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趁虚而入》 第 1 章 第 1 章 第1章 六月的天，十分燥热。 窗外蝉鸣阵阵，厨房里抽油烟机轰隆隆作响。 二者合在一起，形成一首热闹的夏日狂想曲。 燃气灶前，沈婧语擦了把额头的汗，另一手翻炒着锅里的青椒炒猪肝。 原本抱着玩偶坐在旁边玩的三岁小女孩跑了过来。 “舅妈，吃，希希吃猪肝。” “好，希希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沈婧语抬手关掉了火，转头看见小女孩期待的眼神，不由弯了弯嘴唇。 拿筷子从锅里挑了最鲜嫩的一块，用手扇了扇热气，递到她嘴边。 “嗷……” 希希张嘴就是一口，满足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沈婧语被她逗得莞尔，正想再喂，忽然听见小姑宋雨婷的声音。 “妈，妈，豆豆拉粑粑了。” 等了会儿不见回应，宋雨婷音量更大了些，“妈，妈……” “哎……婧语，你先去帮宝宝换下尿布。” 听见婆婆的声音，沈婧语应了一声，她拿小碗给小希希夹了几块猪肝，语气温柔，“希希你先在这儿吃，舅妈去帮你弟弟换下尿布。” 小女孩吃得嘴巴鼓鼓无暇回应，沈婧语笑了下，起身走出厨房。 客厅里，连细妹和小姑婆婆吴良华正坐在沙发上聊天。 看见沈婧语出来，面朝这个方向的吴良华下意识停了嘴，然后便朝面前的连细妹使眼色。 连细妹仿佛没看见，于是沈婧语穿过客厅时，那句“谁知道到底能不能生”便轻飘飘地落入耳里。 客厅里还开着电风扇，后面的话沈婧语也没有听清。 屋里传来小婴孩的哭声，一团凌乱的床上，宋雨婷半倾身安抚哭得十分用力的儿子。 看见她，宋雨婷皱了下眉，“怎么才来啊，豆豆都哭半天了。” 沈婧语没有应话，走到床边小心地掀起婴儿的抱毯……她拿起湿巾，动作轻柔地帮小宝宝清理干净，换掉弄脏的纸尿裤又拿了条新的帮他换上。 宋雨婷神色略缓，问：“嫂子，我婆婆呢？” “在外面和妈说话。” 沈婧语给宝宝重新包上包被，小姑刚生完希希那会儿在娘家住了两个月，那时她还在110指挥中心上班，轮夜班的时候白天就在家里，渐渐……也就学会了怎么照顾小宝宝。 刚出生几天的婴儿眼睛还不怎么睁得开，小嘴卷得像个圆圈，沈婧语看着他，一时有些出神。 “去看了这么久，还是没用吗？” 听见宋雨婷的话，沈婧语一怔，垂眸借着给豆豆整理包被的动作掩去了眼中失落。 “唉，像我哥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吧。”宋雨婷叹息。 沈婧语将包好的婴儿抱到她身旁，到底没接话。 “慢慢来吧。”宋雨婷低头看怀里的婴儿，无奈地笑，“其实有孩子也挺累的，你看我现在有了这两个，连睡都睡不好。” 沈婧语弯了弯唇，“儿女双全，多少人羡慕不来。” 这话说到她心坎里了，宋雨婷嘴角翘了翘，“也就他家重男轻女，生男生女不都是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好挑的。” 沈婧语默默收回视线。 是啊，不管男女，她只要有一个就好了。 可惜，和宋昊承结婚四年，她始终未能怀上。 思绪正有些恍惚，外面忽然传来希希尖锐的哭声，两人同时抬头，宋雨婷紧张地问，“希希怎么了？” “我去看看。” 说话间沈婧语已经走了出去。 厨房里，吴良华抱着手上破了个口子的希希急得不行，“我的小祖宗呀，刀怎么能玩呢，你真要吓死奶奶啊。” 希希只是抽抽搭搭地哭，“切，切猪肝。” “哎哟，刀哪里是用来切猪肝的？” 连细妹目光一顿，看向刚进来的儿媳妇，语气不由带了丝责备。 “这么大块猪肝你也不弄小块点儿再给她吃，她小孩儿才长几颗牙，还跑去拿刀切，真是吓死了个人了。” 沈婧语怔了一下，“……是我没注意。” 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外孙女，连细妹心疼的不行。 “可怜了我的小宝贝，流这么多血，真是……没生过孩子就是不会带小孩，这么点儿事都不知道……” 沈婧语咬了下下唇，脸上有些火辣。 “哎呀哎呀没事啦，小孩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吴良华出来打圆场，“婧语早上过来帮忙了大半天也累了，她又没经验，哪里懂这些。” 说着朝沈婧语笑了下，“没事没事，下次注意点就是了，婧语你帮我去拿下碘伏和创口贴，就在电视柜下面的药箱里。” 沈婧语看了眼婆婆，应了声便出去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吴良华拉了把连细妹的衣服。 “老姐姐，有些话咱们背后说说就算了，干嘛当着孩子面说，回头听了心里该不舒服了。” 连细妹抱着希希，闻言便冷哼了一声。 “她不舒服，我还不舒服呢。同样都是娶儿媳妇，你是三年抱俩，我呢……四年了，鸡蛋都没给我蹦个出来，你说我急不急？要我说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还不如屁股大一点能生。” 吴良华叹了口气，“不是看了那么多医生，怎么还是没效果……” “鬼知道啊，天天看医生吃药，还花了那么多钱……”连细妹没好气地说。 吴良妹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迟疑道，“或许……你看……要不要也让昊承去看看……他天天坐办公室……” “看什么看，又不是他的问题。” 连细妹一脸愠色打断了她的话，“自古不能生孩子都是女人的问题，哪里关男人什么事。我家昊承不抽烟也不喝酒平常又那么洁身自好，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顿了一下，又撇嘴道，“再说医生也都说了，她这个体质就是难怀，不明摆着就是她的问题嘛……唉，当时还花二十万娶回来，有什么用啊真是……” 吴良华只好笑笑，眼角余光看见沈婧语进来的身影，连忙把话题拉回到希希的伤口上。 — 从小姑家开车回来，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路上沈婧语接到宋昊承的电话，说是晚上加班又不回来吃饭了。 后座的连细妹听到后心疼不已。 “唉，都说做软件设计的工资高，这天天加班加点的身体哪里受得住啊，每个月又那么多房贷，家里开销光靠他一个人赚钱哪里行呢……” 沈婧语对于这些话早已习以为常，指挥中心作息不规律，去年为了备孕她便听宋昊承的话辞职回家。说是在家养身体，其实基本承包了家里的家务，一日三餐，卫生打扫…… 抬眸扫了眼车内镜，她语气淡然地解释，“除了房贷，其余的开销倒也不全是他出的。” 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连细妹噎了一下，瞪大眼睛道，“不是他难道是你，你都多久没上班了，哪里来的钱？” 沈婧语略微弯了下嘴角，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连细妹望着车内镜那张明媚的脸，忽然间反应过来。 是啊，当初那二十万彩礼钱沈家不仅一分没收，还倒贴了十万给沈婧语当私房钱。而且年初老头在医院做小手术的时候，她还掏了两万块出来…… 收回视线，连细妹有些讪讪的，想了下便换了个话题，“晚上记得给昊承煮点夜宵，看他最近气色不是很好……” 说着清了清嗓子，“婧语啊……不是我说你，就算要备孕，也不能太急了，回头掏空了身子……” 沈婧语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烫了烫。 认真算起来，她和宋昊承好像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过夫妻生活了。 年初那几个月她刚看完医生，遵照医嘱尽量等养好身体再备孕。这两个月却是宋昊承忙了起来，几乎每晚都在公司加班，就算她想要孩子，可是每晚看到他回家是那副疲惫的样子也没了心思。 这段时间他好像确实很累，晚上几乎沾床就睡…… 握着方向盘，沈婧语想着回头给他炖些养生汤补补身体。 — 可惜，精心熬制了一个多小时的冬瓜老鸭汤没有发挥它的作用。 守在客厅困得眼皮都掀不开的时候，沈婧语收到了宋昊承发来的消息。 【新开发的项目要赶工，晚上不回去了，你先睡吧。】 手指摩挲着微信上的那行字，沈婧语想了一下，给他发了个语音聊天。 再怎么加班，也总要睡觉吧。 语音通讯提示音叮咚叮咚的响，沈婧语握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宋昊承也没有接。 再次拨过去，直接被那边按掉了。 【我在忙呢，你闹什么？？】信息发了过来。 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 沈婧语对着手机屏幕看了看，回了条【那你先忙吧。】 炖锅里的鸭汤还热着，香浓的气味飘散出来。 沈婧语盖上锅盖，算了，她也没有食欲，留着明早再吃吧。 就是不知道婆婆又要说什么。 动了动有些酸疼的手臂，下午雨婷要睡的时候宝宝一直哭闹，婆婆怕女儿睡不好便让她帮忙把孩子抱到客厅里哄。 后面连细妹带着希希去睡了，吴良妹忙着洗衣服给雨婷做月子饭。炎热而寂静的午后，她一个人抱着小婴儿坐在那儿，感觉自己好像也变成了屋里的家具。 很晚了，沈婧语躺在床上，屋里没有开灯，昏暗的手机屏幕将她的脸照得有些苍白。 临睡前收到闺蜜杨媚儿发来的信息。 【我和你说的老中医，你不要忘了，明天他在门诊，记得早点去排队。】 【好。】 发完信息，沈婧语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 27度的空调温度似乎有些低。 关掉屏幕，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沈婧语轻轻环抱住自己的肩膀。 在这样空寂的夜里，她闭上眼睛，竟然莫名感到一丝苍凉…… 想起小姑的那两个孩子，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笑意。 她这辈子，真的能有孩子吗？ 第 2 章 第 2 章 第2章 虽然心里不是抱有太大期望，但是第二天，沈婧语还是一早就开车赶去医院。 中医院和家里隔得有些远，倒是和软件园离得很近。 沈婧语带了保温桶，里面是早上刚煮的雪菜小米粥，宋昊承喜欢吃荷包蛋，她特地煎了两个。 这个点路上的车并不多，等红灯的空荡，她给丈夫打了个电话。 可惜嘟嘟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最后提示无人接听。 沈婧语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 【我早上去中医院，一会儿路过软件园，顺便给你送点早餐。】 等了会儿，后面忽然传来车子的喇叭声。 沈婧语放下手机抬头，绿灯了。 她连忙发动了车子。 眼见下一个路口就是软件园了，她放缓速度，一边转头观察路边的停车位。 这时后面再次响起了喇叭声。 沈婧语看了眼倒车镜，才发现自己龟速前进的车子似乎挡住别人了。 被挡的那部黑色轿车很快加速冲上来，清晨的阳光给质感上乘的车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擦车而过时，车身在晨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只一瞬间，便将她这部小丰田甩在了后头。 望着车尾那一整排的0和车标那双振翅高飞的翅膀，沈婧语默默将自家车子换到了慢车道。 在软件园门口找到仅剩的一个停车位，沈婧语刚要把车子倒进去，手机的提示音忽然响了起来。 【昨晚熬夜加班，早上领导已经请大家吃过了。你带回去吧，我实在困，办公室趴会儿。】 沈婧语对着这段话看了好一会儿，六月的阳光迎面扑来，有些刺目。 大拇指无意识地敲了敲输入键盘。 【好】。 抬眸的时候不经意看见了车内镜里的自己，沈婧语扯了个模糊的笑容。 这些年，他最喜欢的，便是她通情达理的样子。 — 医院里永远车满为患，饶是沈婧语一大早赶过来，还是绕了几圈才找到空余停车位。 下车关门时看到不远处停着部红色的马自达，车牌号有些眼熟。 沈婧语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想起在哪里见过，索性不去想了。 进入门诊大楼，排队，挂号……到了八楼妇产科，整个楼层乌压压的，到处都是人，去年才开放的二胎政策，有了显著效果。 如杨媚儿所说，老中医的号十分热门。 看着身后越来越长的队伍，沈婧语十分庆幸自己来早了。 不一会儿，杨媚儿的电话来了。 “到了没？排上号了吗？” “到了，正排着呢。”沈婧语望了眼大厅上方的红色led屏幕。 “人多不多啊，要不要我给你找后门插个队？” 杨媚儿嗓子大，刚听她说完沈婧语便收到了来自周边群众的注目礼。 连忙捂着手机回道，“不用不用，我快到了。” “哦，快到了就行，那你先排吧，什么情况回头再说。” “嗯，好。” 沈婧语挂了电话，抬头的时候视线不经意掠过右边安全门外的楼道，她忽然顿了一下。 身边都是人，大厅里闹哄哄的，只有楼道的窗户透入些不甚分明的光明。 视野里的那对男女早已消失在拐角。 收回目光，沈婧语自嘲地笑了一下。 真是眼花了，刚才她竟然以为自己看到了宋昊承。 他明明还在公司。 — 排队半小时，看诊两分钟。 不过今天好一些，应该有五分钟。 从中药房提着一大堆中药出来，光是看一眼，沈婧语感觉口腔已经泛苦了。 老中医说她是宫寒偏盛导致胞宫虚寒，影响摄精成孕……虽然有些难，但是调理好了的话还是可以受孕的。 每次看完，医生都会给她带来希望，结果，现实又一再毁掉希望。 再看，再希望，再打击…… 周而复始，渐渐有些麻木。 这一次，医生建议最好让她丈夫也一并接受检查。 沈婧语苦笑，宋昊承自尊心那么强，之前自己只是稍微一提，他就生气地一两天没理她…… 算了，先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了再说。 — 晚上，宋昊承终于回来了。 神色依旧不大好，清隽的眉眼间透着疲惫，洗了澡出来就直接躺床上了。 沈婧语收起手机，转头看了眼身旁背对着她的男人，放轻了声音问，“今天还是很忙吗？” 宋承昊没有回头，只含糊嗯了一声。 