁，唐大夫给起了名儿，叫唐忠，希望以后能忠心耿耿的对着唐林。唐忠的爹娘健在，只是家里着实是贫穷些，爹爹前些年又摔断了腿，干不了农活，本来就只是堪堪吃上一口饭的家庭，一下子连饭都吃不上了。下面五个弟弟嗷嗷待哺，要是及时的把老二给卖了，恐怕就要饿死人了。 苍术露了一个笑，道：“东家在么？” 唐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苍术，看着这个还没自己高的小娃，怀里还捧着一个破坛子，像极了街边乞讨的小乞儿，琢磨着不是过来看病的，挥了挥手上的抹布，道：“去去，不看病别进来。东家不在，要钱去别处。” 苍术弯弯腰，还准备说些什么，就瞧见后面的帘子撩起来，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半年不见的唐林。 唐林的个子抽高了不少，瞧着好像要比苍术高上一些。本来圆圆的脸蛋，也窄了一些。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衫，腰上挂着青色的香囊。手里正拿着一张纸，应该是张方子。 唐忠瞧见唐林出来，赶紧的过来，问道：“少东家，到前面抓药啊？” 唐林没理会唐忠，愣愣的看着苍术。 苍术瞧着好像和昨天刚离开一样，一样的麻布衣裳，背有些稍稍的弯，好像不管和谁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瞧着自己，好像有些惊讶，也有些欢喜。 唐林这半年来，从最开始因为苍术的突然离去失落了一阵子，就被唐大夫一直带着身边，开始教导一下为人处事的手腕。比方说这唐忠，唐林就知道自己不能把他当成一个小哥哥来看，而是一个下人，让他依附自己活。当然，唐大夫只是先说了大道理，正经需要唐林动手的地方，唐大夫和朱珍还是觉得自家的团团有些小，这些腌簮事情也没让唐林知道。只是就是这样，唐林也已经模模糊糊的意识到，一些细微又显著的区别来。唐忠是不允许上桌吃饭的，唐林有时候想给唐忠一些吃食，唐忠也是千恩万谢的，不像是苍术总是笑眯眯的收到怀里。 态度，是的，就是态度。唐林心里有些乱，看着苍术那样子，竟然有些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还是苍术开了口：“少东家，好久不见，您可是长高了不少。” 唐林点点头，道：“好像是比你高了。” 苍术笑道：“东家在么？我做了些茶叶蛋，想着送来给东家尝尝鲜。” 唐忠疑惑的看着苍术，又瞧瞧唐林，叫不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爹在家呢，进来说话吧。” “少东家，他是？”唐忠忍不住问道。 “是之前的伙计。” 带着苍术去了后院，唐大夫正在晒药材。 “爹，苍术来了。”唐林喊了一声。 “东家！”苍术叫了一声。 “呦，苍术？从张庄到县城来了？”唐大夫问道。 “东家，这是自家做的茶叶蛋，送过来给你尝尝看。”苍术避重就轻的道。 茶叶蛋如今也不陌生，家家户户多多少少也是吃过的，就是没吃过的，也知道这东西。 唐大夫自然也不陌生，道：“过来就过来，还拿什么东西。” 苍术笑道：“也不值几个钱，就是份心意。” 唐大夫瞧瞧苍术，微微摇了头，道：“你回去，过的怎么样？” “东家，也不瞒您说。当初我也没和我舅舅回张庄去，就留在县里了。”苍术道。 “哦？”唐大夫疑惑道。 “你去了别人家？” 苍术挠挠头，道：“没去别人家，就是留在县里，和人合伙养了些鸡，卖些鸡蛋。” “你这个年纪，不容易了。” “嘿嘿，也没啥。刚养的时候，可算是把钱全部都投了进去，好在那些鸡养的也不错，如今也下了蛋。后来琢磨琢磨，就琢磨出这个茶叶蛋了，没想到大家伙都挺爱吃的。” 唐大夫又瞅了一眼苍术，有些可惜，当初就瞧着这孩子是个有灵气的。可惜啊，没留住。但是转念一想，就瞅着苍术这心思，只怕大了去，留来留去留成仇就不值当了。 “没想到这茶叶蛋居然是你琢磨出来的。”唐大夫最终感叹道。 唐林在旁边一直立着听，没插嘴。 “当初你走的时候，团团还闹了好几次。”唐大夫回忆道。 “爹！” 苍术听了，只是陪着笑。其实苍术要和唐家走动，一是因为唐家这个东家确实还不错，二是这人情，都是走动出来的，有关系和没关系，差的可就好远了。不说别的，当初去北怀城里，唐大夫之所以那么低价的就拿到了好药材，看的不就是朱老三的面子。这人和人啊，能有上关系，就要多结善缘，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求到哪里了。 “当初走的急，后来就想着在县城里站住脚，直到现在才算有了点起色，这才敢过来。”苍术道，这话说的有水平。要是混的不好，苍术就到百草堂求人情，怕是要被人厌弃死了。但是现如今不一样，不说苍术如今多有出息，但是能立住脚就很好，而且一立住脚，就没忘了旧东家，这说明这人有长情。 唐大夫点头道：“既然在县里，以后也多过来走动走动。” 苍术应了一声是。 苍术又见了夫人朱珍，说了两句话就告了辞。 唐林出门去送，俩人没说什么话，一直到了门口，苍术停住了脚步。 “那个，少东家，当初没打声招呼就走了，这事是我的错。” 唐林没说话。 “我还记着，当初少东家还想着喝韩瑜飞和许庆两个去集市摆摊卖东西。要是少东家还想去，这次我倒是能去了。” 唐林只是说：“夫子看的严，怕是不成了。” 苍术只好说道：“那以后再见。” 唐林瞧着苍术走远了，半天没有动地方。 其实苍术若是晚上两年出现，唐林也许就忘了这个苍术哥哥。可偏偏，苍术突兀的从唐林的生命中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这个人就变得有些和别人不一样。 唐林不明白，他还太小了。 作者有话要说： 30第29章 苍术从唐家出来，对于唐林的小情绪没有什么抵触，在苍术看来，不过是小孩子闹闹别扭。倒是唐大夫的态度让苍术有些微微的兴奋，瞧这样子，唐大夫并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埋怨自己。 “白岚，我回来了。”苍术大声的喊道。 白岚抬头，就看见苍术朝着自己走过来。 “怎么样？” “挺好的，还嘱咐以后常回去看看。”苍术道。 “唐大夫人挺好的。”白岚想起之前唐大夫留给自己的荷包。 苍术点头道：“可不是么。以后逢年过节，还是要多走动走动。”说到这里，苍术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问道：“白岚，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亲戚？要不要你也出去走动走动？” 白岚听了苍术的话，嗤笑一声，道：“那些人巴不得见不着我。” 原来白家是这县城里土生土长的人家，白家老爹哥三个，排行老三。上面的两个哥哥住在县城另一边，有一妹妹早早的嫁了人。自打白岚的爷爷死了以后，白家大哥每年年节的时候还招呼着哥几个到他们家过年，可是白家老爹是个没出息的，迷上了赌博。舔着脸在亲戚间张了好几回嘴，气的白家大哥恨不得拿着大棒打死这个不争气的弟弟。白家老爹埋怨兄弟不借钱给自己，几个来回下来，兄弟间是彻底的没了情分，就此不相往来。 至于白家妈妈，本就是个破落户嫁进来的，又跟了这么一个没能耐的男人，娘家亲戚早就互相不走动了。后来，等到白家老爹去世，白家妈妈带着白岚一个人，孤儿寡母的讨生活。不是没想过回娘家去，但是还没走到门前，就被兄弟媳妇泼水给撵了出去，白岚可是记着自己那舅母尖酸刻薄的话语，句句讥笑，数落白家妈妈是个没难耐的，嫁了个赌鬼不说，还带着一个拖油瓶。白家妈妈只能绝了娘家这个后路，想着白岚怎么的也是白家的种，又去找了白家大哥，只是当年白家老爹和自家兄弟闹的太过没了脸皮，白家老大压根就不待见这个弟弟的媳妇的和儿子。 万般没有办法的白家妈妈只能独自拉着白岚，给人家洗衣服，做活计，零零碎碎的接一点活。也算是把白岚拉扯大了，可惜经年的劳累，早早的就把这个妇人的身体透支了干净，最后只能在合家欢乐的日子，留下白岚一个人，静静的去了。 白家妈妈去世后，白岚一个人守着最后的家当，过的一直辛酸，甚至惹上了当地的青皮。 苍术听了白岚的口气，知道他不待见他的那些亲戚，别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插嘴，只好转了话题。 “白大哥，等到茶叶蛋这买卖稳定下来，咱可能赚上一笔不少的银钱。” “稳定下来确实能赚上不少，可是买底料钱不说，就那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灭火的灶台，要费多少的柴火？还有咱们新买的鸡崽子，没有两个月是下不来蛋的，大部分的蛋还是要花钱买的。喂鸡的玉米面，粮店也说了，发霉的可都没了。要是想买，恐怕也只能买些好的了。这钱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苍术想事情总是喜欢想上一个大方向，前景总是很光明。倒是白岚可能自己独自过日子，对于一些细枝末节格外的注重，在苍术前景光面下，白岚总会一针见血的指出，其实过程很艰辛，形式不容过于乐观。 苍术听了，呲牙道：“白岚白大哥，咱能不这么的泼冷水么？本来好好的事儿，让你一分析，我都绝望了。” 白岚笑道：“我是怕你想的太好，以后吃了亏想哭都来不及。” 苍术道：“诶，开源节流开源节流，你说现在咱们是能开源还是节流？那丫头们要是不吃粮食，下蛋的速度可就下来了。可是那玉米面，也真不便宜。底料是绝对不能减的，味道也没了，只怕客人就都跑了。想来想去，节流是不可能了。可是开源，咱还能干上点啥？” 白岚闻言，也仔细的琢磨起来。 “苍术，要不赶明咱养一只大公□。以后也不用花钱去买鸡仔了，就等着咱家的丫头们抱窝，咱能养就养，养不了的咱也卖出去。” “鸡蛋咋整？”苍术还惦记着茶叶蛋这个买卖呢。 “又不是买来公鸡咱就等着抱窝，该下蛋还是下蛋。等到秋天过来，咱在孵上一窝小鸡仔。等到那个时候，咱们现在养的小鸡仔也长起来了，也耽误不了下蛋。” “说的也有道理，就这么做吧。” 嘴上一边应着，苍术心里一边盘算着，等过些日子野草长的也好了，正是做草编的好时候。这个时候草色浓郁，草茎坚韧有力，编起来耐用又能扛上些日子。过几天弄些回来做上一些，反正是个无本买卖，赚上一点就是白得一点。 把这个想法和白岚说了，得到了白岚的响应，既然是不要钱的买卖，当然可以做。 苍术还想起来，唐林曾经给自己出过的主意，还能编上一些小花框，就巴掌大，胜在一个新奇娇小，大姑娘小媳妇儿们都喜欢买上两个玩玩。 “苍术，要我说，你在弄几个装蛐蛐的草笼子，我赶明去抓些回来。你不知道，咱县里斗蛐蛐的人也不少。” “行，赶明我割去鸡草的时候，多弄些回来。”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又琢磨出一些生意，虽然这生意的利润极低，制造过程也麻烦，但是俩人只要忙完了茶叶蛋这个正经营生，就会一人搬着一个凳子，手上都拿着草编。 斗蛐蛐这事儿，是个老少皆宜的运动。苍术不了解行情，但是白岚知道。白岚抓的蛐蛐，不求多么精品，只求个大一些，看着凶悍一些。反正买这些蛐蛐的人，不会是真真的有钱人，不过是给巷子里面的孩子们玩的罢了。 真正好品相的蛐蛐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在白岚只要个外表威风，至于那什么爪啊，须的，要求不是太严格，如此在外面折腾了几天，也逮到不少。 只是逮到的蛐蛐一听院子外面的鸡叫声，吓得乱转。没了办法，苍术只好把鸡都赶到前院，把蛐蛐放在后院里，还小心的罩了一层布料，挂在屋檐上，就是怕有那凶悍的母鸡，绕过重重防守，直接把蛐蛐给叨死了。 白岚也苦着一张脸，直说自己忘了蛐蛐和丫头们犯冲这件事儿。俩人彼此挤了一个苦脸，该干的活一件没少干。 等到开集市的那一天，白岚帮着苍术把东西都摆好，就回去忙着家里的活计了。白岚长得虽然大，但是叫卖方面，还真没有苍术灵活。俩人决定分工合作，白岚去看体力活，苍术就去卖弄嘴皮子。苍术还不仅仅带了些草编，还多煮了一锅的茶叶蛋，想着赶集的人怕是多，说不定有那吃新鲜的。 苍术等到集市上的越来越多，生意也就慢慢的上了门。和预想的一样，茶叶蛋卖的要比草编好上一些，毕竟人们对吃食和对玩物，在花钱的心态上有些不一样。不过也有带着孩子的，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茶叶蛋，一边眼神朝着草编去。至于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似乎也想起前些年在集市上一晃而过的小花筐了，除了买上一些小花筐，也捎带俩茶叶蛋，准备回去当个零嘴。 最让苍术惊喜的是，就是白岚抓的蛐蛐了。关于这蛐蛐的价钱，鉴于苍术实在是分不清蛐蛐的好坏，白岚告诉苍术，一只蛐蛐十五个铜子，二十个铜子就成。把蛐蛐摆出来没多久，就有人上门来了，来的是俩个十来岁的少年，挨个的挑了半天，这才问苍术价钱。 苍术心里一阵暗喜，一看这俩娃就是没买东西的经验的，哪有挑好的再问价格的？这不是等着被宰么？ “我瞧瞧你们挑的是哪只？”苍术装模作样的看了看。 “两位眼光好啊，这可是我们这次抓到最好的蛐蛐了，凶狠着呢。”苍术道。 “这俩蛐蛐多少钱？”少年喜滋滋的问道。 “不贵，连着笼子，一只二十五文。”苍术立马加了价。 少年听了，也不还价，直接道：“我买了。”说着，就从腰带上拽下来一个荷包，和荷包沉甸甸的，数了五十个递给苍术。 苍术做了一早上的买卖，这笔买卖做得最是划算。 等到集市散了，苍术也收了摊子。蛐蛐还剩下两只，好好养着，说不定等到下次集市还能卖。茶叶蛋就剩下一个锅底了，草编也剩下了。苍术的担心并没有瞎担心，草编这玩意大家就买个新鲜，怕是以后越来越不好卖。但是小花筐都卖完了，苍术现在真是喜欢哪些成群结队逛集市的小姑娘们了，巨大的潜在购买客户群啊。 韩瑜飞和许庆拉着唐林，正一路小跑着朝集市上跑去，夫子临时有课，只好放了学。 几个人想着，说不定还能赶上集市的一个尾巴。 “那是苍术哥吧？”许庆眼尖，拉着韩瑜飞问道。 “可不是？小林子，你快看看。” 唐林顺着韩瑜飞的指示，一眼望过去，可不就是苍术么。 “走啊，快去看看。”韩瑜飞道。 “苍术！”韩瑜飞叫了一声。 苍术转过头，就瞧着三个人，笑道：“好巧啊。” 许庆道：“可不是，真巧。苍术哥，你这是干嘛呢？” “快过来，我这还有些吃的，你们过来吃。”苍术捞出三个茶叶蛋，每个人一个。 韩瑜飞和许庆也见外，赶着热吃了。 倒是唐林的眼光，顺着茶叶蛋，就瞧见草编，眼神闪烁了几下，还是没出声。 “今儿下学这么早？” “夫子有事情。苍术哥，原来这茶叶蛋是你卖的啊，挺好吃。” “喜欢吃，这次多吃点。”苍术笑眯眯的道。他对这几个孩子感情还不错，也许是苍术一天心里藏的事情太多，份外的喜欢小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31第30章 韩瑜飞是个实在的性子，自觉和苍术关系不错，一边吃着蛋，一边就开始和苍术唠上了。 “苍术哥，当时听小林子说你走了，我们还说等大了些去张庄找你呢。敢情儿你压根就没回张庄，留在县里了？” “嗯，我要是不留在县里，你们哪吃的上茶叶蛋。” 韩瑜飞哈哈大笑，道：“说的也是。不过苍术哥，你这可不厚道了。留在县里也没说看看我们来，你都不知道小林子当时情绪有多低落。” 苍术道：“这事儿是我出的不好，现在给你们赔不是。” 许庆掐了一下韩瑜飞，道：“你以为苍术哥容易？” “怎么了？”韩瑜飞有些没转过弯来，气的许庆恨不得再踢上这个榆木脑袋两脚。 “苍术哥，您别和这呆瓜一般见识。你在县里讨生活也不容易吧？”许庆问道。 “也还好，对了，我现在住在一个朋友家。你们哪天有了空闲，也可以过来找我。” “真的？” “不麻烦你吧？” 韩瑜飞和许庆俩人一前一后问道，俩人眼里都闪着光。倒是一直没说话的唐林被这么无意的晾在一边了。 “自然是真的。我那个朋友叫白岚，人很不错。 改天你们过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唐林，你不去？”韩瑜飞问道。 唐林啊了一声，脑子里虽然还在别扭去不去的问题，嘴上就先说道：“去。” 苍术一听唐林也过来，笑道：“那感情好，到时候你们一起来，大家也热闹。” 几个人说了会话，苍术把剩下的两个蛐蛐和几个草编给了这三个人，说道：“这些物件拿着玩儿。你们在玩会，我要回去了。” 韩瑜飞和许庆开开心心的和苍术告了别，手里还拿着东西。唐林看着手里的兔子草编，瞧着苍术挑着担子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我回来了！”到了家门口，苍术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嗓子。 白岚从里面给苍术开了门，瞧着苍术只拿了一口锅回来，问道：“今天卖的不错？全光了？” 苍术把东西给了白岚，冲到灶房里，一边冲一边喊道：“渴死了渴死了。”咕嘟咕嘟咽下来好几口水，苍术才从水舀子里面心满意足的抬起头，道：“卖的还成。剩下两个蛐蛐和几个草编，路上遇到唐家的小东家和他的两个同窗，以前我们也熟悉，就送给他们了。” 白岚知道苍术是个惯会做人情的，道：“你和唐家关系倒好。” 苍术瞧着白岚这口气，就猜出这别扭孩子八成是想到他那些亲戚了。苍术心想，若不是自己多活上一遭，怕是也和白岚一样，心里装不下太多东西。就像唐家，虽然后来打着买了自己当下人的主意，若是有些气性的人，怕是要心高气傲的不相往来了。可是苍术一来不想，二也不愿这样，唐家做的不是别的买卖，是妙手回春，救人性命的药铺，和大夫过不去，本就是不智。 和唐家要是交往的好一些，以后做事说话也能省力不少，苍术就为了这，也要把之前不满的情绪给按下去，照旧鞠躬哈腰陪着笑脸，谁让他们这些没本事没出生的人，只能靠着一条贱命往上爬呢。自尊这东西，与其说是自己的，还不如说是钱势才情堆出来的。 苍术想了想，还是转移了话题，道：“我们说的高兴，我还约了他们哪天得了空过来玩。” “也好。” 苍术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子，伸到白岚眼前晃了晃，里面铜子的声音脆生生的，悦耳极了。 “喏，今天挣的钱，咱回屋里查查？” 白岚听着铜子撞击的声音，眼睛也亮了，嘴角也弯了起来。 俩人进了屋里，把钱袋子这么一倒，听着铜子哗啦啦的声音，俩个人心里都热乎呢。 “卖了四只蛐蛐，两只卖到二十文的，剩下的一只卖到了十五文，一个二十文。”苍术叨咕着，让白岚先把这个钱数出来。 “花筐一共做了十个，每个八文，有连着买俩的，我就给算成十五文。我想想，一共是九十二文。草编今天买的便宜，一共卖了六个，得了二十文。诶，我说你查出来没有？” 白岚又分出一堆钱来。 “茶叶蛋刚才我数了，咱早上装了三十五个，三个给唐林他们分了，剩下四个，那就是卖了二十八个，一个五文钱卖的。” 三堆钱摆在炕头上，看着三堆大小迥异的铜子，苍术忽然说道：“白岚，赶明儿你别的啥都不干，专门去挖蛐蛐吧。我咋瞧着卖蛐蛐才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白岚敲了一下苍术的脑袋：“你以为那蛐蛐是那么好抓的，尤其是要拿来卖的。你啊，趁早死了这条心。” 苍术瘪瘪嘴，咋舌的看着三堆铜子。光着脚就下了炕，从房子的角落里挖出一个大的陶罐子。 把炕上的铜子都扔到大陶罐子里面去。 “赶明咱攒够了钱，就把铜子换成银子。”苍术笑眯眯的道。 “用银子多麻烦，还是铜钱方便。”白岚不敢苟同。 苍术手舞足蹈道：“银子亮晶晶！” 白岚翻了一个白眼给苍术，有时候瞧着苍术是个再早熟不过的，有时候苍术却偏偏能干出让人恨不得一斧头劈死他算了的白痴举动。 “行，不够那要等咱家里多攒上些米面的，才能去换银子。” 白岚挨过饿，深知道家里多贮藏上米面的硬道理。至于银子，说实在的，本朝多以铜钱交易，真有那银来银往的，也是真正的大生意人才用的。平头百姓家里，一是喜欢攒铜钱，二就是喜欢积米面了。 苍术也知道，别看现在进项不少，但是花的也狠。别的不说，光是苍术和白岚的嚼用，米面粮油能少了啥？就是人能吃的差一点，可是鸡呢？新养的这批小鸡仔，苍术可是下了狠心，喂了不少的小米，一个个吃的肥头肥脑，邻居见了都说俩个孩子会养鸡。 而且随着手里铜子的增多，苍术也想着以后日子里多见点油水，不说吃上啥大肥肉，起码多见上些油腥也是好的。苍术自己天天都是大半个时候都是饿着肚子，不到点绝对不多吃一口。白岚更是长身子的时候，眼瞅着白岚身上的衣服缩水，偶尔白岚晚上还会抽筋，一抽筋就是一脑门子汗。白岚也没说过啥，可是苍术还是决定，赶明还是去弄点大骨头回来，给白岚补补。 “白大哥，明天咱去肉铺买点大骨头吧？” “咋，馋了？” “日子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也该开开荤吧。”苍术不好说是为给白岚补钙，若真是那么说了，打死白岚怕是都不能同意。 “也是，我瞧着你这半年都没长个子，也该补一补了。赶明我去买点猪大骨回来。” “咱熬骨头汤喝。”苍术喜滋滋的道。 白岚念着苍术要吃大骨头的心思，第二天送完了茶叶蛋，白岚就去肉铺了，这一去，还遇见了一个熟人，不是旁人，正是白岚母亲哥哥的媳妇儿，当年泼了孤儿寡母一身脏水的舅母。 白岚本是早早到了肉铺，和肉铺的师傅说道：“师傅，今儿有猪骨头卖么？” 像是猪下水，猪大骨这些东西，说金贵吧着实是便宜，但是不好做弄。多是不怎么富裕的人家馋了荤腥，赶早买的。 “有，正好还剩四块？都拿着？” 白岚道：“嗯，都拿着吧。” 这时候，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白岚？” 白岚转过身，眼神暗了一下，不想搭理这女人。 “哟，还不认人。真随了你那眼高的娘呦。”女人说话刻薄。 “你哪来的钱买东西，莫不是偷得抢的？师傅，你那剩下的骨头卖了我，卖他？怕是他没钱咧。” 师傅疑惑的看了一眼白岚。 白岚只是道：“我不认识她，师傅，骨头多少钱？” “二十文。” 白岚数了钱，递给师傅，拎着骨头就走了，竟然是连一眼都没多余看女人一眼。 女人气的直跳脚，但是又疑惑白岚从哪得了钱，咬牙切齿的了半天。 白岚买回来的猪大骨很是新鲜，带着血丝。虽说上面的肉被师傅给收拾了干净，但白岚和苍术还是没出息的盯着几个骨头棒子咽了咽口水。 “我去烧水，你收拾下骨头，咱晚上就喝。”苍术舔舔嘴唇道。 白岚把骨头拿大刀劈裂，露出里面白红的骨髓。苍术那边把水大火烧开，先把骨头棒子扔进去，去去血腥。然后切了葱姜大料，少放了一些油爆锅。然后加了水，放了骨头，大火烧开。等到沸腾，骨头被逐渐的煮出些颜色，汤慢慢有些泛白，这才转小火慢慢炖着。 骨头汤的香气从锅里慢慢的飘了出来，味道很是香浓。 就连白岚，也直咽了好几口的吐沫。 苍术有翻出来点枸杞子，撒了进去，有些泛白的骨头汤，里面加上红红的甜甜的枸杞，瞧着不说食指大动，也算有了那么一点卖相。更别提，实际上蹲守在锅前面的两个娃子，早早就变身饿狼了。 俩人人手一个海碗，一人盛了一大碗，就着早上热好的干饽饽，就跐溜跐溜的吃起来。骨头汤有些烫，俩人一会你伸伸舌头，一会我叫了一嗓子，但终归很快就见了底。俩人满意的打了饱嗝，看着锅里的骨头汤，舔舔嘴巴子。 “再来一碗？” “别了，熬着吧。咱明天再喝。” 作者有话要说： 32第31章（修） 31 苍术和白岚的小日子，随着第二批鸡仔的长大下蛋，整体上开始好起来。 马上就要入冬了，苍术生怕自己的宝贝鸡们受了冻不肯下蛋，早早的就和白岚要了些粘土，找了个秋高气爽，天气凉快的天气干了起来。把粘土兑了水，又切了些草杆子兑到里面，在院里里盖了一个黄土鸡窝，后面开了一扇门，里面用木头架好了，用稻草编成一个个小的鸡窝，分别放到木头架子上去。前面开了一个供鸡进出的小洞，出了这个洞，就是苍术栏好的栅栏。这样一来，要是母鸡们喜欢出来溜溜，也就从那个洞出来了。人要是想取鸡蛋，从后面的门弯腰也能进去。这还是苍术上辈子以前在爷爷家见过，那个时候家家户户还是平房，有老人们就喜欢养些动物。 白岚听了苍术的描述，也觉得这个鸡窝要是真的弄好了，能省力不少。 “等过两天，咱就弄只小公鸡回来。嘿嘿，以后鸡又生子，子又生孙，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好极好极。”苍术闭着眼睛仿佛就看到了一群一群的母鸡，一大把一大把的银子像自己扑过来。 白岚瞧着苍术的小财迷样，禁不住也笑了笑。银子，谁不喜欢？好日子，哪个不想过？ “嗯，以后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白岚也说道。 “白大哥，你觉得好日子是什么样的？”苍术眯着眼睛，手上还残留着今天干活沾上的泥巴。 “不知道，你呢？”白岚把问题抛回来。 “要我说，好日子就是心想事成呗。”苍术大咧咧道。 白岚听了，心里暗忖，心想事成，多么简单的几个字，可里面包含的可就多了。 “那你心里想的是啥？”白岚问道。 “哈哈，老婆孩子热炕头。”苍术想起上辈子的自嘲了。 白岚听了，扑哧一笑，上下打量苍术一圈，道：“你才多大，就想婆娘了。” 苍术小脸一红，算上两辈子，苍术可还真是没碰到女人，绝对的世纪牌大处男。 “我不小了。”苍术应道。 白岚少见的哈哈大笑起来，眼睛冲着苍术下身瞄了两眼，道：“不小么？” 苍术要是真纯情可能就不会想多，可是上辈子在大学里，就是不开口说些黄腔，那些带着颜色的小故事可也都没少听过。 其实白岚也不是故意就要说这个的，主要是白岚和苍术一直在一个炕头上睡。就是洗澡都是俩人趁着天黑，打上一桶水，兑上些热水就在院子里草草的洗了，俩人都不知道赤诚相见多少次了，苍术那里长什么模样，别人不知道，白岚可是见多了。 尤其是苍术年岁小，这半年也没见长个。个子不长不说，就连那里也好像没有着急的样子，依旧就那么小小一根。反观白岚，这半年个子蹭蹭的往上窜，就连下巴都有几根胡茬子了，基本上就是一个小男人了，不过是爹娘去世的早，家里又贫穷，不然就是娶上一个小娘子，说不准来年就能蹦出一个胖娃娃来。 所以说，这大小之分，真真正正是一个天上一条龙，一个地上一条虫，没法比。 瞧着白岚大笑的模样，苍术一张脸涨红，可偏偏说不出什么话来。不仅仅白岚单方面看过苍术，苍术同样也围观过白岚，偶尔的时候苍术也曾经羡慕过。男人么，总是喜欢比个大小粗细之分别。不过苍术这身子发育的着实是有些慢，眼瞧着白岚那毛都长出来了，自己的还是抽抽巴巴的一根。好在苍术想也开，自己可要比白岚小上好几岁，不是一个年龄段的。再说，苍术不无怀念的想，想自己上辈子也是有小驴哥的称号。 “哈哈哈，你脸红什么？”白岚笑着问道。 “你，你，你。”饶是苍术平常牙尖嘴利，现在也只能连着吐出三个你，不知道下文该如何接了。 白岚摸摸苍术下巴，一本正经的说道：“所以，你应该换个想法。” 苍术抬脚，狠狠的踩在了白岚的脚上。 白岚也不生气，只是觉得和苍术生活了好几个月，还是第一次看见苍术不知所措的模样，真真是好玩的紧。 “没事，没事，会长大的。”白岚道。 苍术懒的和白岚在说些什么了，只觉得今天自己是面子里面全部都丢干净了。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咱干活，继续干活。” 苍术这才恨恨的拿起泥巴，一层一层往上垒起来。 其实这鸡窝要不是高度不够，看起来倒是像个小仓房了。母鸡们换了新家，熟悉了几天后，天天白天出洞散心，太阳大了，就躲回窝里去。鸡蛋也都下在鸡窝里，只需要苍术按时去捡就好。 算下来，苍术和白岚现在养了三十多只下蛋母鸡，平日里也能下上二十个蛋，要是运气好了，能有三十多个鸡蛋，不过那样的日子比较少。就是这样，苍术也很是满足了。虽然记不清母鸡一天最多能下多少，但是天天蚯蚓，玉米面，鸡草轮番的供着，母鸡们许是生活条件好了，心情也愉快，下蛋的频率还是很高的。这样一来，送给每家店铺的茶叶蛋有一半都是自产的，从本钱上就省了不少。只是这养的鸡一多，麻烦事儿也不少，鸡粪便几乎每天都要整理一下，不然满院子都是鸡粪味。 本来苍术是打算把鸡粪扔掉的，却被白岚拦住了。白岚在后院找了一个地，挖了一个大坑。“以后鸡粪就扔到这里，等到来年开春，咱在院里子种上点菜，还能当肥料用。” 苍术其实对于种田不是太懂，也没有贮存粪便的意识，让白岚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 “好主意，省的以后买菜还要花钱。” 这鸡粪日积月累的，着实是不少，天气当时也没有那么冷，纵然白岚把坑挖的远，但是那味道也冲鼻子。好在苍术和白岚都不是那个讲究人，捏着鼻子忍了两天，后来也就习惯了。 话说苍术和白岚这边继续过着小日子，那边韩瑜飞和许庆还有唐林，正琢磨着找个时候过来找苍术。 唐林拿着苍术给的兔子草编，脑子乱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搂着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唐林就拿着草编找了韩瑜飞和许庆，三个小脑袋凑到一起，叽叽喳喳谈论了一番。 赵夫子的学院分了三个班次，唐林和韩瑜飞在中班，于是从中班开始，蔓延至小班，也不知道三个人怎么宣传的，愣是接到一笔订单。 “有了这个，苍术知道了，可要高兴了。”韩瑜飞笑嘻嘻的道。 “还是小林子的脑袋转的快。”许庆夸奖道。 “咱什么时候过去看看？”唐林道。 “找个时间吧，总也要通知一下苍术不是？” 苍术那日阔别了三个小娃，心里也惦记着，但之后几天忙着盖鸡窝，就把这个事给忘了。等到想起来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几日。 “前些天还说让他们过来，这几天一忙我就给忘了。” “要不你去书院找他们问问？咱也好准备点东西。”白岚建议道。 “嗯，说的有道理。我明儿去书院看看。” 第二天苍术就去书院，正好瞧见了韩瑜飞，把韩瑜飞加了过来。 “苍术哥，你怎么过来了？”韩瑜飞惊奇道。 “之前不是说让你们得空到我那去么，前几天忙着就给忘了。” “哈哈，可不巧么。我还说要去找你呢。”韩瑜飞笑道。 “那你们哪天有空，我来接你们？” “嗯，后天吧。我们也能空出时间来。”韩瑜飞想着前几天说的话，定了一个日子。 然后又神秘兮兮的说道：“到时候给你个大惊喜。” 苍术问道：“大惊喜？是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苍术瞧着韩瑜飞一脸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道：“那你个透个底？” 韩瑜飞想了想，有心卖弄一下，道：“挣钱的好事儿。” 一说到钱，苍术还真的就起了好奇心。 “挣钱的好事儿？那会是什么？” “诶呀，不和你说了。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咱再见。” 韩瑜飞生怕自己忍不住全给说了，索性跑走了。留下苍术一个人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 等到苍术回到家和白岚把这事一说，道：“你说那三个想的是什么事儿呢？” “不知道。”白岚打了热水进来。 反正灶台上的柴火是一直烧着的，不用也是浪费，俩人晚上就喜欢烧上些热水，索性天天晚上泡泡脚，能解乏不少。 “别想那么多，等他们来了不就知道了？把脚拿上来，我要倒水了。别烫着。” “我不就是好奇，他们能有什么挣钱的买卖不是么。”苍术抱怨了一下。 摸了摸洗脚水，苍术嘿嘿一笑道：“正好，正好。” “后天等他们来，咱多买些东西吧，院子里也好久不来人了。”白岚问道。 “嗯，买点大骨头，弄些小菜，他们也不会在乎这个。” “虽是那么说，毕竟是客。”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道，每个晚上俩人都这么，或是说些闲话，或是说些今天的买卖，算是温馨。 等到月亮露了头，俩人早就睡着了，满地银光。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了一个文，感觉很不错，推荐一下，名叫蝴蝶梦 作者千朵桃花一树生。 33第32章 为了迎接三个小朋友的到来，白岚和苍术破天荒的一起出来上街。 “先去买点大骨头，等他们走了，咱还能吃上一顿。”苍术上次骨头汤没喝够，总是惦记着。 “行，咱去肉铺那问问。” 开肉铺的师傅姓朱，正是朱珍的父亲朱屠户。苍术以前也和朱珍来过朱家几次，除了第一次的不愉快，其他的倒也好。 “呦，这不是苍术么？”说话的是朱家老大。 朱珍家新买了一个伙计的事儿朱家人也都知道，自然也从朱珍口里知道以前那个小伙计现在正单干呢，还捣鼓出茶叶蛋来。 “朱叔好。”苍术还真就忘了这一茬子事儿，等被人叫了名字才反应过来。 “过来买肉？” “买些猪骨，朱叔，还有么？”苍术问道。 “你今儿来晚了，被人买早了。下次要来买，提前打个招呼，我可你留点。” 一听大骨头没了，苍术的脸色垮了下来。 “要不咱买点别的？”白岚瞧着苍术那一副被霜打了的模样，建议道。 “这还有一副猪下水，回去仔细弄弄，也不错。”朱老大说道。 “你们要不要？” 猪下水这东西虽然看着脏了一些，但是好好收拾收拾，味道也不一般。家里不富裕的人家偶尔也会买上一点。 “那我们要了。”白岚道。 “好咧，猪下水一副，二十五文。” “那朱叔，谢谢了。”苍术赶紧道。 “没事。” 朱老大呵呵一笑，大手伸过来，递给白岚一副猪下水。其实这东西卖谁都是卖，只不过买卖人的习惯，和谁瞧着都亲近。 买了猪下水，家里有现成的鸡蛋，苍术琢磨着是不是要去买些白菜，土豆。 “咱先问问价钱吧，等再过些日子，家里也该存上一点。”白岚想的要比苍术长远，等到冬天一来，绿叶子菜见到的就少了，少不得要多备上一些。 苍术之前要么是在张大牛家，要么是在唐家，关于吃喝的事儿，操心的显然要比白岚少。 “存那些做什么？”苍术问了一个白痴问题。 “年年都要存上点，不然这一冬天就别想见到菜了。”白岚回道。 苍术脚步一顿，脑海中疯狂的浮现出一个主意，是了是了！这冬天不见绿叶子菜，要多贮存些白菜土豆。那冬天里咋能出现绿叶子菜？大棚啊！ 苍术恨不得给自己几下子，这个蠢货。反季节蔬菜，就算是上辈子，那也是个暴利行业，更何况是现在这个朝代。 苍术脑海中疯狂的想着，要想弄大棚种植，都需要啥？温度？阳光？温度可以用木炭火龙解决，那阳光呢？上辈子那些大棚可是能透光的塑料，现在自己能用什么代替？苍术一张脸纠结起来。 “苍术？想什么呢？”白岚看着苍术一动不动，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苍术想了好几圈，也没想到能用什么代替塑料大棚。难道自己和大棚蔬菜有缘无分？苍术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方案，说不定只要自己努力努力，就琢磨出来了。 白岚和苍术说了好几句，苍术都没回过神来，白岚只好更大的声音喊道：“苍术！” 苍术吓了一个激灵，抬头看向白岚。 “你想什么呢？喊了你几声都没有应。” “白岚，你说有没有什么东西透光又能隔温的？”苍术忍不住问道。 “透光？还要隔温？”白岚想了想。 “我听酒馆大厨说过，说有一种宝石，好像叫水晶。” 苍术一听，彻底泄了气。 拿水晶盖的房子去种植蔬菜，他是疯了吧。 “你问这个干吗？” “没事儿，就是忽然想到的。咱不是要去买菜么？” 苍术换了话题，俩人继续去买菜回家，再也不想大棚蔬菜了。 猪下水先是用水细细的洗净了，又拿了碱面擦了一遍，去了臭味。接着用水煮沸了，虽然满屋子都是一股奇异的臭味，闻着虽然臭，但是仔细闻下来，还有一股子香气。煮好了的猪下水放到一边放凉。 “我去接他们过来。”苍术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不大工夫，苍术和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来来。 “苍术，你就在这里住？”唐林稍显厌恶的看了一眼大门口。 白岚家本就是这片最破的的屋子里，前后两个院子大了一些，但是屋子就矮矮的好像要塌了似的。如不是苍术和白岚俩人赚了一些钱，也修缮了一番，只怕更是不堪入目。 “嗯，进来看看吧。”苍术道。 韩瑜飞第一个进来，推开大门，首先就瞧见矮房子门前挂着一串红辣椒，还有一些草筐摞在窗前，一连串有好几个，也不知道是作什么的。进门左手边围着一圈栅栏，还有半人多高的小房子。栅栏里面趾高气昂的来回走着几只母鸡。右手边放着一摞柴火，没劈好的放在一边，癖好的又摞在另一边，看着很是整齐。 “进来吧，傻站着干嘛。”苍术笑道。 “苍术哥，你这院子收拾的挺利索。”许庆进来了，也对门里门外截然不同的景象做出感慨。 “就你们嘴甜，跟我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白大哥。” 苍术喊白岚的时候名字并不确定，心情好了，或者有求人，就会喊白大哥。若只是平常说说闲话，或者打招呼，苍术还是喜欢喊白岚。这是在三个小萝卜头前面，苍术觉得还是要给白岚留些面子。 “白大哥，客人来了。”苍术喊道。 白岚从屋子里出来了，唐林一双眼睛就盯在白岚身上了。 白岚穿着和一身麻布衣服，上面，摞在不少的补丁，裤子上还有一些泥巴。 眼睛不大，鼻子也不挺，面色也不红润，就连走路，唐林仔细瞧着，也是有些瘸腿的。 个子倒是高高的，院子里的几个人才刚刚到胸口。 瞧那面相，也不像是个有福气的，嘴唇有些薄，唐林记着哪本书上写过，这嘴唇薄的人才宝清咧。一想到苍术就和这么一个人住在一块，唐林就有些愤怒起来。 “这是白岚白大哥，我能有今天，多亏了白大哥照顾。”苍术介绍道。 “这是唐林，百草堂的少东家。这是韩瑜飞和许庆，是唐林的同窗。” “白大哥。”韩瑜飞和许庆一同说道。 白岚点点头，有些疑惑唐林的态度。按说唐林他爹也算在白岚危难的时候雪中送炭了，白岚还是打心里感激的。 “少东家？”苍术也察觉不对，开口道。 “叫我唐林，苍术哥你以前不还是叫我团团么。”唐林道。 “团团？”苍术还是有些疑惑。 “白大哥左腿有些毛病吧，哪天去店里让爹瞧瞧才好。”唐林道。 “你能瞧的出来？”苍术有些惊喜。 “瘸的那么厉害，怎么看不出来。”也不知道唐林是真无心，还是假无意。 白岚浑身一僵，自己这腿一直是心病，如今被一个小二如此打脸。 还是许庆瞧着不好，赶快解围道：“苍术哥，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可是特意饿着肚子过来的。” 韩瑜飞也大声嚷嚷道：“就是就是，苍术哥，我们今天可是给你带买卖过来了，今儿可要让我们吃好了。” 苍术心里有些不喜，但也碍着面子，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那一起进屋吧。” 让那三个人先走，苍术和白岚留在后面。 “白岚，你，你别介意。那孩子被人宠坏了。” 白岚摇摇头，扬扬下巴，“进去吧。” 苍术觉得心里有些不是味道。 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惹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关于鸡蛋的bug已经修改，谢谢各位指证，双更做赔。 34第33章 33 白岚虽然不喜唐林的态度，尤其是那句伤人话，但终究看在唐大夫当年恩情的份上还是没露出什么不愉快的表情。 屋子并不大，进了屋就是半面炕，剩下的半面放着一张旧了的桌子，几排柜子。桌子上摆了三个盘子，有应季的果子，也有吵好的瓜子和一些花生。糖没有买的，麦芽糖还是有些贵，苍术没舍得钱。 “桌子上有瓜子，随便吃。”苍术招呼道，赶紧又去给这三个小娃倒了水。 韩瑜飞抓了一把瓜子，吃了一口道：“真香。” 苍术听了，笑着说道：“香就多吃点。” 许庆道：“苍术哥，今天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咧。” 苍术道：“什么好消息，说出来听听。” 许庆推了推唐林，向着苍术邀功道：“都是团子想出来的，让团子和你说。” 苍术饶有兴致的看着唐林，问道：“那团团说一说？” 唐林这才说起来，原来自打那天苍术给了几个小娃一人几个草编。唐林琢磨着苍术的日子可能过的并不太好，起码肯定是缺钱的。想了一个晚上，唐林就找到了韩瑜飞和许庆，告诉他们拿着草编去学堂做个小范围的推销。 唐林记得苍术说过，这个草编是个无本买卖，卖出去一个就多得一分钱。之前这个主意许庆和韩瑜飞也不是没想过，但是被苍术推脱了。唐林心里估摸着，可能是苍术嫌麻烦，索性先在学堂里找了同窗和学弟们，只下了订单。这样一来，只要苍术把东西做出来，他们三个把东西带进去，这么不就成了？这个主意一出，，韩瑜飞和许庆纷纷叫好。 唐林道：“一共有二十四个人订了，苍术哥你抓些时间编出来就可以。一个草编我们说好了价钱，一个五文钱。” 说完，唐林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苍术。 苍术愣了一下，道：“这怎么好？” 韩瑜飞大咧咧道：“有啥不好的，连定钱我们都给你收了，定钱一人两文，这里一共是四十八文。剩下的等着我们 把草编给他们就成。” 倒是许庆看出来，苍术好像对这事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热衷，若说是惊喜，恐怕也是惊大于喜。许庆其实也没看错，这三个小娃只想着帮着苍术找个来钱的路子。却没站在苍术的角度看看，这种在学堂公然收钱买卖的举动，不被人发现还好，若是被人发现了，这三个始作俑者肯定跑不了的。 苍术只是知道韩瑜飞和许庆家里也是做些小生意的，唐大夫那人多数的时候是个慈悲心肠，可是一旦牵扯到唐林，有些话就不好深说了。若是这三个小娃被人发现了，那自己可不成了最终的罪人？退一步来说，这生意收益大，自己顶着风险上也就罢了。但是一百多文钱的买卖，这明摆着风险远大于收益，这买卖要是做了，肯定亏死。 “诶。”苍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苍术哥，怎么了？”唐林问道。 “你们的主意是好的，可是却没想想，那草编不是要用草来编？现在的草多数都枯黄，编出来也不好看。上次卖的那些，也是赶着最后一茬子弄的。”苍术道。 唐林和韩瑜飞许庆俩人面面相觑，这三个小娃把这点给忘了。 “你们啊，明天把钱给人退了，说明下情况。等来年夏天，我再给你们编好不好？” 韩瑜飞有些为难道：“这钱都收了。” “收了也是定钱，咱也不是不给他们。你们就带我陪个不是吧，你们这心意我是领了，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有心也做不出来。” “没事儿，到时候我和韩瑜飞和他们说，都是同窗，说明原因就好。”许庆接道。 “苍术哥，你是不知道。韩瑜飞这怕是没面子呢。”许庆补充道。 苍术也知道这三个小娃不太好做，又连番赔了不是。 “今天做了好吃的，我去后面看看。你们在屋子里呆着。”苍术道。 白岚和这群小孩子不太熟，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就去灶台了。 “你怎么过来了？”白岚问道。 “过来看看，给你搭个下手。”苍术道。 “没事儿，一会把菜切了。麻烦的菜我都炖上了。”白岚道。 “白岚。等过那两天，咱去医馆里看看吧。反正现在也有了钱。”之前苍术没想到白岚的腿伤，除了开始的时候见了惊了几次，后来也就看惯了。 白岚摇头道：“小时候留下来的老毛病了，不碍事。” 苍术坚持道：“那也去看看。” 白岚也没在说话。 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苍术转移了话题，问道：“现在都做些什么呢？” “白菜炖粉，里面放了些猪下手借个肉味。一会炒个鸡蛋饼，拌个野菜。” “咱不是买土豆了么？炒个土豆丝。” “玉米面饽饽早上就蒸好了，也都够吃。” 俩人在灶台前一边说着话，一边做着菜。 被留在屋里的三个人，也正说着话呢。 “我怎么觉得苍术不高兴呢？”韩瑜飞有些疑惑道。 “这事也怨咱们，不打听好了就给办了。”许庆道。 “这事还是怨我，想的挺好的，只想瞒着苍术把事儿先做出来。”唐林也检讨道。 “对了，团子，你不喜欢白大哥？刚才那话说的太无礼了。”许庆问道。 这次连韩瑜飞也连连点头，道：“可不是，团子，这可不像你。” 唐林嘴硬道：“你们还要说瞧不出呢？” 韩瑜飞挠头道：“是有那么一点不自然。” 许庆道：“不管怎么说，咱们也客，不能那么说话的。更何况，那还是苍术哥的朋友。苍术哥可是借住在这里呢。” 唐林道：“你瞧这地方，又破又旧的。哪里有在我家好。” 韩瑜飞和许庆不知道苍术和唐家的纠缠，只当唐林是气话。 “好了好了，本来开开心心过来玩儿的。”许庆打了一个圆场。 “就是就是。” 等到菜上了桌，几个人围在一起。 中间摆着一大盆的白菜粉条，一份红辣椒炒大肠，一份鸡蛋糕，一份鸡蛋饼，还剥了几个茶叶蛋，又炒了点青菜，一摞子玉米面的饽饽。 “家里没啥好吃的，就是鸡蛋多。你们尝尝，自家养的鸡，下的蛋可好咧。”苍术道。 三个小娃也不怎么挑食，吃起来也不拘谨。 “嗯，这鸡蛋看着真黄。”许庆撕了一块鸡蛋饼，鸡蛋饼金灿灿的，上面撒了些葱花。 “我还是喜欢这个。”韩瑜飞夹了一筷子的粉条。 “白大哥，这饭是你做的吧，真好吃。” 白岚听了，道：“好吃就多吃点。” 苍术给唐林舀了一碗鸡蛋糕，道：“尝尝味道，这还是我偷学夫人的手艺呢。” 鸡蛋糕滑嫩嫩的，上面淋了些许的香油。 唐林尝了一口，道：“嗯，和我娘做的一个味道。” 韩瑜飞听了，连忙也尝了一口，道：“可不是咧，真是一个味道的。” 白岚在饭桌上也不喜说话，他本就不是一个乐于逢迎的人。 等到吃完饭，苍术送几个小娃回去。 苍术回来以后，白岚已经把碗筷都收拾干净。 “这小娃就是闹，真能说。”苍术道。 “你自己还不是和他们一样大。” “还别说，和他们在一起啊。我还真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 白岚看了苍术一眼，也觉得苍术要比那是那三个小娃懂事多了。 “今天他们说的那个草编生意你咋没接？昨天不是还听你说要做一些草编卖？” 苍术闻言露出一个苦瓜脸，道：“你不说我还忘了，这草编咱就不用想了。我本就是哄他们的，若是他们知道现在还能编，怕是要记恨我。” “我也知道他们是好心，可是这事要是被人传了出去，影响实在是不好。反正草编的钱挣得也不多，就这样算了。” 白岚听了，也没讲话。 作者有话要说： 35第34章 34 天气渐冷，白岚和苍术也开始准备起过冬的打算来。 自打上次的大棚蔬菜胎死腹中，苍术偶尔也会琢磨下，上辈子有什么东西能够拿过来改善下生活，麻辣烫？这个也可以有，但是本钱压的有些大，现在又是快要入冬，绿叶子菜没有那么多。炸鸡？苍术摇摇脑袋，需要的油太多了，买的起的人家也不多。好在现在也不用太着急，反正有茶叶蛋的进项顶着，只要不出大的意外，日子还能过的起来。 正好白岚那天去街里买过冬的白菜土豆，苍术一个人在家。 推门进来一个妇人，头上带着木钗，手肘挂着一个菜篮子。 “这位大姐，您这是？”苍术打量着这个推门而入的女人。 只见那妇人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在鸡圈那里停留片刻，这才昂着下巴，问道：“你是谁？” 苍术心里想道，怕不是个疯婆娘吧？ 就听那妇人道：“我是这家的亲戚，可没见过你。你是哪个？” 苍术一听，知道这妇人必定是白岚的亲戚了,只是也不知道是哪一门的亲戚。 “这位婶子，您是过来找白岚的吧？” 那妇人点头道：“白岚是我外甥，你又是哪个？” 苍术道：“白大哥上街去买东西，怕是一时半刻回不来。婶子是在这等着还是？” 苍术看了一眼大门，内容不言而喻。 那妇人眼睛一亮，之前在肉铺瞧着那白家小儿混的好像不错，今儿只是路过想瞧上一瞧。没想到那拖油瓶居然还养了这么多只鸡？这可都是钱啊。 “这鸡是白岚养的？”那妇人也不避讳，走到栅栏前面问道。 苍术也没在意，道：“嗯。” 妇人笑道：“正巧他舅舅这些日子身子骨不大好，抓一只回去熬汤喝。”话音未落，就弯身抓起一只母鸡。 苍术这次是真愣住了，活了这么大，可还没见过这阵仗。居然在自己眼皮子低下就开始抓鸡了！ “这位婶子，你这是做什么？”饶是苍术还脾气，看着自己的宝贝下蛋鸡被妇人抓了，也忍不住叫起来。 “作死呦你，这鸡又不是你养的。我还没问你是从哪来的。”妇人抓着鸡，冲着苍术道。 苍术气的整张脸都红起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空口白牙就能污蔑人。 “你把鸡放下来。”苍术道。 妇人瞪了一眼，手上更是用气力：“等白岚回来，就说我来过了。”扭头就是要走。 苍术跑上前想要拦住妇人，就看见妇人瞪着眼睛一副凶恶的模样。 “你个小崽子，让开。” “不让。”苍术也道。 妇人怒了，道：“你白赖在我外甥家不走不说，如今还要拦起他的舅母来。真是没规矩。” 苍术回道：“这鸡又不是白岚一个人养的。” 妇人道：“你去找邻居问问，哪个不知道我和白家有亲戚。” 苍术知道这个朝代，孝字为先，宗族为大。 苍术和夫人的争吵，早就让两边的邻居听到了，有邻居小声道：“确实是白家小哥儿娘家亲戚。” 妇人听了，更是得意，大声道：“听见没，你给我闪开。”说着，撞了一下苍术。 苍术本就是个头不高，被妇人这么故意一撞，就是一个踉跄。 妇人扭着屁股，趾高气昂的就走了，只恨自己没早点过来。 有邻居扶起苍术，安慰道：“那女人是有名的不讲理，别惹她了。” 也有邻居见到那女人走远了朝地上呸了一声，道：“就没见过这样的亲戚。” 苍术气的直哆嗦，只恨自己没在那女人进门的时候就拿着扫把打出去。好好一只下蛋的母鸡，就让那妇人给抢走了。 白岚回来的时候，就瞧着苍术正蹲在大门口等着自己。 “你怎么在门口呆着？”白岚问道。 苍术把上午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学了一遍，这才觉得心里那口气出了一半。 哪知道睁眼一看白岚，白岚整张脸都是风雨欲来的阴沉。 “白大哥？” 白岚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下次看见那女人，把院门都锁好。” 苍术道：“可惜咱那只鸡。” 白岚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寻上门来的。若是下次再来，我定不客气。” 苍术这才小心的问道：“那女人真是你舅母？”瞧着比李翠儿还要不讲理。 白岚想了想，还是从头把自己的故事讲了一遍。 “我爹和伯父那边闹翻了以后，彻底就断了往来。后来我爹去世，我娘一人拉扯着我过活。一个女人没有男人，操持着半个家也不容易。实在过不下的时候，就想带着我回娘家。只是我娘的娘家本家不富裕，姥姥姥爷都跟在舅舅身边过活，舅舅一天在外挣钱，家里全靠舅母打点。” 白岚苦笑一声：“这样说其实也就是图个好听，姥姥姥爷其实就是看舅母的眼色过活。舅舅那人不大管事，母亲被舅母轰出来以后，姥姥私下送过些米面。也不知道怎的就被舅母给知道了，跑到家里大闹一番。” 苍术听了瞠目结舌，没想到白家还有这么一摊子事儿。 “所以，这次这事儿，实在是我对不住你。” 苍术拍拍白岚肩膀，道：“没事儿，其实就是被你那舅母闹的那一出给吓住了，唱戏都没那么会演。” 白岚苦笑一声。 虽然丢了一只鸡，但是苍术也没一直摆着苦瓜脸色。白岚也不容易，碰到这样的倒霉亲戚，除了认了，难道还要拿着刀砍回去不成？ 苍术安慰道：“没事儿，反正这亲戚走的也不近，咱以后绕着她走就是了。” “嗯。” 俩人说了一会话，就开始整理白菜土豆了。白菜一部分整齐的摞在仓房里，一部分放到外面，准备这几天仔细的摘赶紧，到时候做腌菜。土豆地瓜就更容易了，找了一个赶紧干爽的地方，把东西一放就好。 “以后咱冬天就靠吃这个了。” “嗯，小心别让土豆发芽才是。”白岚叮嘱道。土豆要是发芽，就不能吃了。 苍术道：“怎么能让它发芽咧？嗯？发芽？” 苍术眼前一亮，什么叫做踏破铁蹄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这大冬天搞不成大棚种植，那豆芽呢？发豆芽可是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 “白岚，明天咱买点黄豆和绿豆回来。” “买那个做什么？” “做豆芽！” “豆芽？那是什么东西？” “等着看就成。”一想到白胖胖的小豆芽，炒着吃，炖着吃，怎么吃都清爽可口。要是多放上一些醋，切上红辣椒，放到锅里爆炒一下，在配上一碗白白的大米饭。 咕噜，苍术吞下口水，只觉得自己又找到条来钱的法子。 只是唯一不太妙的是，这豆芽具体怎么发有些弄不清楚了，还是需要尝试才行。 第二天弄好了茶叶蛋的买卖，拿着白岚买回来的黄豆绿豆，苍术开始凭借记忆中的步骤做起来。 首先需要把把豆子洗干净，把坏豆子都挑出来，然后用清水泡上一晚上。然后找一个大点的盆，把泡好的豆子放进去，盖上几层纱布，注意每天通风，浇水。最后找上一块赶紧的石头压在纱布上，防止豆子发起来把纱布拱开。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了。发豆芽的过程中，尤其注意不能捂到，注意通风，放到阴凉干燥处最佳。 瞧着苍术宝贝着碰着那个木盆，白岚也只是按时提醒苍术浇水。 苍术满心都是念着，要是这次豆芽发成功了，第一件事就是来个醋抄豆芽，多放醋！第二件事就是给这个豆芽寻个卖家，酒馆是一定的了，剩下县里几家大户的后厨房，也应该去瞧瞧。 若是这豆芽发的好，本钱低，自己冬天里也能多一项生意。 苍术耐心的等了几天，就瞧着豆子慢慢的发了芽，茁壮的开始长起来，白白嫩嫩的瞧着就喜人极了。 又等了几日，觉得差不多了。苍术就把豆芽全部摘了，满满一个小盆。 晚上的时候，桌子上就多了一个菜。 白岚夹了一筷子，吃起来脆脆的，果真味道不错。 “这就是你琢磨出来的东西？” 苍术一个大大的笑脸，颇有些气势的道：“嗯！等到第二批出来，咱就去找酒馆掌柜的。” 白岚默默往嘴里扒了一口饭，茶叶蛋也好，还有这豆芽，都是苍术琢磨出来的。不说茶叶蛋这个营生填了不少进项，就是这豆芽，看着前景也是光明的。 那自己呢？ 作者有话要说： 36第35章 白岚的纠结还有苍术对于豆芽的期待，全在白岚舅母第二次登门造访以后，化作了渣。 白岚母家姓赵，赵家有三孩子，两个兄弟一个妹妹。赵家父母都是随着赵老大生活，赵老大的媳妇娘家姓薛。单名一个玲字。平日里最是喜欢沾人便宜，说人是非。赵家老二早年娶的媳妇去的早，早早成了鳏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也乐个自在。赵家小妹便是白岚的娘亲了，年前刚过世。 薛舅母那日从白岚这里白得了一只肥嫩嫩的母鸡，当天晚上就给自家男人开了荤。本来是想着琢磨琢磨那个外甥白岚的事儿，没想到赵家男人吃了鸡，喝了小酒，蒙上头就睡。气的薛玲捏红了手指。 薛玲想的好，这白岚家里那么多只鸡，自家一个做舅母长辈的，要写鸡蛋当孝敬，可不是省了家里好大一笔开销？只可恨自家男人是个不顶事的。 薛玲的大儿子赵青还要比白岚大上一些，早到了该说亲的年龄。可是比大儿子更着急的是小女儿赵曼的婚事，赵曼倒是和白岚一般大的年纪，长的也算清秀，本来是想着找个好人家嫁了，但是富裕人家嫌弃赵家底子薄，没有一个肯应的，这可急坏了薛玲。也有瞧着赵曼不错的，碍着薛玲的性子，也断了和赵家结亲的念头。 后来，有邻居给薛玲出了主意，让赵曼到哪个府上去做个小夫人，也算是跳出鸡窝了。这话让薛玲一听，指着那邻居骂了整整一个时辰，哪个当娘想要亲闺女给一个老头子做小夫人！真真是昧了良心。 那邻居红着脸回道：“不是你要富贵人家咧！这时节倒是装上亲娘，我呸。” “你个作死的□□，看不得我家曼曼好不是。”薛玲回道。 “就你那性子，本分人家才不会你家做亲家呢，甭说是你家姑娘，不信你就瞧着，哪家的姑娘能嫁到你们家来！” “我撕烂你这张嘴。” 两个妇人当街就撕巴起来，还是被赵家大儿子赵青给分开了。 薛玲气的直发抖，一双眼睛瞪的溜圆，瞧着自家宝贝女儿，这眼泪就扑哧扑哧出来。 搂着姑娘直喊着：“瞧娘给你挑个好的，让你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 赵曼一直养在薛玲身边，性子上也随了她娘。 “娘，莫担心。” 赵青瞧着抱头互相安慰的娘俩，只能坐在一旁，劝道：“娘，要我说这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就算了。那殷实人家怕也瞧不上咱们家。” “有你这么当大哥的么！”薛玲恨不得一指头点在赵青头上。 “娘，大哥说的也对。不如把我嫁了出去，得了礼钱好给大哥说一门好亲事。”赵曼抽抽搭搭的道。 赵青叹了一口气，赵家妹妹这话一说，赵青说什么都是错了。 薛玲果真气的不轻。 等到了晚上，薛玲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只为了儿女的婚事操碎了心。 忽然的，薛玲想起来白岚。 上次去白岚的院子里，薛玲可是瞧好了，那一大群的鸡，房子虽然破旧些，但是白岚早没了爹娘，若是赵曼嫁了过去，岂不是直接就是当家夫人？只是转念一想，那白岚是个腿脚不灵便的，自己的女儿可是如花似玉的，这事怕还是不成。 不过亲事虽然不成，可想到白岚养的那些鸡，薛玲就有些动心了。上次抢回来的那只鸡被自己一时嘴馋手急的给宰了，那鸡肚子还有好几个未成形的蛋咧，那可是下蛋的鸡。要不，明天再去白岚那瞧瞧，能不能在得些便宜？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薛玲就上门了。 开门的是苍术，苍术看到是薛玲，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关门。 薛玲眼睛尖，瞧着院子里站着白岚，嗓子喊道：“白岚，这回你可是在家了。”说罢，就挤了进来。 白岚一看见是薛玲这个舅母，脸色就阴沉下来。 “呦，瞧着舅母咋也不打声招呼？”薛玲道。 “你来做什么？”白岚问道。 “瞧你这话说的，这不是你娘去了，瞧你没人照顾，我这不惦记着你么。”薛玲道。 白岚嗤笑一声，道：“我娘死的时候，可没见你过来。” 薛玲脸色有些不自然，打了个哈哈，道：“这孩子，现在过来不也是一样的。” “上次抢了鸡，这次，舅母你又是想打什么主意？” 苍术听了白岚这话，知道白岚这次恐怕是不想和这个舅母讲什么情面了。但毕竟是白岚的家事，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立在一边听着。 薛玲可没想到这白岚这崽子一点情面也没给自己留，不悦道：“那鸡可不是我自个儿独吃了，你姥姥姥爷可都跟着吃了。” 白岚阴沉着脸不说话，倒是薛玲说完这话，知道自己占了一个孝字儿，算是赢了。想着这次是本是要和白岚拉关系的，也缓和了脸色道：“你这孩子，也不说去看看你姥姥，你姥姥可想着你咧。” “呦，这是做的什么？白白嫩嫩的，瞧着倒好看。”薛玲眼睛尖，一下子就扫到了放在方言下的豆芽盆。 薛玲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用手拿。 苍术连忙过去，挡住薛玲，道：“婶子，你这是做什么？” 薛玲脸上一红，道：“这又是什么稀罕物件儿？也是卖的？我听说，现在这街上卖的茶叶蛋，都是你们做出来的？怕是挣了不少钱吧？” 还是白岚开口道：“你回去吧，等有空我会去看看姥姥。我们还有事儿咧。” 薛玲闻言，笑道：“我瞧着你们这鸡养的真不错，要不匀给我两只？” 苍术就没见到有人脸皮这么大的。 “这鸡也不是我养的，都是苍术的。”白岚道。 “你个娃子就是哄骗我不是，这娃才多点？能养的了这些鸡”薛玲不信。 “你要是心疼这鸡，那你给我点鸡蛋带回去吧。你养了这么多鸡，鸡蛋总归是不缺的吧。” 白岚看看苍术，进了屋给薛玲捡了十几个鸡蛋，这才算打发走了。 瞧着薛玲得意的样子，似乎是满意白岚的知趣。 “晚上我去舅舅那里。”白岚道。 “你舅舅能管？” 白岚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还是去看看。大不了，就撕破脸。” 苍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往自私里说，白岚的两个舅舅还活着，老人也轮不到白岚一个外姓人养。就算说是孝敬，白岚现在的日子也不过是刚有点起色，这白岚的舅母拿着老人的名头就如此不客气，也不合道理。白岚应该还是念着之前姥姥偷偷摸摸的接济的情，只是这样一来，这拉拉扯扯的情况怕就是复杂了。 苍术道：“今天就过去么？” 白岚点头道：“嗯。” “要拿些东西过去不？”这是国人的礼数，只要不是撕破脸，似乎走访亲戚，总是手上要带着礼。 白岚呲牙道：“她不是拿走一只鸡一篮子蛋么。” 苍术知道白岚心里也不痛快。 “等过几天第二批豆芽就能发出来，到时候咱还要去找掌柜的问问。” “嗯，那豆芽咋卖你心里有数没？” “看看再说，反正不能亏到了。” “等卖了这批豆芽，我就陪你去药铺。一直说着要去药铺给你看看腿，一直被耽搁了。” “没事儿，这些年也挺过来了。” “还是看看的好。” 俩人说了一会话，白岚的脸色才好上一些。 等到傍晚，白岚就去他舅舅家了。 留下苍术一个人在家里，鸡蛋都已经放到大锅里煮着，豆芽也都搬到屋子里来，母家们也都吃的饱饱的进了窝。 苍术在家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事儿，索性拿出些白菜，准备做腌菜。 县里人做腌菜都很简单，把菜都洗干净了，抹上盐，密封在陶土罐子里面，然后等到冬天里就能拿出来就着饽饽，米汤都能吃。 苍术最近半年来手艺也是在不断的成长，白岚把挑水劈柴的体力活都抢着干了，苍术仗着没少在朱珍那里打下手，一个月里面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苍术做的。 把白菜外面不好的叶子都摘出去，然后把白菜叶子都掰下来放到一旁的的盆里面。收拾了三五颗大白菜，坏掉的叶子被苍术收起来，这叶子人虽然不能吃，但是母鸡们可是都爱吃的。 端起盆去水缸那边，就着方便就把白菜叶都洗干净。 洗好的白菜叶放到一边，苍术又从灶台那边的柜子里找出一罐子红辣椒面。苍术一喜欢吃酸，二就是嗜辣。看着辣椒面，苍术心想要是有辣椒酱就好了，这边吃酱的人不多，苍术一时半刻起也记不清楚大酱是怎么做的，只是零星的记得好像是要什么引子。 没有辣椒酱，苍术只好退一步，把白菜叶子拿起来，用粗盐粒子和辣椒面均匀的抹了，那白菜叶子本就多汁，又被抹了盐，不多时就出了水。把盆子里的白菜叶子依次处理好了，找了一个干净的陶罐子，把白菜叶子一片一片的摞好，有放上姜片，蒜瓣，最后淋上一层水，压实，把整个罐子密封严实了，放到一边，等过上几天，这坛子菜就算做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公告 下周一入v周六周日照常更文 入v当天三更 37第36章 36 现在天气还不够冷，苍术也没有弄太多，只是闲的没事儿。 “要不顺道弄点咸鸭蛋？”苍术抱着咸菜坛子，想起咸鸭蛋来着，家里没有鸭蛋，但是鸡蛋可是很多的。 苍术正想着那腌制好的咸鸭蛋，打破了壳，一筷子□去，黄橙橙的蛋油顺着筷子就冒了出来，舔上一口，那才叫香咧。正想着开心，就听到自家院子的大门响了，估摸着是白岚从舅舅家回来了，也不知道这一趟去的咋样，连忙过去开门。 白岚到了舅舅家，正巧赵家老大也都在。 “呦，这不是白岚么？”还是赵曼眼尖，开口叫道。 薛玲连忙也露出头，瞧着是白岚，可是手里空空的。 “进来吧。”薛玲道。 薛玲的一对儿女和白岚年岁相当，当年白家老爹还在的时候，偶尔白岚他娘会带着孩子看看，三个孩子也能玩到一起去。等到白家败了，薛玲又没让白岚他娘进院子，这孩子时候结下的情谊才算断了。白岚母亲去世的时候，白岚也来报过信，可是他娘下葬那天，没人来。 “舅舅在家么？”白岚问道。 “呦，是白岚啊。”赵家舅舅也出来。 白岚进了屋，两个老人也在，头发全都花白了，背也驼了，眼睛上好像都是蒙了一层东西似的。 白岚眼睛有些发酸，若说这些亲戚里面，也就是两位老人待他不错了。 “伢子来了？”姥姥露了一个没牙的笑。 白岚点头道：“姥姥还好？” “好。”老人道。 白岚张张嘴，却也不知道该和这两位老人说些什么。 本来这次是想和舅舅说个明白，然他管管舅母，只是现在一家几口人拿着眼睛看着呢，这话就不怎么好说出口。 “听你舅母说，你现在也有了营生？”赵家舅舅道。 “嗯。” “既然如此，那以后也要多走动。你这年纪也大了，你娘又去了，你爹那边又早断了情分。说起来，也就我们这一门亲了。” “要说这做长辈的，就是操心。”薛玲接口道。 白岚抬头，开口道：“舅舅，舅母一共登门两次，第一次拿了鸡，第二次捡了一篮子鸡蛋。这亲戚走动的，可还好？” 赵家舅舅瞪了自家婆娘一眼，知道婆娘是个爱占便宜的，但是那鸡自己也是吃了，如今要回过头说婆娘，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清了清嗓子，赵家舅舅道：“这不是你孝敬过来的么，说的好像是你舅母去抢似的。” 不愧是一家子，这夫妻俩都拿着这个话茬作为推辞。 赵家两个老人听了，也一直点头道：“那鸡都是下蛋鸡，可惜了。” 白岚拳头一紧，开口道：“舅舅，我这次过来，其实就是想把话说开了。大家藏着掖着也没有意思。” 赵家舅舅变了脸色，赵青赵曼脸色也都不好。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赵家舅舅怒道。 白岚别看眼，慢慢道：“我爹死了以后，娘拉扯我不容易，姥姥见了偷偷给了娘米面，那次让舅母知道了，闹的四邻皆知。这事儿，舅舅您是知道的吧？” 赵家舅舅不说话。 “这事儿算是姥姥瞒着舅母做的，我们不对。” “哪是算，明明就是偷的。”薛玲道。 白岚轻轻一笑，自己这个舅母啊，这脑子里想的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胡说啥呢。”赵家舅舅训斥道，这事儿要是定义成偷，岂不是自个儿母亲就是没了德行，自个也是个不顾手足情意的混蛋了。 “这事儿闹开以后，娘也不是没有想过带我回来好好把事情说一说，结果没见着舅舅您，倒是舅母一盆脏水泼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叫我是拖油瓶。” “那我和娘也都忍了，谁让我爹没的早呢。可是我想不通，娘死了，作为哥嫂的，居然连面都没露。如今倒好，说是我的长辈，进了我的家门，逮着鸡就走，一次得了好还不满足。” “白岚！”赵家舅舅怒了。 “这话我都藏在心里好久了，今儿也是时候，索性说开了也好。”白岚没有闭嘴的打算。 “我家落难时，不顾这血缘之亲。我娘去世时，也没见高义。如今我这日子刚有了起色，这长辈就全都出站出来说要提点了。我倒是也想问问，这是什么长辈！”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薛玲道。 两位老人只是摇头不说话，亏心啊。 白岚站起来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这是个什么道理。舅母，我敬你一声舅母，可你也不能欺人太甚。” 薛玲气的没了章程，拽住自家男人的手，直道：“当家的，你看看，当家的，你看看。” “那你也要学你那个爹不成？想和我们断了来往！”赵家舅舅道。 白岚梗了脖子不言语。 “我只求舅母不要逼人太甚。” “白岚！你一个晚辈怎么和我娘说话呢！”赵青不乐意了。 白岚道了一声：“表哥，是舅母做的太过。” 赵青伸手捋住白岚的衣领子，道：“那是我娘！” 赵曼已经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嘴里说着：“白哥哥，大哥，你们放开吧。” 薛玲没想到那白家小儿如此不留余地。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爹是个赌鬼知道不！你爹的亲兄弟都不管你们，凭什么我们要管！不知道嫁出去的女人就是泼出去的水，跟错了男人，你娘怨得了谁！” “你和我们娘家亲戚耍哪门子威风，你姓白，不姓赵！” 白岚回道：“我爹是我爹，我娘是我娘。我也没耍威风，我之前活不下去的时候也没讨你们家一口饭吃。你也不用这里装什么好人！” 赵青听了，一拳头就朝着白岚打出去。 白岚受了一拳，就听到赵青气呼呼的冲着自己喊道：“你给我娘道歉！” 白岚掰开赵青制住自己的手。 “我没错。” “你！”赵青还想要打。 “全都给我干净。”赵家当家的开口了。 “白岚，你要是不想认这门亲戚，就出去。你舅母说的对，我们家姓赵，不姓白。你要是想拿威风，滚回你白家。” 白岚站起身子，瞧着赵家四口人，赵青对着自己怒目而视，赵曼哭的好像是个泪人，薛玲站在舅舅身后，姥姥姥爷压根就没起身。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他们是一家人，自己只有自己。 这样的事儿自己这些年见的也不算少了，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呵呵，就是一场笑话。 白岚转身就走。 出了赵家的门，一轮圆月挂在天上。 白岚一直忍着的眼泪就扑哧扑哧的落了出来，他委屈！赵青护着他娘叫孝道，那自己给自个儿娘讨个说法，也没错吧！他不平！舅舅帮着舅母说话叫情深，那自己给自己叫屈又哪里错了？赵家老人对着自己好，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是一句话也没说？这一切凭的是什么？呵呵，一家人啊，人家才是一家人，人啊，还是要分个亲疏远近的。至于自己，爹娘死绝，有无弟妹，不过一人独活。 苍术开了门，就瞧着白岚眼睛红红的，分明是哭过了。 “你怎么了？和你舅舅吵起来了？” 白岚摇摇头。 苍术连忙把白岚扯进屋子里，这才瞧着白岚的半张脸都红着，嘴角也有些血。 “他们打你了？”苍术怒了。虽然现在一时半刻的也没搞清楚状况，可瞧着白岚的伤，就气不打一处来。白岚虽然是个嘴硬面冷的，但是苍术也是和他一起过了大半年的人，自然知道他性子是如何的。 “没。” “没什么啊，这嘴角都出血了！” “苍术。” “嗯？” “我和舅舅闹翻了。” 苍术站在白岚身边，抱住白岚的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用手顺着白岚的后背。 “闹翻就闹翻了吧。” “就只有我自己了。”白岚低声道。 “没事儿，还有我呢。” 白岚抱紧了苍术，这个时候，有人陪在身边，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极品亲戚这目告一段落，下一段豆芽发威，银子飞来。 38第37章 茶叶蛋生意依旧如常,白嫩嫩的豆芽涨势喜人，事情进展到到今日为止，苍术还是很满意。不管怎么说，日子是一直在进步,虽说都是小本买卖,可是也都是能添了进项的。再说，很多买卖也是要本钱的，苍术不着急，自己年纪还小，等过些年本钱也攒起来了，那才是大展拳脚的时候。张大牛托人送过一次信儿，也只是问自己好不好，若是在县城里混不下去了，记得回张庄。苍术回了来人，只说自己一切都好，今年过年怕是回不去了，让张大牛别惦记。又上街买了些东西，正好托这人送回去，也算是尽了礼数。 苍术想的明白，李翠未必喜欢过年的时候看见自己，自己又何必讨个不痛快？再说也不好就把白岚一个人扔到这里。白岚那个霸道又不讲理的舅母再也没有登门拜访过，白岚自打那天晚上过后落了泪，就一直没有对此事再多说过些什么，好像那天晚上抱着苍术的家伙不是他一样。苍术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两天，发现白岚照旧每日里干干活，打打工，跑跑腿，脸上不见太多笑，可也不是愁云惨淡。如此几天过后，苍术也就不去注意白岚了了。 要看着没多久就要入冬了，苍术要忙的事儿就逐渐多起来。首先就是过冬的棉衣，苍术的棉衣还是从唐家带出来那一套，对付对付还能过冬。可是白岚的棉衣早早的就抵押出去，少不得还需要做一套。苍术也是第一次张罗全套的事儿，很是生疏。按理这棉衣早就该预备了，可苍术忙来忙去的等到了日子冷了才发现。 苍术可以做饭，反正瞧着朱珍在灶上一直忙活也学会了不少，加上上辈子也多多少少知道点做饭的流程，磨练下来苍术的厨艺也是在稳步提高，尤其是在没钱又想吃好的时候，在食材没有办法升级的情况下，也只能寄希望在烹饪手艺上。可是这穿针引线，着实是大大的难为了苍术，这种技术活苍术觉得还是干脆找人帮忙。 好在县里有现成的成衣铺子，虽说价钱贵一点，但是质量比较好，拿到手里也快。要是真等到找到人了帮忙缝制，怕是没等弄好，天气就该彻底冷下来。 找了一天气晴朗的日子，苍术就拉着白岚出了门，先是一头扎进成衣铺子去，给白岚挑了一件厚实的棉衣，又买了两件棕色褂子，虽说花了不少钱，但是苍术也琢磨好了。自己可是比白岚小上五六岁呢，白岚穿旧了，自己也能捡着穿。花一份钱，穿两人，这怎么算都合适。 白岚摸了摸棉衣，里面的棉花压的厚，针脚也齐整。这样的好衣服，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白岚的衣服多是改了自己早去的爹的，内里的衣服也是白岚娘拿着自己的衣服缝补上去的。 “再买一件吧。”白岚开口道。 苍术看了一眼白岚。 “给你。”白岚简短的解释道。 苍术愣了一下，道：“白大哥，我还有一件棉衣呢，莫不是忘了？再说这棉衣也不便宜，还是算了。” 白岚有些固执的不肯走。 苍术只好道：“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白岚的脸明显开裂了。 苍术摸着脑袋嘿嘿笑道：“诶，不是特意给你买的，你这不是真没有过冬的衣服了么。” “你瞧我做什么？我可有棉衣，再说了，不就是一件棉衣，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苍术愣是把白岚拖出铺子，压着白岚就去了唐大夫的百草堂。 唐忠瞧着苍术进了药铺，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 “我们是过来看病的。”苍术赶紧道。 “东家现在正看着一个，你们稍等一会。”唐忠道。 白岚被苍术拉扯着，一直等到唐大夫出来才放了手。 唐大夫见了苍术，道：“有不舒服的地方？” 苍术连忙笑道：“不是我，是他。东家，你医术好，快给他瞧瞧。” 唐大夫从唐林那里知道苍术现在正在和一个小子住在一起，前些天还在苍术那里吃过饭，看样子八成就是眼前这个了。 一打量，好像有点眼熟。 白岚见了唐大夫，恭敬的叫了一声。 “随我进来吧。”唐大夫道。 “东家，白大哥的腿伤是陈年旧伤了，您瞧瞧怎么样？”苍术还是很关心白岚的。 唐大夫叫白岚挽起了裤子，就看到从膝盖起蔓延到小腿一处伤痕。 皱起眉头问了一声：“这是烫的？” 伤口狰狞，样子丑陋，看样子，怕是伤了筋脉。 白岚道：“小时候热水烫的。” 唐大夫又问道：“后来怎么诊治的？” 白岚摇头。 唐大夫心里知道，怕是就硬挨过去的。要是受了伤得了妥善的医治，这伤口也不至于如此狰狞。 唐大夫伸手摸了摸筋骨，又给白岚诊了脉相。 “东家，您瞧着如何？”苍术问道。 “伤了筋骨。往日天寒阴雨，只怕这腿会隐隐作痛吧？”唐大夫问道。 白岚点头：“确是如此。” 白岚没说出口的是，当年烫伤以后，因为正值热夏，伤口只是胡乱的包了。结果伤口发脓流血不说，其中一块肉硬是生生的臭了。白岚的娘亲开始也没注意，白岚小时候也是个能忍的，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白岚娘只能狠了心，用烧红的剪子把那块腐肉给剪了下去，又用白酒天天洗着伤口，这条腿才算是保住。只是等到伤口好了以后，白岚走起路来就有些微微的瘸不说，天寒阴雨天气，就好像有风在往那骨头缝里钻似的。不过疼了许久，白岚也渐渐习惯了。 “东家？”苍术有些疑惑，心里也有些忐忑，瞧着唐大夫面色不好，忍不住出声。 “这腿疾现在看没什么大事儿，以后就不好说了。当时若是好好医治，怕也不能留着这后患。只是现在年头久了，这腿疾也就严重了，现如今，怕是只能用心慢慢养着。”唐大夫慢慢开口道。 “拿一瓶药酒，每晚用热毛巾敷了后，再用药酒按着穴位慢慢的按摩。天冷的时候，脚下膝上也要多穿一些，莫要在受了风寒。” “莫看你现在年纪小，把这些病啊，痛啊不当一回事儿。以后到老就知道了，怕是要受罪。” 唐大夫念叨道。 苍术听了，连忙又仔细的问了，最后拿了药酒。 走的时候唐大夫也告诉苍术了：“这药酒也是有好坏的，白岚这情况啊，最好还是用那虎骨酒擦拭效果才佳。” 虎骨酒这东西，县城里是没人卖的。倒是北怀城那边的大药房有，但也是价值不菲。苍术就是有心，也是无力。苍术听了，也只能露了个苦笑，唐大夫也知道这俩孩子怕是经济上不太富裕，但是作为医生，唐大夫还是把这个事说了。 白岚和苍术从药铺出来，又专门的跑了一趟酒馆，和酒馆掌柜定下来明天看货的事儿，俩人就回了家。 一回到家，苍术就把从药铺买来的药酒给放到了桌子正中央，道：“你也听到大夫的话了，可不能不当一回事。” 白岚点头，他知道苍术对自己好。 白岚晚上接过了做饭的人物，简单的下了点面汤，俩人吃的也香甜。 “前几天做的腌菜估摸着是要好了。我还是第一次做腌菜，也不知道味道咋样。”苍术有些忐忑的道。 “反正都是腌菜，味道应该都差不多。”白岚安慰道。 苍术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又道：“我还想着要是这次腌菜弄的好，顺便着我也想弄点腌鸡蛋吃。” “现在不是时候吧？”白岚道。 “现在又不是夏天，应该不会坏。再说又都是放了盐的。” “那少弄些看看。” “嗯。” 晚上睡觉之前，白岚烧了热水，按照唐大夫嘱咐的，拿了热毛巾敷在膝盖处，来回换了几次，就开始拿着药酒慢慢的搓起来。唐大夫之前说过，最开始的时候可能有些痛，但是也要忍着。 药酒一股子刺激的味道，倒在手心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发黑。 “用我帮忙么？”苍术凑过来道。 “我自己能行。”白岚把药酒摸在伤处，开始大力的揉搓起来。药酒开始在手心发热，然后一点一点的浸透到皮肉里面，一直阴寒的伤处，开始散发出暖意。 “感觉怎么样？” “嗯，热乎乎的。”白岚回道。 “那就是有效果了，可要天天都擦。可惜咱弄不来虎骨酒。”苍术有些遗憾。 “这个药酒就很好了。” 白岚按照唐大夫的指示，揉搓了两刻钟才住了手。屋子里全部都是药酒的味道，苍术又去灶台那边添了些柴，把明早要做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只等着明天去和酒馆老板会面了。 39第38章 38 第二天天明,苍术和白岚就把弄好的茶叶蛋都装好了，苍术又专门的拿了一个篮子，里面放着新长出来的豆芽。因为要和酒馆掌柜的谈生意，苍术特意嘱咐了白岚,先把酒馆的茶叶蛋留着最后送。 “赶明儿,咱应该弄辆车，要不然一天早上就忙活着送这些了。”茶叶蛋都是刚才炉子上下来的。热乎乎，滚烫烫的，为了保证送到各家铺子都是新鲜热乎的，白岚必须一趟一趟的走。“弄辆车就轻巧了？”白岚笑道。 “还不是靠着人拉？” “那不一样，咱要是弄辆板车，以后把柴烧成炭，放到大锅里煮着，挨家送不是更好？”苍术道。 “你啊，就是犯懒。”白岚道。不过想想苍术的设想，也是不错。 到了酒馆那边，酒馆老板正笑眯眯的等着这俩娃。 “怎么，又琢磨出好东西了？” “嘿嘿，借您吉言，还真是。”苍术道。 “这次又是什么东西？”酒馆老板也好奇是个什么东西。 “你瞧瞧，保管您啊以前见不着。”苍术撩起盖在篮子上的布。 “呦，这是什么？还真没见过。”酒馆老板拿了一根到眼前仔细看了。 白白嫩嫩的，掐一下还能出水。 “这都豆子做的，炒着，炖着，怎么的都能吃。清爽可口，也能拌上凉皮当个小菜吃。” 苍术赶紧推销道。 “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酒馆掌柜的问道。 苍术露了一个羞涩的笑，道：“掌柜的，我们还指着这东西过年咧。可不能告诉你。” “这叫做啥？” “豆芽。”苍术赶紧道。 “掌柜的，要我说您一会让大师傅炒一盘尝尝味道。这一篮子我不要您的钱。” “说的也是。” 