床头壁灯微弱，两人中间却隔了些距离。 沈婧语往他身边靠了一下，“老公，我今天去人民医院看了个老中医。” 宋昊承本已经闭上的眼睛忽然掀开了，眸光闪了下。 “人民医院？什么时候？” “就早上说要给你送早餐的时候。”沈婧语庆幸地说，“幸好去得早了，找那个医生挂号的人特别多。” 宋昊承闻言僵了一下，听见身后妻子略带期望的声音。 “媚儿说她家表嫂原来不能生，吃了那老医生的药后每两个月就怀上了。” 宋昊城皱了皱眉，眉眼间透着不屑。 “神神叨叨，一听就是糊弄人。” “有没有用总要试试看才知道。” 沈婧语没看见他的神情，兀自笑道，“那天去看豆豆，小家伙真的很可爱，肉嘟嘟的一只，跟希希小时候长得好像。雨婷也很开心，算是儿女双全了，以后她婆婆也不能说什么了，真好呀……” 她絮絮叨叨说了会儿，宋昊承沉默着没应声。 不一会儿，他抬手关掉了床头灯。 “困了，睡吧。”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没多久，身旁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声。 黑暗中，沈婧语睁着眼睛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半晌，她轻轻转过了身，背对着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恋爱四年，结婚四年…… 认识以来，似乎一直都是她在主动，是她先喜欢上他，也是她追着他去了他所在的城市，毕业后又跟着他回来，乃至不顾家人反对坚持嫁给他…… 那时，就连一向亲近自己的弟弟沈靖岩也表示出了不赞许。 【姐，他真的不适合你，结婚你要考虑清楚。】 时至今日，沈婧语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回答弟弟的。 宋昊承是她的初恋，也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 她不后悔自己嫁给了他。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有些累…… 望着窗外凉凉的月光，她想着，等他们有了孩子，也许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 “反正你们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电话那头杨媚儿的声音不无揶揄，“也算是我送给你们的结婚四周年大礼，希望你们尽心尽兴尽……力。” 最后一个“力”字她咬得特别重，沈婧语面上烫了一烫，“行了，就你那么多花样，也不知道你家志伟怎么被你折腾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 杨媚儿对着镜子满意地抿了抿唇，“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在厅堂是淑女，在厨房是保姆，在床上……是荡，妇……” 扫了眼放在一旁的手机，“哎呀我不说了，再说下去航班要赶不上了，反正你自己记得放开点儿，你俩是正经夫妻又不是偷情有什么好害臊的。” “最后，祝你一炮成功啊！” 沈婧语被她说的整张脸都红了，笑叱了一声，“去吧去吧，蜜月愉快，最好两个人去，三个人回来。” “不带这么咒我的啊，老娘还不想这么早生呢。” “行啦，赶紧去吧，开心就好。” 挂完电话，沈婧语脸上还挂着笑。 有些时候，她也挺羡慕媚儿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潇洒了几年，最后还嫁了个又疼自己又死心塌地的老公。 一阵苦涩的药味传来，打断了沈婧语的思绪。 低头看见桌上那黑漆漆的一大碗中药，不由苦了下脸。 人各有命，她还是先干了这一碗吧。 然后，晚上才能打起精神做功课。 药已经吃了大半个月了，中间去复查了一次，医生说还要接着吃，只是不影响同房。 想起杨媚儿送的那件布料少得可怜的情，趣内衣，沈婧语头皮有些发麻。也不知道丈夫会怎么看自己，毕竟，他在床上一向不喜欢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甩去头脑里那些胡思乱想，沈婧语一鼓作气喝完了那一大碗中药。 正苦得不行，忽然听见客厅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是看到她发的信息所以提前回来了吗？ 心里涌起一阵雀跃，沈婧语放下碗朝门口走去，却看到了刚进门的公公婆婆。 看见身上还扎着围裙的儿媳妇，连细妹和宋建国相视一眼，后者垂眸避开了她。 “爸，妈，你们回来了。” 宋建国没说话，连细妹看了眼饭厅，扯了抹笑。 “什么日子啊，煮那么多菜？”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沈婧语便有些不大好意思。 “也不是什么日子，就……我和昊承……结婚四周年了，随便煮了点儿。” 闻言，连细妹脸上笑容僵了一下，旁边宋建国则是脸色沉了沉。 “进来吧，自己把事情说清楚。” 听见公公这句话，沈婧语愣了一愣。 下一刻，却看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出现在门口。 夏天傍晚的风依然带着燥热的气息，一阵一阵地吹过来。 视线里，自己丈夫领着一个个子娇小的女人，缓缓踏进屋里。 沈婧语怔住了。 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怎么了……这是？” 屋里没有开灯，几缕斜阳微光落进屋里，宋昊承高大的身形挡住了身后的女人。 好一会儿他才抬头望向对面的妻子，眸光却有些不敢对上她。 “对不起。” 轻飘飘的三个字将沈婧语的心一下子抛到了高处，她感觉自己手心有些冰凉。可是宋承昊随后而来的那一句话，让她瞬间跌入了地狱。 “佳雯怀孕了，是我的。” …… 第 3 章 第 3 章 第3章 空气静默了，仿佛落针可闻。 宋昊承身后的女人怯怯抬了下头，一张娇妍的脸隐在披散的头发后面，被夕阳微光一照，现出几分楚楚可怜。 沈婧语也在这时看清了她的脸。 和宋昊承一个部门，去年他们公司年会的时候她也见过，依稀记得她当时身边是有男朋友的。 那一刻，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回想起了这段时间宋昊承的表现……长时间加班晚归，彻夜不回，电话不接……乃至半个月前她在人民医院妇产科楼道看见的那一双身影…… 所有的碎片拼凑在一起，真相显而易见。 “为什么？” 望着面前二人，沈婧语喃喃开口，满嘴都是中药苦涩的滋味。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勾起了宋昊承心中的愧疚，他不敢看她，“我也没想过，那天喝多了，是我的错……” 沈婧语手脚冰凉，她缓缓抬头，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异常陌生。 她笑了一下，声音仿佛陷入回忆。 “你说我上班影响身体，我辞职了。你说妈身体不好让我平时多帮忙干点家务，我也答应了，早起买菜洗衣做饭，我通通包下了。爸生病住院你走不开，我出钱出力，在医院陪护了一个星期。就是你妹妹生孩子了，我也带上礼物赶着去探望，三不时她回来的时候，我也帮她带孩子……” 眨了眨眼，她的喉头哽住了，“作为你的妻子，我自认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宋昊承，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宋昊承怔了一下，只感到一阵无奈，“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也知道……我们结婚这么久了都没有孩子……” “所以呢？”沈婧语嘲弄一笑。 清冷的目光看得宋昊承有些不自在，他张了下嘴，还未出声就被一旁的连细妹打断了。 “其实……这样也好啊，我原先还想着要是实在不能生就去外面抱养一个。既然有了，那就生下来吧，到时候登记在你们俩名下，就当是自己亲生的。” 闻言几人都是一愣，林佳雯脸色一阵发白，沈婧语咬着下唇望向自己的婆婆，一脸不可置信。 “养在我名下？” “是啊，要是你一直不能生，总不能一辈子没有孩子吧。”连细妹走到她身旁，轻拍了拍儿媳妇的肩膀，笑容透着为她着想的意味。 “从小在自己身边养大的孩子，也是只跟自己亲。” 沈婧语家境不错，人也温和贤惠，除去不能生孩子这一点，连细妹对她并无太大不满，也不想因为这事儿坏了自家的名声。 她的笑容愈发暖融，“妈给你打包票，只要孩子生下来，妈一定让昊承离她远远的。” 听到这话，林佳雯神色更加惨白，她缩在宋昊承身后，轻轻扯了下他的衣服。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宋昊承安抚地拍了拍她，“佳雯也是无辜的，我说了这事责任在我，不是她的错。” 看着面前二人，沈婧语几乎要笑了。而她也确实笑了，笑得眼泪几乎都快流出来了。 好一副呵护的样子，比对她这个正经老婆还要情深。 胡乱擦了把眼角，她慢慢走到宋昊承面前，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她看着他，仿佛要看清这张俊秀的脸背后的所有伪装。 宋昊承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微动了下，身护住了身后的人。 沈婧语忽然冷笑一声，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了他脸上。 “瞎了我的眼，才会嫁给你。” 像是要发泄出所有的不满，打完这一巴掌，不等宋昊承反应，她又甩出了另外一巴掌，只打得他整个脸都偏了过去。 “我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这么对我？你还是人吗？你是人吗？” 伴随着每一句泣血般的质问，她的情绪也越来越压抑不住，雨点般的拳头恶狠狠砸向这个她爱了八年的男人…… 谁能料到一向温柔的女人发起飙来竟然也这么骇人，宋昊承手忙脚乱抵挡她的攻击，一旁的宋建国夫妻反应过来，连忙上来拉住沈婧语。 “说话就说话，干嘛打人啊，亏你还是大学生呢，这和我们老家泼妇又有什么区别，人家还怀着孕呢，你这样的泼妇，我老宋家也不敢要，大不了离婚，反正也不能生，儿子，既然佳雯有了，干脆离了算了。” “妈……”宋昊承看着一脸愤怒的妻子，又看看母亲，面露为难。 身后林佳雯一个劲儿地躲在他身后，仿佛怕被沈婧语打到似的。 “昊承，我怕……” 宋昊承无奈，只能牢牢护着她。 看着面前的一家人，沈婧语感觉自己这么多年在他家里就像个笑话一样，真心都拿去喂了狗了。 她点了点头，笑得凄惨又绝望。 “离就离！” — 两天后，当宋昊承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沈婧语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 “离婚吧。” 这是他进门后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宋昊承愣了一下，视线掠过妻子那张憔悴的脸，他感到有些手足无措，语气也失了往常的镇定。 “我，我没想这样的……” 沈婧语扯了下嘴角，目光淡淡落在他脸上。 “不想这样，你想怎么样？不离婚，让我替你养小三的孩子？” 她的话让宋昊承想起昨晚林佳雯抽泣着和他说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也可以生活的样子，只觉得气头也上来了。 “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说了这事是我的错，佳雯她也不想的，就因为我，她和他男朋友还分手了。他们本来都要订婚了，如果我不负责，她以后在公司还怎么待的下去？又要怎么生活？” 沈婧语瞪大眼睛望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几乎难以相信，这是当初那个让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 她缓缓笑了起来，笑自己昨晚居然还在天真地期待他的回头，思考着如何挽回濒危的婚姻。 没什么可说的，这一刻，她彻底死心了。 “好，那你去负责吧。明天八点民政局门口见。” — 没有孩子，房子又是婚前买的，记在公公名下。 两部车子，沈婧语开的那部丰田卡罗拉是她父母给买的，全款。另外一部，则是宋昊承自己按揭买的大众。 连财产分割都省了。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宋昊承感觉还有些恍惚，似是有些不确信，可是看了看手中的小本子。 两人是真的离婚了。 他没想到沈婧语会这么快提出离婚并且付诸行动，他一直以为她至少会哭一段时间闹一段时间，毕竟她那么爱自己，又是那么温柔顺从的人，怎么会这么果敢干脆。 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离自己有些远了，仿佛也正从他的生命里走出去，八年的感情，她对他的那些好，真的都一笔勾销了吗？ 他心里忽然感到怅然若失，终于忍不住追了几步。 “婧语。”声音透着痛苦。 沈婧语拉开车门的手一顿，远远望着宋昊承站在那儿，毕业几年，他的样貌比大学时候更加温润俊秀，似乎站在人群中，就是一道风景线。 可是这一刻，她只觉得陌生。 开门上车，发动车子，看着倒车镜里越来越远的身影，沈婧语一颗心前所未有的荒凉，空荡…… — 行李是早就打包好的，走时连细妹的脸色有些难看。 沈婧语无所谓她怎么想，但愿她的下一个儿媳妇，也能和她一样能忍。 倒是宋建国追了出来，帮着她一起把东西搬上了车子。 “昊承对不起你，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比他好的男人。” 沈婧语只是笑了一下，算了吧，一个宋昊承就几乎耗尽了她的气力。 