苍术把这豆芽的做法告诉大师傅，大师傅手脚也快，不大工夫一盆热盆盆的肉末黄豆芽炒粉就摆在众人面前了。掌柜的拿起筷子尝尝，清脆可口，带着肉香和一股子说不清的味道，不过，好吃是重点。 “怎么样？掌柜的，我们可没骗你吧，是个好东西不是？”苍术看着掌柜的脸色，笑呵呵的道。 要说比察言观色，苍术这辈子是彻底的合了格。 掌柜的摸摸胡须，问道：“这东西怎么卖？” 苍术立马道：“掌柜的，不瞒你说。这豆芽可是冬天里都长的出来的，算是新鲜物事儿了。味道也不差，人们肯定都爱吃。而且不瞒您说，我没打算随便就卖出去，我只准备给你这酒馆和咱县上几个大户人家提供。” 掌柜的看了一眼苍术，知道这小娃是个不简单的。物以稀为贵，不就是这个道理。可若是这个小娃想要趁机会抬高物价，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索性说个价钱，也好商量。”酒馆掌柜的慢慢道。 苍术这才说了价钱：“和掌柜的您是老主顾了，自然要比给别人家的价格低。不过还请掌柜的您，帮忙给牵个线儿。” 苍术要是打算把这豆芽卖到县城各个府上去，就肯定要和管事的搭上线。他和白岚都是市井小民，年岁也都还小，要想搭上线还真不容易。可是酒馆掌柜的就不一样了，要说这县城里谁的人脉好，认识的人多，莫过于酒馆掌柜的。 “是个聪明伶俐的。”酒馆掌柜的点头赞许道。 “那你想怎么样？” “这豆芽一斤八十文是给您店里的价格，至于各府上，就劳烦掌柜的给说个情，一斤一钱银子。若是各府上的生意真能做下来，自然也不会忘了您老。”苍术道。 一钱银子相当是一百个铜子，而豆芽的豆子一斤三十个铜子。一斤豆芽大概要用半斤不到的豆子来发，一茬子豆芽发下来大概需要七天，若是放到炕上温度控制好了，怕是时间还能少一些。这买卖若是做成了，可真要比什么茶叶蛋盈利大上许多。 掌柜的听了，问道：“也成，不过还是按照老规矩，先送过来五斤豆芽备着。” 苍术一听这话有门，立刻笑道：“掌柜的，其实今儿篮子里的这些豆芽也够卖上几盘子了。下一批豆芽我七天以后给你送上门来。你瞧怎么样？” 掌柜的爽快点了头。 最后还嘱咐道：“你可只能卖我这一家饭馆，若是我在别的地见了。” 苍术爽快的道：“您放心，在怀柔县城，您老是唯一一家。当然，府里管事的人还要您老多操心。” 一老一少，如此就狼狈为奸的定下来。各自心里都有盘算，都觉得自个儿沾了便宜，都露了笑脸。 从酒馆里出来，俩人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粮店买豆子。 要说苍术先养鸡，后发豆芽，也算是和粮店掌柜的结了缘。为了喂鸡，白岚和苍术没少过来买些发霉的粮食，只是那发霉的粮食也没多少，捡过一次便宜以后，就只能花正常价钱买了。 “掌柜的，要十斤上好的黄豆，十斤上好的绿豆。”苍术开口道。 卖粮的伙计笑道：“今儿咋换了品种，不要玉米面子了？” “不说还叫我给忘了，加上十斤玉米面，一起算了。”苍术道。 “好咧。您等着。” 虽然说商家都是逐利的，但是县里的几个商家也都是凭着良心，凭着信誉才能祖祖辈辈都做下去。就说这粮店，说是上等的黄豆，就肯定不会掺些坏豆子，缺斤少两的事儿更是不能。苍术以前还怕商家坑人，每次都仔细跟着，后来也瞧出门道，索性就放了心。 这三十斤的物事放到三个布袋里，白岚没让苍术伸手，都自己背着了。苍术瞧着白岚坚持的样子，也就没抢。 白岚对于生钱的门道一点也不清楚，确要和苍术平分赚来的钱，本就心里不好意思。只能靠着自己好体力，抢着把力气活给干了。 俩人前脚出了门，后脚伙计和掌柜的就说起话来。 “瞧瞧，这才不大一年光景儿，人就有了家底子了。” “谁说不是咧，之前蹲在咱铺子后门捡米粒，被轰了那么多回，还能露着笑脸回来。” “这才是生意人啊，能忍又吃肯吃苦卖力气。” 苍术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为了怀柔县城十大进步青年，他还着急回去发豆芽呢。 之前发豆芽都是拿着盆子直接做了，现在要想稍微大规模的发一下，恐怕这盆子就不成了。苍术琢磨着是不是要用找木匠做些浅底木盒，中间打上一些孔洞，又是通风也不会过度积水。事不宜迟，想到这里苍术就和白岚转了一个弯，找到了木匠家。 苍术比比划划的大概把想要的形状都说出来，木匠只是听了听，就跑到自家院子找了块废木料，打出一个模型来。 “是不是就照着这个样子弄？”木匠问道。 苍术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又补充道：“长三尺，宽两尺。按照这个样子，先做五个。” 和木匠讲好了一天以后就可以拿，因为不需要好木材，结构也简单，木匠要的价钱也不高。本来苍术是想一口气订上十个的，可是话到嘴边，想着万一这豆芽卖的不如自己想的好，自己可不是亏大了，还是等着酒馆掌柜的给自己牵成了线才好。虽说现在手头有些钱，可又是买衣服，买药酒，买豆子，买米买粮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这钱就顺着指缝哗哗的往下滑，苍术又是个不那么大方的，想了想还是稳妥起见。 从木匠铺子里出来，苍术这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气，现在就等着这批豆芽发出来，是不是能狠捞一笔，全靠它了。 隔天，苍术就数了钱，让白岚去拿定好的豆芽专用生发器，然后开始发豆芽。 白岚也跟着忙前忙后，洗豆子，摘豆子，泡豆子，铺上纱布，压上石头，每日里几个给豆芽君们好好的冲个凉，注意注意通风，控制控制温度。 因为现在天气冷了，白岚干脆把灶台那边的灶坑和屋子里的炕连了起来，这样一来，整个屋子里都热乎乎的，正适合豆芽生长。放了五斤的豆子进去，把木盒都放到炕上养着，好在只有三个木盒，再多上几个炕上怕是就放不下了。 “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要是再多了怎么办？”白岚提出问题。 苍术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要是那生意真成了，怕是豆芽可要几十斤的往外卖了。 最后还是白岚提议，把隔壁的屋子改成暖房，中间加上火墙，把烟道从炕这边直接接过来。主意是好主意，只是这都快入了冬，临时加烟道砌火墙，就要麻烦多了。好在白岚之前没少帮工，也见过不少例子。找了邻居家的大叔，琢磨了小半天，就确定好了方案。 “不会呛烟吧？”苍术还有些担心。 “修着看看。到时候多弄几个活炉壁，以后也省的麻烦。” 白岚想的要比苍术远，若是只靠灶台那一边的火，要经过卧房的大炕，在走一圈暖房的火墙，最后出烟，怕是到了暖房这已经没了什么温度。等到天寒，也不想为了让卧房暖和起来，还要就跑到灶房那边加火，太过麻烦。索性直接在卧房这边打了一个炉洞，在暖房火墙那边也打了一个炉洞。这样一来，冬天不出屋子就可以烧炕，暖房那边若是觉得温度过不来，也能加温。 苍术听了白岚的构想，深深觉得，劳动人民真伟大，甚是敬佩白岚。 40第39章 等着白岚买了砖土回来,苍术这边养着的第三批豆芽已经好了。没让白岚急着动工，苍术害怕自己这简单易懂的发豆芽被人学了去，一直等到的豆芽长的壮实，可以给酒馆送了,这才告诉白岚抓紧把暖房火墙给弄好了。 苍术带着豆芽,一路来到酒馆那边，远远的就看到酒馆掌柜的在冲着自己摆手。 “掌柜的，生意兴隆啊。”苍术说着吉祥话。 “豆芽拿来了？”之前那肉末豆芽炒粉皮卖的不错，既然有钱下馆子，食客们自然在乎的不是银子而是味道了。这豆芽菜一上来，就被食客们给发现了，尝尝味道果真不错，一人一盘的就给要完了。回去一宣传，又有新的爱吃鬼上门，可是掌柜的哪还有多余的豆芽来卖？只能说需要等上几天，让他们七天后再来，到时候可能就有这豆芽菜了。 食客们一听，更是觉得心痒了，几个人凑到一起，就把这酒馆里出了新菜色的事儿给宣传出去。有那好事儿的，也问了，不就是一道菜么？至于这么惦记？于是被好吃的食客们给鄙视了。 “你知道个啥？那东西你这辈子都没见过。” “就是就是，再说这冬天里，除了白菜土豆就是土豆白菜，早早的就吃够了。你是没吃过那豆芽，你要是吃过了，保准你惦记着。清爽可口啊，清爽可口。”有那运气好的吃过的食客，就在那里摇头摆尾的炫耀道。 “真的？菜市上有卖的不？赶明让婆娘去买上点尝尝。”有人被说动了。 就见食客们摇头，道：“掌柜的说了，这菜啊，专供他们店，别的地方要想吃，不好意思，没有！” “我才不信，你们说说，那是什么菜，我去找！”有人不信。 “喏，白白的，大约有一寸半长，多汁清脆，有的上面还挂着豆子。”有人伸出手比划了一番。 “挂着豆子？”有人惊奇问道。 “废话，豆芽豆芽，当然是从豆子里发出来的。”食客们不屑道。 如此这样的对话，在怀柔县小范围的流传着，掌柜的听闻以后脸上连变了好几个颜色。 于是就有了之前的一幕，算着到了苍术交货的日子，掌柜的早早就等着了。 见了篮子里面的豆芽，掌柜的给伙计打了一个眼色，肯定是去大堂里宣传去了。 掌柜的把苍术带到自己的书房去，看来是打算和苍术好好谈一谈。 “豆芽菜卖的不错，你考虑不考虑不走府里那条线，就专门卖我们一家？”掌柜的想的好，奇货可居。要是这菜只能定时定量供着，嘿嘿，那咱家酒馆可就是有了名声的。 苍术听了，摇头道：“掌柜的，这怕是不行。就是这豆芽菜再金贵，其实也就是个菜，人们现在认准了吃，但是天天吃，不也是会腻歪的？” “那你就不用管了，我天天只卖几盘，还怕没了生意。” “掌柜的，这你就想错了。这又不是龙肝凤脑的，大家都伸着脖子要等着吃。我还是之前话，只要您帮着我牵了线，我这菜肯定只卖您一个人。您想想，这菜只有您家有，别人家没有。您这不是想怎么卖就怎么卖，别人怎么着都越不过去您。” 掌柜的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倒是自己一时大意，只想着奇货可居，落了生意经的下乘了。 “县里几个府上的管事我倒是都能说的上话，我问你，你想怎么卖给他们？”姜毕竟是老的辣。就算是一时失手，但是掌柜想的还比苍术多上不少。 “这……”苍术迟疑了一下，想开口说他们要多少自己卖多少，反正是暴利。可是瞧着掌柜话里这样子，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掌柜的，您怎么说？”想来想去，还是把问题抛了回去。 掌柜的越发觉得苍术知趣了，道：“县里几个府上，有钱的当属李家，有权自然是张家，剩下几户也是咱县里的几辈子的大户了。这豆芽，你若卖，就只卖他们几家。其余的，都不要卖。” “每家也不要卖太多，我不知道你怎么琢磨出来的豆芽，但是自古到现在，这个吃食也是头一份。你只要好生的看着你的方子，别让人学了去。这豆芽菜自然是随你叫价。你之前定的一斤一钱我瞧着还能往上提一提，五钱一斤也不是问题。” 苍术的眼睛随着掌柜的说辞，越来越亮。 “掌柜的，就听你说的办。给您的价格还是八十个铜子一斤，多谢您的提点。”话锋一转，苍术又说道：“掌柜的，这豆芽不能久存，最好还是今日买今日卖，一是新鲜，二也不用怕坏。以后我天天给您送一两斤的豆芽过来，您说怎么样？” 掌柜的一听，道：“你给那几个府上的，也准备这么送？” “府上的要比您家的少送些，毕竟老爷小姐们吃的就是份新奇，您说是不？” “你脑子灵活，是个做买卖的好料子。”掌柜的夸奖道。 “借您吉言，你瞧着，什么时候能帮我联系联系？”苍术时刻不忘自己的任务。 “三天以后，你过来听信。”掌柜答的也痛快。 “掌柜的，那咱说好了。只是这下一批豆芽怕还是要等上几天。而且还要劳烦掌柜的，把这事瞒的紧一些。” 苍术之前说过七天就能发出一批豆芽来，掌柜的又不是傻，自然能从中得出两个结论，一是豆芽生长周期短，二是豆芽可以批量种植。但是既然俩人已经准备联手抬高物价，这些事自然要瞒的紧，此时此刻，俩人可是同一条船上的。 “自然。”果真掌柜的答应的分外痛快。 掌柜的这五斤豆芽菜，只卖了两斤出去，剩下的三斤被掌柜的悄悄藏起来。 果真，这两斤豆芽菜卖了出去，还有好一部分专门过来要吃的人没吃到。 有人不满的道：“掌柜的，这才卖了几盘就没了？” 小二堆着笑，道：“这位客官，这物事儿金贵着呢，各位点上单的爷都是有口福的，若是这位客官想吃，还要等着下回请早。” “下次什么时候有？” “最快也要七八天吧。要吃怕是还要多过来转转，看运气。”小二笑容可掬道。 “我说兄弟，这东西好吃么？”有人凑到点到菜的人的桌子跟前问道。 只见那食客挑了眉，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细嚼慢咽的吃了进去。豆芽咬在嘴里，咯吱咯吱，像是心尖有那该死的耗子挠啊挠，别提有多痒了。 急的周围的人恨不起抢过盘子直接往嘴里塞，就听到这食客慢悠悠道：“好吃啊。” 气的周围人倒地。 此举更是让没吃到的人一边咒骂，一边流着口水等着。只想着自己到时候吃到，也要这般显摆一番。 苍术喜滋滋的回到家里，恨不得转上几个圈圈。五钱银子？十钱银子就是一两，一两可是一千文，也就是一贯。之前卖茶叶蛋走的是薄利多销，这豆芽就是高端路线。苍术已经感谢这个朝代，从来没人把豆芽弄出来。不过其实也是正常，本朝人吃豆子多是直接做了豆腐，直接吃豆子的人不多。许是因为吃多了豆子容易排气，也没人肯在豆子上花费脑筋。这可算成全了苍术。 说不定这个冬天过去，自己就成了富翁了，苍术不无期待的想着。 白岚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听到旁边的苍术传来咯咯的笑声，大半夜的听起来像极了那偷鸡的黄鼠狼，平白身后多了二两白毛汗。 等凑过一看，就瞧着苍术睡的正香，咧着嘴嘿嘿的笑，连口水都流出来了。也不知道苍术做梦梦到了什么，居然美成这个样子。不过白岚也没有把苍术叫起来，反而是仔细给苍术掖了被角，这才转过身去睡。 苍术还在那边兀自的笑着，白岚伴着这诡异的笑声，半天没睡着。 只好披了衣服起来，去看了看灶台那边的火，瞧着锅里面煮着的茶叶蛋，想着苍术却是个有眼光的，市面上最近已经有仿冒的茶叶蛋出现了，但是一来味道和苍术做的不太相同，二来也是苍术不盯着零售，反而和各个早摊铺子打好了招呼，给的价钱又不高，大家合作了这么久，也没说换个人。所以，茶叶蛋的生意还真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苍术睡到一半，察觉有人上炕，迷迷糊糊的睁眼问道：“去哪了？” “去看看火，没事儿，早着呢，你睡吧。” “嗯。”苍术应了一半，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白岚也盖了被，好在这次苍术没神经兮兮的发笑，白岚这才入了睡。 睡了没两个时辰，就到了平日里该起的点了。 两人谁也没赖床，全都爬起来开始操持新的一天。 好日子，就是这么慢慢一步一步走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星期到5号要参加一个培训班，碰不到电脑，尽量存稿中，即日起隔日更至培训结束 望谅解。 41第40章 40 白岚找来的帮手是街上的张家的男人,俩人定了方案,趁着天气还没有彻底冷下来抓紧的开始干起活来。 “白岚,这要弄几天啊？”苍术问道。 “着急了？定好烟道垒起来就快了。”张大叔答道。 苍术听了，嘿嘿一笑道：“我才不是着急咧。晌午家里烙了饼，张叔在家里吃一口吧。” 县里人家基本都是这样,要不是太大的活计，都做上一顿好吃的,大家趁着热闹说说话,喝喝酒,拉拢拉拢感情。 “不用了。都是街里街坊的,你们又不大。”张大叔连忙说道。 苍术露了一个笑脸,道：“就是街里街坊的，我们年纪小不懂事儿,才要叔叔婶子们帮忙看着，时刻提点着咧。张叔您甭见外，都是家常菜，没啥值钱的，就是饭管饱，酒管够。” 白岚也出声说道：“张叔，你就在这吃吧。婶子那一会让苍术知会一声儿。” 一听有酒，张大叔也有些馋虫上脑了，推辞了一番就应下了。 苍术得了准信，就出去忙活起做饭的事儿了，说是家常便饭，其实也要加点肉菜才好看。知道张叔喜欢喝酒，苍术拿了钱袋子就跑到街上打酒，顺道着告诉张家婶子，张叔留在自个那吃饭了。 打了一斤黄酒，又包了一包五香花生米当做下酒菜。想着好些日子没吃到肉了，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改善下伙食，去肉铺那割了半斤的猪头肉，这才回了院子。 回了院子，把东西往灶房那边一放，烧了点开水，正好家里有茶叶，泡了一壶，赶紧的给那边送了过去。 “累了吧，刚泡了壶茶，解渴呢。”苍术道。 张大叔正蹲在那里垒火墙，白岚一直忙前忙后的的递给砖，和点泥。张大叔嫌弃白岚手艺生疏，干脆就让白岚打个下手。 苍术瞧着俩人忙的一脑门子都是汗，赶紧的主动倒了两杯递过去。 等接了杯子，还不忘嘱咐道：“水壶就放这了。” 白岚唉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苍术也帮不上忙，再说饭也需要人做。生了火，上了两个笼屉的玉米面饽饽，下面炖了白菜土豆粉条，这样到了时辰，下面的白菜炖的烂，味道也都能进去，上面的杂面饽饽也好了，正经的一锅出。 趁着这边开着火，找了盘子把花生米倒出来，又把猪头肉仔细的切了。等到开了锅，白菜粉条拿盆装了，想了想把前些天的腌菜坛子也掀开一瞧，伸了手指头沾了沾出的汤汁，酸酸辣辣的味道还不错。 做好了饭，苍术就赶紧过去招呼，暖房里的火墙已经差不多弄好了，就差和大房里面的炕连上，最后在弄一个出烟口就成。 “吃饭了吃饭了。”苍术把菜端上桌子，赶紧的让干了大半个白天的俩人进来吃口热饭。 “张叔，您多吃点。” 张大叔瞧了瞧桌子摆的菜色，心里也舒坦。虽是帮人干活，要是真端了一盆子萝卜条子咸菜上来，那任谁心里也来气不是？再说，菜弄的好，说明啥？说明自己受重视，这俩孩子知道承自己的情啊。 “都说了就是简单吃一口，咋还整这么多菜。” “这改弄烟道的事儿，多亏了您。”白岚真心实意的道。要是按照白岚最开始的想法，这火墙造好以后，等着瞧吧，肯定往屋里呛烟，到时候就有的哭了。还是张大叔知道的多，当场就给改了。 “应当的，应当的。”张叔抿了一口酒，美滋滋的下了筷子。 “白岚，你不来一口？”张叔许着觉得自己一人喝太没意思，问道。 “我不喝了，张叔您喝好就成。”白岚回道。 张叔嘿了一声，眯眯眼，夹了一大筷子白菜，就着杂面饽饽吃的香。 苍术在饭局上也说不上太多话，只是一直劝菜。 “咦，这腌菜做的倒是新鲜。还是头一回吃。”张叔夹了一筷子腌白菜。 其实怀柔县里往日里做腌白菜，只是放了点盐粒子随便封了，倒是没人想着加上辣椒面之类的调味品。这次也是凑巧，苍术喜欢吃辣的，随手就抹了上去。没想到弄成了，还有点像是上辈子的辣白菜，不过只是像，没酸辣的。但是这也让人惊喜了。 “正好家里新弄了两坛子，张叔要是喜欢就正好带回去给婶子也尝尝。”苍术道。 张叔家里的大儿子今年都给张叔生了孙子，如今家里还剩下两个闺女，一个小儿子在家里。张家在这街上边的口碑也不错，为人也热心肠，这不这次家里弄火墙，张叔就过来帮忙了，还明说了不要帮工费。 苍术做人喜欢别人对我好一分，我就还一分回去，大家脸上都好看有光，自然也都慢慢亲近起来。这还来送去的，人情面子也都出来了。就像是舅母李翠儿，苍术如今也没说彻底绝了来往。但是如白岚舅母薛玲那样的人，上来就十分不客气，巴不得把人往死里踩，只想着占便宜的，苍术也是绝对不会不好意思不撕破脸的。只是那个时候白岚把这坏人做了，留下苍术当了一回大度的人。甚至在薛玲这样的对比下，苍术破天荒的觉得，其实自己的这舅母李翠，好像也没那么坏。 张叔喝好了酒，吃饱了菜，下午一鼓作气的就把剩下的活计都做了。 “今晚你们先烧着看看，一来也能快点让那屋的火墙干了，二来也瞧瞧有没有那呛烟的地方。若是有，咱就改。” 苍术和白岚自然是感谢万分，晚上又留着张叔吃饭，这次张叔说什么也没干，苍术就给张叔拿了一罐子简易版辣白菜。 “张叔，这坛子腌菜您拿回去，要是吃完了就说一声，我就给您做好了送过去。” “不用不用，这怎么好意思呢？”张大叔有些不好意思，这连吃带拿的算是怎么回事。 “有啥不好意思，一坛子腌菜而已。再说以后也不定让张叔看顾一二。”苍术说的实心实意，很是诚恳。 “你俩这孩子啊，真是懂事。行，这腌菜我就拿回去了，以后有什么事儿，就去我家找我。”张大叔爽快的道。 等张叔回了家，自家婆娘正点着灯等着自己，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面做着针线，自打和婆娘成亲以后，这样的场景张叔已经瞧见无数回了，不过每次瞧见了，都是觉得心窝子里面暖着咧。 “回来了？吃了么？锅里还热着饭咧，我给你拿出来。”张家婶子连忙下去张罗。 张叔就傻呵呵的笑。 饭菜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疙瘩，上面还摊了一个鸡蛋。 “都忙完了？”张家婶子问道。 “都弄完了。” “你也是，白岚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在那留了吃饭。”张家婶子唠叨道。 “哦，对了。不说还忘了，送了一坛子腌菜，让我放灶房里了。你记得收起来。”张叔道。 “咱家又不是没有。” “他们家弄的挺好吃，你明儿弄点就知道了。再说就一坛子腌菜，也不值钱。”张叔不以为然。 “那俩小的挣点钱容易么，不都是起早贪黑的摸着干？你啊，就是个不长心的。赶明儿我也送过去点吃食。” “行，俩孩子过的也苦，你照看一眼也好。” 张大叔想着这俩孩子都是个懂事儿的，自己上点心稍微关照下也不犯什么说头。张家婶子想了想，索性给俩没娘的孩子一人纳了几个鞋底子。 苍术看着一脸敦厚的张家身子，这心里就生出两分亲近，等引进了门，收了张家婶子的鞋底子，又是一番感动。 苍术和白岚总归还是男人，有些事儿也想不周全，这鞋底子还都是之前留下的。 张家婶子也是个会看人的，以前白岚家那些糟心事儿，她也是多多少少听闻过，但是怎么说，这白岚娘一是寡妇，二也不曾和邻居们好好打过交道，大家伙也没人主动搭话，就瞅着这孤儿寡母的过日子。 等到后来白岚娘没了，有那好心的可怜白岚。但是那白岚可也不是个争气的，混来混去好好一个小伙子就那么堕落了，让人唏嘘两声，本也就算了。可谁知道没多久，这白岚就带回来一个小娃，苍术是个嘴甜的，瞧见谁了都露个笑，喊个人。一来二去的，大家都知道白岚家新来一个小娃子叫苍术的，是个会说话讨喜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家见了苍术也都点个头，说句好。接着那小娃没几个月就养了鸡，捣鼓出茶叶蛋，不仅卖的不错，还分给邻居不少。这收了人的东西，这情面好像就更大了一点。等到这次，白岚求到自个男人这，这不眼瞧着，两家人就走动起来了？ 42第41章 41 苍术谨记着酒馆掌柜的话,这豆芽先没多发,只弄了三斤多,就送到酒馆去了。 酒馆掌柜的直接告诉苍术，这次啊，他是捡了大买卖了。 原来这豆芽菜的名声,已经穿了出来。就算是养在府上的小姐少爷也多多少少听到了风声，没办法,怀柔县城就是这么大,出点新鲜事不容易。有好几家府上管事的跑到酒馆掌柜的耍交情来了。 这个说：“掌柜的,咱也是多年的老友了,这豆芽是谁卖的？你给透个底？” 那个问：“府上的小爷们正闹着要吃,谁不知道整个怀柔县，你这是独一份。” “就是就是,我们就给府上采买点，可不是要和你抢生意。”这还有急着解释的。 掌柜的摸摸胡子，笑的像是只老狐狸，露了点风声出去。 “啥？五钱银子？这么贵？” “可不，这哪是豆子，这是金豆子。”有管事的感慨道。 “莫急，这有钱还不一定买的到咧。我这也是看在咱交情的份上，给你透个低。这东西弄起来才金贵，不说是咱县里的独一份，就是咱天朝啥地方，怕也是就此一家。” “再说咧，这大冬天种菜，哪是那么容易的。五钱银子啊，不贵咧。”掌柜的道。 “那我们多要点？能不能便宜点？”有管事的嫌贵，忍不住想要压价。 “多要？这东西你以为是地里的地瓜，一长就是好多斤么？实话告诉你们，这卖家啊也想着往出卖，但是东西就这么多，只能等着。要不是这东西价钱这么高，我可就全吞了，才不分出去呢。”掌柜的一副实惠嘴脸，就差在脑门上贴着，我是老实人的字条了。 “说的在理儿。”有管事的心思活，已经想好了怎么回自家主子，这卖家要五钱，报到账上说是七钱也不是不成。这里面的门道，可深着呢。 至于掌柜的和几个管事的也达成了条件，只等着苍术过来卖豆芽了。 “我都给你打听好了，包括张府在内的五户人家，就按照之前咱说的价钱，五钱一斤，一个月供多少自然有管事的和你谈。” “谢谢掌柜的了。”苍术一听，眼睛都直了。 掌柜的笑道：“不算什么，有钱大家赚。” “掌柜的，那也按着您说好的。这几户人家要多少斤，每斤我给您一钱的孝敬。以后要是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还要靠着掌柜的帮着周旋。” 掌柜的一听，哈哈的笑了起来。 “小小年纪，竟然这般会做生意了。他日不可限量啊。” 要说给掌柜的孝敬钱这事儿，苍术不是没有琢磨过的，但是把利害一分析，还是觉得要给孝敬钱。理由有三，一是自己不大明白这府里管事的手段，有些利害关系怕是摸不清。二是自己要想在怀柔县行走方便，多和掌柜的亲近亲近，也算是投资。三是这豆芽买卖，要是一直想控制在高消费品行列，怕是还需要掌柜的帮忙策划。一切短暂的利益牺牲，都是为了以后更伟大的利益，苍术安慰自己，努力的不想被自己孝敬出去的，白花花的银子。 有了掌柜的牵线，几个府里的采买管事和苍术有了面对面的接触。 “就是你捣鼓出来的豆芽？”有管事的奇怪问道。 “嗯，就是小的。”苍术答的恭敬。 “后生可畏啊，你家爹娘呢？” “我爹娘去的早，现在跟着一个哥哥过活。”苍术解释道。 “这豆芽是怎么种出来的啊？”有管事循循善诱道。 “这就是冬天里才种的出来，长的还慢，产量也不高，要不是好吃，我才不费心思种咧。”苍术睁着眼睛说瞎话。 大家都有一种先入为主的经验，就是觉得这菜啊都是从地里面种出来的，谁也不曾想到这东西会是水里面弄出来的。 苍术和掌柜的也都商量好了，这豆芽只从入冬卖到开春，趁着市面上一点绿叶子菜也没有，独占市场鳌头。 一听这金贵物事必须是冬天里才长的出来，管事的就好奇了。 “这冬天里土地都硬邦邦的，能长的出来？” 苍术一脸警惕的道：“俺哥说了，这是吃饭的秘密，不让说出去。” 管事的碰了一鼻子灰。 和苍术定了蛋，约定没三天送两斤豆芽到府上先看看，若是主子爱吃，这个冬天里就一直送着。一个月结一次银钱，每个月到管事的手上领取。 定下来以后，管事儿的也懒得和苍术这么一个毛头小娃说话，得了新生意的苍术，喜滋滋的回了家。 “啥？五钱银子？”饶是白岚是个淡定，也忍不住惊叫了。 苍术喜滋滋的道：“可不是，五钱银子。” 若说掌柜的对与豆芽的实际价钱是用猜的，可白岚可是实打实的知道，这豆芽菜苍术买了几十倍的价格出去。 “咱这一冬里，可算是能赚大了。”苍术道。 “不过，这每卖出去一斤，咱要给酒馆掌柜的一钱孝敬。” “那赚的也是不少。”白岚道。 “白岚，咱能过一个好年了。”苍术肯定的道。 以后每天给酒馆送二斤豆芽，一共是一百六十个铜子，一个月三十天，就是白银四两八钱。五户人家，只先按照每三天送两斤的频率，那一共一个月送一百斤，每斤除去给酒馆掌柜的孝敬，那一共得钱四十两。加上茶叶蛋的进项，一个月几乎能赚一百两。刨出去各种本钱，那也有近乎八十两银子的收入。那一个冬天下来，就是三百两银子。 这个账目一算，苍术这次是赚大了。哪怕等到开春以后，停了卖豆芽的收入，苍术想要干一些买卖，也是有了足够的本钱了。想到这里，苍术兴奋的手都抖起来，这是多大一笔钱，谁知道就这么容易赚？ “咱以后有了这么多钱，就可以做别的买卖了。”苍术期待的道。 “苍术，这豆芽钱我不能和你分。”没想到白岚先说的居然是这个。 “为什么？不是说好了一人一半的？”之前茶叶蛋的钱，包括后来过日子的柴米酱醋油盐茶，钱虽然都是放在苍术那里，但是苍术只当一切对半分。 白岚有些为难的开了口，道：“之前茶叶蛋我是出了份子的，但那也不是我想的，只是出了点力气，已经算是占你便宜了。这次你弄的这豆芽，我一点力也没出，这钱自然没我的。” 俗话说的好，亲兄弟明算账，一说到这个钱儿字，已经闹的多少人家破人亡的。之前一直是苍术把着钱，俩人也没赚上大钱，钱混在一起花倒也没什么。可是这次一个大运气砸到苍术身上，万一有那眼馋的夺了去也是可能。 别小看这笔钱，有了这钱，苍术可以回乡下买上几亩好田，盖一座大房子，还能养上俩丫鬟伺候着。就是在县里，也能盘下一个不错的店铺，说不定还能有余钱。再说高一点，就是到了北怀城那寸土寸金的地方，这笔钱也能买上一个小宅子。 之前苍术也没想这么多，毕竟一直和白岚是患兄难弟的一路走过来的。 “白大哥，以后我还想拿着这钱做生意呢，那生意要是做大了，才是大买卖呢。你难道就忍心看着我一个人亏本？不替我担着？”苍术可怜兮兮的道。 之前也说过，苍术是个你对我一分好，我回你一分好的人。若是白岚绞尽脑汁的想要多要些银钱，怕是苍术就寒了心。可偏偏这人主动说了出来，明确说不要，苍术又怎么不感动？不是所有人都见钱眼开，但是又有多少人真的做到见钱眼不开？就凭这，苍术对于白岚这人的心性，又是多了一份信任。 从苍术到本朝来，一直都被逼着往下活，一步一步的往上爬。遇见的人，不说有多坏，但也都有各自打算。李翠容不得他有个道德败坏的娘，生怕拖累了一家子人的名声。唐大夫对他悉心栽培，却是为了给唐林预备。自己一直哈着腰，陪着笑脸，活的未尝不憋屈。上辈子谁没有两分脾气，三分傲气？如今被磨的棱角全无，只剩下一丝不甘。 遇见白岚，也只是人生中的一个插曲，没想到这插曲走着走着，就成了主旋律。要说开心，只怕是和白岚一起过的这些日子里，最是开心了。虽然日子苦，日子累，但是总有人陪着身边。说句自私的，白岚的境遇要比自己还惨上一分，如此更是有了同是天涯人的感觉。 苍术其实到现在，人生都没有什么归属感。一直都是被迫着走，被迫着看。苍术这辈子为什么那么喜欢小孩子，先是元宝，后是唐林？为的不过是心中的一抹牵挂，孩子小不懂事儿，纯真的总是让苍术忍不住觉得，对他好一点吧，他记着我呢。 白岚倒是没想到苍术会想了这么多，只是对之前苍术的话皱了眉头。 “拿这么多钱做生意？还是买地吧。”白岚劝阻道。 “看吧看吧，你还是不放心吧？你听我说，这豆芽钱啊，咱还按照以前那么分。不过我想等开春了做些生意，我自己那一份怕是不够，还是要借你的。白大哥，你同意不？” 白岚连声道：“糊涂，拿这么多钱做生意？” “嗯。白大哥，我想好了，趁着有本钱，我想试试。”苍术道。 “万一赔了，我还指望你能白养我一段时间呢。” 关于这钱的事儿，白岚就被苍术胡乱的应付过去。倒是没有发觉，苍术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更是随意了一点，只当着苍术小儿心性，手上有了钱就轻飘飘起来。 苍术可算知道了，什么叫做银子在手，天下我有。 因为有着掌柜的一层关系在，各府的银子很快就到了账，据说府上的主子们对这个豆芽评价也挺高，管事的干脆就定了一个冬天的。有了银子，苍术就拽着白岚开始大肆的采购年货。原谅这个可怜的暴发户吧，苍术现在看什么都恨不得买回家去。 先是去成衣铺子给自己和白岚各新买了一份棉衣，又专门的请了铺子里的裁缝给白岚缝制了羊羔毛的护膝。这羊羔毛的护膝最是挡风保暖，白岚往年吹了寒风都疼的膝盖，今年似乎都没怎么疼过了。 43第42章 42 白岚收了苍术特意买来的羊羔毛护膝,一声不吭,但是心里觉得暖,只想着以后寻了机会也要如此待苍术。 一晃着过去，没几个日子就要过大年了，苍术忙着置办年货。有了钱,自然底气也硬了，腰板也比往常直了不少。 因为白岚母亲去世不满三年,家里也没有贴红挂绿,只是在街上买了两个福字儿,只等着大年的时候贴上。家里的白菜土豆又添置上一些,放在仓房那边的米缸也填的满满的,橙黄的玉米面子，上好的黄豆绿豆,还有一坛子雪白的白面，一坛子晶莹客人的大米。 房梁上也挂着选好的肋骨肉，这还是从朱家肉铺子买的。逢年节，朱家铺子的生意很是红火，两天就等卖出去一头猪。苍术特意托了朱老大，给留了五六个猪脚，准备正月里就炖着吃了。花生瓜子麦芽糖之类的，苍术也一样买了不少回来。花生是带着壳的，想要吃的话在大锅里炒了，也方面。若是不喜欢吃，也可以干脆剥了皮，直接做点花生米吃。 苍术又专门的到集市上逛了一圈，把送给各家各户的礼物买好了。本来苍术还想问问白岚，用不用给他那边的亲戚送些年礼，但是想着上次白岚平白被人打了的事儿，还有之前说的断绝关系，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干脆就乐得不问，只当白岚不说自己就忘了。 给张大牛的年礼不重，托人送回去几尺花布，一坛子腌菜，几包麦芽糖。苍术不敢送的太多，怕若是让李翠红了眼，自己可就难办了。至于给唐家的礼，苍术备的就重了一些，想着唐林还在念书，干脆备了一套文房四宝，又备了二斤豆芽，一篮子鸡蛋。朱珍见了豆芽，还觉得奇怪，后来一打听，知道又是苍术捣鼓出来的，心里又是一番滋味。这豆芽如今在县城里面也算是小有名声，尤其是那咋舌的价钱，更是让人唏嘘。 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回可是赚了不少钱吧？听我哥说，这次过年你买了不少猪肉回去。” “借夫人的福气，可不是么。”苍术态度端正，没瞧出小人得志的张扬，倒是和往常带着恭敬，倒是让朱珍受用不少。 临走之前，苍术从唐大夫那里又拿了一些药酒，还托唐大夫若是有了机遇，帮忙打听打听有没有那虎骨酒卖的。 “现在银钱没那么紧了，就想着抓紧治病。”苍术不好意思的道。 唐大夫点头，道：“我知晓了，你放心吧。若是得了信，我就知会你。” “那可谢谢东家了。”苍术实心实意道。 “别叫东家了，叫我唐大夫。”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团团还念叨着好久不见你来。哪天得了空闲，你也常来走动。”唐大夫道。 “嗯，少东家瞧着身体可好多了。” 俩人说了会闲话，苍术就起身告辞了。 瞧着苍术离开的背影，饶是唐大夫这样的人，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让旁边伺候的唐忠听了，忍不住问道：“东家，何故叹气？” 唐大夫瞧瞧一脸不解的唐忠，再想想才离开一年时间的苍术，两相对比下，除了挥挥衣袖，让唐忠去别的地方忙了。 唐忠一头雾水，但是心里对苍术也是极为羡慕的，少爷也和自己说过，苍术可是唐家走出去的人。想着同样是出身不高，唐忠觉得，只要自己努力，未必没有这么一天。人么，都是想走着高枝，唐忠的想法不为过。 等到唐林回来，见了苍术送过来的年礼，是书斋那边的文房四宝，有些怄气自己回来的太晚了。 从唐家送了礼物出来，苍术就拽着白岚去张叔家串门了。当然，自然也是备好了礼物。 前两天，张家送来一只野山鸡，说是乡下的亲戚送过来的，拿了三只，正好匀给苍术他们一份。和野山鸡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张家婶子给苍术和白岚新纳的棉鞋，里里外外三层，瞧着就厚实的紧。 俩人穿上新鞋，不仅仅脚下暖和，就连心里也是极为舒坦的。 张家现在在家的两个姑娘，大的叫张花，已经定了亲，等过了年就要嫁人了，如今正赶制着自己的嫁衣。小的叫张草，岁数和苍术差不多，自打张家和苍术他们走动勤了，张草和苍术的关系还不错。剩下的一个儿子就张天，比张草大上一岁，特别爱吃苍术腌的白菜。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倒是喜欢黏着白岚。 苍术仔细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可要比白岚瞧着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多了。可是瞧着张家小儿子对白岚的亲热劲，苍术也只能说一句，人和人还是要靠缘分啊。 “白大哥，把东西都带好了么？怕是张家婶子该等的着急了。”苍术问道。 苍术自己捧了一坛子腌白菜，倒不是苍术藏私，张家婶子做出来的味道总是奇怪，还容易酸掉。苍术听说了，干脆就直接包了张家的腌菜，反正也不值几个钱。 白岚左手提了几包点心，右手拎了一篮子家里养的鸡下的蛋。反正正月里大家都不开业，茶叶蛋的生意就干脆也跟着停了。这样一来，家里养的鸡下的蛋不仅够吃，还能够送人的。家里的鸡本来也想着杀的，只是苍术瞪眼瞧了半天的鸡窝，看哪只鸡都舍不得，干脆就没杀。 “都带好了，咱过去吧。”白岚应了一声，身上穿着青色瓜子，头发用束绳绑好，背挺的直直的。 “那行，赶紧走吧。”苍术连忙说道。 到了张家，张花对着苍术笑了笑，倒是张草连忙的喊了一声：“娘，苍术哥，白大哥来了。” 张家婶子听了，赶紧露出头来：“来啦？赶紧进屋暖和暖和，你张叔在屋里呢。” 不仅苍术露了笑，就连白岚也笑着道：“张婶子，我们这手里还拿着东西咧。” “你说你们，来就来呗，还拿东西过来。快把东西放下，我灶台上还烧着火咧。”张家婶子嗔道。 张花连忙的把东西拿过来，几个人这才进了屋子。 屋子烧的暖和，左右现在也没有什么大事，几个人说说笑笑的。 张花在屋里陪着说了会话，就赶紧回到灶台上帮忙，怎么说也是要嫁人的人，在家里也算是半个大人。张家大哥还没回来，说是等过年带着媳妇儿儿子过来。 张草见了苍术的拿来的点心，吵着要吃。 被张家婶子说了，还是苍术道：“本就是拿来给草儿吃的。” 张草得意洋洋的瞅着张家婶子，还说：“就知道苍术哥疼我。” “没羞没臊的丫头。”张叔一个指头点在张草头上。 张天捂着嘴直笑，小声对白岚道：“小草可喜欢苍术咧。就差喊着要给小苍术做媳妇了。” 其实这也是张家的玩笑话，苍术和张草如今都小着呢，连个户籍都没上咧，说说也只是打趣罢了。要说这真可以考虑娶媳妇的，该是白岚。 只是张天这话在白岚耳朵里听着，就变了一个味道。心里本能的就觉得不舒服，瞧着苍术还笑的一脸没心没肺的，张草也两眼亮晶晶的瞅着苍术，白岚也不知道自己别扭个什么。 最后，还是开了点心先吃了。等着张家婶子把饭菜做好，张叔盯着自家婆娘的眼刀，还是倒了酒。 “白岚都不是孩子了，今天说啥也要陪着叔喝一杯。”张叔给白岚倒了一杯酒。 苍术在旁边就吃吃的笑，也没阻拦。现在本就是没什么事儿，再说白岚确实年纪也大，喝上点酒应该没什么事儿。 白岚瞪了一眼苍术，还是没拦住张叔，索性也就不推辞了。 “你个老不休的，就是个酒虫！”张家婶子道。 “嘿嘿，婶子，人生在世，无非吃喝二字，张叔这是想的通透咧。”苍术在旁边道。 张叔听了，连连点头。 白岚瞧着苍术，在看看苍术旁边坐着的张草。 其实那俩人都是尚未长开的娃子，就算是真有什么情况，不说张草，就是苍术也没有那个能力不是。 白岚觉得有些烦闷，想的就有点多。不想自己娶不娶媳妇，但是一想着苍术就跟别人生了孩子，过了日子，那场景想想都忍不住落上两滴张叔又一直在旁边劝着酒，喝着喝着，不知不觉的就喝多了。 苍术瞧着白岚，虽说这两个月日子过的算是好起来，白岚脸上的肉却是一直都没有多起来，平日里看着总有些虚。此刻一看，白岚醉的两眼水汪汪的，鼻子尖还有红，平常一副冷淡的气场，也彻底化作了醉猫。 “你个老头子，瞧着给白家娃子喝成什么样子了。”张家婶子对着张叔道。 “没事没事，婶子，我还能喝。”白岚已经说起了醉话。最后还是苍术扶着白岚，让张天帮忙给送到家的。 白岚喝醉了很是老实，也不骂人也不打人，就老老实实瘫成一坨泥。 苍术没了办法，认命的给打了水，给白岚脱了衣服，擦拭身体。 白岚如今酒醉，整个人沉的不得了，等把白岚的鞋子袜子褂子棉衣给脱去，苍术已经累得一身汗。 好不容帮着白岚把身子擦了一遍，想着可以歇歇了，却被白岚一手拉住。 44第43章 44 白岚喝的迷迷糊糊的，脑子里面好像是塞满了浆糊,走起路轻飘飘的,好像是神仙似的。 模糊着知道自己和苍术回了家,苍术挪动白岚身体的时候,白岚实在是懒得出声,就那么任由苍术一个人忙活。 被苍术拿帕子沾了温水，仔细擦了身子，有说不出的舒爽。 蒙蒙胧的瞧着苍术,白岚发现苍术的眼睫毛好长,一双眼睛好像是那深潭，不小心就吸了人的神进去。白岚想着，苍术长的其实还是蛮好看的。 感觉到苍术要走,白岚没忍住,伸手就拉住了苍术。 苍术奇怪的回了头，瞧着白岚还不是很清醒的样子，但还是耐着性子好生的解释道：“我也去洗洗，弄了一身汗，难受的紧。” 白岚眨巴眨巴眼睛，却是不松手。 没办法，苍术只好去掰，废了好大力气出来，白岚的手才松开。 屋子里烧的暖和，还有烧好的现成的水，苍术索性也不出去擦了，直接脱了衣服。 白岚歪着脑袋，看着苍术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了。 其实苍术的小身子真没啥看头，瞧哪哪都是青涩的紧。可偏偏白岚就耐心瞧着，也不出声，很是乖巧。 苍术脱了衣服，只留了一条中裤。上半身裸着，弯下腰就能看见肋巴骨头，胸前两个瘪瘪的豆子，背上有一些浅白色的疤痕，这是小时候被鞭打留下来的。 苍术拧了帕子，从胸前开始擦拭起来，先是脖子，再是锁骨。小孩子的锁骨长的都精巧，一个动作就能瞧见一个小小的凹洞。过了锁骨，就是胸前两个瘪豆子，在往下就是有些鼓的肚子，苍术在张家可是没少吃。 帕子上有水珠顺着身子就流进那个小洞洞，看的白岚喉头一紧，忍不住的就吞了一口口水。 苍术听见了，连忙问道：“你渴了？” 没见白岚出声，就下了地，跑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水过来，醉酒的人都容易口渴，这是这次白岚口渴的原因未明。 “喝点水，润润。”苍术扶着白岚起来，硬灌进去一杯水。 白岚只觉得苍术身上凉凉的，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和自己互相挨着，别提有多舒服。 苍术给白岚喂完水，把白岚放下来，继续擦身子。 白岚瞧着看着，苍术背过身子，弯下腰把中裤脱了，露出一个白花花的屁股。 白岚盯着屁股猛的一看，连喘气都重了几分。 酒劲上来，居然睡了过去。 临睡之前，脑海里全是那一弯腰的露出来的屁股。 这天晚上，白岚做了一个很是香艳的美梦。 白岚很激动，摸着那人的身子，那腰，那屁股，然后就是把自己早就肿胀的物事儿给塞进去，一进一出，好似神仙，最后身子一软，想看看身下人的脸。没想到反被人压了下去，白岚惊慌失措，没等到想了法子，就好像自己又和人主动纠缠过去了。一晚上就你要我，我缠你的过去。 第二天起来具体是什么记不清了，有什么人也不知道了，但是早上看着裤子里面的粘糊糊的东西，白岚黑着脸把裤子洗了。 苍术不知道白岚抽的门子疯，大早起来就气不顺，最后总结，少年的青春期可能来了。 苍术懒得理会青春期的少男，跑到鸡圈里视察一圈，没发现什么一样，左右无事儿又去了街上。 白岚看着苍术走出家门，这才出了一口气，早上裤子上的东西，实在有些难堪。而且也不知道怎么的，白岚觉得苍术的屁股挺特别的。别问白岚盯着人家的屁股干什么，都说了不知道了！ 苍术上了街，拐到酒馆掌柜那边说了说吉祥话，临走的时候掌柜的送了苍术一条狗崽子。 “家里大狗下的，断了奶了，干脆你拿回去玩儿，以后养大了还能看家。” 掌柜的没少收苍术的孝敬钱，干脆趁着过年给了苍术一狗崽子，算是做了回人情。 苍术上辈子也是喜欢狗的，干脆也就要了。 狗崽子一身黄毛，偏偏头顶那一撮毛是黑的，看起来格外的有区分度。 苍术怕狗崽子冻到，连忙给揣着怀里，本来想去街上在转悠转悠的心思也灭了，干脆回了家。 “掌柜的给的？”白岚看着被放在炕上的狗崽子，从苍术嘴里知道了这狗崽子来历。 “嗯，说是它娘是条大狗，看家护院的正好。”苍术笑眯眯的道。 白岚看着软趴趴的趴在炕上的狗崽子，很好奇这样的狗崽子真能看家不成。 “冬天里，怕是不好养活。” 这一般野外的流浪狗都不会敢在冬天里产子，冬日里天寒地冻，食物短缺，最是难养幼仔。 “没事儿，咱放在屋里养着。冻不到它。”苍术戳戳狗崽子的爪子，一脸的满足。 “那你给起个名？”白岚建议道。 苍术想了想，把狗崽子翻过来，看了看公母。 “是公狗，那就叫……”苍术犯了难。 “叫黑毛吧！你看他头顶不是有黑毛么。”苍术决定了。 白岚看了看明明全身几乎全是黄毛的狗崽子，默默的转移了视线，昧着良心答应了。 还别说，家里有了活物，这感觉还真不一般。 似乎转瞬就到了过年那一天。 全家起了个大早开始收拾起来卫生，黑毛已经能跌跌撞撞的跑上两步了。只是这黑毛也不知道像了谁，相当的好吃懒做，是个惯会偷奸耍滑的。 灶台那边一直烧着火，这黑毛就总是偷偷的靠过去，找个舒服的地方烤毛。 每次让苍术见了，少不得拎着脖子就给扔回屋里去。这狗在冬天里不能总是围着火炉，怕是容易不耐寒得了病。 冬天里的肉食也多，之前炖了几只猪脚，黑毛闻了，吱吱的一直叫。对了，这狗现在还没学会狗叫呢，也不知道怎么会吱吱的叫。更是让白岚嘲笑了苍术，因为民间有这说法，这狗是谁抱回来的，就随了谁的性子。 做好的猪脚拿了两只给张家送了过去，剩下的三只让白岚和苍术给啃了。 黑毛在脚底下急的直蹦跶，白岚就给了黑毛一块大骨头棒，让黑毛咬着玩。别看白岚总是嘲笑黑毛，但是心底也疼着黑毛。 苍术把吃剩的骨头都收起来，专门弄了一个小炉子熬汤，当然，这锅汤是黑毛的。 黑毛现在还小，也喂不起肉汤，平日里只是用玉米面冲了水喂着，偶尔也换成米汤，这取决于当天苍术和白岚吃了什么。 黑毛也知道和苍术亲近，因为还不大，苍术给黑毛拿毯子弄了一个窝，放在炕上。 白岚看着苍术喜欢，也不说啥，只是问了，要不要干脆拿肉炖了，剩了肉汤给黑毛吃。 此举得到了苍术的认同，本来苍术还生怕白岚批评自己，毕竟狗就是狗，和人不一样。 多少家养的狗，吃的都是主人家的剩菜剩汤。 过年家里只有苍术和白岚两个人，但是饭菜做的还是很丰盛。 炖了一条鱼，里面放了点白菜，味道很是不错，出锅之前还放了红辣椒，看着倍有食欲。 把张家送来的野鸡也烧了半只，和唐家送过来的山蘑菇放到一起，味道喷香。 剩下干脆拿了猪肉炖了土豆，土豆黏糊，猪肉味道纯正，就着腌白菜才下饭。 还有之前剩下的猪脚，直接拿刀片了，把贮存的白菜切了丝，加上辣椒油，放上白醋，糖，还有香料，也算是一道凉菜。 一大碗的鸡蛋汤，上面撒了点虾米，这是县里杂货铺新铺进来的货。听说是从北怀城那边进来的。 这次的主食是实心的白面大馒头，实打实的白面，绝对的不缺斤少两。 苍术翻出来上次没喝完的黄酒，一人倒了一杯子。 听着外面开始放了鞭炮，俩人在屋子里吃的香甜，夹了菜，碰了酒，颇有一番滋味，黑毛早吃饱了肚子跑回了窝。 新的一年，就这么来了。 45第44章 新年就在辞旧迎新的炮竹声中来了。 正月里人都有些懒散，其中也包括苍术和白岚。 苍术伸了脚丫子在白岚腰上踹了一脚,“灶下的土豆该好了。” 白岚只好翻身下炕,给苍术去拿土豆去。 黑毛在看上看着白岚下炕,小狗脑袋就嗖的立起来,一双黑眼睛滴溜溜的看着白岚。 “黑毛,过来。”苍术逗弄小狗。 小狗懒洋洋的张嘴打了一个哈欠，舌头还弯弯的往上卷了，这才朝着苍术走过去。 苍术抱着黑毛,大力揉搓了两下狗脑袋。 白岚从灶台翻出来之前埋好的土豆,地瓜，捡到盆子里端了进去。 捡了一个露出大黄壤的地瓜，仔细吹了吹,把沾灰烤焦的地方给剥下去,这才递给苍术。 “你的地瓜。”顺手递给苍术一块毛巾擦手。 “嘿嘿。”把黑毛扔到一边，擦了手，这才吃起地瓜来。 “外面的雪还下着呢？”苍术问道。 “可不，挺厚呢。一会要去看看，别压塌了鸡窝才是。”白岚忧心忡忡。 “鸡窝咱不是盖的挺好么？”苍术不在意的问道。 白岚瞧着外面，雪花飘飘扬扬的，不要钱似的往下撒，在外面站上一刻钟，就能成一个雪人。 好多年白岚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再说，不是说瑞雪兆丰年？我瞧着挺好的。”苍术想了想道。 “这地瓜可甜了，你尝一口。”苍术掰了一半给白岚。 白岚接了地瓜，也把自己之前的担忧给抛到脑后了，毕竟这雪只是大了一点。 “嗯，是挺甜。” 晚上吃完了饭，白岚穿了外衣，拿着大扫把出去了。 从屋门口到房门口给扫出一条路来，还去了鸡窝那边看看，把落在鸡窝上面的一层雪都扫了下去。打开鸡窝门，几十只鸡正挤在一起，仔细看了，似乎也没有什么毛病。一个个正瞪着自己瞧，咕咕咕的欢，白岚把门给关上。 好在这场正月里的大雪在下了三天后，天空终于彻底的放了晴。 推门房门，凛冽的冷空气扑面而来，但也分外的新鲜。 酒馆的豆芽在正月里停止供应，倒是府上那几家告诉苍术要比往常多要上一些，听说来了不少客人，正好拿着这豆芽菜吃个新鲜。 苍术和白岚正好趁着天气好，盖好了豆芽菜朝着各个府上的后门过去。 王府是县里有名的传了几代的大户了，听说名下的田地就不知道有多少，县上还有几家铺子。听说王府的少爷中了科举，身上也有了功名。听说王老爷年过六旬，前不久还往家里抬了一房小夫人。听说，王府的少爷好像和北怀城的大家搭上了线，听说要做大事儿咧。 大户人家的八卦，总是在怀柔这个地界传的有模有样，似乎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似的。 苍术敲了敲王府的后门，隔了好一会，才有人过来开门。看见是苍术，不禁埋怨道：“怎么才过来，管事儿的等着你半天了。” “管事儿的？”苍术有些奇怪，自打上次有酒馆掌柜的说和，那些管事的除了每个月给自己结算一次银钱，就再也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可不是，跟我过来吧。” 苍术只好和白岚一起进了院子，绕过几个回廊，就瞧见了王府的管事儿。 “管事大人，过年吉祥，您找我有事儿？”苍术连忙道。 王府管事儿看了一眼苍术，又瞧见跟在苍术身后的白岚，摆手问道：“这是你哥？” 苍术连忙点头道：“是。” “管事大人，不知道您找我们兄弟有何贵干？”白岚被苍术私底下踩了一脚，还是站出来说话。 管事儿的道：“少爷前儿回府，吃了你们种的豆芽。想找你们过来问话。” “行了，这可是大好事儿。你们跟我来吧，去见见少爷。” 苍术和白岚跟在身后，小声的互相交谈着。 “白岚，到时候你先和那少爷说话，不管那少爷有什么打算，你一概别应。”苍术道。 白岚了然的点点头，怕是这王家少爷从中看出利润，也想伸手捞一笔了。 本来苍术发出豆芽来，只是担心有民众有一学一，自古天朝人民善于琢磨模仿，要是真有心，那豆芽早晚都会被折腾出来。这才和掌柜的商量了，走的是高端路线，一般人家想见这豆芽都见不到，自然山寨一法就被大大的拖延了。谁曾想到，这高门大户里面，也有那精明人把眼光盯到这里来。 管事儿的说的少爷，是王家大少的儿子，也就是王家老爷的孙子，算是王家的第三人接班人。 王家大少有儿子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多。说起来，这王家少爷今年也不过二十岁，生的一副凤眼，看过的人都说的王家后继有人。这王家少爷大名王德全，听说这名字还是王家老太爷特意给取的，意思是重德，万不能做那缺德事儿。 王德全一身青色绸缎长衫，腰间系了一个葫芦样子的玉饰，头戴一顶瓜皮帽子，帽子上面是用金线索的边。 “少爷，您要看的人我给带过来了。”管事儿的行了一礼。 苍术站在白岚身后，俩人一起给王家少爷见了礼。 “行了，管事儿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他们说。”王德全道。 “是。”管事的恭敬的退下去。 “这豆芽是你们琢磨出来的？”王德全看着白岚问道，心里想着，这人穿着虽然寒酸，但气质却十足。 白岚回道：“就是我们。” 王德全手指无意的敲了敲桌子，按说这事儿和自己无关，家里老爹又是有功名在身，最不喜自己伸手商贾之事。 “怎么就想着琢磨它了呢？”王德全心不在焉的问道，心里还在盘算另一码事。 “回少爷的话，实在是家里太困难，总想着瞎琢磨。”白岚扯谎道。 “哦？你这运气倒好。” “托福，还真叫我们给碰上了。”白岚回道。 “这么和你说了吧，爷瞧上你们研究出来的这东西了，想拿到北怀城里去卖。你们给开个价。”王德全道。 白岚和苍术对视一眼，白岚扯了个苦笑，道：“这怕是不行。” “怎么？怕爷讹了你们的钱不成？”王德全问道。 白岚回道：“不敢。” “那你就是同意喽？”王德全逼问道。 白岚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家里全靠着这豆芽菜才有了奔头，没道理少爷您让我们交出来就交出来。” 王德全嗤笑道：“只要你们给我法子，我定是不会亏了你们。我王家在这片声誉也算是好极的了。” “少爷，其实也不瞒你，这豆芽也只能在卖两个月了。过了冬，这地里就不长了。你就是现在要了方子，等到学会了，怕也是晚了。”白岚退了一步，解释道。 王德全呵呵一笑，道：“你以为爷是个傻子么？” 白岚低头不语。 王德全想了想，张口道：“三百两，你把方子说出来。三百两可不少了，你要知道在怀柔这地界，一个铺子才多少钱。” 白岚不说话，就低个脑袋。 “五百两，不能再多了。”王德全有些不悦。 白岚顶着王德全的视线，依旧不动摇。 王德全不说话了，就瞧着白岚。 在王德全眼里，白岚不过就是个破落户，吃穿用度都比不上自己身边伺候的丫头小子。 居然面对五百两银子的诱惑，还能这么不动如山，倒是往王德全高看了一眼。 王德全从小作为小少爷，要论眼光也是有的，只是还不细致，就比如他就不知道自己往日里吃的豆芽菜，居然被苍术和酒馆掌柜的联手，黑心的炒到了五钱。管事儿账本都归后宅管理，王德全这才闹了一把笑话。 王德全毕竟如今年岁不大，和白岚僵持了一会，还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道：“我把话儿放这，若是你想好了，你就回来找我。” 白岚和苍术这才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 出了王家大门，饶是白岚是个能忍的，也不禁道：“他打的倒是好主意！” 苍术也道：“这就是大户啊。咱们还是商量商量怎么办。” “不能卖。”白岚道。 “要是他使坏怎么办？”苍术想起上辈子来对古代大户的评价，那可是一直和地方强豪，草菅人命挂了钩的。 白岚想了想，道：“你不是说要做生意么？咱们托到三月份，这豆芽生意就不做了。” 苍术眼睛一转，道：“其实卖给他也不是不行，就是他出的这个价位，太低了。” 白岚道：“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主意，这个恐怕不行。” “为什么？” “你要是把发豆芽的法子给了他，怕是他就知道咱们一直在敲竹杠了。这个法子，宁可来年咱不发豆芽，都不能就这么泄出去。不然，咱在怀柔县，怕是不好做人。” 苍术想了想，觉得白岚说的有道理。 46第45章 45 俩人回了家，还战战兢兢了一阵子,生怕王家人找上门来捣乱。没想一直一个月过去了,王家管事儿都把上个月的豆芽钱给结了,也再没听到什么风声。好像之前王德全要豆芽方子这事儿是俩人臆想出来似的。 苍术托人打听了一圈才知道,这王德全好像被他爹揪到北怀城里念书去了,还放话说不考出一个秀才来，就甭想回家，少一天东想西想的。苍术和白岚这才放了心,知道自己算是安全了。 这一年,苍术虚岁十。 这一年，白岚虚岁十六。 年底加年初的豆芽生意，让苍术和白岚赚了一个欢快。 苍术也准备拿着这钱,干脆盘下一个店面,至于具体做什么，还在和白岚讨论着。 虽然白岚还是想劝苍术留出一部分钱买地，但是苍术也说了，买了地怕是就没有足够的钱去盘一个铺子了。 白岚想了想，只好应了。 苍术本来想开一个饭馆，把上辈子风靡了校园食堂的麻辣烫作为主打商品。 这个想法，遭到了白岚毫不留情的打击。 “你说的那一碗又要菜，又要面的，你卖多少钱一碗？一碗面下来你能赚多少，赚的这些够不够维持店面的。在退一步说，你这个店，咱怀柔人能吃的惯？麻辣烫麻辣烫，听着就是又麻又辣，若是在大城里，说不准能卖个好名声。咱县里的人，怕是不认。” 苍术反驳道：“那我做出来给你尝尝不就是知道了。” 白岚道：“也行，不过等绿叶子菜下来，怎么也还有两三个月，你那买卖时间上要求的太紧。”苍术这回就没了主意，倒是把绿叶子菜的生长周期给忘了。 这下子，苍术越发的怀念起大棚种植来。其实这大棚种植苍术也琢磨过，虽然不能用水晶，但是可以用琉璃代替，成本能节约不少。可是就算是用琉璃起一个火室，那费用也绝对不能现在的他能承担的起，也只能万分不情愿的搁置了。 “那你说怎么办？”苍术问道。 其实苍术只是混乱一问，想着自己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都没法子，白岚一个土生土长的，还能有什么惊天设想不成？ 没想到白岚还真的提出了一个想法：“我觉得，咱们可以开一个山货铺子。咱怀柔靠山，往日里也有猎户抓了猎物过来换东西，山上听说也有山民。咱们可以专门收些山货，城里人都稀罕这个，咱们到北怀城的路也不算远。北怀城有码头，南来北往的货物也多，说不定咱们可以倒卖。” 苍术听了，也觉得可行。之前唐大夫家的一部分药材，就是山民采药下来换钱的，听说山里的好物件也不少，要是真能倒卖一番，中间赚个差价，那利润也是不错的。只是，要是收山货，收皮毛，还要请个师傅掌眼。不然，被人坑了，都是不知道的。 “你我都不会挑选，还是要请个有经验的师傅才好。”苍术道。 白岚微微一笑，似乎早就考虑好了这个。 “你不知道吧，张大叔年轻的时候就进过山，这事儿他多是知道的。而且还有一个拜把子的兄弟在山里面，年前的野鸡就是那兄弟送过来的。” “那行，具体的咱在打听打听，看看街上有什么铺子能接手的。今儿晚上去张叔家座座，听听张叔的意思。”苍术道。 “行。” 到了张叔家，把这个盘算一说，张叔吸了一管子烟，这才砸吧嘴道：“想法是好的，咱怀柔这边还没有人开山货铺子，只是白家娃，你们可知道，这开铺子可是要钱的。而且这山货铺子不像是别的，真要是收了皮毛，一时半刻的还卖不出去。本钱压的也大。” “钱我们也攒了不少，就是想问问张叔你，觉得这个铺子真要是开了，能成么？” “我觉得能成，山里的猎户也不少。往年他们要是想拿着皮毛换钱，都是要坐车去北怀城那边，路上折腾的狠。要是能在山脚下就能换，他们肯定愿意在这就卖了。”张叔分析道。 “张叔，听天儿说，您可是进过山的人。要是我们这铺子开起来了，还多指望着您。”白岚道。 张叔呵呵笑了：“就听那小崽子胡说，虽说当年啊，我也是进过山的。” 苍术连忙道：“这样的张叔，我和白岚想着，我们就是真开了铺子，怕也是要请人去店里当掌眼的。正好您路子广，眼神好，索性到时候就到了我们铺子去吧。” 张叔道：“行啊，你要是真能开了铺子，叔就去你们那。张叔我可是还有相识的在猎户，到时候让他帮着你们宣传。” 苍术和白岚连忙说好。 当晚，张家婶子埋怨老头子答应的快，“要是真开了你可怎么办？” 张叔道：“你以为那铺子那么好开呢？店面就是多少钱咧。再说，要是那俩娃子真开的起来，我还真准备过去了。” “说来道去，你不是还想着当年的事儿？”张家婶子道。 张叔沉默了一下，道：“你没进过山，不知道那里的事儿。要是真能帮着山里的老伙计一把，我倒是心甘情愿。” 张婶想了想，道：“我瞧着白家大娃不错，现在也上了年纪，也是能娶媳妇的人了。要不要哪天帮着说和说和？” 张叔笑道：“你这是又打的什么主意？” 张婶子道：“我瞧着白家那俩娃和咱亲近，互相又是知根知底的，帮着操办也是应该的。” “他娘才去了一年，就是说亲也要两年后了。急啥子，要我说啊，苍术那娃和咱家草儿。” 张家婶子眯着眼睛笑着道：“可不是，草儿可稀罕苍术了。要是那俩娃真能成了好事儿，我也满意。” “孩子都还小呢，等等再说。”张家大叔道。 得了张叔的信儿，苍术又和白岚上街做了一番调查，收效也不错。 “白岚。要我说，咱不仅要收山货，最好也要卖些别的东西。” “那不成杂货铺子了？”白岚问道。 “我倒是想开一家百货铺。” 苍术想的比较认真，要是只靠山货，怕是铺子不能彻底撑起来。但是要顺带着别的，估计还能捎带出点人气来。 “反正咱都要去一趟北怀城，不如在那里进上点东西，到时候和山货一起卖。” “也好。”白岚稍微想想，也知道苍术的担心。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俩人虽然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气，但总归心里还是有点慌。 说来也是俩人命好，街上一家的染布店听说要往出卖，染布店的老板要去城里闯闯，就想着把店面卖了出去，得上本钱。 白岚和苍术听了，赶紧的过去看了店面。店面处在青石街的街尾，青石街是怀柔县的主干道，当年苍术第一次进城走的就是这里。 地理位置还算不错，主要是店面宽敞，后院还连着一个院子。因为走得急，屋子里的家具，锅碗瓢盘都带不走，索性也都折了价钱准备一股脑给卖了。 本来染布店老板看到白岚这半大小子，还有些不信任，店面加上后进身的院子还有零碎加起来，若是有一百两，自己就卖了。 哪成想听了这个价钱，白岚居然点头道：“这钱倒是合理。” 染布店老板讽刺道：“你买么？” 白岚回道：“买。” 染布店老板浑身僵直，确认道：“你要买？”本来染布店老板觉得白岚不会买，这才说了一个不太高的价钱，毕竟就算是一百两，这钱也不是白岚这样的小子拿的出来的。如今白岚真的要买，染布店老板觉得自己亏大了。 “你拿什么买？” 白岚笑眯眯的道：“银子。” 这还是苍术为了圆自己搂着银子睡觉的梦，特意的每次收了钱，就耐心攒着专门去换成银子。 染布店老板怀疑道：“你有现银？” 白岚道：“是。” 染布店老板本就是急着出手，一听到白岚是现银支付，也动了心。 “成，明天你拿着银子咱去官府转个文书。”染布店老板道。 47第46章 46 染布店老板又向白岚确认一番，确定白岚可以现银交钱,立马改了口风道：“小兄弟,你要是诚心买,我就诚心卖。实话说,我在城里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就剩下县里这房子。” 白岚道：“那依照掌柜的意思是？” 染布店老板笑眯眯的看了看白岚，商量道：“瞧着小兄弟的意思，想来这钱怕是早就准备好了。要我说,事情宜早不宜迟,若是方便的话，越快越好。” 白岚心里也是想抓紧定下来，生怕夜长梦多,中间出了差错。但是这事儿想着还是要和苍术先商量商量再说,毕竟这钱还都是苍术挣出来的。 白岚心里如此思量一番，开口道：“掌柜的，等我回去和家里商量商量。一天后给你消息，您瞧怎么样？” 染布店老板一听这么快就能把店铺出手，自然也是高兴，连声道：“等你一天无妨，无妨。” 白岚拱了拱手，这就回家去了。 到了三月里，市面上逐渐的多了一些蔬菜，豆芽的生意也基本就淡了起来。苍术和白岚又都没有靠着豆芽一直生钱的心思，倒是也都没有着急。从外面抱回一只成年公鸡，放到鸡窝里只等着下蛋，生鸡仔了。 还不到母鸡抱窝的日子，家里的活计儿也不太多，苍术在家呆的也相对以前清闲上很多。白岚从街上回来的时候，苍术正在家里逗着黑毛玩，黑毛已经长大了不少，天天被苍术好吃好喝的供着，长的那叫一个溜光水滑，邻居家谁瞧了，都不禁夸上一句：“白家娃就是会养东西，养鸡养的好，养狗也是咱巷子里的第一。” “回来了？喝点水么？”苍术看见白岚进了院门，开口问道。 白岚摇摇头，道：“我去染布店了。” “染布店的掌柜怎么说？”苍术也有些兴奋。因为他现在还是个萝卜头，出门做事都不方便，很多事情都要借着白岚的手去做，所以这回干脆就让白岚自己去问价，也算是对白岚的另一种锻炼。 白岚竖起一根手指头。“这个数。” 苍术眼前一亮，问道：“一百两？” 白岚点点头，道：“就是一百两，连着前面的店面和后面的小院子一起卖。掌柜的走的急，想要快点出手。” 苍术本来以为要买下那个染布店的铺子，起码要花上一百五十两，毕竟在商业价值上，那个店铺可是位于黄金地段，商业街铺，人流量是绝对的够的。 “掌柜的还说了什么？” “嗯，掌柜的说要现银交易。要咱好好想一想，若是行，就抓紧把房契拿到官府去办了。”白岚补充道。 “行，咱冬天里卖的那些豆芽挣的钱，我把其中的一半换成了银子。咱明天就去找掌柜的，把这个事儿定下来。”苍术也有些心急，总觉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真真是可遇不可求，你若遇上不下手，那可糟践了运气。 “嗯，也行。咱还要过去找张大叔，把这事儿和他说一下。这铺子就算咱到手了，也需要一段时间收拾。”白岚说道。 “嗯，还是你想的周到。” 白岚和苍术专门上街买了些礼物，颇为郑重的就去了张家。 “啥子？你们把青石街那个染布店盘下来了？”张大叔有些惊讶的问道。 白岚和苍术笑着点点头，“所以这次就是专门过来，想请您到时候去店里帮忙。” 张家婶子在旁边忍不住问道：“可要花不少银子吧？那店面可不小。” 白岚道：“嗯，也算是我们运气好，才要了一百两。染布店掌柜的着急去城里，铺子也算是贱卖了。” 张家婶子咋舌道：“一百两可不少了。你们这些娃子啊，就是年纪小，没经过事儿。那一百两下乡买了地，你和苍术这辈子就不愁了。弄啥子铺子，又不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其实张家婶子的话，白岚也是相当赞同的。要是把那些钱都置办了田地，到时候只需要坐等收租就成了，可偏偏苍术不想着买地，反而是要拿着这钱做买卖。白岚劝了两次，发现苍术心思坚决，也就熄了继续劝道的心，想着反正不管咋样，自己都是陪着苍术的。事情就是再坏，还能坏过之前的境遇不成？ 白岚解释道：“其实铺子也是一样的，再说有了张大叔的帮忙，这买卖啊，肯定是赚的。” 苍术也道：“婶子，买田买地那是保值，要是拿了这钱做买卖，那叫投资，是挣钱升值的法子咧。” 张天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的道：“白大哥，等你们的山货铺子开了业，我第一个去捧场。” 白岚和苍术哈哈一笑，没等说什么，张天就挨了自家娘亲的一个手指头。 张大叔更是爽快的直接应道：“这事儿我就应了，山里的事情你们就尽管放心，我的那些老哥们儿啊，都是厚道实在人。” 白岚和苍术听了，连忙的谢了，这才欢天喜地的回了家。 第二天，白岚和苍术就去了染布店，把这事儿定下来。 说好了三天之后付款，这三天时间就留给染布店掌柜的收拾收拾店铺，打包打包行李。 三天之后，染布店掌柜的就和白岚苍术去了县衙。 这事苍术第一次迈进这个朝代的政府部门，染布店掌柜的应该是早就找好了人，带着白岚和苍术直接就找到了县衙里的文书。 文书看了看染布店老板的房契地契，对着白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户籍文书可有？” 白岚赶紧的把自己的户籍拿了出来，其实就是一张盖着官印发黄的纸张。这是白岚十二岁以后，白岚娘亲带着白岚来办理的。 本来白岚是想着把苍术的名字也记在上面的，可是官府的文书说了，苍术没有户籍，没有户籍就不能登记。只能等着以后领了户籍，再拿着户籍和本人来到县衙办理。 白岚和苍术只能退一步，就记白岚一个人的名字。染布店掌柜的还打趣道：“你们两个小哥俩关系还挺好的，知道亲兄弟明算账。” 白岚只能露了一个尴尬的笑。 财产问题自古至今都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有多少兄弟为了父母的遗产反目成仇，有多少夫妻为了财产最后形同陌路，更不说有多少友情，在经历过金钱纠纷以后，彻底的化为灰烬了。就算是苍术现在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来自心里没有安全感，来自一种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另一个人手里的无力感。 但为了店铺，苍术还是强忍着心里的不舒服，对着白岚露出一个笑：“没事儿，就写你的名字吧。” 从县衙里出来，白岚把盖了政府官文的房契和地契都交给苍术。 “这东西还是放在你这里。” 接过白岚递过来的文书，苍术也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汗颜。欢喜只要这文书在自己手里 ，就不怕白岚背着自己把房子卖了。汗颜的是恐怕白岚已经看出来自己的担忧，这么做就是为了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 脸上有些讪讪的，苍术还是说道：“那就放到我这里。” 白岚微笑着点点头。 得了铺子，和染布店掌柜的做好了交接。染布店掌柜的许是个厚道的，铺子和后面的小院子里面都给俩人留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房间里的凳子桌子，还有一扇有些上了年头的屏风都留了下来。灶台那边的大锅，挑水的水桶都好好的规整放到一边，也全部没拿走。最让俩人欢喜的是，院子里面有一口小水井，以后就不用专门的挑水了。 大概的看了一圈铺子的情况，二人就落了锁回家。 山货铺子的构想，起于白岚，丰富于苍术。在苍术的计划中，这次的铺子以山货为主打，其余的也捎带着卖一些其他的东西，至于具体卖什么，就都和吃食有关系。而且，收上来的山货和皮毛，也不仅仅只在怀柔县里面销售，最好还是卖到北怀城里面去。北怀城是大城，物价都要比怀柔县高上一大截。苍术还是主要想赚差价这个东西。 在货源方面有了张大叔的帮忙，就只剩下一个销路问题需要自己解决了。要想解决销路，找到新的买家，就一定要去北怀城。这次去北怀城，除了要解决销路问题，还要考虑是否能进上一些可以久放的吃食，或者一些新鲜玩意。 “要去北怀城？”听了苍术的想法，白岚问道。 “要去北怀城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这次去了，家里的生意怎么办？家里总是要留人的。”白岚道。白岚还从来没有去过北怀城，对于苍术这个提议，一是觉得有些担心家里生意，二是有些担心自己到了城里，怕是连路都找不到，心里有些发虚。 “咱们可以让张家婶子帮忙看两天，我把调料都配好了，到时候只要煮上就好。张天也能帮着咱们送到各个铺子。到时候，咱们就给张天些工钱，也不能让人白帮咱的忙。” “怕是不好吧。”白岚有些犹豫，这种直接给钱的法子，总是让白岚觉得怪怪的。 “哪里不好了？若是咱那山货铺子开了业，都是要人看着，只有咱俩个人，肯定人手不够。到时候怕还是要想着法子雇人呢，要我说，不如就找张大叔一家。咱也和张大叔家来往一阵子了，张大叔家人什么样子咱都有底。可要比随随便便找个什么人，学了咱方子就跑了的人强。”苍术说道。 “这，这倒……也算是个法子。”白岚是被苍术最后一句话打动的，招工这件事儿，怕的就是被人学了方子，抢了生意。若真像是苍术说的那样，张大叔一家可是好人选。 “到时候在和张家婶子商量商量。”白岚最后道。 “那行，咱什么时候启程去城里？”苍术问道。 张大牛和李翠在家里过了一个好年，银锭也长的胖胖，元宝已经能帮着做活了。李翠还盘算着，是不是趁着机会，再接再厉的再怀上一个娃，到时候谁还能说自己是个不下蛋的。 “他爹，元宝这年纪可不小了，也该给寻思寻思找个姑娘了。” 张大牛闷声道：“这不都是你们婆娘的事儿，到时候你瞧上哪家的姑娘，就找人去说说。 ” 李翠啐了一口，恨恨的道：“你以为我没打听？人家一听说你们张家的姑娘是个偷人的，一直挥手，说咱家风不正。” 张大牛一听这事儿又涉及到自己那个妹妹，顿了顿，还是没说出啥话来。也不赖人家，若是自己有闺女，也不愿意把闺女嫁到这种人家来。自己那个妹妹，可是害人不浅。 李翠想了想，又有些委屈的补充道：“上次看上李村那家的姑娘，本来说的好好的，结果人家第二天过来找我，就啐了我一口。说我骗人，不安好心。好人家的姑娘，哪个不都是千人求，百人要的。咱家本来就是没多少银子傍身，这么一来，怕是好媳妇就难找了。” 张大牛只好安慰自己的媳妇道：“咱也不用要好人家的闺女，只要拿闺女手脚麻利点，是个会过日子的，家里穷点，大不了咱就多添点礼钱。” 李翠一听，眼圈就红了，“当初要不是你非要把那个小崽子领回来，哪来的这么多事情。我可怜的儿啊。” 张大牛道：“苍术不也挺孝顺的，今年还送回来年礼来。你当初瞧了，不也是喜欢。” 李翠柳眉倒竖，道：“我稀罕那些布料不成，苍术苍术！连名字都换了，他倒是不担心他那个死鬼娘亲造的孽，我可怜的元宝银锭可咋整，这庄前庄后的，哪个不知道咱家的丑事儿。” 说着，李翠竟然真的哭了起来。 张大牛叹了一口，吧嗒吧嗒的抽了一口旱烟。 “你也想想吧，苍术那孩子才多大，也不知道在县里混的怎么样。送来的年礼，可不轻了。那孩子，当年也是养了，你现在怨也晚了。再说，你要是怨，也别怨那孩子，就怨我是个没本事儿的，赚不了大钱，还有个丢人的妹妹。” 李翠抹了抹眼泪，抽噎道：“当家的，不能这么说。跟了你，我可没后悔。” 张大牛没说话。 “你要是真惦记那孩子，等忙完这一段时间，你就去看看。别怨我总是拦着你，外甥再亲，咱俩也还有儿子，我不能不为我儿子多想想。” 白岚和苍术已经和张家大婶打好了招呼，本来张家大婶是想着免费帮忙，但是被苍术给说服了。 “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婶子，正好张天和草儿也都大了。你也该给他们想想，这钱啊，我们一定是要给的。” “就是，婶子。苍术说的有道理，您也别推辞了。要是您不收这钱，我和苍术下次哪还有脸继续让你帮忙。”白岚在一旁接着话。 最后，张家婶子还是收了钱，只说是为白岚和苍术的生意做帮工。 解决了后方稳定的问题，苍术和白岚就带着银子，找了马车进城了。 苍术上次进城，还是跟在唐大夫身边，那时节唐林还是个小团子。想到唐林，苍术这才恍惚的觉得，自己好就没见到唐林了。 白岚是第一次进城，看什么都新鲜，兴致很高。 俩人都穿了年前买的新衣服，头发梳的整齐。一高一矮，面容都算眉清目秀，瞅上去都还好。 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但也不会到了铺子里就被伙计撵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谢谢洒洒的地雷，么么哒。 培训回来，看到好多留言，先修文再回复。 48第47章 47 一进了城门,明显就觉得人多,又热闹起来。和怀柔县城相比,北怀这个地方,真真是个大城市。 白岚先是看看城门楼上巡视的兵丁,一个个的背脊挺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和怀柔县城门的守兵相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接着,把视线转到了城市的建筑上来，一色的白墙红瓦,瞧着就喜人。街道被修的整齐宽敞，每个行人要么形色匆匆的赶路，要么就在外面聚成一堆，高声谈论。从怀柔县过来的马车把车停在了车马行，等马车停稳了，马车上的人这才下去。一下了车，上面的人就鸟做鱼兽散，一个恍惚间大家似乎都散了。 白岚和苍术对视一眼，两人皆露了窘迫的微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大叔，麻烦问个事儿。”苍术凑到马车夫前，问起路来。 经过马夫的一番解释，这才对正给北怀城有了一番认知。北怀城是个大城，整个城里有三个停运码头，城里的商业街多是依附码头而生。其中北怀城最大的一条商业街，当属和大码头相邻的青花街，青花街从街头到街尾都是店铺，店铺卖的除了是随着漕运过来的新鲜物，也开了不少酒馆饭店，街头巷尾的小吃那就更别提了。除了青花街，剩下的两个商业街一条是万华，一条是临安。每个商业街，都在附近形成一个商圈，商圈里面的东西很是齐全，为了北怀城里的居民的生活起居，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条件。 苍术又问了问马夫，知道不知道城里都有啥山货铺子。 马夫摇头说不清楚。 苍术谢过了马夫，又转头和白岚商量去了。 “咱去哪边瞧瞧？”苍术询问道。 “去最大的那条街吧，先去看看咱们在琢磨。”白岚道。 “也好。” 街上的人多，苍术带着一个包袱，里面是剩下的一百多两银子，这些钱本来是打算进货用的。 一手搂着包袱，一手和白岚互相牵着。街上人多，俩人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走丢了。 在路上俩人惊奇的发现，还有卖茶叶蛋的摊子。俩人对视一眼，苍术没忍住，上前问了价钱。 “多少钱一个？” “十文。”小贩说的干脆。 苍术摇了摇头，回头看看白岚，果然见到白岚一脸吃惊的模样。 “估计城里物价高，这才把钱抬上去的。”苍术解释了一下。 “本钱再高，他卖这个钱数也赚了不少。”白岚有些心疼，这可是苍术琢磨出来的。自己和苍术在怀柔那边一个蛋才卖四五文，到了城里这东西却是翻了倍，这怎么能让人咽得下去这口气。 “没办法，咱们也不能来城里卖。咱在城里没钱没房，压根这摊子就拉不起来。” 白岚有些沉默，可还是没继续再说些什么，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莫不如强大自身。 在路上又问了两个路人，两人这才赶在天黑前到了青花街。此时天色渐渐暗下来，店铺还未掌灯，人流要比白天少了很多。 俩人一家一家店的找了过去，终于在青花街街中的位置，找到了一家山货铺子，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孟记山货。”这孟记的店面极大，两边的柱子上还写着两幅对联，白岚是个认识字儿的，苍术认的也不全，只觉得那柱子上的字儿不知道是什么体，看起来眼花缭乱，完全不认识。 孟记还没有关门，但是门前也没有生意。苍术和白岚对望一眼，给彼此打了气，这才一起迈进了店铺。 “呦，二位小爷，来店里是要买点什么？”转眼间，一个小伙计就从柜台后面出来了，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瞧着就很是讨喜。 能在这种大店面里当上伙计的人，一是要有会看人的眼睛，知道什么人能买的起什么。二是要有服务到底的态度，只要态度好了，就能把来人想花一两银子的心，转成不花十两银子就出不去店铺的局面。瞧着最后进来的这二位小爷，衣衫还算可以，那个小的搂在胸前的包袱许是有钱。大的虽然有些坡脚，但是也不卑不亢，虽然在店门外俩人徘徊了一阵子，但也最终迈进来了。小伙计断定，这二人应该是乡下来的，拿了钱应该是给家里人买东西的。 白岚心跳的有些快，手掌心也有些潮湿，这第一次进城就要找店铺掌柜的，也不知道是成还是不成。这毕竟不是怀柔县，人头地头没有一个熟悉的。 “小哥，掌柜的在么？”白岚还是艰难的开了口。 小伙计奇怪的看了一眼白岚，道：“找掌柜的做什么？”心里头同时嘀咕，难不成自己估计错误，这俩人不是来买东西的？ 苍术连忙开口，露了一个笑，道：“这位小哥，我和哥哥是县里来的。想问问掌柜的，店里是不是要收些山货。” 小伙计一听，眼睛转了几个转，问道：“你们不是山里来的？” 苍术道：“不是，是怀柔县人。” 小伙计奇怪道：“我们店里可从没和怀柔那边有生意。” 白岚此时连忙说道：“就是没有过生意，我们才找过来的。” 小伙计听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道：“那你们明天赶早过来，掌柜的晚上一般不过来。” 白岚和苍术倒了谢，这才出了门。 一出门，这才发现青花街又重新热闹起来，一些小商贩点着灯笼，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小夜市。 俩人定眼一看，这小夜市有卖吃食的，也有卖那些细碎的小玩意，更有趣的是还有什么猜谜游戏。 看来北怀城里人们，不仅物质生活水平够高，精神文明建设也不错。 “饿了不？先找个摊子吃一口，再去找地方睡觉吧。”白岚提议道。 俩人早上就草草的吃了一口，中午每人啃了两个饼子，到了晚上，肚子早就唱响了空城计。 苍术也道：“正好有吃食摊子，过去瞧瞧？” 俩人随着人流，慢慢走着。发现有卖馄饨的，有卖面的，还有什么肥肠粉的。馄饨都是现包的，放在案板上一个个像极了那小元宝，每份十五个。高汤是煮好的，只要想吃的，只需要耐心的等上两分钟，把馄饨放到高汤里煮熟了，捞出来，淋上高汤，在切上一点香菜，海菜，放上一把小虾米，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馄饨就出了锅。 苍术看的口水不自主的增多，刚想就在这家吃了，又闻到一股子麻辣味道。走上前去一瞧，原来是卖肠粉的。肥肠一看就是煮的烂烂的，怕是一筷子下去就能□去。莹白的圆粉整齐放到另一边，也是在前面架了口大锅，里面煮着高汤，还能看见大骨头棒子。把圆粉放进去不到几分钟，捞出来，淋上酱油，麻将，辣椒，香菜，还有蚕豆。再配上一点放在酱汤里面的肥肠，最后捎带的淋上些高汤，那味道，简直就是勾引人。 “想吃这个？”白岚有些好笑的看着苍术在几家铺子前面犹豫，最后定在卖肠粉家。 “嗯。大婶，这肠粉多少钱一碗？” “二十五文。来两碗尝尝鲜？”卖肠粉的说道。 二十五文，虽然知道北怀城里的物价高，却也没想到一碗肠粉都能卖到这个价钱了。 苍术有些心疼钱，想着要不就算了。毕竟吃食这中东西，去一次厕所就全没了。 “来两碗。”说话的确是白岚。 “好咧，两碗肠粉。两位，可是要多辣椒？”卖肠粉的大婶拉长了声音，手上很是利索的把圆粉扔到锅里面去，一边还问着两个人的口味。 “一碗少加辣，一碗多加辣。”白岚知道苍术是个爱吃辣的。 俩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了，只等着吃肠粉了。 苍术还有些埋怨白岚，有些心疼的道：“五十文呢。” 白岚微笑道：“我瞧你馋的都要流口水了。还是点了的好。” 苍术听了，有些嗔怒的看了一眼白岚，但是转念一想马上就要吃到肠粉，还是有些雀跃的。其实这人总是有些奇怪，若是白岚真的不允许苍术这肠粉，怕是苍术心里还会不舒服。但若是直接就买了这肠粉，苍术虽然一方面心疼钱，另一方面还是有些得意的，瞧，白岚对我还是不错的。 肠粉上来的快，两碗冒尖的肠粉很快带着热气就端了上来。 桌子上还有辣椒和醋，俩人取了筷子，苍术先是夹了一块肥肠放到嘴里，果真蒸煮的烂糊，调制的酱汁也是麻辣可口，抿一口汤汁，浓郁的芝麻酱味道还有米粉的清香顺着舌尖，一路向下，一直到了胃里，整个人都暖呼呼起来。辣椒的冲劲也十足，估计里面也少放了一些麻油，嘴唇先是辣，后来就是麻了，但是这感觉，真好。 苍术对这肠粉喜欢的紧，吃相甚是不雅观。但是在旁边的白岚瞧了，怎么看都觉得苍术这吃相，是十分的可爱，十分的不做假。甚至白岚看着苍术这不雅观的吃相，陡然升起一种异样的幸福感来。似乎苍术吃的开心，要比自己吃还重要似的。 白岚把自己碗里的肥肠都夹到苍术碗里，苍术连忙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却看到白岚宠溺的眼光，觉得后背的汗毛有些不由自主的往起立。宠溺？这个词好生奇怪。 “白岚，你也吃，别全给我。”苍术说道。 “无妨，瞧你吃的香，我吃粉就够了。” 苍术有些别扭，按说从心理年龄上来看，自己才是应该照顾人的那一个。但是白岚如今的眼神算怎么回事儿？好像自己像是他儿子似的。把这种可怖的猜想扔到一边，苍术还是大口喝起汤来，肥肠粉还是很好吃的。 “吃饱了没？”看着苍术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白岚问道。 “吃饱了。”苍术嘴唇上还带着油光，额头上微微有些汗，看来吃的确实是不错。 白岚站起身子，走到苍术面前，弯下腰，抹了抹苍术嘴上的油。然后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的去付钱了。 留下苍术，整个好像被雷劈了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当自己是个小孩子么！苍术终于知道这个场景像是什么了，一个年轻爸爸带着儿子吃东西，及其温柔的目光看着儿子吃的满嘴流油，最后还要给儿子擦嘴巴！苍术的脑海中诡异的浮现出上述场景，竟然还觉得诡异的应景。 “白岚，我不是小孩子了。”从肠粉摊子前出来，俩人要找一家客栈住宿。纠结了半天的苍术，最后发出了如上的声明。 白岚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苍术，道：“我没把你当成小孩子。”确实如此，要说苍术救了白岚一命的时候，白岚还会以为这是一个孩子的童真善良好心的话。那么随后的日子里面，白岚就彻底的把苍术当成了和自己一样的人，一个小孩子不一定会受得了那样的苦。一个小孩子也不会那么努力的活着。一个小孩子更不会有那么多的想法，最后还能换成银子的。 甚至在内心深处，白岚对于苍术，是有些怀疑的。苍术和白岚见过的人太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不是因为长相或者是行动。而是一种思想上的怪异感，甚至白岚曾经偷偷的猜测过，苍术不会是画本里的妖精吧？但是白岚从来没有在苍术面前透漏出过这种情绪，只是在暗处，在心底默默的看着苍术的一举一动，甚至还有费些心思帮着苍术瞒下来。 当然，这些事情苍术是不会知道的，他的聪敏似乎并没有用到这个方面，白岚甚至不会怀疑，说不定苍术觉得自己隐藏的挺好的呢。到了最后，白岚觉得，无论苍术是什么，有什么秘密，只要他和自己一直在一起，其他的，也没有那么重要。有人陪伴，其实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苍术哪里知道，早就有人对他的异常举动有了怀疑。还在那里坚持道：“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了 ，下次要是我嘴上有油，你告诉我，我自己会擦。”飞快的说完后面的话，苍术的脚步就加快了，比白岚快了几步。 白岚听着苍术的话，心里有些好笑。慢吞吞的道：“嗯，知道了。” 自己迈大了步子，伸手牵着苍术的手，一大一小的两个影子，在月光下拖得有些长，有些晃，但两只手，攥的很紧。 北怀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客栈了，南来北往在北怀城歇脚的商人们不知道有多少。 找了一家相对干净，店面相对居中的，两人开了一间房。 俩人走了一天，从店小二那里要了热水，简单的擦了擦，俩人就解了外衣，脱了鞋子，上了床。 当然，苍术是不会忘记把包袱放到床的最里侧的。 俩人也没有着急说话，点了一盏油灯，慢慢的说起话来。这是俩人的习惯，每天睡前，都交流一下今天干了什么，以后要做些什么，互相给对方提个醒。要是得了什么八卦消息，也会说上两句闲话。 “也不知道山货的事儿能不能成。”苍术有些担心。 “明早起来就知道了。就是这家不成，还有下家，总会有一家是成的。”白岚道。 “我今天在夜市上瞧了瞧，也弄些小东西回去卖？”苍术想起在夜市上，有小贩在贩卖的绢花，头绳之类的。这些绢花头绳虽然在北怀城里都是不上档次的东西，但是放到怀柔县里，那可就是新鲜玩意儿了。虽然做工不一定好，但胜在一个精巧，价钱又低。若是卖的便宜点，想来也是有买家的。 “多买些回去也成。这两天咱们在街上再多走走，多看看。我觉得，北怀城和怀柔，很不一样。”白岚虽然没有上辈子记忆作为加成，但是在两个城市截然不同的对比下，心里还是有些震撼的，他模糊的觉得，似乎苍术一直想要做生意的想法是对的，只困在一个地方种地买田，眼光和格局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嗯，不早了，睡吧。明儿还要早起。”苍术有些困意。干脆的脱了衣服，只留了一条中裤，就钻到了被窝里。 白岚穿了鞋下床，把灯给灭了，就着黑脱了衣服，然后才掀开被子进去。 一夜无梦。 早上的时候，苍术醒的要比白岚早一些，然后发现白岚，嗯，似乎竖起旗子来。 苍术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不知道是该装睡的，还是装看不到。 大家都是男人么，互相理解也是应当的。苍术觉得还是装不知道更好一些，但是没想到白岚已经睁开了眼睛。 带着睡意，白岚问道：“怎么了？” 苍术尴尬的一笑，连声说没。 倒是白岚顺着视线，瞧见了自己在起立的小兄弟。耳朵一红，连忙的侧了身子，夹了腿，闷身对苍术道：“你先起来。” 苍术摸摸鼻子，窸窸窣窣的起来穿了衣服，等穿好回头一看，白岚还躲在被子里呢。 苍术也不知道自己是脑抽了还是脑残了，瞧着白岚一脸窘迫的样子，说道：“其实你撸出来就好了。” 白岚一张脸红了黑，黑了红。 苍术这才发现这话，说的是有点奇怪，尴尬的笑了笑，连忙狗腿的道：“我去打水，我去打水。” 瞧着苍术跑走了，白岚这才把手伸到被子里。其实这东西不管它，自己也会下去。但是，还是撸出来比较快不是？而且按照白岚的经验，撸完以后，很长时间都不会有起立的现象。 手指快速的撸动，喘气声逐渐的浓重起来，白岚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得很舒服很刺激。 等到了最后一刻，身子一个紧绷，就泄了出来。看着手上的白色黏液，白岚有些还是有些不自然。 天朝人对房事的热爱，很是闷骚。明明骨子里喜欢极了各种方式，但是被人撞破以后，那尴尬的程度就不要提了。 苍术打了水回来，白岚已经收拾利索。 苍术在白岚身子上打了好几个圈圈，还是瘪瘪嘴没说啥。自己家的那个小豆芽，长势不太喜人。苍术还是喜欢自己的东西，长的长一些，长的大一点，嗯，雄风什么的。这应该是所有雄性动物的本能？ 俩人出了客栈，在街上吃了一碗粥，就到了孟记门前。孟记还没开门，一般这商业街上的铺子，多是晌午前才开，开到前半夜结束。倒是和苍术上辈子的都市夜生活有那么两分相像。 孟记开门的小伙计，还是昨晚儿见到的那一个。 “是我的疏忽了，忘了告诉你们不要太早来。铺子开门的时间晚。”圆脸伙计不好意思的道。 苍术连忙说道：“没事儿，也才来不久。这位小哥，掌柜的，什么时候能来？” “你们在等一会吧，再有半刻钟就差不多。到时候我出来叫你。” 苍术和白岚又是一番谢谢。 果真半刻钟以后，一个长鼻子的中年男人进了店，圆脸伙计迎了上来，顺带的把昨儿晚的事情和掌柜的说了。 “掌柜的，就是这俩人。”圆脸少年道。 “掌柜的好。”苍术和白岚道。 掌柜的一双眼睛盯在苍术脸上，然后才撇开视线，让二人进屋说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阿七的地雷 么么哒 看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文作者修七 文名昏君指南分享之 又 有看过韩剧隐秘又伟大的筒子么？真心觉得里面的组长和组员有奸情啊，尤其是最后俩人相拥着摔下高楼的场景。 最后祝各位看文愉快 49第48章 48 苍术和白岚可没有想到,这孟记的掌柜的这么好说话，只是道明了来意，就被请进了屋。和预想之中的境况截然不同,不禁在心里道一句，好运气。 孟家山货的掌柜姓孟,是北怀城大家的一个掌柜的，接管这山货铺子也有十多年了。每逢初一十五，把铺子里的账本送到府上,倒也没有别的事情了。 山货铺掌柜的瞧见了苍术，可谓是吃了一惊。山货铺掌柜的也算是孟府的老人了,见过本家的各种主子也多，这苍术的长相，倒是和记忆中那位大爷的相貌，活活的像足了七分。再一想到那位大爷是出了名的放荡不羁，若是在外面搞出个私生子之类的，怕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山货铺掌柜的想着多和着俩少年谈一谈，套上一番话儿，心里才算有底不是。 白岚和苍术把早就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然后就盯着掌柜的看。 掌柜的沉吟了一下，道：“若是你们铺子的货源好，倒也是可以拿过来瞧瞧。” 白岚和苍术眼睛亮了一下，看来这事儿有门儿。 山货铺掌柜的又不经意的问道：“就你们兄弟俩？家里没有大人了？” 苍术答了一声：“父母去世的早，家里就剩下我们二人了。” “你们家里全是怀柔县城的人？” 白岚点头道：“是。” 掌柜的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道：“瞧着长的不太像呢。” 苍术的长相偏文秀，眉眼相对精致很多。与之相比之下，白岚就长的就糙多了。 苍术笑着奉承道：“掌柜的好眼力，我们不是亲兄弟。” 掌柜的起了兴致，哦了一声，问道：“你家不在怀柔？” 苍术也不过是想拍了马屁，哪曾想着这掌柜的正在套话，当下说道：“是怀柔县张庄人。” 掌柜的在心里转了两个圈，怀柔县张庄，那可是孟家的产业。看来，有些事儿倒是可以去查一查，虽然不一定用的上，好在有备无患不是。 虽然心里打着小九九，可掌柜的面上毫不显现。 随口换了一个话题，又说道怀柔县城的新鲜事儿了。 白岚和苍术陪着说了一会话，掌柜的最终答应，若是二人有好货，可以拿过来瞧瞧。孟家店铺，童叟无欺，做的就是个诚信买卖。 白岚和苍术这才千恩万谢的出了门。 “没成想，这事儿这么容易。”白岚感慨道。 苍术也笑着道：“谁说不是呢，这城里的掌柜的，也挺好说话的。” “那咱么继续上街瞧瞧去，不是说还要看看别的买卖么。”俩人兴致勃勃的开始考察市场了。 北怀这地界，南来北往的船只可不少，货物也是玲琅满目，全的很。 俩人先是沿着街挨家铺子瞧了，卖点心的铺子，柜台上一溜烟的摞着包好的油纸。还有零放在外面的酥果，米糕之类。这种酥果子用油纸包好了，放在阴凉处也能放上一个多余，因是过了油的东西，外面又裹了一层糖，小孩子都很喜欢吃。至于米糕，梅花糕之类的糕点，价钱就要比那酥果子贵上许多，而且也放不上几天就说不定坏了。俩人把酥果这物事儿记在心里，准备到时候店铺里开了张，也进一些回去，只当着零嘴卖。 出了点心铺子，就是一家大型的成衣铺子店，除了接成衣活计，也有专门卖布，卖针线的摊子。喜庆的大红色，是新娘的最爱。嫩黄与嫩绿，是时下少女们最爱的颜色，也有那水粉一样的桃红，染得不沾人间烟火的月牙白。除了布料，还有附近一些姑娘们送来的绣活儿，栩栩如生的蝴蝶，绣着富贵牡丹的帕子。俩人进了铺子，随便瞧了瞧，就摇着头退了出来。 布料生意怕是没法做的，这本钱压的可不少，那一匹大红的布料，就敢要二两银子，若是多备上几个颜色，怕是别的买卖都不用做了。更何况，自己想开的并不是布店铺。 “虽然咱们不能买那些布，你瞧见那些帕子，绢花没？”白岚问道。 苍术摇摇头，自己刚才只顾着算钱了。 “他们放帕子和针线的盒子，很是精巧，若是价钱便宜，倒是可以买些回去卖。”白岚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是记着自个儿娘亲在家境尚好的时候，也是喜欢那些精巧的东西，只是后来爹死了，家败了，这才绝了想念。 苍术眼睛一亮，道：“这也是个思路。继续找找吧，我感觉，咱们能收获不少。” 俩人花了一天的时间，把整个青花街仔仔细细的转了一遍，本来还想着去万华，临安那两个商业圈，但是时间来不及了，只能作罢。 但是单单一个青花街，俩人还真的就有了不少主意。先是杂货铺子，苍术相中的小海米，这东西放上一年半年基本都没事儿，做汤做酱都是很提味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 其次，俩人在杂货铺子那里，还看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最让苍术欣喜的就是调料了。有麻椒，这东西可以做麻油，就是卖不出，苍术觉得自己也都能吃了。还有一份疑似黑胡椒的塞外调料，听杂货铺子老板说，这东西是跟着船过来的，当时图新鲜，就留了小半袋，但是城里人都吃不惯，压根没有卖出去，若是苍术想要，索性就折了低价卖给他们。至于芝麻这种大家都爱吃的，杂货铺子还专门卖自家做好的芝麻酱，自己磨出芝麻油。这东西做好了，一入口就是满嘴香，好吃的紧。 苍术拿了筷子点了一口芝麻油，果真香味十足，口感很好。至于芝麻酱，压根都不用吃，粘稠的筷子都搅不动，一看就是没兑过水的，只芝麻原酱。苍术干脆就直接定了两坛子芝麻酱，一罐子芝麻油，这两样东西都禁得住放，不怕坏。 至于白岚，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一家店，专门卖那些妇人喜欢的小物件，八角的针线盒，会转的杂物盒，这东西都不贵，就是个新奇。更让白岚欣喜的是，这家店不仅仅卖这些针线盒子，还有女人用的木钗，绢花，胭脂盒子之类的。木钗虽然不值钱，但是胜在钗子上面描了花样，有几个木钗上面，还勾勒出神鸟的图案。这若是拿到怀柔县去，哪些舍不得买银钗子，金钗子的女人，还能按捺住自己的荷包，不来买相对便宜的木钗？ 这家店的掌柜的也是年轻人，瞧岁数也就二十多岁，也没有雇伙计，就是自个儿撑着一家铺子。 白岚和这家掌柜的交谈了一会，心里不由的对这个小掌柜起了敬佩之心。原来这家小掌柜的，也是个苦命人，父母早亡，省城的亲戚抢起遗产来，不比乡下女人撒泼好到娜丽去。只是这小掌柜的刚刚弱冠，下面还有一个未出嫁的妹妹，就被这群人给盯上了。费了好一番周折，才保下这铺子，只是资金现银没多少了。好在小掌柜的是个会木匠活儿的，跟着老掌柜的没少学，这才靠着木制的制品，一路撑下来。 只是这北怀城不比别的地方，这里妇人的攀比之心甚大，压根就不屑那木头钗子，木头盒子。就是要木制品的，也是要什么极品木头雕制出来的，小掌柜的更是有心无力。只能刻苦钻研，靠着新奇取胜，堪堪的够活而已。 苍术听了，也觉得小掌柜的着实不易。转过头又和白岚商量了一番，决定先从这家店里，进一些木制品回去，看看销路如何，若是好的话，干脆就和这家定上一份合同，以后专门供自己家店铺营生。 小掌柜的一听，更是觉得心中狂喜，那木头玩意做的再好，其实也就是木头玩意儿。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要这么多的货。小掌柜的也是个实在人，当下给了一个低价，只说若是卖的好了，回头商议。 白岚和苍术挑了二十多样东西，留下钱就走了。 这一次北怀城之行，俩人买了不少东西回去。为了安全到家，俩人索性自己单独雇了一辆牛车。牛车虽然速度要比马车慢，但胜在安稳，价钱也便宜。俩人除了买了海米，芝麻酱，芝麻油，酥果之类的吃食，每种调料也都买了一些，怀柔虽然没有北怀富裕，但也算小富。再说，苍术可没忘了自己的小吃摊打算。剩下的就是俩人买的一些礼物了，有给张家的，有给唐家的，还有给苍术舅家的。 做人，做生意，都是要多些后路才好。更何况，花了这么钱雇车，说不得也要多买点东西，把车填满了才合算不是。 俩人坐着牛车，不紧不慢的出了城，一路上和车夫每人吃了两个饼子，说了会闲话，路上也不算寂寞。 等到天刚刚擦黑，就到了家。 白家的大门还开着，屋里还有亮灯，没进门就听到张花儿说话的声音。 “娘，该加柴了！” 张家婶子连忙从屋里出来，急匆匆的道：“张天又跑到哪儿去了。” 说这话，这才看见白岚和苍术正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口。 “呦，俩孩子回来了？”张家婶子大声的道。 “张天儿，你白大哥回来了！看你还偷懒不。”张家婶子没好气的看了看从后院冒出的儿子。 “白大哥！你们回来了。”张天屁颠的跑过去，露出一口大白牙。 白岚笑道：“嗯，这才到。” 张草也从灶房出来，脸上还熏着烟，看见苍术就跑过来，一手拎着东西，就要帮忙往屋子里搬。人多力量大，一个来回买的这些东西就都搬到屋子里去了。 “苍术哥，北怀城大不？”张草笑眯眯的道。 “就是就是，苍术哥，你买了什么好东西了？”张天嘿嘿的笑着。 张家婶子也道：“累了吧，花儿，去灶台端点吃的东西过来。” 张花应了一声，很快就端上两碗鸡蛋汤，一摞子野菜饽饽，还撕了一点辣白菜。 白岚和苍术一边吃着，一边和张家几个兄妹说着话。 “张大叔在家咧？”苍术咬了一口饼子，口齿不清的问道。 张家婶子道：“去山里咧，说是要去见见老兄弟。顺带着，也帮着店里打听打听价钱。” 白岚连忙道：“真是有劳张大叔了。” 张家婶子不在意道：“那有啥的，没事儿。你们不在这几天啊，我在两个家都看着咧，我在家煮茶叶蛋，张天和张草天天早上给送过去。都好着咧。” 苍术也笑道：“多亏家里有婶子了，可帮了大忙了。” 说着，就下地从包裹里翻出几件物事儿，放到炕上，对着张家几个兄妹道：“好不容易去了一次城里，想着咋也要买点东西回来。就随便挑了挑，你们瞧瞧，可喜欢不？” 东西是苍术和白岚两个人挑的，知道张花要嫁人了，俩人上商量一番，还是扯了三尺上好的红布。给张大婶带回来的是从小掌柜的那买来的针线盒和木钗，送个张草的，就是两个能系在鞋上的铃铛，送给张天的是一把小木剑。还有给张家老大的，是一包酥果和酥糖。虽然和张家老大没啥子交往，但想着毕竟都是张家人，索性把礼就备齐一点。 张花摸着上好的大红布，脸上也应景的红了。张家婶子果真喜欢那木钗和针线盒，当下就把钗子带上了。至于张草，更是嚷嚷着要把铃铛给系上，张天拿着小木剑挥舞的有模有样的。“也没和张家大哥咋接触，知道张家大哥有了小娃，正好这些酥糖酥果都是小孩子爱吃的。” 苍术解释道。 张家婶子连忙道：“这咋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辈的孝敬长辈，应该的。”白岚也道。 “就是就是，张婶子，你把家看的这么好，草和天还帮着我们干活，这东西，就收着吧。” 其实这次的礼物，除了送张花的那红布贵上一些，别的倒是还好。好在张家也都是知道承情的，两家走动起来，自是更亲密了一些。 苍术和白岚有了张家婶子做后勤，茶叶蛋的事儿就算暂时抛开了。开始一心一意的装修起店面来。 小半个月后，写着百货铺的牌匾，就挂在了青石街街尾。 50第49章 49 染布店的铺子经过苍术和白岚的改造,倒是和之前有所不一样。 进门就是三排架子,等到了开业的时候，上面就会放满山货。为了把山货和其他捎带卖的东西分开,苍术专门用了一排架子放杂货。从北怀城里弄回来的木钗等妇女用品，专门开辟了一方空间,用红绒布料打底儿,把精巧的盒子,木钗专门的摆好,为了追求视觉效果，苍术还等着开业以后，在这个地方加上两根蜡烛,摆上一个铜镜。柜台在门的左手边,站在柜台里面,整个铺子无死角，算是屋子里视线最好的地方了。 因为白岚自己有房子，铺子后面的房子只是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并不打算常住，权当做守夜用。只是这样一来，两个人就免不了要两处跑，在一起睡的时候倒是少了很多。 白岚折腾了几天，提议道：“不然把那边的房子卖了？省的来回的跑。” 苍术摇摇头，其实他也觉得折腾，只是百货铺这边的房子确实太小，家里还养着一批下蛋鸡，前些日子拿回来的公鸡似乎也发挥了作用，好几只母鸡都开始抱窝了，怕是没多久就要有新的小鸡仔诞生。百货铺子这边生意还没有走上正轨，苍术也不敢把茶叶蛋的生意丢了，想来想起，还是缺人手。 就算有张家帮忙，苍术和白岚也不敢把一切事情都交代过去。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这道理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绝对是有道理的。张家人是好，但也不敢全然就信了。苍术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再看看。” 白岚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百货铺店面这方面收拾妥当，就剩下张大叔那边的消息了。 张大叔进山半个多月，回县里的时候身后跟着好几个人，那些人一瞧就是山里的猎户，体格强壮，面容沧桑，腰上还别着一把刀。 “张大叔，你回来了！”苍术和白岚高兴的迎了上来。 张大叔嘿嘿一笑，连忙道：“快来见见郑叔，你郑叔可是山里的老猎户了。” 郑三是山里的猎户，祖祖辈辈都是。常年和野兽为伍，整个人的身上就带着一股子野兽的气息，一双眼睛像是狼一样的盯在白岚和苍术身上。 苍术因为年纪小，郑三的火力就主要集中在了白岚身上。白岚如今已经抽条成了年，和苍术生活这一年多下来，见了世面，增长了眼界，倒也能坦然面对郑三的盯迫。 “郑叔好。”白岚打了招呼。 郑三嗯了一声，粗声粗气的问道：“张老弟说你们要开山货铺子？” 白岚恭敬道：“确实。” 郑三对白岚的感官还好，主要是在山里人眼里，山下的人个个都是带着花花心肠，做人不实在。就像是现在，哪怕张大叔已经在中间作保，郑三还是叫来几个山民，一起下来看看，怕被人骗了去。 “郑叔要去看看铺子？”白岚等了半天，不见郑三说话，只好提议。 郑三和几个山民对视了一眼，点头道：“瞧瞧也好。” 白岚和苍术就领着几个人去店铺那边看了，虽然店铺里还没有进货，但是整体轮廓都已经出来了。 郑三沉吟了一下，道：“这买卖能做。但是，每次必须都要现钱交货。” 倒也不是郑三为难二人，原来之前也有人想着直接进山收购货品，可是那价格被压的极低不说，到了后来更是一压二，二压四的给法。山民被坑的着实有些惨，到了后来宁可自己下山，多走一些路，也不在山里交易了。 白岚道：“那是自然。” 苍术在旁边插了一嘴，道：“郑叔，我听说山里不缺吃，就是少一些盐巴调料。我们店里也不光是做山货生意，这些零碎东西也是一起卖的。若是山里缺了这些东西，也可以从我们店里走，我们都按照低价卖给您。” 苍术这话说的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经过一番调研的。早先在百草堂做伙计的时候，也是见过采药的山民的，他们和唐大夫之间，除了银钱方面的交易，也愿意从唐大夫这换些跌打酒，伤寒药方之类的，甚至干脆就是以物换物，换些山里没有的药材。 早些时候，苍术也问过唐大夫这事儿，唐大夫说这些山民其实在山里面，基本就能自给自足。除非家里姑娘要嫁人了，汉子要裁新衣服了，这才下山换些钱用来买布。山里没有盐湖，山民这才时不时的下山，买些盐回去。苍术这才知道，在山民眼里，以物换物可要比直接给钱实在多了，而且只要山民觉得换的值儿，哪怕在外面市价不一样的物事儿，山民也是愿意的。 郑三带来的几个人听了苍术的话，微微骚动了一下。 和郑三低头商量一会，苍术就听郑三问道：“你们啥都能换？” 苍术赶紧堆着笑，道：“就是店里没卖的，只要山里有人要，我们也能帮着买了。也省的你们来回下山不方便。” 郑三有些疑惑，这小家伙可要比白岚说话顺溜多了，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张大叔。 张大叔赶紧道：“你放心，这俩孩子心不错。” 郑三这才道：“你们都要什么山货？” 一听这话，苍术和白岚就知道，这生意基本算是成了。 按着之前列的单子，苍术和白岚此番一共购进，五十斤木耳，五十斤野山蘑菇，二十斤的榛子，二十斤的松子，二十斤的栗子等等，还有山民家里存下来的，硝制好但是一直没有出手的皮毛。 苍术又和郑三他们商定好，若是有活的野鸡，野兔子，也可以收购。说好了要收购些什么，接下来就是谈价钱了，郑三果真还是个厚道的，报出来一个数字。苍术和白岚之前在北怀已经打探好了，只是郑三这数字报的实在，也没有降价，一口应了。倒是让一直防备二人的郑三有些不好意思，表示可以免费送二人一坛子野蜂蜜。 苍术和白岚自是应了，也表示，若是山民有什么生活需求方面的需要，完全可以说出来，自己在县里这方面能帮多少就多少。 晚饭是在张大叔家吃的，为了庆祝下生意的首战告捷，同时加强一下双方的沟通和情意，干脆白岚和苍术做东，宰了两只小母鸡，用大锅和土豆一起炖了。去街上打了一坛子黄酒回来，同时没忘拎了一条大草鱼回来，又买了些元宝肉，花生米之类的下酒菜。 张家婶子和张花在厨房那边忙活，杀鸡宰鱼，香味不时的就飘了出来。也没过多久，一桌子相当丰盛的菜就上了桌子。 女人都没有上桌子，在灶下留了饭。一桌子老爷们，老老少少的，喝了酒，吃了肉，这情谊就开始深厚起来。 山民也能看出来，这两个小掌柜的是真心实意，说宰鸡就宰鸡，就算山里面可以打猎，但是吃肉也不是能放开肚子吃的。 白岚和苍术也一直在桌子上敬酒，劝酒。 张大叔本就是个酒虫，喝起酒来更是畅快。至于猎户们，哪个不是海量？ “郑叔，敬您一杯酒。”白岚端着杯子道。 郑三点点头，也不多言，直接一饮而尽。 白岚和苍术瞧了，也只能跟着干了。 天朝社会，不仅仅是一种人情社会，也有酒桌文化。此文化上到天子，下到山野小民，无一不通用。 等到一群爷们儿喝的醉醺醺的，白岚和苍术也不出所料的喝多了。 白岚还好一些，毕竟之前也喝过几次酒，有了几分经验。 苍术可还是第一次喝这么多，按说苍术一个小娃不该喝这些。可是兴头上面，山民们一口一个小掌柜的，倒也没有把苍术当个小娃子。苍术也是一边喝着，一边多着。开始的时候还留在心眼，想从山民嘴里再套套话，心里告诫自己千万别喝多了。可到了最后，就剩下，举着酒杯，双眼朦胧，颇有气势的：“我干杯，大家随意。” 也不想想自己那副身子板，除了引来一阵哄笑外，大家也都跟着喝了。 白岚和苍术迷迷糊糊的归家，俩人往炕上就这么一趟，就像是烂泥似的谁也不想动了。 苍术打了两个酒嗝，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白岚瞪着房顶，嘴角微微的翘起带着笑。 “白岚，嗝，我们就铺子就要开了。”苍术转过脸，拿着手指勾了勾白岚。 白岚也侧过头，少见的微笑道：“嗯，快了。” 苍术嘿嘿一笑，又打了一个酒嗝，蹭了过来，把脑袋放到白岚的胳膊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真好。”苍术有些微微满足道。 “嗯？”白岚带着疑问的鼻腔。 “有钱真好。”苍术解释了一下。白岚把手放到苍术脸上，摸了摸，觉得手感还不错。 “有你也好。”苍术又道。白岚的手停了一下。 苍术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今天特别的开心，从来到这个朝代起，还没有一天像是今天这么让人满足。 前途光明，有人为伴，人生如此，也算慰藉。 白岚低低的笑了笑，回道：“有你，我也好。” 苍术有哈哈笑了起来，干脆坐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白岚。 白岚躺在炕上，头发有些散了，脸上带着喝了酒的红晕。 苍术一眼不眨的看着白岚，慢慢道：“白岚？” 白岚嗯了一声。 “我想吐。”苍术翻起身子，光着脚就跑到外面，等到白岚追出来的时候，已经吐了一地。 白岚赶忙倒了水，递给苍术。 作者有话要说：酒醉不谈情，谈情易伤身。红果果的阴影， 各位看文愉快！ 51第50章 50 地上全是苍术吐出来的秽物,散发着不太好闻的味道。 苍术接过白岚递过来的水杯,簌了口,这才觉得好一些。 “怎么样？没事儿了吧？”白岚顺着苍术脊背,慢慢的抚摸。 “嗯。”苍术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声音。 白岚生怕苍术还不舒服,把苍术扶到炕上,就去灶房那边烧了一碗姜糖水，又能暖胃还能解酒。 苍术喝了热的姜糖水，这才觉得身上舒服了些。 俩人回到炕上，靠在一起,眼皮子慢慢的变得沉重起来，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郑三就带着人走了,临走之前说好了，十天以后下山交货。 趁着店铺还没有开业，还有闲工夫，苍术和白岚又去各家酒馆，还有之前搭上线的几户府上的采买管事儿走了走交情。酒馆偶尔也会收些野物，给食客们尝尝鲜，不过那都是要等着猎户下来，是个赶巧的事儿。至于各家府上，也有乡下的庄子，不过庄子毕竟是庄子，和正经的山民还不一样，要说这野物，也是要等着机会。 酒馆掌柜的看着苍术和白岚，笑眯眯的道：“又琢磨出新东西了？” 苍术脸上堆着笑，道：“掌柜的说笑了，这新东西哪是那么好琢磨的。就是年前借着掌柜的光赚了一笔，这不，就琢磨开了一家山货铺子。这不是想着，一直受着掌柜的您照顾，有了好事儿，说什么也要通知您一声不是？” 酒馆掌柜的道：“啥好事儿？” 苍术道：“以后掌柜的您要是缺了什么山货，可不就是有地方买了么？” 掌柜的哈哈大笑：“就你会说话。” 苍术只是笑，没继续往下接。 这话，意思到了就好。说多了，反倒是惹人嫌弃。 把自己开了山货铺子的消息递给了几个大府上的管事儿，苍术也算提前给自己开辟了消费群体。 铺子按上招牌的那一天，白岚干脆建议苍术，索性把什么辣白菜啊，腌鸡蛋都做上一些，能卖的出去就卖，卖不出就留着自家吃。 苍术想想，也觉得可行。多花上一两文钱，就省的自己动手去做，对于怀柔县的居民来说，倒也能接受。 “再想想，说不定还能想出什么新东西？”苍术蹲在地上刷鸡蛋，一边和白岚凑趣。 白岚微微的红了脸，老实的道：“想不出来了。” 腌制鸡蛋其实很简单，把鸡蛋洗刷干净，放到干净的坛子里面，水煮开放入盐慢慢融化，等到水凉下来，加入少量白酒。一般来说，三斤鸡蛋用一斤盐腌制。盐水以没过鸡蛋为宜，然后把坛子密封，约莫二十到三十天就能吃了。兑了白酒的腌制鸡蛋，蛋黄很容易出油。这个小偏方，还是上辈子苍术无意间知道的。 鸡蛋一共腌制了两个坛子，约莫有五十多个。辣白菜腌制的稍微多一些，五个坛子，用了六颗大白菜。这些坛子都放到灶房的阴凉通风处放着，一边等着郑三的山货，时间过的也快。 开业的日子，还是张大叔的特意找人算的，买了红绸子挂在牌匾上，又特意的买了不少的鞭炮。 青石街上面新开了一家铺子的事儿，人们也是早早的就知道了。 开业那天，放了鞭炮，引来一群围观的群众。 “百货铺？”有好事者念了出来。 “啥是百货铺？”有群众问道，毕竟听过粮铺，油铺，杂货铺，就是没听过有叫百货铺的。 “没看见下面的牌子上写着呢么？主营山货，兼卖杂物。” 这是苍术特意写上去的，也是怕别人只以为自己卖山货。 白岚拱了拱手，站出来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咱们这百货铺子是头一天开张。开张迎宾，不求头天赚钱，但求先攒些人气。开业前三天，店内的物品，一概九折。大家进来看一看，瞧一瞧。” “九折？”这词听着倒是新鲜。 白岚好脾气的解释道：“就是十文的价格，我们收取九文。一百文的价格，我们就收九十文。多买多赚！” 苍术也适时的露出头来，大声道：“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店里有上好的山货，想吃个新鲜的，看个新鲜的，都进来瞧一瞧。不买不要紧，进来看一看。除了山货，本店也有专门从北怀城里进来的调料，那可都是走着漕运，从大北边，大南边运过来的。” 白岚也接道：“大家进来看一看吧。” 本着随便进店看看的想法，不少人也进了店。 店里的货架上，摆好了从山里新拿下来的山货。 “呦，这蘑菇瞧着可不错。”有一位大婶进了店，就瞧见摆在货架上的蘑菇了。 “可不，这栗子个头真大。”也有人抓了一把栗子，感叹道。 “嗯？这怎么还有卖钗子的？”一位姑娘的声音响了起来。 “让我瞧一瞧，掌柜的，这木钗多少钱？”另一位爽利的姑娘，已经大声的叫起掌柜的来了。 因为是第一天，张天张草还有张花都赶过来帮忙，虽然大家对于这个新业务不太上手，但眼看着掏钱买东西的顾客越来越多，眉眼间也都是高兴。 到了晚上，人已经渐渐的散去了。 张花端着张家婶子做好的吃食给苍术和白岚俩人送了过来。 “白大哥，今儿这生意真好。”张花道。尤其是那木钗，胭脂盒之类的，因为价钱便宜，很是受到了小姑娘们的追捧。就连张花，其实也想央求张家婶子，给自己买一个了。 白岚拿了一个饼子，就着热水正吃的香。听了张花的话，心里也是高兴。道：“可不，忙坏你们了吧？” 苍术笑了笑，说道：“我可想天天这么忙咧。” 张花毕竟是个大闺女，等到白岚苍术吃完了，收了食盒就回去了。 留下苍术和白岚俩人在铺子里，点着油灯，开始算起来一天的进账。 因为白岚是个不识字儿的，账本这方面的事儿就是苍术在打理了。苍术繁体字虽然写不明白，但是简化字还是能用毛笔勾勒清楚的。尤其是阿拉伯数字的使用，在白岚看来就是苍术不停的在画圈圈。 账本上的本子记得也清楚，出账，进账，货物进出多少，赢利多少。 白岚负责数钱，俩人配合的也默契。 “怎么样？”白岚凑过去问道。 苍术指了指本子上，开始给白岚念叨：“蘑菇五斤，木耳五斤，栗子三斤，松子二斤八两……这些山货一共卖了五两四十八文。木钗十个，胭脂盒三个，针线盒子五个，一共得钱一两六十文。酥果三包，大料六份儿，统共得钱八两四十四文。” “嗯，钱数对上了。”白岚点头道。 苍术合上账本，一脸严肃的道：“白岚，我觉得咱下次去北怀城里，还能进上更多的东西。” 白岚疑惑道：“你不是怕卖不动么？” 因为之前怀柔县里已经有了杂货铺子，白岚和苍术也没打算想和人家对着干，干脆就只弄了些零碎玩意儿。但是经过这一天的生意，苍术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念头实在是有些天真，总不能因为县里有了什么店，自己干脆就避开不开吧？这和自绝生路有什么区别？优胜劣汰，公平竞争，这些东西都让自己忘到哪里去了。 而且，因为今儿开业酬宾，九折优惠，让不少人觉得新鲜又便宜。后世那些营销方式，用在本朝，肯定更是合适了。 苍术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和白岚说了。 白岚犹豫了一下，道：“这想法倒不是不行，只是现在咱们这个铺子才刚起步，要是把钱都压在货上，怕是……”白岚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别看这百货铺子一天的手艺颇高，但是压在山货上的钱，就有小五十两的银子，加上之前在北怀城的花销，要是再想着花钱压货的话，恐怕是一点活钱都没有了。而且，郑三那边的山货，需要一次一结账，更是让店里的余钱不多了。 苍术听了，点头道：“我知道。也不用急于一时，慢慢来吧。” 白岚道：“你不是说还有什么想法可以让生意更好么？” 苍术的法子其实很简单，就是会员积分制。只要是在本店买东西的会员，都记录在册，消费数字累积，满多少钱就可以领取相应的礼品。而且随着消费积分数字的升高，消费者可以在本店用八五折，八折优惠购买。 其实若是店开的再大一点，苍术甚至想要不定期的搞搞促销，或者定期商品降价一天之类的活动。要是这些法子能合理的用在百货铺子上，苍术觉得，这生意基本就是稳稳的赚了。 白岚听了苍术的想法，愣了半天，才说出几个字来：“不会赔么？” 苍术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后世的商贩们用这种会员积分制，不知道赚了多少大头的钱。别看有什么八折优惠的折扣力度，其实也等于变相把消费者和商检绑到了一起。同样的东西，在别人家买也是买，在自己家买不仅仅能买，还能积分换礼，这便宜，大家都是喜欢沾的。而且，手头的积分数越多，拥有的折扣力度越大，消费者更舍不得离开商家，另寻他家了。 说白了，一句话，羊毛出在羊身上。 白岚消化了半天，不得不承认，苍术说的很对。甚至哪怕买东西的人明知道这里面的道理，但是也钻不出来了。 “这就是你为什么想要多进货的原因。”白岚道。 苍术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还是银子不够。” 白岚想了想，犹豫的开了口：“苍术，你觉得茶叶蛋那边的生意卖给张家怎么样？” 苍术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茶叶蛋的生意可是家里最稳妥，最规模化的了。白岚怎么提起把这生意卖出去？ 白岚吞了吞口水，有些激动，声音有些抖的道：“既然你想把生意放到百货铺子上面。茶叶蛋那边的生意肯定要交给张家婶子手里。茶叶蛋的生意已经稳妥了，没什么发展也不会有什么大障碍。这样的成熟生意要出手的话，肯定能卖上一笔现银。” 白岚想了想，继续说道：“这边现银我们就可以用来开铺子，你的想法真的很好。不如全心全意的，把钱都压在这上面。你说呢？” 苍术听了，心里也盘算起来。只是他不像是白岚那么敢于冒险，他总觉得要是有了茶叶蛋的生意在手，哪怕生意开不下去了，不还是有一天退路么？不过转念想一想，白岚说的也是有道理的，茶叶蛋这个生意，已经彻底的成熟了。赚不来大钱，要是交给张家的话，也不是张家能用多少钱来买？如果把茶叶蛋的买卖脱手了，就真的能一心一意的管着铺子，还倒是省下来雇佣张家婶子的费用了。 苍术琢磨来，琢磨去。有心出手，但是又觉得心里没底。 “你说，那生意我们能卖多少钱？”苍术问道。 白岚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两？” 茶叶蛋一个月的纯利润不过二两银子多一些，三十两，也就是一年多的纯利润。但是换而言之，只要过了这一年多，那生意就是个下金蛋的鸡了。 要是自己得了三十两，少不得还能从北怀城里在弄会一些东西来。 “去和张大叔说？”苍术问道。 白岚想了想道：“我和张大叔说说，你和张家婶子透个话风看看。若是他们不想接手，咱们再另寻了买家。” 苍术点头说好。 百货铺子的新鲜经营法，让铺子前几天的人络绎不绝，一是看看新鲜，二是买个新鲜。 张家婶子见了，也直直道：“那俩孩子就是会做生意。” 张大叔吧嗒吧嗒的抽了口烟，吐了出来：“谁说不是呢。现在这娃子啊，可比我们年轻的时候厉害多了，心里主意正着咧。” 张家婶子道：“诶，你都不知道，那天我在店里都看见谁了？” “谁？” “百草堂的唐大夫呗。”唐大夫因为三代行医，在怀柔县颇有名声。 “唐大夫也是来店里买东西的？”张大叔有些奇怪的问道。 张家婶子道：“哪有，好像是过来看苍术的。手里还拿着礼咧。” 作者有话要说：补昨天欠的。消费积分制神马的，我会说家里的微波炉电扇之类的，都是我用积分换的么……扭头 晚上十点左右还有一更。 祝大家看文愉快。 52第51章 51 话说这唐大夫过来,手里拿的不是旁的,而是之前苍术托唐大夫给寻的虎骨酒。 苍术开百货铺子之前,也想着是不是也要去唐家走动走动,后来转念想着,年前的时候已经去了一番,这次还是等着铺子开起来再过去看看。要是能通过唐大夫，搭上朱老三的这条线，也不枉费自己的心意了。 “东家，你怎么过来了？”苍术有些吃惊的看着唐大夫。 “你这铺子开的这么红火,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唐大夫笑道。 苍术赶紧的从屋里跑了茶叶，递过去。 嘴上还解释道：“还想着等铺子这边稳妥下来，再去看看东家的。没想到东家自己就过来了。” 唐大夫道：“开业的时候怎么没有说一声？我们也好过来捧场。” 苍术笑了笑,道：“东家，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合该也是我过去。” “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这次来一是给你道一声贺，这才多久的功夫，自己都折腾出铺子来。二是，上次你不是说要虎骨酒么？我也打听着问了，正巧运气不错，得了一瓶。” 苍术闻言，连忙道：“那可要谢谢东家了。” 本来白岚天天晚上都擦药酒，后来又一段时间实在是忙，也就慢慢的懒散了。至于虎骨酒这事儿，苍术没想着，白岚也没提。若不是这次唐大夫给了送了过来，怕是苍术一时半刻还想不起来。 唐大夫座了一会，又和苍术说了两句闲话，这就走了。 白岚和苍术一起送唐大夫出去，等到关了店门，苍术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白岚道：“白岚，这事儿是我疏忽了，上次去北怀城，都忘了打探虎骨酒的事儿。” 白岚道：“没事儿，别说你忘了，连我也忘了。” 苍术听了这话，心里更不是个滋味。好像把白岚的事儿给忘了，自己做的太不地道了一样。毕竟现在，只两个人相依为命。 苍术抱了抱苍术，如果不是可以忽略苍术的个头才刚刚不到白岚胸前那么高的话，这个场景应该算是很温馨。 白岚有些惊讶苍术的举动，顿了半刻，这才抬起手，在苍术的脑袋上摸了摸。 温言道：“怎么了？” 苍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冲动，好像上辈子的年龄都活在狗身上去了。 撒开抱着白岚的手，道：“吃饭吧。” 白岚少见的弯起嘴角，舒心一笑。 这是苍术舍不得自己么？白岚觉得自己心里也缓和和的，真好。 找了个方便的日子，白岚和苍术分别和张家说了自己的打算。 张大叔听了白岚的说话，犹豫道：“那这生意你们就不再做了？” 白岚道：“嗯，我和苍术想一心一意弄铺子里的事儿，再说也忙不开。” “那行，我回去和你婶子商量商量。” 白岚道：“不急。” 当天晚上，张家就开了会。 张家婶子皱眉道：“三十两，可不是小数。” 张花儿道：“爹，白大哥就说是想凑银子才卖了这生意？” 张大叔点头：“嗯，说是想一心弄铺子。” 张家婶子道：“当家的，你咋想的？” 张大叔道：“我觉得是个法子，你也在白家那帮了不少天的忙，也知道这一个月细细算下来，也能有二两银子的收入。” 张家婶子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知道这个理儿，这生意若是接过来，着实不错。说不定以后天儿，草儿都能靠着这个买卖咧。” “那你叹啥子气？” “我怕老大媳妇知道了，不乐意。”张家婶子开口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连张家这种看似和睦的，其实里面也有各种辛酸不足为外人道。 张家老大早早的就分了出去，和他娶的那个媳妇未尝没啥子关系。 若是张家接收了茶叶蛋的生意，张家婶子可还是想着给剩下的闺女儿子做本钱。可是按道理说，断没有家里有了生意，把大儿子踢出去的道理。再说张家婶子也想着盼大儿子好。 张大叔道：“事情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去和白家娃子说。” “那老大家？”张家婶子忍不住问道。 “再看看吧。”张大叔也没有啥好办法。 茶叶蛋的交接其实很简单，苍术把配料什么的都仔仔细细的和张家婶子说了，需要注意的火候问题，怎么挑鸡蛋，怎么碾碎了鸡蛋壳之类的。张家人本就一直帮着苍术忙活着茶叶蛋的事儿，上手也快 “婶子，您就记着这料决不可少放，柴也一直烧着。这茶叶蛋，吃的就是个味道。只要味道做的好，谁的生意也越不过你。”苍术交代道。 其实很多店铺，本来生意很是红火，可是火过一阵子以后，立马就开始走下坡路，缺斤少两的事情就层出不穷。苍术生怕张家婶子犯了这个忌讳，专门的交代了一番。 张家婶子一直点头，说道：“放心吧，不会的。” 苍术这边养的母鸡倒是没有一起卖给张家，一是这些母鸡要是真的卖了，价格不菲。二是这是苍术给自己留的最后的后手。现阶段，苍术养的鸡下的蛋，都低价卖给张家，也算变相的帮了张家解决货源问题。 苍术这才放了心。 从张家那边得了三十两的现银子，加上连日里的进账和之前的余钱，手头上又有了一百多两的银子。 苍术正盘算着是不是要定个时候去北怀城里，哪里知道店铺这边就出了事儿。 来找事儿的不是旁人，正是一位老熟人，白岚的舅母薛玲。 要说那天晚上白岚被逐出门外，赵家人偶尔想起白岚是个小畜生以外，倒也不会再起什么波澜。哪成想，这百货铺子一出，就又招来狼了。 薛玲也曾经听过百货铺子的名声，倒也没有当一回事，毕竟赵家现在也没啥钱去买山货。哪成想，有好事儿的就专门过来了，说是百货铺的掌柜的，居然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外甥。这可让薛玲大大的惊讶一番。 一个铺子啊，那要多少钱啊。薛玲辗转反侧了好几天晚上，还是一咬牙爬了起来，这次也没有莽撞，先是在铺子外面守了一天，发现这铺子确实只有白岚和苍术，没见到别人，而且眼看着每日的进账，都让二人收了。看到这里，薛玲哪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赵曼听了自家娘亲的话，也有些眼热。又过了一年，自己还没嫁出去。要是再拖上一段日子，怕是更找不到好人嫁了。 “娘，当初那事儿，我们也是有错的。大家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咧。”赵曼在旁边劝说道。 薛玲哼了一声：“也不知道那小子走了什么运，眼看着就要翻身了。” 赵曼连忙道：“赶明儿，咱们再打听打听，那青石街的店铺究竟落的是谁的名字。” 薛玲连忙道：“还是闺女你想的多。” 赵曼红了脸颊，道：“哪有。这也是为娘亲分忧。” 薛玲道：“曼儿莫怕。娘肯定能给你找了个好人嫁了。” “娘！”赵曼不好意思了。 薛玲果真托人打听了一圈，知道青石街那店铺连带着后面的房子，全都是写在白岚名下。 薛玲干脆就准备过去，认亲！ 薛玲来的时候，店里还有人买东西，白岚又不能干脆一扫把给打出去，只能忍着。 “你来干什么？”白岚没好气的道。 薛玲这次似乎也改了策略，好声好气的道：“他外甥，你这可还是在埋怨我们么？” 白岚没说话。 于是薛玲自说自话起来，道：“诶，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气性大。这亲人，哪有隔夜仇？你舅舅碍着面子不好过来，你一个做小辈的，也不知道主动过来走动走动。” “你说说你，爹娘都没了，都谁替你操心呦。” “可怜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阿七撸主的地雷 双份么么哒！ 一个坏消息 11-15号请假不更 要准备考试 希望考试顺利 一个好消息 16号以后 可以日更一个月左右 祝大家看文愉快！ 53第52章 52 白岚听着自己的舅母在耳边喋喋不休的说着,有心想把薛玲撵出去，但是在店里的其他客人正看着自己，若是自己就这么青天白日的把薛玲给撵出去，怕是店里的声誉要受到损失。毕竟店里客人可不知道自己和母舅一家的恩恩怨怨，怕是只眼见了自己撵薛玲出去,落一个狼心狗肺的名头。若说只是自己落这么一个名头，白岚也是不怕的，自己爹娘尽去,下面也无弟妹,孑然一身,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可是,现在是在店里，不管怎么说，也只能忍耐。 “这是你们家的外甥？”有好事的人瞧着薛玲的样子，乐呵呵的插嘴问道。 薛玲红光满面的，扬着下巴道：“可不是咋的咧。这孩子命苦，爹娘去的都早，全靠着俺们当家的拉扯到现在咧。” “啧啧，那可不容易。这么大一个店面，能挣不少吧？以后你们可能跟着享福了。”好事者一脸羡慕的道。 薛玲呵呵一笑，笑的有些腼腆，但更多的是得意。 白岚手攥成拳，努力压抑了好几次，这才上前说道：“薛舅母，店里这边还有事儿。等晚上关了店，你再过来？” 白岚现在只想着抓紧把这尊大神请早，再在这里说下去，保不齐明天就传成什么样子了。 薛玲也笑着道：“不忙不忙，用不用我在店里帮把手？” 白岚赶紧的摇头。 “瞧瞧，这孩子是心疼你啊。”旁边的大婶说道。 薛玲得意的点点头，道：“可不是，这孩子就是孝顺。” “舅母去后院歇歇？”白岚提议道。 薛玲眼前一亮，赶紧说好。 因为把茶叶蛋的生意兑了出去，白岚和苍术在百货铺的店里的时间也就拉长了。这样一来，本来只打算当个歇脚地的铺子后院，就被白岚和苍术给收拾出来，成为第二个小家了。 后院的房子，一间放着从山上，城里进来的货。一间是灶房，还有两间坐北朝南的房子当做二人的住所。 店里此时人正多，苍术又出去了，白岚也走不开，薛玲就自个儿撩了帘子过去了。 薛玲到了后院，眼前也是一亮，这四间房子一看就收拾的的妥当。看着左手边的房子上了一把大锁，薛玲也顾自己是长辈的身份了，贴着窗纸就往里瞄，百货铺子也是刚刚开业，存的东西也不算太多，不过也都靠着墙规规矩矩的放着。 薛玲又到了右手边的的灶房去看了看，灶房里面一口黑漆大锅，掀了锅盖，里面空荡荡的啥也没有。薛玲撇撇嘴，又去翻了翻柜子里面，除了翻到几坛子鸡蛋，咸菜，这灶房基本就是个空的。 最后，薛玲进了主屋。一进屋子，就瞧见一 八仙桌子，上面放着三个小果盘，分别放着松子，瓜子和果子。薛玲心里暗道：可真是个败家的，这山货就随随便便的摆在这里。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小蹄子。于是上前，把三个果盘里的东西都倒在自己的篮子里面，想着等到回家，给家里人带回去。八仙桌旁边放着两把椅子，薛玲看了看，也是正经的好木头打的咧，也不知道白岚那崽子究竟挣了多少钱，这么大手大脚的。 直接进了卧室，卧室是占了半间房子的大炕，大炕上摆着一个炕桌，上面放了一盏油灯。靠墙的那边还摆了几个炕柜，收拾的也算整齐。薛玲想了想前面的铺子，还有后面房子这些，心里的主意打的越是响亮。 若是把赵曼嫁给白岚，白岚一个无父无母的，这产业不都是自己家的了？ 薛玲在后院得意自己的盘算，只想着可要抓紧把这亲订下来。那边白岚也是着急，谁知道他那个舅母去了后院能干出来什么事儿？可这边越着急，那边生意却是越来越好，店里的客人一直零零散散的，络绎不绝。好在等了一会，张天过来送午饭，白岚抓着张天，仔细的嘱咐了一番，就让张天去找苍术回来。 张天连忙跑回去把薛玲找上门来的事情说了，苍术一想到薛玲打砸抢的气势劲，心里担心出事儿，赶紧就要往回赶。没成想，却被张家婶子给拦住了。 “婶子，怎么了？”苍术有些不解。 张家婶子有些犹豫，按理说，这人家的事儿自己是不该出手的，但是眼看着这俩孩子从无到有的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有些话还好该点醒点醒苍术。 “是他那个舅母来了吧？”张家婶子问道。 “可不是么。”苍术其实头也挺大，这个朝代，孝字一字压死人，名声比命还重要。 “这次她过来，怕是知道这铺子的事儿了。”苍术补充道。 “您也知道，那人有多不靠谱，上次登门直接抢了我们一只下蛋的母鸡，第二次又要了一篮子鸡蛋过去。” “可是，那毕竟是白岚的舅母。”张家婶子咬重；了舅母一词。 苍术连忙道：“婶子，你可能不知道。白岚后来去过他舅舅家，被打了回来。他舅舅自己说要断了这亲戚的。”苍术的本意是想把白岚的遭遇说出来，好博取一个同情。 谁知道，张家婶子连连摇头，道：“你莫不是以为，这亲戚说断就能断吧？没那么容易，若是白家娃气的他舅舅扬言和他断绝关系，怕是风言风语不会少的。” 张家婶子的意思是，哪怕大家伙真的知道白岚和母舅这边断了亲戚，舆论方面也不会站在白岚这边，只会说白岚不懂事，气死他舅舅。长辈对小辈做什么，那叫做指点。若是小辈对着长辈做什么，那叫做忤逆。两者对比一番，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苍术这才知道，自己以往想的还是太少一点。这毕竟和自己上辈子不一样，孝字为天。这才有些急了，问道：“婶子，那你说怎么办？我们这些做小辈儿的，能怎么办？” 张家婶子道：“白岚他大伯是个厚道老实的人，若是白岚去求他出头，未必他会拒绝。” “如是白岚他大伯出面和白岚舅母周璇，这事情儿就不一样了。” 苍术这才明白张家婶子的意思，若是两个长辈之间起了缝隙，大家只会看看热闹，议论下家事儿，同情下白岚，甚至能鄙视薛玲。这个狠心的长辈儿，可是要活活逼死他那个外甥喽。苍术赶紧对着张家婶子深深鞠了一躬，“多亏婶子提点。” 张家婶子瞧着苍术上路，心里也长出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番好心，苍术是知了情儿的。 苍术犹豫了下，又请教道：“婶子，不知道白家大伯是个什么性子？之前听白岚说，好像两家断了来往好久了。” 张家婶子叹了一口气，道：“白岚他大伯是个好的，就是当初白岚他爹，喜欢赌博不说，还四处借债。他大伯帮着还了几次赌债，最后没想到他爹那赌瘾确是越来越大，他大伯差点没为这事儿打死他爹，可是没想到他爹是个不记打的，前脚打完，后脚就能接着进赌馆。实在是没了法子，他大伯为了不连累其他的兄弟，干脆就绝了这么亲戚。” 苍术这么一听，心里也有了几分的谱，看来张家婶子对这个大伯的评价还是很高的。自己若是拉着白岚求过去，那大伯未必会不管。尤其是现在白岚也算是有了半分出息，白岚姓白不姓赵，就不信白家人能眼看着白岚受欺负不管。 经过张家婶子这么一番点拨，苍术这才赶回去。 白岚早就早早的等着了，看着苍术回来，露出一个苦瓜脸。 “你怎么才回来，快，你在这边看着店，我去后院瞧一瞧。”白岚着急道。 苍术拉住了白岚，趴在白岚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然后看着白岚。 白岚蹙着眉，有些纠结，想了半天，还是道：“就算要去请大伯，今天也是去不成的了。还是先把她弄走才是正事儿。” 苍术想想，也是这般道理。 嘱咐道：“别乱来，弄走就成。一切等咱找大伯再说。” 白岚应了一声，就去后院对付自己的舅母了。 “呦，这咋过来了？前头的事儿忙完了？”薛玲笑嘻嘻的问道。 这后院可没有客人，白岚也懒得装样子，干脆冷着脸问道：“不是说断了这么亲戚，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薛玲道：“这孩子，这亲戚哪是说这么容易断的？” 白岚道：“那你想怎么样？” 薛玲闻言，赶紧道：“你这孩子，哪有这么和长辈说话的。这店铺都是你的？” 白岚冷笑道：“原来舅母打的是这个主意？这店铺不是我的。” 薛玲急了，道：“你莫要欺负我一个妇人，告诉你，我来之前都打听好了。这前面的铺子加上后院这几间房子，可全都是你的。你从哪来的钱？” 白岚没说话。 薛玲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过激了，连忙缓和了脸色，对着白岚道：“诶，你这孩子，我这不是怕你被骗么。” 白岚冷笑一声。 薛玲倒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又自说自话道：“你们啊，就是年轻，不知事儿。” 白岚道：“舅母，您这次来有什么事儿，就干脆说了吧。店里也有不少事儿，下次来就怕是说不上了。” 薛玲道：“找你当然是好事儿了，你今天都十有六了吧？也是该说亲的年龄了。” 白岚道：“我母孝未过。” 薛玲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给你说亲的事儿。你母亲是赵家的姑娘，你妹妹赵曼也正巧是要说人的年纪，我瞧着啊，不如咱亲上加亲，干脆结了婚事。” 白岚看了一眼薛玲，都不知道薛玲这想法是怎么想出来的，干脆没说话。 薛玲看了看白岚，继续道：“你表妹长的可是实打实的漂亮，可没嫌弃你脚上有伤。你啊，该知足了。” 白岚强忍住性子，道：“舅母，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儿，你就先走吧。” “那你表妹的事儿？” “婚姻大事，靠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曼表妹天人之姿，我还是消受不起。” “你知道你表妹的委屈就成。”薛玲道。 “舅母，我孝期未过。” “可以先成亲，不圆房。”薛玲快速的道。 “再让我想想。”白岚不得已退了一步。 薛玲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准备走了。 送走了薛玲这尊大神，白岚这才回到柜台里面。 苍术见了，给白岚打了一个眼色。白岚苦笑着摇摇头。 等到晚上关了店铺，俩脑袋凑到一起，说起这个事儿来。 苍术一听白岚要娶赵曼，想到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近亲结婚之十大危害，新生儿遗传病畸形率风险大大提高。 “你不能娶她。”苍术斩钉截铁的说道。 白岚看了一眼苍术，然后道：“我为什么不能娶她？”白岚心里想的就要比苍术远的多了，薛玲会那么好心把赵曼嫁给她？怕是自己前脚娶了赵曼，后脚这个铺子就姓了赵。但白岚还是好奇苍术的反对，按照自己对苍术的认识，苍术很少直接对别人的问题发表绝对性的意见。 苍术想了想，也没法和白岚这么一个古人讲基因问题，只是道：“你要是娶了她，你将来肯定后悔。” “那便不娶。”白岚从善如流。 “咱们明天就打听打听你大伯的住处，去看看。”苍术提议道。 白岚对于他那个大伯，记忆力不太多，似乎小时候爹娘全在的时候，每年年节的时候爹会领着自己去大伯家，那个时候也算热闹。 “咱们需要雇一个伙计了。”白岚又道。经过今天的事儿，白岚深刻的发现了自己店里人手不足的事儿，先不说别的，若是过几天去城里进货，俩人就只能去一个。若是在有些别的事儿，铺子这边就没了人。 苍术赞同道：“我也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该雇个什么样的。张大叔虽然一个月里面有半个月能在店里，可剩下多半个月可没少往山里跑。” “嗯，而且再过半个月，还要去北怀城那边进货。你一个人留在店里，我也怕不安全。”白岚道。 “我倒是没什么事儿，就是那边的鸡群，怕还要麻烦张家婶子帮着了。” “那咱们雇个什么样儿的人呢？” 俩人想了半天，要是雇个年岁小的，怕是个不顶事儿的。若是雇个年纪大一点的，又害怕是个会欺主的。毕竟白岚和苍术俩人的年纪在这里放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考试之前就有感冒征兆，被藿香正气水强行按压下去，考完试病毒君就逆袭了。现在只希望自己考试有个好成绩。 补昨天欠的，今天还有一更大概在晚上八点左右。 祝各位看文愉快。 54第53章 53 关于雇人的事情因为没有明确的人选,俩人只好说是先再看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找白岚大伯。 关于白岚大伯这个人,苍术是一直耳闻,未曾见面。不管白岚活的好,还是活赖，白家大伯都不曾出现过。苍术私下里觉得，就凭这点,白家大伯就应该比薛玲强上一点。要去登白家大伯的家门，自然礼物上不能轻了。俩人特意的备了一对野鸡，山货若干，还去买了一份好酒，这才两手不落空的去了。 白家大伯住在怀柔县的另一头，俩人白天的时候也打听过具体地址，也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白家大伯的家。大门半掩着，顺着半开的大门，看到院子里空空的，并没有人。 “怎么没人啊？”苍术有些担心的问。 “不知道，进去瞧瞧吧。”白岚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大声的喊了一句：“有人在么？” 果真，从房门里走出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头发已经花白大半了。 只见那妇人眯着眼睛，仔细的看了看白岚和苍术，这才开口问道：“你们找谁？” 白岚看见那上了年纪的妇人，一时之间也有些恍惚，难不成这就是大伯母了？白家几个兄弟年纪上也相差好几岁，加之好久不见，白岚也有些摸不准。 “请问，这是白进文家么？”白岚问道。 上了年纪的妇人点点头，道：“是白家，你们是谁？” 白岚解释道：“我是白岚，是白家老三的儿子，白进文的侄子。” 妇人惊奇的看了一眼白岚，道：“你等等，我去找你大伯。” 白岚和苍术就站在门口，等着白家大伯出来。 俩人也没等多久，不到一会的功夫，白家大伯就从屋子里出来了，半白的头发，半新的褂子，脊背还是挺的直直的。 “你是小三的儿子？”白家大伯有些激动的道。 自打当年和弟兄断绝了关系，白家大伯开始还气愤着兄弟的不争气，一直泛着犟就没在搭理过自己的兄弟。怀柔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诚心的想避开一些人的消息，也不难。等到白家大伯知道自己兄弟因为烂赌去世的消息，已经过去一段时日了。后来本想着接济一下兄弟留下的女人和孩子，但是白家老大去的那天，好巧不巧的赶上了薛玲大闹白家的那一场戏，白家大伯只觉得这家人儿算是彻底的没救了，等到后来白岚母亲找过来的时候，也是没见。一晃又是多年过去了，没想到白岚都长了这么大。 白岚点头道：“嗯，我是白进喜的儿子。” “进屋坐吧。”白家大伯道。 等到进了屋，落了座，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苍术在这样的环境，也有些尴尬，只能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 白家大伯看了一眼苍术，开口问道：“这小娃是？” 白岚赶紧的解释：“是我一个朋友。” 白家大伯不赞同的看了一眼苍术，也没多嘴说什么。 “你娘还好么？”白家大伯问道。 “我娘去年就去世了。”白岚道。 又是一阵沉默，白家大伯问道：“如今生活还好？” 白岚点头道：“还好。” “靠什么生活？” “合伙开了一个铺子，卖些山货杂物。” 白家大伯砸吧砸吧嘴，觉得口干。 “挺好，挺好。” 白岚也没接话。气氛尴尬的有些可怕，白家大伯点了烟，抽吧了一会儿。 这才说道：“说吧，这次你过来干什么？有啥事儿需要我帮忙的？” 白岚看了一眼白家大伯，似乎有些惊讶白家大伯看明白了自己的来意。 白家大伯苦笑了一声：“你这娃子，现在生活的也挺好，瞧你带来的这些礼就看的出来。自然不是求我给一口饭吃，若不是为了这事儿，也就是剩下需要啥事我帮忙了吧。” 白岚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声说道：“大伯，我……” 白家大伯制止道：“不用说了，这些事儿也说不清楚。不是我欠着你们，你也不欠我的。上一辈儿的事儿，就让它这么过去吧。糊里糊涂的一笔账儿，算不清楚了。既然你活的也好，以前的事儿就不要在去想了。看你现在，也知道你是个会过日子的。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难处？” 白岚听了白家大伯这番话，眼眶早就红了。这话算是说在白岚的心坎里去了，若说怨，白岚不是不曾恨过白家几个伯伯，真真儿就见死不救。等到后来，就是白岚自己撑着一口气，想着便是死都不能再和白家粘上一点边。 但是实际上呢？话放的再狠，也只是一番发泄罢了。若是真有人陈恳的把这事儿说清楚，白岚又怎么还会忌恨在心？白岚为何恨母舅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雪中送炭，而是那种明明犯了错，还一副为你好死不认错的的模样，自己的生活稍微的有了点起色，就登门的行为。这才是真正的让白岚寒心。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白家大伯问道。 于是，白岚就把店铺的事儿，薛玲几次三番登门，还有薛玲想要把赵曼许配给自己的想法一件一件的和白家大伯说了。 白家大伯越是听，脸上就越是阴沉，最后一拍桌子，道了一声：“岂有此理！” “这女人忒不要脸！”白家大伯道。 苍术在心里默默的给白家大伯的话点了一个赞。 “大伯，这事儿，您瞧该怎么办？”白岚有些犹豫的问道。 “哼，你放心。这事儿我管定了，我就不信这女人这么大脸皮，竟然要吞外甥的钱财不成？成亲？还真是荒唐想法，你母孝未过，三年之内家里决不能见红。”白家大伯是个迂腐性子，最是注重这一套。 白岚连声说是。 “那女人下次要是再到你店里，你就让他过来找我。或者干脆把我叫过去，我就不信这个理儿了。好好一个长辈，居然完全没有长辈的样子。” 等到出了白家大伯的门，苍术是开心了。 薛玲不是能闹么？不是没事儿就喜欢抬出一个孝字压人么？这次借着白家大伯的手，可能狠狠的打薛玲的脸了。想想就觉得从心底里痛快啊。 “你大伯倒是个明事儿的人。”苍术决定给白家大伯说点好话。 白岚点头道：“嗯，我以为这事儿还要折腾一点，没想到这么快成了。” “嘿嘿。行了，有了你大伯这大树，你舅母肯定不敢放肆的。”苍术道。既然白家长辈插手了，自然没有舅家长辈儿继续插手的道理，毕竟白岚姓白不姓赵，当年薛玲扔在白岚脸上的那些话，这次白岚可以全部再扔回去。哪怕薛玲站在店铺门口撒泼，除了会引来围观以外，舆论方面可不会倒向薛玲。苍术好心情的想着，就当是免费的宣传手段了。反正从古自今，民众对八卦的热情，从来没有消减过。 “晚上吃点什么？庆祝一下！”苍术笑呵呵的道。 白岚想了想，道：“下碗面吃得了，之前腌的鸡蛋也能吃了吧？正好拿出来看看。” “好咧！”苍术应道。 瞧着苍术那幅高兴的神情，白岚心里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飘了起来。 “我背你吧！”白岚忽然建议道。 “啊？”苍术愣了一下。 白岚已经蹲在苍术前面，少年瘦弱的背展现在苍术眼前。 “快上来。”白岚催促道。 “你腿能行么？”苍术有些犹豫。 “没事儿，上来吧。”白岚已经伸手要去勾苍术了。 苍术趴在白岚的背上，少年的身子带着年少特有的青涩，但那脊梁挺的直直的。就算是这么一个并不厚实的后背，但在夜晚中，似乎也传递出一种坚韧的力量。 白岚走的很稳，苍术趴在白岚的背上，两个人的心跳在一步一步中，慢慢的融成一个旋律。 苍术也不知道，这样明明没有丝毫暧昧的情况里，自己的脸为什么有些烧。 苍术也不知道，这样明明简简单单的一个贴近，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有些幸福。 白岚就这样背着苍术，虽然有些一瘸一拐，但是走的格外的稳。 从白家大伯到铺子的路程不算远，也算近。二人也没有再多少什么话，那天晚上的月亮亮亮的好像是一个大银盘，月光恍惚了一切。 等到了铺子前面，苍术从白岚的身上爬下来，脸上还有些烧。 “白大哥，你们回来了？”张花出来道。 “嗯。” “那我就先走了。我怕娘着急。”张花是个好女孩儿。 “花姐，让白岚送你回去吧。这天都黑了。我在家里下点面就成。”苍术说道。 张花想了想也同意，毕竟天都黑了，让白岚送自己回去也安全一些。 苍术进了灶房，烧了点水，又找了点玉米面出来，烧了热水准备一下下个面片汤。 揉面，切面。 烧水，起锅，下面。 往锅里面又扔了一些蘑菇，切了一点蔬菜，全部都下到锅里面。 大火烧起来，不多时，就闻到蘑菇的香气。 苍术琢磨着，以后家里可以弄点菌酱，这东西又营养，又好吃，还能放的住，是个好东西。 从腌鸡蛋的坛子里面挑了两个大个儿的，舀了一碗水，把鸡蛋放到碗里，架在大锅上。 又找出来腌白菜的摊子，挑出了点白菜叶子。 等到白岚回来，野生蘑菇面片汤正好出了锅。 一人一大海碗的面片汤，上面又撒了一点绿色的香菜，苍术还在每人的碗里点了两滴香油（芝麻油）。一人一个腌鸡蛋，桌子上摆了一碟子红白相间的辣白菜。 俩人拿了筷子，就跐溜跐溜的吃起来。 “慢点吃，小心烫。”苍术道。 “还是你做的好吃。”白岚答道。 “就算是你夸我做饭好吃，我也不会一直做的。”苍术一副傲娇的小模样。 白岚少见的笑了，道：“等我学好了，饭我来做。” 苍术翻了一个白眼，白岚做菜真真是一点天分都没有，不管是蒸的炖的炒的，这家伙愣是能把所有的菜弄出一个味道来，苍术算是彻底的服了他。 “就知道拿好听的话哄我。”苍术道。 白岚只好埋头继续吃面。 咸鸡蛋做的不错，两个鸡蛋黄都开始冒油了。蛋白的味道也正好，不是非常咸，就着粥吃也不不错。 “明天把鸡蛋和辣白菜也搬到前面去卖吧。” “嗯，行。” 晚上的碗都是白岚涮的，等到白岚进来的时候，苍术早就拿着虎骨酒等在炕上。 自打上次苍术把白岚的事儿给忘记以后，苍术就对药酒的事儿格外的上心，每天也不管累不累，睡觉前的最后一件事儿，就是帮着白岚擦药酒。为了这，苍术还专门上唐大夫学了几手推拿，虽然不是正经的老师傅，但是那手法也比往常胡乱涂了有效果。 白岚腿上的疤有些骇人，但是瞧的多了，也就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百货铺的生意逐渐的上了正轨，上次从北怀城里进回来的针线盒，胭脂盒，都已经卖完了。也有些姑娘们会过来问问，什么时候有新货。白岚把这些姑娘们喜欢买的东西，想要的东西都一一的记下来，准备着下次去那个小掌柜那里多进上一些。便是没有的，也专门让那个小掌柜的帮着打出来就是。 至于新上市的腌白菜，咸鸡蛋，苍术都贴心的弄出一些试吃品，放到白色小碟中。若是叫不准味道买不买的，欢迎尝一尝。这俩样东西做的都挺好吃，重要的是也都不贵，也总有些妇人买上一些回来，早上专门就着粥吃。 张大叔也又一次从山里回来，带回来不少的买卖。这山里除了老虎狗熊的凶兽，也有狐狸这样的小兽。野狐狸这东西可不好打，又狡猾又记仇，不过这次山里人运气好，一连打到了四五只狐狸，其中一只狐狸，毛全是白的。这东西也算金贵难得了，用张大叔的话说，富贵人家最喜欢这样的东西了。若是最近这几次，百货铺里和山民们互动良好，每次山民托着张大叔买些东西，苍术每样都给买了不说，质量大家也都是瞧得见的。 山里人淳朴，觉得你对我实在，我对你就该真心。这狐狸毛卖给谁都是卖，不如给了百货铺子，价钱要的也不多。乐的张大叔直说捡了大便宜。这次张大叔一共拿回来五张狐狸皮，除了一张全白的，剩下的都是灰色的，毛色也不错，硝制的也好。要是在县里能出手，也不用专门特地的跑去北怀城里。除了狐狸毛，还有二十几张兔皮，各家各户的小姐们冬日里也多是用兔毛做领。 白岚的舅母近几日也没急着登门，白岚和苍术也乐的自在。 隔了没几天，苍术就给白岚装好了行囊和银子，店里的货眼瞅着就快没了，要赶着去北怀城多进上一点回来。 这次苍术留在怀柔看店，白岚去城里进货。 “多看看再决定买不买，能讲价还是要多讲价，别怕丢人。”苍术不放心的叮咛。 “放心吧。” “找客栈别心疼钱，住一个好点的，你身上可都揣着钱呢。”苍术继续喋喋不休。 还在白岚也不嫌心烦。 拿了包裹在苍术的絮絮叨叨的中，去北怀城里进货去了。 苍术一个人留在店里，会员消费积分制度也已经在实施了。还别说，除了刚开始要费些心思解释什么叫会员积分制，等到了后来大家都明白过来以后，购买力空前上涨。就像苍术最开始想的那样，买谁家的都是卖，更何百货铺里的东西也真是不错，要是能累计消费，最后打上八五折优惠，那谁不喜欢啊？ 因为这年代还相对落后，苍术干脆采取了一个原始的办法，干脆就专门分出一个本子用来记账。比如某日，张大妈购一斤蘑菇，花费三百文，累计点数三。这样虽然有些麻烦，但好在做到心里有数，不怕被人坑了去。 一边管着店里的账本，还要管着客人们的消费情况。苍术也有些力不从心了，账本还能靠简体字暂时对付一下，但是那个会员消费，就不好那么写了。苍术已经意识到自己和白岚，识字和认字，这些事儿已必须提到章程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写完了，提前发。 祝大家看文快乐。 55第54章 白岚坐上去北怀城里的马车,胸前挂着苍术整理好的行囊。里面有现银，有铜钱。还放了一个水壶，带了两个夹肉的饽饽。怀柔到北怀城，需要小一天的时间,路上也不歇脚,苍术怕白岚饿肚子,路上就带了一些吃食。 赶车的马夫也是上了年岁的汉子，同行的还有几个一起去北怀城里的客人。一行人偶尔搭个话，时间过的也算快。 “小兄弟，你这是去城里走亲戚？”同行的人和白岚打了招呼。 白岚笑着摇摇头。 搭话的汉子叹了一口气,道：“诶，老了,想当初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时节，可真好。” 马夫听了，笑着道：“谁说不是咧。” 白岚也只是微笑着听着，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从行囊里拿出油纸包好的肉夹馍，大大的咬了一口。 “啧？家里给带的？”汉子也从自己的包裹里掏出一张大饼，有些羡慕的看着白岚的肉夹馍。 白岚嗯了一声。 “真好啊，夹的都是十足的肉。我那婆娘才是个吝啬的，连腌菜都舍不得放。” “有的吃就不错了，盯着人家小兄弟的饽饽算咋回事。”马夫道。 白岚吃了肉夹馍，又拧开了水壶喝了水，心情很是愉快。 等到北怀城里，先是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然后直接的跑到了上次卖木钗的小掌柜那里。 小掌柜的还记着白岚，一瞧白岚进来，赶紧的就站了起来。 “白兄弟，好久没过来了？上次带回去的东西卖的怎么样？”小掌柜的道。 白岚笑着道：“不错不错，上次拿走的那些全都卖没了。还有人追着问什么时候能进一些新花样呢。” 小掌柜闻言笑了笑：“那我这心就放下了。” 白岚点头，道：“这次我过来，就是想再拿一些货，你现在这里还有吧？” 小掌柜的连忙道：“有，有，自然是有的。你要多少？” 白岚道：“能现看看样子么？” 小掌柜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你瞧我这可不是急了么，我给你拿过来。对了，我妹妹在家也做了不少新样式的绢花，我也拿过来一同给你瞧瞧吧？那样式儿，真挺好看的。” 白岚笑道：“成，都拿过来看看。” 小掌柜的把店里的货拿出来不少，木钗的样式除了上次见过的几个，又出了不少新的花样。还有各种的针线盒子，胭脂盒子，都带着铜扣，上面也都雕刻着一些花样儿，有喜鹊报喜，有祥云如意，虽然雕工不是很精致，但是样子都是活灵活现的。 至于小掌柜说的绢花，也都是用绢布缝制出来的，颜色更鲜艳一下，款式也新颖很多。 倒是和白岚之间见过的，有些不一样。白岚盘算着，这次也可以买些绢花回去，反正过来挑木 钗，盒子的姑娘也多，绢花捎带着也应该是能卖的出去。 “嗯，是不错，我这次可以拿点回去试试。”白岚仔细挑了几批，这才对小掌柜的说道。 小掌柜可好多天没做成这么大的买卖了，自然是喜笑颜开。 “掌柜的，我还想问个事儿。”白岚开口道。 “啥事？” “你这能卖些雕着花的木梳之类的不？有几个姑娘央求着我帮问问。” “没问题，你要多少？下次一起过来拿。”小掌柜的道。 白岚闻言笑了笑，道：“也不用多，先弄十副吧。等下次我过来再拿就成。” 和小掌柜的谈定了价钱，又付了一小笔定金，白岚就抱着小掌柜帮忙准备的木头匣子出了门。 从小掌柜的那里出来，夜市也刚好的开起来，人也比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不少。 白岚很有兴致的顺着夜市走了走，夜市上有不少卖货郎摆着一摊子，上面零零碎碎的摆上好些玩意儿。 有稀奇古怪的挂饰，听说都是从远方来的。有鎏金的盒子，看着闪闪发亮，价钱却不贵。白岚问了详细，知道这看着闪闪发光的盒子不是真正金子打的，而是一种类似的材料。再问问价钱，想了一会，还是没舍得买。白岚倒是看上摊子上一个古朴样式的铃铛，约有小孩子的拳头大小，风 一吹，铃音清脆。 小贩瞧着白岚光看不买，也不撵人，就是笑呵呵的看着摊子，偶尔劝一句：“小哥儿，喜欢买一 个，送个姑娘也好啊。” 白岚一听小贩的打趣，也没好意思在看下去，脸一红就想跑。 等出了这个摊子，就看到街头不远处，还有一处专门卖面具的摊子。白岚有些遗憾苍术没跟过来了，今天的夜市可要比上次来的时候热闹多了。 在夜市上又转悠了一会，白岚就回客栈去了。明天还有早起，上次时间紧，北怀城的三个商圈就只去了一个，白岚想着明天多跑跑几个地方，好对比出一个稳定的进货渠道，既然想把这个生意做大了，货源这事儿，可还是要货比三家。 晚上一夜无梦。 白岚去北怀城里进货，苍术就留在家里看店。 白家老宅那边有张家婶子帮着帮忙，苍术也就只顾着安心看着店里。 白岚的舅母这两天也没有登门，倒是让一直提着一口气的苍术放了不少心。 张花也要出嫁了，张大叔这两天也没在店里帮忙，回去帮着张家婶子参合去了。苍术想着，等到张花出嫁的时候，自己和白岚说不得也要随上一份礼。正盘算着究竟备多厚的礼的时候，店里又进人了。 来人是半年多未见的张大牛，如今过了农忙，张大牛也终于腾出功夫到县里看看苍术。之前苍术过年都没回去，只是叫人捎了年礼，张大牛心中也有些惦念。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功夫，就带着元宝一起来到县里。 来到县里以后，按照以前的记忆，张大牛就找到了白家老宅。白家老宅那边没什么人，倒是一位妇人看着张大牛的局促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听说张大牛是过来找苍术的，又瞧了瞧张大牛手上牵着一虎头虎脑的娃，张家婶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苍术很是提起自己的身世，只是说了自己在张庄有一个舅舅，别的也没多说。 “找苍术？他在青石街那头看店咧。” “麻烦问一下，是哪家店？”张大牛问道。 “百货铺，青石街堵头那一家就是了，你过去一瞧就瞧见了。” 张大牛这才找了过来。张大牛瞧着苍术在店里的柜台里面，心里还以为苍术这是又找了一份活计的活儿。 “舅，你咋过来了？”苍术有些惊讶的道。 “这是元宝吧？都长这么大了？”苍术看见元宝，还是忍不住露了个笑。 元宝比苍术小上两岁，以前一直是苍术看着，对苍术还有二分的亲近，露了个不好意思的笑。 “这不是过来看看你么？你都多久没回去了，也不曾见你回去捎个信。”张大牛道。 苍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搬出两个凳子来，又从架子上抓了一把松子塞到元宝手里，连声 道：“元宝，吃松子。可香了。” 张大牛拦道：“这东西砸给他吃咧，让你们东家看到多不好。” 苍术想了想，还是斟酌道：“舅，没事儿，这店是我和人合伙开的，我自己就是东家。元宝吃吧，没事儿。” 张大牛惊讶道：“啥？” 