她眼光差人还蠢，男人这东西，着实无福消受。 晚上，沈婧语把自己的东西搬进了城东的宜来花园小区。 婚前父母给自己买了套单身公寓，之前连细妹还想借用过来给乡下的侄子小孩上学。 掏出钥匙打开门的那一刻，沈婧语十分庆幸，当初自己没有同意。 至少在离婚之后，她还有个属于自己的窝。 花了一天时间把行李收拾完毕，晚上，沈婧语坐在狭小的布艺沙发上发了会儿呆，然后给远在大洋彼岸求学的弟弟打了个电话。 “有个事儿告诉你。我……离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沈靖岩正睡得迷糊，隔壁老黑和女友的晚间运动动静有些大，他捂着耳朵翻了个身。 “你说什么？” 沈婧语打量着茶几上的那一排啤酒，一字一顿重复。 “姐离婚了。” 沈靖岩眯着眼睛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好笑。” “不好笑吗？” 沈婧语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 “你不是一直不看好他吗？你姐我今天终于把他甩了，喜大普奔吧？” 对着已经挂掉的手机，沈靖岩这下彻底醒了。 他立即回拨过去，却提示对方已关机。 沈靖岩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打了几个电话，中途还打了杨媚儿的电话，结果那个女人不知道去哪里浪了，半天没接。 沈靖岩站了起来，手指在通讯录上来回拨弄。 视线落在一串尾号四个0的号码上。 拇指在上面顿了顿，眼前浮现出一张清隽疏冷的脸，半睁半掩的桃花眼，仿佛世上所有的事都和他无关。 找他……会帮忙吗？ 迟疑中，沈靖岩不怎么抱希望地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沈靖岩开始感到后悔，要不是考虑到他是他高中最要好的朋友，又认识他姐，还在同一个城市，就算为了生命着想怎么也不可能找他啊。 “什么事？” 不带温度的嗓音自手机那端传来，和印象中一样清冷。 虽然隔着一个大洋，沈靖岩还是搓了下手臂。 那端似乎有些吵，沈靖岩摸了摸头寒暄，“哎也没什么，就有段时间没联系了，蛮打个电话，你现在在哪儿呢……” “什么事？” 那头打断了他，微扬的语气似乎略带了点不耐。 沈靖岩噎了一下，定了定神，“我，我那个我姐你还记得吧……” 手机那头忽然安静了下来，有沙沙的风声过耳。 沈靖岩低咳一声，硬着头皮继续说：“是这样的，我姐她刚才打电话过来说她离婚了，我现在联系不上她，想……想让你帮我去看看她，行吗？” 那头沉默了。 沈靖岩看着屏幕上一秒一秒跳跃的时间，感觉有些压抑。 就在他以为此路不通正要开口说打扰了的时候，那端忽然响起了略微压低的声音。 “地址？” 第 4 章 第 4 章 第4章 山上的夜晚有些冷。 依山傍水的茶苑里，不时响起阵阵笑声。 和茶座里那群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对比起来，角落老槐树下，独占一桌的年轻男人，似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远处一道婀娜的身影缓缓走近。 年轻女人撩了把披散在背后的大卷发，冲槐树下的人嫣然一笑，“嗨，我能坐这儿吗？” 她的声音十分甜美。 可惜……隐在树影里的人仿佛没有听见。 阵阵山风吹来，带起树叶沙沙作响。 等了会儿不见回应的刘妙抬手挥了挥，“帅哥？小哥哥？” 点点灯光透过枝枒落下来，光晕若隐若现晃过那人的轮廓，树下的人依然没有理会她。 这么高冷。 刘妙撇了撇嘴。 视线不经意掠过桌上的车钥匙和手机，眸光一亮，复又斗志。 “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扯着短裙刚准备坐下，对面忽然响起一道极淡的声音。 “拿走。” 刘妙闻言一愣，“你在和我说话吗？” 阴影里的人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光线斑驳，刘妙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两束比月光还冷的目光幽幽落过来。 “包。” 刘妙怔了一怔，低头扫了眼自己放在椅子上的小皮包。 “你……是让我把包拿走？” 回答她的依然是一阵山风，对面的人低头看手机，连个眼神都没给。 刘妙精致的脸迅速涨红了。 气得低哼了一声，拿起包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了。 …… 远远看见刘妙神色不大好地从那边过来，黄瑶瑶忍不住冲身后人笑，“这是今晚的第三个了吧。” 王晓思叼着烟，表情习以为常。 黄瑶瑶摇了下头，“你小舅舅可真够高冷，连妙妙这样的大美女都不感兴趣。” 王晓思耸了耸肩，“他一向不和我们玩，要不是今天我生日，你以为我能请得动这尊佛？” 黄瑶瑶好奇道，“你小舅舅到底什么来头啊？” 王晓思吐了口烟，“反正，最好让你那群小姐妹识趣点，他和我们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黄瑶瑶愈发好奇，“不玩女人还是不玩车？” 王晓思摇头，“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这样啊……” 黄瑶瑶朝槐树那边遥遥望了一眼，话题中的人正拿起桌上的另外一步手机，一手懒散搭在椅背上，树影斑驳落在他白色t恤上，晃过点点光亮，他的表情不甚分明。 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其喧闹。 王晓思夹着烟一顿，遥遥触到两束幽深的眸光。 冷冷的，让人透心凉。 放下烟，王晓思冲后面的人嚷，“都小点儿声。” 吼完却见槐树下的人抓了车钥匙站起来。 “飞展？” 清瘦颀长的身影走了过来，修长笔直的腿三两步便绕过他们朝大门走去。 王晓思连忙推开女友追了过去。 “飞展，你要去哪儿？” 身后传来外甥的声音，顾飞展脚步未停，“有事，先走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什么事儿那么急呀？” 王晓思跟在他后面，追得有些吃力。 “一会儿我们还要去酒吧呢。” 回答他的，是一张递过来的黑色卡片。 王晓思握着卡站在原地怔了怔，“那你去哪儿呀？” 回答他的，只有阵阵过耳的夜风。 那道高瘦的身影沿着石阶三步并作两步向下疾步走去。 月光如水，在地上拖曳出一道瘦长的影子。 不一会儿，下面停车场响起了车子发动声。 微弱路灯下，一部黑色宾利疾驰而出，沿着蜿蜒山道冲向夜色…… — “呵，喜欢文静，乖巧，贤惠，孝顺……” 沈婧语盘腿坐在地上，面前的一个酒瓶子已经空了，她握着第二瓶酒往嘴里灌。 她的脸泛起不自然的红晕，感觉一颗心像被挖了个洞，里面不停地往外面冒血，怎么也止不住…… 想起这些年的经历，越想越觉自己傻得可笑。 高二和同学去书店，看到在里面挑书的宋昊承，白衬衫袖子高高卷起，十八岁的少年，整个人充满了书卷气。只一眼她便深陷进去，巴巴地追了他这么多年…… 为了他改变了所有他不喜欢的习性，一路追着他去了外地上学又回来，不顾家人反对嫁给几乎一无所有的他，婚后辞掉了事业单位文职，包揽所有家务伺候着他和他的家人…… 这么卑微，最后换来他出轨离婚的下场。 望着瓶子里晃荡的液体，沈婧语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父母都在外地，闺蜜度蜜月去了，唯一的弟弟在国外。 这一刻，她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头脑开始发昏，她摇着脑袋正准备开第三瓶，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传来。 一下又一下，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颇为突兀。 沈婧语甩了下脑袋，怀疑是自己幻听。 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找她？ 刚拿起酒瓶，规律的敲门声却再次传来。 并且，愈发急促。 没错，是她家的门。 沈婧语扶着头缓缓站了起来。 头脑有些迷糊，以至于压根没有考虑过安全性。 直直就把门拉开了。 室内空调温度有些低，一阵热气从门口扑来。 沈婧语扶着门把的手迟疑了一下，半眯着眼睛朝外面望去。 昏黄斑驳的光线中，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立在门口。 白t黑裤，背光而立的脸有些看不真切。 只有那双幽深的眸子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夜间吹过竹林的风，透着股淡薄凉意。 “找谁？” 略显沙哑的嗓音，好似沙漠里缺水的人。 门口的人沉默地看着她，像要穿过时间的河流将面前的女人和记忆中那个少女联系起来。 迟迟等不到回应，沈婧语有些不耐，她握紧了门把，想要将门甩回去。 一道强劲的力量挡住了她的动作。 骨节分明的手撑在门板上，微光后露出一张清隽淡薄的脸。 沈婧语仰望着面前的人，眼睛一点一点的睁大。 那瞬间，她怀疑自己眼花了。 “顾……飞展？” 她倏地瞪大了眼睛。 借着屋里的灯光，面前人的轮廓看得更加清楚。 半阖的桃花眼，眼角挑起极淡的弧度，削得笔直的鼻子下面，两瓣没什么颜色的薄唇。 多年未见，当初清冷的男孩似乎长开了许多，抽高的身形比她高出一个多头来。眉眼气质也更加疏离，只有眼神依旧清冷，带着股若有似无的嘲弄。 沈婧语捂了下头，“你怎么来……” 问到一半又停下，除了自己那个弟弟，还有谁会找他。 这一刻，沈婧语深深怀疑沈靖岩莫不是嫌她命太长，顺赶着在她离婚的时候过来补一刀。 记忆里，这个比她小三岁的男人一向和她不对盘。 那会儿她上高中，他们上初中，家和学校离得很近。也不知道顾飞展这么个清冷孤傲的性格是怎么和她弟弟走到一起的，很长一段时间，沈靖岩三天两头带顾飞展回来吃饭。 靖岩的胃不好，她经常想法子给他做各种温补养胃的膳食。结果这小子过来蹭吃不说还时常嫌弃她煮的饭难吃，半大小子她才不计较，后面他变本加厉，开始嫌弃她戴的眼镜丑，衣服没品位…… 行，她是姐姐，不和这些小屁孩一般见识。 后来断断续续的联系，这小子依然每次都没好话。 直到她毕业准备嫁给宋昊承时，当时还在北方上学的顾飞展有一天突然跑过来找她，说宋昊承配不上她，他们不会有好结果。 这话就有点过分了，虽然没再贬她，但沈婧语还是生气了，之后再也没有理他。 结婚的时候靖岩提醒她记给顾飞展发请帖，沈婧语发了，不过这小子也没来，只托了个大红包过来…… “你弟让我来看你还有气没？” 凉薄的声音将沈婧语自久远的记忆中拉了回来。 她原本就情绪不佳，被他一击，几乎炸毛。 “让你失望了，姐还活着，有气，可以了吧？” 说着就要摔门，可惜因为不可抗力动作不够顺滑。 顾飞展看起来清瘦，力气却十分大，抵着门缓缓走了进来。 淡淡的啤酒味扑鼻而至，他抬了下眸，一眼便扫到了小茶几上的啤酒。 不由冷嗤了一声。 “至于吗？” 短短的三个字含有无限鄙夷，一如记忆中那个高冷倨傲的少年，附加一个看傻子似的眼神。 “离个婚而已。” 说得轻巧，离个婚而已。 沈婧语胸口不住起伏，感觉头也不晕了，意识也清醒了，指着他的鼻子口不择言，“好啊，你倒是说说看，你小子离了多少回了，就这么大言不惭。” 顾飞展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关门进屋。 一米八多的身形往那儿一站，生生将四十几坪的单身公寓衬出了几分逼仄感。 沈婧语缓了口气，“我有让你进来吗？如果你是来气我的话那你已经得偿所愿了。放心，不就是离了个婚吗，姐姐还没到那么脆弱的地步，我有父母和弟弟，还有大把大把的人生没有挥霍，怎么可能为了个渣男想不开呢……” 一张纸巾忽然递到自己面前。 沈婧语愤恨咬了下唇，“沙子……沙子掉进眼睛里了……” 话没说完，眼泪却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像是受尽委屈的小孩忽然得到了安抚，压抑的情绪突然蜂拥而出。 面前的男人安静沉默，是一个十分好的倾听对象。 借着酒意，沈婧语将这些年在宋家遭受的所有不满和对宋昊承出轨的恨意全部发泄出来。 “……我和他在一起八年，他就这么对我……” 情绪上来，她拿着酒瓶还想再喝，却被一只手夺了过去。 “你醉了。” “我没有。”她愤慨地去抢他手里的酒。 被他游刃有余地避开了。 沈婧语望着那双冷静的桃花眼顿了顿，忽然伸手揪住他的t恤，“说实话，我真有那么差劲吗？” 声音透着股浓浓的自我厌弃。 面前的小女人眼睛红肿，长发散乱披在肩头，宽大的t恤堪堪遮住下摆，几滴酒落在衣服上，整个人狼狈不堪。 顾飞展敛眸掩去眼底情绪，一双桃花眼闪动着潋滟的光。 “不会。” 语气有些僵硬，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克制。 大手迟疑着，然后轻轻扣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喉结滑动了一下，原本明澈的黑眸也染上了几许暗沉。 沈婧语忽然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拉了过去。 下一刻，男人清冽的气息扑在她唇畔，“你只是眼瞎。” …… 第 5 章 第 5 章 第5章 “你只是……眼瞎。” 淡淡的男性气息扑在她唇畔，干净，清冽，像幽凉的薄荷。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两瓣温温凉凉的薄唇，轻轻贴了过来。 迷糊中，沈婧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推开他还是抱住他。 意识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 她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面前的男人是谁？ 可是头脑里，却忽然掠过那一天宋昊承护着林佳雯和她说对不起的那一幕。 