苍术重复了一遍：“舅，我说这店啊是我和人合伙开的。” “你个小崽子，哪来的钱？”张大牛骂道。 张大牛的骂声惊动了来店里的客人，苍术冲着客人露出一个笑，解释道：“这是我舅舅。买好了？要算账了么？” “嗯，再来三个腌鸡蛋，一起带走。小掌柜的，下次腌点鸭蛋吧。” “好咧，您等着。”苍术应了一声。 然后才对张大牛和元宝道：“你们先在这里呆一会儿，等我一下，有什么事一会说。” 张大牛看着苍术忙过来忙过去，捞鸡蛋，称山货，算账，最后还拿出一个本子，指着本子和人说些什么。 元宝看着自己老爹的注意力没放到自己身上，赶紧把松子放了一颗在嘴里，拿着牙磕了，一嘴的松子味道，真好吃。 店里这边一直时不时就有人进来，苍术和张大牛说了几次话都被打断，等送走了第五位客人在，张大牛还是不敢相信，苍术居然和人在青石街开了这么一个铺子。 “白岚您还记得么？就是我借助那家？我和他一起开的，他昨天去北怀城里进货了。这店里就是我先看着。”苍术解释道。 张大牛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这才多久的功夫？难不成是捡了金子不成么？ 苍术其实对于把铺子的事儿要不要和张大牛说，还是犹豫了一下的。毕竟有薛玲那样的事情在先，要是万一自己家舅母也闹这么一出，那还真是让人头疼的。 “你们哪来的钱？”张大牛还是问道。 “是白岚的，我就负责出个力气，这店的房契地契都是白岚的名字。”苍术说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话。 张大牛虽然也想再问问白岚那小子哪来的钱财，但是毕竟这事儿涉及到别人家，只能含糊的问一句：“没犯法吧？” 苍术连忙说没。 张大牛本来是想看看苍术过的咋样，万一活的不好，自己也能帮上一把手。可没成想苍术活的滋润着呢，压根不需要自己这个舅舅帮忙。这样一番对比落差下，倒是显得张大牛局促了。张大牛这就是想要告辞了，被苍术留了下来，说是晚上一起吃个饭，等明早再走不迟。 第二天一早，张大牛就带着元宝有些神情恍惚的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元宝还不乐意走，恋恋不舍的看着苍术。 苍术这边复杂的心情送别了张大牛，那边在北怀城的白岚，逛街逛的不亦乐乎。 商圈这东西，说白了就是吃住玩一条龙服务。每个商圈的重点特色各有不同，比如现在白岚所在的万达街，这边做的主要是夷人的买卖，很多东西，都是白岚不曾见到的。白岚本着市场调研的心情，一圈一圈看下来，发现一样好东西，是一种日常用的香料，其中一种也据说叫做薄荷膏，说是用来刷牙用的。本朝人刷牙，多是用细柳叶，或者是用猪鬃毛做成的刷子，沾了竹盐或者干脆就是清水刷过，这个薄荷膏不仅可以清新口气，还能美白牙齿。就是不用来刷牙，也能单纯当做醒脑的东西，或者夏日被蚊虫叮咬以后用来止痒，都有不错的效果，算是个万金油似的产品。一盒薄荷干装在两个铜钱那么大的圆形木盒子里面，一盒卖三十文。 白岚找到了货主，经过一番说辞，以每盒二十三文的价格，一共买回了二十盒。 除了买了薄荷膏，白岚此番还是以各种日用杂物进的相对多一些，也找了几家店铺，根据各家店铺给的价位，商品质量做出了一个比较，最终选择了其中的几家作为考察对象。苍术说过，这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一个质优价廉，质量放在价格前面，只要质量有保证，价格公道，不愁没人上 门来买。 白岚把这话都一一记在心里，其实老百姓心里自有一杆秤砣，谁家买卖做的良心，百姓自然是知道的。像上次一样，去车行雇了一辆牛车，装了整整半个牛车，这才启程回怀柔县。 苍术拿来的钱，大部分都买了货，只剩下一小部分。 等擦着黑进了怀柔县，苍术已经早早等在店铺门口了，一看大白岚，伸手来回挥舞了好几下。 “可算回来了，累了吧？” “不累，先把货都卸了吧。”白岚道。 白岚先是和车夫结算了车钱，然后开始搬货，白岚力气大，加上车夫和苍术也在一旁帮着，也没费多少工夫。苍术又塞给车夫几文钱，说是请师傅喝茶。车夫自然是笑眯眯的收了，还说下次要是有活儿，再去车行找他，他家就是怀柔县的。苍术和白岚又是一番应对，这才送走了车夫。 白岚此番购进，芝麻酱三坛，芝麻油三坛，各种调料若干，粟米面若干，白面若干，还有一些成色不错的稻米，杂粮若干种，种类比较多。还有从大的杂货铺子那进来的红枣，桂圆。从小掌柜那拿的绢花，木钗妇人的用品。还有在码头那边买回来的薄荷膏。 白岚虽然不识字，但是记性却是十足的好，每样进了多少货，每样货多少钱，在哪一家拿的，每 家掌柜的大概是个什么性情，全都在脑子里。苍术粗粗的对了一遍货，也不急着收拾，直接说道：“等吃饭再说，后远锅里给你热着菜呢。” 白岚这才是想起来什么的，赶紧从行李里掏出来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碗。 苍术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上次你在夜市不是喜欢吃肥肠粉么？我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那家摊子了，央了老板单独卖我一份肥肠加料，回来你自己煮上一些粉，兑上就能吃了。老板说了，这味道差不多。”白岚一边把包裹严实的碗拿了出来，一边说着。 “那你哪来的碗拿的？” 白岚一听，有些傻兮兮的道：“在路边直接买了俩。” 苍术接过来，看着煮的烂烂的肥肠，伸出手指夹了一块放到嘴里。 “你先别吃，热热再吃。”白岚劝道。 苍术翻了一个白眼，吞下肥肠，道：“你等着，我下点面端上来，咱一起吃。” 苍术干活麻利，不多时，两碗肥肠面加上之前在锅里一直给白岚热着的炖菜一起端了上来。 苍术又专门给白岚热了一碗鸡蛋糕。 “吃吧，吃不饱我再给你做。” 白岚早就饿了，上午从北怀城里走的时候，就是早上的时候吃了两个菜包子，想着晚上回来肯定 有饭，就没舍得钱买些吃食带上。 苍术晚上已经吃过了，但还是挑了一小碗肥肠面陪着白岚。 “这两天，店里有什么事儿么？”白岚一边吃，一边问道。 “没什么事儿，都挺好的。”苍术答道。 “薛玲，她没过来么？”白岚又问道，这个舅母可是白岚心里的一根刺。 “没，一直没过来。对了，我舅舅昨天过来了。”苍术补充道。 白岚放下筷子。 “没什么事儿，说是过来看看我，我张罗了一顿饭，然后就走了。”苍术赶紧道。 白岚有些不好意思，人家舅舅过来看外甥，天经地义的，自己好像有些大惊小怪了。但是白岚，还真是害怕，万一苍术不见了呢。 “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你舅母怎么没过来。我这两天提心吊胆的，就怕她到店里来闹。”苍 术有些疑惑的道。 白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她不过来最好。” 两人眼神相对，分别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赞同。 吃过了饭，俩人就开始清点货物，整理货架。把几排货架的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放好，山货一排单独的架子，米面单独一排架子，还有一些零碎物事儿又是一排。从小掌柜那里拿回来的木钗针线盒之类的，也没急着一起都摆上去。每样挑了三个放到之前的摆台上去，又把绢花摆成一个花团锦簇的图样，看着就打眼儿。之前苍术不是没想过做些胭脂生意，但是毕竟上下两辈子加起来，用过的护肤品除了大宝就是sod蜜，实在是没有挑选脂粉的眼光。 “白岚，赶明儿我教你识字吧。”苍术一边整理着货架，一边 把之前的盘算说了出来。 “有时间么？”倒不是白岚不上进，而是这开店，一天基本没有空闲时候，零零碎碎的都是活儿。 “以后每天晚上，咱抽出点空来。识字，算术，都要会。”苍术道。 “都听你的。”白岚回道。 货架子每半个月要清理一番，不然尘土烟灰的落在货物上，瞧着也不舒服。正好趁着这次重新摆货的机会，两人又是擦又是抹的。 “对了，张花是下个月初出阁吧？”白岚想起来道。 “可不，要备礼呢。”苍术道。 “要不，封点银子？”苍术提议道。苍术是真心的感谢张家，张大叔帮着跑山里货不说，张家 婶子也是记着俩人，每次缝新鞋，纳鞋底子，都不忘了捎带两人的。就是张花，那么一个小姑娘，也是知理懂事的，每次都帮着忙活。苍术觉得，就算这次张花的出门礼物自己送的大点，也是一份心意。 没想到，白岚确摇了摇头。 “直接送钱，不好。不如找了银店打一根素钗当填妆。”在白岚眼里，直接送钱这事儿，太打人 脸面，不如换个法子。 苍术想想，也同意了，反正都是花钱，怎么花苍术是不会太在意的。 想着离下月初一也不远了，第二天一早白岚就揣着银子找了一个银店。 银店师傅一听只是做一根素钗，告诉白岚五天之后过来拿。 对于百货铺新上的米面，众人只是惊讶了一下，就习惯了，还都挺高兴。毕竟这米面若是也在百货铺里买，那积分长的不也是快么？更何况，百货铺里的米面和粮店里的米面，价格一样，质量也都差不多。大家就更乐意在百货铺子里买。 新上来的绢花，也受到了姑娘们的一致好评，白岚也告诉这一客户群体，之前想要的雕花木梳，下个月就能到，还请各位没事儿常来转转。要是还喜欢什么样儿东西，只要说的出来，店里就肯定尽力去进一些回来。姑娘们一听，自然是个个高兴。有姑娘也期期艾艾的开了口，说是不知道北怀城里都流行什么胭脂花样，若是每次白岚都进一些回来，她们自然是会捧场的。白岚一听，可没有苍术的顾忌，一口答应了。白岚想的明白，小掌柜的妹妹，可不就是一妙龄少女么，下次就劳烦小掌柜的帮忙看看，不行的话也可以给一些辛苦费什么的。总之，赚钱的是事，大家都是喜欢的。 想到这里，白岚也忍不住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白岚也是十六的年纪，少年正当时，颜色正好。若不是平日里不喜言笑，怕是有那小姑娘早就攀上来闲谈了。可就算是一副冷面模样，百货铺掌柜的这一身份，也让不少待嫁的小姑娘心里起了两分涟漪。更别提这往里冷面的掌柜的，居然露出一副微笑的样子，当下几个姑娘就红了脸。 百货店刚开始开业的时候，人忙不过来，黑毛也只能让张家帮着看养一段时日。现在百货铺走上了正常营业的轨迹，黑毛也被苍术接了过来。黑毛已经长成了大狗模样，一身黄色卷毛，头顶三寸黑色反毛，湿漉漉的大眼睛，黏答答的舌头，还有桀骜不驯的眼神，每日里就趴在百货铺门前晒太阳。进了客人，头也不抬，一个眼神堪堪邪过，发现时买货的，干脆又闭上眼睛。 等到客人走了，也只是摇两下尾巴，下巴都不会从门前石板上抬起来。这副模样，反倒是又成为百货铺的一个活招牌。黑毛性子好，有那喜欢狗的，上来摸摸，黑毛也不躲不叫。人们都说啊，这狗，倒是个招人疼的。 到了晚上关了店，黑毛就跟着回了后院，拴在库房外面，也算是看家护院一好狗。白岚曾经打趣过，要是真有盗贼上门，黑毛会不会敌友不分。对此，黑毛给了白岚一天的狗屁股，最后还是白岚用骨头，好说歹说劝好的。笑的苍术一提起这个事儿，还会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能不能二更个，十点之前不见更新就是二更失败。 祝各位看文愉快 56第55章 张花出嫁前两天,白岚专门去张家把银钗送过去,张家人见了，直说礼数重了，收不得收不得。 被苍术和白岚全部给劝回去了，张花嫁的人家也是县城人，家里人口简单，一老母在世，一兄弟在县衙里当着差。家里以前有些田地,靠着租息过日子，本人是个读书人,最大的志向就是考出个功名来。这样的人家，在县城里也算的上不错的，尤其是家底还算殷实。要说也是张家做人好,人家求妻就是求一个贤惠，倒也不求别的。 苍术和白岚说了不少恭喜的话，惹得张花脸上一直红通通的。张家父母也是一脸喜庆，直道等开席喝酒那天，苍术和白岚一定要过来。 喝酒那一天，苍术和白岚早早也过去了，终于看见了新姑爷。一袭红色袍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新姑爷的哥哥，也就是张花的新大伯，是个一脸严肃的人，哪怕是自己亲弟弟大喜的日子， 瞧着好像也没有什么喜色似的。 吃酒的那一桌人私下里说，这大伯啊，听说是个克妻的。之前听说订下两个姑娘，每一个都是出门前就去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哪家的姑娘敢嫁过来，把老太太给急的呦，动了买人的心思。结果这大伯也是硬气的，说是不愿意再害人姑娘姓名，情愿一生不娶，也不造那杀孽。老太太听了，老泪纵横，最后也只能从了大儿子。 苍术听了，心道难怪这男人脸色不好，感情还背着这么大一名头。想起自己年幼的时候，因为生母偷人，周围人的态度，苍术对于这个男人，生了二分同病相怜的同情。 新姑爷姓万，名万景。那个倒霉克妻的大哥叫万笃。 白岚和苍术毕竟不是娘家亲戚，吃了饭，喝了酒，也就随着人一起走了。 再见张花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的时候，张花来到百货铺的时候，已经换了装束，一副妇人打扮。 “花姐儿，你过来了？出来买东西？”苍术笑着道。 张花腼腆的笑了笑，如今身份改变不过是半个多月，倒不敢像是当姑娘一样的肆意了。万家是个讲究的人家，尤其是自己的新婚丈夫，是个读书人，最重女人贞德操行，婆母也是耳提面命的说了好几次。 “我是过来买些蘑菇山菌，想着熬些汤吃。”张花道。 “白岚，给花姐儿挑些好蘑菇，包些栗子山货，拿回去当零嘴吃。”苍术在柜上高声道。 苍术这边嘱咐白岚，那边已经转过头问起张花来。 “新人对你好不好啊？婆母好不好想与啊？那个看起来很冷的大伯，有没有找你麻烦啊？”苍术在内心，是把张花当成孩子看的。毕竟张花现如今的年纪，也不过是上辈子上初中的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嫁做人妇，苍术还是有几分唏嘘的，不免就有些聒噪了。 张花含羞带怒的瞪了一眼苍术，道：“你一个小孩子哪里知道问这些的。是不是有人教坏你了？” 张花还把自己当初了大人，想要教训一下不着调的苍术。 苍术作出一副苦瓜脸模样，道：“花姐儿，每次我去婶子那里，婶子唠叨就是这几句。可都是婶子在担心你啊。” 张花这才叹道：“让娘担心了。我在万家挺好的，回去你替我告诉娘亲。”新妇人除了回门外， 短期之内是不该再回娘家的，否则会被人挑理说不是。 白岚也包好了张花想要的东西，递了过来。 张花要算钱，白岚和苍术连忙推辞。 张花道：“以后还常来呢，总不能一直不收我钱吧。那我可就再也不好意思过来了。” 苍术想了想，道：“花姐儿，那你以后就是咱店里特级会员，以后买东西啊，直接八折。” 张花笑道：“那我可要承你的情了。” 苍术又道：“这蘑菇山菌我都给你算好钱，这些栗子山货，就算是我这个当弟弟的孝敬了，下次 来买再给钱，这次就拿回去。” 张花笑着道谢。 等到张花离开，苍术看着张花的背影感叹道：“这才半个多月，整个人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白岚道：“万家是个有规矩的，自然要给新媳妇立规矩。” 苍术摇摇头：“我还是喜欢花儿姐当姑娘的时候。你瞧现在，明明还是个娃娃脸呢，装的就像是四五十岁的妇人一样。” 白岚道：“只要万景对她好，她这苦也不算白挨。” 等到张花回了家，先是和万老太太道了一声回来了，把今日花的钱财都说了一遍。 “这栗子山货是怎么回事？”万老太太是个有精神的老太太，一双眼睛很是有神。 张花连忙解释道：“这是店里送的。开店的是我家一个邻居，和我们家交往甚好。” 万老太太道：“我们家可是有规矩的，这不给钱白送的事儿，放在别人眼里可指不定怎么讲究咱 们呢。下次可不能拿回来，知道么？” 张花点头道：“媳妇知道了。” 万老太太觉得这个媳妇知趣，点头缓和了语气道：“你说那铺子掌柜的与你家交好，把这事儿和 我说说。” 张花从头慢慢说起，说到白岚爹是个赌鬼的时候，万老太太的嘴角分明撇开了。等到后来，听说这俩人从无到有的干出一套铺子来，万老太太的嘴角才收回几分，但还是很嫌弃的道：“这样没规矩的人家，以后还是少来往才是。” 等到晚上万家哥俩回来，张花已经做好了饭菜，吃饭的时候，万家讲究食不言。等到饭后，两哥俩会虚心听一听母亲的教导。 今天，万老太太的内容就是百货铺子的老板白岚和苍术。 万家老大听了，开口道：“母亲，让弟妹少过去那边吧。” 万老太太疑惑的看向万家老大。 万家老大道：“那铺子最近赚钱，热红了不少青皮的眼。怕是最近会有麻烦。” 万老太太得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媳妇，道：“听到你大哥说的了么？” 张花点头。 万景道：“母亲，那我去书房看书了。” “去吧，小心眼睛。一会叫花儿给你送些夜宵过去。”万老太太交代道。 张花在听到百货铺可能有麻烦的时候，心里便是咯噔一下。白岚和苍术对自己不错，是个好人。 纠结了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第二天顶着一对黑眼圈，做了早饭。 眼看着自己的大伯（bai）就要出了门，还是忍不住追了两步。 万笃看着自己这个自打嫁进来就谨言慎行的弟妹，只是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什么事？” 张花怕死了自己这个大伯，尤其是一身官府，腰间还挎着一把大刀。 颤抖着问道：“昨儿大伯您说的是真的么？百货铺子最近可能不太平？” 万笃有些烦躁的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小兔子一样惊慌的弟妹，不悦的道：“是真的。” 张花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那铺子掌柜的，都是好人。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儿，还请关照一 下。” 万笃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张花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说出这话，可是用尽了张花儿全身力气了。张花想着，自己有机会，一定要告诫白岚和苍术一声才是。 其实张花不知道，白岚和苍术开的这个铺子，开罪的不是青皮，毕竟开铺子那么多人，也没见青皮上去捣乱。而是百货铺子的出现，让几家杂货铺，粮油铺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这几家店，都是怀柔县城的老店了，几辈子都是遵着一个模式经营，如今倒好，两个黄口小儿就这么大咧咧的闯了进来，像是一头饿狼似的叼走了本属于这几家的肉。这几家店明面上不好做什么手 脚，但是暗地里，龌龊的事儿多着呢。 苍术和白岚俩人都不曾真正涉足过生意场，这生意场上的勾心斗角，自然是不知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忽视了生意场上的人情往来，如今，这些商家可不就是心照不宣的想着，如何整治百货铺子么。 第一招，就是授意几个青皮上门捣乱，有青皮捣乱，哪里还有客人敢上门。苍术一个屁大的孩子，白岚一个半瘸子，真要是打起来，怕是只有挨欺负的份儿。 万笃是怀柔县里的衙役头，和街上几个青皮也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加上消息灵通，倒是也能猜出一二来。 百货铺子的生意很不错，除了第一月收支不太平衡外，剩下的几个月，已经慢慢平衡，甚至略有盈余了，这是好苗头。 张花还没等到机会出门，麻烦就找到了百货铺子了。 这一天，黑毛照例在门口晒毛，懒洋洋的趴在柱子阴凉的地方，尖尖的嘴巴贴在青石上。忽的，黑毛耳朵立了起来，眼睛也迅速睁开。 只见街上来了几个人，满身的流里流气，一瞧就不是好人，冲着百货铺子的方向来了。 黑毛跳了起来，呲着牙，拱背，脊背上的毛全部竖起来。 苍术生怕黑毛咬人，连忙出来，正好赶上青皮走到了门前。 “呦，小老板，生意发达？最近手头紧，想着借几个钱花花。”打头的那个不怀好意的道。 店里的客人眼瞧着不好了，一个个的从门里溜了出来。 白岚站了出来，看到打头的那个，道：“借多少？”白岚也曾在街面上混过一阵子，只祈祷这几 个人拿了钱就走，千万别在店里生事儿。 “嗯，五百两？”伸出五根手指，打头的说出了一个数字。 “你！”白岚知道，这怕是不能善了了，来人压根就是来找岔的。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一章，权当二更了，o(n_n)o~ 祝 57第56章 56 听到打头青皮的话,白岚知道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苍术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怎么着啊？这钱是借啊，还是不借啊？”打头的青皮一脸狞笑，眼神也时不时的扫过店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可就非常明显了。 白岚拳头攥紧，尽量让自己镇静，忍耐，白岚告诉自己必须忍耐。 “五百两有些太多了，小店新开张，实在是拿不出来。”白岚说道。 打头的青皮嘿嘿一笑,拖长了声音,问道：“那掌柜的，你这是不想给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青皮冲着身后的人说：“给我砸。” 黑毛蹭的一下子窜出去，冲着打头的那个人咬了过去。 白岚只来得及对苍术喊了一句：“苍术，去报官！” 然后抄起平时用来打扫的扫把，冲着那几个人就去了。 “丫的，死狗！敢咬小爷！” 也不知道黑毛咬到了哪个倒霉蛋，白岚虽然腿脚不方便，但是拿着扫把虎虎生风的气势还是有那么一两分。 苍术听了白岚的话，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苍术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说打就打的场面，眼看着场面乱起来，这才清醒的过来，牙一咬，就朝 着店外跑出去了。 怀柔县的官差一般都很少巡逻，除非是什么节庆，才象征意义的到各家各户瞧瞧，多数的时候都是聚在官衙里。 苍术一路快跑，知道自己店里的一人一狗怕是撑不了多长时候。 一路跑到了县衙，看着半开的大门，门前的两个石狮子前面站着一人，可不就是当初在喜宴上看见过的万家老大么！ 苍术眼前一亮，气都没等喘匀，上去就拉了万笃的衣襟。 “有人……青石街有人闹事！”苍术道。 万笃有些疑惑的低头一瞧，是个半大的娃子。 “什么人？在哪里？” “青石街，百货铺，一群青皮砸店。”苍术简洁明了的把地点人物说了清楚。 身边其余的几个官差互相看了一眼，眼睛里传递了一种了然的信息。之前也有几个掌柜的过来打过招呼，收了人家的钱财，官差自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其中一个懒洋洋的道：“青皮砸店？哪个青皮？姓啥名啥，为啥要砸店？你可能说清楚？半大的娃娃，可别学人撒谎。” 苍术急的直跳脚：“大人，您过去一看可不就知道了么。我们好好的开店，哪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您们要是不过去，出了人命怎么办！” 闻言，一个官差道：“就凭你一个黄口小儿，我们哪里知道你报的不是假案？去去去，一边玩儿去。别妨碍官差办差。” 苍术听了官差的话，急的都要疯了，朝着官差脸上的望过去，苍术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那些官差脸上写着的，就是不想管。 苍术把目光停在万笃的身上，牙一咬，颤声说道：“万大哥，求求你帮帮忙吧。” 万笃本来也不想趟这次浑水，所以在其他官差推诿的时候，万笃也没出声。可没想到，这个小娃居然直接找到自己身上了。 “张花出嫁的那天我们见过的，您没忘吧？我们和张家是邻居，张大叔也在我们店里干呢。前几天花儿姐刚才我们店里买了东西回去。”苍术快速说道，只希望万笃记得自己这么一个人。 “求求你，帮帮忙吧，去看看吧。店里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样儿了。”苍术说着，都带了哭音。 事发的时候，白岚直接把苍术摘了出去，让苍术出门报信。可是白岚可还陷在店里，苍术出们的时候，眼看着白岚和其他几个青皮打在一起。 万笃听了，想着之前张花怯怯的样子，又想到弟弟的岳丈大人也在那铺子里打工，自己要是袖手旁观，怕也说不过去。岂不是让别人说，万家是个好欺负的？ 万笃想到这里，动了脚步。 “头儿？”一个官差瞧了，拉住万笃。 万笃把官差的手拉了下去，沉声说道：“我过去看看。” 官差只好放手，让万笃和苍术一起离开。 等到俩人走远了，站在外面的官差讨论起来：“这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不管么？” “你们没听刚才那个小娃说的么？你们忘了，前一段头儿的弟弟不是刚娶了妻子，娘家不正是姓张么？” 有脑筋聪明的，已经从俩人的对话中猜出来答案。 “对对，我还纳闷呢，刚才那娃子拽谁不好，居然抓着头儿的袖子就不松手了，咱头儿也没生 气？感情儿还是有点渊源在里面。” “那咱收的的钱怎么办？” “收了的钱哪里有退回去的道理，揣着，今晚喝酒。” “好咧。” 万笃和苍术来到青石街上，百货铺的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官差来了，官差来了！”苍术喊道。 人群这才分开一条缝出来，苍术瞧见，店里已经的货架子已经被推倒，白岚脸上也见了血，黑毛的一条腿瘸了，正护在白岚身前，呲牙看着闯入者。 一听有官差来了，动手的几个青皮也都停了手，一起向外看来。 打头的青皮一瞧见是万笃这个瘟神，连忙带着笑道：“万头儿，这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万笃没理会几个青皮，进店看了看，满地的山货，还有洒落在地上的米面，架子东倒西歪，扫把也散了架。 苍术已经冲到白岚身边，连忙查看白岚的伤势。 “我没事儿。”白岚道。 黑毛也呜咽呜咽的叫着，让苍术听着好不心疼。 “你们是怎么回事儿？”万笃开了口。 “嘿，这就是开玩笑，开玩笑。”打头的青皮连忙说道。 “他们是上门要钱的。张嘴就是五百两，我们不给，他们就砸店，还打人！”苍术在旁边喊道。 “误会，误会。”打头的青皮连声说道。 “哦，那这个店，现在这个模样，是怎么回事儿？也是误会？”万笃道。 “嘿，这不是开玩笑，一时手上没个轻重么。小老板小老板，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打头的青皮对着白岚道。 白岚呸了一声。 打头的青皮有些没了面子，之前的打斗那个死小子也没少往自己身上招呼，现在后背还疼呢。可 没办法，谁让这几个崽子居然把万笃这个瘟神招来了，青皮头子心里现在有多不乐意，面上的也要做出一副和乐的样子。 万笃是县里官差的头子，手脚功夫也好，最重要的是，心够黑，手够硬，整治起这帮青皮来，那手腕是相当狠辣。而且，这人还知道官养贼的道理，知道县里有几个不安定因素，才显示出他在县太爷那边的位置。这样的手腕，就是县里那几个青皮头子也畏惧的。 “你们怎么说？这人可都见了血。”万笃瞅着打头的青皮道。 打头的青皮闻弦知雅意，立马说道：“我们赔医药费，应该的应该的。” 当下就把从前面几个掌柜的那收的五两银子拿了出来，放到白岚面前，然后看着万笃。 万笃这才点点头，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走吧。” 苍术刚要张嘴喊不能走，就被白岚悄悄的给掐了。 几个青皮走的也快，既然没了热闹，之前围过来的人群，也渐渐的散了。 万笃这才走过来，看看白岚，再瞧瞧苍术。 “你们挡了别人的财路。” 白岚和苍术浑身一颤，道：“这是警告？” 万笃道：“既然我弟弟的岳丈在这里，这家店也算我罩着了。以后，他们应该不会过来找麻烦。” 白岚和苍术给万笃行了一礼，道：“谢谢。” 万笃斟酌了一下，还是提醒道：“这些混混们应该不会过来闹事儿，但是别人就不好说了。” 苍术站起来道：“嗯，我们知道了，多些提醒。今天的事儿多亏您出手了。” 白岚也道：“这情我们肯定都记着。” 万笃点点头，走了。 一场*，就这么的告一段落。 留下的就是满地狼籍，还有受伤的一人一狗。 “先去百草堂看看吧，回来在收拾。”苍术扶着白岚出门，还带着黑毛。 唐林现在已经半天在学堂念书，半天跟在唐大夫身后看诊。 苍术进来的时候，唐林也在。 “这怎么了？”唐林问道。唐林也许久没见过苍术了，但是关于苍术的消息却是一直没断。什么 这个是苍术送过来的，什么那个是苍术店里的，仿佛昨天还是小伙计的苍术，眨眼之间就把唐林甩的好远。心里很是有落差的唐林，主动要求了跟随和唐大夫看诊，想着能早一点成为大夫。 “几个混混上店里捣乱，就动了手。唐大夫不在？” “爹出外诊去了，我帮你看看 吧。”唐林道。 苍术把白岚扶到座位上，冲着唐林道了一声谢谢。 唐林上前，仔细看了看白岚的伤势，有伸出手在白岚的胳膊上按了按，问了几个问题。 白岚也一一作答了。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一些外伤。一会开点跌打药，按时抹了，别受了风就好。”唐林道。 “你这狗？”唐林看到一进屋就老实蹲着，抬着一只受伤的蹄子的黑毛。 苍术脸一红，道：“能给它也看看么？” 按说一般大夫，是不会给狗看病的。但是苍术在唐林这里，地位不一般，唐林也没在意。 “咬人么？” “黑毛，这是大夫，不能咬人，知道么？”苍术连忙对着黑毛交代道，不放心，又自己伸手掐住黑毛的嘴巴，这才敢让唐林帮着看看。 不过黑毛倒是一直很乖巧，也没露出什么凶相。 唐林摸了摸黑毛受伤的腿，“骨头没断，可能是挫到筋了。回去好好养着，过一段再看看。” 苍术连声道：“麻烦了麻烦了。” 唐林只是交代唐忠，去找些跌打药酒过来。 “店里没什么事儿吧？”唐林问道。 “没事儿，一会回去收拾收拾就成。”苍术连忙道。 等从百草堂出来，白岚忽然开口道：“这个少东家，要比上次瞧见的时候，懂事儿多了。” 苍术也赞同道：“嗯，可不是。唐大夫果真还是教导有方，团团也是个懂事儿孩子。” 57 白岚除了头上磕破了，身上有些青紫以外，身体倒还好。 俩人回了店铺，关上店门，开始收拾起满地狼藉来。 架子要重新摆好，散落的山货，把干净的没踩碎的，放回到袋子里去。有踩坏的，能收拾收拾吃了的，就放到盆子里，准备留着自家吃，实在是捡不起来，也没法吃的，也只能一边心疼，一边扔了。山货这边还好一些，毕竟多是些硬壳的。 但是米面那边，情形就不太好了，栗子面，玉米面，白面撒了一地，这些东西沾了地上的土，也不能在卖了，只能先全部收起来，等到时候拿着筛子慢慢把土筛出来，几种面混着吃了。 存放芝麻酱芝麻油的坛子盖裂了两道缝，赶明儿还要买点回来。放绢花那片，因为不在主要战场，神奇的没有受到波及，只是桌子有些歪了。 “还好，损伤不算大。”苍术说道。 “他们还赔了五两银子呢。”苍术想起那五两银子的伤药费。 “苍术，你说，万老大说咱挡了谁的生意？听他的话，这群青皮怕是那些人雇来找咱们麻烦的。”白岚道。 苍术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想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按说，这店也开了一段时间了，怎么想着现在才过来找麻烦。” “等哪天，我们找万家老大吃个饭，好好问一问这个事儿。再说，今天的事儿，还多亏了他出面。”白岚道。 “嗯，确实是。以后咱也小心点。今儿这事儿也算是给咱们提个醒，赶明儿咱们也和县衙那边官差走动走动。” 俩人说定这个事儿，心里的石头虽然没有完全落下，但也有些一分底气在。 按说，百货铺开业的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出事儿却是在开店一段时间以后，也真是不太好琢磨。其实苍术和白岚想错了一件事儿，按照常理来说县里几家老店铺才是正经的老字号，一般新开的店，县里的人也不怎么认，因此很少能影响到老店铺的生意，甚至有那经验不善的，卖店关门也不算新鲜事儿，所以百货铺新开的时候，几家老店也没当一回事儿。百货铺子刚刚经营那一阵子，又是主卖的山货，还有一些不常见的玩意儿。尤其是那个什么优惠制度，让几家老店的掌柜的听了，也直摇头，这种少赚钱，可以算是赔钱的做法，老店掌柜的才觉得是笑话咧，大家伙都等着这百货铺子自己关门。 哪里想的到，这百货铺不仅没关门，还越弄越红火，出的什么会员积分消费制度，几乎把全县一半的人都给忽悠上了贼船。越到后来，这百货铺子不仅开始卖山货，又开始卖米面，又开始卖杂物，还真应了那个店名，叫什么百货铺，可不是卖百货了么。卖的东西越多，买的人越多，会员越多，消费自然也就越多。老店的生意一落千丈，哪个掌柜的不急？ 挡了一个人的财路，估计没人会在意。可你要是挡了很多人的财路，那就是众怒了。 白岚年轻，被眼前的不断涌入的利益迷了眼睛，不曾想过这些事儿。苍术只是会想，自己勤恳的劳作，老实的赚钱，做的是诚信买卖，讲究的是诚信经营，压根就不曾想过这里面的弯弯绕，也压根不会认为自己挡了别人的财路。苍术唯一一点比白岚曾经多想过的一点，就是要不要找一把保护伞，可眼瞧着大家都是正经经营，加之铺子上面活钱不多，苍术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只想着以后再说。 等张家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时候了。张家婶子和张大叔一起趁着天黑过来了。 张家婶子瞧见了白岚受伤的模样，直喊这群天杀的。 张家大叔吸了好几口烟，说道：“明儿起，我也在店里帮忙。把你们这俩娃子放到这里，镇不住铺子。” 苍术连忙道：“张大叔，这事多亏了万家老大，要没他，这事儿怕还是没完呢。” 张家婶子道：“就说这亲结的好，眼下可不就瞧见了。” 白岚道：“可不，我和苍术还想着，赶明儿买些礼物登门道谢。” 张大叔道：“应该的，应该的。你们这是做买卖的，万家老大是官府里的，多走动走动，也是好事儿。” 送走了张家人，苍术和白岚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是要照常营业。 张大叔果真像是昨晚说的那样，过来帮着看店。 可能因为昨天儿的事闹的有些大，今天一上午也没人上门。 黑毛蹲在门口，受伤的前爪搭在胸前。估计黑毛也有了心理阴影，今儿早上苍术本来是想着让黑毛在后院休息，毕竟因为看家护院受了重伤。但是黑毛一定要出来，还一定要蹲在门口。 苍术见了，心里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也觉得有些眼热。 晌午的时候，苍术见店里还是没什么人进来，索性让张大叔看店，自己上街去买一些吃食回来。 家里也好久没有吃一顿好了，不如买点好的回来补一补。 买了二斤猪肉，又买了一点芹菜，顺带着又弄回来几根大骨头。大骨头直接用热水焯了一遍，就扔到灶台上熬汤了。趁着下午空闲，把昨天晚上收集的杂粮面，拿着筛子一点一点的筛了，然后和面，发面。 整个一白天，店里就进了一位客人。张大叔只能劝慰苍术和苍术，等过两天就好了，人们就会忘了这茬子事儿。 苍术笑着道：“没事儿，今天就当休息了。” 张大叔点点头，帮着苍术关了店，这才回家去。 苍术和白岚黑毛一起回到后屋，先是把熬了一下午的骨头汤盛了出来，每人喝了一小碗儿，剩下的让苍术放起来，把大骨头让黑毛叼走，也算慰问黑毛了。 让白岚把猪肉和芹菜剁了，扮成猪肉芹菜馅。 苍术把下午弄的杂面兑了水，揉成面团，发了一会。 又从店里翻出上次弄回来的黑胡椒，稍稍的往饺子馅里面放了一些。 俩人一个楸面团，一个擀面皮。 黑毛蹲在门口啃骨头。 俩人弄好的面皮，就开始包饺子，一个个元宝似的饺子就摆满了面板。 烧水，下饺子。 等到圆滚滚的饺子浮上水面，捞饺子。 两大盘冒尖的饺子，中间放着蒜泥，酱油，醋，香油，还有不久之前苍术自己炸的辣椒油。 “真香。”白岚道。 “香吧，放了二斤猪肉呢。”苍术笑道。 按说，不逢年过节，是不该吃饺子的。但是苍术就不想大家都愁眉苦脸的，不如乐乐呵呵的吃上一盘饺子，落一个热乎乎肚子，第二天起来，又是新一天。 白岚夹了一个，这饺子皮，是用各种混面做出来的，加上苍术也筛不干净里面的土，嚼起来还有些咯吱咯吱的响。但是里面的饺子馅是十足的猪肉料，咬上一个，满嘴都是油，香。 “这饺子皮，真筋道。”苍术笑着道。 白岚点点头，道：“还是你办法多，昨天弄的杂面，今天都让你给做饺子了。” 苍术笑道：“一点都没浪费，你就说你爱吃不爱吃吧。” 谁敢说猪肉芹菜馅的大饺子不好吃？ 俩人狼吞虎咽的动了筷子，蹲在一边的黑毛见状，忍不住呜咽呜咽的叫了起来。 坏主子，给骨头不给饺子！ 黑毛也要吃饺子！ 苍术晾凉了一个饺子，扔给黑毛，黑毛一口吞进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苍术。 两人一狗，吃起饺子来，也分外和谐。 青皮砸店也好，有人暗中伺机使坏也罢，只要人齐心协力，只要不离不弃，再大的难关，再大的波折，也早晚会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并作一起发 祝各位看文愉快 58第57章 57 百货铺的生意自打青皮上门砸店以后,缓和了半个多月才见好转。 这才让一直很是担心的张大叔喘了一口气，张家婶子也一直念叨菩萨保佑。 许是万笃在县里还有一点影响力,后面几天店里一直很是太平。 百货铺店里重新开张以后，苍术和白岚也提着礼品找到了万家。还没等进门，就被张花给拦住了。 原来,这万家老母最是看不得这样儿的事儿，万笃也从来没有把外面的事儿拿回家来办的时候。苍术和白岚拎着礼品有些狼狈的回了店,又耐心打探了一番，这才知道了行情。第二天买了不少 吃食送到县衙那头儿，又给万笃塞了银子。 万笃接了银子也没推辞，只说了让以后店里小心点。 本来苍术和白岚还想着从万笃那里探一些口风，看了这情景，也只能闭了嘴。 好不容易店里这边的事儿算是消停了,有一天收店以后，许久没登门的薛玲又一次来了。 好在这次薛玲是晚上过来的，苍术和白岚开了门，把这位舅母迎了进去。 薛玲这些天一直没有上门的原因，倒是和白岚大伯有关系。那天晚上白岚从白家大伯那里出来， 第二天白家大伯就找了人，给赵家传话儿。意思是，白岚可还是白家人，有什么事儿，自然有白家长辈代为张罗，你们赵家就先消停消停，省的大家撕破脸，谁都不好看。 薛玲和赵曼的小算盘，可没知会过赵家当家的。白岚大伯这番告诫的话，也压根没经过薛玲，直接就找到了赵家当家的。被人这么一番挤兑，白岚舅舅恼怒的心情可想而知。回家就发了脾气，好是闹了一番。 薛玲还有些不甘心，毕竟瞧着白岚的铺子可是实实在在立在那里。 “他爹，白家那群人不也是看着铺子眼热？要不，这些年都跑到哪里去了，凭啥子这么说咱。” “糊涂，年前白岚那小兔崽子不是和咱闹翻了？你居然还打着把闺女嫁过去的主意？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白岚舅舅怒道。 “白家是白家，既然白家那边出声儿了，你还想和他们闹不成？” “不就是个铺子么，王家老爷不还是托人来要娶闺女么，王家腰缠万贯的，不比白岚一个瘸子强？” 薛玲一听当家的想把闺女嫁到王家去，当下也急了，喊道：“当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岚舅舅直接道：“我收了王家老爷的钱，过俩月就抬闺女上门。” 薛玲一听，两眼一黑，腿一软，差点没晕过去。 白岚舅舅其实也有他的考量，别看白岚现在的日子是起来了，但是他一个半大小子，谁能说的准以后？再说，这兔崽子既然敢朝自己吼，和他爹那死样也没啥子区别，就是白眼狼一头，自己是借不上什么力的。加上白家长辈居然也伸出手要管这档子事儿，自己更不犯上和他们争。 王家老爷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是王家是县城里根深蒂固的大户人家。赵曼就是到了王府，也是穿金戴银的，以后也能贴补贴补家里。要是生下一男半女的，自己成了王府的亲戚，少不得好处。而且王家的聘礼，可是白白花花的五十两银子。 赵曼一听自己要被送到王府上去，也变了脸色。王家小少爷已经被送到北怀城里念书，要娶自己的不是王家老太爷，就是王家老爷了。无论是哪个儿，赵曼都做不住了。 可是赵家当家的，毕竟是当家的，他既然说要嫁，薛玲也不敢反对，只能哭哭啼啼的帮着女儿准备。 赵青听说了，也是反对的，可惜被自己老爹活活镇压了。 一家之主，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薛玲这次登门，为的不是赵曼的事儿，而是赵青。 “白岚，按说你和我们家赵青是兄弟，你混的是越来越好了，没道理不扶持一下兄弟的。你开了这么大一间铺子，人手也缺呢吧？” 薛玲是不会对着白岚露出什么脆弱姿势的，赵曼的事儿她哭了几天也算想开了。起码闺女叫过 去，吃穿用度是不愁了。 苍术一听薛玲这话儿，赶紧的瞪了一眼白岚。 白岚开口道：“舅母怕是不知道吧，前几天店里还被街上的青皮给砸了，我这伤还没全好利索呢，要是赵家兄弟想过来，那过来也成，不过话先说到前头，第一个是工钱不多，铺子刚开业，也不赚什么钱。第二个就是安全什么的，要是哪天受了伤，舅母别心疼就成。” 薛玲这几天压根没上街，自然也不知道百货铺子被砸的事儿，一听白岚这话，再看看白岚脑袋上的伤，心里转了一个圈。 惊讶道：“青皮砸店？这青天白日的，你可别骗我。” 白岚苦笑一声：“舅母你出门打听打听，街上哪个不知道。听那个青皮撂话说，我们似乎是得罪了什么人，说是还让我们等着瞧呢。我还琢磨，是不是关了铺面，这没钱赚总比没了性名要好。” 听白岚这么一说，薛玲有些坐不住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一听什么血啊，没了性命什么的，当下心里很是害怕。 “那，那这事儿，改天再说。”薛玲立马改了口风，赵青可是她的宝贝儿子，可不能卷到这种事情中来。还是当家的说的对，这半大娃子做啥子买卖，能不能长久还是两说咧。幸亏闺女没嫁到这来，要不这一天天担惊受怕的，才是害了闺女咧。 薛玲出了店铺门，倒也留了一个心眼，向着周围几家店铺打听了。结果这一打听不要紧，要紧的是大家对那次砸店事件进行了艺术升华，本来是比较混乱的场面，愣是让周围人给讲成了惊心动魄的场景。 瞧着薛玲白了脸色走出了店铺们，苍术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没想到，这群混混倒是帮了咱们大忙了。” “可不，我看她这样子，一时半刻是不会来了。”白岚道。 苍术笑着点点头，俩人说了一会闲话，就回到后屋开始学习了。 苍术之前说要教白岚学字，学算盘。 其实苍术的算盘打的也不好，全靠九九乘法口诀帮忙。于是，苍术自己也是一边学着打算盘，一边先把乘法口诀交给白岚。白岚记性不错，学了口诀以后，算账确实要比往常快上不少，这活学活用的，效果很是明显。 唯一让俩人有些犯愁的，就是认字了。苍术本身就是个半吊子先生，毛笔字写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好在俩人也知道自己的短处，最开始只是先拿了沙盘演练。苍术除了把阿拉伯数字全部教会给白岚，其余的简体字一概没有教。只是从最简单的繁体字，一点一点的教着，苍术在教导白岚的过程中，自己也顺带着强化记忆一次。 学到后来，白岚终于能大概的看的懂账本，就开始质疑苍术写在账本上的简体字，认为苍术是个错别字先生。着实让苍术恼怒了一阵子。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黑毛的前爪伤势完全好了，能蹦能跳。 百货铺子的会员们，已经开始慢慢兑换积分换取礼物，得了礼物的人，又是欢天喜地的帮着百货铺子宣传了一次。 每隔一个月，白岚就会去一次北怀城里，每次多多少少都会拿一些新鲜玩意儿，也让县里人习惯，百货铺子总能淘到宝贝。 有了小掌柜妹子的帮忙，百货铺也进了一些胭脂水粉的，每次只进来几个样子，都是当月城里最流行的。因为压的货少，每次都是一抢而光。 苍术和白岚一直担心黑手，似乎也没了影子，倒是成为苍术的一块心病。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有人出现给自己意想不到的一击。 和县里官差的关系，苍术和白岚也一直尽可能的维持着，逢年过节，都会送上一点吃食和孝敬。倒也算变相的保了自己一份平安。前些天也传来消息，听说张花有了喜，连带着万笃那张冰山脸也缓和了很多。苍术和白岚也替张花高兴。 薛玲也没在过来找茬，主要是赵曼进了王府，似乎得了宠，各种金贵儿玩意都没少往家里带，惹得四邻非常羡慕。薛玲的腰板比以往要直了不少，赵青也在赵曼的说和下，进了王家的铺子帮忙。听说，最近薛玲这忙着帮赵青找媳妇儿。 每到过节的时候，苍术就会买上些礼品，一份送给白家大伯，还有白家其余的几个叔伯。一份托人送到张庄，有了白岚身边亲戚的比较，苍术觉得张大牛家，其实真的挺实在的。他也有点理解，当初领着他进城的时候，张大牛对他说的一些话了。 眼看着，日子溜的飞快。 开店的时候，才是三月初。过着过着，暑天就过去了，一晃眼，就又要入了冬。 入冬之前，山上的猎户和苍术进行了最后一次买卖，把打猎的皮毛，山货进行交易。又从百货铺子里买了不少东西回山上。山上雪很大，一冬天都不会有人下山来。只能把整个冬天要用的东西一次性买好，等再下山，就是来年开春了。 秋天的时候，苍术把之前攒的皮毛，卖了一多半出去。几张狐狸皮都卖上了一个好价钱。尤其是那张白狐狸皮，被王府的管事儿，用高价买走了。剩下的皮毛，有的卖给了县里富裕的人家，也有一部分，被白岚卖到了北怀城里，也小赚了一笔。 经过一年的锻炼，白岚和苍术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成长，这种成长除了一部分是生理上的，更多的还是心理上的。白岚不再是当年那个凄惨少年，苍术也终于如愿所长的施展了拳脚。 作者有话要说：好日子，才开始。奋斗吧，少年们！ 祝各位看文愉快! 59第58章 1 黑毛舔了舔前爪,半眯着眼睛,蓬松的大尾巴在地上偶尔晃一晃。 天还没有大亮，睡着主人的房间还静悄悄的，黑毛动了动耳朵，察觉到两道安稳的呼吸,换了一只爪子继续舔。 等到舔完了另一只爪子，房间里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白岚披着衣服出来，此时离铺子开业的时候还早，白岚起来做早饭。苍术还在被窝里睡的香甜,苍术现在正是长身子的年纪，也愿意多睡上那么一会懒觉。 黑毛见白岚出来了，欢快的围了上去,呜咽的叫了一声儿。 白岚蹲□子在黑毛脑袋上抓了抓，打了一个哈欠道：“别吵，苍术还在屋子里睡呢。” 黑毛精神抖擞的甩了甩身上的毛，就屁颠屁颠的跟着白岚去了灶房。 早饭一般做的都简单，打了两个鸡蛋，蒸了一碗鸡蛋糕。热上一些稀饭，干菜饼子，在把腌菜找出来就成。 烧了火，把锅盖盖上。白岚把鸡蛋壳扔给黑毛，黑毛把鸡蛋壳上面沾着的粘液都给舔了干净。 白岚去院子里劈柴，白岚已经要比三年前壮实多了，胳膊上都是腱子肉，身高也窜了不少。 自打出了母孝，白家大伯偶尔也会传过来些消息，想帮着白岚找一门亲事。 白岚能推的都推了，只是说不想现在就成亲。白家大伯毕竟不是白岚亲爹娘，听了以后只能唉声叹气，倒也管不了太多。只等着这傻小子什么时候开了窍，知道有了婆娘的好。白岚心里一直有个秘密，这秘密因为太过隐秘而无法说出口。就算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苍术，白岚也没曾表露过半分。 这秘密不是别的，正是白岚对苍术起了不良的念头。随着苍术的一天一天长大，本来是个娃子模样的苍术，也迅速的有了少年的样子。快速抽高的个头，柔韧的腰肢，还有本就不错的长相，慢慢褪了幼稚的颜色，成长为一颗小白杨。当白岚发现自己的目光一天一天紧盯着苍术，甚至晚上做梦的时候，也多了很多清晰的画面，那里面赤诚相对的俩人，熟悉的让白岚心惊。 这等龌龊的念头，白岚可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本朝虽然也有龙阳之事，但毕竟是小众。生活大流还是娶妻生子，而不是两个男人过活。可是，白岚也不甘心，明明自己两个人，才是一路风雨走过来的，这份情，不是哪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能比的上的。白岚不敢把这份情意说出口，只能默默的埋在心里。心里也安慰自己，反正苍术年纪也不大，离着娶妻生子更是遥远，自己只要默默的守着，默默的看着，也就心满意足了。至于那些奇怪的梦境，还有身体上的反应，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思，白岚拒绝了不少人家的闺女。当然，此时的白岚，对于情之一字，知道的太少，也很是懵懂。像是少年钟情，苦于满腹柔情不能出口，只能默默希望心上人活的开心。 等到苍术起来的时候，白岚已经把柴火劈好了。 “起来了？去洗把脸吧，我去端早饭。” 苍术此时的个头已经窜到了白岚胸前，身穿一身青色衣衫，一件薄马褂，腰上系了一个藕色的荷包。头发弄的整齐，就是眼睛还有惺忪，一看就是还没有彻底的醒过来。 苍术应了一声，转身去洗手，洗手的架子旁边放着胰子，还挂着两条擦脸的毛巾。 白岚把早饭也端了上来，一份蒸鸡蛋糕，上面淋了香油，中间还放了些虾米。一盆稀粥，四个干菜饼子，中间放了两道小咸菜。 苍术拿了筷子，盛了一碗稀粥，就着干菜饼子吃了起来。 “前几天舅舅捎了消息过来，说是要送元宝过来。” 白岚听了，道：“那一会收拾出一个屋子来。” 苍术点头应了。 元宝也到了能做事的年纪，张大牛和李翠儿一合计，干脆把元宝送到百货铺子这边当个帮工。眼看着这百货铺子在城里立住脚，越开越红火，正好店里也缺人手，苍术和白岚商量了一番，也就应了。 白岚和苍术也有自己的考量，好在白岚如今也算是能挑的起百货铺子的担子来，苍术也过了时时刻刻怕被人欺负的年纪。自打年前托了万笃，办了户籍，苍术这才是真正意义上在这个城市站稳了脚。前几年，俩人怕被人欺负，也只能自己咬牙把铺子干起来，一点也不敢把铺子的生意托付给别人。好在现在熬出头来，也能把身上的担子适当的放一放，轻巧轻巧。 元宝过来店里帮忙这件事儿，苍术当初给白岚提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张嘴。当初自打苍术留在县城里发展，开了百货铺子。李翠知道以后，一直没过来捣乱，倒是每年会托人送过来两套厚棉衣，连带着白岚那一份儿。当然，收了这样的礼，和苍术每年送回去的年礼也有不少的关系。这么一来二去的，苍术和舅舅这边的关系也被大大拉近了，连带着白岚也偶尔会跟着苍术一起喊舅舅。 这亲戚关系一好，李翠后面张嘴求人，苍术就不好拒绝。加之当年苍术也是带着元宝长大的，对于元宝还是挺有感情的，心里也是有两分亲近。犹豫之下，还是决定询问过白岚以后再做打算。 白岚听了苍术的话，想了想也就同意了。铺子的事儿确实挺多，每次去城里走货，把苍术一个人放在家里，白岚都很担心，生怕有什么意外。 “不是还说，等着牲口市场开了，买头驴子回来么？”苍术问道。 “托人看了，说是这次市场里没有好牲口，说是在等等。” “县里牲口也少，不如下次你拿了钱，去城里瞧瞧？”苍术提议道。 “也成。” 俩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张。 一般情况下，铺子这边的客人，都要等着上午快要过去，才陆陆续续的上门。 俩人搬了板凳出来，一个在店里忙着扫除，货架子上的浮尘都要扫下去，店里才见干净。 一个在店里对账，百货铺子的店里账目和别人家的不一样，用的是只有苍术和白岚两个人懂的阿拉伯数字。 张大牛带着元宝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乡下的孩子长的都壮实，元宝虽然比苍术要小上几岁，但是个子俩人却是一般高。 “苍术哥，白大哥。“元宝打了招呼。 “舅舅，元宝也过来了。进来坐着说话吧。”白岚道。 张大牛一直以为这个铺子是白岚的，对于白岚也一直很是客气。 “元宝这孩子，就劳烦照顾着了。”张大牛对白岚很是恳切的说道。 “没事儿，张大叔，你就把元宝放这吧。” “舅舅，元宝有我看着呢，出不了错。”苍术也跟着道。 张大牛这才安了心，本来苍术和白岚还要留饭，结果张大牛还惦记着家里，就给推辞了。临走之前，还不忘交代一番元宝，让他好好跟着苍术哥干活，手脚麻利点，别以为叫着掌柜的白大哥，就高看了自己一眼，偷奸耍滑要不得。 苍术在旁边听了，想起当年张大牛也是这么嘱咐自己的，心里也觉得有些暖。其实张大牛这类人，一辈子活的不说有多精彩，重在一辈子活的不亏心，虽然是个庄户，一辈子也不见得认识什么字，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是心里自是有一把称。 元宝认真的听着，把张大牛的话都记在心里。娘说过，爹教的道理，都要听，那是做人的根。 等到张大牛走远了，苍术对着元宝笑道：“别看了，真走远了。肚子饿不饿？我领着你熟悉熟悉店里。” 给元宝拿了一个煮鸡蛋，一个夹了腌菜的饼子。元宝吃的高兴，满嘴都是油光。 等吃饱了，苍术就带着元宝熟悉熟悉环境，先是介绍了一下家里的第三位重要成员，黑毛。 黑毛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头威风凛凛的大狗了，站起来和苍术差不多高。元宝之前也跟着张大牛来过几次，黑毛见了元宝，也只是动动尾巴，略表欢迎。 百货铺子的后院和几年前也没什么变化，一边是灶房，一边是仓库，中间的两件是睡人的地方。 屋子里有个大炕，就是躺上去三个人，也不会嫌挤。 “你就和我们一起睡，你喜欢谁哪边？” “俺都成。”元宝实在的道。 白岚本意是想专门收拾出一个屋子给元宝，但是碍于家里面的房子实在是不多，最后也只能应了苍术的办法，三人一起睡。 “那你就睡炕头那边儿，那边暖和。”苍术道。 至于店里面的事情，交代的就不是很多了。只是告诉元宝在店里好好看着，记一记商品价格，偶尔清扫一下店铺卫生，来人知道迎上去，走人知道出门一步送客。 “早饭是你白大哥做，晚饭我做。要是想吃什么了，你就告诉我一声。”苍术对元宝道。 “俺吃啥都行。” 苍术被元宝左一个俺，又一个俺的弄的有些好笑，道：“进城了，别说俺了，就说我好了。” “俺别扭。”元宝傻笑道。 苍术无奈的摇摇头，道：“随你。” 元宝呲牙一笑，嗯，牙齿挺白的。 “你现在在店里先学着，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就过来问我。” 苍术对元宝很是好脾气。 白岚一直在旁瞧着了，也挺满意元宝的憨厚。找伙计不怕找到一个笨的，就怕找一个偷奸耍滑自以为是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姨妈拜访，肚子疼，这章有点少，见谅。 祝各位看文愉快。 60第59章 2 元宝到了百货铺子没几天就熟悉了环境,和白岚相处也不错。 白家老宅那边,一直都托着张家婶子帮着照顾，养的母鸡一直都维持在三十多只，除了日常下蛋用来供应茶叶蛋和百货铺子里的腌制鸡蛋，多余的母鸡就偶尔就拿到集市上卖,也挂在百货店里。 “元宝，一会去老宅那边找婶子抓一只母鸡回来。隔壁街的李婶子说是今天晚上过来拿。”苍术喊道。 元宝哎了一声，把手上的活儿放下，问道：“苍术哥,现在就过去么？” “去吧，店里我看着呢，路上小心点。”苍术嘱咐道。 “成,那我走了。”元宝道。 “路上慢点，抓一只肥点的。” 元宝到了老宅那边，张草正在喂鸡。白家老宅这边因为不不住人的原因，腾出好大的地方用来养鸡。因为喂鸡也需要人手看着，干脆就托了张草帮忙照看着，每个月结算一次工钱。 “元宝来了？”张草扎着一个麻花辫子，身穿一身红花布。 张家这些年的生活也是越来越见起色，张草瞧着也有了姑娘家的样子。 元宝憨厚的道：“苍术哥让我过来拿鸡，说是隔壁李婶子订好的。” 张草道：“你等等，我给你抓一只。” “嗯，苍术哥说要一只肥的。” “知道啦。” 张草每日养家，和这些鸡们也熟悉起来，抓了只壮实的小母鸡，用草绳绑了，递给元宝。 “拿回去吧。铺子里生意挺忙的吧。” “嗯，挺好的。那我走了哈。”元宝拿了鸡，和张草说了两句话就跑了。 张草见了，摇摇头，这元宝每次见了自己都说不上两句话，也不知道咋回事儿。 等到元宝回来，苍术正帮着客人挑蘑菇。 “苍术哥，鸡拿回来了，我放后院了？”元宝问道。 “放灶房吧，别让黑毛吓到。” 鸡的胆子小，看见黑毛这样的大狗，总是拼了命的折腾，一副吓破了胆子的样子。让买鸡的人见了，这卖相就差了很多。 白岚在柜台里面，对着外面蹲着的黑毛喝道：“黑毛，不许去后院儿。” 黑毛听了，给了白岚一个后脑勺。 元宝见了，嘿嘿笑了两声。店里面这样的场景，总是偶尔会上演一次。元宝每次见了，都觉得有意思，比自己在张庄的时候，好像很不一样。 苍术送走了客人，在黑毛脑门上摸了摸，道：“把你给惯的。” 黑毛在苍术手上舔了两口，又用尾巴蹭了蹭苍术的腿，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白岚！”一身短打的男人，还没进店门，就喊上了。 “石头，怎么了？”白岚问道。 “快去牲口市场瞧瞧，你不是要买驴么？正好有好货色。”名为石头的男人道。 “真的？苍术，我出去瞧瞧。”白岚道。 牲口市场在县城的北面，一进到市场里面，就是各种牲口的腥臊味道。 石头拉着白岚左转右转，终于到了一家牲口棚前。 “就是这家。你瞧这头驴子咋样儿。”石头指了指其中一头全身黑毛，只有四只蹄子是白色的驴子。长长的驴耳朵精神的立着，那黑驴不紧不慢的吃着草料，一看牙口就是个好的。一身油光的黑毛，驴屁股上的肉紧绷，果真是头好牲口。 “老板，这驴怎么卖？”白岚一瞧也很是满意，开口问道。 没想到这老板一听买卖上门，不仅没有笑模样，反而是有些郁闷的开了口：“你要买？” 白岚点头。 老板又叹了一口气，道：“这驴不听话，都被人送回来好几次了，你要是买，也行。八两银子，不退不换。这驴要是不听话，你可不能再给我送回来了。” 按说一头牲口，少说也是十几两的银子，尤其这种毛色上等，正值壮年，买回去就能做活的牲口，价钱更是不能低了。八两银子，这价钱可真是低的不能在低了。 石头听了老板的话，拉了拉白岚的袖子，低声道：“这么便宜，不能有什么猫腻吧？” 老板说了价钱，也顺带吐了苦水：“我就实话说了，这驴不听话，性子还倔，前面几次卖了，人家又给我送回来了，我还赔了不少银子。这驴也是我从小养大的，舍不得杀了，干脆就低价卖了，是生是死，也算是听天由命了。” 白岚瞧瞧那美滋滋吃着草料的黑驴，知道这老板没有说假话。要不是对养的牲口有些感情，这黑驴也不能优哉游哉的吃着这草料，养的油光。 “老板，这驴没打过么？”白岚问道。 老板摇头道：“没用，这驴死倔死倔的。” 石头在旁边道：“白岚，要不咱算了吧，要是买回去不干活，还真能杀了不成。” 白岚又看了看棚子里面的黑驴，低声和石头商量道：“你不是也看着这驴不错么，说不定回去调 教调教，就成了。” 石头道：“怕是不容易，你没见老板那张脸么。” 白岚偷瞄了一眼老板，坚持道：“我觉得能行，买了吧。” 白岚牵了头黑驴回去。 其实白岚和苍术之所以想买头驴，主要是每个月去北怀城里进货，总是用着车马行的车，也是个不小的开支。要是自己家里养一头驴，以后张大叔进山进货，也能方便不少。驴要比牛马相对便宜一些。 把后院砍柴的地方给收拾出来，简易的搭了一个牲口棚子。 全家人就过来围观新成员了，首先是苍术决定把这头黑驴取名为黑妹儿，这是头母驴。 其次是黑毛对于自家这位新进成员，很是有兴趣，每次都想凑到黑妹儿身边转悠转悠。对此黑妹儿的表现，是刨了后蹄子，鼻子喘了粗气。看样子，只要黑毛敢过来，黑妹儿就敢使出无影驴踢 的绝技，好好给这条蠢狗上一课。 白岚和元宝两个人，一个给黑妹找来草料，一个忙着给黑妹儿打水。 看着黑妹儿毫不认生的吃着草料，还很好心情的拉了粑粑，白岚倒是不担心黑妹儿会上火了。 白岚记着黑妹儿是个不听话的，第二天就想先试试黑妹儿到底有多不听话。 正好张家那头想要用石磨磨面，正想借一头牲口磨面呢，白岚就把黑妹儿带过去了。 把磨面的家伙事儿套到黑妹儿身上，黑妹儿还挺配合的。 可是给黑妹儿带了眼罩，让黑妹拉磨的时候，这位驴姑娘终于耍起了驴脾气，你叫我动，我就不动。 白岚动了鞭子，这黑妹儿宁可挨着鞭子，也不挪动脚步。 后来又拿着新鲜草料放到黑妹儿鼻子前面，用吃食引着往前走，结果这黑妹儿就是动动鼻子，也没挪到蹄子。 张草见了，道：“白大哥，这咋整？” 白岚想了想，冲着黑妹儿很是无奈的道：“你走不走？” 黑妹儿哼了一声，显然也没把白岚当一回事儿。 白岚当着张草的面闹了一个大红脸。 张草见了，从灶房拿出一把刀出来，对着白岚道：“白大哥，这驴也不干活，白吃了草料，要不宰了吃肉吧。” 白岚刚想叫张草别闹，让自己再想想法子。就听到黑妹儿动了，慢腾腾的拉着石磨走起来。 张草和白岚全愣住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白岚把这事儿和苍术元宝当个笑话说了。 “这黑妹儿简直是成了精。”苍术笑道。 元宝也直说道：“这太神了。” 也别说，这黑妹自打见了张草拿出来的菜刀，再看见张草，就乖顺的了不得。 虽然偶尔干活的时候，还是想着消极怠工，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很听话的。而且这驴似乎也真的痛了人性，要是哪天拉的货多，白岚和苍术都会摸摸黑妹儿的脑袋，低声许愿道：“今天好好干活，晚上给你加一个鸡蛋黄。” 黑妹儿都是叫了一声，然后开始干。晚饭就如愿以偿的吃一个鸡蛋黄，要是干了重活，却又捞不到鸡蛋黄，这黑妹儿就一声又一声的驴叫，势必要让这人想起来。 唐林已经开始跟着唐大夫坐堂了，学堂也已经停了。现在唐林小大夫的名声，也渐渐的传开。韩瑜飞和许庆也都陆续离开了学堂，俩人也都没考上秀才，开始在家里的生意打打下手，现在和苍术的走动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苍术曾经想要借着唐家的关系，和朱老三搭上关系，要是能在漕运这边插上一脚，那才是真真的赚钱。可到了后来，苍术发现这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四下打点，到处做人情，城里的人情关系网比怀柔县要复杂多了，苍术想着，还是先好好的赚上两年安稳钱，剩下的慢慢说。 之前苍术曾经想做些吃食方面的买卖，如今百货铺子已经把本钱赚了回来，每年也有固定的收益。当初的想法，也可以慢慢的开始做了。 尤其是这两年的生意，白岚和苍术也陆陆续续的认识了不少人。但是真正交心敢于信任的人，还不是太多，俩人想着，再耐心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都长大了，可以走的更远。苍术14，白岚19 奸情什么的终于可以发展了，某水很期待。 祝各位看文愉快。 61第60章 3 韩瑜飞和许庆自打出了学堂,人也逐渐的成熟了,开始是在家里的生意打下手，后来因为都不是家里的老大，上面有个大哥压着，拳脚也施展不开,俩人商量商量，就想着自己出来单干。正巧 苍术这边的店里也缺人，几个人的走动就勤快起来。 张大叔的年纪也不小了，山里的生意也需要人接手,苍术和白岚合计一番，干脆就找了这俩人帮忙。和山里的山民合作这么多年，百货铺子的口碑也算是正式的赚了出来。附近的山民一旦得了什么好货色,也都攒着留着，一起卖给百货铺子。有了黑妹儿的帮助，每次去山里收货的时候， 去的是一小驴车，装的是山民需要的各种日用品，也有爱美的姑娘指名要的胭脂水粉花布。到了山里，把日用品卸货，装上山民们早就准备好的山货，次次走货都不见落空。 白岚和苍术，一个主外，白岚负责铺子的进货，压货。苍术主内，负责营销，宣传，偶尔也出主意。百货铺子的会员积分制度对于铺子的运营起了不小的作用，也有商家眼红，也想着学上一点。但是一来别人家的货物种类不见得有百货铺子多，二是价格也都相差不多，就算有商家咬牙想先让利再赢利，但是时间上都支撑不太久，反而随着日子的流逝，铺子因为亏本经营，不得不恢复以往的营销模式。 白岚本来是想着跟在张大叔身后，也学学山货买卖，做了这么久的山货，白岚和苍术的眼神也练了出来，剩下的就是走货的路线，还有和山民的交情往来。听猎户郑三说，附近几个山头的山民，也都有意向和百货铺子合作，但就怕百货铺子吃不下这些山货。苍术一听这个事儿，当天晚上就和白岚商量起来。 “这是好事儿。”苍术首先把这个事儿定性。 白岚也道：“我知道，不过具体的，还是要进去走走才知道。” “这次我也跟着去。”苍术表示道。 “店里的事情儿，交给元宝和韩瑜飞他们。”苍术不等白岚拒绝，已经做好了安排。 白岚是不想让苍术进山的，这年头进山的安全系数，不是很高。尤其听郑三说，这次的山民，住在山的更深处，往年都是跟他们换粮食吃的，很少下山，对于山下人，有着很深的不信任。要不是眼瞧着这么多年过去了，郑三他们村子的生活越来越好，姑娘出嫁能用的上等的大红布料，山里没见过的东西也村子里也越来越多了，女人们用的脂粉绢花，也让山里其余的山民瞧着眼热，这才动了心。 苍术也有着自己的打算，自打开了这个百货铺子，苍术基本每一天都要守在这里，也算是变相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反倒是白岚，时不时就要去一次北怀城，眼界谈吐，慢慢的也就不一样了。苍术知道，做人不能困死在一个地方，树挪死人挪活，自己要是一直守在百货铺子这么过下去，这辈子其实也就是一眨眼儿的事儿。若自己是个女人，守在家里，外面的天地任由男人去闯倒也可以说是为了孩子做牺牲，但是自己明明也是一个男人，在蹲在家里，离废人也就不远了。之前是因为店里实在是离不开人，自己年纪小，也被人轻视，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店里也能放开手让其他人接管一阵，这次可没有理由继续蹲在家里不动。 白岚向来都是拧不过苍术的，尤其是白岚自打知道自己对于苍术那点小心思，更是有意无意的都会让着苍术。 于是，苍术和白岚一起进山的事儿，就这么敲定了。 “元宝，好好看家。我们进山也要不了几天的。”苍术对着元宝嘱咐道。 “放心吧，苍术哥，店里有我们呢。我们还等着你的好消息。”韩瑜飞和许庆笑道。 白岚站在一边冲几个人点点头，道：“你们就辛苦了。” 黑妹儿驮着一个包袱，拉着一个小板车在街上等着。黑毛本来也想跟着过去，但是被苍术以你要看家为原因留住了。 张大叔是此次进山行动的领路人，一行人驾着驴车，溜溜达达的就出了城。先是走的官道，黑妹 儿已经进过好几次山了，很是从容。 白岚和苍术还有张大叔说着闲话儿。 “张大叔，郑三叔说的那地方，您去过没有？” 张大叔摇摇头，道：“山里面的规矩不比外面的规矩小，哪一片都有人占着的，山民也是分好几个群的。你们郑三叔这边的，是离着山下最近的一个村落，他们也喜欢和人打交道。可是越往山里去，那里面的人就凶恶着呢，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张大叔顿了顿，又道：“你们想啊，咱们的生意都和郑三做了多少年了，他们才想着和咱们做生意。怕是看了不少年咧，觉得咱们靠谱，这才提出来的。” 苍术道：“嗯，这群人也真是谨慎。” 白岚接道：“张大叔，这次咱们怎么个行程？” 张大叔砸吧嘴道：“先去郑三他们村子，把车上的货卸了再说。” 一路上说着话儿，时间过的也快，刚进山没有多久，就有人在路边等着了。 来人正是熟人，当年和苍术和白岚谈生意的猎户郑三。 白岚和苍术都向着郑三行了礼，道：“郑三叔。“ 郑三点点头，道：“两位掌柜的，先进村吧，到了村子再细说。” 白岚和苍术哪有不应的。 又是走了一会儿，山路已经越来越不平稳了。 张大叔对着二人道：“以前啊，这山路更不好走，这还是因为和咱们铺子一直有来往，这路才修 整的。再忍一会儿，马上就能进了村子。” 到了村子里，已经有一群人等着了。 离着老远就苍术就听到有人喊道：“县里的货车来了，来了！” 等到车停下来的时候，驴车周边已经围了一群人。 这个喊：“我们家要的盐。” 那个叫：“面，面！！鸡蛋，我媳妇要吃。” 张大叔笑着从车上把人们需要的东西一件一件的递出去，苍术和白岚也帮着伸把手。 也没多大一功夫，这车上的东西就都分光了。 张大叔从板车上拿下来一个装着草料的布袋子，当做黑妹儿的嚼口。摸了摸黑妹儿的驴耳朵， 道：“辛苦一道了，慢慢吃。” 黑妹儿发出一声长长的驴叫。 显然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 郑三把苍术和白岚领到自己屋子里去，这是准备要谈话了。 郑三的屋子很是冷清，墙壁山挂的都是狩猎的工具，还有一个巨大的老虎头，正凶恶的张着獠牙，挂在墙壁上。 张大叔笑着对白岚和苍术解释道：“这是郑三哥年轻的时候猎下的。一晃也有好几十年了吧。” 郑三难见的笑了笑，这老虎算的上他这辈子的功勋章了。 “二十八年喽。”郑三道。 “这么大的虎，当年怕是很凶猛吧？”白岚道。 “嗯，为了打它，差点没了一条命。好在最后还是制服了它。”郑三道。 有了老虎作为话题，郑三的心情还是不错的，白岚和苍术就问起郑三说的其他山民村落也想卖山货也是怎么回事儿。 和苍术白岚猜想的差不多，大家伙都是瞧着郑三他们村子这两年的生活不错，这才动了心。 “郑三叔，这次一共想做买卖的，有几个村子？”白岚问道。 “五个。其中一个还是深山里的，他们很少出来的。”郑三做了解释。 “那山货，可都是像咱们村子里提供的那些一样？”苍术又问道。 “基本上是差不多的，不过他们提供的皮毛会多一些，他们手上的好毛要比我们多。”郑三很是实在的道。 苍术和白岚对视一眼。郑三他们村子的山货差不多就能供百货铺子正常运作，要说供应量是足够的。要是再多一些山货，那就不是单单只在怀柔县城卖了。白岚想的是北怀城里的价格更高，若是在山民和北怀城的山货行中间挣一个差价，那也不是个小数目。苍术想的就要远一点，若是把山货走漕运，运到外地去，那价钱岂不是要番上一倍。尤其是皮子这种东西，越是富庶的地方， 消耗的越是多。 虽然苍术和白岚两个人想的有些不一样，但是都有一个共识，就是这次买卖，一定要做成。 “郑三叔，我们店里什么样，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也都是知道的。这生意只要他们想做，我们就收，一切就按着老规矩来。”白岚道。 郑三满意的点点头，他就喜欢百货铺子掌柜这样的规矩，要不然也不讨这个不讨好的差事给两方 搭上线了。 “这个我知道，也和他们说过了。他们的意思是，想和你们再谈谈。”郑三道。 “没问题。”白岚道。 郑三又道：“今儿天都黑了，在我们村子里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我带着你们进山找他们。” “有劳了。” 晚上的时候，白岚和苍术就借住到了一家山民家中。 山民很是好客，给白岚和苍术宰了一只野鸡，用着新采摘的山菌，拿着干柴大锅炖上一个时辰，味道香的不得了。接待俩人的那家山民，还拿出了鹿血酒，告诉俩人，这东西男人都爱喝，补着咧。是好东西，山下都轻易的买不到。说什么也要让两个小伙子尝尝。俩人也没低档住诱惑，干脆的喝了。就着野山鸡，喝着鹿血酒，还听着山民讲山里的故事，兴致很是高涨的白岚和苍术俩人吃的肚子都圆了，晚上睡在烧的热乎乎的大炕上。 一路上的颠簸虽然让人觉得劳累，但是俩人的精神头还是很好的。 山里不比县上，入了夜整个天就完全的黑了，家家户户基本上就要睡觉了。 整个村子里特别的安静，除了偶尔会从远处传来两声野兽的嚎叫。 苍术已经把头发都解了，散在肩膀上，只穿了一件有些短的中衣。 白岚看着喉头有些发烫，也不知道是这个炕烧的太暖和了一些，还是外面的嚎叫让人心痒痒。 白岚故作镇定的下了地，狠狠灌了一碗凉水。 冰凉的水顺着食道，一路来到胃里，冰冰的，似乎好受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查了一下，更正年龄 苍术14 白岚20 。一晃眼，白岚简直是古代的魔法师有木有！ 今天先更一章，昨天欠下的明天补上。 祝各位看文愉快！ 62第61章 4 苍术只是觉得有些微微的发热,只当山民家的火炕烧柴烧多了。 看见白岚下地喝水,就在炕上喊道：“白岚,给我也拿一碗凉水。这炕烧的太热了。” 白岚嗯了一声，深呼吸三次以后，觉得身上没那么躁动了，才把水给苍术递过去。 很少有山民讲究喝水要杯子的,都是大海碗的装了水,大口喝才解渴。 苍术咕咚咕咚的喝了半海碗的水，这才觉得凉快些。 喝的有些急了，水珠顺着喉咙一路向下,沾湿了中衣。 苍术不在意的擦擦嘴,把碗递给白岚，道：“真凉快！” 白岚别过眼睛，把碗放到桌子上，顺着苍术的话道：“嗯。” 等到白岚回过身子，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了，只见苍术脱了中衣，只穿了一条短裤，露了半个身子在外面。 苍术可没有什么防范意识，只是觉得今天身上有些燥热，反正和白岚都互相看了不知道有多少次了，打个赤膊睡觉也没啥。 “怎么把衣服脱了？”白岚嘴里有些发干，喑哑着嗓子说道。 白岚是个正常男人，按照本朝人的开荤年纪，白岚可是已经憋了很多年。平日里还能自己压抑一下情绪，或者背着人摸一摸自家兄弟纾解一番，日子虽然难熬，挺一挺也就过去了。尤其是最近元宝跟着苍术白岚一起睡，有了外人在，白岚把自己心里的念头就压的更深了。 按说苍术也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要是白岚真把苍术当成自己的亲兄弟，也是该忙着帮苍术张罗的。尤其是张草，年纪和苍术相当不说，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张家做人也不错，要是说了亲，那关系就更近了。张家婶子也是有这个打算的，试探了苍术几次，可是苍术压根就没那个想法，自己在多大岁数？再退一步说，就算是真要娶媳妇，也不可能朝着张草下手，那感觉实在是太怪了。 张家婶子试探了两次，也只能朝着张大叔摇摇头。至于苍术的舅家，因为苍术亲娘的原因，压根就没想过帮着苍术张罗，张庄上下，只要肯打听，谁不知道苍术亲娘当初做的那一档子事儿。为了这，连累的元宝到现在也没说上好人家，要不是苍术如今有了不错的生意，还肯拉元宝一把，李翠怕是要恨死苍术了。 如此一来，苍术的亲事儿也就搁置了。白岚并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但是瞧着苍术一点都不想媳妇儿的样子，心里也是暗暗高兴的。白岚倒不是奢望的苍术也喜欢男人，只是想着苍术开窍晚，自己也好多守在苍术身边。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俩人对于彼此的意义不是一句话能说的清楚的。 把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抛开，白岚并没有着急上炕。 “太热了，反正现在天气也不冷。你不脱了睡么？”苍术没在意的道。 白岚摇头，道：“不了，你先睡吧。” “怎么？你不睡？明天咱们还要进山呢。”苍术打了一个哈欠。 白岚道：“晚上吃的有点撑，先消消食。你先睡吧，我出去上个茅房。” 苍术点点头，叮嘱道：“就在村子里溜一圈得了，这深山老林的别乱走。” 白岚嗯了一声。 走出房门，白岚打了一个激灵，山里面的温度要比县城里冷的多。 繁星点点，夜色如水。周遭静悄悄的，正符合了白岚此时的心境。 找了个地方小解，盘算着苍术什么时候入睡，想了想，白岚还是决定再出去溜达溜达，去看看黑妹儿。 黑妹儿正吃着草料，听见是白岚的声音，只是歪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就继续吃起来。 白岚摸摸黑妹儿的身子，黑妹不耐烦的动动耳朵，吃饭的时候有人乱摸实在是太讨厌了。 白岚瞧着黑妹儿吃草料吃的香甜，忍不住道：“你倒是活的自在。” 黑妹儿啃了一口草料，心里想道：“我干活的时候你咋不说我活的自在？今儿你们三个人坐在车上，可都是我拉着的。” 白岚哪里知道黑妹儿心里在想些什么，还是继续倒苦水。 “黑妹儿，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心里存着的念想，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还偏偏拦着他。” 黑妹儿这次甩甩尾巴，好像听到了什么八卦？ 黑妹儿歪头看看白岚，觉得今儿晚上自家主子不太对劲，歪着头在白岚胳膊上蹭了蹭。 “我心里是喜欢他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按说我们走到今天不容易，合该好好的娶妻生子。 但是一想到那个时候，我心里就不舒服。” 白岚很少和人吐露心事儿，若不是黑妹儿是个口不能言的，白岚也说不出这番话来。 “他今年都十四了。你说，他可能不可能？也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也念着我？” 黑妹儿一双大眼睛就看着白岚，它有点想不通，白岚在这里磨磨唧唧，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 既然听不明白，黑妹儿索性继续埋头吃草料。 白岚沉默的帮着黑妹又添了一些草料，又愣愣的站了一会，这才回去了。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苍术已经睡着了。 苍术睡相还是很不错的，半仰着身子，被子被胡乱的压在身子底下，胸膛起起伏伏，嘴唇半张半合，眼睛闭着，眼睫毛长长的。 白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把外衣脱了，慢慢的爬上炕。 把压在苍术身子底下的被子拽了出来，重新盖在苍术的肚皮上。 苍术发出一声呜咽，好像不满白岚的举动。 白岚低头仔细看了看苍术，几次伸出手，想摸一摸苍术的脸，几次又犹豫起来。 弯着腰，趴在苍术身边，白岚狠了心，手指轻轻的划过苍术的嘴唇。 苍术的鼻息打在白岚的手指上，好像是一团火烧在白岚的心尖上。 白岚的手指有些抖，心跳的很快。 白岚知道，自己应该停手，可是，有一种更深，更狂野的念头疯狂的在白岚的脑海里狂转。 他想亲一亲苍术，想好好摸一摸苍术，想把自己和苍术，永久的，永久的捆绑在一起的。 有了这样的念头，再看苍术，白岚的眼睛更热了。 一个念头引诱着白岚，亲一口吧，他不会知道的。你看他睡的那么熟。 白岚慢慢的低下头，很虔诚的，在苍术的额头上碰了一下。然后很慌乱的把被子盖在苍术身上，自己像是个乌龟似的，背对着苍术。 等了半响，白岚除了发现自己的心跳的更快了，并没有发现苍术清醒的迹象。 没忍住，白岚又凑了过去。 苍术在做梦，所谓翻云覆雨，所谓九浅一深，所谓直捣黄龙，所谓炮弹发射。 白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苍术又估计是做了什么梦，嘴里发出呼呼的喘息声，□夹着被，很是用力的向上松动。 苍术的手也不老实 ，居然就伸到亵裤里面去了。 白岚咽了口水，看着苍术满面含春，一脸□。 又看着苍术的手正上下撸动着。白岚是个正常男人，也是个没经历过春事的小处鸡。 白岚的小兄弟早就做出了比白岚本人更真实的反应，激动的泪流满面，顶的亵裤直直冒出一块出来。 白岚没忍住，一手小心的避开苍术的手，盖住了苍术的小兄弟。一手拿着自家的兄弟，勤勤恳恳的撸动起来。 手活这种事儿，别人给做的，就是要比自己做的舒服。 苍术此刻已经梦到一双手正给自己打手枪，满足的发出了一身喟叹。 白岚开始还是小心翼翼的帮着，生怕把苍术惊醒过来。可是听着苍术的声音，加上这种两个兄弟一起撸动的感觉，实在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苍术的小兄弟已经从被白岚嘲笑的小豆芽，顺利长成了小香蕉，各种功能已经发育完全。 被白岚握在手里，刚好长度相当。 白岚的手越来越快，就连白岚自己都有点忍不住想要□出声儿，眼看着就要喷涌而出了。 苍术整儿个人激动的都要成为粉红色了。 白岚的手最后重重一撸，两股子液体喷出来，打湿了白岚的手心。 这是白岚感觉最好的一次了，简直就要沉浸在□的余韵中。 苍术哼了一声儿，这个梦在前半段的时候，苍术还是很熟悉的。但是到了后一段，梦里居然出现了苍术不曾幻想过的举动，苍术更是享受极了。可是越到后来，苍术越是觉得不对，那感觉真实的不像是简简单单一场梦。 尤其是最后身寸的时候，他明明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于是，苍术睁开眼睛，看见了白岚一生中最狼狈最龌龊的场景。 白岚跪在自己身边，褪了半条裤子，露着老二，半眯着眼睛，脸颊通红。另一只手还放在苍术的亵裤里面，苍术的肚皮上沾了不少白色的玩意儿。 苍术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自己在做梦，还是一个前半段是春梦，后半段转 成了惊恐悬疑剧。 可是第二个反应，苍术就看见白岚正不可思议的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 白岚的脸色迅速从红晕变成惨白色。 白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着苍术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那双黑眼睛里的情绪，白岚不想看也不想懂。 白岚脑海中就一个念头，完了。 白岚浑身发冷，他从来没这么的后悔过，如果不是自己一时精虫上脑，自己可以瞒着苍术一辈子，如今自己的丑态被苍术全都看见了，苍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苍术脑子也是懵的，但是因为紧张而浑身冰冷的白岚，还握着自己的命根子。 苍术不得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白岚，你轻点，我疼。” 白岚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不该放的地方搁着，急忙撤回手。低头一看，自己的裤子也脱了，刚疲软状态的小二哥也耷拉着，这场景，白岚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都丑恶极了。 苍术不知道白岚是从什么时候对着自己起了这样的心思，但是再联想到白岚这几年推了不少上门 说亲的人，心里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明白。可是还是觉得很奇怪啊！ “那个……”一向能说会道的苍术，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白岚垂着脑袋，也不说话。 看到白岚这心死如灰的模样，苍术也有些不忍起来。这都多少年没瞧见过白岚这样子了。 “你，我……你先把裤子穿上吧。”苍术最后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白岚沉默的提了裤子，依旧不吭声。 “你不准备说话了？”苍术也没个经验之类的可以借鉴，瞧着白岚的样子也有些生气，这被抓住的不是我吧？白岚一副受害人的模样又是演的一出啊。 白岚看了一眼苍术，又把脑袋垂下来了。 闷着声音，对着苍术道：“就你看到的这样。” “什么时候开始的？”苍术憋着气问道。 “前几年。”白岚倒是实诚，想着索性也被发现了，干脆就说了。 苍术暗忖道：前几年自己才多大点，也真的能啃的下去。白岚该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白岚可不知道苍术已经把自己当成有特殊癖好者看待了。 苍术也不好意思问白岚，是不是打前几年就对自己的身体有图谋不轨的心思。只能干着嗓子问道：“这就是你这几年不成亲的原因？” 白岚低声道：“嗯。” 苍术叹了一口气，只觉得白岚这个超大号的问题儿童有些难办。自己可是爱妹子的，白岚一个精瘦的男人，可没有软绵绵的妹子好摸。 “我心里有你。”白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倒是把苍术给镇住了。 “我想着能和你一直在一起，养着黑毛，开着铺子，就我们俩。等老了，我们走不动了，没牙了，也能在一起的那种在一起。”白岚静静的说道。 “可是……”苍术这句话没说完，就被白岚打断了。 “可是我们都是男的，你想这个对不对？我可以不娶亲，我可以一辈子守着你，这都是我情愿的。若不是今天出了这事儿，有些话我埋在心里一辈子也不会说。” “你看上我什么了？”苍术叹了一口气，问道。 白岚摇摇头，道：“不知道，就是起了这个心思，再没变过。” 情之所起，不知所以。白岚小时候，也不是没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但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对着苍术起了这等龌龊心思，白岚也不知道。 等到发现，已是深情。苍术对于白岚的这番说辞，倒没有很恶心的感觉，只觉得荒谬。他是把白岚当成哥们儿的，说句有些托大的话，苍术在心里把白岚当成一个孩子在教育。如今这孩子长大了，说要和自己一生一世。苍术无所适从。 “你觉得我恶心么？”白岚抬起头，看着苍术。 苍术摇头，摇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对，解释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岚低声道：“我喜欢你，你呢？” 苍术有些头疼，这样的告白让苍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白岚却是步步紧逼，白岚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既然苍术没有流露出恶心的表情，是不是就说明自己还有一点机会？就算白岚明知道，苍术对自己的感情并非是那种情动。 苍术有些混乱，面对着白岚这样的逼问，苍术忍不住后退。 白岚却像是盯着猎物的狼，一步一步的，慢慢靠近猎物。 “苍术，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一直到老。”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你不觉得厌恶我，对么？” 白岚看着苍术的头越来越低，心里的把握也越来越大。对不起了，就算日后你要怨我，今日我也势必要小人到底了。 白岚低下头，亲上了苍术的嘴唇。 那是半个时辰之前，白岚最想做的事情。 苍术的眼睛一瞬间张大，伸出手想要推开白岚。 白岚却一把搂住苍术，一边亲吻着苍术，一边不断的低声道。 “别离开我，别厌弃我。” “我真的，真的喜欢你。” “喜欢的想把心肝肺都掏给你看。” 白岚像是小兽一样的呢喃，让苍术的反抗变得迟疑起来。 苍术知道白岚是什么性子，这样脆弱的，祈求的白岚，让苍术没法子不心软。 白岚的亲吻带着绝望，让苍术觉得很苦涩。 其实被一个人这么的爱着，喜欢着，苍术心里也是有一个地方柔软着。 “我们试试吧。”苍术说道。 白岚如遭雷击，然后欣喜若狂。 他看着苍术，忍不住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们可以试试。” 白岚已经拒绝去想，试试是什么意思？他的心被填满了，这种以为是地狱，但是绝处逢生的感觉，已经让他的大脑拒绝深一步的思考了。 白岚紧紧的搂住了苍术，像是搂着最后的珍宝。 苍术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一时心软，以后会不会后悔。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他只知道，自己被白岚搂得太紧，他能听见白岚的心跳声，咚……咚……咚…… 睡觉的时候，白岚一定要搂着苍术睡，苍术也并没有拒绝。 苍术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的，但是没想到只是闭上了眼睛，不大工夫就睡着了。 倒是白岚激动的压根睡不着，他从没想到，有一天苍术会回应他的感情。一遍一遍的在虚空中描着苍术的眉眼，苍术的身子完全的嵌入到自己的怀抱里。 天亮的时候，苍术和白岚一起起身，苍术有些觉得怪怪的，倒白岚能光明正大的盯着苍术瞧。 “山民家里煮了粥，一会就能喝了。”白岚道。 苍术点点头，只是沉默的穿好衣服。 早上熬了粥，又专门给两个人煮了鸡蛋，一碟子饼子就着昨晚儿剩下的野鸡。 白岚把鸡蛋剥好，放到苍术碗里。 苍术觉得更别扭了。 “多吃点，一会郑三叔过来，咱们就进山。”白岚道。 “白岚。”苍术忍不住叫道。 白岚嗯了一声，询问的看着苍术。 “你不必这样的，像往常那样就好。”苍术道。 没想到白岚却摇头道：“苍术，你不知道，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这话说的苍术脸上一红，索性继续吃粥，不理会白岚了。 再往深山里进，就没有正经的山路了，只能靠人领着往里走。 “张大叔，你就在村子里等我们回来，黑妹儿也在村子里。郑三叔说，怕黑妹儿的气味把山里的大猫招过来。” 张大叔点头道：“我晓得的，你们进山可要小心点。” 白岚和苍术点点头，跟着郑三叔就进了老林子。 白岚的腿这些年经过药酒的医治，已经要比以前好很多了，每逢阴雨天，疼的也不像是以往那样的厉害。但是山路毕竟难走，白岚的腿确实在此次的进山路上，算是个小包袱。 苍术一边扶着白岚，一边紧跟着郑三叔。 林子里完全是一副陌生的场景，寂静的让人发慌。 苍术道：“郑三叔，这还有多远啊？” 郑三叔看看日头，算了一下时间，道：“落日时分差不多就能到。白掌柜的腿不方便？” 白岚道：“没事儿，我还行。” 郑三叔点头道：“那就坚持坚持，山里路就是不方便。” 白岚又道：“郑三叔，这山里路这么难走，以后要是想进山货怕是麻烦了。” 郑三叔笑道；“这路就是你们走不惯，要是我们啊，大半天儿也就到了，哪里用的伤一天。你放心，你要是不想去深山里面收，让他们拿过来也是一样的，我们不讲究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撸主的地雷么么哒！ 两章并作一章发，也过瘾点。想了想，还是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吧，藏着掖着的，暗恋太苦叉了。 小剧场 “请问，第一次手感怎么样？” 白岚想了想，认真的回道：“没我大。“ 苍术：“…………” 画外音 “晚上回家跪方便面！” 祝各位看文愉快。 63第62章 5 山路并不好走,三个人只是偶尔交谈一下,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脚下。 本来苍术和白岚之间因为昨晚的事情，还有些别扭。但是现在,俩人之间的相处倒是自在多了。 “你们看，就在那里。”郑三登上一个高坡，指了指不远处的半山腰。 苍术和白兰已经累的满头大汗,顺着郑三叔的指向，果真看到了一个零散的村落。 “行了,我们再努力努力，马上就到了。”苍术的声音也微微高了一些，走了一天的山路,很是疲惫。 一行人的脚步加快，在太阳落山之前就进入了村子。 这个村子和郑三的村子相比,显得有些破败。看到白岚和苍术，几个站在外面的妇女已经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起来，这种感觉并不太好。 苍术小声问道：“郑三叔，她们是怎么回事儿？” 郑三道：“这个村子已经很久没有山下人来了。” 白岚相比之下，倒是对这些指指点点的感觉不错，他比较惦记这次的目的。 “郑三叔，你不是说其余几个村子的村长都在这里么？” “等着，马上就到了李山虎他们家了。”郑三叔说道。 李山虎的家和其余的山民家相比，房子显然更加大一点，进了院子一看，院子里面晒着各种的山货，还有一些正在硝制的皮毛。山货和郑三他们村子供给的没太大的差距，都是一样的货色，个头都挺大。至于正在硝制的皮毛，白岚瞧了，果真要和郑三他们给自己的，多了不少中型的猎物。看来这个村子，是完完全全的靠山吃山了。 李山虎是这次深山五村的组织者，李山虎其人，和他的名字一样，野性的很。一脸大络腮胡子， 拿着弓箭的大手，就像是蒲扇一样，整个人站在白岚和苍术面前，像是一座小山。李山虎说起话来，也是山响，好像气流在胸腔里一直颤动。 “郑三！” “山虎” 两个壮汉打了招呼，这才把目光转移到苍术和白岚身上。 “这就是铺子掌柜的？”李山虎看着苍术和白岚一副白斩鸡的样子，自己一只手都能把俩个人提起来。 郑三道：“嗯，这个是白掌柜的，进山货的就是他们家。” 李山虎嗯了一声，道：“行，咱进屋说，都在屋里等着呢。都饿了吧，饭菜一会就能上桌。” 白岚冲着李山虎微微点头，然后道：“听您的。” 一进屋，屋里坐着几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和李山虎都差不多的体形，一脸沧桑，看到白岚进了屋，都站了起来。 郑三再一次充当了介绍人的角色，白岚和几个村长互相认识，彼此之间打了招呼。 没多大一会儿，李山虎的婆娘带着闺女，把饭菜端上来。 一盆烧山鸡，一盆菌子，还有一条大鱼，又用山里新鲜的野菜炒了青菜。 桌子上放的满满的，一群人上了桌子开始边吃边说。 “不知道各个村子都能提供多少的山货？”白岚夹了一口菜，对着桌子上的各位村长询问道。 几位村长互相看了一眼，李山虎道：“和郑三他们村子一样，深山里的药材也多，你们要是想收，我们也可以卖给你。” 白岚想了想，道：“药材量有多少？” 李山虎思索了一下，继续道：“这个不好说，都是碰的。” 白岚道：“那就是量不大了？若是这样，药材我们也是可以收的，不过之前没做过这方面的买 卖，价钱什么的，跟着市价走，您瞧怎么样？” 李山虎大口喝了酒，道：“成，不过要按照你们和郑三定的规矩来，无论什么东西，都是要现银付。或者拿东西来换。我听郑三说，他们也很少下山，都是你从城里拉出东西上山带给他们。” 白岚道：“这倒是可以，不过从郑三叔的村子来咱们这里，路实在不太好走。以后不管是我们送东西上来，或者是进行山货交易，都不方便。您看，能不能统一在郑三叔的那个村子进行交易？” 一个外村的村长听了，冲着李山虎点点头。 其实这事儿几个村的村长也商量过，这深山老林的确实是不太好走，要是把交易地点定在郑三他们村里，也无所谓。 “这事成。”李山虎道。 白岚满意的点点头，虽然郑三叔透露过这么个意思，但还是需要搬到明面上说一说。 “至于硝制好的皮毛，还是按照品相来。您瞧怎么样？” “行。” 这次买卖，主要是双方领头的进行一次会面，当面说上一些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儿。不涉及到别的问题，一番谈话下来，彼此也很是满意。 白岚见此次的买卖谈的差不多，也能放下心来喝酒。 苍术这次一直都是在边上听着，见白岚把事情说的差不多，也没强露头。 只是私下让白岚把下次进山货的时间，地点都订好。一是方便准备银子，二是这么多山货，也要找个下家才方便脱手。 山民喝酒要的是一个痛快，白岚也知道在酒桌上喝酒是不能过于忸怩的，何况这次又是做成一笔大生意，二是和苍术的关系有了从来不敢想的进展，心情大好之下，也撸起袖子大喝起来。 等到第二天酒醒，白岚和苍术告别了李山虎，跟着郑三回了村子。 张大叔见了二人回来，连忙走上前去，看到白岚和苍术脸上挂着的笑，心里也有些底了。 “张大叔，明儿咱们就回去准备准备，一个月以后再上来。” “行！”张大叔答应的干脆。 韩瑜飞和许庆在百货铺这边当着代理掌柜的，元宝每日里就是进进出出，生活的很平静。 这天下午，黑毛吐着舌头，等着元宝关店。 结果远处传来嘚哒嘚哒的声音，黑毛兴奋的摇摇尾巴，冲着街口叫了几声。 元宝走出来，看了看黑毛，道：“黑毛，叫什么？别吓到客人了。” 黑毛只是摇摇尾巴，拉着元宝的裤脚拽了拽。 元宝探出头朝着街口看了，这才看见黑妹儿刚刚拐到街口处。 “是白大哥和苍术哥回来了！”元宝叫道。 黑毛也伸着舌头直点头，在店里的韩瑜飞和许庆听了，也走出店来。 张大叔看见元宝，挥了挥手。 “回来了，回来了！” 苍术下了车，先是摸摸黑毛的脑袋。 “家里怎么样？”苍术问道。 韩瑜飞和许庆道：“一切都好，山里那边怎么样？” “生意成了，一个月以后进山取货就成。”苍术笑道。 白岚也道：“晚上都别走了，大家在一起吃一顿好的。” 韩瑜飞笑道：“就等着白大哥这句话呢。” 许庆也道：“谁说不是呢。” “也把小林子叫出来吧，大家好久没聚在一起了。”韩瑜飞又道。 唐林作为百草堂的少东家，这些年和韩瑜飞他们的关系也没断，毕竟是年少时候交下的友谊。唐大夫这些年也有意让唐林开始接触除了医术以外的事情，对于唐林和这几个朋友的往来，唐大夫也是持同意态度，加上这些年苍术和唐家的走动一直都不错，几个人的关系倒是比小时候要好上不少。 “行啊，元宝，百草堂问问，团团过来不过来？我去街上买点吃的。”苍术道。 “我和你一起去。”白岚道。 苍术也不想让韩瑜飞和许庆看出来什么异样，只好点点头。 “张大叔，你回家告诉张婶也别做饭了，人多一起也热闹，把张天和张草都带过来。”白岚道。 张大叔点头，把黑妹儿领到后院去，放好驴车，就回家了。 白岚和苍术一起上了街。 “晚上做些什么？” “这两天吃的都有些腻了，要不去酒馆里要点酒菜吧？省的一会回去还要烧火做。”苍术道。 白岚自是同意，问道：“去街角那家吧，也挺长时间没见过老掌柜的了。” 64第63章 6 街角酒馆掌柜的,是白岚和苍术的熟人了。当年白岚和苍术的起步就是从这里开始,第一桶金也是在这里挖掘出来的。当年那个风靡了一个冬天的豆芽,也只是出现了那一个冬天，为了减少麻烦,苍术当年咬牙就断了那门生意。 如今,酒馆的一个主打特色就是野物，什么野兔子,野山鸡,平常不常见的野物，都是酒馆的特色菜,双方的互动合作也很不错。 如今的酒馆掌柜已经留了一把长长的胡子,半眯着眼睛,看着酒馆里面人来人往。 “老掌柜的。”进门的苍术冲着掌柜的高高喊了一声儿。 “是苍术啊？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白掌柜的也过来了？”老掌柜的也打了招呼。 “我们想订上一些吃食,家里的人一起聚聚。”苍术道。 “那去后厨看看，大师傅都在呢。”老掌柜的道。 苍术应了一声，就去了后厨。白岚没有和苍术一起过去，关于点菜这些事儿，苍术要比白岚懂门道多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都是一路苦日子过来的，可苍术对于吃喝穿着的要求，总比白岚要高上许多，也能琢磨。 白岚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反倒是尽量的满足苍术的这些嗜好，对于白岚来说，苍术要比赚钱重要的多，更何况，赚来了钱，没有人花，钱也是很寂寞的。 老掌柜的瞧着白岚，谁能想到如今百货铺掌柜的白岚，曾经是自家酒馆后厨一个帮工？这人啊，几起几落的，谁也说不好。 “白掌柜的，生意兴隆啊。”老掌柜的道。 白岚道：“借您的吉言，日子还过的过去。” 老掌柜的眯眼道：“听说铺子要扩大规模？”百货铺子的动向，街上的各家掌柜的都是默不作声的关注着，眼看着百货铺的规模越来越大，客源也很是稳定，倒也让不少人家瞧的眼红了。若不是这些年有万家老大照顾着，恐怕小鞋儿也够百货铺吃亏的了。 万家老大那个人，可是个心黑手黑的，可谁让 白家小儿的运气好，和万家小儿的新媳妇有交情，那新媳妇又给万家添了一个男孩，腰杆子也硬了不少。这么一层关系绕来绕去，得利的居然是百货铺子，倒是让几家米面店的老板有些说辞，但是没办法，县官不如现管，再说商铺人家能和县太爷拉上交情的也不多，除了县里的几家大户，别的小店就是想和县太爷拉拉关系，也要看自己的身家够不够厚。可话有说回来，县里大户的铺子，也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的百货铺子。但是，要是百货铺子再招摇，以后，可就说不好了。 白岚笑笑，道：“老掌柜的，您这都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铺子扯的够大了。” 老掌柜的嗤笑一声，道：“也对，这钱啊，能赚是一回事儿，有机会花，又是一回事儿喽。” 白岚心里打了一个疑惑，老掌柜的这些年，也和自家的交情算是不错，这突然的酸话冒出来，恐怕还是有原因的。 白岚行了一礼，道：“老掌柜的，我们也是您看着长大了，要是小子哪里有事儿做的不对，还要您这做长辈的提点提点。” 老掌柜的摇摇头，直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白岚只好换了一个问法，道：“老掌柜的，这些话儿，都是您从哪听来的？” 老掌柜的沾了茶水，在柜台上写了一个字儿。 白岚见了，脸色就是一变。 这次正正经经的给酒馆老掌柜的行了一礼，还道：“多谢老掌柜的提点，赶明儿小子必备了厚礼答谢。” 老掌柜的摇摇头，并不言语。 人老了，这心思就淡了，心肠也就软了。看了有出息的后生，指点一下也算是番心意。 白家小二在怀柔县城的商户里面，就像是一个暴发户，没有足够牢固的根基，却占了不少的银子，当年青皮上门砸店，未尝不是一种警告，只是不曾想到万笃会插手，有些人这才消停了。 苍术跑到后厨，先是问了问后厨如今有啥，点了一个火爆鸡胗，蒜烧肥肠，山菌炖鸡，又点了几个素菜。 “师傅，可快点，我们一群人等着吃咧。” 掌勺的师傅点头，道：“等着吧，马上就给你们做。” “谢您了师傅。” 等到苍术从后厨跑到前堂说话的时候，就看见老掌柜还是那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白岚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儿。 “老掌柜的，您这生意兴隆的，一天不少赚吧。”苍术卖了一个好。 老掌柜的倒是挺喜欢苍术这娃子，可惜这娃子还太小，撑不起事儿来。 “你这娃子，没大没小的。”老掌柜的道。 苍术哈哈笑了两声，朝着老掌柜的挤眉弄眼，小声道：“老掌柜的，您又给他说了什么了？” 老掌柜的笑着摇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苍术切了一声，说了句：“偏心。” 老掌柜的摸了摸苍术的脑袋瓜，道：“你个瓜娃子。” 后厨的菜弄的麻利，不等苍术从老掌柜这里套出什么信息，那边酒菜就给装好了。 整整一个食盒，苍术又从老掌柜这里弄出来一坛子白酒。 出了酒馆门，苍术也没急着问白岚究竟是什么事儿，反正这些年来，有事儿都是大家一起商量，之前想问问老掌柜的，也不过是想着多套出些消息来。一会还要招待一大群人，索性等到了睡觉 的时候，在找个时间偷偷问就是了。 回到百货铺子的时候，铺子里面已经都不少人了。 “哈哈，我就说苍术哥去了这么久，肯定是去酒馆要菜去了。”韩瑜飞大笑着道。 “怎么了？等着急了？”苍术也乐意打趣。 元宝在一旁说道：“没，是婶子带着张草去后院做饭去了。” “赶快去看看，告诉婶子进锅的就算了，没弄的就别弄了，都买好了。”苍术赶紧吩咐道。 唐林在一旁瞧见了，道：“苍术现在可越来越有管家的样子了。” 苍术冲着唐林翻了一个白眼儿，道：“就知道打趣我。可没小时候可爱了。” 唐林被苍术说的脸上一红，倒是韩瑜飞听了，接过话茬，道：“我们小林子，小时候是小团子，大了就是大团子，一样可爱，一样可爱。” 刚进屋的元宝和张天听了，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唐林瞪了一眼韩瑜飞，道：“当初也不知道谁被关在茅房里了。” 韩瑜飞叉腰道：“你还敢说，要不是你耍诈，我能进茅房么？” 唐林祸水东引，指了指苍术，道：“可不是我耍诈，这事儿可是苍术想的。” 苍术一听唐林把这事儿翻出来，还在好笑这群当年的小萝卜头，没想到自己就躺着中枪了。 苍术冲着韩瑜飞尴尬的笑笑，道：“谁让你当年欺负人。” 韩瑜飞道；“好哇，你们，今天一定要把你们都给灌倒了。解了当年之恨！” 许庆也扯着嗓子道：“对，对，今天一定要喝的痛快。白大哥，这次你可不能护着苍术哥了，苍 术哥可不是婆娘。” 张天也插嘴道：“我娘可都是能喝两杯的。” 一群人听了，又是哈哈大笑，道：“可不是，这次一定要不醉不归。” 一群人一张桌子压根就坐不下，只好拼了两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从酒馆打包回来的吃食儿，也有几个菜是张家婶子已经做好的。 白岚和苍术居中，韩瑜飞许庆还有唐林坐在左边，张家一家子人坐在右边，元宝本来是紧挨着苍术的，结果被韩瑜飞挤到了边上儿。 苍术心里也是高兴，一大家子的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喝点酒儿，说些趣事儿。 白岚也脸上挂着笑，和大家频繁的碰杯，喝酒。 张大叔也是很高兴的，从一年前起，在苍术的建议下，每年都会给张家一部分店铺的红利。要是这次深山五村的山货生意成了，百货铺生意好了，自己的收益也是跟着翻番的。 韩瑜飞是个喜欢拼酒的，加上又爆出不少小时候的糗事儿，兴致就更高了。 就算有白岚帮着苍术挡酒，苍术还是喝多了。 唐林这些年也在唐大夫的教导下，也知道了不少事儿。也知道当年苍术的不辞而去和自家爹爹的打算。唐林看着苍术一步一步的从无到有，心里也是很有感慨的，越发觉得苍术是个值得高看一眼的。至于白岚，唐林也收起了小时候的偏见，知道白岚也并非自己想的那么弱。唐林看着苍术喝醉以后，笑的傻兮兮的。心里摇摇头，这个苍术啊，还像当初自己认识的那样儿，只要给了阳光，肯定就会灿烂。 唐林想到这里，也举起了酒杯道：“苍术，这杯酒我敬你。” 韩瑜飞和许庆在旁边起哄道：“说理由，说理由。” 唐林道：“就为了当年的情谊。” “干！” “干！” 俩人一饮而尽。 就像是人生路上错过的风景，俩人是彼此生活中错过的人。很多年以后，当明白了很多事情，也经历过很多事情的唐林，回忆到今天晚上的这杯酒，心中涌起的思绪，原来两个人从来没有过开始，更何谈结束。 白岚瞧着苍术已经喝多了，像是一只醉猫。 百草堂少掌柜的对于苍术的情谊，白岚是三个人里面最先察觉到的。看着日渐成长的唐林，白岚只是搂住了苍术，既然自己先说出口，那么后知后觉的人是没有权力和自己争的。 “好了好了，别灌他了，明天还要开店呢。”白岚站出来说。 韩瑜飞也觉得今天把苍术灌的差不多，心情很好的说：“那行，听白大哥的。” 白岚把喝多了的苍术扶到炕上，又在张家婶子的帮助下，把碗筷送到灶房，张家婶子本意是想着帮洗出来，但是天色太晚了，白岚就叫张大叔把张家婶子给带了回去。 韩瑜飞三个人要走的时候，白岚也一路嘱咐三个人快点回家，小心点路。 等关了店门，白岚这才觉得清净不少。 吃出来的骨头都给了早就等在一边的黑毛，黑妹儿在自己的驴棚子里呆的挺高兴。 白岚回身的时候，卧室的灯还点着，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这种感觉，还不错。 白岚其实也喝得不少，回到屋子里，就瞧见苍术半靠在枕头上，脸颊红红的。 “他们都走了？”苍术哑着声音问道。 站在一边的元宝，赶紧的递过来一杯水，道：“哥，喝水。” 苍术接过水，抿了两口，觉得嗓子好多了。 “都走了。”白岚觉得元宝站在这里有点碍眼，要是只有苍术和自己，白岚想起之前那个晚上了。 元宝觉得白大哥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心道，难不成白大哥怪自己没帮着苍术哥挡酒？ 苍术听说人都回去了，道：“这群兔崽子，就灌我一个人。” 白岚只是说：“这不是和你关系好么。” 苍术翻了一个白眼儿。 “一会睡觉之前擦擦吧，不然不舒服，我去烧水。”白岚道。 苍术点头，道：“那些碗筷还没刷吧？” “明早再弄就成，你放心吧。” 元宝在一旁道：“我去刷吧。” 苍术瞪了一眼元宝，道：“再给我倒点水，一会你就睡觉。” 苍术在心里还是把元宝当成一个孩子，在自己能护着元宝一点的时候，也都护着。 白岚也知道苍术的想法，对元宝道：“就听你哥的。” 元宝其实挺不好意思的，来了百货铺子，吃的也比在张庄吃的好，干的活也不多，很多体力活明明自己也能干，可是苍术哥就没让自己做。来之前，娘也偷偷告诉过自己，要是苍术哥欺负自己，能忍就忍着，毕竟是去县城里，要比在张庄有出息。爹也说，在外面不比在家里，不能偷懒的，也没娘宠着。当时元宝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但是到了百货铺子，苍术哥对自己好的很，就连百货铺子的大掌柜的，也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反倒是让元宝有点受宠若惊了。 元宝老实的应了一声。 白岚去灶房烧水，虽然不用洗碗，但是锅里也要先刷刷才能用。 等白岚烧好了热水，端了热水回屋里。 元宝一直旁边帮忙照料苍术，苍术又要了两次水，就昏昏的睡过去。 元宝看见白岚进来，赶紧站起来。 白岚冲着元宝做了一个噤声的收拾，小声的问道：“睡着了？” 元宝点点头。 “多久了？”白岚又问道。 “有一会了。” “烧好了热水，你去洗洗吧，你哥这里我来照顾。”白岚道。 本来元宝是想过来帮忙的，结果只好出去洗洗。 白岚仔细的兑了水，把布巾沾湿。 先是在苍术的脸上慢慢擦了，苍术哽咽了一声，似乎不太喜欢有人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 白岚好声好气的道：“擦了睡着舒服。” 苍术不耐烦的说了一声，白岚没听清。 白岚解开苍术的衣服，用布巾小心擦了。元宝进屋的时候，愣了一下。 这场景有些奇怪，好像又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按说白岚照顾醉酒的苍术，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是元宝瞧着白岚小心的模样，还有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有些怪。倒是有些像自家老爹喝多了，虽然娘亲很生气，但也一边骂咧咧的骂着，一边帮着张大牛擦身子。不过娘亲和爹是夫妻，白大哥和苍术哥，算是什么？ 元宝摇了摇脑袋，把脑海中的怪想法扔出去。 “白大哥？用帮忙么？”元宝问道。 白岚把苍术的手脚都擦好，又放到杯子里，仔细的盖好了。 “没事儿，睡吧。” 元宝憨憨的说了一声好。 早上白岚元宝起的都比较早，白岚做了白粥，切了小咸菜。 “别吵你苍术哥，他昨儿晚喝多了，醒来怕是头疼。”白岚嘱咐道。 元宝嗯了一声，又问道：“白大哥，你对苍术哥真好。” 白岚听了，笑笑。 元宝还生怕不出事儿似的又道：“真的，我娘都不这么对我爹。” “你这傻小子，瞎说什么呢。”白岚道。 苍术起来的时候，头还有点疼，胃口也不大好，好在早餐是清淡的，忍耐着吃了几口，这才觉得胃口好多了。 元宝已经开店了，韩瑜飞和许庆也来到店里帮忙。 苍术和白岚如今也算是半个撒手掌柜的，不用操太多的心。 黑毛悄悄的钻到苍术身边，毛茸茸的大尾巴打在苍术身上，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儿。 “昨儿吃的还不够多？”苍术问道。 黑毛呲牙摇摇头，又摇摇尾巴。这黑毛什么都好，就是嘴太馋了。 苍术只好又到灶台那边找了几块肉喂了，黑毛这才满意的走了。 这场景让黑妹儿见了，忍不住驴叫两声，不知道是在鄙视黑毛，还是提醒苍术别忘了它。 苍术没办法的摇摇头，又给黑毛儿抓了两把豆子。 “你们一个个儿的都是成精，就知道找我要吃的。”苍术嘟囔道。 白岚在一边听了，笑道：“还不都是你惯的。” 黑毛和黑妹儿都很有默契的没吱声。 苍术见白岚没什么事儿，正好和他商量商量关于上山里山货的事儿。 “我是想走漕运看看，反正现在县里这边的铺子可以交给韩瑜飞他们。”苍术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苍术，你还记得不记得，王家？” “哪个？当初要买咱豆芽方子的那个？”苍术问道。 “王家小少爷中了秀才，加上王家身价雄厚，就算在北怀也算是说的上号的人家。”白岚解释道。 “好端端提王家做什么？”苍术有些不解。 白岚隐晦的提及了老掌柜的写的那个字。 老掌柜的当初用茶水也写下的正是王字儿，王家的商铺在怀柔县城也不少，加之王家小少爷中了秀才，多多少少也算有了功名，王家如今瞧上了山货这块，想来是想着冲百货铺子开刀了。 白岚不曾提及的是，自打薛玲的女儿赵曼嫁到王家，在府里也算是个受宠的，连带着把赵青就算是成全了，先是在王家铺子里做了一个帮工，现如今也是个掌柜的了。现在看见白岚，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薛玲自打那次被自己吓走，后来赵曼出嫁，缓了几年以后，在看百货铺子的事儿，就意识到当初恐怕是被白岚骗了。恐怕这次王家想伸手山货的打算，和这姐俩也 有关系。 苍术琢磨了一下，也有点摸不准了，道：“郑三那边，也是和咱们多年的老交情了，王家贸然想要做生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你记得不？郑三说深山里的山民，对咱山下山更是不信任，要不是郑三叔作担保，和咱们也连不上。王家没有进货的渠道，他能怎么办？要是他想从北怀那边进货，也不太可能。咱们县里买山货的人，没那么多。” 白岚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当年青皮砸店的事儿，也是个警钟。” 苍术道：“那要不要问问万家大哥？” 白岚道：“王家和县太爷也是有交情，能说的上话的。这次，万笃大哥也不好做。” 苍术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活的太顺风顺水，倒是活的有些幼稚了。 “那怎么办？” 白岚斟酌了一下，道：“现在王家还没有举动，咱们只能先事先预防着。至于山货，过两天我去北怀城里看看，孟家山货的掌柜的也让我过去看看。” 苍术道：“这次我跟着你一起去吧，漕运那边的事儿，也去看看。县里这生意，就做这么大吧，也别扩规模了。” “这次我和团团说一声，如今他三舅在漕帮也是能说的上话。如今走动走动，看看能不能有门路？” 白岚道：“漕运的事儿，也可以先看看。” 白岚明白苍术的想法，漕帮的势力并不比官府小，就算是王家这样在怀柔县城的地头蛇，在漕帮这边，也不算什么。只是，漕帮的势力，哪里是那么好借的？就算是借船运山货，怕也是需要不少银子人情的。 白岚也只能微微别过眼睛，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关一关的走着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万字不到，但是接到青争的呼唤，以后两天，保证双更，就算不是双更，一更也会达到6000+ 祝各位看文愉快 65第64章 7 苍术和白岚商定了去北怀城里的事情,在怀柔县城又等了几天，这才启程。 临走之前,白岚和苍术又去了百草堂，想着通过唐大夫的关系,走一走朱老三的关系。 唐大夫听了二人的来意，思索了一会,也就应了。 “我也就负责个引见,别的,还是你们俩的事情。”唐大夫道。 苍术赶紧道：“这就足够了。一般人怕是连这个机会也没有呢。” 白岚也在旁边说道：“这次要承唐大夫的情儿了。” 唐大夫算是个老狐狸,道：“你们也不要对这事抱太大的期望，漕运那里面的水，不是一般的深。” 二人听了，连忙应了。 从百草堂出来，是唐林出来送的。 “你们也别都听我爹的，我爹那个人，总是先想那些不好的。”唐林道。 苍术笑道：“其实我们也知道，漕运的事不简单，就是怀了一个念想。” 唐林点头道：“我也是怕你们听了我爹的话不好受，三舅舅是个爽快的人，这些年在漕帮也是能说的上话的。” 苍术道：“我明白老东家的担心。” 唐林摇摇头，私下扯了苍术小声道：“若是我三舅舅不答应，你也可以去南锣鼓巷去看看，找一位叫柳娘子的。” 苍术看了一眼唐林，唐林轻轻摇摇头。 从百草堂出来以后， 二人收拾的一番，就驾着车去北怀城了。 赶车的是白岚，黑妹儿还是第一次去北怀城，一双驴眼睛在路上四处瞧。 张大叔本来也是想去的，但是被白岚留在店里，虽然韩瑜飞和许庆在店里帮忙，但是年纪在那里放着，张大叔留在店里这心里才更有谱儿。 到了北怀城里，俩人先是找了客栈，定了一间房，又把黑妹儿交给小二看管。 到的第一天晚上，俩人没急着去拜访朱老三，而是去找了木匠店的小掌柜。 这些年，白岚和小掌柜的也算有了不错的交情，前些年小掌柜的妹子出嫁了，白岚还封了红包。后来小掌柜的也订婚，关于胭脂方面的女人事儿，就都交给了小掌柜家的娘子。 “白兄弟来了？”小掌柜的瞧见白岚，出门迎了出来。 “嗯，李兄。生意最近可好？”白岚也笑着道。 小掌柜的笑着摇摇头，道：“就那么回事儿，能吃一口饭。” 说完这句话，这才见到站在白岚身后的苍术，苍术除了第一次来过一次，就再没见过，如今也算是几年没见了。 “这位是？”小掌柜的询问道。 “这是铺子的另一个合伙人，苍术。”白岚赶紧介绍道。 小掌柜的哦了一声，道：“久闻大名，就是没见过几次。白岚一直提起你呢。” 白岚和小掌柜的交情不错，偶尔白岚来北怀城，也会和小掌柜的喝上几杯。小掌柜的也就知道，百货铺子这生意，貌似还有一个合伙人，只不过那个合伙人一直在怀柔的店里看店，很少到北怀城。小掌柜的本以为，这个看店的合伙人，应该也是和白岚差不多大的年纪，但是如今一瞧苍术的年纪，倒是吃了一惊，这苍术开店的时候，岂不是才不满十岁？ 苍术点点头，只是笑笑。 白岚又道：“这就是李兄。” 白岚和小掌柜的一边说着话，苍术很少插嘴，只是在一边安静的听着。 “这次过来，又是过来进货的？”小掌柜的问道。 白岚点头，道：“也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 “也好，去几个码头走走，碰碰运气。”小掌柜的道。 “现在城里怎么样？”白岚问道。 “和以前一样，你也知道，自打一年前咱们这的官爷被人弄下台，这次来的官爷，听说挺老实的。”小掌柜含糊道。 这位被人弄下台的官爷，就是当年初来乍到北怀城，又纵着自己的小舅子在漕运上想要伸手的那一位。 漕帮在早些年间，就做大了。各个利益分配团体都已经形成，在漕运上，码头上，官府上，客商之间，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利益圈子。结果这位没认清形式的官爷，只想着在码头上捞出一笔，却是得罪了这个利益圈子，几番周折下来，以官爷被人在朝中参了一笔贪污受贿，而丢了官纱。官爷下马的这件事儿，在北怀城里的，也一直流传。大家一提起漕帮来，就忍不住想起这个被斗下去的官爷。 白岚似乎对这个新上任的官爷有些兴趣，问道：“官爷还有老实的？” 李小掌柜的笑了笑，道：“可能是个明白人。” 白岚点点头。 “怎么？问起这边的事儿？是想把铺子开到北怀城这边？”小掌柜的问道。 白岚摇头道：“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 李小掌柜的道：“就你谦虚。” 白岚问道：“其实，我倒是想和漕帮认识认识。” 李小掌柜的皱眉道：“和漕帮？这可不好办。再说，和漕帮有了关系，以后也麻烦。” 白岚道：“实不相瞒，我还真有这个打算。” 李小掌柜的想了想，道：“有门路么？” 白岚点头。 李小掌柜的道：“那就好，不过记着，漕帮的份子钱可不轻。” 从李小掌柜那里出来的时候，苍术有些不解的问道：“李小掌柜的没有门路，把这事儿和他说做什么？” 白岚解释道：“李兄这些年一直在城里，虽然和漕帮没什么大关系，但是里面的门道也是知道一些的。先摸清门道，总要比摸石头过河要强。” 苍术道：“说的也有理。” 苍术路上也没在说话，主要是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之前一直和张大牛说铺子是白岚做大头，自己只是个帮忙的。后来在外面，大家也都默认这样的事实。加上当年房契地契的名字，都是落的白岚的名字。哪怕后来苍术得了户籍，也没好意思提起来改名字的事实。 加上怀柔县的这些人，都把白岚当做真正掌柜的。说起自己，好听的是叫个小掌柜，不在意的也只是叫叫苍术的名字，或者说是白岚的一个朋友。好像自己在店里面真正的地位，被这样的无视，无视的多了，好像这个店真是白岚做起来的一样。这样的不舒服，偶尔会浮现在苍术的脑海里，但是白岚一直对自己不错，生活方面多是照顾，要是自己贸然提出来，又显得自己小心眼似的。苍术就这么一直忍着。 但是到了北怀城里，看着白岚和小掌柜的侃侃而谈，白岚轻车熟路的找客栈，熟悉的小二。苍术觉得，这些年来，自己已经被白岚慢慢的落下了。从开始的自己带领着白岚，慢慢变成了井底之蛙，而白岚早就在不断的磨练中，成为了一个真正成熟的商人。 苍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多了一辈子的记忆，其实并不能在这个古代给自己多大的帮助。自己并不是天才，比土生土长的本朝人，多的只是一些创意和经验。并不是多了一辈子的记忆，周围人的智商就比自己低了。从上辈子到现在，苍术缺的是真正的社会经验，真正的经商心态。 白岚有些奇怪，从李小掌柜的那里出来，苍术的心情就不太好。 晚上吃饭的时候，苍术只是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白岚忍不住问道：“怎么？身体不舒服？” 苍术看了一眼白岚，摇头道：“没，就是没胃口，你吃吧。” 白岚看苍术不舒服，自己也没了胃口，放下碗筷，道：“要不要晚上我陪你走走？城里的夜市很热闹。” 苍术想着回了房间也是憋闷，不如出去走走。 点头道：“好。” 白岚和苍术漫步在北怀城街头，上一次两个人这么走的时候，还是四年前。那天晚上苍术要了一碗肠粉，和白岚吃的开心。 苍术不说话，白岚也只是陪着，并不多嘴。 沿着街边慢慢走，人群来来往往，接踵而至。路上彩灯飘飘，小商贩的叫卖声响在身旁。 苍术走着走着，觉得心里的闷气出了不少。 路上正好有耍猴戏的，索性就围了上去。 三只穿着花衣服的小猴子，屁股红红的，在耍猴人的命令下，熟练的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 周围人一边大笑，一边叫好。 苍术看的高兴，白岚从身上掏出几个铜板，早就被耍猴人教育得当的猴子见有人掏钱，立马就凑了过来，先是行了一个礼，然后伸手眼巴巴的要拿钱。 白岚把钱塞到苍术手上，对着猴子道：“翻两个跟头。” 耍猴人打了一声口哨，就见那猴子凌空翻了两个跟头。 然后伸出猴爪。 苍术把钱递给猴子，猴子得了钱，还知道行礼。 逗得苍术忍不住笑了。瞧着苍术露出笑模样，白岚问道：“要不要在让猴子耍几个把式？他们会的可多了。” 苍术眼睛亮晶晶的，问：“还要花钱？” 白岚道：“几个铜板罢了。难得你高兴。” 苍术瞧瞧那三只猴子，的确是招人喜欢，点头道：“别给太多。” 有赏钱在，耍猴人也卖力气。 而且也命令猴子和苍术来一些互动，比如作揖，比如磕头，比如装醉汉之类的。 苍术算是玩了一个痛快。 等到从人群里出来，夜市里的人群也都要散了，来来往往的，白岚生怕苍术被碰到，索性护了两下，后来干脆牵了苍术的手。 苍术被白岚牵起手的时候还是一愣，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眼前这个人，似乎和自己表白过，而自己也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苍术一下子变得别扭起来，几次想要把手抽出来，但是都被白岚紧紧攥着。 “一会人多，挤散了就不好了。”白岚解释道。 等回到客栈的时候，苍术和白岚睡在一起，那就更别扭了。 “今儿不高兴了？”白岚试探的问道。 苍术摇摇头，不太想说。 “我和李兄走的近一些，交情也不错。”白岚想着苍术是从木匠铺才不高兴的，觉得还是解释一番比较好。 “不关他的事儿。只是我有些事想的多一些罢了。”苍术道。 苍术不是能藏的住心眼的，白岚也就更奇怪，苍术这般藏着捂着的，究竟是什么事儿。 在白岚眼里，苍术这个人有些异样的天真。有头脑，但是狠不下心。还有很多奇怪的善心。 远的不说，就说元宝来店里帮工的这件事儿。苍术就是一直护着元宝，多了的重活宁可自己干，也不让元宝插手。和张大牛家的交情，白岚也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除了那个舅舅算是个老好人，那个舅母和薛玲相比也不差啥了，但是苍术却一点都没有报复。 苍术总说黑毛和黑妹儿是个成精的，可黑毛和黑妹儿也都只愿意欺负苍术，不是为别的，而是苍术心最软，撒撒娇就能要到吃的，也舍不得打他们。要白岚说啊，这牲畜眼里看出的好人坏人，才是最简单。 可如今，这样的苍术居然想多了事情，怎么能不让白岚上心？ “为漕帮的事儿？”白岚道。 “差不多，也不知道明天见到朱老三，又是个什么场景儿呢。”苍术也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就顺着白岚的话道。 “没事儿，就算是漕运的事儿不行，我们也有别的法子。”白岚安慰道。 苍术点点头，道：“也不早了，睡吧。” 白岚晚上的时候也老实，也没什么绮丽的心思。 第二天一早，二人带着礼物，就去了三码头那边。 码头总是很多力工，很多船只。 找了码头管事儿的问了朱老三的事儿。如今管事儿还是苍术一个熟人，当年带着苍术和唐林买点心的癞狗。 如今的癞狗也不是癞狗了，成为了三码头的管事儿，是朱老三的心腹人马。 “狗哥，这俩人说是找头儿。”来人对癞狗道。 “你们找三哥？” “是是，我们是怀柔县的，百草堂的唐大夫应该和三哥说过我们的事儿。”白岚道。 癞狗上下打量一圈白岚，看着不像是熟人。 “狗哥，当年您还带着我们买过点心呢？”苍术也出声道。 “啥？”癞狗可不记得这么一茬子事儿了。 “就是三哥的外甥，唐林。我当年是唐家的伙计。”苍术道。 出来混的，别的不好，记性一定是好的，癞狗稍微回想了一下，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儿。 “哦，我想起来了，你都这么大了？” “嗯，癞狗哥，你给看看，三哥现在有空不？我们想着拜访一下。” “你们找三哥干嘛？” “生意上的事儿。”白岚道。 癞狗知道三哥和百草堂唐大夫的亲戚关系，尤其是当年三哥能当上三码头的管事儿，和当年唐大夫治好了当家的刀伤不无关系。既然走唐大夫这条线来的，又是为了生意，自己去问问三哥，也是可以的。 “那行，你们等等。我去问问。”癞狗道。 唐大夫确实是给朱老三传了信儿，说是有一个相识的，想要走走漕运生意，不过是个新手，想先问问。 朱老三和唐大夫的关系这些年正经处的不错，听了癞狗的话，道：“带他们过来吧。” 白岚和苍术终于见到了朱老三。 如今的朱老三，已经是三码头第二号当家的。也可以说，他混的相当不错。 当年惹的朱老大媳妇大闹的朱家老四，也终于艰难的考了秀才。倒是朱大宝在县里念了没几年书，就耐不住性子，跑出来和朱老三混了。 朱老三还是一身短打的衣裳，眉目间也看出沧桑。 朱老三对于苍术，还是有几分耳闻的，主要是每次回家，朱珍偶尔也会提及苍术，加上唐林和苍 术走的也近，朱老三是很喜欢唐林的，一来二去的，苍术也在朱老三那里留了名儿。 “你就是苍术？”朱老三仔细瞅瞅苍术，除了长得清秀点，也没有自家妹子说的那么好。 苍术露了一个笑脸，道：“就是我。” 白岚也行了礼，道：“三哥。” 朱老三对于白岚的礼只是点点下巴，并没把白岚当一回事儿。 “听说，你们想要走漕运？你们是想做什么生意？”朱老三干脆的问道。 “山货，皮毛。” 朱老三道：“山货这边，倒也不是没有做的。你们怎么想起来走这个了？你们手里有多少货？准备到哪边去？漕运上的规矩，是十抽二，你们都知道么？” 白岚答道：“想要往北边走，去凤天城那边，那边少山多水。手里的货现在还没完全统计，这次是想着过来探探。” 朱老三道：“凤天那边？” 白岚点头。 “既然都是老家人，干脆把话和你们说了。你们这生意啊，压货不超过一千两，压根就上不去船，至于凤天城那边，据我所知，上码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朱老三的话基本就算上拒绝了，一千两银子的货物，相当于把大部分的身家都压上去了。白岚和苍术压根就没有那么多钱。 “三哥，就不能通融通融么？一千两银子，这有点多。” 朱老三摇头道：“不成。” 白岚还想再说说话，被苍术拉住了。 “那今天就叨扰了三哥了。” 二人只能这么走出了码头。 白岚道：“没想到漕帮的抽成这么大。” 苍术道：“一家独大，垄断下来也不算什么了。” 白岚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走孟家那条路了。” 苍术问道：“你知道南锣鼓巷在哪里？” 白岚停住脚步，奇怪的看着苍术，问道：“问这个做什么？” “你知道？” “风月地。”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有六千吧？ 祝各位看文愉快！ 66第65章 南锣鼓巷是北怀城的风月之地,一条巷子从头到尾，大大小小的妓馆，私娼。 当地人提起这个地方，多是一副你懂我懂大家心里明白就好的古怪笑容。白岚也知道是这个地方的，有些生意上的事儿,偶尔大家也会找个地方拉拉关系。 苍术听到白岚的答案，愣了一下。 白岚已经忍不住问道：“怎么想起问这个地方？” 苍术把唐林私下拉住自己的事儿说了。 苍术一边说,一边心里大概也猜出来唐林的用意。怕是这个柳娘子是朱老三的相好,唐林作为小辈儿，也不好直说,只是给了苍术一个名字。 白岚听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那我们去看看？” 苍术点头。 白天的南锣鼓巷还没有从晚上的浮华中清醒过来,门庭紧闭着。 有路人看见苍术和白岚进到巷子里,露出个不赞同的眼神。 俩人还是费了一番功夫，这才大概的打听出来，柳娘子是何人。 柳娘子住在巷尾处，两年钱被人从花楼里赎出来的。如今被人安置在南锣鼓巷的街尾处，平日里也不见出来应酬，倒是有两分从良的味道在里面。 白岚上前敲门，隔了一会儿，一个身穿水绿色的小丫头露出头来。 一双猫眼，瞪的挺大，警惕的问道：“你找谁？” 白岚问道“敢问可是柳娘子的住处？” 那丫头点头道：“是我家娘子住处。” 白岚露了一个笑，对着小丫头解释道：“能进去说么？” 小丫头瞪了一眼白岚，道：“你在这里等着，我问问娘子去。” 白岚退了一步，耐心的等着。 苍术有些没信心的问道：“咱们这次来的突兀，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柳娘子。” 白岚安慰道：“试试吧，也说不准的。” 其实白岚心里也没有谱，根据打听出来的消息，很少有人知道柳娘子的金主是朱老三，而且柳娘子这两年，也鲜少出门。如今冒昧的打扰，若是柳娘子不见自己，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 等了有两刻钟的时间，等的二人几乎都没有信心，想要离去的时候。 那扇木门开了，之前看到的小丫头露出头来。 “我家娘子说了，要是客人还等在这里，就请进来说话。你们进来吧。” 白岚和苍术互看一眼，点头进了门。 院子不大，两进出的小院子，院子里面种了不少的花花草草，看的出来，这里的主人对这个院子挺上心。 跟着小丫头走进了正房，就见到一身穿嫩黄色衣衫的女人。 “主子，人我给领过来了。”小丫头道。 柳娘子微微欠身，微笑道：“这丫头让我给宠坏了，别介意。” 白岚和苍术赶紧回了一礼，道：“不会，不会。” 柳娘子对着丫头道：“春儿，你站在这里干嘛？给客人上茶。” 叫春儿的小丫头利索的把茶端上来，放到苍术和白岚前面。 柳娘子掀开茶盖，吹了吹，这才慢条斯理的道：“不知道二位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白岚道：“为了一个人。” 柳娘子轻声道：“哦？为了谁？” 白岚道：“朱三。” 柳娘子看了一眼白岚，道：“你找他做什么？” 白岚道：“借船。” 柳娘子这次慢条斯理的喝了茶，道：“你找过他了？” 白岚点头道：“嗯。” 柳娘子又道：“可是不顺意？” 白岚继续点头道：“娘子聪慧。” 柳娘子道：“所以，你过来找我？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帮的了你？” 白岚想了想，道：“也不瞒娘子，这事儿，有人指点。” 柳娘子抿嘴笑了。 朱老三这些年不曾娶妻，置办外室也只有柳娘子一人。而其并未大张旗鼓，知道柳娘子和朱老三关系的人，一直也不太多，多是朱老三近身的人儿。唐林也是从朱大宝那里得到的情报，而且听说朱老三这人，别看五大三粗的，对这位柳娘子，可是有几分真心。枕头风这事儿，自古以来都是存在的。 白岚继续道：“若是娘子帮着成事儿，自然是少不得娘子的胭脂钱。” 柳娘子道：“你们要做什么生意？” 白岚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柳娘子是个精明人，这些年在花馆里面的见识也不少，明白白岚的生意，谈不上大，但是只要好好经营，利润也是不少的。 “这次来的匆忙，也没有什么准备，区区礼物，不成敬意。”白岚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礼物盒。放在桌子上，推向柳娘子。 柳娘子没着急拿，道：“这事儿，你三天后过来听我消息。” 白岚和苍术听了，心里知道有门。 等到白岚和苍术从柳娘子这里出来，俩人都有些兴奋。 “听柳娘子的意思，这事儿怕是十有*会成。”白岚道。 “嗯，只是今天的礼物备的有些太匆忙。”苍术道。 原来这礼物，还是俩人临时备上的，只是做个以防万一。买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女人家喜欢的物事儿，而是齐刷刷用五两一个的小银元宝，里面摆了十个。 春儿把礼物盒子送到柳娘子手里，打开一看，居然是银元宝。 春儿瞥了嘴巴，道：“真是一群乡巴佬。” 柳娘子也笑道：“果真备的匆忙。不过，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银子，要比首饰好多了。” 春儿道：“主子，干嘛搭理他们？爷又不少给咱们银子。” 柳娘子叹了一口，道：“男人的宠爱最是靠不住，你也是我从楼里带出来的，难道还看不透么？趁着还有机会，多攒些傍身的银子才是。” 春儿咬着嘴唇道：“娘子，这都两年了，我瞧爷可还是迷着娘子呢。” 柳娘子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落寞的道：“这才是两年，要是二十年呢？” 春儿沉默了，只是安慰道：“娘子，宽心。” 这时代，这世道，为了活下去，有太多的不顺心。 既然漕运的事儿要等消息，苍术和白岚二人也不敢耽误，马不停蹄的就又拜访了孟记山货的掌柜。 孟家是北怀城真正达大户人家，从北怀城立城到如今二百多年的时间，孟家一直都在。 如今孟家的生意，借着漕运的方便，更是如日中天。 白岚和苍术再次结伴拜访了孟家山货掌柜。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一章 明天补昨天欠债。 第66章 孟记山货的掌柜的，还是几年前的老掌柜。 当时这掌柜的见了苍术觉得面熟,回到孟家一番暗暗的调查,为了不引起老家人的注意，颇费了一番周折,这才算是打听清楚了。只不过如今孟家老宅子里面的事儿就是一团乱麻，孟记的掌柜的也没多事儿，反而是留了一个心眼。 反正这些年,孟记掌柜的也和白岚有了一分的来往,心里也知道苍术一直被留在怀柔的杂货铺子里帮忙,更是放下心来。 如今，看着几年不见的苍术，如今面相长开,反倒是和孟家大少少了两分的相似。 “掌柜的,生意可好啊？”白岚见了孟记掌柜的，赔了一个笑脸。 孟记掌柜的点点头，道：“白掌柜。” 白岚也没在意孟记掌柜的态度，孟记在北怀城是头一份儿，虽说山货不是孟家的主要营生，但和自己在怀柔县里的那小铺子来说，也是绝对比不了的。 苍术跟着白岚进来，对着孟记掌柜的微微行了一个礼，站在白岚身后了。 孟记掌柜的飘了一眼苍术，佯作不知的开口道：“这位是？” 白岚赶忙道；“是我一个弟弟。” 孟记掌柜的在心里偷偷呸了一声，弟弟？就算苍术是孟家上不来台面的私生子，也比你强上许多。孟记掌柜面上不显，倒是和颜悦色的开了口，道：“原来是你弟弟，白掌柜的，这次过来，是来进货的？” 白岚听了，笑着道；“还是您眼力好，一进门就知道小子我今儿的来意。” 孟记掌柜的道：“呵呵，就是你小子嘴甜。这次要多少？前两天刚才北边进来一批货，都是这边没的。” 白岚笑眯眯道：“还是您心疼我，心里挂记着小子。” 苍术瞧着孟记掌柜的和白岚你一语我一言的说着，心思却飞到了外面，也不知道团团指的这条路能不能成，柳娘子能不能把朱老三说动？想着给柳娘子的孝敬钱，苍术还是有些微微的肉疼。 老言曾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苍术在心里安慰自己。 话说另一头，柳娘子得了银钱，算着朱老三来小院的日子。在春儿的服侍下，泡了一个花瓣澡，换上一身的嫩黄色衣衫，等着朱老三。 朱老三进了小院，春儿迎了上去，道：“爷回来了。” 朱老三摆手道：“你家娘子呢？” 春儿抿嘴笑道：“正在屋子里等着爷呢。娘子盼着爷来，都消瘦了呢。” 朱老三哈哈一笑，也不多言，径直就朝着主屋去了。 一进屋，没瞧见人。 朱老三往屋子里走了走，这才瞧见柳娘子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梳妆台前。 柳娘子听着朱老三的脚步声，这才慢慢的转过来，微微一低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 朱老三本就不是文雅的人，瞧着柳娘子这样，半抹酥胸外漏，当下有快走两步，抱起来柳娘子。 柳娘子入弱弱的喊了一声，就被朱老三带到榻上去。 一番*自是不表。 待到朱老三心满意足，柳娘子就把有人找上门来的事儿说了。 “爷，我想着这也是好的，就当我赚个脂粉钱了。”柳娘子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朱老三的脸色。 柳娘子是风月场所出来的人，自然知道很多时候男人的话不可信，但若是趁着男人吃饱喝足的惬意功夫，婉转的提一提，只有事情不是那么大，十有j□j男人都是会听的。 果真，听了柳娘子的话，朱老三也没变脸色，只是稍微的沉吟了一下。 漕运是块大肥肉，大家都往里挤，这是明面上的事儿。不过，若说一点空地方都挤不出来，那他朱老三也养不起柳娘子了。之前没答应白家那小子，不过是懒得为了这么点事儿走上一遭，就算是有自家舅子的亲笔信，但是那信上也说了，若是方便就抬手，若是麻烦就算了。 朱老三自问和白家小子没啥子交情，漕运的利又大，干脆就把白岚拒了。但没想到白家小子还不傻，居然找的到柳娘子这条线，也算是用心了。 女人么，总是喜欢首饰珠宝，尤其是柳娘子是风月场所出来的，朱老三也不是不知道柳娘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外乎就是多弄些胭脂钱防着以后么。 看着柳娘子在床上娇弱的样子，还有这几年的情谊。虽然j□j无情戏子无意，但自己对柳娘子还算是有两分情谊在里面的，要不然也不会把她从楼里面赎出来养着。既然自家女人张嘴了，朱老三想着，自家的女人自己也能惯着，点头道：“那你让他们找我。”算是应了柳娘子的话。 柳娘子一听，笑着又缠到朱老三身上去了。她就知道，朱老三这样的粗汉子，拔毛的时候要比那些所谓的文人大方不知道多少，这也是为什么柳娘子愿意跟着朱老三出来的原因。柳娘子却不知道，朱老三一是想给她这么一个好，让她尝了甜头继而好好伺候他。二是想着下次回去碰见了自己小舅子，也卖一个人情。他可还记着那个叫苍术的什么，还是从百草堂里出去的呢，好像和自家的外甥关系还不错。如此一件事，一箭双雕，朱老三觉得自己这个事办的不亏。 白岚和苍术在孟记山货铺子说了说生意，白岚又和孟记掌柜的拉了拉交情，这才走了。 这离着柳娘子让二人上门的时间还有几天，白岚想着左右无事儿，苍术又是时隔几年才上又进城，想着带着白岚上街转悠转悠，省的苍术心疼银子又惦记漕运的事儿。 俩人也没去别的地方，北怀城外不远处有一家寺院，香火还算好，白岚也听人说过几次，但是一直没去。看着苍术没心情逛街，索性拉着苍术就去寺院烧香了。 苍术也知道自己在这边干着急，对于事态的发展是没有用的，也就强打着兴趣跟着白岚去了寺院。 寺院的香客不多，知客僧把二人引了进来，把寺院的大概情况说明了一下，也就任由着二人闲逛了。 寺院不大，倒是后身种着一些花花草草，瞧着景色还不错，两人就过去了。 “怎么？还想着柳娘子那事儿呢？”白岚问道。 苍术点头道：“心是有些悬着，不知道能成不能成。” 白岚劝慰道：“没事儿，就是不成，咱们不走漕运的线儿，我也不能让你苦到。” 苍术听了，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把话说明白，不然瞧着白岚最近对自己的态度，苍术心里实在不是个味儿。 “白岚，我是个男人，我自己也能挣钱养家。” 白岚听出来苍术不高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苍术，你明白的，我就是喜欢你。” 苍术听了，更是觉得别扭，叹道：“我知道。”对于那天晚上的情形，苍术其实也不知道为啥自己会答应。 白岚是个敏感的，又和苍术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苍术在想什么，白岚苦笑的问道：“你后悔了？” 白岚这番表态，倒是让苍术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时间俩人谁都没说话。 眼看着白岚的神情越来越晦暗，整个人似乎都要抖起来。 苍术开口说话：“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别扭。尤其是这次进城，我看着你和那些掌柜的有说有商量，在想想我在县里，差距特别大。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是不是因为这些年咱们一直相依为命，让你产生了误会？” 白岚急着辩解，但是 被苍术拦住了。 “你也不必多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想过我没有？” 白岚沉默了。 白岚知道这段感情，本就是自己引诱绑架了了苍术的感情和态度，苍术现在对自己，有的只是没有反感和恶心。本来白岚是想着装作不知道，慢慢的改变，但是自己想错了。从开始到现在，苍术都要活的比自己明白，通透。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道个歉 停更这么久连个招呼都没打一声 这一个月活的比较惨，考试的失之交臂+自暴自弃一直宅在家里没调整过来。几天没有下床，窝吃窝拉的像头猪一样。 其实这个文发的第一章就有人说我坑品不好，其实也确实没说错。除了最开始的几篇，农门那边一直坑着，在往前还有狼人，很早的同人。苦笑，好像自己一直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为外力影响大，抗压能力实在有待提高。希望从这篇文开始能够填坑完毕，毕竟一直把写作当成了生活中的乐趣所在。 再次向大家说一声对不起，鞠躬。 第67章 苍术和白岚俩人自那天在寺庙说开了以后，一时之间倒是比之前相处更和谐一点。这样的转变倒是让苍术有些惊讶,同时也觉得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俩人心里惦念着柳娘子的回应,第三天一早就早早的上了门。 开门的还是那么猫眼儿少年，j□j儿的丫鬟。 春儿开了门,嘟着嘴道：“你们来的倒是早。” 苍术笑呵呵的接了一句：“这不是心里一直惦记着么。娘子可是起了？” 春儿和苍术差不多的年纪，瞧着苍术也算顺眼，再一想到娘子说以后和这俩人必是多来往,也露了笑模样,道：“娘子早就知道你们今日必定早早登门,这才让我时刻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苍术瞧着春儿态度不错，有心打探道：“娘子心情很好？” 春儿瞧了一眼苍术，又描了一眼白岚,给二人卖了一个好：“事情成了,娘子自然心情不错。” 听了春儿的话，苍术和白岚俩人禁不住扯了嘴角，露了微笑。看来这柳娘子果真是个有手腕的，这门生意，十有j□j就算是成了。 苍术和白岚对望一眼，看出对方眼中的雀跃之情。 随着春儿到了大屋，这才见了柳娘子。 柳娘子笑意满满，看着二人，道：“就知道你们来的早。怕是一直揪着心呢。” 白岚微笑道：“还是娘子体恤人，瞧着娘子的样子，这好事儿，是成了？” 柳娘子抿了一口茶，道：“成了。” 白岚站起身来，对着柳娘子行了一礼，道：“恭喜娘子。” 柳娘子笑道：“这有什么恭喜不恭喜的，还不是你们的生意。” 白岚正色道：“娘子这话严重了，之前怎么说的以后就是怎么定的，此事儿若不是娘子一直帮着 周旋，我们怕也没有这福分。” 白岚这马屁拍的真心实意，饶是柳娘子听了，也觉得这后生会说话。 “我们家爷说了，漕运的事儿，你们去码头找他详谈。”柳娘子道。 “那我们也叨扰娘子了，等到了码头去和朱三爷详谈，等有了船，上了河道，会给娘子递个信儿。”白岚道。 柳娘子倒是不怕白岚贪了自己的银子，毕竟朱老三在码头那边看着呢。更何况，就是这些人能上的了船，到时候也要仰仗着朱老三的关系。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柳娘子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事儿倒是不着急，只是既然你们走了我的路子，我也不免多说两句。” 白岚道：“娘子请说。” 柳娘子擦擦嘴角，慢慢道：“这商场上的事儿，我一介女流懂的也不多，也没有什么好嘱托的。就是希望小掌柜的您，心别太急，步子别迈的太大。”这是柳娘子第一份外来的收入，自然是很伤心，柳娘子虽然没接触过多少商场上面的事儿，但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 白岚听了，很是意外的看了一眼柳娘子，道：“娘子是有大智慧的人。” 柳娘子听了，道：“只是这么多年，看的多了，听的多了。想着世上的事儿，多是相通的。” 白岚点头道：“娘子说的话，我们都记下了。” 柳娘子和白岚又说了几句客气话，这才让春儿把他们送走了。 春儿把白岚和苍术送走又回来，就瞧见柳娘子一副走神的模样。 “娘子？娘子？” 叫了两声，柳娘子才回过神来，道：“一时之间恍了神。” 春儿笑道：“娘子不必担心，我瞧着那俩人都像是稳妥的人，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柳娘子点头道：“我也希望如此。” 白岚和苍术离开柳娘子这边，就朝着码头那边过去了。 朱老三也嘱咐过癞狗，说是前几天那俩人若是再来，就直接带过去找自己。 于是二人十分顺利的就见到了朱老三。 “朱三爷。”二人打了招呼。 朱老三嗯了一声，道：“来了？” 二人道：“嗯，是柳娘子叫我们过来的。” 朱老三点头，道：“我知道。”接着，用打趣的口吻道：“你们能找到柳娘子，也算是用了心 的。” 二人连忙道：“惭愧，惭愧。” 朱老三摆手道：“也不是什么值得忌讳的事儿，既然让你们来，我自然就是应允了的。你们之前不是说要走山货么？过一个月正有一队船要往那边去。你们要跟么？” 白岚道：“劳朱三爷费心了。” 朱老三道：“没什么费心不费心的，你这次回去收拢收拢货物，等过半个月我给你信儿，我看能给你找个多大的地儿。对了，你们若是要去那边贩卖，也想好要带多少人过去，到时候把准信儿 给我，我一起安排了。” “嗯，谢谢朱三爷。” 朱老三转头又冲着苍术问道：“你和唐林关系一直很好吧？也听唐林念叨过你。这次，也不仅仅是看着柳娘子的面子，也是想着你毕竟是从唐家出来的，又和唐林一直交好。” 苍术明白，这是朱老三在提点自己，这事儿有一半是看在唐家的面子上。 苍术道：“小子明白。” 朱老三见苍术上道，也就没什么说的了，挥挥手就让俩人下去了。 俩人也得了朱老三的提点，也着急回怀柔准备山货，当下也没耽误，就匆匆回到怀柔了。 怀柔县里的铺子走的时候交给了许庆和韩瑜飞，这俩人打理的不错。元宝现在也算是个称职的小伙计了，说话办事都利索的很。 等到白岚和苍术回来，三个人就围了上去。 “白大哥，事情办得怎么样？” “是啊是啊。” 白岚和苍术笑道：“进屋说，是好事儿，大好事儿。” 白岚和苍术把漕运的事儿一说，果真让许庆和韩瑜飞俩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白大哥，这可是真的？” 白岚点头道：“我们这不赶紧回来收拢收拢货物么。” 韩瑜飞已经猴急道：“白大哥，这次让我跟着去吧，也让我长长见识。” 许庆也眼睛亮亮的看着白岚。 白岚看了看苍术，这次本来是想和苍术一起走一趟的。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苍术不想站在自己身后，也不愿意做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毕竟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是想着走南闯北的干一番事业。 “这事儿我还要和苍术商量商量。”白岚道。 韩瑜飞和许庆也不多说，只是想着，得了漕运这便利，这生意怕是就一步一步的做大走起来了。 元宝不懂这些，但是瞧着几个人的面色，就知道这是个大好事儿。 “白大哥，苍术哥，正好你们回来了，又带回来这么好的消息。咱们晚上找张大叔家吃个饭吧。”元宝建议道。 苍术点头：“是该把这事儿告诉张大叔，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果真，张大叔听到这个消息，一连问了三遍，是真是假，直到苍术第四遍点头的时候，张大叔才信了。醒过神来的张大叔哈哈大笑起来，拍着白岚的肩膀道：“后生可畏！有前途。” 一时之间，整个杂货铺子充满了浓浓的喜气。 第68章 既然杂货铺子要往上走，山货的归拢分置工作就立马提上了日常。先是把山里新收上来的山货皮毛都进行晾晒,挑出其中品相中上的,放到箱子里面。 张大叔还进山找了一次郑猎户，又和深山里面那几个村子打了招呼,意思是现在各家要是还有什么还的皮子，都高价收。现在杂货铺的生意做大了，要借着河道走漕运。 因为这次算着要去凤天城,既然是初来乍到,自然货物品相都是要不错的,价格要公道的，才能算是打的出口碑来。 这次押运的事儿，白岚和苍术也商量了一番。 苍术毕竟年纪还不够大,这次出门怕压不住场子,还是只能留在城里。白岚带着许庆走，韩瑜飞留下来帮着苍术。之所以想着要带着许庆，是苍术的主意，许庆和韩瑜飞两个人，一个善用脑子，一个爱用蛮力。韩瑜飞为人仗义，但是脾气也是火爆。倒是许庆，从小到大都是那个爱出主意，也有眼力的。 况且，韩瑜飞和许庆都是刚接手铺子，若是苍术和白岚这么撒手一走，这铺子里面的那些事还真怕他们弄不明白，尤其现在又和深山里面的村子建立的商贸关系。这次去凤天，一来一回起码要费上三个月的功夫，加上到了凤天，怕还是要多住上一段日子，看看风向。如此算来，怀柔这边的铺子就更是重要了，不管到了凤天能不能站住脚，怀柔这边铺子就是立本的根子，轻易不能马虎。 白岚把这些年和北怀城各大商铺的关系远近，每天都要和苍术说上很晚。虽然以前回来的时候， 白岚也回说上一些，但没有这次交代的全面。 “你放心吧，家里这边不会乱。倒是你到了凤天那边，一定要稳住。”苍术道。 “也不知道凤天那边究竟是个什么光景，之前都是听说。”白岚慢慢道。 “咱们这边的皮子可要比北边送到南边的便宜多了，就算是赚不上许多，估摸着也赔不了多少。”苍术安慰道。 “你可忘了漕运的规矩？就算是有朱三爷担着，漕运上的抽成也不轻，加上还有给柳娘子的孝敬……”白岚心里担忧也不无道理，正就相当变相提高了成本。 苍术心里也明白，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事到如今也只能往前走，不能管那么多了。 “也不用担心，漕运上面的抽成大家都差不多，再说能在漕运上参合一份儿的，也都少不了孝 敬，不会比咱的成本少的，你好好想想，其实咱们还是一个起点上的。” “说的也对。”白岚笑笑继续说道：“就是这次的钱投的太大了，心里总是有些没底气。” 为了这次的生意，白岚和苍术算是把家底都压上了，还略有欠账。好在这几年杂货铺的名声不错，一些货款催的也不是很急。只是无论如何，山里那边的钱，白岚和苍术是都不敢欠的。 苍术也笑了，说道：“有啥没底气的，就是不成，还能苦过前几年？那样的日子都熬过来，更何况这次也不是个坎，是个机会。抓住了，说不定过两年咱们也能在北怀城置办房产铺子。” 白岚连连点头。 “这次我出门怕是要久了，你自己在家里可要照顾好自己。韩瑜飞虽然年岁上还差不多，但是够 仗义，还有万大哥那边也多走动走动，虽然有张大叔那边的关系在，但是这邪念万大哥也没少照顾。” “我知道。” “北怀城那边的李掌柜的，和我关系不错，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找他问问。他妹子在城里那边也有一些路子，说不定也能帮的上忙，柳娘子那边，我若是不回来，你也不必登门，左右也没消息。倒是朱三爷那边，得空走走。” “嗯，明白。” “上次听朱三爷的意思，倒是想让咱们和唐家多亲近。你若是有空，也去唐家多走走，唐大夫为人也好，少东家又自幼和你交好。”白岚此时倒也顾不上唐林那若有若无的小心思了。生怕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苍术遇见什么麻烦。到那个时候，自己恐怕连信儿也收不到。 “这些我都知道，你就放心吧。”苍术也没嫌弃白岚唠唠叨叨，苍术知道，白岚心里念着自己才这样儿，更何况这些年二人也从没有分别过这么久。不要说白岚，就连苍术这时候，听着白岚的话，心里也起了两分的离别心思。 “我知道你是明白的，就是心里放心不下。”白岚道。 “别说我了，你自己到那边，你也要时刻记着。柳娘子说的话也有道理，到了凤天，也把地皮子踩热了，在想那些有的没的。要是在凤天看见什么好东西，若是能运回来的，也可以弄一些回来，毕竟是南边的玩意儿。若是你临时起意有了旁的打算，也别忘了找人托个信儿，省得我们都挂念。” 白岚点头道：“嗯，你放心。” 俩人如此又说了好一会话，这才去休息了。 隔了没多久，朱老三传过来信儿，说是找了一艘小船，能腾出半个多船舱，告诉白岚，准备的差不多就过来。白岚得了信儿，又告诉来者，说是自己这边就去两个人，劳烦朱老三给找个地方休息。 既然有了准信，大家把货物装好，留下韩瑜飞和元宝看店，黑妹儿就拉着一群人去北怀城了。先是去拜见了朱老三，听了朱老三的安排把货物都归置好，接着白岚就带着苍术又走了一圈经常进货的铺子，和各个铺子的掌柜伙计打了招呼。接着又马不停蹄的打听了船队的具体情况，寻了机会和船队管事儿吃了饭，喝了酒，混了一个脸熟。 船队管事儿的早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现在一瞧是个懂事儿的，自然也愿意卖朱老三一个面子多照顾一番。 此次白岚不仅带走了一批质地不错的山货和皮子，身上也揣了银子。因为走的太着急，把杂货铺柜面上的银子全部拿走了，就这样，苍术还是有些后悔，没多存上一些，这穷家富路的，着实是让人担心。 等到了开船的日子，俩人也没有惜别的机会，匆匆就上了船，站在船上朝着站在岸上的张大叔和苍术挥了挥手，苍术和张大叔一直等到了看不见船，这才从码头离开，赶着黑妹儿匆匆回到怀柔。 和白岚此次前去未卜的压力相比，苍术的压力一点也不小。账面上的银子不在了，还有一些货款没有结算，和北怀城这边的货款一般是三个月一截，仔细算算日子，也就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要是想要现银，怕是都要指着这两个月里铺子卖出来的东西了。加上平日里的开支吃喝，生活压力大啊。 张大叔也知道苍术难处，本意是想着从自家这边拿出一笔银子，先解了燃眉之急。但是被苍术拒绝了：“张叔，本来就要欠您几个月的工钱，你不催着我要就是帮了我大忙，我哪还能要你的钱。” 张大叔张嘴又要说什么，就被苍术拦住，道：“张叔，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我就是在惭愧也就拿了，这不是还有一段时间么，让我在想想办法，事情没您想的那么糟。” 张大叔只好道：“那好吧。要是到了那时候，你可别不好意思说。” 第69章 白岚带着许庆随着船队一路南下，沿途长了不少见识,开了眼界,暂且不提。 苍术留在怀柔的铺子里，没了白岚,挺大的火炕上就剩下元宝和他自己，倒是有些宽敞的让人忍 不住怀念了。 这天关了铺子，元宝在灶房那边烧好了热水,端到屋子里。 招呼道：“苍术哥,忙了一天,泡泡脚吧。”白岚走之前，也把元宝专门的叫到没人的地方好生的嘱咐了一番，大意就是他不在家的日子多多照看着苍术,天天按时的吃饭,若是有了头疼脑热的，也别大意马虎，直接就去百草堂找小唐大夫。元宝一一听了，拍着胸脯保证了一番，这才让白岚放心。 苍术正整理着今天的账册，听了元宝的话，嘴上道：“你先洗吧，我这边还有点帐算。” 元宝叹了一口气，劝道：“苍术哥，白岚大哥前脚走，你后脚就开始犯懒了。” 苍术挥挥手，道：“快去洗吧，锅里给我放着热水就成。” 元宝犟不过苍术，只能把水盆放到地上，自己先脱了鞋袜泡上了。 苍术盘算着，在过两个月就要入冬了，到时候买卖也能多两分收益。若是有什么临时赚钱的买卖就好了，苍术不无期望的想着。 元宝这个时候问道：“苍术哥，你在想什么呢？” 苍术也没过脑子，直接道：“想着怎么多赚钱呗。” 元宝听了，憨憨一笑，道：“等白大哥回来就好了。” 苍术听了，问道：“怎么，你就信着你白大哥，不信我？” 元宝摇摇头，道：“我知道苍术哥你脑瓜子好用，可是白大哥不是去外地赚大钱了么？” 苍术闻言，微微一笑，这白岚走的消息倒是传的快，好像人人都指着白岚出门一趟就赚个大的。 想到这里，苍术又想起这次他们之所以这么着急，另一方面的原因不就是怀柔县这边有人要看不下去自家的铺子，这心又立马的提了起来，若是这时节铺子出了问题，那可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晚上的时候咱们都注意点，明天我去衙门走一趟。”苍术和元宝交代。 “黑毛在院子里，落门之前我也里外检查了，烛火都灭了。”元宝道。 苍术这才有些放心，道：“是该仔细点儿。” “苍术哥，去衙门是去找万大哥么？”元宝如今也熟悉了杂货铺这些人。 “嗯，去打点打点。” 元宝想了想道：“苍术哥，我听草儿说，说是万大哥这些天好像正忙着什么事儿，都好几天没回家了。” 苍术疑惑的哦了一声，这万家老大算是个孝子贤孙，万家老太太既然还在，万家老大若不是有大事儿，肯定是要回去的。 