她的丈夫，她爱了八年的那个男人，转眼就背叛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沈婧语一下子就不想挣扎了。 自嘲涌上心头，反正他都出轨了，反正她已经离婚了…… 不管和谁，有什么所谓呢…… 她在心里叹息，然后探出手，主动揽住了男人的脖颈。 顾飞展俯视着她，喉结微滑。 沈婧语眯着眼睛轻笑了一声，忽然凑上去，轻若羽毛似的在上面印了一下。 “……印个印记……你就是我的了……” 抛去矜持温婉，她对着他笑得纯真又妩媚，散乱长发披在枕畔，像个魅人的妖精。 下一刻，嘴唇突然刺痛了一下。 顾飞展半眯着桃花眼，年轻的嗓音有些暗哑。 压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你也是……我的……” …… — 天已经大亮了，淡薄的晨光透过白色纱窗落入有些凌乱的屋内。 衣物洒了一地，夹杂着几个被绊倒的酒瓶。 空调运作了一夜，丝丝冷气从排风口窜出来。 露在被子外的手一阵发凉，沈婧语循着本能往身后那股热源靠去。 一只大手探过来，轻轻揽住了她，将她扣进一个不算特别温暖的怀抱里。 宿醉后遗症上来，沈婧语头疼得不行，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尝试着动了一下。 这一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像久未运动的人跑完了一场马拉松，全身无处不酸痛。 耳畔传来低浅的呼吸声…… 大脑像是古老的钟表哒哒哒地走到了某一刻，忽然特别重的咚了一声。 沈婧语倏地睁开了眼。 薄薄的阳光透过纱帘落进来，触目所及是一片熟悉的碎花窗帘。 不大却温馨的房间，正是婚前父母给自己买的那套小单身公寓。 意识有瞬间的茫然，然后逐渐觉醒。 她想起自己和宋昊承离婚后就搬了出来，昨天，她刚把东西收拾完，去超市添了些家居用品……还买了一打啤酒。 酒！！ 电光火石般的，昨晚发生的一切突然全部想了起来…… 沈婧语无力地闭了闭眼睛，一时有点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 醉酒后的她，居然……和自己弟弟的同学…… 大脑嗡嗡作响，各种各样的声音在里面回荡。 比她小三岁，一个被她当做弟弟般的孩子…… 意识到这个事实。 沈婧语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身体反应那样明显，昨晚的回忆争先恐后跳出了脑海…… 天！ 沈婧语紧紧闭上了眼睛…… 身后的人忽然轻轻动了一下，覆着她的那只手微微用了点力，浑身僵硬的沈婧语便被他紧紧扣在怀里。 沈婧语只觉得头更疼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发梢轻柔拂过，沈婧语全身的鸡皮疙瘩霎时都立起来了。 别再薅了…… 又过了会儿，后颈处忽然感觉一热，又有点儿微凉。 沈婧语不敢睁开眼睛，只当自己睡死了过去。 屋里一片寂静，窗外远远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显示着新的一天早已开始。 挺尸似的在男人怀里躺着，沈婧语仿佛度秒如年，不知道过了多久，床头柜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箍着她的那只大手终于松开了，接着身侧床铺跟着一空，身后的人坐了起来。 身体刚接触到空气，薄薄的空调被便落在了她肩头，将她盖了个结结实实。 “喂？” 不同于以往的沙哑男声听得沈婧语老脸又是一红。 看看孩子都被她摧残成什么样了？ 而顾飞展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已经醒了，他握着手机下床，随手捞起地上的裤子，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嗯，我知道了。” …… “一会儿过去。” …… 挂完电话，顾飞展回头朝床上看了一眼。 床上的人背对着他，微微蜷缩着睡在那儿。 澄澈的眸光微微一闪，他唇角弯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 听见浴室里传来的哗啦啦水声，沈婧语轻舒了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她掀起被子飞快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深深的，深深的，叹了口气。 各种各样的想法掠过大脑，最终只有一个念头。 羞愧，非常羞愧！ 沈婧语掀起被子，轻轻盖住了自己涨红的脸。 没过会儿，浴室里的水声忽然停了。接着，门把转动声响起。 沈婧语迅雷不及转过身，闭眼换回了之前那个姿势。 浴室门口。 顾飞展已经换回了昨晚那身衣服，手上拿着条毛巾正在擦头发。 半干的头发搭在他略微红润的脸上，一双黑眸像点缀了细细的碎钻般潋滟，薄薄的嘴唇微微弯起。 他弯腰收拾起歪七倒八的酒瓶。 床上的人依然还在沉睡，连动作都未换过。 顾飞展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会儿，桃花眼轻轻一挑，漾出几分愉悦的气息。 他拿起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高了些，又朝床上看了一眼，这才举步朝厨房走去。 冰箱里的食材倒是有不少，可惜他并不擅长。 回忆着家里阿姨平常做的那些早餐，顾飞展的视线透出几分为难。 翻箱倒柜，终于在柜子下方找到了一包未拆开的方便面。 他的目光微微一亮。 就它吧。 听到小厨房传来略显混乱的动静，沈婧语心里隐有担忧。 就算因为失，身不满，也没必要拿她的锅铲泄愤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动静终于小了，一阵阵泡面的香气传来，沈婧语忍着叫嚣的五脏六腑没动。 她听见他很小声地吃面，然后是收拾碗筷的东西。 可是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 感受着床铺的塌陷，一只大手朝自己探了过来。 沈婧语呼吸一顿，心跳提到了嗓子眼。 微凉的手指擦过自己脸颊，将几缕乱发拨到了她的耳后。 清浅却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沈婧语一动也不敢动。 坐如针毡地煎熬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他的手机铃声再起响起…… “知道了，我会去。” 简明扼要结束了通话，顾飞展的视线再次落到了床上那道身影上。 清冷的眸光暖了几分，薄唇轻轻勾起。 动作轻柔地给她掖好了被子，这才起身离开。 直到听见门口落锁的声响，床上的沈婧语才缓缓睁开眼睛…… 第 6 章 第 6 章 第6章 一只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嘴唇，上面仿佛还有男人印在上面的清浅温度。 沈婧语掀被坐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咬了下牙。 年轻就是能折腾。 就算她和宋昊承刚结婚那会儿，也没这么胡天海地过。 床单上散布着几片可疑的痕迹，昭示着昨晚的一切并不是她做的一场春，梦。 当她站在浴室里沐浴时，这种感觉尤甚，镜子里自己的身上简直不忍直视。 她的皮肤本就敏感，一不小心撞到就会淤青好几天。宋昊承在床上又一向是温文的，规矩的，而现在不过才一晚，就弄得自己浑身上下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 打开花洒，细细密密的水落了下来，沈婧语抽了口气，无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管怎么努力去忽略，昨晚发生的那些还是刻在了脑海里。 她仰起头，任由温暖的水流落在脸上，被酒精放逐的理智渐渐回归。 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喝酒了，这是她总结出的唯一结论。 沐浴过后，沈婧语换了条纯棉睡裙，总算感觉身上的酸软缓解了些。 胃里空荡荡的，她走进厨房，本想给自己弄点吃的，打开锅盖却发现锅里还剩着一大半的泡面。 里面加了香肠和鸡蛋。 那小子倒是不客气。 算了，先将就吃了再说。 泡面的味道有些淡，印象中顾飞展的口味十分挑剔，在他们家蹭吃的那两年，每次嫌三嫌四气得她炸毛了好几次。 不过他每次去，都会带很多昂贵的进口零食和水果。 看在吃的份上，最后她忍了下来。 包括那小子嘲讽她的那些话。 回想过往，沈婧语有些感慨，那就是个龟毛又难伺候的小屁孩。 鬼能想到，都这么多年未见了，她还能和这小子有来往。 而且一见面就是负距离接触…… 不能再想了。 洗完碗，沈婧语给手机插上充电线一边尝试着开机。 刚开机，屏幕就跳出一堆未接来电，信息一条接一条的来。 基本都是靖岩和媚儿打的，除了他俩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号码，尾数四个零，来电的时间就在她洗澡那会儿。 算了下时间差，沈婧语先给杨媚儿回了个电话。 彩铃刚响起那边就接了起来，杨媚儿气急败坏的声音自通话筒传来。 “要死啊现在才给我回电话。” 沈婧语将手机拿远了些，听见杨媚儿在手机那头噼里啪啦地数落她。 “离婚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麻蛋你弟打电话来问我的时候我都懵圈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什么时候离的？是宋昊承绿的你？他跟你摊牌了？然后你就这么轻易地说离就离，我艹那岂不是便宜了渣男贱女？靠，怎么着也不能这么痛快啊……” 沈婧语等她停下来了，才问，“你口渴不渴？” 杨媚儿一愣，气得骂她，“渴你个大头鬼，我在和你说正经事儿呢，到底什么情况啊？我出国前还好好的，怎么几天就成这个样子了？” 这些话如果是在前两天听，沈婧语会感觉好像对方拿了把刀子往她心里捅，每一下都疼的不行。 可是现在再听见她这么问，反而没那么难受了。 果真是久违的性，爱使她身心愉悦吗？ 沈婧语自嘲地想。 那头的杨媚儿等不到她回应，越发火气上头了，“妈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回去我就阉了宋昊承那个龟孙子，让他断子绝孙去。” “哎，可别。”沈婧语终于开口了，却是自嘲一笑，“他已经有后了。” “什么鬼？”杨媚儿莫名其妙。 沈婧语叹气。 在杨媚儿一再追问下，她尽量用精简的语言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和她说了一遍。 只除了昨晚顾飞展和自己的事。 听了她的话，杨媚儿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果然是他，我就知道，这王八蛋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其实底子里和他妈一个德行，妈的，上次在酒店的时候就忽悠我，没想到居然人命都搞出来了，艹，他到底和那女的搞在一起多久了，你之前都没发现吗……” “酒店？” 沈婧语却只抓到了这两个字，愣了一下，“你之前见过他和林佳雯在一起？” “是啊，妈的还跟我说什么同事喝多了送她回家，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叫一个男同事来送……” 语气一顿，杨媚儿不无愧疚地说：“都是我没有及时提醒你，唉，也怪我，怕你多想，早知道我当初就应该告诉你的。” 沈婧语只剩苦笑，“反正现在也都知道了。” “妈的宋渣渣，浪费了你这么多年的青春，艹。” 杨媚儿越想越生气，“哼，他想当爹，我看他是喜当爹吧。” 想到这儿又有些心疼闺蜜，“那宋昊承他爸妈怎么说？我就不信有你这样贤惠能干的儿媳妇他们还能接受得了别人，你看你天天跟伺候什么似的伺候他们……” 沈婧语想起那天吵架的场景，眼中微微一黯，“她本来就嫌我结婚几年都没有孩子，正好有一个送上门的她高兴还来不及。” “我呸，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杨媚儿义愤填膺，“这种渣男配不上你，就让他去死好了。妈的瞎了他的狗眼，也不想想这些年你为他付出的一切。” 顿了下，她话锋一转，安慰闺蜜道，“算了婧语，珍爱生命远离渣男。等姐回国了，一定给你找个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的男人，气死他们一家人，哼。” 听她说到男人，沈婧语不免就想起了昨晚在她身上辛勤劳作的那位小年轻…… 不由红了红脸，尔后下意识摇头。 “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你才二十八岁，瞎说什么呢，你放心……” 那头的杨媚儿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沈婧语的手机忽然响起一阵“嘟嘟”的提示音。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又是刚才未接来电的那串号码。 “等你回国再说吧，我有电话进来。” “哦哦，那你先接吧，想开点儿啊，别为了渣男置气，等我回去找你啊……” “嗯，你自己玩得开心点。” “好，拜拜……” 挂掉杨媚儿的电话，沈婧语将来电切了进来。 “你好哪位？” 大概没意料到她会这么快结束通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下，半晌才开口。 “面吃了吗？” 清冷的嗓音，温凉的语气。 沈婧语盯着屏幕上那一串“0”迟疑地问，“你是？” 电话这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地敲打着花梨办公桌，手的主人低嗤了一声。 “听不出来？” 年轻的男中音，带点漫不经心的嘲弄。 沈婧语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忽然被口水呛了一下。 连忙捂着嘴低咳了几声。 好不容易缓过来，却似乎突然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对着手机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顾飞展抬眸扫了眼操场上正跟着老师做感统训练的孩子们，弯了弯嘴角，“好吃吗？”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轻松，仿佛两人已经十分熟稔。 沈婧语却没法那么淡定，只觉得一阵不自在，含糊嗯了一声。 顾飞展嘴角翘了一下，又问，“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去？” 外面的东西不干净，或者他可以让家里的阿姨提前做好了再带过去。 想到沈婧语从前爱吃的那些东西，他试探地问，“鱼香茄子？铁板牛肉……” “不，不用了。” 这实在不是什么正常的对话，尤其是在两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 沈婧语深吸了口气，“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会煮。” 电话这头顾飞展沉吟了一下，“那……晚上……” “不用，都不用了，你……你也不要再来了。” 沈婧语一鼓作气说完，急不可待地挂掉了电话。 苍天啊早知道昨天就不该让他进门了。 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尴尬。 虽然他貌似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机往茶几上一丢，沈婧语拍了拍涨红的脸，心里满是懊悔…… 另外一边。 顾飞展看着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干净的黑眸幽深了几许。 没过多久，机构校长李彦军喘着气走了进来。 “可算把残联那些领导送走了，说得我口干舌燥的。” 说着径自走到茶几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噜咕噜连喝了三口。 “你这茶叶不错，挺贵的吧。” 顾飞展收起手机，“还好。” “还好是多少？”李彦军又喝了一口。 顾飞展心不在焉地说了个数字。 李彦军未吞下的茶差点喷出来。 “这么有钱你怎么不多留点机构里用？害得我巴巴跑去拉赞助。” 顾飞展淡淡睨了他一眼。 “当我做慈善的？” 清冷的眸光，语气平直淡漠。 李彦军摸着鼻子尴尬一笑，“开个玩笑嘛。” 放下茶杯，有模有样地朝他作了个揖，“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要不是你出资，咱们这机构哪里能办得起来？要不是你帮忙从中牵线，我连残联主任都见不到。这几年多亏顾小老板哈，我替全校老师和孩子们和你说声谢谢啊，下周的活动一定赏脸来参加啊。” 顾飞展不置可否瞥了他一眼，径自站起身来。 一身随性的白衣黑t和严谨的办公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李彦军看着他高瘦的身影朝门口走去，大声道，“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啊，孩子们也都希望你来呢。” 颀长的身影往电梯口走去，顾飞展连头都没回一下。 “你去哪儿啊？” 顾飞展抬手按了下电梯。 倒是十分有兴致地回答了他。 “找女人。” 第 7 章 第 7 章 第7章 就算知道自己怀孕的可能性并不大，沈婧语还是去楼下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 吃完药她把房间清扫了一遍，又把床单被子全换洗了。 楼上就是顶楼，夏天天气炎热，她想晒一天应该能干。 站在烈日底下，头顶是碧蓝如洗的天空，和仿佛触手可及的云朵。 空气中飘来阵阵洗衣液的清香。 沈婧语深吸了口气，下楼的脚步轻快了许多。 只是当她从楼道口出来，一眼望见自家门前那道修长身影时……原本愉悦的情绪顿时戛然而止。 顾飞展手里拎着个袋子，依然一身白t黑裤，似乎很偏爱这样单一的色彩。 也亏他身形瘦长，气质清冷。不然这样大众的穿着，怕是丢到人群里都找不到。 远远望着年轻男人略显瘦削的身形和那张出尘的脸。 沈婧语不得不承认，不论性格单看颜值的话，这小子应该可以打九十分以上。 只可惜她现在无心欣赏。 男色误人，她已经在宋昊承那儿吃过一回教训了。 漂亮的容颜，往往意味着招蜂引蝶的本事和受诱惑的概率都比平常人要大，而忠诚度，也极有可能大打折扣。 她没有深想顾飞展为什么还要回来找她，也不想知道。 但是心里却无比清楚，昨晚的疯狂止步于酒醉之时，一旦回到现实…… 她叹了口气，默默将身体藏到安全门后。 他只是她弟弟的同学…… 燥热的穿堂风掠过，耳边冰凉的机械女音却一再提示着所拨的号码无人接听。 顾飞展蹙了下眉。 楼道静悄悄的，门后的沈婧语感觉腿一阵阵泛酸。 又过了会儿，顾飞展再次抬手叩了叩门板。 屋里静悄悄的，依然无人回应。 就在沈婧语以为自己一个下午都要耗在门后时，顾飞展的手机响了。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 他挂掉电话，颀长的身形微微后退了一步。 当那双略带冷然的桃花眼梭巡过来时，沈婧语差点以为他发现了自己。 好在他终于还是走了。 看着他走向电梯，挺直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沈婧语拍着胸膛长舒了口气。 虽然很确定他已经走了，然而那双幽深的眸子仿佛在脑海里打上了烙印似的。沈婧语探头小心翼翼地察看了一番，这才飞快走向自家门口，拿出钥匙开门。 躺在茶几上的手机显示着四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同一个号码。 沈婧语有些庆幸，还好刚才出去的时候没有带手机，否则只怕不用等到铃声响起，自己就被他抓了个现行。 放下手机，她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 如果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炮，友，一觉醒来后各不相干……那该多好。 细想起来，以她有限的经验来看顾飞展昨晚的表现，似乎和他招人的外表不大相符。 除了一身蛮力，几乎毫无技巧。 然而那身蛮力，却比什么都要折腾人…… 打住打住，胡思乱想想什么呢。 沈婧语捂了捂脸，心里愈发羞愧。 家里收拾干净了，怕顾飞展还会再来，中午沈婧语随便弄了点吃的，吃过饭便出去了。 去地下停车场取车时，看到微信收到了几条申请添加好友的提示。 黑夜星空的头像，昵称和姓名一样。 顾飞展…… 沈婧语默默地忽略了。 这还没完，开车在路上的时候，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铃声一阵接一阵，似乎有种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固执。 最后被沈婧语咬着牙按掉了。 — 空旷的私人篮球馆。 前面场上的厮杀还在继续，顾飞展坐在角落长凳上，懒懒散散地看着手机屏幕。 大拇指摩挲着通话屏幕，眸光深邃地如同沉沉夜色。。 “飞展，你不来吗？” 王晓思的声音从场上传来，打了一个小时，他体力有些不支。 拎着瓶水朝角落走去，他连连喘气，“我不行了，换你上吧。” 手机显示屏一暗，顾飞展收回了视线。 “来吗？”王晓思拿起矿泉水瓶。 场上几人也都有些雀跃，似乎，实力强悍的对手更能激发人的斗志。 终于确定对方可能不会接电话了。顾飞展将手机往旁边一丢，缓缓站起身来。 “你不换球衣吗？”王晓思边喝水边问。 “不用。” 顾飞展动了动手腕，抿着唇朝球场走去。 原本就冷然的气质，显得比往常更加凌冽。 一颗球飞了过来，顾飞展神色未变，手一抬，稳稳接住了篮球。 王晓思远远望着自家小舅舅不急不慢运球的动作，目光一亮连水也不喝了，忍不住“哇哦”了一声，声音里尽是期待。 “哦霍，好戏开始了。” …… 一场比赛下来。 对方被杀得片甲不留。 顾飞展略显苍白的脸染了几分红晕，抹着脸上的汗水往场边走。 王晓思递了瓶水给他，一边朝他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我舅舅！” 这样的时候，王晓思喊这个不过比他大了两岁的小舅舅，尤其心甘情愿。 顾飞展气息还有些喘，t恤被汗水浸透黏在身上的感觉很不好受。 忍不住扯了扯衣服。 这一动，脖子上的那块痕迹便无处遁形。衬着他冷白的肤色，那暗红的一片更加明显。 王晓思眼尖，简直比发现新大陆还激动。 “我没看错吧？” 为了确定，他特地凑上前来，视线直直盯着顾飞展脖子看了半晌，音调夸张地叫了起来，“我天，舅舅你终于开荤了？对方是谁？哪家的姑娘居然能让您老人家下凡？妈呀，简直unbelievable。” 顾飞展懒得理他，拿起手机打开了屏幕。 收件箱里躺着条未读信息。 桃花眼微乎其微地挑了下。 她终于回信息了。 顾飞展嘴角轻扯，点开了信息内容。 这一看，原本和缓的眸色顿时冷了下来。 【昨晚是我喝多了，你别当回事。】 一旁的王晓思还想多问几句，忽然见自家小舅舅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暗了暗。 他好奇地凑了过去，还未看清就被一只手大力推开了。 “滚。” — 沈婧语在商场逛了一下午，结果什么也没买。 接到靖岩电话时，她正无所事事地坐在长凳上发呆。 七夕节就要到了，对面广告墙上的情侣笑得十分应景。 她忽然想起上大学那会儿，每年七夕节自己都缠着宋昊承陪她一起过。 但今年，显然不是了…… 广场很热闹，她一个人坐在角落，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一个已经拆封的礼物盒，精致的礼物早已被人拿走，只剩下一个虚有其表的包装盒，里面空空落落的…… 听见大洋彼岸弟弟带着关切的那声“姐姐”从电话那端传来，沈婧语眼眶有点发热。 “没事的姐，你还有我，还有爸妈。” 、 沈婧语吸了吸鼻子，可是他们都不在她身边。 “我离婚的事，你不要和他们说。” 父母一直忙于生意，她不想让他们操心，更何况当初是自己死活要嫁给宋昊承的……沈婧语闭了下眼，不敢想象被母亲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沈靖岩哪里会不知道姐姐的担忧，压下心里恨不得把宋昊承狂揍一顿的念头，叹息着安抚她，“放心，你不想我就不说。” 沈婧语仰起头，感觉心里宽慰了不少。 是啊，如他所说，至少她还有他们。 “对了，你昨天见到飞展了吧？”手机那端的弟弟换了个话题。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名字，沈婧语突然被噎了一下，像文艺片放到一半突然切换成了惊悚片，矫情的情绪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窘迫的一个字都接不上。 “那小子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吧？” 那端沈靖岩语气带笑，“你也别和他置气，他一直就那个样儿，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人不坏的。” 沈婧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靖岩说着说着就回忆起了过去。 “你还记不记得你高三那会儿，有一次忽然感冒发烧，他大半夜的冒雨背着你去医院，那小子，看着瘦，跑得可比我快多了。” 印象中，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有一次下大雨，顾飞展借住在他们家。 沈婧语记得那次自己烧得迷迷糊糊，好像还一直拉着顾飞展的手叫宋昊承来着…… 回首往事，果然没有不堪，只有更不堪。 “对了，我已经拜托他我不在的时候帮忙多照顾照顾你，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以直接打他电话，没事儿，当年他不也常来咱们家蹭饭嘛……” 沈婧语越听越尴尬，想说亲爱的弟弟你姐已经是成年人了，大可不必如此麻烦别人。 但一母同胞心灵相通的作用显然没有在这时体现出来，沈靖岩越说越起劲，兀自在大洋彼岸那头念着当年顾飞展在他们家发生的那些事。 当说到顾飞展总和自家姐姐吵架时，他还十分感慨地笑，“我就纳闷了，飞展那么个清冷的性格，怎么每次非要和你较劲，你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沈婧语心虚又无言以对，胡乱搪塞几句后，找了个借口结束了通话。 倒是经过和弟弟这么一番忆苦思甜，感觉情绪好了很多。 看到商场门口那张招聘海报时，沈婧语似乎找到了下一阶段的目标。 虽然婚姻没了，但是生活在继续，她得找工作，起码不能坐吃山空。 而且往后的日子，她再也不要像从前那样毫无自我地活着了…… — 整整三天，电话不接，登门人也找不着。 如果不是从物业那边查了她出入的记录，顾飞展几乎要以为她出什么事了。 呵，躲人意味这么明显，傻子都看得出来。 一旁的王晓思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小舅舅的表情沉得可怕。 他正蹲在一部宝石兰的帕加尼跑车旁，表情爱不释手地摸着质感极佳的车身，只觉得连它那四个金色的大轮子都显得格外妖艳，更遑论上翻式的驾驶舱和全部打开时足以媲美变形金刚的车身…… 唉，也只有一心溺爱小儿子的外婆才会这么烧钱。 这么霸气侧漏的车，不带几个妹子出去兜风，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偏偏他家小舅舅丝毫没有这样的觉悟。 