元宝又补充道：“花大姐前几天正好回了一次娘家，我也是从草儿那听说的。” “若是那样，也不便打扰，我过些日子在去。” 俩人又说了一会话，苍术算好了账目，从灶房那边打了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脚，吹了蜡烛。 翌日一早，苍术就起了身，先是拿着凉水抹了脸，觉得精神了才出门。 到了院子里给黑妹儿添了两把草料，又扔给黑毛两根骨头。 苍术起来的时候，元宝也跟着醒了。本来苍术是想着让元宝多睡一会，毕竟还是个孩子，但是元宝坚持要起，苍术也没坳过他，索性一起起来。 早饭吃的简单，每人一碗粥一叠咸菜，还有元宝上街买的四个大包子。吃罢早饭俩人就开了铺子，不多时韩瑜飞也晃晃悠悠的出现在街上。 “韩大哥过来了。”元宝笑呵呵道。 韩瑜飞点头，看了一眼苍术，打了一声招呼：“苍术哥，我过来了。” 苍术点头，问道：“吃了么？” “吃过才来的。”韩瑜飞道。 “那过来坐吧，还没上人呢。”苍术道。 “嗯。今年可真够冷的了，往年这个时候哪穿的了这么多衣服。”韩瑜飞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 “可不，现在每晚不稍微烧一点炕，下半夜也怪冷的呢。”元宝接话道。 苍术也点头道：“今年确实要比往年冷。” 韩瑜飞道：“我估摸着啊，咱们之前存的那一批皮子，最近肯定能出手。这天一冷，都要跑出来买些东西御寒呢。” 苍术嗯了一声，道：“还别说，现在也该备上一些木炭柴火了，省的到了冬月里涨价。” 元宝一听，问道：“要不今天我去街上问问？” “过两天的，若是这么一直冷下去，咱们就先预备着。”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会话，就有客人上门了。倒是让韩瑜飞说了个准，是想买些皮子。 元宝冲着韩瑜飞笑道：“还真是让韩大哥说着了。” 韩瑜飞瞧着客人走远了，这才道：“瞧着刚才那位腿脚肯定有些不方便，这天气一凉，腰腿之间最是容易受凉，八成是想买上点好皮子做护膝护腰。” 苍术听韩瑜飞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后悔白岚走的时候没给他多带上几个备用的了。白岚用的还是 几年前苍术给他买的那个，虽然是正经的羊羔毛，但这么多年下来，效果肯定有差别。 元宝听了韩瑜飞的话，道：“说的也是，要不咱铺子里要卖些现成的护腰护膝，岂不是省的他们自己回去做，咱又多了一门生意。” 韩瑜飞一拍大腿，回头冲着苍术道：“苍术哥，元宝说的有道理，咱们要不要试试？也不用多做，就先弄几副，若是卖的好了，咱们再弄。” 元宝也没想到自己一句打趣，居然还真是一个路子，也跟着看向苍术。 苍术琢磨了一下，这护膝护腰，皮毛都是自家的，做起来也不算麻烦，麻烦张大婶帮个忙，挂着卖一卖也不错。就算卖不出去，等白岚回来了，给他用也是一样的。这么一想，就决定下来，“行，元宝，你去库房挑点皮毛给张大婶送过去，把这个事儿说了。” 元宝蹦起来，嘴里道：“我马上就去。” 瞧着元宝毛躁的样子，苍术忍不住好笑的摇摇头，“还是个孩子啊。” 韩瑜飞听了，倒是不赞同，道：“还小？也不小了，对了苍术哥，这些年怎么没瞧着白大哥有娶亲的意思呢？我娘都给我相看好了呢。” 白岚这年纪，其实早早过了这个年代当爹的平均年纪。之前韩瑜飞也没太注意，只不过最近韩母帮着韩瑜飞张罗，忙活了两个多月，这才相看上一家满意的。虽然韩母有些唠叨，但韩瑜飞私底下还是对娶妻这件事充满了向往和好奇的，甚至隐隐的有些骄傲，俗话说，先成家后立业，似乎娶了媳妇就是彻底的脱离了小孩子的队伍。 苍术愣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 苍术怎么会把白岚对自己有感情的事儿说，只是觉得有些尴尬。 韩瑜飞一直是个大咧咧，既然苍术说了不知道，韩瑜飞也没追问，倒是问起苍术来。 “苍术哥，你呢？你也没想法？” 看来即将定亲的喜悦让韩瑜飞变得八卦起来，居然打探起来别人的事儿了。 苍术摇头，诚实的道：“没想法。” 韩瑜飞摸了摸鼻子。 苍术继续说道：“倒是你，什么时候的事儿？前面也没听过信儿，这就相看好人家，要定亲了？” 韩瑜飞哈哈一笑，道：“这事儿又不能大张旗鼓的，不都是定下来才有信儿出来么。” 苍术问道：“什么时候定亲？” 韩瑜飞耸肩，道：“还商定呢，我娘怕我去看人家姑娘，一句准话都不给我，还是我大哥私下告诉我的。” 第70章 元宝从库房里翻出来几张品相不错的皮子，和苍术打了一个招呼,就匆匆去了张大婶家。 还没进张家的院子,就瞧见张草正在外面弄鸡食呢。 “找我爹啊？我爹今儿出去还没回来呢。”张草瞧见元宝。 元宝摇头，问道：“婶子在家么？我过来找婶子帮忙的。”说着举起手里的皮子给张草看。 “找我娘做什么？” “想做两幅护膝护腰,店里也没人会弄针线，这不就过来找婶子帮忙了么。” “护腰护膝？苍术哥要用的？” “不是，店里面想着做一些卖。”元宝解释道。 张草听了,点头道：“进来吧,要做几副？我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弄个五六副就成。” 张婶子听了元宝的来意,拿了皮子仔细瞧了瞧，“店里要的急么？” 元宝笑呵呵道：“不急，婶子您看大概什么时候弄的完？给我个信儿,我就过来取。” “娘,找个我能做么？”张草问道。 “能，也不难。”张婶子笑眯眯的道。 “娘，我给你打下手。元宝，到时候我给送店里去，省的你来回跑了。” 张婶子也道：“就是，让她送过去就成，店里的事儿那么多，也省的你东跑西跑了。” 元宝听了，很憨的笑了笑，道：“那就劳烦婶子了。” 张草把元宝送走了，回来就看见张婶子正拿着皮子正比划着。 “娘，我去把针线盒拿过来。”张家的针线盒子都是从店里拿的，小姑娘都喜欢小巧新奇的，张家娘俩包括嫁出去的张花，也都是人手一个。 张婶子一边做着针线，一边和张草闲聊。 “元宝这孩子可比之前刚来的时候大方了，也会说话了。” 张草泯了一下针线，道：“可不，之前瞧着我还脸红呢。” 张婶子瞧了一眼张草，再想一想元宝，俩人年纪相当，尤其元宝那孩子看着就是老实厚道本分，不会耍花花肠子的。加上有苍术的关系，元宝以后的前程也错不了。现在姑娘也大了，眼看着苍术对张草是没什么想法，张婶子觉得，自己退一步也不是不行。 张家现在几年要比前些年的经济好上许多，按说张草要是配元宝，倒是有些委屈了。但是张家婶子有自己的思量，张天还没有说亲，张天的大哥大嫂虽然早早的分出去单独居住了，但是关系和底下的这几个弟妹的关系其实并不太好。这样的关系有些微妙，张家婶子想来想去，还是要找个知根知底的，若是能稍微能拿捏住，就是再好不过了。如此一来，元宝其实也还算是个选择。 张草可不知道她娘的这些心思，正在那里帮着分线。 张家身子琢磨着，等等吧，等到白岚从凤天回来，等等看元宝的性子，反正张草也没那个想法，一切还来得及。 元宝回到店里，店里面已经开始进人了。 “苍术哥我回来了。”元宝一进店就喊了声。 “行了，快去帮忙吧。”苍术那边正在收钱，积分，也j□j乏术，只是打了一个招呼。 店里的生意一直忙到天黑，这才没了人。 苍术要留韩瑜飞吃晚饭，韩瑜飞没应，说是家里今儿做好吃的，就不蹭苍术的了。 苍术无奈的笑笑，和元宝一起关了铺面。 日子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着，天气也跟着一天一天的冷起来。 张家婶子花了四天的时间做好了护膝，让张草送了过来。放到店里的第一天，就卖了一副出去。 苍术瞧着这势头不错，索性又让张草拿回去一些皮毛，想着多做一些。 今年的天要比往年都来的更冷一些。 苍术找了一个空当时间，先是去了一趟唐家，给唐大夫送了副护膝护腰，上了年纪的人冬天最喜 欢这些。唐大夫笑眯眯的收了，又问了两句白岚的情况，知道白岚没传回什么消息，也只是对苍术道：“应该错不了的。” 得了唐大夫的安慰，苍术也只是跟着点点头。在唐家又和唐林说了好一会的话，让苍术觉得这个时代真是很让人惊奇，到了这个岁数的男孩，似乎都在一夜之间成熟懂事了不少，不管是韩瑜飞还是唐林，还有元宝也在生意的往来中，进步的那叫一个突飞猛进。 唐林如今跟着唐大夫身边，见了不少人，长了不少见识，小时候圆圆，如今也抽条似的。 和唐林说了会闲话，苍术就告辞，去衙门找了万笃。 万笃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整个人的气质有些阴郁。 “万大哥，这不天气冷的厉害，正好店里做了护膝，就送过来一副。”苍术道。 万笃接了过来，说了声谢。 苍术知道万笃的性子就是这样，倒也没在意。 “万大哥，最近衙门里面事是不是挺多的啊？”苍术没话找话说。 万笃嗯了一声，道：“最近有些事儿。” 苍术倒是没想到万笃还真说事儿多，衙门里的事儿又没法深问，只好含糊的说了一声：“是么？” 万笃对苍术还算和眼缘，这些年照顾下来，也算有一分情谊在里面。 “白岚年后才能回来吧。”万笃问道。 苍术点头，“应该是吧，这不第一次走，具体也不知道。” 万笃淡淡道：“前段时间听过些风声，白岚怕也是知道怎么回事儿才走的吧。” 苍术嗯了一声，解释道：“碍了他们的眼，我们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万笃道：“你明白就好，自己小心就是。” 苍术有些诧异这次万笃和他说了这么多话，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万大哥，可是有什么风声传出来了？” 万笃摇头，道：“没什么，若是有事儿，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苍术这才有些放下心来，心有余悸的问道：“那是怎么回事儿？” 万笃叹了一口气，没直接回答苍术的问题，而是说：“今年天怪的很，北边听说天一入秋，就糟了霜冻，粮食收成也不大好。” 苍术有些疑问，但是也没急着说话，只是耐着性子继续听万笃说话。 万笃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犹豫，前些日子他忙的不是别的，正是衙门里的一些龌龊事。 北边的粮食歉收，粮价涨的厉害，虽说事情还没传出来，但是官场上有一部分的人已经知道了，比如说怀柔县这边的衙门。衙门这边不知道和北边达成什么协议，居然把官舱里面压的粮食给运到北边去了。 怀柔县虽然没有遭灾，官府粮仓的事儿若不是大灾之年，一般的普通百姓倒是也不会知道什么。衙门里的官想来一出瞒天过海，但是万笃琢磨着不是个味儿。今年天怪，虽然怀柔这边到现在还好，粮食只遭了一次霜打，只是影响了一部分的收成，但大体上还是好的。而且今年的粮食收购价也不错，很多粮食商人往年都要压一压粮价才会慢慢收粮，倒是今年丝似乎改了路子，竞相收粮。而且已经向怀柔下面的庄子地主家里收了不少，差不多要搬空的趋势。万笃估摸着，这些商人也是知道北边的情况，应该是想趁机捞一笔。 第71章 万笃这么想并非是杞人忧天，没有道理的。若是粮商大量收购粮食,导致怀柔这边的粮食紧缺,到了地主家里也没存粮的地步，那就是一个大危机。只是,万笃也不能就断定，一定就会发生粮食危机，北边闹的事儿听说现在都还被官府压着,估计朝廷最上面的那个还被蒙在鼓里头。 本朝疆域辽阔,百姓生活一直还算顺遂。只要是老天爷开眼,给百姓留了一条活路，百姓也都能吃饱肚子，绝不会闹出大乱子。之前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不过被官员层层联手,生生给压制住了。万笃估摸着，这次的事情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只要熬过来今年冬，北边的事儿也就算没事儿了。 苍术提着胆子等了半天，就不见万笃继续说话，有心想要问问，但是看着万笃一副深思的模样，只能耐着性子熬着，只是这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些。 万笃琢磨了一些，终于开口说了话，道：“店里多备一些粮食吧。” 苍术听了，眉头一挑，知道万笃这话就算是提点到了，并不敢详细问，只是点头。 万笃满意的看了一眼苍术，觉得这人还算上道，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若是苍术死皮烂打的非要问个为什么，万笃觉得自己肯定不会理会。 万笃这边的事儿还多，衙门里把官府粮仓里的粮食都高价倒卖过去，万笃的上司琢磨着不能让粮仓就那么空着，也要催着万笃从庄户手里贱价买上一点，充作门面。 苍术也是个会看脸色的，说了两句闲话就告辞了，万笃这才迈开步子进了衙门里。 苍术得了万笃的指点，别看在万笃面前好似浑身不怕，稳劲儿十足似的，其实心里头都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弯。 苍术猜测着，莫不是粮价要大涨？不然万笃平白无故要自己存粮干嘛？自己的杂货铺子虽然也进 一些米面，但走的都是小销路，平日里积存的并不多。可是今年粮食明明收成还算可以，要不让元宝回去打探打探？ 怀柔县里的人，家里有地的很少，种地的多是下面的庄户或者是大户人家的庄子。所以这粮食的事儿，县里的感觉并不太大，反正随时去粮店都能买到。张庄就不一样了，那一个庄子里都是农户，粮食问题自然会相对的敏感一些。打定主意以后，苍术匆匆的就把元宝找来，让他回家问问张大牛，今年粮食收成怎么样，和往年有什么不一样的。 苍术想到张大牛的性子，又对元宝说道：“什么消息都打探打探，哪怕是小道传的，不管真假，你都先记着。把往年和今年的事儿都打探明白了，到时候回来你再给我一一说了。但是你打探这事儿不能传出消息出去，明白么？” 元宝是个实在性子，点头道：“俺明白，苍术哥你就放心吧。” 苍术想了想，又道：“正好从店里拿些山货给舅舅，若是有人问了你，你就说回来看舅舅的。” 元宝点头。 “走之前你告诉舅舅，把今年冬天的粮食都预备好，千万留够自家吃的。但是这事儿别声张，咱 自己知道了就成。这事儿一定要快，打听清楚了就马上回来。”苍术又嘱咐道。 元宝虽然不明白苍术为什么这么紧张，但也都一一答应了。 嘱咐好元宝，又收拾了些礼物，苍术就给元宝雇了一趟回张庄的驴车，驴车载着元宝溜溜达达的就走了。 苍术在店里坐立难安，有熟悉的客人上门了，见到苍术的样子，难免要打趣两句。 苍术听了，也不恼，只是笑笑。 元宝走了，店里的人手稍微有些紧张起来，好在韩瑜飞每日里都上门帮忙，倒也不让苍术一个人守着店铺。 元宝一走，就是三天，还不见回来的影子。苍术都有些坐不住了，按说这怀柔和张庄，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时间，那些事儿一天的功夫难不成都打探不出来？还是说，又出了什么事儿？ 往日里杂货铺的米面都是从北怀那边进的，进价加上路费反倒是要比在本地粮店里买的便宜。但是现在铺子里走不开人，苍术□乏术，想去北怀也没时间。干脆就去了本地的粮店，把几种粮食问了价钱，价钱现在还好，只是每斤粮食算起来要比自己去北怀城那边进要贵上十文。苍术问了几家店，再和往年比较。终于觉出来不对味儿了，按说每年秋粮下来，粮食的价格都会有一段小小的降幅，当然这样的降幅并不明显，但是几年来这个规律都是一直存在的，没道理今年不但没有降幅，甚至有了一个小小的增长幅度，而且瞧这个幅度，也不知道等到秋粮收上来以后，又是个什么情况。 苍术脑子不笨，立刻把这个情况和万笃的话联系到一起去了。苍术倒是没有想过趁着这个机会赚上一笔，而是想到一旦粮价上涨，这怀柔县了基本全县的人，都是靠着买粮才能吃饭的。冬天并没有粮食来源，粮食供应的上倒还好，怕就怕有心人趁机屯粮，然后高价卖出。苍术想到这里，又是一身冷汗。更是期待元宝带回来的消息了。 第五天的时候，元宝终于气喘吁吁的下了驴车，跑着回到了杂货铺。 苍术一见元宝，立马把元宝抓过来，铺子暂时交给韩瑜飞。 拉着元宝进了屋子，问道：“怎么回事儿，打听清楚了？” 元宝点头，马上说道：“苍术哥，你算的可真准，今年和往年还真不一样，现在粮商正在下面收粮呢，开价还不低，说动了好几家的地主把粮食卖给了他们，庄子里的庄户也都得了信儿，拿了粮食就可以换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粮，若不是我想着哥的吩咐，拦着我娘，我娘恨不得把家里的余粮都卖给粮商呢。” “收粮的是哪边的人？可有打听？”苍术现在觉得，自己的猜想十有*就是真的了。不然在这时节大肆收粮，难不成是脑子进水了么。 元宝道：“打听了，这不也奇怪着呢。往年都是咱本地的一些粮商收，不过今年过来的，我听庄子里面的人说，带着点北边的口音。也有人问过，为什么今年粮价给的那么高。”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北边粮食遭了霜，正饿着肚子呢，这不想着咱们离着北边不算远，又有漕运。今年收成又不错，这才大肆收粮。要不是这样，他们才不给这么高的价钱咧。”元宝道。 元宝倒是觉得那粮商说的在理儿，也没有什么危机意识。 苍术就差一拍大腿，好趁着粮价没有哄抬起来的时候，抓紧跑去北怀那边把粮食压上。 元宝瞧着苍术脸色不好，问道：“苍术哥，怎么了？” 苍术挥挥手，道：“你刚回来，先歇一会吧。” 杂货铺之前赚的银子被白岚带走了，城里面的几家货款只还上一部分，还剩下一些。店面上能周转的银子也不多。 可是苍术也知道，必须要存上一点粮食，不管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若是自己想多了，也就是稍微赔上一点，若是自己没想多，那事情就严峻了。苍术不敢赌，粮食，必须要压上一些，不求图钱，起码自己不能饿肚子啊。 只是这买粮的钱，自己要去哪里筹啊。 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买粮钱愁坏苍术掌柜。 想了半天，苍术不得不去了张家，舔着脸去借了张家的银子，又去了唐家，找了唐大夫。主要是苍术实在找不到人可以帮忙，尴尬啊尴尬。 借钱的过程不提，气氛实在尴尬。 好在张家和唐家，这些年和苍术处的还算不错，但是两家能拿出来的银子也不多，也就刚刚和店面上的银子，能把未结的货款给结清。 万般无奈之下，苍术只好走了一条最不想走的路，他抵押了杂货铺的房契地契。 第72章 杂货铺的房契和地契，上面写的还是苍术和白岚的名字。这两个契约,算的上是苍术最后的家底了。若不是万般无奈之下,实在没了法子，苍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本朝历法下,抵押房契地契是必须当事人持房契地契和个人文书，到一个衙门寻证人，才能抵押。白岚不在怀柔,苍术还是托了万笃的关系,走了一个后门,才把铺子抵押成了钱。 得了银钱，苍术也不敢耽误时间，把铺子交给元宝和韩瑜飞看着,自己去张家找了张大叔,这就 赶着黑妹儿朝着北怀城去了。如今，时间就是金钱，趁着粮价没还有大变动的时候，苍术想着一定要抓紧。 黑妹儿得儿得儿的甩着尾巴，一路朝着北怀城而去。 张大叔一边赶着黑妹儿，一边还在寻思，苍术是急急忙忙的究竟是想做什么？上次还说不用张家帮忙，货款的事儿他自己想办法。本来张大叔还有些担心，怕苍术这孩子撑不住摊子。但是看下来，一个多月以来，店铺上周转的银子也够，也有了点结余，甚至还上了一点之前的货款，按照这样的模式继续下去，不用自己帮忙，苍术自己也能撑得起这摊子。但是也不知道这孩子咋的了，前几天风风火火的朝着自己借了钱，听说还从唐家也借了一点。也不知道苍术又打的哪门子主意。 离着上次去北怀城的时间也就一个多月，按说铺子里的货也没到需要在进的程度，那苍术拉着自己急急忙忙的来北怀又是干嘛？张大叔有些琢磨不透，但是看着苍术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张大叔也没好意思问的出口来。毕竟不是自家亲生的孩子，有些事做长辈的说多了，反倒是不美了。 苍术的心也随着驴车一上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次的一番举动究竟是好还是坏。抵押铺子这事儿，除了万笃和当铺老板，就没别的人知道了。苍术也劳烦了这俩人，千万别透出风声去。万笃他是信的过的，只是那个当铺老板，苍术心里可还是一点底都没有。本来怀柔县上的几家大户就对着自己不顺眼，苍术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生怕被帮人落井下石，直接砸死在井里面。 另一方面，苍术对于屯粮一事儿，也不是成竹在胸。现如今，苍术只是盼望着，白岚能够在凤天 那边站稳了脚跟，千万别折里面去。至于其他的，只能说四个字，听天由命。 驴车上就苍术和张大叔两个人，两个人此时又都满是心思，倒是拉着车的黑妹儿，一路上撅着屁股甩着尾巴，跑的叫一个欢畅。 天刚刚擦边黑，黑妹儿就欢快的长长的驴叫一声，进了城。 到了城里面，苍术和张大叔要了两间普通房，就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苍术就收拾好自己，朝着平日里进粮食的几家铺子去了。白岚走之前，特意带着苍术认识过这家米店的掌柜，也算是嘱托过了。 苍术说明了来意和身份，米店的掌柜的也没多心，叫了两个伙计答对。 北怀城这边，米面的进货价要比怀柔那边便宜一些，苍术这边和两个伙计正说着话。 “现在粮店生意不错吧？”苍术问道。 一个圆脸伙计道：“还成，这不是秋粮都收上来么。” 苍术点头，道：“可不是，我今儿过来的时候，瞧着码头那边，好像也有不少运粮的船。” 伙计赔笑道：“老板好眼力，那是北边来的粮队。” 苍术装作无意的问道：“北边往年都从咱们这走？之前倒是没注意过呢。” 伙计道：“也不是每年，只不过今年来的早，收的多。不是说北边收成不好收不出多少粮食来，就一窝蜂跑到咱们这边来了。” 苍术道：“我说呢，往年咱们这边粮价也没这么高。” 伙计嘿嘿一笑道：“诶，还不是他们给炒起来的。他们高价收粮，咱们本地的粮商可不就只能跟着抬价了么。” 想了想，伙计又道：“还是老板您眼力好，趁着这粮食没涨上去，多买了些回去备着。” 伙计本意是想着捧一捧苍术，要是能得两个赏钱最美好不过了。 苍术哦了一声，问道：“难不成这粮价还要涨不成？” 伙计道：“涨倒是肯定要涨的，老板你想啊，这粮食都收走了，粮价高地还不是粮商说的算？既然收粮的价格高了，粮商他们又不是做慈善的，还能低价卖了不成。” 苍术点头道：“说的有道理。” 伙计得了夸奖，嘿嘿一笑道：“其实啊，这羊毛都出在羊身上，一个道理一个道理。” 其实这话倒是没错的，只是现在老百姓只想着高价卖粮，倒是忘了若是把粮食都卖了钱，等到买粮的时候，岂不是又要把银子倒给粮商么。 苍术听了伙计的话，更加觉得，若是自己那个猜想成了真，那才是真恐怖了。 把抵押得了的钱换成了粮食，装了满满的两大车，苍术这才和张大叔回了怀柔。 路上的时候，张大叔实在没忍住，斟酌了一下，和苍术说道：“怎么弄这么多粮食？”其实张大叔话外的意思是，哪来的钱。 苍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实话说出来，只是道：“这天不是冷了么，我怕冬日里粮食涨价，想存一些。” 张大叔也明白，苍术这是不想把话说开，只好道：“诶，那压的也有些多了。” 苍术笑笑，没说话。 粮食虽然很多，但是库房里的地方还很大。忙乎着把粮食送进了库房，接着又是一番整理。 苍术弄东西，喜欢分门别类，做好统计后，整理入册，这样一来，虽然前期很是麻烦，但是到了后期就能显示出方便来。 元宝帮着苍术归拢好粮食，又在库房里面放置了一些老鼠夹子，最后清点一番才算完事。弄好了这一切，已经是三更天了，元宝一双眼睛也熬红了。苍术见了，有些不好意思，道：“瞧我，这一忙活都给忙活忘了，你抓紧去睡。” 元宝打了一个哈欠，道：“苍术哥，你呢？” 苍术道：“我还用入册，这事儿你帮不上忙，快去睡吧。” 元宝劝道；“明儿早在弄吧。” “就差这么一点，弄完明天我就好好歇一歇。” 元宝只好道：“哥，那你快点弄。我先回屋了。” 苍术点头，挥挥手让元宝走了。库房里存了粮食，往日里库房就时不时的有些耗子，黑毛都抓到好几只了。只是黑毛又不是专门做这个的，让一只看门狗做这个是有些不太厚道，苍术决定改天弄只猫回来，至于猫狗之间的关系，苍术很乐观。 其实自打粮食买了回来，苍术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落了地，不管怎么样，事儿是做完了的。 一只忙活到了天都快亮了，苍术才把一切弄完，顺便把早饭也给做了。 黑毛伸着舌头，跟在苍术身边来回的乱跑。黑妹儿继续在驴棚子里面嚼着自己的草料，太阳的微光恍惚着打在云层上面，哈出一口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多出一块雾气。 元宝起来的比平常要稍微晚一些，等到洗漱完毕，这才发现苍术把饭菜都做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苍术见了，道：“傻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吃啊。” 元宝笑呵呵的端了碗筷，大口吃起来。 这天韩瑜飞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苍术在店里杵在柜台上念着磕头经，元宝也时不时的打上一个哈欠。 “这才一天没见，店里咋还多了两只兔子。”韩瑜飞笑着打趣道。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写了一章，结果关文档的时候选择是否保存的时候，脑抽的选择了否。等清醒过来，悔之晚矣。 第73章 随着一场忽如其来的飘雪,天气提前进入了冬天。 苍术穿着去年的棉衣,外面套了一个褂子,坐在柜台前面看着街上行人往来。 黑毛儿也不在杂货铺子外面呆着了，反倒是围着店里的火炉,舒舒服服的烤着毛。 元宝在炉子上座了一壶水,已经咕咕的冒了泡泡。 元宝给苍术倒了一杯热水,自己也倒了一碗暖身子。 “这天可真冷。”元宝缩了缩脖子，虽然烧着炉子，但还是觉得不够暖。 苍术喝了口热水，热水顺着食道一路向下，一直到了胃里，这才觉得有些舒服。 听了元宝的话,懒洋洋的到抬了抬下巴,眯着眼睛道：“可不，这街上都没什么人。” 元宝听了，也没接话，只是蹲□子，在黑毛耳朵后面挠了挠，黑毛儿舒服的直哼哼。 天一冷，人就喜欢犯懒，人一懒，就都喜欢着窝在家里不出来。 苍术看着店里的生意也不多，就开始琢磨着晚上吃什么了。大冷天的，还有什么比热气腾腾的锅子更好呢。 想到这里，苍术对元宝道：“元宝，咱晚上吃锅子吧，一会去买点东西回来。” 元宝问道：“就咱俩？” 苍术想了想，吃锅子就俩人也没什么意思，道：“一会去百草堂问问唐林，过来不过来吃。” 韩瑜飞家里离得比较远，苍术决定还是干脆找唐林吧，还能联络联络感情啥的。 元宝笑了一声，问道：“那我现在过去问问？” “行了，知道你坐不住，去吧去吧。” 元宝去了百草堂，把话这么一传，正好朱珍也没做晚饭呢，唐林就应了。 元宝得了准，一溜烟的就跑回杂货铺，从苍术拿了钱，去街里割了一些好肉回来。 冬天里也不见什么绿色叶菜，苍术存了些白菜土豆地瓜，切了两盘。买的肉是从朱家铺子拿的，上好的羊腱子肉。拿着刀一片片的片薄了，上尖儿的堆满了两个盘子。也算是元宝运气不错，肉铺子里还剩下一些羊杂，元宝也都一块买了回来。苍术琢磨着，还能弄一份爆炒羊杂的菜色，配上两口小酒儿，应该不错。苍术从自家铺子里又弄了些山珍洗干净放好。看了看桌子上预备好的东西，琢磨了一下，又弄了一盘粉丝，一盘面片。 唐林过来的时候，拿了一坛子药酒，这是唐林自己从医书上看到以后琢磨的。用唐林的话说，天寒喝点药酒，滋补的很。 “这么快就过来了？”苍术笑着迎了上来。 唐林看了看摆在大桌子上的菜色，道：“这么多好吃的。还没弄完呢吧？用不用我帮忙？” “你赶紧坐着去吧，这是你弄的酒？”苍术问道。 唐林点头，道：“天冷喝这个好。” “元宝，去，把这酒温上，一会咱们喝。”苍术喊道。 苍术简单的用姜蒜爆了锅，又在铜锅子里面加好了碳。加入清水，放进去几颗掰开的红枣，扔进去几块蘑菇，这清汤底就算好了。 锅子的拌料还是苍术剽窃后世火锅来的，上好的浓稠芝麻酱打底，捣好的蒜蓉，带着怪异辣味的韭菜花儿，黄橙橙的姜汁儿加上诱惑红的辣椒油做成可供选择的配料。辣白菜的小咸菜，爽口的小萝卜咸菜，加上一壶温好的酒，这气氛就出来了。 碳火把铜锅子烧的红红的，铜锅里面的清汤已经煮沸了，正是涮羊肉的好时机。 三个人动了筷子，上好的无激素无污染纯天然的鲜羊肉，切成了片，在滚烫的锅子里走了一个回合，就变了颜色，捞出来以后，沾着芝麻酱的小料，最后送到口里，鲜软嫩滑，没一点腥臊味道。 “好吃。”苍术叫道。 唐林和元宝也觉得不错，若是吃的有些油腻了，还有可口的小咸菜能换个味道。 “苍术哥，你真会吃。”元宝脸上红扑扑的，嘴上还冒着油光。 “下白菜下白菜，这个煮烂了味道才能进去呢。”苍术道。 唐林也吃的满头大汗，脱了外袍，解了两颗扣子，这才觉得舒服起来。听了元宝的话儿，唐林道；“你苍术哥啊，对吃这事儿才上心呢。知道现在的茶叶蛋吧，就你苍术哥哥最先捣鼓出来 的。” 元宝又往锅子里放了一些山珍蘑菇，这东西味道鲜，尤其是自家店里的，吃起来也放心。 苍术听了二人的话，得意道：“这算什么啊，这要是能弄点青菜，弄点活虾活鱼，我给你们做个 鱼肉虾滑，那才叫真好吃。” 元宝不知道什么鱼肉虾滑的，就觉得听名字就肯定不错。 “苍术哥，这大冬天的到哪里去弄绿叶子菜，你可真能想。”元宝道。 “那有什么不能的，只是没那个条件罢了。”苍术也没多想，直接就反驳了。其实关于绿叶菜这个事儿，苍术很多年前就想着弄了，只是本钱要的太多，琉璃瓦火室。算的上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了。 唐林好奇道：“冬天怎么种青菜？” 苍术道：“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嗯，透光性好点，也就差不多吧。我也是瞎琢磨的。” 唐林道：“哦，原来这么回事儿。” 苍术给唐林又倒了一杯酒，说道：“别说这个了，咱再喝一个。” 唐林咕嘟的把酒干了，脸色微醺，眼睛亮亮的，这是有些酒意上脑了。“苍术，你说你这么多的 点子，怎么就没开一家饭馆呢。” 苍术呵呵一笑，道；“我这算什么手艺啊，那开饭馆啊，要有大师傅才行。” 唐林瘪瘪嘴，坚持道；“我就觉得你手艺好。” 元宝也在一边添乱，道；“我也觉得苍术哥手艺好，点子多。” 苍术被捧得也高兴，说道：“那行，元宝是天天跟着我吃饭的，以后我这要做了好吃的，肯定给你送过去点，成了吧？” 唐林哼了一声，勉强算是答应。 唐林打了一个酒嗝，又道：“现在天冷的厉害，你们啊，赶明儿去店里抓两幅汤药喝喝。甭赶在年前不小心进了邪风，容易生病。我今儿都看了好几个这样的病例了。” 苍术道：“行行行，唐大夫说啥，我们就照着做。这粉丝都好了，我给你捞。元宝，你也吃。” 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满桌狼藉。 唐林又在铺子里歇了一会儿，等身上的汗下去了，这才披着披风走了。 元宝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对着苍术道；“哥，我觉得唐大哥，好像也不是我想的那么厉害哈。” 唐林身上向来都带着点傲气，元宝这个纯正的农村娃子，每次瞧着唐林，心里都有点怯。虽然唐林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也都一本正经的，没见什么不满，但是元宝这心里还是觉得，嗯，有距离啊。 今儿这顿酒吃下来，看着唐林平日里冷冷的，说话也带着三分傲气竖着尾巴的人，喝了酒就像是那醉猫儿一般，这隔阂什么的，似乎一下子就没了。 苍术摸了摸元宝的脑袋，道：“本来你唐大哥啊，就是个好的。心里软着呢，性子也好。” 元宝道：“以前没觉得，今儿算是悟出来了。” 苍术点了点元宝的额头，说了一句：“你现在就猴精儿吧。” 元宝摸了摸肚子，看了看饭桌上还剩下的东西。 “把这些喂黑毛儿吧，锅里有点肉。”苍术交代道。 黑毛早在大家伙吃锅子的时候，就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啊看，只不过很有规矩的一直没吭声。 不管是人还是狗，有些规矩，就是规矩。 第74章 韩瑜飞定亲了,婚期就定在了一年以后,定了婚期的韩瑜飞,如今是满面红光。 苍术实在不知道，这么大点的萝卜头定个亲,有什么好兴奋的。 虽然冬日里寒风凛冽,但韩瑜飞心情很高涨,冒了风雪进了店，从怀里掏出一只小毛球。 元宝凑过去，问道：“韩大哥，这是什么东西？” 韩瑜飞把毛球往元宝怀里一塞，道：“苍术不是之前念叨着要养只猫么？我邻居家的猫下了崽 子，藏到仓房里面,这不天气冷的不像样,除了这一只都冻死了。” 元宝把毛球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这是一只奶白色黑花儿的小毛儿，掂在手里没有二两肉，轻巧的很。 “韩大哥，这断奶了么？苍术哥要猫是要抓耗子的。”元宝说道。 韩瑜飞不耐的摆摆手，道：“怕什么，猫狗这东西长的快，一眨眼就大了。再说从小养，才亲 呢。” 苍术冲着元宝道：“元宝，拿过来我瞧瞧。” 小猫孱弱的瑟瑟发抖，苍术瞧着小猫儿的样子，也动了两分恻隐之心。 “小是小了呢，是要好好养着点。” “元宝，去后面找个篮子，弄点破衣服棉花，给它做个窝。”苍术道。 小猫儿的爪子抓在苍术手心，细细的，勾着人心软。苍术拉开小猫儿的爪子，露出白肚皮。苍术道：“是个公的。” 韩瑜飞道：“公的好，省的到时候给你揣一窝子小猫儿，那时候才头疼呢。” 苍术叹道：“诶，这么一来黑妹儿的地位可就高了。” 韩瑜飞问道：“为什么？” 苍术一本正经道：“家里唯一的雌性动物啊。” 韩瑜飞闹了一个脸红，张着嘴，指着苍术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苍术看到韩瑜飞的窘况，哈哈大笑起来。 元宝也把篮子拿了过来，在炉子上把旧衣服哄暖和，平整的铺了。苍术把小猫放到篮子里面，对着韩瑜飞问道：“这么大的猫，都吃什么？” 韩瑜飞摇摇头，说道；“米汤就成吧？大猫不要它了，我邻居也没要养的意思，都想着干脆冻死算了，我看不过才抱了过来的。” 苍术只好说道：“那一会我弄点米汤，看它吃不吃。” 黑毛凑到篮子旁边，对篮子里的小猫很有兴趣，伸出鼻子在小猫身上嗅嗅。元宝摸着黑毛的脑袋，指了指篮子里面的小猫道：“黑毛，这是新来的，你可不能欺负它。” 黑毛不理会元宝，对篮子里的小猫儿还是很感兴趣，伸出一只爪子，想要碰碰小猫。 小猫也不敢反抗，只等可怜巴巴的睁着眼睛看着黑毛。 苍术和韩瑜飞也围过来看着，韩瑜飞对着苍术道：“要不你起个名字？咱们也不能一直小猫小猫的叫啊？” 苍术道：“叫奶牛吧。” 元宝扑哧一声，道：“苍术哥，换个名字吧。” 韩瑜飞也一脸赞同的看着元宝，对着苍术道：“嗯，换个名字。” 苍术挠挠头，问道：“那你们说叫什么？” 韩瑜飞道：“就叫毛球得了。” 苍术用你也是不过如此的眼神看着韩瑜飞，最后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有了毛球的加入，黑毛儿的冬天再也不寂寞了。 黑毛自觉自己是家里的老大，哦，黑妹儿和它是不一样的，黑毛是按照职能划分的。 小猫还太小，苍术怕放到外面让毛球冻到，晚上都是放在炕上。 黑毛不能屋子里睡 ，每晚就是各种放心不下的眼神把篮子交给苍术，然后第二天一早，早早就趴在门前，等着苍术起床。苍术起床了就把篮子交给黑毛，黑毛儿就叼着篮子跑到前屋去，毛球在杂货铺呆了几天，也不认生了，开始变得活泼起来。黑毛总是端着一副认真的狗脸，眼神也不错珠的瞧着，若是毛球跑的太远了，黑毛就伸出爪子把毛球勾回来。 本来苍术还怕猫狗不和，但是看着黑毛和毛球的的互动，苍术也就放下心来。 毛球靠着米汤，偶尔的肉糜，加上一些鸡蛋黄算是磕磕绊绊的活下来。 靠着毛球抓耗子的日子还远，黑毛还是要兼职抓耗子。 ==========此章未完==== 第75章 李小掌柜的此番前来,也是怀着两分不确定。若不是城里的情况不太乐观,李小掌柜的也不会得了消息就冒雪赶过来，就是此番得了粮食,李小掌柜回城的时候怕也是要偷偷摸摸的。 听了苍术的话,李小掌柜的赶紧起身,给苍术又行了一礼。 苍术赶忙伸手把李小掌柜的搀扶起来，口中道：“严重了。” 元宝不明所以,但是也能瞧的明白,怕是李小掌柜的事欠了苍术哥哥一个大人情。 冒着风雪，小李掌柜的装了粮食，连夜赶回去了。 瞧着小李掌柜的背影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中，元宝这才悄悄开口问道：“苍术哥,怎么回事儿？不就是拿了一点粮食么？怎么那个掌柜的脸色那么不好？” 苍术叹了一口气,心里估摸着，城里的情况许是要比小李掌柜的说的还要严重吧。 “没事儿，在等一会咱们就关门吧。”苍术道。 元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利索的应了一声。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刮了几天的大风雪渐渐的停了下来，有小孩子忍不住白雪的吸引，穿戴严实了就都跑出来。 大人们说了几句，小孩子们也都不听，最后大人们无奈了，也就随了孩子们的心愿。 元宝也笑呵呵的看着外面玩雪的孩子们，毛球怯怯的躲在黑毛蓬松的尾巴里，睁着一双猫眼，显得贼头贼脑的。 苍术没在店里，他去了张叔家里，这次去为的不是别的，正是养在白岚老院子里的那些鸡。为了喂这些鸡，除了之前在夏秋之际隔的干鸡草，更多的还是粮食。五十多只鸡，喂养所需要的粮食数目可不是小数字。 张大婶听了这个苍术的来意，手里的活计一下子就停住了。 一直负责养鸡的张草，更是眼睛红红的。张天也有些不太满意的看着苍术，倒是张大叔叹了一口气，说道：“苍术，说说为啥子吧。” 要说苍术提这个事情，也算是匆促了。张大婶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把持着茶叶蛋的买卖，虽然后来有了不少仿制品，但是张家茶叶蛋的名头是老字号，用的鸡蛋，茶叶都是不错的，煮的时间味道也都地道，加上之前一直和几个商家有合作关系，所以一直都维持下来。当年从苍术手里把茶叶蛋生意顶下来，干了一年多也就都回本了，甚至还帮着张草攒了一份算不错的嫁妆。 从上可知道，这茶叶蛋生意对张家来说，可是一个大进项。这些鸡虽然说是苍术的，但是也一直是交给张家打理，鸡蛋也都是就近都低价卖给张家。要是苍术说把这些鸡都处理了，别的不说，茶叶蛋里面的鸡蛋来源就是一个问题，更别提之后鸡蛋价格的问题。所以，苍术这话一说，张家人心里也都是有些不乐意的。 苍术看了看张大婶的脸色，知道自己这番做法要是不解释出什么原因，只怕这个婶子以后心里就会芥蒂，苍术可没忘了张家婶子之前对自己和白岚多有照顾。但是有些话也不能就直白白的说出来，苍术想了想，说道：“我听说，城里面的粮食涨价了。” 张婶子这才出了一口气，道：“没事儿，咱们的粮食都是够吃的。” 苍术解释道：“我估计咱们县里的存粮也都不多了。” 张婶子立马道：“才不会咧，你这个娃子想多了。每年咱们这的粮商都会压上不少粮食，就等着 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吃咧。” 苍术刚想要张嘴解释，张大叔就截断了张家婶子的话，道：“妇道人家。” 然后就就听见张大叔道：“听苍术的，反正大雪只几天也存下来不少的鸡蛋。而且眼看着就到了年关，出来吃饭的人也少了。” 苍术感激的看了一眼张大叔。 张大叔沉默了一会，对苍术道：“今儿晚上我去找你。” 苍术哎了一声。 苍术是准备趁着物价还都算正常，现在杀*肉也都能冻起来，一直到来年二月份开春的时候，这鸡肉都是能吃的。 一部分存下来自己吃，一部分活鸡就准备卖到酒馆，加上没几天就是年关，也有人提前准备年货，这鸡也能卖上一个不错的价钱。最关键的是，这死鸡是不用吃粮食的。 苍术盘算了一下，就在自家的杂货铺子贴了告示，卖活鸡。 张大叔晚上的时候如约到了，元宝被打发出去烧水收拾屋子。 张大叔抽了两口烟，对着苍术道：“娃子，是不是要闹的厉害了？” 苍术摇摇头，陈恳道：“我不知道，看衙门的人怎么控制。” 张大叔道：“衙门，衙门就会瞒着。” 苍术安慰道：“也许事情坏不到那个程度。” 张大叔道：“就说今年邪乎，怕是要有灾祸，恐怕是要应到这里。” 苍术也不好在说些什么，只是大家都共同的忙碌起来。 那五十多只鸡，零卖出去十五六只，酒馆要了十只。苍术自己留下来十来只冻鸡。剩下的一部分苍术每家送了两只活鸡，当做提前而来的年礼了。剩下的四五只活鸡，苍术也不算太着急了，只想着要是有人买，自己就先买了。 苍术去唐家送鸡的时候，唐林正在前边坐堂，唐大夫在一边做镇堂兽。 唐林和苍术抱怨了一下，说是朱大宝传信回来，说是年前都不回来了。气的朱家老爷子，差点没拆了房子。就连朱珍过去，也被老爷子呛了一顿。 苍术笑道：“可能是老爷子岁数大了，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么。” 唐林点头道：“可不是，本来我爹开了两幅清心，镇静的汤药，每年姥爷都是喝的，结果今年也不喝了。” 苍术问道：“你不也是坐堂了么？现在差不多能成了吧？” 唐林对于自家世袭的医术很是自信，甚至很为自豪，说起医术上面的事儿也不含糊，道：“还是差一些经验，但是我爹说，我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就算是很不错的了。” 唐林对于唐大夫的话很重视，也成为佐证自己能力的一部分了。 苍术笑了笑，伸手摸摸唐林的脑袋瓜。这两年下来，苍术终于像是棵发育迟缓的小树苗，开始疯狂的窜长起来。 唐林有些脸红，觉得自己都是个大人了，让苍术这么一摸，好像又是小孩子一样似的。 故作镇定的道：“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苍术听了，嘿嘿一笑，道：“行行，你是个大人了。你娘有没有给你说亲啊？韩瑜飞那小子都定亲了，一天天美的不行。” 唐林瞪了一眼苍术，道：“你这是有伤风化。” 苍术心道，我这白天说这个就是有伤风化，那上辈子钟点房随处可见的城市，那岂不是道德沦丧了。当下也不在意，只是挥挥手，道：“你啊，就是个小古板。” 唐林本来还想在说些什么，就有病人上门了。 唐林只好冲着苍术瞪了瞪眼睛，然后才进门坐诊。 转眼就到了腊月，本来苍术是想着让元宝回到张庄陪着张大牛的，想着自己一个人守着店也应该没什么大事儿。结果元宝腊月初回去了一趟，在家呆了两天就回来了。说是张大牛听说就苍术自己一个人看着店铺，也不放心。就把自己派回来了，反正家里还有个小儿子银锭，这年过的也不错。 自从上次白岚传回来消息，就再也没有消息回来了。苍术估摸着，白岚最快也是要开春才能回来，至于消息，现在的通讯如此的不发达，消息传不过来也正常。再说白岚身边还跟着许庆，想来也没回吃亏。 想通这些，苍术就一心一意的准备过年了。 第76章 过年,这在天朝是最重要的一个节日。不论是经历过时间，或者是空间的转变，过年的含义已经深入到每一个族人的血脉里,赋予这天义绝大的意义。 因为今年过年只有苍术和元宝两个人，张大叔一家热情的邀请苍术过去。但是张家自家也是要团聚的,苍术想了想也就没给辞了。 张大叔问道：“你要是改了主意,关了店就到我那去。就当做自己家一样，知道不？” 苍术笑道：“知道张叔对我们好。” 既然决定了在店里过年，苍术也早早的做好了准备，反正店里的东西就够全乎的了，剩下的就是下午食材的准备工作。 过年那天，元宝找了一个长的竹竿子,上面挂了鞭炮，随着早上的阳光，一起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苍术早上煮的是五谷粥，用油煎了两个荷包蛋，金灿灿的鸡蛋边，筷子插到蛋黄上，冒出了一点蛋液。主食是几个大肉包子，是之前蒸好的。装在篮子里，放到外面，每天早上吃的时候，直接 就拿出来热热，味道虽然没有先做的新鲜，但是也不差，尤其是各种方便。 两人就着粥，一边吃着大肉包子。 “一会把福字都贴上，整理整理房间。中午咱们就吃一顿好的。”苍术道。 元宝问道：“苍术哥，今儿你都准备什么好吃的啊？” 苍术瞧着元宝一副馋嘴的样子，笑着道：“你不是都知道么？” 宰好的鸡都放在外面冻着，用店里的蘑菇大锅炖了，就是一道小鸡炖蘑菇。也买了两尾活鱼，一直养在灶房的水桶里，苍术琢磨着，看看今天能不能弄上一道水煮鱼，苍术可是挺怀念这个味道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反正今年就两个人，也够时间让自己慢慢弄。唐家送过来猪头肉，直接切了就能吃。张大叔家说了，晚上的时候就送饺子过来，要不然省的苍术还要和面弄，怪麻烦的。 秋天存的白菜好好洗一洗，可以弄一道醋溜白菜，要是来得及，苍术个人还是想试试火爆大白菜的。至于做什么汤，苍术干脆把各种山珍扔到陶土罐子里，闷了一罐子实打实的中华菌汤，里面还放了一些冬瓜片，枸杞，算着差不多的时候，加了一把细粉丝。 元宝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忙进忙出，贴了红字，又整理了一下房间的卫生。就跑到灶台那边给苍术 打下手了，因为准备的菜色有点多，一些菜色还是苍术按照上辈子吃过的东西囫囵的复制出来的，所以时间上耽误了一些。本来应该是晌午后开饭，愣是折腾到了傍晚时分。 两个人对着满桌子的菜，没出息的流了口水。 元宝是典型的农家子，能吃能干活，尤其是这几年在杂货铺，吃的要比在张庄好不少。元宝的体格慢慢变得健硕起来，手臂上也有肉，腰板也粗了一些。和苍术一番对比下来，实在是很难相信这两人有很近的亲戚关系。 元宝端着白米饭，先是夹了一块鸡肉，鸡肉炖的时辰够长，完完全全的入了味道。咬上一口，鲜美的肌肉味道还有蘑菇的鲜味儿就在舌头上蔓延开来。 元宝大口的把鸡肉吞下去，说道：“好吃。” 得了夸奖的苍术厨师，对于自己的劳动成果得到肯定也是很满意的。 苍术是冲着桌子上的水煮鱼去的，水煮鱼用的是草鱼，那鱼肉都片了，上面满满一层的红辣椒麻 椒。按说里面应该放一些蔬菜的，但是鉴于艰苦的条件，苍术只放了鱼。味道虽然没有后世好，但是鲜香麻辣四个字，也算是勉强达到了。 苍术比较爱吃鱼，这次更是吃的痛快。 “苍术哥，你做的真好吃，这几个菜有的我都没见过。”元宝夹了一筷子的火爆白菜。 配上软软的大米饭，味道真是好极了。 苍术要舀了一碗菌汤，尝了一口，果真不错。 “元宝，盛一碗汤，别噎着了。” 元宝嘿嘿一笑，拿了汤咕嘟了一口，舔舔嘴唇，还是简单的几个字：“好吃。” 苍术没办法的摇摇头，自己也慢慢吃起来。 一顿饭，吃了小一个时辰，一直把两个人的肚子都吃的圆滚滚的，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 吃剩下的骨头都被扔给了黑毛儿，毛球的待遇要好一些，是鸡汤拌了米饭弄了小小的一碗。毛球 本来身子骨弱，在苍术的好吃好喝的供养下来，小猫也变得精神多了。 毛球吃的并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猫都有这毛病，苍术摸摸下巴，怪不得说人家吃饭少，都打趣说是吃猫食儿的。 黑毛把骨头都啃了干净，还眼巴巴的看着苍术。苍术想着，反正都到了年关，给黑毛也开开荤，大方的又给了黑毛几块鸡肉。 毛球吃了小半碗就不吃了，开始慢慢舔起爪子来。毛球瞅着黑毛把骨头都吃了，特大方的把自己的猫碗朝着黑毛那里推了推。 黑毛摇着尾巴，毫不客气的帮着毛球洗了碗。 晚上的时候，张天给苍术送来三种馅料的饺子。苍术和元宝一直守到了最后，吃着饺子，嘴上也 都是吉祥话，这年就算是过去了。 年后，照例是街上冷清，百草堂倒是要忙起来，每年的免费问诊也开始了。 苍术守着铺子，在店里逗弄着毛球，这毛球伸着爪子，猫眼儿随着苍术的手一直动啊动。 没想到这个时候，张花居然急匆匆的进来，一见到苍术，就对着苍术小声道：“我大伯让我告诉你一声，城里乱起来了。” 苍术的手抖了抖。 苍术对着张花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张花也不多呆，转身就朝着家里跑过去了。 元宝奇怪的对着苍术问道：“苍术哥，花姐怎么这么着急啊？” 苍术对着元宝道；“先把店门关了，说这几天暂时停业。” 元宝更奇怪了，只是并没有多话。 既然是万笃传过来的信儿，加上之前小李掌柜的一些举动，苍术心里不禁想道；“果真还是来了。” 这个年过去以后，怕是一直官府压在城里的事儿再也瞒不住了。城里和县里不一样，城里人没有存粮的习惯，一般饥荒都是先从大地方再到小地方。这个时候，倒是庄户人家和大户人家才能有足够吃的粮食。 城里若是闹起来，按照北怀和怀柔的距离，不出几天这个消息就要满天飞了。 一旦怀柔县的民众听到消息，第一个反应怕都是要看看自家的存粮，第二个反应就是抢购粮食。 至于抢购粮食期间，会发生什么事？那就没人知道了。 事态果真和苍术估计的差不多，一天多的时间，已经有消息灵通的居民得知了北怀城缺粮的事情，有心眼儿活的就是开始去粮店买粮，只是这个时候，粮店的掌柜的也不都是傻的，自家粮店的存粮本就不多，说是火上加油也好，趁火打劫也罢，粮店掌柜的不外乎有两种反应。一是向苍 术一样，粮店关门。二是趁着这个时候，抬高了粮价 于是第一波买粮食的民众，骂咧咧的分为两伙人，一是认了倒霉，买了粮食回家。二是转身就走，想要找其他的粮店。但是粮店要么闭门，要么涨价。如此一番循环下来，不大的怀柔县基本形成了人人抢粮食的局面，而更令人不满的是，粮店的粮食居然是一天一个高价。这番动作下来，更是有谣言传来，说是北怀城那边已经买不到粮食了，北怀城的人已经准备到怀柔县里来买，别看此时粮价高，怕是等北怀城人来抢的时候，粮价更是要高。 怀柔县的民众听了这样的流传，更是坐不住了。有胆子大的，甚至已经要去砸粮店的门了。胆子小的咬着牙，买了高价粮食。买完高价粮食的人，都对着没有买粮食的人劝说道：“没听见北怀城的事儿么，抓紧买吧。这个时候要是断了粮，能熬到三四月份么？那可是最青黄不接的时候， 地里一点吃的都没有啊。” 谣言越传越厉害，民众的心骚动的也更加的厉害，而粮价，更是一路水涨船高。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骚动的事儿，比恐惧更令人恐惧的是未知，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尤其是当一个特定环境下，大环境下人们是草木皆兵。 之前家里这边一直不断地震，谣言说是会有大地震，差不多走了半座城的人，一直到现在，一部分人还是没有回来，生活在震区或者附近的人，都提心掉胆。学校不停放假，官府不停辟谣，本来觉得没什么事儿，但是到后来真的淡定不了。 第77章 粮价涨的厉害,民众自然是不满的。 只是好在民众家里还有着粮食，毕竟是刚出了正月。让民众心焦的是，家里的粮食也不多，撑半个月是够，但是在撑上两三个月，那才是真叫人命呢。本来民众还期盼着，官府能够有所作为，也盼着一个月内，粮商们都能够周转出粮食，不论是走陆地还是等着漕运开。 苍术把粮食都下架了，但凡有人过来问,苍术只说是要留着自家吃。 只是在全民都竞相买粮的时刻,杂货铺的生意就变得惨淡下来。 元宝有一天夜里闷声问道：“苍术哥,咱们为啥不卖粮？”如今外面的粮食价格已经炒起来了，但是苍术居然直接撤架，这让元宝很是不解。 苍术闷声回道：“还不是时候。” 若是能有法子，北怀城发现断粮之初，早就想到办法了，就算那办法用的时间比较长，但是现在离着北怀城那边事变又要半个多月过去了，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有民众涌入到庄户里面去买粮。 现在庄户要留稻种，要留自家的口粮，哪里有那么多粮食卖给城里人。 现在离春天还早，种子不下地，就没有饭吃。 这粮荒啊，才是刚刚开始。 唐家，万家，张家，还有白岚的大伯家，这些人的粮食苍术都要留下来。苍术那天晚上趁着天黑给唐家送粮的时候，就连唐大夫这次，也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苍术这个人值得交，是个念恩情的。 万家自然不用说，本来事情就是万笃告诉的。万笃自身也做了些准备，但是该上门去问，苍术还是要去问。 张家婶子现在也念叨杀鸡可惜了，只恨自己没早些把鸡都宰了，白白浪费那么多粮食，那些粮食若是放到现在，那可值多少银子呢。 白家大伯那边，苍术倒是没急着登门，想着在等一等。 只是谁也没想到，所有人心中的等一等，等一等说不定粮食就有了，等一等说不定粮价就降下来，但是等来的，却是一场瘟疫。 按理来说，冬日里那么大的雪，是不应该出什么大瘟疫的。但是事情怪就怪在，刚到二月中旬，就有很多人出现了高热不退的现象，起初也没有当一回事儿，身体硬的准备喝完热姜水就扛过去，身体弱的找了大夫开了两副方子。喝了药，高热退了，但是转天就继续高热，人们就继续喝药，可是这药效就像是没了似的。第一个因为高热病在破庙死去的乞丐，被同伴扔到了乱葬岗，并没有引起重视。 唐林来过两次，给苍术送一些预防的药，“这个热病有些奇怪，你们记着把这些药煎了喝。” 苍术关心的问道：“唐大夫怎么说？” 唐林摇头道：“我爹也奇怪呢，本来开始就是很常见的伤风，年前的时候他们就过来，当时吃了两服药就好了。也不知道这怎么了，一开春就又得上了。” 苍术开始也没在意，只觉得是一场流感，反正上辈子每年不都是有那么几场流感。 乞丐死了，有居民死了，发丧的人多了。 瘟疫，这个词第一次正式的出现在苍术的身边。 苍术关了店铺，每日里用艾草，醋熏一熏屋子。这是唐林告诉苍术的，因为他们发现，这种病具有传染性。这个发现，唐大夫并不敢确定，毕竟每一场高热病看起来，都是最开始由普通风寒引起的，经过一次治愈后，第二次染病的人才真正的高热不退。 元宝也一反往常的样子，显示出孩子的一面，有些担忧的问道：“苍术哥，咱么不会死吧？” 苍术敲了敲元宝的头，道：“胡说什么呢，没看县里的大夫都在想办法呢么。” 元宝红着眼睛说道：“可我还是害怕，我想回家。我想我娘了。” 元宝的脆弱让苍术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别怕，你要是回去，你抓紧回去吧，说不定舅舅和 舅母也都惦记着你呢。” 元宝摇摇头，道：“那你怎么办？苍术哥，你要和我一起走？” “我走了，店怎么办？” “苍术哥，你要是不走，我也不走。”元宝说道。 “不怕了？”苍术叹了一口气。 “怕。”元宝实诚的说道。 苍术被元宝给逗笑了，说道：“你要是不走，就去把药煎了，预防预防也好。” 瞧着元宝拎着药包去灶房煎药，苍术开始琢磨起卖粮的事情。 粮荒的问题已经显露出来，县里的几家粮店听说也都关了好几天的门了，不知道他们是打算继续 囤着卖高价，还是真的卖完了。算了下日子，自己压的粮食，除去给几家人和自家留的口粮，剩下的大概还能有一车多一点，要是每天卖一点，估计着也能撑到地里长东西。 而且在过一段时间，漕运就该开了，一旦漕运开了，运粮的速度也就上来。只是怎么卖粮，这事 儿需要好好斟酌斟酌。到现在这个时候，人们已经有些狂躁了。要是漏出自己有粮食的消息，怕是会有人直接上门来抢。另一方面，要是高价卖粮，自己也过不去良心关，也不想事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一番权衡下来，苍术决定去找万笃，走一走官府路线。 官府此刻是焦头烂额，各种事情层出不穷，但没一个是好消息。先是粮价的大幅度上涨，好在各家各户还有余粮，一时之间也没闹出大事儿来，官府正商议着从哪里先调来点粮食，好解决粮食危机问题。没想到，粮食危机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反倒是流行起一种高热病，最让地方官员头疼的是，这种高热病的高致死率。 苍术是这么想，反正现在官府也应该忙着各种赈灾，可是赈灾粮食肯定是不够的。他想建立一种官商合作模式，每日定点定量，以高于平常粮价，但是低于现在市场价进行销售。这样一来，一能解决官府面临的无粮危机，也为官府提供了一条新思路。二是也能缓解民众的焦躁情绪，每日放粮虽然不能保证大家都买到，但是只要每天满足一些人，民众焦躁的心就能被安抚下来。 只是和官府合作，是需要一定风险的。搞不好就是个钱财两空，还是要劳烦万笃，最好能在衙门里找上一个能说的上话，又不屑和自己争利的人。当然，选择这样的做法，苍术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的，高于往年粮价，低于现行粮价，中间也是有一个区间的。这个区间的利益差也够他小小赚上一笔，毕竟这些粮食是拿着杂货铺的房契地契抵押的。而且杂货铺这么一番举动，也能赚一些人心。 苍术把想法整理了一下，就去找了万笃。万笃本来就够忙的，要不是看在这几年和苍术的面子上，万笃都不想出来。 “说吧，什么事儿？”万笃问道。 苍术把自己的想法和万笃仔细说了，万笃从之前的急躁，慢慢变得平静，最后细细听起来。 “你这个主意不错，不过要找对人。”万笃琢磨了一下，又问道：“也不瞒你，现在官仓里面的 粮食基本都要空了，县老爷这些亲戚一听说粮荒到了，都走了路子。官仓里面本来就是衙门为了 撑面子弄的点粮食，这下差不多更是被搬空了。” “县里的几家大的店铺我们也问过了，各家各户也没剩下多少。有几家有几车存粮的，也都是县里的大户，官府的背景也不小，轻易也动不得。如果你现在跳出来，就是解了衙门的燃眉之 急。” “你且等两天，我去探探风声。”万笃决定了。 苍术回到铺子里等着万笃的消息，然后开始清点粮食数目。 算上之前杂货铺里有的，加上上次进的，差不多平均勾勒下来，每天大概能买十到二十斤左右。 诶，苍术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自己应该多压点粮食的。 因为高热病的原因，苍术让韩瑜飞暂且在家里呆着，别没事儿随处上街里乱跑了。 张大叔家的生意也基本都暂停了，张草和张天被张大婶牢牢的拘在房子里，不许跑出来。 参与到治病的一名老大夫，不知道为何也感染了高热病，没两天就一命呜呼了。 紧接着，更多的高热病家属也开始发病，他们省略第一次感染，直接进入到高热病阶段。 就在人们惶恐不已的时候，觉得这场高热病很可能是瘟疫的谣言再一次四处飞，但是这一次，衙 门里没有辟谣，反而是宣布，封城。 唐林是连夜敲开苍术家的门，气喘吁吁的对着苍术道：“这是瘟疫。确定了！” 苍术把唐林拉进房里，仔细问道：“是因为前几天去世的那个老大夫？” 唐林抹了一把脸，道：“我们早就怀疑这个事儿，但是之前的传染不太明显，我们也不敢断定。 但是现在，已经开始传染了。那名老大夫，就是在接触病人的时候，染了症状。没几天就去了。” “唐大夫怎么说？”苍术问道。 “我爹现在还没回呢，衙门把县里所有的大夫都抽调走了，说是要在城里建立一个疫区。”唐林碰到这么大的事儿，彻底慌了神儿。 “你先镇静，你爹走的时候有没有交代什么？”苍术问道。 “我爹？”唐林回忆了一下，说道：“我爹说，让我抓紧离开，天一亮就走。” “那你赶快回去，立马收拾东西，天一亮就带着你娘去北怀找你舅舅。”苍术说道。 “啊？”唐林有些楞。 “还愣着干什么！抓紧走啊！”苍术说道。 苍术还算是很了解唐大夫的，既然唐大夫这么交代，想必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那你呢？不一起走么？”唐林问道。 苍术指了指自己的铺子道：“我这里离不了人。再说，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你回去收拾吧。” 唐林回到家里就开始收拾，也把事情和朱珍说了。朱珍的反应和苍术差不多，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这次朱珍只是把药铺里的金银细软收拾一下，拿着银子连夜买通了城门的士兵，把唐林和唐忠送走了。 朱珍不走，对着唐林道：“儿啊，你也长大了。去城里舅舅还能照看着你，至于我，我老了，活 的也够本了。你爹还没回来，我怎么能抛下他？” 唐林跪下抱着朱珍的腿。泪流满面的说道：“娘，儿子留下来陪您。” “胡说什么！你现在就走！唐忠，把少爷带到北怀去。”朱珍抖出当家主母的威风，唐忠自然把唐林带走了。 ===此章补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补全 今天实在太累了。前天接触到了abo的文，萌的了不得，昨天没看住自己，果断发了一篇，今天写那个写的实在太兴奋了，现在手有点抽筋。 第78章 唐林和唐忠连夜离开北怀城的第二天,官府就宣布了封城令,同时把怀柔县北作为疫区。 官差们敲锣打鼓的通知各家各户,家里有病人的送到县北。 万笃前几天也已经找了人,把苍术的点子递了进去。贵人也给出了说法，说可行。 正好这次借着驱赶病人的机会,也把官府和苍术的合作项目说了,也算是变相缓解瘟疫带来的压力。得病的人不知道前路在哪里,还活着好好的人却不敢让他们一直饿着肚子。官府也声明了,考虑到县里的情况,他们还会陆续开放粮仓,也会和其他几家粮商进行协调，争取多家粮店一起参与到救灾中来。 这个举动总算是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民众极为忐忑的内心。而作为第一家官府指定的粮店，苍术也不得不做好准备，开店迎客。 苍术这边属于商业圈，和被划定为疫区的北边不一样。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苍术还是托张大婶做了几个棉口罩，每次开店之前自己和元宝一人带上一个，闭店之后立马拿醋洗手，熏店铺。黑毛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后，再也不到前面的铺子来了。苍术就把黑毛和毛球都关在库房里面，反正黑毛也不祸害东西。 说来也怪，人类这边疾病频发，但是畜生都没什么反应。 黑妹儿优哉游哉的吃着草料，黑毛哄着毛球玩，一点都没有受到人类社会的影响。 每人每户限购两斤，不够的，请您明儿赶早。 苍术的一层薄棉口罩，也被细心的民众发现，都学了去。现在怀柔县里边，街上都是带口罩的。 而建设在北边的疫区，事态的发展确不容乐观。病情得不到医治，一直在不断的恶化，很多人在挣扎了几天后就死亡。开始的时候，官府把死亡的瘟疫病人存放在义庄，通知家人来领取遗体。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死亡人员，已经有处理遗体的亲戚感染了。本来一直不满官府把强制开辟疫区的民众，一直企图在家里窝藏病人的群众们，此刻已经认识到一旦和感染者过近的接触，就很有可能被感染。 也有想和自己家人死在一起的，拒不上报。被周围的邻居举报。 有想着一死了之的，遗体也被官府统一处理。 焚烧，这些尸体必须焚烧，才能杜绝一切感染的途径。 一时之间，家家前面挂了白。 苍术去白岚大伯家送粮的时候，听说白大伯的一个儿子得了病，已经被送到北边去了。白家人都一脸哀恸 ，他们知道这个儿子怕是回不来了。苍术见了，也只能把粮食放下，苍白无力的用谁也不相信的语言安慰着这一家人。从白家离开的时候，苍术忽然之间很想白岚。 白岚在过一个多月就应该回来的，只是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不在的好。苍术在心里想着。 由于怀柔县城封闭，城外的很多消息传不进来，城内的消息也传不出去。怀柔像是一个被封闭了罐子，人们只能在罐子里麻木的等死。 与此同时，凤天城，白家皮铺的牌子已经挂上去了，许庆急急忙忙的跑进来，问道：“鞭炮都准备好了么？” =====此章未完 ，待补全 第79章 怀柔县，县内家家挂白。 万笃匆匆的敲开杂货铺的门,元宝把门开了一道缝,见是万笃,这才连忙把门敞开。 万笃一闪身就进了，问道：“你们掌柜的呢？” “在后院呢。” 万笃说了一句，你把门关好。自己就匆匆进去找苍术去了。 “万大哥？”苍术正在那里整理账本,一抬头看见万笃,不禁吓了一大跳。 “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急？” 万笃挥挥手,说道：“听说百草堂那家的少东家出城了？” 苍术一愣,唐林出城的事情估计只有自己和元宝知道，而且事情过去这么多天，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怎么了？”苍术决定还是在问问。 “他爹快要不行了。”万笃说道。 “什么？”苍术陡然提高了声音。唐大夫是苍术在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了他的人。虽然后来唐大夫也打了他的主意,但是最终还是放了他，而后来也是提供了不少的帮助。 “怎么会这样？”苍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唐大夫居然就这么的要走了。唐林怎么办？朱珍怎么办？唐大夫的医术已经是苍术认识的人里面最好的一个了，怎么会染上病，就这么不行了呢。苍术不知道何时起，已经泪流。 万笃也不好受，这唐大夫在怀柔县的医德最高，医声最响，是远近皆知的高手。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那怀柔县岂不是更没了指望？ “可能是在疫区呆的时间太长了，诶。”万笃也叹了一口气。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可有什么交代的？”苍术问道。既然万笃过来找他，想必也是有话要交代。 “唐大夫说，唐林就托付给你，望你能多照看照看。另外，他染病的事情，不要告诉他夫人。”万笃说道。 “至于唐大夫，现在已经被转移到疫区里去。我想，是出不来了。”万笃说道。 苍术明白，唐大夫这是托孤了。唐林是他的独子，唐家的根。就算唐大夫身染重症，最牵挂放不下的还是唐林。 “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么？没有别的办法么？”苍术喃喃的说道。 万笃的眼里也是少有的阴沉，只听见他说：“现在还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唐大夫之前琢磨出一个方子，但好像并不管用。现在，除了咱们怀柔，周边的几个县，还有 北怀城那边，都是疫区。北地的事儿已经被皇上知道了，听说派了大臣正在往这边来。” “他们来能有什么用？” “听说是带了御医之类的吧，而且已经调粮往这边走。总归是有些希望的。”万笃也不知道是安慰苍术，还是安慰自己。 苍术强大精神，对万笃说道：“那行，晚上我去百草堂那边看看。万大哥，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说吧。”万笃说道。 “如果唐大夫真有什么不好了，能不能把唐大夫的骨灰留下。”苍术道。 按照现在的疫区规定，唐大夫应该和其他人一起被焚烧。 万笃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试试。” 唐大夫还是很得万笃敬重的，就凭他能在疫区那么的坚持给病人看诊，开药。如果不是那么的深入疫区，唐大夫也不见得会染上这病。 告别了苍术，万笃再度离去。 “苍术哥，你没事儿吧？”元宝看着苍术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的问道。 苍术看着元宝，强打精神的说道：“没事儿，说是正往咱们这边运粮呢。皇上都知道咱们这的事儿，还派了御医来了呢。” 元宝果真还是小孩，听到这个话，咋舌道：“皇上都知道了？还有御医？真好。” 苍术笑笑。 元宝又说道：“也不知道白大哥知道不知道咱们的消息。” 苍术愣了一下，这事儿闹的这么大，也许白岚会听说吧。只是就算听说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白岚还能插着翅膀飞回来？况且，白岚也不一定愿意回来。不是所有人明知道前面的疫区，还有勇气继续往前闯的。飞蛾扑火的勇气，不是那么好拥有的。只是一想到白岚，苍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也不知道是难受白岚不在身边，还是难受白岚可能真像是自己猜测的那样，不会回来。 “他回来做什么，还嫌不够乱啊。”尽管脑子里瞎想了很多，但苍术还是嫌弃似的说道。 元宝嘿嘿一笑，说道：“我就是想想，再说现在封城呢，谁也进不来啊。” 苍术想，对啊，自己果真是糊涂了，连封城的事儿都忘了。白岚就是一个平凡的小商人，难不成还能和官府有联系不成？就算他回来了，也进不来。如此，苍术的感觉好了点。就自己骗自己，白岚知道消息，肯定是会回来的。 “好了，去把明天准备卖的粮食准备好了。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苍术嘱咐道。 而此刻，白岚正坐上了押运粮食的船，一路北上，朝着北怀城驶去。 安亲王听了白岚的请求，犹豫了片刻，问道：“为什么这么着急回去？” 白岚苦笑一声，道：“有放不下的人。” 安亲王叹道：“想不到你居然也会这么儿女情长。” 白岚不解释，只是道：“望王爷成全。” 安亲王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自然不好在说些什么。只是你记得，粮食的事儿一 点都不能差。皇上在上面看着呢，北地的那些官员，这次怕是不好了。” 白岚给安亲王磕了头，道：“王爷放心，白岚定不辱使命。” “下去准备吧。我累了。”安亲王道。 就这样，白岚简单的收拾了行李，把许庆留在凤天，带着急迫的心情，走上了回家的路。 白岚走水路要比陆路快上很多，但饶是如此，看到北怀城码头的时候，白岚仍然忍不住眼一热，腿就软了。 接码头的人是白岚的熟人，朱老三。半年未见，朱老三的脸上全是疲态，看到白岚的时候，朱老三一愣，但是立刻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是老老实实把这船的爷爷们给请到岸上，他开始组织人卸粮食。 北怀城的环境不比怀柔好哪里去，只不过高热病发生以后，北怀城并不是高感染区，所以在死了一些人后，在官府的强制管制下，疫情得到了一定的控制，但是粮食算是彻底的告罄。 白岚下了船，做了一个简单的交代，就去了小李掌柜那里。 “白兄？怎么是你？”小李掌柜很惊讶的问道。 “能进去说么？”白岚问道。 “快进快进。”小李掌柜连忙说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白岚问道。 小李掌柜苦笑一声，从白岚离去的时候开始讲，一路讲到了粮荒，大家勉强的过了年，接着就是 疫病。 “就连我家这点口粮，还是当初从你的铺子买来的。”小李掌柜的说道。 “我铺子？你见到苍术了？” “没闹疫病之前，我见过苍术掌柜。”小李掌柜的道。 “他，怎么样？”白岚犹豫再三，还是问道。 “我走的时候还不错，只是疫病闹开以后，就都封城了，消息也都断了。不过你别担心，苍术掌 柜的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小李掌柜的安慰道。 白岚还是很挂心，小李掌柜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我前几天见过你们县里的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青争的地雷！ 第80章 小李掌柜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前几天见过你们县里的一个人！” “就是怀柔县封城的当天,我看见城口的士兵放了一个人进来。我留了心，说是怀柔过来的。” 白岚听了,果真很激动，问道：“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么？” 小李掌柜遗憾的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但是你可以打听打听。” 白岚点头道：“多谢李兄了。” 小李掌柜摇头道：“是我该谢谢苍术才对，要不是他给我我们粮食,我们怕也不一定熬得过去。” 白岚听到小李掌柜的说苍术，愣了一下，说道：“他人一直很好。” 小李掌柜的也知道白岚是担心苍术，没有继续说话。 白岚从小李掌柜那里告辞后,回到暂时作为休憩地的客栈，就听说有人来找他。 “什么人？”白岚问道。 “说是您的熟人，姓朱。白爷，你要见见么？”跟班问道。 这个根本是安亲王给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白岚已经和安亲王是一条船上的了。 白岚一听是姓朱，想到之前在码头的事，说道：“请他进来吧，是我在北怀的熟人。” “听爷的话。”跟班恭敬的说道。 朱老三被领了进来，看到白岚，朱老三露出一个笑。 “朱三爷。”白岚说道。 朱老三连连摆手，道：“都是大家叫着玩的，什么三爷。倒是您，现在可是白爷了。”朱老三是 指之前白岚跟班。 白岚笑笑，道：“都是安亲王抬爱。” 朱老三一听，知道白岚果真和自己打听的一样，不仅走了狗屎运抱上了安亲王府的大腿，还抱的 很结实。 “白爷这次也是为瘟疫的事儿来的吧？”朱老三道。 白岚点头，道：“怀柔那边听说情况很不好。朱管家您知道那边的情况么？” 朱老三对于白岚称呼上的转变，并不以为意，身份上的转变自然会带来地位。 朱老三点头道：“知道一些。” 白岚问道：“知道我店里的情况么？上次和我一起见过你的那个人，你还有印象么？他怎么样？” 一连几个追问，白岚有些失态了。 朱老三心想，看来这个白岚和那个小子的关系倒是好。居然这个时候还惦记着那小子，记着那小 子和自家外甥的关系不错，也许这件事过去以后，也可以让外甥来拉拉关系。 “两个月之前，应该还好。”朱老三道。 “两个月？你怎么知道？那他现在呢？”白岚有些急起来。，不耐烦和朱老三继续打太极。 朱老三想了想，说道：“我外甥在封城之前，连夜跑了出来。出来之前，曾经和那个小掌柜的交谈过。” “他现在在哪？”白岚已经知道了小李掌柜的说的人是谁了，百草堂的少东家，唐林。 唐林连夜出城后，投奔了在北怀城的舅舅。 朱老三在北怀城的房产有两处，其中一个小院暂时给唐林。 唐林见到白岚的时候，愣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你怎么才回来？” 朱老三瞪了一眼自家外甥。 白岚也没管唐林的失态，只是问道苍术的情况。 在唐林嘴里，白岚知道了苍术在怀柔县暂时安全，而且考虑周全，尽他自己最大的力量控制了他能够控制的局面。 “他当时为什么不出来？”白岚问道。 唐林只是模糊的给了白岚一个概念，似乎是和官府有什么关系。 “我会尽快前往怀柔。”留下这么一句话，白岚就走了。 唐林瞧着和半年之前有着天壤之别的白岚，禁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怀柔县杂货铺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苍术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头有些晕晕的，四肢也没有力气。本来以为是没睡好，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撑着让元宝给自己 煮了一碗醒神茶，又跟着忙乎了一天。到了后半夜，苍术就起了高烧。 元宝本来睡的迷迷糊糊，被苍术的呻q吟声惊醒，爬起来一看，元宝就慌了。 “苍术哥，苍术哥，你怎么样了？你醒醒啊。”元宝拍打着苍术。 苍术朦胧之间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强忍着咳嗽，对着元宝说道；“去把口罩戴上，把唐林上次留下的药煎了。” 元宝看到苍术有了回应，一颗心算是有半颗沾了地。一听到苍术的嘱咐，连忙穿好衣服，戴上口罩，去煎药去了。 苍术现在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浑身酸疼难捱，怕是染上疫病了。苍术心里已经有了半分的肯定，剩下的不过是心存侥幸罢了。 面对着生死大劫，苍术的心却是从来的坚定和空明过。他审视着自己的两辈子，回忆着脑海里的点点滴滴，快乐的，不快乐的，幸福的，哀伤的。最后发现，上辈子的事儿已经变得遥远，而这辈子，虽然困苦的经历很多，但如今能够想起来的，还是快乐为多。 苍术想了很多，回忆的往事已经模糊不堪，苍术又开始担心起以后了。虽然这个以后，可能不会有他的生命继续参加，但是苍术还是不可免俗的想着，元宝该怎么办？白岚看到已经物是人非的屋子又该怎么办？甚至苍术都有些遗憾，不能看着黑妹儿生小毛驴了，说不定黑妹儿那个脾气坏的压根没有公驴会喜欢它。不能看着毛球张大了，现在的毛球正是好玩的时候，如今也学着黑毛会缠人了。想到黑毛，苍术忍不住又发散思维的想着，黑毛从小对毛球就好，感情也不一般，不过毛球好像是猫，还是条公猫。这样下去，真的有结果么？ 想到最后，苍术已经完全迷糊了。 等到元宝煎好药进来的时候，苍术已经昏睡过去。 元宝看着苍术，一咬牙，蹭蹭的去灶房把炕烧起来，然后把苍术用大被子围住。 这是元宝记着的土方，以前自己风寒的时候，娘总是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出一场大汗后，浑身就能松快不少，精神头也会好一点。 把苍术围的严严实实以后，端着药碗，一点一点撬开苍术的嘴巴，把药都喂了进去。 还好，苍术还有吞咽的意识。 一碗药，元宝喂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都弄完毕了，元宝只是稍微的歇了一会，倚在墙上打了一 个盹。等睡了没多久，元宝又起身去开店，每天早上限量卖粮食。好在元宝一直跟在苍术忙乎，对于这套事情也算是熟练，愣是把店开起来，也没人发现不对。 其实这个时候，哪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自家的事儿都要忙不过来了。按照苍术之前的习惯，拿醋洗了手，接着用这些醋熏了屋子。元宝才倒出功夫去吃饭，狼吞虎咽的啃了两个凉饽饽，灌了一肚子水。 元宝又去了后屋守着苍术。 元宝虽然不聪明，但是绝对不傻。苍术这个样子，不管是不是高热病，只要被人发现了，肯定是要送到疫区的。而去了疫区的人，哪有人能活着出来。反正这个铺子就苍术和自己两个人，只要自己不说，谁也不知道。再说，万一，就有那么一个万一，苍术哥没事儿呢。 元宝擦了擦眼泪。 第81章 元宝守着苍术,也不敢声张。每日里强打着精神开店卖货,店里存的粮食也没有多少了,元宝有心去找万笃说这个事儿，但是又怕把苍术给暴露了。只能咬着牙硬挺,不到粮食见底的那一天, 元宝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出声儿。 本来元宝是想去找张家讨个主意,只是上半个月,张家也出了事儿。张家大儿子一家，除了张大叔的长孙全都感染了疫病，被送到了疫区,张家为这个事儿简直是塌了天,白发人动黑发人的苦楚，让张大叔一夜老了不少。元宝现在也不敢确定,若是把这事儿给张家说了，张家是个什么反应。 苍术烧的迷迷糊糊的，头上的毛巾换了好几茬。朦胧之间，苍术好像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断断续续的哭着，声音不大，但是一直在哭。这哭声让人觉得心烦，苍术耐心性子听了一会，实在是忍耐不住了，想要开口，这才觉得自己喉咙又干又哑，硬撑着睁开眼睛。 就听见元宝一脸惊喜的看着他：“苍术哥，你醒了？” 苍术睁开眼睛，半眯着认清了元宝，之前的事儿也一点一点的想起来。 自己果真是得了瘟疫么？自己怎么还在这里？是元宝瞒下消息了吧？