手停在树叶形的倒车镜上，王晓思笑得十分谄媚，“小舅舅，那你这车……我就先开走了啊。” 顾飞展恍若未闻，依然低头看他的手机。 王晓思凑到他身旁暧昧地笑，“哎，那边那位奔驰小姐姐可一直看着你呢……” 顾飞展甩了记眼刀给他，“钥匙。” “哦，在这儿。” 拿宝马换帕加尼，简直不能再划算，王晓思连忙掏出钥匙递给他。 “听我爸说他们总部这两天就要搬到宜新大厦了，唉，以后通勤时间多了大半小时，害得我也得早早爬起来上班。” 王晓思盯着手里的车钥匙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有了你这车，就算多开两小时我也愿意。” “谁管你。”顾飞展收起手机，抬头时视线不经意触到不远处那位奔驰车主。 见他看过去，对方展颜一笑。顾飞展视若无睹，漠然地收回了目光。 王晓思在一旁接着诉苦，“他们总部新招了个人事总监，新官上任三把火，管你天子还是庶民，通通按照考勤制度执行，扣工资就算了，一个月超过五次还得在例会上作检讨，你说变不变态？” 顾飞展对这些不敢兴趣，淡嗤了一声当做回应。 王晓思突然有些好奇，“哎，不知道我那未来的小舅妈，到底何方神圣……” 顾飞展连眼神都懒得给他。 正走向王晓思那部白色宝马，忽然听见一道温和的女声从前台传来。 “你好，请问你们在招人吗？” 第 8 章 第 8 章 第8章 “你好，请问你们招人事专员吗？” 顾飞展脚步一顿，幽深的视线直直掠向前台。 从沈婧语这个角度并没有看见他，她今天穿了条修身的浅蓝色连衣裙，化着淡妆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虽然笑容背后略带了点忐忑，但她掩饰地很好。 其实沈婧语也是有些急了。 这几天她运气不太好，投了好几家简历都石沉大海。 她学的是人力资源管理，却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唯一一段工作经历又是体制内的，基本和那些初出校园的小白差不多，甚至从某种程度来看还不如那些菜鸟。 昨天早上倒是有家公司打电话过来，却在了解了她的年龄和婚姻状况后，就没有了下文。 沈婧语急了，想起之前在街上看到很多商场或者店铺门口都贴着招聘信息，便出来转转。 车子快没油了，她今天出门就没开车，直接打车去了市中心的嘉新广场。 逛了一圈，无意经过这家看起来颇大的豪车保养中心，便被上面的待遇吸引了进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找工作。 虽然有些尴尬，但她还是鼓起勇气，“你好，请问你们这边还有招顾问吗？” 前台的接待小妹正忙，听见她的话匆忙抬头客气一笑。 “您之前投过咱们简历吗？” “简历？” 沈婧语一愣，随即窘迫地摇了下头，“没，没呢。” “好的，那麻烦您先上网投下简历，或者您也可以直接拨打上面的电话和公司的hr预约。” 原来也要先投简历啊。 沈婧语有些失望，应了声“谢谢。” “不客气，还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没了。” 沈婧语勉强朝她笑了下。 她转过身，正要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脚步停了下来，她下意识循着那道目光望过去。 然后，整个人差点傻了。 略显昏暗的角落，身长玉立的年轻男人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屋顶射灯倾泻下来，在他肩上晃过一片斑驳的光晕。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神情寡淡。 沈婧语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躲了几天的那人，惊讶过后便是一阵强烈的窘迫。 遥遥望着他，半晌才扯了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这，这么巧。” 顾飞展微挑了下眉，清冷嗓音带了几分不大明显的嘲弄。 “怎么不躲了？” 躲这个字真是用得十分奇妙，不过刚才如果不是已经被发现了，她确实可能早就调头走人了。 被看破心事的沈婧语讪讪一笑，“躲，躲谁啊……” 顾飞展没说话，只递了个你心知肚明的眼神过去。 沈婧语含糊地笑了声，竟有些无言以对。 这时，有人在后面叫了一声“飞展……” 沈婧语几乎立即松了口气，忙不迭道，“既然你忙，那我就先走……” “不忙。” 话音未落，便被打断了。 男人高瘦的身影朝她走了过来，语气云淡风轻，甚至十分自然。 “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麻烦了。”沈婧语想也不想果断拒绝。 顾飞展仿佛是没有听见这句话似的。 他径自走到门口一部白色宝马那儿，拉开车门后，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站在不远处的王晓思一眼就看出了猫腻。 打量了下顾飞展的神色，不由朝沈婧语笑道，“天儿这么热，小姐姐皮肤这么好，回头晒坏了怎么办，还是让我小舅舅送你一程吧。” 舅舅？ 忽略掉那位富二代略显油腻的说话方式，沈婧语的视线在岁数差不多的两人之间徘徊，眼中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讶。 顾飞展却好似有些不耐，警告地扫了王晓思一眼，又看向沈婧语。 “上车吧。” 大有一种她不上车他就不走的架势。 沈婧语无奈，沉思片刻，只得认命地跟了过去。 “走吧，刚好我也有些话想和你说。” …… — 车子沿着主干道向郊外驶去，窗外建筑不断掠过。 沈婧语没说她想去哪里，顾飞展也没有问。 仿佛这条路可以就这么一直漫无目的地开下去，不管终点是哪里。 顾飞展开车的时候尤其安静，抿直薄唇，视线专注地落在车前方，俨然一名专业驾驶员。 外面天气十分燥热，车内的空调却开得很足。 沈婧语摸了摸短袖下的手臂，刚觉得有些冷，旁边便探过来一只大手，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谢谢。” 沈婧语语气讷讷的，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该发生的已经发生，就算再不愿意面对，也还是无法抹去那一夜的事。 她叹了口气，听见身旁顾飞展突然哂笑了一声。 她愣了一下，转头望向他略显冷漠的侧脸。 其实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桃花眼，如果他愿意多笑的话。 但显然，这个男人，不管是从前十几岁还是现在二十几岁，性格都非常高冷难以相处。 沈婧语摸了摸鼻子，为自己此刻无聊的想法汗颜。 “不是有话要说吗？” 身侧传来清冷的男中音，微微上扬的尾音，带了点儿漫不经心的戏谑。 沈婧语感到一阵羞愧。 迟疑了会儿，她清了清嗓子，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 “那晚的事儿，你就当没发生过吧。” 仿佛没有听清她的话，好一会儿，顾飞展才抬眸扫了眼车内镜。 幽幽眸光掠过她的脸，然后挑了下眉，“理由？” 这还需要理由吗？ 沈婧语尴尬不已，她咬了咬下唇，“本来就是醉酒闹的事儿，是我的错。” 像听见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笑话，顾飞展微乎其微地扯了下嘴角。 “所以，睡完就不管了？” 什么叫睡完就不管了，沈婧语被他直白的话弄得脸红不已。 转念一想，自己明明比他大三岁，连那方面的经验也都比他丰富，做什么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镇定了一下，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这么较真吧？” 成年人吗？ 顾飞展眯了眯桃花眼，“成年人睡完就不需要负责了？” 声音依然清冷，语气却有几分无赖。 这小子怎么还是一如既往地难伺候？沈婧语扶了扶额头，“那你想怎么样？” 顾飞展又扫了眼车内镜，张了张嘴，转而说道，“……反正不能就这么算了。” 顿了下，语气硬邦邦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第一次。” 沈婧语差点要翻白眼了。 所以，睡了小处，男就得承受这样的后果吗？ 她望着车前方重重叹了口气，良久才再次开口，“顾飞展，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承认这事我也有责任，我很抱歉，但是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比较好。如果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可以和我说，能弥补你的，我尽量做到。” 顾飞展沉默了。 车子开上立交桥，车窗外面风呜呜地吹。 好一会儿，车厢里再次响起他清冷的嗓音，衬着夏日的风，显得有些不真实。 “……做我女朋友。” “怎么可能！” 沈婧语愕然瞪大眼睛，几乎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 顾飞展眼光闪了下，继而嘲弄一笑，“你什么情况？离婚？刚好我也没有女朋友，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不正合适？” 沈婧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就和他说不清楚呢。 “疯了吧你，你比我小那么多，在我心里你和我弟差不多，怎么可能会和你在一起？” “弟弟吗？” 顾飞展冷嗤一声，“弟弟弄，你的时候，难道你就不舒服？” 这车着实开得猝不及防。 沈婧语脸都涨红了，气得抬手打了他一下，“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流氓啊你，消遣我，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顾飞展不为所动，“除了年龄，哪里不行了？” 沈婧语音量大了起来，“哪哪儿都不行。” 见他不语，她语气越发激动，“你几岁，我几岁了，你还未婚，我都离过一回了……” 视线落在前面的真皮车架上，她想起无意间看过他t恤上看似普通实则奢贵的logo。 忍不住又加了句，“而且你有钱，我却穷得连工作都没有……这些就是差距。” 顾飞展的语气也冷了几分，“沈婧语，你当初追宋昊承的时候，可没这么势利眼。” 宋昊承家里条件那么差她都接受了，怎么换个有钱的就不行了？ 听他提起前夫，沈婧语胸口一刺，更加没好气，“对，惨痛的教训告诉我做人确实应该要务实一点。三观不合，门户不对的人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转头望向顾飞展，“这可是某人当初和我说的原话。” 顾飞展眼神一黯，可你当初听了吗？ 沈婧语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她斟酌了一下，缓了缓语气，尽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顾飞展，你就别耍孩子脾气了，你自身条件这么好，要多漂亮多年轻的女孩没有。你就当那天一时糊涂，和陌生人过了一夜……咱们都把这事儿忘了，行吗？” 顾飞展几乎气笑了。 “我那么卖力，你倒是说忘就忘？” 沈婧语脸一红，这孩子怎么越大越难缠？ 脑海里不经意掠过那晚两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她低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总之，咱俩不可能的。” 似是想起了什么，她自嘲地笑了下，“而且我这辈子，也没打算再找了。” “一辈子那么长，谁说得准。” 顾飞展嘲讽一笑，“为了个渣男就看破红尘，当自己李莫愁呢？” 沈婧语望着窗外，眼中掠过几丝落寞。 “就当我变成李莫愁了吧。” 外面阳光一阵一阵涌进来，她靠向椅背，神情有些疲惫。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最好忘了吧，我也很快就会忘记。” 顾飞展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没有接话。 车子依然继续行驶，车内镜印出一张极为年轻清俊的脸，剑眉入鬓，桃花眼风流。 镜子里的人嘴角弯起一丝模糊的笑。 忘记吗？ 呵……怎么可能？ 第 9 章 第 9 章 第9章 之后几天，顾飞展都没有再出现。 沈婧语不觉松了口气。 继续找她的工作。 她在网上查了很多优秀的简历模板，将她之前在指挥中心的那段工作经历稍微修饰了一下，让自己的简历看起来不至于那么小白。 然后她结合自己大学所学专业，不再漫无目的地广撒网，而改为有针对性地投简历。 互联网公司，百货企业，大型酒店，房产集团……她发现人事专业在招聘市场上的需求还是挺大的，她想着那么多企业，总能有一家看上自己吧？ 早上市人才交流中心有一场人才招聘会，沈婧语将自己收拾齐整了便带上简历开车过去。 正是毕业季，招聘会上到处都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应届大学生。看见那些年轻的面孔时，沈婧语心里多少有些没底，但很快又打起精神，工作是一定要找的，她不可能坐吃山空。 可惜投了几分简历，那些hr只简单问了她两句，便都让她回去等消息。 就在沈婧语开始失望的时候，突然看到拐角那家祥丰百货公司的招聘海报上也有在招人事专员这个岗位，重点是，不限工作经验。 不知道是不是后面那句“如因工作需要，可能安排加班……”让很多人打了退堂鼓，当沈婧语过去的时候，前面只有一个女孩在那儿面试。 三十几岁的hr看起来十分干练，只问了几句话，那女孩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勉强应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轮到沈婧语的时候，她心里也有些打鼓。 将简历递给hr，对方看了两眼便让她说说自己的情况。 面试的场景沈婧语已经在家里演练过了，她深吸了口气，尽量语气简练地作了个自我介绍。 “所以，你现在单身？”hr拿着她的简历问。 沈婧语点头，“是，我……刚离婚不久。” hr颔首表示明白，她笑了下，“你这么年轻，应该还会再婚吧？” 沈婧语张了下嘴，刚想说自己不打算再婚，脑海里却不期然掠过顾飞展那天在车里说的那句话。 “一辈子那么长，谁说得准。” 话确实不应该说太满，她弯了弯唇角，改口说道，“至少短期并没有这样的计划。” “就是说……以后还是有可能，对吧？”hr又问。 沈婧语面上笑容一僵，还未回答，面前一身职业装的hr语气忽然犀利了几分。 “你要知道，企业都希望招进来的员工可以马上用。而你不仅没有任何人事工作经验，年龄也摆在这里，等我们花个一两年的时间把你培养起来，可能马上就要面临你结婚、生子甚至辞职回家的风险，如果你是hr，你会怎么选择？” “但我确实不打算……” 沈婧语想要解释，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却打断了。 “这样的话我听过不少，但结果都令人失望。” hr面上笑容淡了淡，“很抱歉，在同样没有经验的应届生和你之间，我个人倾向于可塑性更强的大学生。” “不好意思。” …… 因为hr的那些话，沈婧语开车回家的路上，心情有些沉重。 晚霞弥漫天空，车窗外夜幕逐渐降临。 她望着华灯初上的大街，心里有一瞬间的迷茫。 眼前摆在自己脚下的，究竟是怎样的一条路？ 是继续找符合自己专业的工作，或是干脆放弃，随便找其他的岗位？ 还是说，已经毕业了四年多的自己，要捡起书本，重新加入考公的大部队，和那些应届毕业生一起竞争？ 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她回家。 楼道灯坏了，物业似乎还没让人来修。 走廊上光线有些暗，沈婧语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借着微弱的光对准钥匙孔。 一阵风掠过，正准备把钥匙插，进去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身后似乎有些不对劲。 心跳漏了一拍，她头皮发麻的转过头，随即尖叫了一声。 一道瘦长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 几缕微弱的光透过采光窗落进来，黯淡的走廊显得有些诡异。 白衣黑裤的男人，无声无息地像个夜间飘动的影子。 等看清那道身影时，沈婧语不由拍着胸口气道，“顾飞展你干嘛呢，躲那儿不出声想吓谁？” 惊魂甫定地瞪了他一眼，又嘀咕了一句，“想让我英年早逝也犯不着这么干。” 面前女人声音都在颤抖，显然吓得不清。 “自己走路低着头，倒怪别人。” 顾飞展桃花眼微挑，清越的声线带着嘲讽，“这么不惊吓，还敢一个人住。” 沈婧语拿眼白看他，本想说“不一个人住难道跟你住”，话到嘴边却发现这样的话现在并不适合和他说，便哼了一声，“你在这儿干嘛？” 她以为那天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话音刚落，两箱东西无声无息提到她面前。 一箱水果，一箱零食，都是进口货，并且，还都是她喜欢的那些。 沈婧语瞪着那两箱东西愣了愣，视线半晌才从上面移开。 她转过身继续开门，“你拿回去吧。我早就不吃这些了。” 顾飞展提着东西没动，挑眉看她，“那你现在想吃什么？” 沈婧语径自推门进去。 “反正我不吃。你拿去送别人吧。”那些东西不便宜，送人肯定有人要。 转身正要关门，一只大手横空隔了进来。 略显苍白的手臂，肌理却十分分明，横亘在门板之间，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强势。 沈婧语皱眉望向门外面容清冷的男人，语气有些无奈，“顾飞展，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成年人，就这么不通人情世故吗？” 顾飞展桃花眼一敛，黑色瞳仁澄澈无害。 “我刚从机场回来，一天没吃……” 他的声音很轻，眉眼透出几丝疲惫。 所以他这几天是因为出国了才没有出现……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婧语瞬间头大了起来，那天的话他压根儿就不当一回事吗？ 顾飞展见她神色莫测地看着自己，一身白衬衫搭黑色及膝裙，纤细的身形在微光笼罩下显得愈发单薄，虽然他知道她其实挺有料的。 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他在这儿等了她一个多小时，却在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那种长途奔波的疲累感忽然就消散了。 他低头看她，轻声开口。 “姐姐，我饿了……” 他的声线本就清冽，压低了之后带了点不经意的撩人。 听得沈婧语耳朵一阵发麻，恍惚想起了自己还在大洋彼岸欣赏外国月亮的弟弟。 然而当她望向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时，忽然想起那一夜他抱着她抵死缠绵时，嘴里低喘的那声“姐姐”…… 沈婧语瞬间炸红了脸，语气也不大镇定，“飞飞机上有商务餐你不吃，饿死你怪谁。” 调整了下心绪，没好气地说，“不是嫌我煮的饭不好吃吗？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委屈自己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也没有忘记当初两人相处时的那些小细节。 顾飞展眸光亮了一下，声音却愈发无辜，“你知道的，我胃不好，一般人煮的东西都吃不了。就算你煮的难吃，也算勉强下咽。” 虽然很欠扁，但这也是实话。 沈婧语还记得那年有一次他们打完比赛，靖岩带他去学校门口下馆子，结果却弄得他大吐特吐最后还进了医院。 顾飞展不仅胃不好还特别挑嘴，那会儿沈婧语没少骂他少爷病来着…… 想起那天他开的那部少说也有上百万的宝马，沈婧语兀自感叹，可不就是少爷嘛。 两人差距那么明显，天知道他为什么要寻她开心？ “哎你……” 趁她没回应，身形高大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挤了进来。 “顾飞展！” 沈婧语气道，“我什么时候让你进来了？” 正弯腰将箱子放到地上的顾飞展头也未抬，“今天不进去，就吃个饭。” 沈婧语脸一红，等到反应过来几乎要炸毛。 顾飞展缓缓站起身来，一只大手落在她肩上往前推了推。 “一顿饭而已，别这么小气。” 沈婧语僵了一下，飞快避开那只温热大手。 “吃死你别怪我。”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顾飞展轻轻弯了下薄唇。 …… — 看着坐在桌子对面低头吃线面的男人，沈婧语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听他耍了几句嘴皮子就去煮给他吃。 也不知道是谁口嫌体直的，说她没放盐口味淡的让人难以下咽，结果一吃就是两大碗。 “不怕撑坏你娇贵的胃。” 沈婧语收起碗筷没好气地说。 顾飞展桃花眼一挑，也跟着进了厨房。 “我帮你洗。” 她家小厨房面积本来就不大，骤然挤进这么一个大男人之后更是拥挤不堪。 两人随时随地都能碰到，夏□□服穿得薄，他略显冰凉的手臂擦过她上臂，沈婧语瞬间又想起了那一晚，只觉得尴尬又窘迫，推他又推不动的情况下干脆将一池碗筷丢给他，自己躲了出去。 “记得锅也要洗。” “好。” 顾飞展难得这么乖顺。 沈婧语站在外面狐疑地听了会儿，确定他没有祸害她家碗筷后才回到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登陆人才网账号。 浏览了几条新的招聘信息，沈婧语不是很抱期望地把自己的简历投了过去。 不一会儿，她感觉身边沙发凹陷了进去，转头就见顾飞展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旁边，正拿着她的简历在看。 这小子属猫的吗？ 沈婧语挪了挪屁股，离他远了些才问，“都洗好了？碗没打碎吧？” 顾飞展眼中掠过一抹极浅的笑意，“碎了赔套新的给你。” “……”算了吧。 见他劳神在在地坐在那儿压根儿没打算走，沈婧语不由皱眉，“吃完了还不回去？” 打算留下来过夜不成。 “吃撑了，走不动。” 顾飞展语气懒懒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几张招聘单上，他眸光微微一闪，从里面抽了一张出来。 “想去祥丰？” 沈婧语被他勾起白天的回忆，嗯了一声，“他家待遇不错。” 说着面上掠过几丝不大明显的气馁。 “我倒是想，可人家不要。” 顾飞展抿着唇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她，“如果我有办法，你想去吗？” 第 10 章 第 10 章 第10章 沈婧语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你以为祥丰是你家开的啊，你想让谁进就让谁进？” 顾飞展神色不变，只看着她又问了一遍，“你想去吗？” 望着那双幽黑的眸子，沈婧语顿了顿，还是摇头，“算了吧。” 他俩的关系已经够乱了，没必要为了工作的事再牵扯不清。 她转回头，手指在触摸键盘上轻敲了一下，屏幕跳出一个对话框，提示简历投递成功。 顾飞展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落在笔记本上，他微乎其微地蹙了下眉。 “离市区那么远也要去？” 沈婧语不觉得自己的事情需要和他商量，含糊嗯了一声没多解释。 又看了会儿主页，等到确定那些企业自己都看过之后，沈婧语退出账号关闭了页面。 外面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身旁那位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沈婧语透过眼角余光觑了他一眼，捂着嘴打了个呵欠，“不早了，好困啊。” 顾飞展目光轻抬，然后低嗤了一声。 “七点三十……确实不早了，再不睡都赶不上吃夜宵了。” 沈婧语只当没听见他话里的嘲弄，她合上笔记本，敲了敲自己泛酸的小腿。 “我今天走了一天很累了，你不也刚下飞机吗，早点回去休息。” 后面这句话才是重点吧，都已经直接开口赶人了。 顾飞展睨了她一眼，见她避开自己的目光，他嘴角一哂，缓缓站起身来。 沈婧语倒没想到他这么配合，意外之余忙不迭跟着起身送客。 狭小的单身公寓，男人挺拔的身形摆在那儿怎么看怎么觉得逼仄。 顾飞展今天穿了件很商务的白衬衫，一双大长腿裹在黑色西裤下，头发也做了定型打理，衬着他疏离冷淡的气质，在室内灯光照耀下，整个人显得精英范十足。 沈婧语盯着他挺括的肩膀，想着他似乎比从前长高了些，她一米六五的身高站在他身后生生比他矮了一个半头。 身高差距带来十足的压迫感，她望着他的后脑勺，默默后退了一步。 “外面天黑，注意安全。” 殷勤的态度只差没直接开门送他走。 顾飞展在门前停下脚步，转头时看见她脸上显而易见的防备，他漆黑瞳仁染上一抹嘲弄。 “我看起来……有那么饥渴？” 心事被看穿的沈婧语脸一红，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哪，哪有，你想多了。” 顾飞展也不说话，只深深看了她一眼。 走廊上光影微弱，他缓步朝电梯走去，地上拖曳出一道瘦长的身影。 沈婧语松了口气。 回屋却看见了堆在柜子旁的那两箱东西。 “诶，这个你拿回去。” 沈婧语提上箱子出来的时候顾飞展已经进了电梯，她连忙小跑着追了过去。 “等下。” 电梯里，一抹笔挺身影掠过。 伴随着缓缓关上的电梯门，一道冷漠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 “不喜欢就扔了。” “……钱多啊。”沈婧语气恼地瞪了眼封闭的电梯门。 — 又过了两天，投出去的简历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就在沈婧语快坐不住的时候，第三天早上终于接到一个通知面试的电话。 正是上次被顾飞展嫌弃远的那家城郊服装厂。 沈婧语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吃过午饭收拾了一番便准备出发。 出门前，顾飞展的电话忽然来了。 语气如常，只问她去不去祥丰？ 沈婧语用肩膀夹着手机，正抠着高跟鞋后跟，闻言拒绝地十分干脆。 “不了，谢谢，我下午约了面试。”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今天就能找到工作了。 当然这句话她没说，就是不知道那头有没有听出她略显嘚瑟的语气。 那端顾飞展沉默了一瞬，问：“哪家公司？” 沈婧语想着就算告诉他也没什么吧。 随手整了整头发道，“就南郊那家制胜服装厂。” 又是一阵沉默，顾飞展语调微扬，“……那么偏，真要去？” 沈婧语并不喜欢他这种好像她什么人似的说话语气，深吸了口气，抿着唇说了声“这是我的事”就挂掉了电话…… —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夏天的雨，不下则已，一下就是瓢泼大雨。 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院子里的芭蕉叶上，室内空旷的大厅显得越发冷寂。 廖文洁从二楼下来，便看见小儿子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插着西裤口袋静静望着窗外。 外面的风雨衬得他高大的身影也有些萧瑟。 老太太保养得宜的脸上浮起一抹轻柔笑意，连对阿姨说话的声音都亲和了几分。 “厨房的粳米粥炖得差不多了吧，你去端一碗给飞展。” 