这个傻孩子，也不怕被传染上。要怎么办呢？ 尽管脑子里已经想了很多，但苍术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水……” 元宝手忙脚乱的打了水，悉数都喂到了苍术嘴里。 有些温热的水顺着食道，缓解了干渴到不行的喉咙的灼痛感。 苍术觉得好受一些，这才问道；“我烧了几天了？” 元宝抽抽搭搭的说道；“三天了。” 这三天元宝过的比三年还要长久，比小时候饿肚子的时候还要难捱，恐慌，害怕，死亡无时无刻 的不围绕在他的身边。 元宝看见苍术睁开眼睛，就像是终于找到自己的主心骨一样，有些迫切的问道；“苍术哥，怎么办？” 苍术半眯着双眼：“把事情都说一说。” 元宝立刻把店里的粮食即将告罄的事儿说了，当然最让元宝担心的还是苍术的身子。 “明天一早你就去官府找万笃，我得病的事儿也瞒不了多久。再说，这病传染，咳咳，感染到你 就不好了。” “苍术哥，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元宝的眼泪吧嗒吧嗒的一直掉。 “别哭，记住我的话，咳咳，明天早上去找万笃。粮食不够的事儿不能拖。” “嗯，我知道了。”元宝擦干眼泪说道。 苍术得了元宝的诺，身上似乎更加的乏了。哑着嗓子说道：“我有些累，让我闭一会眼睛稍微歇 一歇。” 元宝说道：“苍术哥，我现在就去给你煎药。” 苍术微微点了点头。 等到元宝再回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药碗的他看见苍术又昏昏沉沉的晕过去了。 苍术哥脸色白的像是一张纸，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似乎很不舒服，眉头一直都紧紧的锁着。 嘴巴张开一条缝，用力的喘着气。 元宝小声的叫了几句，苍术并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元宝只好像之前那样，把药一点一点的灌进去。 等到天明，元宝把苍术的被角都仔细窝好了，这才匆匆的从小门出去了。 但是，元宝并没有见到万笃。 听说皇上知道了咱们这边的惨状，派人来赈灾来了！ 好消息啊好消息，听说不日就要到怀柔放粮来了！ 不得了了，皇上都把他的御医派来了赈灾，咱们大伙有救了！ 街上的人四处奔走相告，往日里早早排在铺子前面的队伍也不见了。元宝向衙门里打听万笃的去向，结果直接被撵了出去。但是不管怎么样，皇上派人来了，总归是好事儿。 白岚领了一项任务，带着粮食和几名御医去怀柔那边看看形势。 因为是疫区，这样的烫手山芋除了白岚或者其他急功近利拿出命都要往上爬的官员，只剩下一点 少的可怜的正直派官员，想着为百姓做一点实事。这些人被分散开，准备深入到各个地点，进行摸查走访。 白岚看着怀柔县城的大门，从远处的一个轮廓，慢慢的变清晰。 白岚攥紧拳头，心里默念道；“我回来了。” 一直紧闭的城门开了，还存活的百姓们都早早的等在道路两次，他们的眼里充满着对生的渴望， 希望的火苗不断的燃烧着。万笃为了迎接赈灾团入城，早早的就准备了，不过当他看到赈灾团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也不禁是楞了一下。 赈灾团直接去了衙门，和当地的官府做一些沟通和了解，同时准备第二天就开始放粮。同性的御医也都去了疫区，准备早点接触到病例，这样才能对症下药。官衙里的灯一直亮到了三更天，这才灭了。 白岚顾不得睡觉，告别了同僚，就匆匆的离开衙门回了家。 夜半匆匆的敲门声，让元宝吓坏了。一手牵着黑毛，一手拿着棍子，抖着胆子冲外喊道：“店里 关门了，不营业！” 黑毛有些不老实，一直想要从元宝手里窜出去。 白岚抬高了声音，说道；“是我，白岚。我回来了，元宝，快开门！” “白，白大哥？”元宝惊喜，又不敢置信的问道。 “是我，快开门。” 元宝赶紧把门开了，一进门，白岚开口就问道；“苍术呢？怎么是你出来开门？” 按照白岚对于苍术的了解，苍术是绝对不会单独把元宝派出来守门的，尤其是现在慌乱的年月。 元宝一看，真是白大哥。正激动着呢，就听到白岚问苍术的情况。 元宝哇的一下哭了：“苍术哥，苍术哥他……” 一听到元宝哭了，白岚的一颗心就沉到了水底下。 白岚追问道；“苍术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别哭了！” 元宝用力把眼泪憋回去，说道：“苍术哥，他病了！” “他现在在哪？！”白岚问道。 元宝指了指屋子，迅速的说道；“昨天晚上醒了一次，还交代了我几句话。但是我出去煎药回 来，苍术哥他又昏睡过去了。” 白岚大步朝着往日里他的苍术的房子走过去，撂起帘子。 就看到在炕上躺着的苍术，白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眼泪就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躺在炕上儿的苍术，让白岚想起多年以前的母亲。他们都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当年 母亲的离世，曾经让白岚痛苦不堪，甚至宁可堕落。后来，是苍术的出现，让白岚一点一点的重 拾了生活的信心，也是在苍术的影响下，当年的白岚才能一路跌跌撞撞的成长至今。 白岚从很久之前就知道，苍术，是自己这辈子的救赎，是希望，是未来。 他喜欢苍术，他爱他。尽管性别相同，尽管苍术对自己只是一种习惯。 他爱苍术，从身体到心里，他想忠于他，哪怕这种可悲，可耻的感情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回应。 他爱他，所以他忍耐着来自身体成熟以后的冲动，他能在商海里的红粉胭脂中清醒的维持自我， 他能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去守护。 他爱他，他不在乎子嗣传承，他自私的想把苍术圈在由他亲手构建的城堡里面，哪怕他知道，其实他爱的人，并不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讲带给对方怎么样的束缚。白岚心里也曾经的无数次问过自己，但是还好，苍术对他从来不曾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绝情。哪怕他撞破了那样不堪的自己，甚至他还回应了自己。 白岚看着躺在炕上的苍术，眼泪如雨。 第82章 白岚守了苍术一夜,这一次，苍术在晚间没有清醒过来。 元宝被白岚赶去睡觉,元宝这么些天终于可以实实在在的闭上眼睛,睡一个踏实觉了。 元宝起来的时候，白岚的眼睛充满着血丝。 元宝吓了一跳，问道：“白大哥,怎么了？” 白岚疲惫的摇摇头，说道；“没事儿。我白天还有事情要做。你现在这里看着，店也不用开了， 就守着他。晚上我回来。” 元宝有些担心的问道；“白大哥，你要干什么去？” 白岚这才想起来,元宝还不知道自己在凤天的事儿呢。只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含糊的道：“我现在是赈灾团的人，等到哪天没事我讲给你听。” 元宝一听白大哥是赈灾团的人，满脸不可置信。在元宝的生命中，在张庄的时候，那个庄头是全村人都害怕的管事儿，等到了县城，和苍术一起接触到万笃，元宝就已经觉得苍术哥了不起，这次白大哥居然成为赈灾图的人，在元宝眼里，白岚的地位一下子高大起来，白大哥应该成了官老爷了吧？ 元宝立马点头说道：“白大哥，你放心，这里有我呢。苍术哥有我照顾。” 白岚点点头，道：“那行，一切就交给你了。” 白岚匆匆的回到赈灾团，粮食已经开始往出搬运，只等着时辰一到就开始发粮。 万笃皱着眉头看了看白岚，想了想还是找了一个空隙，找到了白岚。 “白岚？”万笃问道。 “万大哥？”白岚点头，说道：“好久不见，前些年都麻烦你照顾了。” “刚才铺子那边过来？苍术他们都还好吧？”万笃难得的关心两句，主要是看见白岚一脸疲惫，双眼充血的样子，顾有此一问。 “没事儿，都是被这瘟疫给闹的。”白岚避重就轻的回答。 “苍术这段日子可不容易，既然你回来了，想必以后的好日子就不远了。”万笃意味深长的说道。 “确实是累到了，我已经告诉元宝店铺暂停营业，既然官粮都已经运过来，也没必要做什么官商合作了。”白岚道。 “随团来的御医已经启程了么？”白岚又问道。 “刚刚出门，说是要等晚上才能回来。”万笃说道。 想了想，万笃欲言又止的看了看白岚，道：“之前苍术拜托我一件事儿，那事儿我给办了，只是 这些天也没时间过去。你看？” 白岚道：“劳烦万大哥把东西给我吧，我晚上还是回去的。” 万笃痛快道：“行，晚上的时候我给你送过来。” 白岚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万笃 把唐大夫的事情说了。 白岚又是一愣，当年唐大夫给自己留了二钱银子，自己才发丧了母亲。如今唐大夫身遭不测，自己捧回他的骨灰。也算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不得不让人唏嘘。 白岚想道在北怀城里的唐林，问道：“这事儿，唐林知道么？” 万笃摇头，道：“连唐夫人都不知道，都瞒着呢。” 白岚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到晚上，去疫区那边看诊的御医就回来了。一回衙门就换了衣服，把衣服拿去烧了，接着泡了药澡，换好了用艾草熏好的衣服，这才出来和大家见面。 “情况怎么样？”大家急切的问道。 御医摇摇头，道：“我们进去以后，和疫区的几名大夫也都联系了一下。这病来的蹊跷，压根就 没有个根源。这没有因由，药理就不通，药理不通，就没法下药。只能斟酌着来，只是这样想要 找到治疗瘟疫的法子，就更慢了。” “那我们只能在这里干等着？这城里可还有半城人呢，疫区那边也都还活着不少。” 御医道：“大家稍安勿躁，皇上既然派我们过来，我们自然是身先士卒，我们身负皇恩，比在座的各位都更加的想要把瘟疫治好。疫区的大夫们已经开出了几种方子，尤其是前一段时间一位姓唐的大夫，身染瘟疫，也仍然坚持着记录病情，并且酌情配药，似乎有些作用。只是方子还需要完善，那位大夫也不幸身亡了。” “但是我们相信，唐大夫对于瘟疫治疗会有帮助。我们现在已经想出了一个药方。并且已经给疫区一部分的民众服用了，我们都在等待药效是否对症。” 白岚听到这里，问道：“这个药方有几分的把握？” “我们只有三分，一切效果还需要在等待两天。” “您辛苦了”白岚道。 几位大夫和官员汇报了情况后，又都急匆匆的回房，准备继续再看看医书。 “几位大人，今天已经有一半的居民领到了足够五天生活的粮食，明天要继续放粮，一定要挨家 挨户，根据户籍放粮。” “粮食都没有问题吧？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千万不能出现粮食发霉，吃死人的事情。” “老百姓领到粮食以后，城里一直紧张的气氛也好了不少。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疫区。” “是的，明天开始，我们不仅仅要放粮，也要普及瘟疫的常识，按照之前御医说的那样，一旦和疑似病例接触，要用艾草和醋熏。” “百姓家里可能没有那么多的艾草。” “我们可以发放，具体的事情我会向上级报告。” 赈灾团和本地的官员七嘴八舌的谈论问题，白岚已经喝了两盏浓茶。 赈灾团里一位和白岚交好的官员，知道白岚是代表安亲王来的，有些卖安亲王府一个好。 “白兄，瞧你的脸色不大好。不如回去休息休息 吧。” 白岚摇摇头，道；“昨晚担心这里的病情，一直没有睡踏实。我是无大碍的。” “听说白兄老家是这里的吧？家里可都还好？” “是从这里出去的。家里还好，我都告诫着他们不要乱跑出来。”白岚说道。 “这就对了，这都乱成这个样子，还是该呆在家里的。” 白岚呵呵笑了笑。 事后，白岚又回到了铺子里，元宝一听见有人敲门，就马上过来了。 “白大哥，是你么？”元宝问道。 “是我。” “苍术今天怎么样？”白岚一进门就匆匆问道。 元宝摇摇头，只道：“今天还是一直烧着，我给苍术哥喂了一些水，看着他似乎好受了一些。” 白岚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药包，交代道：“把这个药煎好了，我去看看苍术。” 这是白岚走了后门，弄来的方子。 虽然御医说只有三分把握，但是白岚也不敢不赌。若是不吃御医的方子，那苍术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可能，白岚并不敢想象。 苍术的脸上红扑扑的，不是因为红润，而是一直持续的高烧。 继续这样高烧下去，白岚都要怀疑苍术的脑子是不是能受得了。 白岚握着苍术的手，就那么愣愣的看着苍术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先道个歉 上周六搬家 之前存的稿子都是abo那边的，这边就没存上。周一的时候连了网，但是一时犯懒就开着电脑睡着了。这边的文，争取以后不要出现这样断更又没打招呼的事儿。 第83章 唐林从怀柔跑出来避难以后,一直都念着家里。 只是临出门的时候,唐林娘千叮咛万嘱咐，唐林一时之间也没想好是究竟该怎么着。 在北怀城躲藏了这么久，唐林的一根神经早就绷得紧紧的。 几次想要回去,但是都被朱老三给吼回去。 一直等到了漕运开，粮食来，皇上派来的赈灾团都来了，北怀城里面一直压抑的气氛才好上一些。 看到白岚的时候，唐林还真是愣了。后来等到白岚走了,从舅舅那里知道了白岚现在可是了不得的人物，虽然不是官身，但是可代表着安亲王府在走动。人都说，百姓怕官,当官的不也是皇帝的奴才么。安亲王府不就是皇亲国戚么。 朱老三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虽然年轻的时候有些鲁莽，但是随着在漕帮的时间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一些道理。 朱老三有心让唐林和白岚讨个交情。 当唐林看着白岚义无反顾参加赈灾团，回到怀柔的时候。唐林有些坐不住了，白岚都能为一个不是血缘关系的人回去，自己的双亲可都还在那里呢，自己也是大夫，怎么就能缩在这里？ 想到这些，唐林越发的想要回去，唐忠哭着求了好几次，但是都被唐林呵斥了。 正好，借着舅舅想要让自己套交情的事儿，唐林斟酌着还是开了口。 “舅舅，我也是有医术的人。回去自然是无碍的，而且那么多御医都在那里，我离家这么久，我也担心娘亲。”唐林陈恳的说道。 朱老三琢磨了一下，现在好像瘟疫闹的没有那么厉害了。再说封城的这些日子里，也没了老家的消息，还真是有些惦念的。 “那你可要小心。”朱老三想了想，还是松了口。 “舅舅请放心。” 唐林带着唐忠，在朱老三的安排下回了怀柔。 打开百草堂的大门，屋子里空荡荡的。 “爹，娘，我回来了！”唐林大声的喊了一嗓子。 从屋里终于出现一个人，一见到那个人，唐林再也忍不住，喊了一声：“娘！” 朱珍老了很多，唐林走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都提心吊胆。 每天都能听到哪里哪里死人了，开始的时候唐大夫还会传一些消息回来，可是如今半个月过去了，唐大夫再也没有往家里传个一言半语。倒是苍术晚上的时候悄悄来过几次，朱珍是个伶俐的女人，她从一个屠户家的姑娘能嫁进时代行医的唐家，若是没有几分心思，那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所以，朱珍隐约着有了一个猜想。这是那个猜想，每每一想到，就让她不寒而栗。让她不敢在继续想下去。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不敢想，就真的不会在心里惦念的。朱珍想着儿子，惦念着丈夫，恐惧着瘟疫，巨大的压力之下，让朱珍迅速的衰老。 “娘！”唐林看见朱珍好像老了十岁的样子，忍不住又叫了一声。他真的有些后悔，怎么没有早点回来。 朱珍拍着唐林的肩膀，嘴里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白岚有些烦躁的在屋子里踱步，御医之前说的方子已经有了反馈，只对一些初期感染者有效果， 对于已经发烧，或者陷入昏迷的病患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苍术中间醒过来一次，其实白岚也不知道苍术是不是真的意识清醒。 那天晚上，白岚守着苍术，约莫三更天的时候，白岚起身给苍术擦了身上的汗。因为一直高烧的原因，每隔三个时辰，就要帮着苍术擦洗身体，更换被褥。 帮着苍术擦洗干净，把被子盖好。白岚看到苍术的眼睛睁开了，看了看自己。可是还不等白岚在多说一些话，那双眼睛又闭上了。 白岚不知道，那是不是那天晚上的一个梦，苍术是否真的曾经睁开过眼睛。 他很烦躁。 粮食一直有条不紊的下发，民心已经得到了稳定。 尤其是一些初期患者有了好转的消息，更是让很多人的眼里有了笑意。 可是，那还不够，还有苍术。 唐林安顿好家里，就准备去看看苍术，谢谢苍术在自己不在家的的时候帮着照顾了自己的母亲。 “唐大哥，你也回来了？”元宝惊讶的问道。 “苍术在么？我找他。”唐林说着就要进去。 元宝却挡住了唐林的来路，竟然是不让唐林进去。 “你这是干什么？”唐林有些吃惊的问道。显然唐林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待遇。 “元宝，让他进来。”居然是白岚出来了。 唐林近了院子，问道：“怎么了？苍术呢？” 白岚想了想，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一件事儿和你说。” 唐林本能的觉得不好，还是和白岚进了屋说了。 白岚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这事儿我本不想说的，但是我想了想还是要和你说。” “什么事儿？”唐林还是沉不住气。 “关于你父亲的。” “我，我父亲怎么了？”唐林的手有些抖。 白岚站起身子，拿出一个白瓷罐。 唐林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这是，这是，什么？” 白岚叹了一口气，说道：“唐大夫在疫区身先士卒，不幸染了疫病，前些天就去了。” 唐林整个人都瘫倒在椅子上。 白岚劝道：“唐大夫临终前，特意嘱咐过了，若是你不回来，就不要告诉你。连你母亲，也都是 瞒着的。” 唐林眼神空洞，接过白瓷罐，搂在了怀里。 “节哀顺变。” 唐林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 白岚说道：“本来疫区是要统一火化的，是苍术求了人，这才把唐大夫的骨灰拿出来。苍术小时 候受了唐大夫的恩情，也算是尽了力。” 唐林这才想起苍术来，扭过头问道：“苍术呢？” 白岚不说话。 唐林有些着急起来，问道：“苍术呢？元宝为什么不让我进来？” “是不是苍术也染病了！” 白岚沉默的点点头。 唐林一口气喘了进去 ，许久没吐出来。 唐林稳了稳，这才慢慢的看了白岚一眼。 这一眼，看的意味深长。 “你没有把苍术送到疫区，对么？” 白岚木然的说道：“送他去那里，是送死。” “你想让我怎么办？”唐林问道。 “救他。”白岚恳求道。 “你父亲去世之间有过一个方子留下来，还有御医的几个补充方子，我对于药道一途完全没有认 知，要救苍术，只能靠你。”白岚慢慢说道。 “白岚，你真是一头狼。”唐林吐出这几话，带了两分寒意。 “苍术在哪里，我去看他。”说罢，唐林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白岚这事儿，做的不厚道。但是无奈之下，只能这么赌一赌。 的时候帮着照顾了自己的母亲。 “唐大哥，你也回来了？”元宝惊讶的问道。 “苍术在么？我找他。”唐林说着就要进去。 元宝却挡住了唐林的来路，竟然是不让唐林进去。 “你这是干什么？”唐林有些吃惊的问道。显然唐林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待遇。 “元宝，让他进来。”居然是白岚出来了。 唐林近了院子，问道：“怎么了？苍术呢？” 白岚想了想，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一件事儿和你说。” 唐林本能的觉得不好，还是和白岚进了屋说了。 白岚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这事儿我本不想说的，但是我想了想还是要和你说。” “什么事儿？”唐林还是沉不住气。 “关于你父亲的。” “我，我父亲怎么了？”唐林的手有些抖。 白岚站起身子，拿出一个白瓷罐。 唐林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这是，这是，什么？” 白岚叹了一口气，说道：“唐大夫在疫区身先士卒，不幸染了疫病，前些天就去了。” 唐林整个人都瘫倒在椅子上。 白岚劝道：“唐大夫临终前，特意嘱咐过了，若是你不回来，就不要告诉你。连你母亲，也都是 瞒着的。” 唐林眼神空洞，接过白瓷罐，搂在了怀里。 “节哀顺变。” 唐林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 白岚说道：“本来疫区是要统一火化的，是苍术求了人，这才把唐大夫的骨灰拿出来。苍术小时 候受了唐大夫的恩情，也算是尽了力。” 唐林这才想起苍术来，扭过头问道：“苍术呢？” 白岚不说话。 唐林有些着急起来，问道：“苍术呢？元宝为什么不让我进来？” “是不是苍术也染病了！” 白岚沉默的点点头。 唐林一口气喘了进去 ，许久没吐出来。 唐林稳了稳，这才慢慢的看了白岚一眼。 这一眼，看的意味深长。 “你没有把苍术送到疫区，对么？” 白岚木然的说道：“送他去那里，是送死。” “你想让我怎么办？”唐林问道。 “救他。”白岚恳求道。 “你父亲去世之间有过一个方子留下来，还有御医的几个补充方子，我对于药道一途完全没有认 知，要救苍术，只能靠你。”白岚慢慢说道。 “白岚，你真是一头狼。”唐林吐出这几话，带了两分寒意。 “苍术在哪里，我去看他。”说罢，唐林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白岚这事儿，做的不厚道。但是无奈之下，只能这么赌一赌。 第84章 唐林转身离开,一直等在门外的元宝有些不安的看着唐林。 “苍术在哪里，我去看他。”唐林说道。 等进了屋子,看见苍术躺在炕上，唐林脸上的脸色才稍微的好了一些。 先是诊脉，接着又问了元宝有些问题。 知道苍术从一开始发病,就吃了自己当初留下的药,这些天吃的也都是御医最近才琢磨出来的方子。 看着唐林给苍术把脉，白岚有些紧张的看着唐林,“怎么样？” 唐林皱了眉,问道：“你把你说的那几个方子给我，我要看看。” 白岚赶紧从房间里 把这些天御医们研究出的方子找了出来,递给唐林。 “他已经这样好几天了,在这么烧下去我害怕……”白岚有些担心的说道。 “这样下去确实不行，我回去想一个退热的法子。”唐林道。 白岚送唐林出门，在门口的时候，白岚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白岚不敢赌，元宝能够把苍术藏在家里，已经是上天的垂帘了。他又怎么敢期许这个垂帘能够继 续下去。唐林是对苍术很不错，可是这种不错，真的能让唐林心甘情愿的冒着被感染的危险来帮 助苍术么？ 白岚不确定，所以他用了一个办法。拿着唐大夫的骨灰说了事儿，这么做很恶心。白岚也知道， 但是白岚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这样不断的加重砝码 ，苍术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唐林抱紧了怀里的白瓷罐，不发一言的走了。 唐林的步伐虽然有些蹒跚，但是他的后背挺的直直的，这是唐大夫的教诲，什么时候，一个男人 也不能弯了脊背，什么困难也不能让一个人塌了脊柱。 唐林每走的一步都很坚定，父亲去世了，只留下母亲和自己，从现在起，自己会会代替父亲的位 置，守护着母亲，守护着这个家。 唐林每走的一步都很决绝，从现在去，自己必须坚强，想到毫不知情的母亲，想到已经担忧的衰 老了几岁的母亲，想到唐家几代的家业，自己也不能倒下。 父亲已经留下来一个药方，这是他用生命换来的东西。瘟疫，如果自己能够治好它，也算是为父 亲报了仇，九泉之下的父亲是不是也会为此舒心？ 苍术，自己从小就喜欢的小哥哥，如今也只能躺在病床上，听天由命。苍术的脉象并不好，尽管 在最初的时候元宝就给苍术做了防范，但也只是拖延了高热的发病时间。苍术的身体经过一次次 的高热，早已经衰败不堪。听元宝说，苍术曾经清醒过一次，只是后来又昏迷过去了。唐林猜 测，那一次短暂的清醒，应该是苍术身体对抗瘟疫的一次回光返照。 白岚也算是有心了，居然弄到了御医开的方子，也算是堪堪把苍术的命吊了起来。只是命悬一线 这种事，说到底也是一只脚踩在悬崖边上了。若不抓紧想出法子来，吊命的线可就撑不住了。 尽管白岚十分担心苍术，但是每天还是要去官府盯着情况。 来之前，安亲王已经嘱咐过白岚，粮食的事儿一定要盯紧，皇上在龙椅上看着呢，稍有差池，怕 是都得不了好。 万笃今天来的时候，少见的有了笑模样。 “发生什么事儿了？”白岚问道。 “好消息，好消息啊，疫区那边有人好转了。御医的药方见效了！”万笃说道。 白岚猛的一下子站起来，问道：“真的！” “真的！这不是把消息传回来么！御医已经去见那位病患了。”万笃说道。 “快去告诉大人们，我这就先过去。”白岚说道。 等见了御医，已经是三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几名御医对这个已经渐好的病患进行了最细致的盘查，这个病患最开始也是发热，也是吃了唐大 夫开的药方，后面吃的就是御医的改良版药方。其余的什么，都和别的疫区患者一样，并没有接 触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只是有些奇怪，改良版的药方经过投放，证明只对初期感染者会有一些作用，并不会对中晚期病人有影响。而这个痊愈的患者，分明已经是中晚期了。 “也许只是这个病患的身体素质很好，所以熬了过去。其他的，并不能证明什么。”御医最后下 了结论，让一群欢喜的人们，重新面对惨淡的现实。 “御医大人，之前因病去世的唐大夫的独子回来了，他也想过来帮忙，不知？”白岚问道。 唐林回到家以后，想了一个晚上，脑海中只是有了一点模糊的想法，更多的还是需要亲身去疫区 才能去证明，唐林知道白岚现在身份不一样，干脆就托了白岚，对朱珍的解释就说正好去疫区看 看父亲，帮父亲一个忙。 朱珍本来就在自欺欺人，听了唐林的话，也就应了。只是还是非常的担心，但是在唐林的保证 下，答应每隔几天就回来。 御医听了白岚的话，点头道：“可以，疫区那边正缺医生，既然是唐大夫的独子，想必医术也是 不错的，这方子本来就是唐大夫琢磨的，可能他也知道一些。” “那就多谢您了。” 唐林带着口罩，全副武装的进了疫区。 床上的苍术仍旧不清醒。 白岚和元宝在屋子里都有些烦躁，可是谁也不敢离开。 唐林正在给苍术针灸，也从店里拿了一根好参出来，熬了汤。 唐林这些钱有些累的脱相，每日里要进去疫区，疫区的情况比唐林想的还要惨。 那些患高热症的人，最后死相凄惨，鼻子，眼眶都流出血来。 一些中晚期的患者，只能躺在那里，挣扎着呼吸。 唐林开始的时候还忍不住想要蹲下来细细看，哪怕是帮着病患减少一些疼痛也是好的。 但是疫区的病患太多了，前面带着唐林的御医也一直招呼着唐林过去。 等到第三天进入疫区的时候，唐林已经能做到麻木了。 一位姓王的御医对于唐林有两分看重，觉得唐林在医药一途很是有潜力。最重要的是，小小年纪就能有深入疫区这样的魄力，想来此子日后，也定有一番成就。 唐林也没有让王御医失望，他有天分，又好学，还拿的出踏实劲。 唐林也琢磨出一套方法来，针灸加上汤药的疗法。 针灸这手伙计是唐家压箱底的绝活，就是苍术当年在百草堂做伙计的时候，每次到了唐大夫教导 唐林针灸的时候，苍术都会被叫走。而唐林，哪怕很喜欢苍术哥哥，也从来不提这方面的事儿。 当然，苍术本来也没有偷师的心思。 唐林现在正在给苍术施针，白岚和元宝都远远看着。 一根根的长针扎在了苍术的身体里，看着就让人疼。 唐林的脑门上蒙了一层汗，一直到最后一针落下，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第85章 “怎么样？”早就焦急等待着的白岚首先问了一句。元宝的眼睛也瞪的大大,嘴唇咬的紧紧的。 “看看今晚的烧，能不能退了。”唐林说道。 “元宝,一会你和我去拿药，过一会拔了针，就把汤药喂进去。” 唐林下了针,看着苍术脸色似乎比施针之前要好上一些,心里的压力也稍微下去一些。 “走吧，和我去拿药。”唐林对元宝说道。 白岚牢记着唐林的话,一直在苍术身边守着,连续几天时间的疲惫，焦心,压力,让白岚的脸色也疲惫不堪。元宝被白岚赶去睡觉了，前些时候两个人一个守着前半夜一个守着后半夜，元宝人小，白岚担心元宝撑不住。 约莫到了后半夜，苍术身上的一直隐隐的热度，开始慢慢的降下来。 白岚惊喜的摸了摸苍术的手，又摸了摸苍术的额头，心中不由的感谢上天。 苍术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里有些乱，看着头顶上的屋顶，缓了好一会，在算明白发生过了什 么。 苍术扭过头，看看白岚，眨巴眨巴眼睛，嘶哑着嗓子说道：“怎么你都回来了？” 怎么你都回来了？我睡了多久？你不是在凤天城，怎么会在怀柔？ 怎么你都回来了？我错过了什么，我还活着，你也在，这真好。 苍术冲着白岚扯了一个微笑，看着白岚眼下的青色，说道：“哭什么。” 白岚擦了擦眼泪，有些哽咽的说道：“这是高兴的，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那些粥来？” 苍术摇摇头，说道：“我很累。”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已经耗尽了苍术的力气。 白岚连忙的说道：“你要是累了，就闭上眼睛再睡一会。” 苍术动了动手指，白岚伸出手握住苍术的手。 “不睡了，睡的太久了。”苍术说道。 白岚也跟着说道：“那就不睡了，我在这陪陪你的，说说话。” 白岚就开始从自己离开了北怀城，去了凤天的路上开始说起。 说他中间碰到了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说说当地的人文。 说到了船达到了凤天，他租了仓库用来置办货物。 说得了安亲王的赏识，说以后就没人敢在欺负咱们了…… 白岚说起商场里面的那些你虞我诈，说起酒场上的红粉骷髅，说起官场上的谄媚上。 白岚就这么握着苍术的手，一点一滴的说着，最后慢慢的睡着了。 元宝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白岚握着苍术的手，俩人面上都带着一丝微笑和安心。 白日里，白岚还要去官府那边盯着赈灾情况，苍术虽然仍旧虚弱，但好歹意识是清醒过来。 早上吃了一碗清汤寡水的白粥，就看着白岚出门了。 白日里，元宝也把这些天的事情都给苍术说了，说白大哥现在可威风了，就连万笃看见了白大 哥，也和之前不一样了。说唐林也回来了，现在可了不得了，听说被从皇城里的御医给看上了， 现在天天往疫区那边跑，这次苍术的命就是唐林给救回来的。 等到晚上，唐林背着医箱和白岚一起回来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唐林走过来，很高兴的问道。 苍术瞧瞧唐林，不久之前那个连夜跑出去的少年，已经在唐林身上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 种隐隐的成熟，这是经历过的人才会懂的成熟。 “我给你把脉，一会还要施针。”唐林说道。 “嗯。”苍术应道。 苍术想和唐林说说唐大夫的事儿，但是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施针的时候，苍术的衣服被脱下去，露出瘦弱的，白锡的身躯。 “有点疼，忍忍就好了。”唐林说道。 “嗯，我扶着你。”白岚也上前一步。 唐林认真的开始针灸，苍术头上很快就有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咬住嘴唇，苍术并不想叫出声来。 “唐林，谢谢你。”苍术说道。 “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唐林停顿了一下，手里的针还是稳稳的扎进去。 等到唐林施针完毕，苍术脸上虽然满是虚汗，但是脸色要比之前的死白好多了。 “你现在的身子骨还弱，不能吹了风。我开的方子，你一定要按时吃。”唐林嘱咐道。 “我那边还有很多的事情，就不多留了。”唐林告辞了。 看到白岚送唐林回来，苍术才问道：“他怎么了？” 白岚想了想，还是 把唐大夫的骨灰的事儿说了。 “唐大夫没了，整个唐家就都他一个扛着了。听说唐夫人最近的身体也不太好，好像是忧思成疾。”白岚说道。 “他，本来就是个小少爷。”许久，苍术才感叹道。苍术还记得当年那个穿着像是招财童子的小团子，记得那年唐林怀里偷偷留给自己的糕点。唐大夫一脸严肃但是态度和蔼，唐夫人每年按时做给自己的新衣服……自己真正过的第一个好年，就是在唐家了。 “这都是命。”白岚短暂的说道。十年之前，如果有人和白岚说他有一天会和安亲王府有联系， 白岚只怕是仰天大笑三声。十年之前，一个寡妇带着的瘸腿孩子，如今居然也能站在官府的土地上，和那些穿着官府的官员们大小声。 “听书宫里的王御医看上了唐林。”白岚安慰道。 “要是唐林能当成御医，唐家也算是光宗耀祖，唐大夫九泉之下也可瞑目。”白岚说道。 历朝历代，都不乏有人把卖与帝王家，当做一件光耀门楣的事情。 苍术听了，也只能祈祷，唐林以后的路途，会更顺畅一些。在苍术心里，唐林还是那个小团子。 “疫区那边，怎么样了？”苍术问道。 说起这个，白岚其实也喘了一口气，御医们已经基本敲定了一个方子，正在大肆的发往各个灾 区。听唐林也说，这个药方对于大部分患者，都有一定的缓解作用。就算现在不能立时找到一个治疗的方子，能够缓解病患的疼痛和延迟死亡，也算是一点曙光了，起码争取了时间。 “唐林走的那么急，是因为还要去敲定药方么？”苍术问道。 “嗯，王御医很看重他，再说你也知道，唐大夫是因为这个病没的，他比谁都更想找到治疗的方子。” 苍术的清醒，让白岚重新活过来，让他更有精神去官场走动。 白岚算是安亲王府的幕僚，虽然没有官身，但胜在更自由，也少了掣肘。此次安亲王派白岚来， 也是想着借瘟疫一事，在皇帝面前长长脸，表个态度。 白岚又因为腿脚不方便，压根不会成为其他意图走仕途的幕僚的眼中钉，反而因为腿疾，闹了一个好人缘。 白岚这次代表安亲王来北怀，还是想结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当初万笃托的贵人，同意了苍术的官商合作议案的那个贵人，二皇子的奶兄弟，怀柔刚出炉的知县大人。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一些朝堂上的反势力分布。大皇子是贵人所出，占了一个长字。二皇子乃是皇后所出，占了一个嫡字。大皇子的母妃和皇后，又是两个敌对阵营的人，从两个人嫁给了皇帝开始，皇帝为了平衡两方势力，就没少搞权衡之术。只是这权衡掣肘的事儿，对于自己的女人用了就用了，但是对于王朝的下一代接班人，皇帝必须找出一个继承人。可偏偏，这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个人，都算的上是人中龙凤，两人不相上下。而其余的皇子，这些年在大皇子母妃静妃和二皇子母妃皇后的联手打压下，活下来的皆养成了纨绔的性子，至于有那些想露出头让皇帝赏识的，早就因为风寒，惊马各种意外，死的那叫一个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后文不涉及到具体宫斗，有需要的话只是一个外围描写，毕竟白岚只是一个棋子，。 第86章 苍术的身子,在一天天的好起来,元宝脸上也渐渐的多了一些微笑。 白岚反倒是每天回来的晚一些，说是官府上的事儿更多了起来。 唐林也每日匆匆的给苍术把脉,下药方，越发的消瘦起来。 这天,苍术已经一顿已经能吃进去一碗粥了,精神头看着也好。 唐林一进来，看到苍术的样子，说道：“看起来是无大碍了。可要好好的养着，这个时候可要小心。” 元宝崇拜的说道：“唐林哥，你可真厉害。咱们这的疫病是不是也都能全给治好了啊。” 苍术看了一眼唐林，对元宝道：“元宝，去烧点热水去。” 元宝连声应了。 苍术这才对唐林说道：“你也别太难为自己。” 唐林闻言,说道：“这日子不苦，我已经琢磨好了方子，呈给了王御医。” 苍术问道：“可有把握？” 唐林道：“不知道，应该能行吧。” 唐林想了想，对苍术说道：“苍术哥，白岚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苍术摇摇头，说道：“不太清楚。” 唐林说道：“我瞧着白岚似乎是有大心思的，但是那里面的事儿不是咱们普通百姓能够参合的。 你要是有空，还是劝劝白岚。“ 王御医已经私下收了唐林为徒，准备着等到北怀城事情一毕，就带着唐林回皇城长长见识。王御医是多年的老御医，皇城根里面的那些事儿，御医也许是最清楚但是最沉默的一群人了，自然也提点了唐林两句。 王御医说的隐晦，但是唐林也是灵巧心思，闻歌知雅意，在一想到等到自己若是走了，苍术和白岚更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就忍不住要多嘴两句。 苍术道：“我知道了，等他回来我会和他是说的。” 唐林也就没在多座一会，又匆匆走了。 苍术靠在枕头上，眼睛微闭着，也不知道是在琢磨那些事儿，还是只是单纯的闭目养神。 白岚现在也不是什么事儿都和苍术说，一来是担心苍术心思过重，对于病情恢复不好。二来也是因为安亲王府上的一些事情，也不是什么能拿的上台面的。白岚直觉的不希望苍术接触到这些。 苍术也没急着和白岚说，经历过这么多生死苦难，苍术也知道有时候有些事强求不来。比如说此刻的白岚，他现在不能说是被权势迷惑，但是本心早就被动摇了。这些事情必须让白岚自己慢慢经历，细细品味琢磨，自己最后说才能有用。 一时之间，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倒是风平浪静。 但是很快，一个重量级的消息就在怀柔传开了，并且迅速的辐射到周围的村子。 唐林呈上去的药方，见效了！ 一时之间，人们都奔走相告，家家户户都带着重生的喜悦，带着对生命的期望。 唐林因为研发出了疫区药方一事儿，经由官府上报，也得了嘉奖。 王御医更是乐的收了这么一个有潜力的徒弟。 朱珍也是在这个时候，知道了唐大夫去世的消息，朱珍看着唐林手中的白瓷罐。她的丈夫就是在 这一场瘟疫中去世的，而现在，她的儿子得了御医的赏识，甚至连皇帝都知道了这事儿，这天大的荣耀，自己的丈夫应该能含笑九泉吧。 看着已经完全蜕变成一个成人的唐林，朱珍感觉到心口一轻。既然儿子已经张大成人，那自己也能放心了。有了这个念头，朱珍一病不起，几日之后就撒手人寰，追了唐大夫而去。 苍术得知这个消息，更是拖着尚未完全康复的消息，去了百草堂。 百草堂现在空落落的，只剩下唐林和唐忠两个人。 苍术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唐林神情木然，身上带着白孝，灵堂上供奉着唐大夫夫妇的灵牌。 “团团……”苍术忍不住开口说道。 唐林木然的转过身子，看到是苍术，微微点了下头，道：“你来了。” “你别这样，夫人看见也不放心……”苍术也有些哽咽。 唐林几个月的时间之中，经历了父母双亡这样巨大的悲痛，那不是一句简单的节哀顺变就能够安慰的。 “夫人，怎么去的那么快。”苍术有些迟疑的问道。 朱珍从病倒到离去，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唐林是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一点一点的走向了死亡， 但是他没有一点办法，朱珍本就是心存死志，一直念着追唐大夫而去。之前还担心唐林一个人太小，撑不起唐家几代人的基业，但是看着唐林后来一步一步的走向成熟，朱珍再也没有什么割舍不下。 “我娘……”唐林说不下去了。 苍术跪下来，给唐大夫夫妇磕了实实在在的三个头，对着唐林道：“之前老东家走的时候，托付 我照顾夫人和你，是我不好，没尽力照顾夫人。” 唐忠在旁边看着，赶紧的扶起了苍术，哽咽道：“我们夫人去的时候，还念着掌柜的您的好。” 一听唐忠这么说，苍术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只听唐林说道：“我一个月之后就会离开这里，苍术哥，你好好保重吧。” “你要走？” “是的，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百草堂就托你平日里帮忙看着，我带着唐忠跟随老师去皇城。”唐林说道。 “那你还回来么？”苍术忍不住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会回来吧，也许不会回来。”唐林说道。 苍术抱住了唐林，唐林愣了一下，反手也抱住了苍术。 “你要好好的，就算不想回来，也托人给我捎个信，让我知道你还好。”苍术哽咽的嘱咐道。 “嗯。” “你出门在外，好好照顾自己。既然在医术一途上有天赋，就别堕了你们唐家几代人的医名，当 一个好大夫，救一方人。” “嗯。” 唐林也说道：“我这次走，不知道何时能在见面，望君保重。” 苍术这次从唐家回去没两天，就听说唐林找了人把唐大夫夫妇葬到了唐家的祖坟，再然后就是跟着回京的王御医一起走了。 下葬那天，白岚也去了，怀柔不少的百姓也都得了消息一起去送葬。 唐大夫是因为救助疫区人民而病死疫区，小唐大夫是子承父业，救了一方百姓的审议，唐夫人则是有情有义的烈女子。唐家几代人行医，施药，造就的良好口碑，在今天这个时候，达到了最大。 从百草堂歇业那一天，老一辈人每逢正月，就会唏嘘一番，说起当年唐家乐善好施，说起当年那一场死了不少人的大瘟疫。 白岚回来和苍术说，那一天，很多怀柔本地的百姓，还有一些周围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庄户，都默默的给唐大夫夫妇送葬，就连官府也派了人，表彰唐大夫高尚的医德。唐林在最后，给到场的那些百姓，深深的鞠了三个躬。 白岚有些感慨的说：“若是唐大夫有知，也会欣慰吧。” 苍术不知道唐大夫会怎么想，但是忍不住又流了泪。 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苍术仿佛看见了，那个明明是软软的一个小团子的唐林，是怎么样强迫着自己站起来，挺直脊背，一步一步的走远。 第87章 有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苍术和白岚两个人之间忽然开满了红色的泡泡。 在白岚去北怀之前,白岚每天都从官府回来,都会拿一些小吃回来。有时候是鼎丰真的小酥饼,有时候是街尾的小玩意。 元宝看了,每次都偷偷摸摸的和苍术说：“白大哥人真好。” 苍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子就好像陷入到那种恋爱的气氛中,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很享受这样的关系。每天在店里算算账,收收东西,等到了晚上,有人记挂着自己,甚至到了晚上,想到这里，苍术的脸有些热。 虽然俩人没做到最后一步，但也是赤诚相见了。互相也帮着对方纾解过，苍术的次数要少一些，白岚总是怕苍术之前的病伤了根本。后来还是苍术看着白岚忍的辛苦，都是男人，大家到了那个时候也都是明白的。白岚在苍术手里泄了两次，一伸手就把苍术搂到怀里去了。 这个时候，白岚也不怎么说话，就是无言的抚摸着苍术的后背，像是什么珍宝一样。 苍术心里也明白，把脸贴在白岚胸口，听着白岚的心跳声，苍术也觉得心安，后来就是睡过去。 等到第二天天亮了，白岚就起来做早饭。两人虽然晚上铺床的时候还是两个被，但实际上都挤在一个被窝里。虽然两人都觉得甜蜜，但也都明白有些事儿还是私底下悄悄的来，甜蜜自己的，用不着和全天下秀恩爱。 元宝虽然觉得白大哥和苍术的关系好像过于亲密了些，但毕竟是个老实孩子，也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尤其是白大哥和官府走的更近了，元宝心底还是有些偷偷的怕。倒是和苍术哥，元宝更亲近一些。 “人好，你看着他怎么还躲？”苍术打趣道。 元宝嘿嘿一笑，说道：“看见当官儿的，我这心里就怕。苍术哥，你没看见呢，白大哥现在可威 风了呢。” 苍术笑道：“有么？” “以前万头过来的时候，哪次不是板着一张脸，你看现在，我上次都见到万大人笑了呢。”元宝咋咋呼呼道。 说起这个，不光是元宝有感觉，就连苍术也是有所察觉。苍术也逐渐能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想着要一个官身，要一个后台。 “别瞎说，元宝，我和你说个事儿，这事儿可不许往出瞎说。”苍术说道。 “恩，哥你说吧，我肯定不说。”元宝保证道。 “上次你爹过来，让我帮你找一份亲。这事儿你心里有谱么？”苍术说道。 “没。”元宝有些不好意思了。 “真没有什么打算？”苍术问道。 “你要是没打算，我和你说一个人，你看看怎么样？”苍术说道。 “张大叔家的花儿也到了年纪，我看着你们相处的也不错，张花是个爽利性子，吃的了苦也孝顺父母。你觉得怎么样？” 要说元宝一点想法没有，那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当说到张花的时候，元宝有些脸红，但也没有跑走。 “你觉得怎么样，倒是说一句话。”苍术催促道。 “全听哥的。”元宝挤出这么一句。 苍术一瞧，这事儿有门。苍术也不想乱点鸳鸯谱，再说这俩孩子都算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他也希望两个人有一个号的结局。 “元宝，你真的想好了？你要是想好了，我就去张家去提亲。”苍术说道。 元宝点点头。 苍术拍了拍元宝：“你这个小子。” 元宝嘿嘿一笑。 “行了，你个傻小子别笑了。我和你说说别的事儿。” 苍术是这么打算的，现在元宝只算是一个伙计，虽然和自己沾亲带故的，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弟弟。张家这些年也算是生活的不错，张花也攒了嫁妆，要是看不上元宝，两家的交情也会受到影响。所以，第一件事就是让元宝身上多加点砝码。 苍术这次在瘟疫中虽然和官府合作卖粮，但并不是亏本卖，倒还是挣了一多笔的，而比金钱更重 要的是，则是人心。对比其他几家粮店在瘟疫时候的举动，老百姓心里也都是有一笔账。买谁家的东西都买，为啥子要买哪些奸商的。这么一来，杂货铺的生意更是红火起来。甚至副业要比山货卖出来的钱还多。这么一来，苍术就想着趁着这个好机会，在开上一家铺子。 如果再开一个铺子，这人手上就有些紧张了。这样一来，元宝的身份就不是一个伙计了。 元宝听了苍术的想法，第一个反应是震惊，然后是高兴。这个小家伙也知道，苍术哥这是在抬举自己呢。元宝想的要比苍术多一点东西，苍术只是想着趁着人心所向再开一个铺子，元宝想的是，听说凤天那边已经开了铺子，白大哥现在也是能人了，想必借着白大哥的人情，这铺子肯定经营的起来。 虽然两个人各有打算，但也弄了一个皆大欢喜。苍术决定趁着机会在青石巷子在盘下一个店面，把现在这个杂货铺改成专营的山货铺子，另一个接着做杂货，不过这次以粮米为主。这边的铺子交给元宝和韩瑜飞打理，那边的铺子就自己带着张天弄。这样一来，两边都有照顾，想必生意能很好。 白岚现在去了北怀，苍术就先去了张家，把话这么委婉的说了一说，特意说明了自己最疼这个弟弟。张家其实也想着结亲，加上张花和元宝两个人又是熟识，比起那些到了洞房才见面的夫妻已经是强了很多。 张家婶子虽然不太满意元宝是庄户出身，但是苍术也说了，元宝是不会回去种地的，以后最差也 是个掌柜。而眼看着白岚越来越有出息，加之以前就有过打算，张家也就应了。 得了张家的信，苍术就开始寻找铺子了。 这场瘟疫过后，对怀柔的的商贩们影响也不小，此刻正是低价的时候。把压在当铺里的地契房契都赎回来，苍术手里结语的钱正好也够盘个新铺子。 就在苍术兴致勃勃的准备干出一番小事业的时候，又有麻烦找上门来了。 这次来的还是熟人，白岚的舅母。 白岚舅母前些年把闺女嫁进了王家，儿子也跟着进了王家的铺子，就连丈夫也捞到一个活计，日子过的正经不错。虽然也看着白岚的杂货铺子开的不错，但碍于白岚大伯在，也就都老老实实的过着太平日子。 只是这场瘟疫实在是来的急了，白岚的舅舅得了病一病呜呼，嫁进王家的闺女好像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当家的夫人，被罚了禁闭，连带着赵青也没了活计。这白岚舅母前半辈指着丈夫活，下半辈子就要靠着儿子了。 丈夫死了白岚舅母也就是掉了两滴眼泪，但是赵青没了活计，这可是让白岚舅母彻底没了办法。再说人的好日子一旦过的惯了，再回到苦日子就难了。 就在白岚舅母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的时候，白岚居然混的风风光光的回来了。 白岚舅母这次也不怕白家大伯了，自己的男人死了，自家外甥有出息拉带着兄弟一把，这事到谁的嘴里，都说不出啥来。再者，白岚舅母心里也明白，白岚出息了，白岚那个死命的娘家亲戚，怕是就要跟着鸡犬升天了。白岚舅母觉得，可不能就这么放手。 苍术也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见到 白岚舅母，也没打个招呼。 只是皱了眉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找白岚。”白岚舅母扯着嗓子道。 “他不在。” “你骗人。” “我没骗你，不信你去官府问问看。”苍术说道。 “那我不走了。坐在这里等着他。”白岚舅母说道。 “我们开门是做生意的，这位婶子，你要是非要这么逼上来，我就只能报官了。”苍术淡淡的说道。 “你！”白岚舅母也知道，白岚这次是大出息，说官府什么的也不是吓自己。 “元宝，送客！”苍术高声说道。 白岚舅母恨恨的看了一眼苍术，但是还是有些害怕惹怒了白岚坏了自家儿子的大事，屁股一扭走了。 “苍术哥，有人找。”韩瑜飞在那边喊道。 苍术走过去，看到一个白胡子的男人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您是？”苍术走上前问道。 “呵呵，敢问你可是从张庄出来的？”白胡子的男人问道。 “嗯。您这是？” “张大牛是你舅舅，您母亲嫁给的是后山村的王家？” “您问这个做什么？”苍术警惕的问道。 “呵呵呵，莫急莫急。我们主子有事儿相商，希望能见上一面。”白胡子男人说道。 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份请柬。 第88章 苍术接了请柬,再一次仔细打量了那个白胡子男人。 “这是？” “在这不好多言，一切还是等见面再说。”白胡子男人告辞了。 元宝刚送走白岚的舅母,一回来就看到苍术手里多了一份请柬。 “苍术哥，刚才那个白胡子是谁啊？”元宝问道。 苍术打开请柬，居然约在了五日后。苍术有些好奇了,白胡子男人身上的衣料都是很不错的，看着那男人的气派也知道起码是个管事的,自己什么时候和这样的人有关系？还是说这是来找白岚的路子？可是转念一想，白岚现在算不上什么大官，真的会是来找白岚的么？ “不知道，把她送走了？她有没有什么什么？”苍术还是打起精神准备处理白岚舅母的事。 “说了,说是家里现在遭了难，白大哥出息了，她家儿子和白大哥是正经亲戚兄弟，想着让白大哥拉一把。”元宝说道。 “苍术哥，这事儿咱怎么办？我看还是要来的，要不咱找万大哥，吓唬吓唬她？”元宝提了一个主意。 “等白岚回来吧。”苍术想了想，还是决定等白岚回来再想想怎么办，毕竟是白岚那边的亲戚。 “你也店里忙吧，我还要去看看那边的铺子，若是能谈一谈就更好了。”苍术说道。 “得了，苍术哥您就放心吧。店里有我们出不了什么事儿。”元宝应道。 苍术看上的新铺面也在青石巷上，之前是做糕点买卖的，现在不想干了，想着出手。那铺子在青石巷子中间的位置，门面也大。苍术很是相中，只是对于这铺子的价钱方面，两方还是需要协商，左右苍术不是很着急，双方也就互相商量讨价还价。 虽然现在这边的铺子还没有盘下来，但是张天也开始跟在苍术身边做事了。 元宝虽然实在，但也是有点小心思的，和张天的关系处的很不错。苍术见了，也只是微笑没吱声。本来苍术这次出去，元宝也想跟着的，但是店里的事儿张天还做的不太上手。加上张天还要比元宝小上两岁，苍术就直接放在身边了，有时候传个话帮个手，也让苍术省了不少事情。 这边忙着新铺子店面的事情，那边的五日之约也很快到了。 苍术想了想，还是把张天放到店里，自己一个人去赴约了。 那人定的地方是怀柔县里一处中等的茶楼，要了一个包间。苍术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上次那个 白胡子男人正站在外面。 “我家主子就在里间等着呢。”白胡子男人把苍术引了过去。 苍术抬脚就进了里面，一开门，门后正做着一个富贵做派的太太，后面站着好几个婆子丫鬟。 苍术也算是有点见识的，但是这个太太的做派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应该是什么大家族里出来的。想到这里，苍术就更是疑惑了，一个大家族的富太太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太太，人来了。”白胡子男人恭敬的说道。 那太太虽然没有穿金戴银，但是就那副姿态高高在上的，让苍术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听了那个男人的话，那太太从上到下打量了苍术一圈。 “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苍术皱眉问道，若不是这些年经历过不少的事情，放到上辈子的 苍术早就甩脸走人了。 “听说你自己开了一间铺子？”那太太终于说话了，但是答非所问。 “这位夫人，我好像并不认识你。”苍术直接道。 虽然苍术这话把这位看着就很高贵的太太给顶了，但是这位太太后面的丫鬟婆子没有一个吭声的，倒是像听不到一样似的。不知道是这位太太真真的是管家治人有手腕，还是怎么样。 那太太也不恼怒苍术这样失礼的反问，而是慢慢开口道：“我是北怀孟家。” 北怀孟家？苍术暗忖，虽然自家铺子和孟家有些生意上的来往，但是也算得上是合作愉快。退一步说，就算有了什么生意上的纷争，过来找自己的也应该是孟家的掌柜，而不是这个当家太太。北怀孟家，是北怀城根深的大户，就连漕运似乎也有孟家的一杯羹。而自己和孟家这头大象相比，怕也只是个蚂蚁吧。孟家的人找上门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太太看着苍术一脸疑惑，说道：“没人和你说过么？” 苍术摇摇头，道：“我知道孟家，但是我不清楚，您为什么过来。” “呵呵。”那太太冷笑一声，掐了一下手绢，道：“难道就没人和你说过什么？” 苍术等着这位孟府的当家太太赐教。 从茶馆出来的时候，苍术的脚步有些踉跄。 苍术从这个太太口中听了这么一个故事，当年孟家的大少爷，如今的孟家老爷年轻的时候贪玩，被当时的老太爷罚到庄子上养性情。孟家大少本就长了一副好相貌，加上有孟家接班人的金字招牌，庄户里的闺女们都巴不得爬了他的床，好一步登天。 但是孟家大少是个什么人？就算要女人，也肯定要挑最好的那一朵花。当时苍术的这个身子的娘就是好拔尖的，尤其是当初容貌姣好，算的上是一朵娇花。这么一来二去的，俩人就暗度陈仓，有了苟且。当时苍术娘是想着和孟家大少一起走的，只是后来孟家本宅出了一些事儿，孟家大少着急回去夺权，当然不能让苍术娘跟回去，这要是带个庄户闺女回去，肯定会被人耻笑也多了是非，于是孟家大少许诺等事情一定，就让人把苍术娘接回去。 但是当孟家大少取得继承权，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孟家掌门人的时候，孟家的上代掌门人早就给孟家大少定好了一门亲事儿，也就是现在的孟太太。这位新娘的娘家和孟家不仅是生意上的伙伴，当年还有一些上面的关系。孟家为了让这位新娘过的舒心，干脆就把孟家大少之前的那些丫鬟通房都打发了走。 而这些事情不过是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发生的，一直打听着消息的苍术娘自然也是知道的。而这个时候，苍术娘也发现了自己有了身孕。因为这个孩子来的实在是不及时，苍术娘连顶着肚子上门的机会都没有。当时如是苍术娘上门，少不得被直接灌了一碗红花发卖了去。 苍术娘干脆就直接找了一户王姓人家，匆匆忙忙的嫁了过去。至于新婚洞房那晚，苍术娘为什么没有被发现，这事儿就只是猜测了。然后八个多月以后，苍术诞生了。 说到这的时候，那太太还笑了笑，说苍术娘的运气还真是好，虽然都说女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但实际大部分人都是九个月就瓜熟蒂落的，只有少一部分的人会推迟，也就是俗称的懒月。苍术娘就是足足怀了苍术十个月，嫁进王家八个月不到生的苍术。 虽然是早产，但是王家人一看是个大孙子，算算日子也就以为是洞房那天就怀上的，只觉得自己这个媳妇娶的好。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被更大的喜悦给淹没了。但是没想到，苍术娘就是个不肯安分的，居然嫁到了王家还被人发现偷人。这么一来，想到苍术是个不足月的，自觉被恶心的王家人，干脆把苍术也扔了，如不是后来张大牛念着亲情，顶着压力把苍术带走，苍术一个幼儿也活不下来。 听到这的时候，苍术只觉得这是在说笑话，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虽然对于生母没有印象，但是看张大牛老实巴交的性子，难道他妹妹就长成了另一个样？ “你凭什么说我是孟家的私生子，按照你的说法，我娘不守妇道，我爹还不一定是谁。”苍术说道。 “子嗣的事儿是大事，我既然敢说，自然是有证据的。”太太说道。 “就算我是孟家的私生子，你现在找我干什么？既然十多年前的事情你都能查的出来，这事儿恐怕你早就知道了吧？”苍术问道。 如果自己真的是孟家的私生子，那太太岂不是应该恨死了自己，怎么会来相认？ “我的确很早就知道了，只是有些事情要查验明白。”那太太说道。 “那你这次来，所为何事？” “认祖归宗。” 苍术想到刚才在茶馆里的事情，慢慢平复着自己的混乱的思维。 原来孟家这样的大家族，里面的各种关系盘横，简单的从上一代老太爷来说，他有四个儿子，其中两个嫡子两个庶子，在孟家这样尊卑分明的地方，庶子倒是起不了太大的波澜，让老太爷头疼的是两个嫡子，两个嫡子都很优秀。最后老太爷临走的时候，还是把宝压在了嫡长子的身上，就因为当时的长子的嫡长孙已经能看出好坏，而令一个嫡子膝下确还是空的。老太爷就为这个嫡长孙操办了婚事，也就是如今的孟家老爷。换一个角度来说，就是因为苍术这个便宜爹的存在，老太爷的嫡长子，现任孟家老爷的父亲，如今孟家真正的掌门人才能顺利的掌权。 而如今，历史似乎又重新的轮转了，因为瘟疫，孟太太膝下的两个亲生儿子全部都染病去世。当年孟太太和丈夫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孟老爷可以随便玩，但是不能玩出庶子来。而孟太太当时有两个嫡子傍身，孟老爷也乐的一个自在。但是现在，没了儿子的大房，已经成为了孟家其他人虎视眈眈的猎物。 现如今的孟家老太爷，似乎也在权衡，本来稳稳会成为孟家掌门人的孟老爷，还有一直高高在上的孟太太，还来不及从丧子之痛中缓过神来，就要面临这样一场被剥夺权利的大灾难。这对于两个一直高高在上的夫妻来说，无疑是个难解的局。 孟老爷也开始翻起了旧账，指责当初孟太太心眼小，不让庶子留活路，好几个怀孕的姬妾就那么的被灌了红花，这下好了，自己绝后了！自己的继承权要被剥夺了！ 孟老爷成亲后，虽然和孟太太说不上举案齐眉，但也是相敬如宾。孟太太的娘家如今有些没落，当年的腰杆子再也直不起来，尤其是连失去两个爱子，更是让孟太太最后一份依仗消失殆尽。当被孟老爷指着鼻尖咒骂的时候，孟太太想起了苍术。这个自己从前些年就知道的私生子！ 第89章 孟太太知道苍术的身世是大概是几年前,从娘家带过来的人说是在张庄看见了一个和孟家少爷长的有点像的男孩。 孟太太就长了一个心眼，让手下人不要声张，只是慢慢探查。这么一查,当年苍术娘怀孕的时候就和孟家大少离开的时候对上了,又陆续找了当年的接生婆子,还有王家人，苍术娘当年玩的还好的伙伴,这才慢慢确定下来。 当孟太太等够确定苍术就是当年那个私生子以后，苍术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生活，也开了店铺。瞧那样子，是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世。孟太太也没有多事,倒是费了些心思把之前的知情人给封嘴了。 如果孟太太的两个儿子没有出事，孟太太是打算瞒死了这事儿的。只是现在,大房无后，尽管很是不屑苍术的出身，但孟太太也不得不把苍术的事情说出来。 孟家老爷一听，也明白了孟太太的意思，苍术现在可是实打实的孟家大房血脉，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至于苍术血统不好，倒也不是大碍，只要编个理由，把苍术娘的身世抹了去，抬高一下苍术亲娘的身世，最后孟太太把苍术记在自己名下，大房又有血脉了。再说，苍术这些年也算是有点能耐的，可要比二房的儿子强一点。这事儿老爷子看了，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孟太太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待嫁的小女儿，就算为这个唯一的女儿着想，孟太太现在也想的开，孟家大权自己是一定要把持在手里的。不然没了权，女儿嫁过去也是要受欺负的。孟太太自然不抵触把苍术记在自己名下，左右自己也是没了儿子。 而且孟太太要比孟老爷想的更多，还提前打探了一下苍术最近的生活，铺子经营的也算有方，和官府的关系相处的良好，之前困难的时候遇见的人家，如家发达了也知道拉一把。总的来说，还是个有良心的。这样自己百年之后，相比碍着面子，也能对自己女儿多多照顾。 于是，夫妻二人这么一合计，就决定把苍术认回来。 先不说这孟家人是怎么个打算章程，苍术这边经过一系列的震惊，也慢慢的淡然了。 苍术想的要简单一些，上一辈子的事就是上一辈子的事情，到了生母去世，就算完。孟家是好，有钱有权有地位，但是自己的日子过的也不错，苍术也不用去抱那个大腿。这个事情，听过就算过去。 元宝瞧见苍术回来了，连忙说道：“苍术哥，白大哥回来了，不过刚才瞧见你不在，就又走 了。” 苍术点点头，道；“说是这几天回来么的。有说什么？” “说了，晚上咱们去下馆子。”元宝呲牙笑着说道。 如今家里的条件好了，也都舍得钱出去吃。苍术想着白岚的事情应该办的很顺利，也笑着说道：“一听吃的你就乐。” 白岚约莫着天刚擦黑就回来了，正好招呼着店里的几个人出去吃饭。 白岚听了苍术要扩大铺子的想法，又仔细问了问店铺的选址，说道：“我看不错，你就依着自己的心思弄吧。不过人手够么？许庆给我来信说，那边生意不错，也想要一个帮手呢。” “你们几个，有人想过去么？”苍术问道。 “我想过去。”韩瑜飞说道，这刚过了瘟疫，大人们觉得要有些喜事冲冲，索性直接被韩瑜飞办了婚礼，有了小家的韩瑜飞也开始知道了养家的重压。 “那弟妹怎么办？”苍术有些不赞同，这才是小俩口热乎的时候，韩瑜飞这么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一起过去。那边租了个大院子，也够住。”白岚说道。 “那行，回去我就和家里人说说。”韩瑜飞也是小伙子了，自然也想出去闯荡闯荡。 “许庆要是知道你去了，肯定很开心。”白岚道。 “那是，我们可是多少年的交情。”韩瑜飞喝了一口酒，笑眯眯的说道。 “那你留在店里的人够用么？用不用在招一些人手？”白岚问道。 苍术想想，说道：“是要招几个，山货那边需要人过去。” 一行人说说话，吃吃酒，时间过的也快。 等到了晚上回去，苍术才把白岚舅母又找上门来的事儿给说了。 简单的把白岚舅母一家的事情说了，“我以为她不会在找上门来了。没想到居然又上门了，我让元宝把她请出去了。” 白岚对于他舅母一家也没什么感情，更不喜舅母这种态度，直接说道：“下次也撵出去，咱们越是想给她脸面，怕也是拿着脸面踩在地上要往上爬。倒是大伯那边，我听说粮荒的时候，大伯那 边你也帮了不少忙。很是谢谢你呢。” “大伯也算帮了咱忙，总要记着香火情的。”苍术说道。 “说的也是。这人啊，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怨分明一些好。”白岚也有所感慨的说道。 白岚如今也算是感概颇深，尤其是接触到的人物越多，经历过的事情越多。有时候他也不得不感 慨，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居然从一介白身投奔到了安亲王这棵大树上。 苍术和白岚聊了一会，就都熄灯睡了。 苍术没把孟家人找来的事情说了，虽然对生母没有太多的印象，也谈不上感情，但毕竟是生身母亲，苍术也不好把这些事拿出来说。 白岚已经去找那位二皇子的奶兄递了几回的帖子，但是一直没能见到面。 白岚心里也知道，就这位新上任的大人，眼界肯定是高着呢，怕是安亲王见了，也是要给个笑脸的，自己不过是个喽喽，吃点子苦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但是让白岚没料到的是，当自己终于获得了拜见这位大人的资格的时候。 这位二皇子的奶兄弟，现在的怀柔县大人，居然说的第一句话是：“听说你有个异姓兄弟？” 白岚说了一句：“恩，大人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县大人道：“是个有趣的人，下次带过来和我见见面吧。” 白岚这下子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从县大人那里下去，想了半天，还是去找了万笃。 话说万笃也是个人精，当初上一届县大人在的时候，万笃就是个能说的上话的。而到了这位难伺候的皇子奶兄弟这里，居然更进了一步。 “你说大人问起来苍术？”万笃想了想，说道：“可能大人只是想见见，毕竟苍术在粮荒的时候做出了表率。” “我觉得不是这么简单，粮荒的事情上次不就是表扬过了么？到底大人找苍术是为了什么？”白岚实在想不明白。 万笃也是有些怀疑，但是并没有多嘴。 而那位县大人，此刻正翻阅着探子送过来的情报，原来竟然是孟家的人么。正觉得没有合适的人选的，真是瞌睡了就送枕头。 事情重新进行汇总和梳理，苍术是孟家大房的接班人，孟家老爷因为上面还有一个老太爷在，算不上是孟家的掌门人。这个孟家老太爷是个奸猾的，对于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拉拢并不动摇，反而正是因为孟家老太爷的这番表态，让大皇子和二皇子更不好下手。下了死手吧，这就是把孟家推向了敌对的一房。可若不下手，孟家老太爷暧昧的态度，着实的让人恼。 但是这位孟家老爷就没有他爹那么圆滑了，尤其是这次的瘟疫死了两个儿子，这样一来，就变相的相当于孟家老爷失去了继承人的地位。这样的危机让本就不聪明的孟家老爷，打起了 别的主意，主意之一就是要暗中投靠了二皇子。 二皇子对此很是满意，自然要确保孟家老爷的地位，正好这孟家老爷别的不成，倒是会生儿子。嫡子死绝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一个私生子流落在外。二皇子一派自然要趁着这个时候，把孟家老爷推上去，至于孟家老太爷，呵呵，老爷子活的太久了，也该休息休息了。 只是孟家也来信了，说是那个流露在外的私生子似乎没有回本宅的打算。本来县大人想上演一来李代桃僵，但是没想到细细追查下去以后，这个私生子又能和安亲王一脉的人扯上联系。安亲王是个比孟老太爷更狡猾的家伙，县大人盘算着，这次可要下一盘大棋。这其中的棋子么，第一个就是苍术。 白岚左思右想，还是想不明白苍术是怎么和这位县大人有上联系的，最后还是问了苍术。 没想到苍术也很诧异：“什么？说是要见我？” “你和那位大人没有什么联系么？”白岚问道。 苍术摇头，道：“我就是个平头百姓，怎么会和官家扯上关系。” “不管怎么说，既然这位大人要见面，还是要去的。去了就小心一些，赔些小心吧。”白岚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干脆说道。 苍术也只能说道：“好吧，也没别的办法。” “我已经和山里的那几个庄子说好了，他们说过些天把东西准备好，我们派人过去就好。”苍术说道。 苍术新开的是副食铺子，专营米面粮油，走的仍旧是平民路线，依旧是物美价廉。 托着白岚的关系，朱老三也有心卖个好，帮着联系上了几家大粮商，先订了一年的契约。 住在南锣鼓巷的柳娘子也稍过来信，说是合伙做生意的事情就此作罢，只盼着苍术和白岚能记着这份情，等到以后能扶持一把。 苍术觉得柳娘子是个聪明的人，也自觉不好意思，托着来人送了一份回礼，说是以后若是有事，尽管来找他。白岚也知道这回事，不过也是默认了柳娘子的做法。 苍术有心打听打听唐林的消息，但是除了说是去了皇城，在没别的消息传回来。 苍术知道，这怕是唐林伤了心，不愿意让人知道行踪了。 叹了一口气，每个月十五，苍术都给唐大夫夫妻烧纸，也算是帮着唐林尽孝了。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补全 第90章 白岚虽然没有琢磨出来县大人找苍术究竟是怎么个意思,但是既然县大人张了嘴，还是找了个日子，把事情报了上去。 这位皇城来的县大人果真见了苍术。 这才见面,白岚并没有获得作陪的资格,苍术独身一个人去的。 进了屋子,就瞧见了坐在上面的县大人，是个年轻人,身穿官袍。 苍术给这位县大人见了礼，本着说说话，多微笑的原则，得了县大人的允许就鼻观心的坐了。 但是没想到,这位大人一开口，就让苍术有些淡定不了。 “听说,你和孟家关系匪浅？”县大人说道。 苍术有些不淡定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大人，莫不清楚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孟家乃是我们北怀的大户，可不是我们庄户人家能攀上关系的。”苍术说道。 “呵呵，你倒是有趣。”县大人呵呵一笑，虽然话语间没见什么不悦之色，但是苍术后背已经湿 透了。 苍术低着脑袋，猜不准这位县大人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你和孟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也不必要瞒着。”县大人慢慢的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这才说道。 苍术恭敬的说道：“小民是真的不知道大人说的是怎么回事。” 苍术是打定主意，不想和孟家拉扯上关系。虽然不知道县大人和孟家又怎么了有关联，但是出于本能，苍术并不想惹是非。 “真的不知道？”这位大人似乎也没想到苍术居然这么不识抬举，有些不满了。 “真的不知道。”苍术真诚的说道。 “呵呵，我听闻，你和白掌柜的交情似乎不一般？听说是年少落难时相遇的？”县大人问道。 苍术点点头，道：“确是如此。” 不想那位县大人确是话锋一转，陡然间犀利起来，问道：“可是现在看来，传闻也不可信呢。白岚现在可是一只脚在悬崖边上，你这个做兄弟的，是真不知道呢？还是在推诿？” 苍术愣了一下，不知道这和白岚又扯上了什么关系。白岚自打从凤天回来，地位可是不一般，而 且往日里回家，也不曾听白岚抱怨过什么，难道白岚，有事情瞒着自己不成？ 县大人满意的看着苍术变了脸色，然后说道：“怎么？真不知道？” 苍术心里大概知道，这位大人是可自己挖了一个坑，只是事关白岚，就做不到淡然，关心则乱。 苍术还是问道：“求大人明示。” 县大人呵呵的笑了笑，苍术心底的不安更加大了。 “你若是想帮他，就必须成为孟家的接班人，当回孟家的长子长孙。”县大人终于抛出了自己的 最终目的。 苍术看了一眼县大人，想了想，还是斗着胆子问道：“大人，不知道这事和孟家又有什么关系？” 县大人没有理会苍术，只是径自说道：“你若不想白岚死，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话。民间有句 老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听人劝，吃饱饭。话虽然糙了些，但是也有几分智慧在里面。” 苍术从县衙出来的时候，步伐沉重，脸上也并不好。 出来第一个碰到的是待命的万笃，两个人侧身而过的时候，万笃低声说了一句：“听大人的话。” 苍术猛然停住脚步，想好好问问万笃，单丝一想到这是什么地方，最终还是又继续向前走。 白岚在街口一直等着，看见苍术出来了，大步的走上前去，因为走的有些急了，步伐有些不稳。 “说了什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白岚连忙问道。 苍术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回家说。” 二人回了家，直接去了后院，把院门都锁上后。 苍术终于开口说话了，他问道：“说吧，你现在都在做些什么？” 白岚愣了一下，挤出一个笑，道：“我，我没做什么啊。” 苍术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现在瞒着我些什么，但是我希望你现在不要在瞒着我了。” 白岚问道：“怎么？是那位大人难为你了？” 苍术说道：“没有，他只是告诉我，你一只脚已经踩在悬崖边上了。” 苍术说完以后，仔细观看白岚的反应。 果真，白岚听完苍术的话，脸色也瞬间的变了，眉头也不经意的皱了起来。 “究竟你在做什么。”苍术再一次问道。 苍术其实并不想像是这样逼问白岚，在苍术心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妨碍太多，不 想和外人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自己不也是有事情瞒着白岚么。只是现在，事情必须都要摊开来 说了，苍术不想让白岚出事，不管白岚是作为兄弟，还是作为爱人。 白岚想了想，出门又检查了一下门窗，这才回来了苍术说道。 白岚要说的话要简单，只是把现在朝堂里大概的派系，还有皇太子之争，安亲王押宝的事情简要的说了。 听完白岚的话，苍术觉得大脑嗡的一声，差点直接昏厥过去。 怪不得白岚居然能在官衙上说的上话，怪不得那位大人说在悬崖边上，怪不得唐林走之前，告诉自己让白岚避开那些纷纷扰扰。 关于政权站队这样的事情，别说苍术这辈子不会想到，上下两辈子加到一起，这种事情也只是在 史料中才窥见过。白岚这个级别，别说能不能押对了宝，他和皇城里的那些人物相比，真是太过于微不足道了。不管成功与否，白岚这样的外围小虾米，能得到一个善终么？ 看着苍术吓的浑身发抖，脸色苍白，白岚觉得很是后悔，早知道这事儿就瞒住了，看把苍术吓的。白岚想的要比苍术简单的多，既然安亲王能给白岚这个机会，不管这个机会是多么的棘手，白岚都不可能轻易的放弃。而且，若是真的站对了阵线，等到他日新皇等级，自己也能给苍术更好的生活。 “没事的，别担心。”白岚抱住苍术，安慰的说道。 苍术尽可能的冷静下来，问道：“你，你们和漕运是不是也有关系？和孟家呢？” 白岚说道：“漕运那边确实还差一些助力，别看孟家现在不插手漕运，但是实际上，孟家暗地里的有着漕运小一半的势力。安亲王爷的意思是，一方面先探查探查这边的官员调动，另一方面，也是想和孟家加深一点联系，多一点筹码。” “王爷看好哪一个皇子？”苍术问道。 白岚目露犹疑的眼神，说道：“这方面，我不知道。只是看着王爷的意思，怕是觉得二皇子可能性，更大一些。” 白岚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王爷说过这方面的事情，只是一直听着王爷的话。白岚私下里只是觉得这事事关重大，当然也严谨一些，倒也不曾多想过别的。 苍术听了白岚的话，差不多能把大概的情况串起来，只是串起来以后，感觉并不好。 “白岚，有些事我也要和你说。” “什么事？” “我是孟家的私生子，前些日子孟家太太的两个嫡子去世了，她想把我认回去。”苍术说道。 白岚愣了一下，孟家的情况他也是知道一些的，但是怎么可能？苍术居然是孟家的人？还是孟家老爷还活在世上唯一的儿子？白岚有些愣了，他问道：“可你，可你不是从小跟着舅舅么？” 苍术摇摇头，只好从头开始给白岚讲述起来，苍术娘的年轻韵事，孟家大少的诺言，王家的迎娶，偷情被沉塘，还有最后自己被舅舅收留。 本朝代推崇女人名节，苍术就因为他娘的事情，可以说是被绝大多数人都看不起的。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娘做的和儿子无关，这里流行的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白岚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苍术，最后才慢慢的苦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会这样？” 原来孟家现今的老太爷一直对于白岚的示好不冷不热，既然县大人伸手要把这潭水搅浑了，白岚也只能跟着水流一起走了。 “那位大人的意思，是想让我认祖归宗。”苍术说道。 “你觉得呢？” 白岚无言的摇摇头，说道：“现在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忤逆那位大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们只是徐徐图之。” 苍术握着白岚的手，说道：“咱们现在撤出来，还来得及么？” 白岚摇头，道：“既然那位大人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事情完成之前，他肯定派了人盯梢。你不是 说除了那天孟太太找过你以外，孟家就没有别的信给你么？我怕是那位大人给拦下了。现在孟家 主宅那边正闹的厉害……看来那位大人是想要把你推出去了。” 苍术叹了一口气，道：“怎么会这样？” 白岚想了想，道：“我们先不要急，既然那位大人想这么做，我们就顺着走，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只能这样了。” 两人相顾无言，一时之间，莫名的压力压在两个人的肩头。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很多时候，我们并不会想到事情会如何发展，甚至也在竭力避免那种情况出现，但是结果却总是不尽人意。 不管怎么样，只有两个人能够一起去面对，在棘手的问题，也会因为身边的人而变得不是那么令人窒息，这也许就是陪伴的力量。 第91章 就在县大人和苍术谈话的几日后,孟家果真找上门来了。 来人也算是个熟人,上次送请帖的那个白胡子男人，是孟太太的身边得力的人，叫孟大。 “小少爷,咱这次可是又见着了。”孟大陪笑着说道。 苍术点点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孟大道，“我们老爷这些日子一直都惦记着小少爷呢，说是想见见小少爷你，只是大宅里面有些 事情绊住了脚步,这才托了县大人帮忙照看一二。这不,那边的事情一毕，就叫我把您接回去呢。” “夫人呢？”苍术问道。 孟大堆了一脸的笑容，说道：“夫人也都在家里盼着您回去呢。” 白岚在旁边问了一句：“你们把苍术接过去，章程可都定好了？” 这认一个流露在外的私生子，对于大家族来说，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孟家还想把苍术推出去 做一个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孟大哈腰道：“这位是白爷吧，我们老爷说了，等到时候请您去观礼。” “观礼？”白岚问道。 “可不，小少爷可是正正经经的正房嫡子，是要记在太太名下的。当然要开祠堂，禀告祖宗。”孟大说道。 听了孟大的话，白岚的担心少了一些，既然孟家老爷能争取到开祠堂的地步，想必已经扫清了不少的障碍。 “小少爷，您这次就和小的我回去一趟。这边有白爷帮衬着，也乱不了。再说等到以后，孟家都是您的，这几个铺子也算不上什么。” 孟大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把苍术接过去，孟家主宅那边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太平。听说还是有人伸手，老太爷才不情不愿的退了一步，而且二房的人一直在虎视眈眈，孟家老爷面临的压力也很大。现在孟家老爷最迫切的主要是想把事情先坐实了，至于以后的事情再说。只是孟家老爷现在还没见着苍术，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出于种种的考虑，孟家老爷决定提前把苍术弄到主宅里。孟太太想趁着这个机会，和这个半路儿子多培养一点的感情。 苍术这次去孟家，坊间多了不少的传闻，这都是孟家老爷事先放出去的。年轻的孟家大少年少时候和一位柔情女子邂逅，一夜风流。这个故事里面的柔情女子身家清白，但是惨遭家室不幸，最后香消玉殒。 马车慢慢的驶入北怀城，一直停到了孟家主宅的大门前。 “少爷，您先在车上等着，我这就让门房禀告了去。”孟大说道。 苍术呆在车里，一时之间也有些茫然，事情怎么就忽然发展到这一步来？ 不多时，从门口就走出了一行人，原来是孟家老爷协夫人一起出来了。 按说这不符合常情，苍术是小辈儿，就算是流露在外，也没有道理让父母出来相迎。但是孟家老爷就这么出来了，他这么做的道理很简单，就是表示苍术的地位，表达自己的父爱，还有就是做给那些蠢蠢欲动，说他无后的其他族人看的。 苍术下了车，先是见礼，这才第一次看见了自己这辈子的生父。 孟家老爷乍一看有些威严，虽然上了岁数，但也能依稀的看出来年轻时候的风流倜傥，算是风度翩翩的中年美男。旁边的孟太太一身华丽衣裳，穿戴和之前截然不同，扑面的富贵逼人。两个人站在一起，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相得益彰。 “可怜的孩子，你可算回来了，赶紧进来，你爹可一直都惦记着你呢。”孟太太擦了擦眼角。 苍术看着孟家老爷，虽然从面貌上，两个人有五分相像，但是苍术更偏清秀一些。对着这个名义上的爹爹，苍术实在是叫不出口。 孟家老爷也似乎是瞧出苍术的不自在，只是点点头，说道：“一切等进去说。” 等进了孟家的大宅，苍术也不得不感慨孟家的财大气粗，宅院布置的倒是看不出有什么暴发户的样子，但是无处不流露出精致，真真是低调的奢华。 苍术先是和孟家老爷到了书房。 孟家老爷看着自己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看着虽然落魄了些，但也算眉清目秀，虽然没有什么富贵气，但是听说自己也白手起家，过的不错。 “你以后，就叫孟连生。苍术这样的名字，还是不要罢了。”孟家老爷说道。 “孟老爷，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是一点都不想见到您。”苍术说道。 孟家老爷听到苍术的话，皱眉呵斥道：“胡闹，你这是是做什么！” 苍术也想的明白，这孟家的局不是他自己想进来的。只是就算自己被迫进来，也要尽可能的掌控。 “相信孟太太已经告诉您了，也许我真的可能是你的私生子，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愿意进入孟家。如果不是你们施压，和那位大人联手，我也不会进孟家的门。”苍术这话说的决绝，他在赌，自己的便宜爹现在要用到自己，不敢和自己扯破了脸。 ========此章未完 ，明天更1w 第92章 苍术在孟家大宅的日子并不好过。 让身边的丫鬟退下去,自己洗漱上了床,看着床帷幕一晃一晃的。 苍术闭上眼睛，开始把这几日在孟家的所见所闻梳理一番。 这孟家目前做主的是苍术的亲爹,孟老爷。孟老爷有个嫡亲的兄弟,别看是嫡亲的兄弟,这孟二爷可是个有名的混不吝,按说孟家这样的大户，是绝不该养出孟二爷这样的混不吝的，但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旁的人也只是唏嘘两句。孟老爷作为长房嫡子顺理成章的接手家族事业,孟二爷靠着祖辈福荫也能做上一辈子的富贵闲人，若不是孟老爷的两个嫡子遭了不幸,倒也是能有个兄友弟恭的表率。 可是自打孟老爷承受了丧子之痛，还没从悲痛之中缓过神来，就发现自己那个弟弟已经坐不住了。竟然和孟老爷的二叔那一脉有了联系，孟老爷二叔可是个有能耐的，当年就因为膝下空虚落败。如此一来，想起自己那个看着已经放权，但实际仍旧在整个家族有着不可忽视的权利的老爹，孟老爷就坐不住了。 孟家老太爷，是个上了岁数，看着有些清瘦的老头。和孟老爷满身富贵相比，倒更像是个得道的高人。苍术一共见了这位老太爷两次，一次是刚进门的时候，被人领着到了跟前磕了三个头，在这位老人的目光下，苍术倒也坦然，只是心底仍旧一惊，人说老了老了，就成精了。这位孟家老太爷，可不就是成了精么。这次孟家老太爷也没有多说什么，受了苍术的礼，然后给了点见面礼，就算见过了。第二次则是在开祖宗祠堂的那一天，平日里看着了不得的孟老爷和孟太太，分外的老实。也是在那天，苍术见到了孟家二老爷，一个流里流气的中年男人，那两撇胡子留的不伦不类，显得分外下流。那孟家二老爷见了苍术，只扔给了苍术一对硕大的鼻孔。倒是孟老爷的二叔，苍术辈分上的二叔爷，很是友爱的看了看苍术。 还对孟家老太爷说道：“大哥，自小就是有福气的。这连生这么多年在外面，也闯出了不小的出息啊，是我们孟家的种，是我们孟家的种。” 孟家老太爷点点头，道：“连生这些年在外面也受了不少的苦，是不容易。” 孟老爷赶紧赔笑道：“这事都是儿子大意了，让孟家的血脉流落在外，是儿子不该。” 二叔爷听了，轻轻用鼻子哼了一哼，道：“找回来就是好的么。” 孟太太也跟着赔笑，苍术看着这群面和心不合的所谓家人，心里忍不住思念起白岚来了。 观礼以后，也没有捞着机会和白岚多说上一会话，就被人叫了去。 等一切忙完了，又要见这些亲戚，怎么一个烦字了得。 说起白岚，苍术有点想念白岚身上的体温了，炙热又充满活力。虽然两人长大以后，一直多有离别，但这可是第一次俩人都表白了爱意，正是火热期的时候因为外力分开。想起上辈子流传的段子，异地恋什么的真是太坑人了。 苍术的思绪稍微的走了一会神，才回过神来就听见孟家老太爷对孟太太嘱咐：“以后连生就是你 的儿子了，儿子有出息了，母亲才有依靠。你可要多多提点……” 孟太太低眉顺眼的应了。 孟家二老爷此时却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大咧咧的道；“爹，大哥说这杂种是咱孟家的种，就是咱孟家的种？如今大房已经无人，这孟家合该是我二房做主才是！” 此话一出，接连好几个人都变了。 孟家老爷连连走出两步，怒斥道：“老二，你在说什么！” 孟太太此刻居然眼里居然饱含泪水，道：“这说的是什么话……”的 倒是二叔爷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低头 喝着茶。 孟家二老爷摇头晃脑道：“大哥，我说什么你听不懂？谁知道这是你从哪找的野种出来，洗干净 了就真以为自己是少爷不成？我那两个侄子的事儿我也知道你悲恸，但也不能看着个野种就出来 混淆我孟家的血脉！” 孟太太此时已经泣不成声，没想到孟家二老爷并没有说够，反而是嘿嘿怪笑一声，道：“大嫂，你嫁进我们孟家这么些年，倒也装的一副贤惠模样，可你要知道，若不是你背后拦着，使着绊子 断了我大哥的血脉，只留下你那两个宝贝儿子，如今我也没理由说什么。” 苍术眼看着孟老爷满脸涨的通红，孟太太咬着嘴唇似乎就要昏厥的模样。又看了一眼似乎还在看好戏的二叔爷，和坐在上座一直没有发话的孟家老太爷。 苍术张嘴说道：“二叔，此刻我敬你是我二叔，你能没有长辈的样子，不分尊卑，不敬礼数，但我不能。您说的这些质疑，若是在开祠堂前说了，或者刚才拜祖宗的时候合着众人说了，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多了些麻烦，多上些证据罢了。只是既然这祠堂也开了，祖宗也拜了，这北怀城有名有姓的人家也都知道了，我，是孟家大房的儿子。这挖人掘坟的事情，做多了怕是有损阴德呢。” 苍术这话一说，场上几个人又是一番动作。 一直安详喝茶的二叔爷低头瞄了一眼苍术，孟老爷也挺直了腰，说道：“既然拜了祖宗，爹也认了连生，从今往后，若是谁人敢欺负连生，敢质疑连生的身份，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孟家二老爷呵呵一声，正要继续开口说话。 一直没做声的孟家老太爷开口了，“老二，闭嘴。” “爹！”孟家二老爷忍不住叫了一声。 “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死呢，连生认祖归宗的事往后谁也不要再提。”孟家老太爷说完这话，居然 转身就走了。 这场闹剧般的口角，在孟家这一大滩深潭里，并没有引起什么波动，这样一来，让苍术越发觉得 孟家的水，够深。 苍术这边在孟家周旋，白岚那边也并不轻松。 安亲王做出一副非常依仗白岚的样子，白岚的精神也越来越紧张。知道的越多，白岚就越明白，自己究竟是参合到怎么一摊子事里。 白岚和万笃的交情，也随着元宝和张家的婚事，开始走动的勤快起来。 万笃曾经对白岚说过，要想做大事儿，富贵只能险中求。最忌讳就是做到一半，恐怕那样就要被人吃的连渣滓都不剩。 白岚也打听过万笃那边的风声，只听说上面风潮涌动，大皇子和二皇子正斗的不可开交。 要不是北怀城这边有漕运这条大鱼，二皇子的乃兄弟，新任县令也不会过来。 漕运漕运，这可是生钱的大买卖。 至于北怀孟家，自然也和漕运有着关系。孟家此刻也是有着大皇子和二皇子双方的人脉入侵，只 是不知道，究竟谁会胜出呢。 第93章 白岚接到安亲王的消息，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安亲王究竟是想做什么。 安亲王这次捎来的消息，很现在北怀城的大局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反倒是让白岚注意下最近北怀城的中小层商人们动静。 士农工商,这些皇亲们虽然要靠着商人奉上的银子活的潇洒,但除了对一些大家商户会给几分脸面，对于中小型号的商户却是打骨子里看不起的。 白岚对着送信的人说了一声知晓了,然后琢磨了一番,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爷，没在说些什么？” 送信的是安亲王府的人,听了白岚的话，只是摇摇头，道：“王爷也就让小的把口信传过来,旁的小的身份低微，也不知道。” 白岚看了一眼送信的人，又换了一种问法：“最近王爷身体可好？” 来人恭敬的说道；“王爷身体一向硬朗，不过小的来之前偶感风寒，也不知道现下好了没。” 白岚挥挥手，道：“行了，这里没你的事儿，下去吧。” 白岚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这安亲王爷究竟打的是个什么注意，心思一转，有心找人商议，但又觉得事情私密，不小心泄了风声也就不好了。这个时候，白岚分外思念起苍术来了，若是苍术在自己身边，就算不能帮着分忧，只是陪在自己身边，那也是让人心安的。 想起苍术来，白岚有心去孟府拜访，但是又怕引起苍术的不便。 白岚的房间点了一夜的灯，似乎未能安眠。 而此时，油灯前的苍术也是一脸严肃，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孟家老爷似乎真是把苍术当成了挽救大房的法宝，愣是把孟家的几家铺子账面扔给了苍术。 对此，孟家老爷是这么说的；“连生啊，不管你心里是不是认我这个爹，我这个做老子的现在也就你一个儿子了。我这一辈子，守着偌大的家业，生前能享富贵，但是死后还不是你的。你也知道，现如今这家里并不太平，若是咱父子两个人不联手，怕是让人连骨头都啃的干净了。” 苍术看着走怀柔路线的便宜爹，心里虽然有些纳闷，但孟老爷说的总是没错，大方向上俩人确实是系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当下，也软了口气：“说的严重了。” 看到苍术软了口气，孟老爷眼里精光一闪，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是个笨的，心里也是有主意的。之前那番作态也恐怕是摆摆样子，这千金富贵，岂是常人说能弃之就能弃之的。苍术本就是个野种出身，能从农户里跌摸滚打出来闯下一番营生来，也定是心有抱负的。这家产，没机会争一争也就罢了，若是有机会，又岂能不动心？ 孟老爷自以为想明白了自家便宜儿子的小九九，自是本着姜果真是老的辣，小样儿你还敢和老子拿乔的自以为通透，用着更加善意的声音说道：“这都是当爹的心里话。别的不说，就你二叔一家……” 孟老爷说话说一半藏一半，留一部分给苍术脑补，也省的落了编排兄弟的口舌。 “我年纪也大了，家里的生意操持起来也有些费力。既然你之前有了管铺子的底子在，爹就把咱们家几个铺子交给你管，你看怎么样？” 苍术来孟家之前，也曾经猜测过孟老爷的举动，既然孟老爷是想让自己作为助力，肯定会扔给自己一些生意打理，倒不曾想过，刚开了祠堂没几日，孟老爷就这么畅快的给了自己铺子？这孟老爷是真心笃定自己和他父子情深？还是里面还有什么弯弯道道，自己不知道？亦或是，孟老爷的处境已经艰难到必须借助自己分权了么？ 大部分的时候，苍术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但是一个真正与世无争，淡泊于世的人，也不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一瞬间，苍术心里做出了无数个猜测，但还是决定，接了孟老爷这一招。 “若是老爷放心，我自当尽力。”苍术答道。 “呵呵，这是咱家的山货铺子，还有两家粮铺，收益都是不错的，你年纪小，又是初到，我就把孟大给你，孟大跟了我好几年，生意场上的事也是知道一二的。有他帮扶着你，我也是放心。”孟老爷笑眯眯的说道。 “那是自然。”苍术也笑眯眯的应了。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醉人。如今这父子俩，却像是灯下两只狐狸，各自有着各自的打算。 孟老爷果真有心，第二天一早，当初接苍术的家仆孟大就过来给苍术请安，还带着铺子这几年来的账本。看样子，孟老爷是真的就这么把铺子交给自己了？ “少爷，这是三家铺子的账本，您看看，是什么时候过目？”孟大恭敬的说道。 “先放着吧，今天随我出去看看这几家铺子都在什么地方，我也去认识认识几家掌柜的。”苍术道。 “是，少爷。”孟大似乎一点都没有孟老爷派来的钉子的做派。 苍术也不在意，本来他在孟家就是孑然一身，行走在孟家，还是身边放着孟家的老人方便些，总比自己一个愣头青冒冒失失的强上许多。 既然孟老爷把铺子给了自己打理，苍术吃罢了早饭，被身边几个侍女伺候着换了衣衫，从内室出来的时候，让守在外边的孟大看了，也是眼前一亮。虽然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但是也要看有些人能不能撑得起那衣服，不让华服压的自身像个小丑。 苍术整理完毕，对着孟大说了一声：“走吧。” 孟大收回眼光，恭恭敬敬的跟在苍术身后走了。 孟老爷给苍术打理的这三间铺子，都算是孟家上好的铺子，单单从这点上看，孟老爷对苍术也算 尽心了。 山货铺子不需多说，正是苍术之前一直有着合作关系的孟记山货，掌柜的和苍术也熟悉。 ————未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在重新理清此文脉络，争取完结。不想坑也对停更这么久表示各种歉意，所以每章大概都会填充在一万字后进行下一章。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还是要说声抱歉。 第94章 苍术这次准备做的食肆，主要针对的客户群体是中低档人群。苍术看中了码头边的劳动力和庞大的潜在消费人群。 而食肆的种类基本上是以前世大学食堂和大学附近的小吃快餐为基本雏形，提供的是经济实惠的饭菜。 而这样的食肆就和之前的酒馆饭店不同了，苍术这次盘算弄的是半开放式的前台，上面摞上几个灶台，在灶台上提供好当日饭菜，饭菜按照荤素搭配，配套成几种套餐形式，也支持单点。每天的饭菜不一样，按照每五天一个轮回，每日菜单都不相同。 早上的时候提供一些简单的包子馒头烧饼稀饭，中午和晚上是重点，提供饭菜。 漕帮那边本来人就多，一群卖力气的汉子每日里也都是随便买上一口吃的，然后又匆匆的去干活。因为每日卖的力气多，中午有时候吃不饱也手脚没劲也只能硬挺着。一来是卖力气的那么多，也是有竞争的。二来是码头周围的一些店铺卖的东西真是太贵，也不是这起子莽夫吃的起 的。 苍术仔细算过，借着孟家的东风，大码头这边真是有一家经营不善的孟家店铺，要不是占着码头这么个人流量大的地方，怕是每年都要亏损。 要说苍术怎么知道这个店铺，也着实是赶了巧。 苍术自打提出要开食肆，孟老爷首先吹了胡子，但是碍于苍术毕竟是半路儿子，加之孟家□□的 形式也越发紧张。孟老爷还是想好好提点苍术的，干脆就把孟家几个关于酒馆饭庄的铺子都拿给苍术过了眼儿。 “你瞧好了哪个，干脆就去那里折腾。”孟老爷当时就摞了这话。 苍术也没推辞，正愁着没有调研就没有发言权呢，孟家这么大一个家当，这方面的数据肯定非常具有参考价值。 苍术本身自己开了铺子，对于这方面也只是欠了一个契机。孟老爷这么慷慨的把路给指了出来，着实是帮了苍术一个大忙。 而孟大在基本了解苍术想干个什么样的铺子以后，就特意指出了大码头这家铺子。 按说码头周边的铺子，都是旺铺，基本上是干什么火什么，就算不火也绝对不会赔什么。 可是偏偏这家铺子吧，沾着一个好位置，可偏偏每年没什么红利，有时候还亏损那么一点半点。 “那为什么不管了掌柜？”苍术问道。 “这个掌柜是二老太爷的连襟。”孟大也没兜圈子，一下子指出了问题所在。 这个孟二老太爷，正是孟府老太爷嫡亲的兄弟，当年在争孟府管家权的时候因为膝下空虚被迫出局。这些年也是一直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偶尔干些损大家利小家的事情，老太爷也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过去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二老太爷如今旗帜鲜明的站在了孟家老二身后，跟着孟老爷打对手戏。那之前给予的一些便利，自然应该收回来。 “你让我做这个出头鸟？”苍术听了一圈，也明白孟大的意思是什么。无非就是孟家那俩兄弟在□□，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股势力胶着。而认自己回孟家的时候，正是孟老爷被逼着扭转局势的无奈之举。现在一看，是想让自己这个秤砣在发挥一点作用的意思？ 孟大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对着苍术道：“少爷要是想在这个家站稳脚跟，必须选择一边。” 苍术听了孟大的话，心里也明白孟大所言非虚。 只是被人这么牵着走，心里还是很不爽。 “你给我说说，这二太爷是个什么角色。”苍术端起一杯茶，准备仔细听听这孟家的故事。 既然自己被人当做了枪，他总要知道自己的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孟大仔细说起来，这上一代孟家争权记和苍术了解的差不多，但又别有内情，上一代的孟大和孟二是嫡亲的兄弟。甚至孟二要比自个的兄长更要经商的才华，孟大更沉稳一点。那时候的孟家掌权者，有意无意的让两个兄弟各自表现各自发展。本来只想着辅佐兄长的孟二也就慢慢的野了心。而孟大也觉得自己的弟弟成长的越发让人心里警觉起来。兄弟二人嫌隙已生。 孟大长孟二几岁，孟二和发妻关系很好，但是发妻一直没有喜信。等到孟大的儿子，也是如今的孟老爷十多岁的时候，孟二的发妻才有了喜信儿，那个时候也是兄弟俩争权夺利最厉害的时候。但是，孟二的发妻在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落了红，留下一个男胎不说，就连发妻也跟着撒手去了。而孟二爷那个时候伤心发妻幼子，一夜之间疲惫不少，生意场上频现昏招。也是在那个时候，当时的孟家掌权者就将孟家掌家的权利转给了孟大，也是如今的老太爷。 苍术听到这个故事，忽然觉得背后凉凉的。 那孟二发妻亡故的事情，真的那么凑巧么？可以说，孟二爷失败的第一步就是从那里开始，而现 在最讽刺的是，似乎当年的事情又在孟家重演了。 “那店铺你说是二太爷的连襟？”苍术问道。 “那倒不是，二太爷亡妻去世几年后，娶了续弦，那店铺的掌柜娶了后来夫人的妹子。”孟大说道。 苍术沉吟了一下，既然如此，自己就拿这个铺子开刀，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孟大小心的看了一眼苍术，不知道自家的这个小少爷究竟是个怎么意思。孟大既然能开口说这个，后面也是有孟老爷在后面推波助澜。 孟大虽然心里仍旧非常忐忑，但还是耐心等着苍术的决定。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孟大终于听到苍术开口说了话。 “既然如此，就这个铺子吧，回头和老爷说一声。”苍术说道。 孟大心下一喜，面上也没露出太多表情，只是点头称是。 也不知道孟大是怎么和孟老爷汇报的，而孟老爷又和二太爷那边有了什么动作。半个多月的时 间，码头边上的铺子就交到了苍术手里。 苍术接手了铺子，首先就是把铺子里面的构造进行一番改装。 既然食肆打的招牌是经济实惠，对于味道的要求也就没有那么的挑剔，找好了做饭的师傅和几个上了出来做零活的大婶，食肆的班底就算是拉扯起来。 接着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在开业之前在码头周围做了两天宣传。 食肆的名字苍术斟酌了一下，秉承着大俗大雅的想法，干脆就命名为码头食堂，后面两个小小的孟记标志，表明这是孟家的铺子。 在码头卖手力气的力工脚夫，刚开始对于这个新开的食肆是没啥想法的，就他们这些苦哈哈，可是那些老爷们，还能下馆子啥的。 苍术宣传的手段，说起来也很是简单，在码头食堂开业之前，就找上了朱老三。 朱老三如今在漕帮这边也是混的不错，手里的银子不少收，加上为人仗义，手下笼络了很多兄弟。加上和唐林的关系，苍术想来想去还是登门拜访。 “这不是孟家小少爷么，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朱老三看到苍术，笑着说道。 苍术也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无事不登门，这次过来，也是有点小事儿帮忙看看。” 朱老三哈哈大笑，道：“就喜欢小少爷您这样的性子，不像是那些子文人，说起来弯弯绕，听着就不耐烦。” 苍术道：“不见怪就成。” 朱老三手一挥，道：“说吧，啥子事儿。” 朱老三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自然也是人精一个。孟家和漕帮本来就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在里面，与其说苍术是过来让自己帮忙的，倒不如说是过来探风的。 码头商铺易主的事儿，朱老三也是听说了的。那孟二太爷哪里是个好招惹的，尤其是这么多年在码头这边也是下了苦心经营的。苍术这小子，小的时候朱老三就是见过的，当年瞅着也不过是个伶俐点的伙计，可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个兜兜转的功夫，居然自己立业不说，后面还跟着孟家这头老虎。 合该是苍术命好，孟老爷两个嫡子染了瘟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摇身一变也成为了太子了。再想想自己那苦命的妹妹妹夫，虽然外甥跟着京里来的太医走了，但是作为舅舅的自个儿，想想也是忍不住唏嘘一声。 朱老三打量了一眼苍术，苍术的背脊挺的直直的，身上全是绫罗绸缎，也是一副清贵的模样。 想起前几天的情报，孟二太爷和孟老爷之间似乎很是不愉快，而一直作壁上观的孟老太爷，居然也出手压制二太爷。这可是耐人寻味了，一直不出手的孟老太爷这番举动，莫不是在表示孟老爷才是下一任孟府接班人，可是朱老三还打听出来，孟老太爷虽然这事打压了二太爷，可是转手又分了一个布料店给了二太爷，这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还是另有用意？ 要说孟家这边就够混乱的，朱老三也是想静静看着，两边都落好，坐收渔翁之利。可是一想到新上任的官爷，朱老三也忍不住皱眉头。这新上任的官爷看起来是个笑面菩萨，可那话里话外都流露着招揽的意思。虽然朱老三不是漕帮的一把手，但也算是如今北怀城漕运上的三小龙了，这官爷放出的鱼饵，是吃还是不吃？不吃，是不识抬举，吃了，又怕噎死。不过听说这官爷似乎和苍术也有关系，加上靠上了皇亲王府的白岚，朱老三对于今儿苍术上门这件事，定义的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要不怎么说，聪明人有时候想事情就是不一样，本来一件小事情，非要阴谋论，解读成这样那样，反正就不是原本意思。 苍术喝了一口茶的功夫，才不会知道朱老三已经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 润了一口嗓子，这才说道：“朱爷，我这边开了一个食肆，想必也是您也听到了些风声。” 朱老三点头，“嗯，有耳闻。”朱老三心想，如今这北怀城上下，大家族以孟家为尊，你们孟家 的风吹草动，可是牵扯着不少人的心呢。你初到孟家，不动粮食，不动布匹的主意，直接杀到了码头这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苍术笑了笑，说道：“嗯，这次找上朱爷，也是和这个铺子有关系。” 朱老三心头一紧，揣测着难不成是过来拉我站队的，我既不能直接回绝，但也不能不示好，真是棘手啊。 “愿闻其详。” 苍术来找朱老三帮忙的事儿真的不算大，就是找几个码头上的脚夫力工，要那种人缘不错，是个 小头目的，想在食肆开业之前先请他们过来尝尝味道。 苍术把来意这么一说，朱老三却是看不懂了。 “这是为何？”朱老三问道。 “这食肆本就是把这些人当做主要来源，我仔细看了码头周围，都是些高档馆子，这些兄弟干一天活也没地方吃个热乎饭，想着这也是商机。请他们过来吃个饭，一是能对我这个铺子提一些意见，二也是变相做个宣传。”苍术解释道。 朱老三再一次把苍术的话做了一次深层次的解读，这事要从漕运势力起源说起，最开始漕运除了几个大商户把持资金源头，但真正发展起来的还是这些靠河吃饭，靠船赚钱的船工，力工，脚夫。也是这些底层人物聚集，力量不断积攒，才有了后来漕帮的崛起。 这苍术的举动，在朱老三看来，可是打着开馆子的旗号，干着收买人心的事儿。 朱老三心里虽是想了不老少，但面上还是一副莽夫状，哈哈大笑后说道：“这事儿不成问题，您说哪天，我就叫人过去。白白吃饭还不乐死那群兄弟。” 苍术说道：“那就有劳朱爷了，以后这个食肆开起来，还要多多照顾。”朱老三是这码头上的地头蛇，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苍术也不希望自己的铺子再有些不长眼的人过来捣乱。 朱老三应道：“那是自然。” 苍术和朱老三打了一会太极，苍术自认为和朱老三的双边关系得到了一定的巩固后，心满意足的 离去，留下朱老三一个人心里想着，少年不可欺，以后可要打起小心喽。 苍术找过朱老三不久，孟老爷和孟二老爷又分别给朱老三下过吃饭的帖子，至于说了什么也就不得而知。 白岚在县里帮忙打理铺子，又雇了几个有经验的掌柜账房帮着元宝和张天。忙活完了这些事，直接就一头扎进了北怀城，租了一个一进一出的院子。 苍术接到信儿的时候，白岚已经把院子收拾出来。 “怎么没和我说一声，县里那边没事了？”苍术瞧见白岚来北怀，一边心里高兴，但嘴上还是埋怨道。 “那边的事也都上了正轨，我看你一个人在北怀城，心里也放不下，干脆就搬过来。”白岚说道。 “嗯。”苍术有些不好意思，也没说话。 “今儿还回去么？”白岚眼睛热热的看着苍术。 苍术和白岚自打定了关系，初尝□□滋味，加之两个人也着实有些日子不曾亲密。 白岚这句带着暗示性的话语，让苍术脸上一红，但也觉得心里痒痒的。 “倒也没那么多人管我。”苍术吞吞吐吐一句。 白岚瞧苍术有些腼腆害羞的样子，心里一动，低头在儿苍术脸颊上亲了一口。像是小鸡啄米似的 一口，让苍术的脸都烧起来。 “那个……你那边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苍术还是觉得青天白日干些儿童不宜的事情不太好，转了话题。 白岚也知道苍术的心思，干脆也跟着转了话题，说道：“也没什么进展，王府那边来信说的也是语焉不详。” 苍术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忽然之间就这个样子了。” 白岚把苍术拥入怀中，叹息道：“是我莽撞了。” 白岚的身子骨，在这些年养的壮实，鼻间充斥着熟悉的味道，苍术也觉得心安。 “我今儿去了朱三爷那边，也打了招呼。”苍术说道。 “若是这个铺子能开的起来，咱们手上的银子应该能松快很多。” “有了银子，咱们也能偷偷置办些土地，等这边事情了了，咱们也能四处走走。” 苍术闭着眼睛说道，勾勒出一幅场景。 白岚也轻声说道：“是啊，你不是也一直说没出去走过么，等到时候咱们就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走。走累了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过日子。” “对了，元宝的婚事也定下来了。”白岚说道。 “这么快？”在苍术记忆中，元宝还是那个小娃娃呢。 “嗯，你舅母过来和张大叔家谈的不错，定在来年夏天。”白岚说道。 “这时间过的真快。”苍术感叹道。 “是啊。”白岚也表示赞同。 “我来的时候，你舅母找过我。”白岚说道。白岚对于苍术的亲戚还是很尊重的，所以当李翠绕开元宝直接找到了白岚，想着把银锭弄到县里的学堂，白岚干脆的就应了。 苍术虽然不太喜欢李翠这个当舅母的，但对于舅舅张大牛还是很感恩的。既然现在有能力帮一把，苍术也并不介意。更何况，若是自己真是打算和白岚远走高飞，苍术还是很乐意在多帮住一 点张家的。 “谢谢。”苍术说道。 ＝＝ 选好了食肆开张的日期，苍术就给朱老三递了消息，朱老三也直接派人过去了。 “你说这有钱人都怎么想的，这不是祸害钱呢么。”癞狗子感叹道。 “管他娘的哩，我可问了，这次是白吃。爷爷我可一定要哦敞开肚皮吃个够。”一人大咧咧的说 道，还拍了拍肚皮。 “啧啧，瞧你那点出息，莫不是昨儿晚饭都没吃？”另一道声音打趣道。 “哈哈，那可不是。”听了打趣，直接利索的承认，引来大家一片笑声。 朱老三找的这几个人，都是这片码头上卖苦力的苦哈哈头，因为性子敞亮，做事公道，手底下都是有着不少的好兄弟跟随。但说到底，也还是卖力气的，正好符合苍术的要求。 苍术看到来的几个壮汉，也迎客进门。 “掌柜的好，咱哥几个是朱爷叫过来的。”打头的男人叫薛四。 薛四是个泥腿子，上有老娘要养着，婆娘给生了三个娃，如今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如今家里人都靠着薛四在码头的收入。 薛四进了码头食堂，也很是好奇。 虽然家里不富裕，但是薛四也不是没下过馆子的人。这劳什子食堂和薛四之前去过的都不一样，居然把灶台给搬到前面来了，真是新奇。 “欢迎欢迎。”苍术说道。 “其实今儿请诸位来呢，也是想给我们馆子打个招牌，顺带着也希望给我们提点意见。”苍术话音未落。 就听到那边有人粗着嗓子，接道：“掌柜的，我们可没钱，是穷人啊。” 苍术心里早有准备，说道：“各位这就可有不知了，我们这次开的这个馆子，做的不是有钱人的买卖，做的就是实在买卖。” 薛四好奇道：“哦？什么实在买卖？” 苍术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这个馆子的最初用意，然后说道：“毕竟之前也没人做过，我这次请各位来，一是想看看各位喜欢不喜欢我们这个食堂的味道，二是觉得这价格是不是让咱们卖力气的兄弟接受，三是看看诸位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提出来。今儿这顿饭啊，吃的好了，吃的高兴了，觉得实在，觉得便宜，就劳烦诸位帮我们回去打个招呼，做个宣传。若是觉得不实在，这顿饭就算我请诸位，算是跑腿费了。” 苍术这话一说，倒是让来的哥几个有些激动。这码头上面挣得多，可花费也不小。加上他们这些人，卖的是力气，若是吃不饱饭，更别提干活了。码头周围的小商小贩也不老少，卖的东西比馆子里便宜，可也要比街上贵上那么一点。可苍术给他们画的这个大饼，听起来就眼馋，若是真像苍术说的那样，一顿饭能吃上好几个菜，可花的钱确和外面小商贩那边差不多，谁还耐烦天天吃那些凉透了东西。 所以，当苍术讲解的时候，几个人竖着耳朵仔细一听苍术这码头食堂的门道，都很是新鲜感兴趣。 苍术一共安排了几个方案，首先是套餐形式，一荤一素，两素一荤，两荤两素的套餐系列成阶梯状价格递增。或者不喜欢吃套餐，也可以单独要菜，详情参照后世的食堂，一菜一价，明码标价，童叟无欺。食堂也接单点的活计，不过这单点就要比大锅饭贵上一些，但是总体价格苍术还是压的很低，本着薄利多销的理念，苍术就准备靠着这个打价格战。 “掌柜的，我们肚子都大，可是要不少吃的。”其中一个人提出了问题。 苍术微微一笑，拿出一个和后世大学食堂餐盘的木质餐盘。 薛四饶有兴趣的看着苍术手里的玩意，几个凹槽，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每个套餐都是有定量的，就装盘子里这么多。别看这个盘子你们觉得怪异，你们上那边去看 看，到底能不能吃饱。”苍术说道。 “那咱哥几个也别傻站着了。抓紧去看看。”薛四说道。 第95章 既然薛四领了头，一起来的兄弟几个也拿着餐盘好奇的去窗口了。 说是窗口，其实就是拿了木版隔了一下，每个木板上面还摆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这个菜价几何，几个身穿蓝色布料的大婶，手里拿着铲子勺子。 窗口几个灶台上，分别放着炒包菜，炒瓜片的素菜，还有土豆炖肉，爆炒羊杂，蒜烧猪小肚几个荤菜. 主食有饼子，米饭和馒头，最尽头的地方，还放着一大锅的大骨头汤。 薛四按照大婶们的指示，排成一列队，薛四打头，把餐盘递给大婶。 “小伙子，想打哪个套餐？”大婶面带微笑问道，这也是苍术要求的。毕竟做食堂就是做服务业，一个好的服务态度，绝对是个不容小觑的助力。 薛四咽咽唾沫，说道：“要两荤两素的。” 这不能怪薛四没出息，而是苍术这个食堂做的够良心。 虽然前期投入有那么一点点大，但是毕竟有孟家的底子摆在那里，苍术也就放开手脚了。 说是素炒包菜，瓜片，那也是放足了油水，闻着就喷香。那羊杂料也十足，用干红辣椒炒了，那叫一个食欲大开，土豆炖肉，那肉块也都是切成了手指甲盖大，和绵绵的土豆炖到一起，只觉得肚子越发的饿了。 薛四拿了餐盘，餐盘一共分三个凹槽，大的凹槽装了米饭，两个素菜堆起来，两个荤菜算是拼盘到一个凹槽，看着就食欲大增，苍术还给盛了一碗骨头汤，告诉薛四这都是免费的。 “尝尝味道怎么样？”苍术说道。 薛四也没客气，上了筷子就吃上了。有老大做样子，其余几个壮汉也是有一学一。 苍术也没急着要个评价，看着几个壮汉一阵风卷残云，看着餐盘干干净净的样子，苍术就知道差不多。 薛四把最后的一点骨头汤喝了，这才吧唧吧唧嘴。 感叹的想到，这菜的油水真足，吃完了都觉得满嘴留香。 “可吃饱了？”苍术问向几个大汉。 癞狗子摸摸肚子，意犹未尽的说了句：“掌柜的，可不是我说，这饭是吃饱了，但是我还能再吃两份儿。” “味道怎么样？”苍术问道。 “做的有良心。”癞狗子说道。 苍术又问道：“你们觉得这店怎么样？” 薛四想了想，道：“掌柜的，兄弟也说句实话，这一份饭我们是能吃饱，吃的也好。可是码头上 面讨生活的，也没那么钱财花在这上面。而且你这有荤有素的，想来钱也不会便宜了。” 苍术笑了笑，问道：“你可知道，你要的这份套餐，要多少钱？” 薛四想了想，说道：“起码要把几百铜子。” 苍术摇摇头，伸出手掌，在薛四面前摇了摇。 癞狗子问道：“掌柜的，你说才八十个？” 苍术笑着点点头，道：“你们觉得这价钱怎么样？” “掌柜的，你要是真这个价格，别人我不敢说，我癞狗子以后就在您这吃了。”癞狗子说道。 一顿饭有荤有素，还能喝一碗骨头汤，才卖八十个铜子。这在北怀城码头，一份肠粉都敢卖出五六十个铜子的地方，简直就是良心价格。 薛四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亮。 要说北怀城这个地方，因为挨着运河，每日里迎来送往，物价虚高。北怀城的民众也习惯了东西贵，忽然之间出现这么亲民的的价格，真是有一种捡了大便宜的感觉。 几个人再三和苍术进行了确认，兴高采烈的回到了码头上，狠狠的替苍术的码头食堂进行了一番宣传。 在码头食堂未开业之前，码头下层的苦力们，都怀着半真半假的态度，翘首企盼。 苍术的码头食堂，终于在一阵鞭炮声中正式营业了。 亏着薛四几个人的宣传，开业的第一天中午，食堂里面就人头攒动了。癞狗子果真是拿着钱第一个冲到了食堂，而后面几个和癞狗子交好的弟兄也犹豫的跟进来。 一进到码头食堂来，几个人狠狠的嗅了嗅，真香。本来是看热闹的心思也忽然变成，要不然试试得了，反正癞子说花不了几个钱。 后面的看前面一手交钱，一手端着餐盘，餐盘上放着的菜色也让人食指大动，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干脆都进来了。 苍术想到过，用价格吸引码头这群人，但是没想到，会引起那么大的一个反响。 一刻钟的时间，这队伍就排出老远不说，灶台上也没有备那么菜色，幸亏这食堂下面是真正连着灶台，炒个素菜的速度还是够快。但就算是这个样子，还是出现了供不应求，后面有人没吃到饭的情况。 苍术在码头这边折腾食肆，另一头的白岚也没得闲，之前安亲王让白岚多关注关注中小商家的动向，白岚也做了一番调研，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写信给了安亲王做了一番汇报，安亲王也没有新的指示，倒是流露出让白岚和二皇子奶兄弟继续套套交情的意思。 凤天城那边的生意是挂靠在的安亲王府的人情路上，自打白岚存了要抽身的念头，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忙活起来，韩林飞早在年前，瘟疫一过去的时候就携带者新婚的妻子过去打理，许庆在忙活完县城这边的事，也被派了过去。 白岚也收到了韩林飞的消息，韩林飞表示，自己已经私底下慢慢的在找新的路子，并且告知白岚，想要在江南那边置田的话，凤天那边还真有人牵线干些对缝儿的事。若是白岚不着急的话，他在细打听打听。不过，在信的末尾，韩林飞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在北怀城这边置办田产，跑去江南是怎么个章程，若不是现在有心思在江南也开一些铺子？ 白岚想了想，提笔给韩林飞回了信，对于在江南田产这一块，只是语焉不详的说了几句。反倒是详细的问了问韩林飞所说对缝的事儿是怎么回事，那人可信不可信。 等把信写好，天色已经晚了。 却没想到，自家院子的大门被敲的咚咚作响。 白岚因为和苍术的事情，北怀城这边的宅子也没有雇佣几个丫头婆娘，都是自力更生。好在白岚本就是过过苦日子的人，自己一个人过的也没见不方便。 不过看天色已晚，能有什么人过来找自己呢？想到此处，白岚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打开门，白岚一愣。 来的居然是一个小乞丐，小乞丐穿的破破烂烂。 就在白岚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小乞丐的时候，小乞丐开口说了话：“可是白先生？” 白岚听到这一句话的时间，可谓是十万个念头一闪而过，纷杂的思绪，让白岚有些摸不清状况了。 白岚点头，说道：“是我。” 小乞丐喘了一口气，说道：“那先生快跟我来。”说着就要去拉白岚。 白岚没动，反而问道：“你是谁，这么晚了去哪？谁让你来的。” 白岚自忖自己就是个小人物，和流浪儿也没什么牵扯，月黑风高，谁知道里面有些什么阴谋。 小乞丐愣了一下，急匆匆说道：“可是那个小少爷说了要找你来的。” 白岚听到小乞丐的话，更是不信了，什么小少爷？自己可不认识什么小少爷？不对，是苍术？ 苍术自打被孟家接了回去，可不就是孟家少爷了呢，算上年龄，小乞丐叫一声小少爷也不新奇。 可是苍术不是在孟家大宅里面，怎么会和流浪儿有了牵扯，难不成苍术出事了？ 一想到这里，白岚觉得自己的后背瞬间出了冷汗，整个人都有些慌张起来。 “他怎么了？他说他叫做什么？他在哪？”白岚一连串问了出来。 小乞丐有些后悔，若不是之前得了那小少爷的好，自己也不会出来跑腿。 “他说他姓张。”小乞丐一边说道，一边后退了一步。有了走意的小乞丐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 张？苍术的母姓可不就是张么？白岚越发的肯定这个小乞丐和苍术之间肯定有联系。 “他在哪，带我去。”这次换成白岚拉住了小乞丐的手。 小乞丐有些后悔，但是事已至此，也不容他多想，干脆带着白岚走了。 小乞丐住的地方，是西城一处破败的破庙，很多流浪儿都在那里栖身。也正是因为如此，小乞丐 才能给那个小少爷腾出一个容身的空间。 苍术躺在草堆里，身上带着伤，伤口在不断的流血。 苍术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受到这种无妄之灾。码头食堂自打一开业起，整体势头非常好，虽然获利不多，但是在巨大的人流量之下，总体还是挣钱的。加之和码头上其他的饭馆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客户群体定位不同，挣得也不是暴利，码头上也没什么商家过来找过麻烦。 毕竟是自己一手张罗出来的铺子，虽然存了拿孟家钱财试验的心思，但苍术每天还是早早赶过来看着铺子。 孟老爷开始的时候对于苍术这个铺子，是嗤之以鼻的。觉得一群卖苦力的下三滥能有什么钱财赚头，那铺子开业的时候孟老爷也没过去看一眼。等到从孟大那接到消息，说是铺子开的成功极了，每天人多的都排队，厨娘都要忙乎不过来了。 孟老爷这才屈尊过去看了一眼，等翻了翻食肆的账本，撇撇嘴。 人多有什么用？就是天天爆满，利润也没有旁的酒馆利润高，那小子把能赚的差价压的太低了。 孟大是一直跟着孟老爷多年的老人，看到孟老爷的表情，心里自然知道孟老爷怎么想的。 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老爷，现在码头上的力工可都念着咱家小少爷的好呢。” 孟老爷可是人精，但还是懒洋洋的说道：“那又什么用，一群力工而已。” 孟大是孟府的老人，别说北怀城几家人心里都明镜知道孟府和漕运上有说不开的关系，孟大更是知道其中的弯弯绕。 按照孟大的想法，心里可是对这个流落在外面这么些年的小少爷有些的佩服了。别的不说，这码头漕运可是孟家立足北怀城最大的依仗之一。但是最近这些年，漕运隐隐势大，加之其他几家的运作，孟家在漕运这边有些日落山河的味道。但是小少爷这一手用的高明，借着开铺子的名义，做着拉拢人心的勾当。虽说孟家从上到下，对这个小少爷的出现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看法，但孟大敢说，里面没一个真心的。小少爷的这个举动，可真是蕴含着很多道道在里面。 就在孟老爷觉得自己的种子好，随便种种都出了好竹子的时候。 孟二爷直接把手里的茶杯给砸了，那个小杂种，没想到手伸的那么长。本以为自家大哥已经穷途末路了，一向善妒的嫂子居然能容忍一个私生子在眼皮子生活那么多年，真是老天瞎了眼，可怜自己一番算计，眼神一闪，孟二爷有了新主意。 也合该苍术注定有此一劫，那天晚上从码头食堂出来的时候一直跟着的孟大被苍术派去干别的去了，苍术又不喜欢做马车。 在途径某条巷子的时候，被人敲了闷棍。 苍术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就被人塞了嘴巴，幸好来人没有心要了苍术的性命，但是一番拳打脚踢下来，苍术也是没了半条小命，昏了过去。 等到苍术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小乞丐捡了回去。小乞丐之前在码头也乞讨过，苍术好心肠也给过一些吃的。 于是无意之间的一个举动，让苍术避免了在黑暗巷子里昏迷一个晚上的处境。 白岚跟着小乞丐，看到了满身狼藉的苍术。 “怎么搞的？”白岚连忙上前，看到苍术的狼狈样子，满眼都是震惊和痛心。 “我也不知道。我没敢回孟家。”苍术摇摇头。 “一切等回我那里再说。”白岚看了一眼苍术处的环境，一群小乞丐，苍术身下是几根看不出样 子的破草席。 “出去雇一辆马车，然后找个大夫去我刚才的地址。”白岚递给小乞丐一个钱袋，嘱咐道。 小乞丐是个机灵的，知道自己这次算是做对了，白岚是个有钱人，一定要抱好大腿。 应了一声好，就麻溜的走了。 白岚不是没看到旁边小乞丐的眼光，但是白岚现在满脑子都是苍术的伤势。 白岚握住苍术的手，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 “知道是谁干的么？”白岚听到自己恶狠狠的声音。 白岚不是什么大人物，若不是遇到了苍术，白岚未必能走到今天。 白岚不是什么天才，若不是接连有机遇，白岚和这庙里的小乞丐也并无区别。 虽然白岚不是什么天才，也不是大人物，但是白岚很努力，很拼，脑子也不笨。有了机会，白岚 能抓得住。 白岚对苍术的感情，究竟是少年时期的一起拼搏，还是日久生情，亦或是真的就喜欢这个人，就 连白岚都说不清楚。但是白岚一点也不会怀疑自己对苍术的感情，白岚喜欢钱，喜欢被别人瞩目，喜欢那种权利，但是如果和苍术比起来，二者只能选择其一，白岚不会犹豫。 白岚也承认，在很多午夜梦回的时候，白岚也曾经偷偷想过，像是很多钟情的少年一样，他也曾经怀疑过苍术为什么会接受他。苍术对自己的感情真的有自己对他的深么？是不是自己的一枪情愿，但无论白岚怎么想，当苍术表示接受的时候，白岚患得患失的心情却是更深了。 苍术被人暗算，若说没有蹊跷，白岚也是绝对不信的。 可如果苍术被人暗算，那蹊跷来自哪里，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惹出来的麻烦。 白岚的愤怒，一方面是来自苍术的遭遇，一方面是对自身的愤怒，剩下的就是对下黑手之人的愤 恨了。 “不知道，那些人都不认识。”苍术慢慢的回答道。 白岚怕说太多话让苍术太费心力，也就不在多言语，只准备下手去查一查。 小乞丐拿着银子，很快的就叫来一辆马车，马车上还坐着大夫。 不管是马夫还是大夫，对于这位雇主都没露出什么好奇表情，显然也都是见过几分世面的。 小乞丐也跟着上了马车，这可是个好机会。小乞丐心里想着。 回到白岚的小院子里，让大夫帮苍术看了伤。 苍术的伤多是外伤，最严重的是脑袋上面的两道血口子，但好在也已经止了血，只需要好好养着，唯一麻烦的是苍术左手臂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 白岚对于自己跟上的来的小乞丐没多说什么，正好让小乞丐跟着大夫走一趟，帮着去拿药材。 等院子里就剩下白岚和苍术两个人，苍术被折腾了这么一晚上，可却睡不着。 “用给孟府送个信儿么？”白岚看着苍术，有些犹豫的问道。 “明儿再说吧。”苍术说道。 “你觉得会是谁看我不顺眼，想要教训我？”苍术自己是想不明白了，转头问问白岚的意见。 白岚路上的时候，就在琢磨这个事儿。要说是苍术运气不好，自己碰上了个青皮，那白岚是绝对不信的。要说谁最有嫌疑，白岚想了想，也只剩下那个和孟老爷争权的二爷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能出这么下作的手段。更令白岚心寒的是，来人只是想教训一下苍术，若真的心存歹意，苍术很可能就这么的……白岚把眼睛一闭，不让自己想下去，好在苍术没事儿。 “我猜还是孟家的人，孟二爷吧。你这个铺子就是从二老太爷手里抢出来的。”白岚说道。 “我也有这个猜测，但是我实在想不通，他找人把我收拾一通，会有什么好处。”苍术说道。 “别想这个，我守在这里，你先睡一会。”白岚摸了摸苍术的手，用一切有我的语气说道。 “嗯。”苍术低声应了。 许是因为身边有了熟悉的味道，许是因为两个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也许是真的累了乏了，苍术闭上眼睛，昏沉了一会也就睡了过去。 苍术不知道，白岚整整一夜没有合眼，红通通的眼睛，还吓坏了过来送药的小乞丐。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白岚不是没过过。但是自打和苍术一步一步起家，尤其是自己成安亲王府的跑外的管事，白岚一直觉得日子在朝着越过越好的趋势发展。可白岚不曾想过，就算自己一直很努力和努力的钻营，有一些人就能那么简单的，把自己费尽心机守护的东西毁于一旦。 一直到了天亮，白岚才给孟府送过信儿。 接下来，孟府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孟老爷惊讶于孟二的下作手段，一心认定就是孟二干的，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上来，就算孟老爷不曾真心喜爱过苍术，但孟老爷的尊严也容不得孟二这么践踏，只可恨如今胜负未分，孟老太爷又不曾出面，恨的孟老爷是牙痒痒。 孟二也送来不少伤药 ，还特意告诉苍术，好好养伤，一副长者的模样。 孟夫人也过来作慈母状。 本来孟府从白岚那里接到人以后，没打算邀请白岚进府，但是白岚硬是用一句叨扰了，愣是进了 府。 把苍术一个人扔到这吃人的地方，白岚可不放心。尤其是把苍术卷进这件事的元凶是自己的时候，白岚也算想的明白，自己若是得了什么暗算，那是自己自找的，可是苍术做了什么？这些人欺自己和苍术根基尚浅，却也没错，但是老话说的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白岚若是连自己的爱人都护不周全，真是愧对这份患难间的情谊了。 喂苍术喝了粥，白岚也没在乎苍术几个侍女的眼光，反倒是挥挥手，对几个侍女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下去吧。” 苍术不太赞同的看了一眼白岚，道：“你这又是在闹什么？” 白岚没说话。 “之前性子也是沉稳的，怎么一下子就不管不顾了呢。”苍术感叹道。 “那是之前想不开。”白岚说道， 白岚很少这么和苍术说话，苍术闻言愣了一下，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白岚叹了一口气，拉着苍术慢慢说道：“苍术，你说咱们和王府比，是不是就是个小指头，就是 和孟家比，咱们也不过是小人物，比不得孟家家大业大。” “那是自然，只是，这和你说的又有什么关联呢？” “咱们都是这么小的人物，干嘛还要藏着掖着，怕前怕后。”白岚道。 苍术有些不认同，“就是如此，我们才要小心行事，不想招惹是非。” “本在是非局，又何惧惹是非。”白岚说道。 苍术看着白岚，有些担心的问道：“你又在琢磨什么呢，白岚，我们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容易，你 怎么忽然之间，就推翻了全不要了呢。” 白岚看着苍术有些急了的表情，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白岚也知道苍术是个什么性子，不爱招惹是非的，也是个心存善念的，除非别人逼急了他，否则苍术是绝对不会做出什么杜绝后患的事情来。苍术是个求稳妥的，就算牵扯到如今的局势里面，也想的是慢慢抽身。 白岚翘起嘴角，说道：“没什么，一时感慨而已。” 苍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真的？” 白岚转移了话题，问道：“你码头食堂那边的生意，我想着要不要在凤天那边也开一个。” 苍术果真把注意力放到了凤天那边的生意上。 按照苍术和白岚之前的打算，正是等着这边食肆生意一旦有前途，就立马的把这个模式开展下去。 而码头食堂的成功，除了优异的地理位置以为，其经济便宜是实惠，用最少的钱，让客人有更多的选择，才是真正制胜的法宝。在本朝这样的市场中，食堂这样的食肆，首先需要大笔银子做保证，保证少量收益，做的是个长久，要的就是开辟市场的空白空间。 加之苍术确实对食肆很是上心，一听白岚说起这个，就立马的把注意力转移过去了。 “我已经给韩林飞去了信儿，看看能不能找个好地方做这个买卖。”白岚说道。 “那倒是不错。”苍术说道。 “咱们就是能用的人太少了。”苍术感慨道。要说为什么家族势力，宗族势力不容小觑呢，像他 和白岚两个人，就算自己干起来了，但是没有那么多的心腹，做起事来也是受到了不少的牵制，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白岚闻言，眼前倒是一亮。 第96章 听苍术说了缺人手的事儿，白岚以前也有过这方面的烦恼，但毕竟两个人的摊子没有摊那么大，二来若是培养人手也需要时间。 但自打白岚换了念头，有些事自己可以不争，但是不代表自己是个好性子，自己的力量还是要发展。尤其是如今自己背靠王府大树好乘凉。 那天帮着苍术送信的小乞丐，自觉自己抱上了有钱人，看着白岚没敢自己走，干脆就留在白岚的宅子里。 那小乞丐是个机灵的，这么一来，白岚干脆有了收编一群人的想法。现在流浪在外的小乞丐，多是从北边逃荒过来的，北边那边的饥荒对着上面的天子虽然报的是无大碍，但底层不少人还是遭了不小的劫难。如今若是收罗了这群小乞儿，虽然现在不能当心腹用，但起码也是培养心腹的开始。 如此一想，白岚干脆就回自己的院子找了那名小乞丐。 “白爷，您回来了？”小乞丐离着老远就打了招呼。 白岚嗯了一声，招呼小乞丐进屋。 “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要不是你，还不知道发生些什么。” “嘿，这都是应该的，小的以前吃过那位爷的饭，知道那位爷也是个好人。”小乞丐口齿伶俐的说道。 “你叫个什么名儿，今儿年多大了，从哪里来的。”白岚既然有了收人的心思，自然要问个明 白。 小乞丐本就存了依附的心思，当下就回答道：“我们这一批人命苦，都是从北面逃荒过来的，爷就叫我铁蛋就成，翻过年就是十岁了。” “十岁？”白岚打量了一圈铁蛋，这铁蛋的身子骨，瞧着也就是七八岁的模样，白岚想了想当年自己吃不饱的时候，怕也是和铁蛋差不多，心里多了一份亲近。 “你们那一批，有几个人你觉得成的。我这边缺几个使唤的人。”白岚开门见山的说道。 “不过，你们放心，我虽然是缺几个使唤的，但也不是招仆人，也没那劳什子的卖身契。”白岚补充说道。 当年苍术和唐家之所以分道扬镳，不就是差在卖身契一事上，虽然后来白岚也知道手拿着下面人 的卖身契，做事会方便许多。但是因为苍术一事，白岚反倒是不喜欢用手里掐着卖身契的做法，去赢得人心。 就说那唐家，若是苍术一直在唐家，按照苍术的性子，怕是会一直把照顾唐林当成自己的责任吧。 铁蛋一群小乞丐，一路从北面流窜过来了，见多了人事，也练就了一双好眼睛，人情是非通达。一群小乞丐抱起团来，也能取暖不说，也让不少当地的小青皮不敢动他们。至于卖身入府一事，铁蛋是个有见识的，虽然进了府，衣食无忧，但里面在遇见什么事儿也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再说卖身为奴，几个小乞丐一琢磨还不如当个乞儿逍遥自在。 所以，当铁蛋听了 白岚一前一后两句话，整个人也有些激动，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小乞丐别的消息不通，这北怀城上下的闲言碎语可没人会避开一个乞丐说。那孟家小少爷自己果真救对了，这个白爷也是个有来历的。 铁蛋在心里给自己狠狠记了一功，说道：“和我一起从北面来的小伙伴，算上我有十个，我们十个一起从北面一路走过来，各个都是好的。” 铁蛋还是想着能让大家在一起就在一起，干脆 把所有人都带上了，想着若是这位白爷要不了这么多人，他在慢慢的想办法就是了。 没想到白岚说了一句：“十个，也行，你一会儿都领过来我瞧瞧。” 铁蛋抬起头想看看白岚是不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却看到白岚一脸正经。 “得了，爷，您等着吧。” 这十个小乞丐中，最大的已经十二了，长的还挺壮实，小的才六岁。看的出来，这一伙里，铁蛋是那个脑袋活的，最大那个叫牛壮的，是靠拳头说话的。这么一看，虽然年龄上有所差距，但是也好，大的能用，小的可以培养。 白岚私下养了这么一群小萝卜头，倒是没瞒着苍术。 “你这么做也行，你看着那群人里有没有现在就能用的？”苍术也苦于手上没人。 “铁蛋就不错，脑子灵，还救了你。”白岚说道。 “你身边就跟着铁蛋和牛壮，有他们照看着，我还能放心点。”白岚道。 “嗯，我也觉得，有孟大在旁边做事不方便。”苍术没什么异议接受了这个提议。 剩下的八个人里，四个小的送到县城里先当学徒，剩下的两个跟在白岚身边，还有两个主动自告奋勇说去凤天那边帮忙。 跟在白岚身边的两个，是兄弟俩，大的叫杨昊，小的叫杨天。 县城这边，苍术和白岚原打算开的铺子也踩好了点，毕竟算是自己的熟地头，办起手续来没费什 么事。 元宝带着四个小兄弟，也是一直跑前跑后，竟然也能把这个摊子撑起来，倒是让苍术省心不少。 苍术手上毕竟带着伤，又在白岚的坚持下，必须静养了小一个月，才又出了门。 这一个月的时间，北怀城波澜不惊，孟家安静的像是真的没什么事儿一样。 铁蛋看着孟大走远了，这才对苍术说道：“少爷，你瞧这事出的。” 苍术很喜欢铁蛋的性子，平日里也很少摆着少爷的谱，铁蛋对苍术也亲近。 铁蛋是个机灵的，所以他来到孟府没多久，算是摸清楚了自家少爷的处境。知道以后，铁蛋还是对自家少爷非常敬佩的，要不怎么会说，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看着光鲜亮丽的人家，原来也各有各自的辛酸。自家少爷不是嫡子，是个半路出家的。诶，不容易啊。 有了如此主观的认识，铁蛋再看孟大这个所谓的老仆人，那不就是派过来监视自家少爷的么。再看看惺惺作态的孟夫人，铁蛋也觉得心寒。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三五个小时以后补全 第97章 这次孟大过来找苍术，主要是汇报最近码头食堂那边的事物。码头食堂那边的生意依旧火爆，而且现在上门的顾客，已经不仅仅是码头上面那些卖力气的脚夫力工了，就连北怀城普通民众，也会专门过吃饭。 这样良好的势头，让孟老爷觉得要不要在其他商界同样也开上一间。 说是请示苍术，但听孟大的意思，孟老爷已经着手准备了。是故铁蛋才会一脸不高兴，铁蛋也知道了码头食堂是自家少爷想出来的主意，居然被孟老爷这个不着调的学了去，铁蛋都替自家少爷不值得。 看到铁蛋替自己不值的样子，苍术笑了笑，说：“其实这也没什么。本就是借着孟府的银子和路子才开的起来。” “可是那也不一样啊，少爷。”铁蛋有些不理解的说道。 “你听我和你说，这食堂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把价格压的这么低还有的赚么？”苍术循循善诱道。 “为什么？”铁蛋确实是不理解，他也很好奇，为什么码头食堂的菜价能压的那么低。虽然北怀几个大家可能会觉得钱少，不愿意参合进来，但可还有更多的中小型商户可觉得蚊子再小还是肉呢。为什么，北怀城只有自家开了呢？ “因为码头食堂那边从粮食到菜料，都是从孟府其他铺子直接进来的，给的是平价。”苍术一语说出其中的关键。 铁蛋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 “所以，我本来就是在孟府的牌子下便宜行事，本就是沾着便宜呢。” “可不对啊，少爷。咱们在北怀城吃的开，可不见得在那边同样吃的开。”铁蛋迅速联想起自己远在异地的小伙伴。 苍术对于铁蛋举一反三的联想能力赞扬的看了看，孺子可教。 “确实是，不过在凤天那边，可不是原样照搬这个食堂。而且凤天那边的客户群会定位的高一 些，你也知道，咱们码头食堂那边现在不少普通民众也过来吃，我们在凤天做的就是他们的买卖。” “那咱们在县城那边呢？”铁蛋不解的问道，县城那边的购买力可是和北怀城这边没法比较，也和凤天那边不是一个档次，把食堂开到了县城那边，有什么用呢？真有钱的人是不会喜欢食堂这个经营模式的。 苍术闻言一笑，道：“如果老爷真的在北怀城各个商圈都开了这么一家铺子，你说下面的县城会是个什么反应？” 铁蛋这次实在是想不通了。 “人们都会好奇，想来尝试，毕竟要不了几个银子，还能赶上一次潮流，这么个新奇的物事。人们总会有从众心的。”苍术解释道。 “从众？” “是的，从众心。给你举个例子，这个村张三买了一匹布，李四也买了，王五也买了，你如果银子够的，会不会心痒痒的，也想买？”苍术说道。 铁蛋想起那个饥荒的年，在下层人彻底没粮食的时候，其实粮商们还是有粮食卖的，可那个时候，哪怕家里还有余粮的人，也都和疯了似的去抢购粮食，那粮食价就那么一步一步的往上攀升。真正的大户是饿不死的，中户咬咬牙，勒紧了裤腰带是能买的起粮食，真正无可奈何，只能等死的是贫民。 苍术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的一番话，让铁蛋想的这么远。 “那少爷，咱们就等着老爷把食堂开起来？”铁蛋问道。 “嗯，反正咱们现在也没事干。阿壮跑哪去了？”苍术想起自己另一个跟班。 “今儿白爷传信的日子，该是回去听消息去了。”铁蛋说道。 白岚在孟府住了大半个月，前些日子才搬回自己的小院子居住。 因为不放心苍术一个人孟府，就让铁蛋一个人时刻跟在苍术身边，另一个两天出府交换一下信 息。 牛壮今儿十二岁，长的憨憨壮壮，手上又有力气。 牛壮赶到白岚的院子，看到自己的小伙伴杨氏兄弟，打了个招呼。 “白爷在么？” “在屋里呢，小少爷还好么？”杨氏兄弟问道。 这十个小乞丐，都管白岚叫白爷，叫苍术为小少爷。 “嗯，还不错。你们这边呢？”牛壮问道。 “过几天据说要出门，具体的也不清楚。快进去吧。”杨氏兄弟催促道。 白岚最近的日子莫名其妙的好过了很多，首先是一直不大待见自己的二皇子的奶兄弟，如今的北怀官爷，居然收了安亲王府的礼。要说这位官爷，不愧是能跟着皇子皇孙争夺那宝座的人，平日里那是一个油盐不进，滴水不漏。 白岚也不过是例行送礼，只等着例行被退回来。没想到这位官爷居然就收了，还关心的问了几句的苍术遇袭的事儿，表示北怀城的治安如今真是让人越发的堪忧，但是没关系，自己已经着手整顿了。 等白岚从官府中出来，那边朱三爷忽然就下了帖子，约在了朱三爷的私宅，南锣鼓巷的柳娘子处。等到白岚匆匆赴约，想着朱老三究竟下帖子要和自己说什么事儿，结果只是喝了好几坛子杏花香，听了柳娘子唱了两个小曲。 白岚总觉得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但是看周围又似乎不是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并不好，白岚有些烦躁。 听到杨氏兄弟说牛壮来了，白岚整理了情绪，问问苍术的近况。 苍术如今在孟府还是不错，吃的好，睡的好，没有一干闲杂人等碍眼，加之孟老爷从苍术手里拿了码头食堂的点子，可能也是有点不好意思，也没拿什么事儿再去恶心苍术。 而且最近孟老爷和孟二爷闹的正热，俩人的互相给对方下阴招的事儿，终于惊动了一直做璧上观的孟家老太爷，真正的泰山掌权者。 那孟家老太爷对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就是一通孽子的叫喊，气的差不点就要中了风，好在孟府常年备着医师，还是专精此道的大夫，一番施诊灌药下去，才让老爷子没被两个不孝子气的去了西天，但是也正是如此，孟家这个老爷子，据说彻底养病不管事了。 白岚觉得有些纳闷，这孟家老爷子可是各路人马一直拉笼的对象，也不知道是真的身体不适，还 是借着这个理由装的身体不适合。 “让小少爷养好自己的身子，孟府的事儿能不沾就不沾。”白岚嘱咐道。 “还要告诉你家小少爷，我怕是过一段日子要去凤天一趟，他自己千万要留心。” “是。”牛壮恭敬的退了下去。 白岚这次回凤天，一是回安亲王府汇报下北怀城这边的动静，二也是要找韩林飞，看看私底下产业进展的如何了，还有江南田产。 这次回凤天，是白岚早就只能准备好的，只是因为苍术遇袭的事情才延迟，如今安亲王府那边也来信催了，自己这次也是不得不走。虽然很是担心苍术，但也是没办法，只能尽全力保障苍术的安全。白岚倒是想带着苍术走，可是苍术现在一是身体欠佳，二是就算到了凤天那边，白岚自问也未必会比北怀这边更安全，莫不如放在家里。 加之这次二皇子奶兄弟莫名其妙的示好，白岚对于这次回去，心里总觉得有心心慌。思索再三，还是绝对把苍术放在家里这边。 苍术得了白岚的消息，也有点担心，但是一想到白岚现在毕竟还挂着安亲王府的牌子，这凤天是必须回的，无奈之下也只能希望白岚一切顺利。 白岚走之前，还是去见了一次苍术。 两个人都没开口说话，这么多年的感情处下来，彼此看对方一眼，都是知道对方要说什么的。 “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 纵是有千言万语，其实也不过是汇成了一句话，望君珍重。 ＝＝＝ 白岚走后半个多月，一直平静无波澜。 孟老爷不愧是现阶段的孟府掌门人，大刀阔斧之下，一口气开了三个小型食堂，加之码头那个， 食堂连锁的产业形成，让孟府一下子成为北怀城的风头人物。 苍术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被孟老爷拉过去又是一番推心置腹。 无非是老话重提，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已有孟老爷老腿一蹬，剩下的不还是连生的么。 苍术也都虚应了。 孟二爷现在看着苍术，如今是皮笑肉不笑，好似连面子上的活计也懒得做了。 孟夫人如今倒是一副慈母做派，不曾换季就已经给苍术做了一套又一套的衣裳。 元宝从县里给苍术递了信儿，说是县城这边食堂铺子的准备也差不离了。 但是自己毕竟年纪小，经验轻，还是要苍术回来主事。 苍术呆在孟府也心烦，打了声招呼就带着牛壮和铁蛋走了，孟大想跟着一起去，被苍术留了下来。 孟大是个人精，自然知道自己一直都不曾受到过这位小少爷的待见。既然小少爷不希望自己去，孟大干脆也就没表忠心，安静留在孟府。 苍术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了元宝，一下车，黑毛就窜了上来，唬的铁蛋一愣，牛壮也有点怕威风凛凛的黑毛。 苍术笑着拍了拍黑毛头上的那一撮黑毛，对着呲牙裂嘴吓唬人的黑毛说道：“别闹，这都是自家 人。” 黑毛跑到了铁蛋和牛壮脚边闻了闻，似乎是在认人，然后大尾巴摇一摇，继续找苍术撒娇去了。 元宝笑道：“整日里就见你晒太阳，可算知道苍术大哥回来了邀宠，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苍术听了，道：“黑毛是个聪明的，养了这么多年了。黑妞和毛球呢，我也好日子不见了。”对 于昔日的战友，苍术还是很怀念的。 黑妞那个欺软怕硬的性子，一见自己就跑走的毛球，却总是和黑毛玩的很愉快。想起来几年前，只守着一个小铺子的几个人，逢年过节吃上点吃伙食，那惬意的时候就一去不复返了。想到唐林，那么娇养的一个娃娃，转眼间就在家破人亡间成长为一个男人，里面种种，都让人唏嘘不已。 元宝看苍术哥走神，耐心等了一会。 果真，不一会苍术就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元宝笑了笑。 元宝说道：“苍术哥，你这毛病还没变。” 苍术挠挠头，笑了笑。 铁蛋和牛壮去找昔日的小伙伴叙旧，交换交换彼此在新主子手底下当差的感觉，个个都觉得还不错，没有跟错人。 “我听你白大哥说，你转过年就要成亲了。”进了屋，苍术开始关心起元宝来。 元宝算是苍术一直照看着长大的，元宝又是个知感恩的孩子，两个人感情自然不一样。 元宝有些羞涩的点点头，道：“嗯，张草他们家也是好人家。” 苍术嘿嘿一笑，道：“我自然知道张草他们家啥样子，你也算结了一门好亲事。我和你白大哥商 量了，就把你白大哥以前的家收拾收拾，起个新房子，到时候当你新房。” “这怎么行。”元宝听了就想要拒绝。 “这怎么不行，反正我俩也都在城里，这边不总过来，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再说银锭不也是要过来念书么，也不能都挤在这铺子后面吧。” “苍术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元宝有些啜泣。 “傻孩子，一家人，说这些外道的什么。” 元宝点点头，这恩算是记在了心上。 知道苍术回来，张花一家也早早就忙活上了。苍术和白岚最开始起步的时候，就得益于张家的好心，也是在张大叔的牵桥搭线之下，才有了最开始的百货铺子。 如今元宝和张草之间有了婚约，自然是亲上加亲了。 张天早就派人告知自己爹娘，说是苍术哥回来。 张大婶和张大叔如今的小日子是越发的蒸蒸日上，张大叔如今还在店铺里帮忙坐镇，有了张大叔在后面压阵，哪怕元宝和张天年纪小一点，但也没人敢惹是生非。谁都知道张大叔一家可还和万家那个铺头是姻亲关系哩。 张大婶在家里也就是缝缝补补，因为大儿子儿媳妇在那场骇人的瘟疫里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儿子，成了张家的金孙。 苍术从北怀城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不少礼物回来，用铁蛋的话说，拿孟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正经去库房里拿了不少东西出来，苍术也笑着没应允了。 拿了礼物，张家是必不可少的。除了张家这份重礼，苍术也去了万笃那里，万笃自然也是没推辞，不过碍于有公务在身，俩人也没多寒暄。至于剩下的一些东西，苍术就给店铺里的伙计都分了，让店里的伙计欢喜不已。因为张大牛和李翠不在县里，苍术也就没带礼物。 苍术准们去了唐大夫夫妇的坟前，自打唐林跟着王御医走了，这么长时间来也就捎回来一封信，说是一切安好，勿念。苍术每次看了，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烧了一些纸钱，摆上贡品，苍术坐在坟前，为了安下面人的心，或许也是为安自己的心，絮絮叨叨的说着：“小团子写信回来了，说是在京城那边挺好的，有御医当老师，相比医术也是精进。你们二老也别惦记小团子。” 铁蛋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的小少爷在坟前絮絮叨叨，他来的有些晚，有些事不知道。 而且，小团子是谁？ 铁蛋以为自己的经历就够复杂的了，摊上了饥荒，闹了灾，一路乞讨过来，还碰上过瘟疫。 但是比自己没大几岁的小少爷比起来，自己这点经历都不够看的。 也不知道小少爷都是经过了什么，但是感觉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这故事很长。 铁蛋守在苍术身边，一直等苍术起身。 等到晚上的时候，苍术去了张家吃饭，没带铁蛋和牛壮，只是给了他们钱，让他们和在铺子当学 工的四个小伙伴，去县里玩玩。 铁蛋本来不想去，想跟着苍术的，毕竟这事白爷临走的时候嘱咐了好多遍的。 但是一来铁蛋真的也是好久没和小伙伴见面，二来在苍术的坚持下，加之张家全家人，自己这个小跟班凑上去，难免有不识数的嫌疑，铁蛋也就没坚持。 在张家觥筹交错，彼此欢歌笑语，倒是一扫下午悲伤的心情，兴致有些高昂起来。 张家的小金孙，叫张宝贝，也一直嘻嘻哈哈跟着闹。 元宝和张草偶尔你撇我一眼，我偷瞄你一眼的私下传情。 张天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把这苍术，大叫着不醉不归。 银锭虽然不认识苍术，但是和张家人也是非常熟悉的，加之哥哥一直说苍术哥哥的好话，当下也 不认生，正吃的满嘴流油。 所以，当百货铺子走水的时候，铺子里守夜的小伙计压根只来得及把的店里的活物带出去。 是夜，漫天的火光映红了漆黑的夜幕。 是夜，匆匆赶来的所有人，只能看着当初兢兢业业的心血，在自己面前毁于一旦。 是夜，青石板巷一夜人声鼎沸。 等到第二天，朝阳升起的时候。 映照在朝阳辉映中的，是一处冒着烟的，倒塌的房屋。 元宝整个人都站不稳了，抢救了一整夜，也只是如此一个结果。 张草脸上都是火熏火燎的痕迹。 苍术站在已经成为废墟的铺子前面，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作何解读。 万笃领着他的过来，走向苍术。 “万幸，没烧到周围的铺子。” 苍术做出一个假笑，对着万笃说道：“万兄，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 万笃严肃道：“幸亏火势扑灭了，要是烧了这一条街，你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怎么会起火，你问那个守夜的伙计了么？”万笃发挥自己本职工作，昨儿那火起的莫名，若生活没人在里面捣乱，万笃他第一个就是不相信。 苍术挥挥手，叫了昨晚守夜的小伙计。 这小伙计还是走张家关系进来的，是张大婶娘家亲戚，平日里也是手脚麻利。 昨晚就是他在店里守着。 小伙计有些惊慌，万笃那张阎王脸，加上一直在县里流传着的克妻的命格，小伙计两腿颤颤。 好在这个时候，苍术站在一边。 小伙计往苍术身边躲了躲，然后准备听万笃问话。 “昨儿可察觉和平日里不一样？”万笃问道。 小伙计摇摇头，昨儿大老板回来，发了伙计们不少物事，还放了一个假，一个个都欢喜的了不 得。要不是自己想着好好表现，也就跟着出去玩了。如今一想，小伙计恨不得冲回昨天，才不摊 上这种事儿呢。 “没什么不一样的，像是往常一样，我们收了摊，我负责守夜。也没听到什么声响，黑毛也没 叫。”小伙计回忆的说道。 小伙计把黑毛和黑妞都带了出来，因为没看着毛球，小伙计也没耐心等着。毛球一天让小掌柜养 的骄纵，说不定跑哪里玩去了呢。 “不对，我那时候在前堂整理货物的时候，隐约听到一声猫叫，但是就一声不太清楚的，我也没 当回事。”小伙计说道。 “半夜猫叫。”苍术和万笃互相看了一眼，里面定有猫腻。 黑毛和黑妞被牵到张家去了，元宝这才想起毛球来。 万笃再让小伙计仔细想想，究竟大概是什么时辰，又让手下挨个去调查一番。 辛苦了一夜，就算此时在懊恼也是没什么作用的。 苍术挥挥手让跟着忙活了一晚上的伙计们暂时都去另一个铺子那边。 “张大叔，你们也跟着跑了一晚上了，回去歇歇吧。” “那你呢。”张大叔问道。 苍术指了指废墟，道：“我还要想想怎么办，一会还要去衙门走一趟。” 张大婶唉声叹气，说了一句：“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恐是**，非是天灾。”苍术在心里默默想到。 “元宝你也回去吧。”苍术看着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元宝。 元宝毕竟年纪还小，突然碰见这样的事儿，一下子也没了头绪，只能眼里充斥着泪水，鼻头有些 红，说道：“怎么会这样。” 苍术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元宝的脑袋。 “没事。” 没事，苍术在心里也这么的对自己说道。起码人员无碍，钱财没了，再挣就是。 没事，早晚都觉得会出事，如今出事了，也觉得心里有一块大石头，算是慢悠悠的落地了。 只是不知道，放火烧铺子的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赶在自己回来的这一天？ 苍术忽然想起远在凤天的白岚了，自己这边不太平，不知道君可安好？ 要说白岚和苍术不愧是一对难兄难弟。 苍术这边火烧铺子，白岚那边却是一场看不见的血雨腥风。 安亲王病重，世子无能，一群幕僚各自纷飞。 这忽然快进一般的剧情，让白岚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在白岚和苍术之间存了退意，趁着安亲王府大乱的时候，挂靠在安亲王府，属于白岚势力的产 业悄然转型，挂在他人名下。 许庆更是直接下了江南，拿着银子准备南下购置田产。 韩林飞也适时的关闭了毛皮铺子，反正这些年经营之下，他们也和一些铺子有了业务往来。 手里有货源的话，直接就转给那些铺子，赚了一个差价。 然后在不起眼，但人流量还算不粗的地段，买了一处商铺。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节网审一直没过没法添加内容，因为有榜单任务，先另起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