顾飞展微转过头，见母亲正绕过长长的红木沙发椅朝自己走来，他低唤了声“妈。” “嗯，今天没去机构吗？”廖文洁带笑的声音透着关切。 “……一会儿就走。” 顾飞展望了眼墙上的古董钟，李彦军这几天去省里培训，下午有个颇有名望的华侨要来，有一批感统装备要赞助给机构。 “你啊，身体要紧，也别太累了。” 廖文洁说着伸出手，想帮他整理下衣领。 只是…… 手还未碰到，就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她僵了一下，望着儿子肖似自己的眉眼，心中涌上一阵痛惜。 老幺从小乖巧听话……如果不是那些年忙于生意将年幼的他一个人扔给保姆，如果不是那个无德暴虐的保姆…… 老太太眼神微沉，她的幺儿也不至于变得那么冷清疏离……就算和最亲近的家人，也总保持着若有似无的距离。 这时阿姨端着粥过来了。 廖文洁压下心头苦涩，朝他笑道，“我让阿姨给你熬了粳米粥，养胃的，你吃一碗再去吧。” 顾飞展的视线掠过母亲鬓边白发，嗯了一声接过瓷碗。 廖文洁倚在沙发座上，看着他坐在那儿闷声吃粥的样子，心里有些感叹，当初怀里的小肉团不知不觉就长成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了。 回想起前两天外孙子说的那些话，她眼中泛起笑意，语气温和地看向顾飞展，“听说……你身边最近有不错的女孩？” 白瓷调羹和瓷碗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顾飞展动作停了下来，“晓思说的？” 廖文洁笑了下，“别管是谁说的，你就说有没有？” 顾飞展看了她一眼，没作声。 这就是默认了。 廖文洁脸上笑意更甚，“对方做什么的，家里怎么样？人好相处吗？” 本就勉强的食欲顿时烟消云散。 顾飞展放下手中瓷碗。 “我的事，自己会处理。” 清冷的语气，仿佛在母子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廖文洁一怔，眼中笑容退了些，望着那双似乎没有温度的眼睛，好半晌才讷讷说了声哦。 一阵铃声响起，顾飞展从茶几上接起手机。 “顾总，校长说您下午会来机构。”个训组长何老师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嗯，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这边有个小孩今天家长没来，外面雨下这么大，我又赶着去医院看我婆婆，所以……” 何老师忽然有些后悔，刚才就不该听陈老师建议，抽哪门子的风，居然脑子一热，妄想让这位高冷的小老板帮忙…… 顿了顿，她嗫嚅了一下，语气有些不安，“那个，您要是不方便的话……” “地址给我。”淡漠男音打断了她。 何老师愣了一下，忙不迭笑道，“啊那就太好了，麻烦您了，我替小朋友谢谢您。” “嗯。”顾飞展挂掉了电话。 理了下衬衫扣子，他站起身道，“走了。” 话是对自己说的，看过来的视线却没什么温情。 廖文洁忽然感觉喉头有些堵。 看着儿子转身离开，她迟疑了一下，声音低落。 “只要……你喜欢，妈都……支持你。” 至少…… 不会再像当年强迫大女儿的婚姻和干涉二儿子的恋情那样对他。 花梨柜旁的身影微微一顿，顾飞展缓缓转过头来。 沙发椅上，花甲年龄的母亲早已褪去年轻时的雷厉风行，现出几许苍老神态。 顾飞展眼眸微挑，轻应了声“好。” …… 雨势越来越大，倾盆一般落下。 南郊服装厂。 雨帘中，一道纤细身影从棚建厂房里跑出来。 大雨淋湿了沈婧语的头发和妆容，她顾不得去擦，踩着高跟鞋步履凌乱地冲到自己车旁。 开门上车，尔后重重甩上车门。 小小的车厢像一个天然保护屏，为她短暂挡去外面的风风雨雨。 插，入钥匙，放下手刹，发动车子。 沈婧语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甚至没发现自己连鞋子都忘了换。 如果不是她以上洗手间的借口逃出来，真不知这会儿会发生什么。 车前方一片模糊，胡乱开了一段路，才意识到雨刮器忘记打开了。 服装厂刘老板那猥琐的眼神至今还在脑海里回荡，仿佛身上爬满了小虫一样恶心。 她握着方向盘飞快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到确定距离已经很远了才轻舒了口气。 她回过头来，情绪还有些惊魂甫定。 这时，前面路口突然冒出了一部三轮摩托车。 村道狭窄，对方却直直朝这边开来，似乎并没有避让的意思。 沈婧语吓了一跳，下意识猛拉了把方向盘。 下一刻，只听见“吭”的一声，车子重重震了一下。 然后—— 整部车子就像便被卡住了似的，任由轮子怎么转也动弹不得。 回想来时看见的那条沟渠，驾驶座上的沈婧语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涌起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这个预感，在她下车时得到了验证…… 大雨不停落在身上，沈婧语双手用力推着车身，职业套装贴在身上，高跟鞋狼狈地陷进泥坑里。 对比沉重的车身，她的力量犹如以卵击石。 受挫，一再受挫。 这段时间的经历一幕幕闪过脑海。 被出轨，离婚，求职失败，面试遇到色狼，车子又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抛锚…… 她愤愤拍了下车身，抱着自己蹲下来，眼泪终于无声流出。 阴霾的天空，雨势不停。 不远处有车子打着雾灯闪现。 看清蹲在雨幕里的那道纤瘦身影时，车内人眸光掠过一片晦涩。 一部白色宝马在路边停了下来。 沈婧语无知无觉，哭得肩膀轻颤。 成年人的世界早已不允许懦弱，只有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才能放声哭泣。 仿佛要宣泄出所有的委屈和不满，奔腾而出的眼泪怎么也不停不住。 风雨萧索，周身苍茫。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身上冰凉的冲刷感忽然停了。 滴滴答答的雨水落在防水布上发出一阵规律的声响。 蹲在地上的沈婧语也安静了下来。 良久，她抱着肩膀愣愣仰起头。 迷糊视线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金属质地伞柄，肤色冷白，青筋可见。 黑色西裤折线挺括，暗金皮扣散发出清冽光辉。 身形挺拔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清冷的眸光仿佛被大雾弥漫…… 第 11 章 第 11 章 第11章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个不停。 黑色雨伞将冰冷萧瑟的雨帘挡在外面，隔出了一片单独的小天地。 沈婧语眨了眨有些黏糊的眼睛。 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面前神情清冽的男人仿佛从浓重的雨雾中走出来，一身白衣黑裤，衬着背后阴霾繁重的天空，在大雨滂沱的阴天里，构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 她就那样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怔怔地望了他很久。 “不打算走了？” 混杂着沙沙的雨声，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沈婧语怔忪着打了个哭嗝，“你……呃，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么偏僻的地方，如果不是清楚他高傲的性格不可能做这事，她几乎要以为他是跟踪她来的。 不知是否看出她心中猜想，顾飞展睨了她一眼，嘴角轻牵，带了点儿不明显的嘲弄。 “送一个学生回家，路过。” 沈婧语：“……” 这么刚好啊。 默了默，又问，“那呃……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顾飞展像看傻子一样瞥了她一眼。 “你车在那儿。” 路就这么一条，她那部红色丰田跌得那么惨烈，要想看不到，除非是瞎子。 沈婧语不说话了，抱着肩膀轻轻打了个寒颤。 顾飞展拧了下眉，伞沿往前斜了斜。 “上车吧。” 自然说的是他的车。 都已经这种情况了，也确实没必要再和他犟。 沈婧语抱着手臂缓缓站起身来。 蹲久了的膝盖一阵发麻，湿漉漉的雪纺衬衫贴在身上，被冷风一吹顿时凉意刺骨。 她咬了咬牙，尝试着活动一下。 然而刚抬了下脚，整个人忽然趔趄了一下。 重心不稳的身体直直往前倾去。 心脏骤然一停。 沈婧语以为这下一个狗啃泥绝对免不了了…… 下一刻，一只大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强势的力量撑住了她整个身体。 沈婧语被唬了一跳。 低头才发现高跟鞋后跟不知什么时候陷进泥里了。 她抬脚用力一拔—— 鞋子□□了，而鞋跟，却化作了种子…… 沈婧语无力地闭了闭眼。 这一天点儿背的，一定是出门忘记看黄历了。 手腕处一阵温热，来自箍着自己的那只大手。 皮肤冷白，青筋乍现，带着深沉的男性力量。 反应过来沈婧瑜下意识挣了一下，听见头顶传来一道低声警告。 “不想摔就扶好。” 沈婧语“……” 被比自己小三岁的男人训斥感觉着实不大好，但一想到自己这金鸡独立的情况，估计还没走到车上，就先摔个大马趴了。 想通后，便老实了。 这时，金属质地的伞柄忽然递到自己面前。 “拿着。” 微沉的嗓音带了丝命令。 沈婧语茫茫然接了过来。 面前男人突然蹲下，身去，一只大手握着她的脚腕，另一手替她脱掉了那只已然“残疾”的高跟鞋。 几滴泥土随着他的动作飞溅起来，落在质感上乘的黑色西裤上。 顾飞展恍似未见，保持着半蹲姿势，将她另外一只鞋子也脱了下来。 “你干……啊。” 身体忽然失重的感觉让沈婧语短促尖叫了一声，一只手下意识揽住了男人的脖颈。 “你做什么脱我的鞋，我自己会走……啊，顾飞展！” 顾飞展抱着她朝自己停在路边的车子稳步走去，步伐丝毫不受影响。 沈婧语一手撑着伞也没法太大力，小打小闹的动作于他而言就跟挠痒似的。 等他终于停下来，两人已经到了车旁。 这个时候再挣扎也毫无意义了，沈婧语认命地打开车门，被他躬身放到了副驾驶座上。 车里还开着空调，温度甚至比外面更低。 本就淋了一身雨，被这一吹沈婧语瞬间打了个哆嗦。 后面传来车门关动的声响，接着，一件白色t恤兜头盖到了她脸上。 “不，我不用你的……” 话未说完，闷声打了个喷嚏。 ……识时务为俊杰。 抬手哆哆嗦嗦地将空调温度挑高，沈婧语宽慰自己，借他衣服穿一下，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湿冷黏腻的衬衫贴在身上十分难受，她转头看了眼窗外，白茫茫的雨帘中，顾飞展撑着雨伞朝自己那部还陷在坑里的丰田走去。 确定他不会回头后，她借着衣服掩护飞快脱掉了粘在身上的衬衫，将他那件白t恤套在自己身上。 裙子却是没办法换的，好在他的t恤十分宽大，穿在她身上基本遮到了大腿，根，总算没那么冷了…… — 观察完车子状况后，顾飞展直接给4s店打了个电话。 报完地址后客服经理便给了个拖车的价格。 还十分歉意地说雨天路远，这个价格已经是能给的最大优惠了。 顾飞展问最快多久能到？ 客服经理有些为难，说加急的话价钱可能会更贵一些。 顾飞展望了眼头顶云层厚重的天空，让对方按最快速度安排。 外面雨势渐小，附近的景致渐渐清晰了起来。 路两旁都是农田，四周一片空旷。 车里的沈婧语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远远看见顾飞展撑着雨伞朝这边走来。 身形削瘦，身姿笔挺，步履稳健。 沈婧语忽然觉得有些陌生，眼前沉稳内敛的男人真的是自己记忆中那个臭脾气的少年吗？ 那晚的记忆不经意跳出脑海。 不算娴熟的动作，力度却十分强势，每一下，都充满了侵略感。 车门开启的声音拉回了飘远的思绪，顾飞展正坐上车来。 颀长的身形让车内的空间瞬间窄至了几分，沈婧语突然觉得有些热。 这就是上过床的后遗症吧。 明明没有感情，却也没法像从前那样看他了。 这种感觉实在危险。 收回思绪，沈婧语清了清嗓子，从包里掏出手机。 “我给保险公司打个电话，这种问题应该可以走保险。” 顾飞展关上车门，语气无波无澜，“4s店会安排拖车过来。” 沈婧语动作一顿，随即叫了起来，“不要，4s店贵死了，我又不是不能报保险。” 说着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 顾飞展没阻止她，牵了牵唇角道，“你愿意等到天黑就打。” 天黑？ 沈婧语望了望窗外，手指在通讯录上一停。 顾飞展睨了她一眼，嗓音温和了几分，“没让你付钱。” “没让我付也……”沈婧语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狐疑地盯着他，“你出钱？” 顾飞展没说话，目光落在她脸上。 沈婧语转过头，讷讷道，“算了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你又不是我的谁……” 后面嘀咕的这句有点小声，但顾飞展还是听见了。 漆黑瞳仁掠过一丝极淡的嘲弄，他点了下头，“嗯，不过是深入了解过。” 说到其中某两个字的时候舌头微微打卷，仿佛带着回味。 沈婧语一下子胀红了脸。 她狠瞪了他一眼。 怀疑他在开车，偏偏他清冷的神情让她找不到证据。 — 有了金钱加持，拖车很快来了。 到了4s店，沈婧语听说换轮胎补油漆零零总总大概要花四千多的时候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 她目前还是失业人员，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哪像他这种开宝马x5的富二代，花钱都不带眨眼的。 “一点点小剐小蹭就算了，不用喷漆了。” 看着面前妆容可怖衣衫凌乱的女人，客服经理深深怀疑他家这位贵宾会员眼神是不是不大好？ “真的，轮胎换一下，其他的不用管。” 沈婧语摸着车子刮痕碎碎念，一旁的顾飞展径自吩咐客服经理。 “换轮胎做定位，全车喷漆，加贴膜。” “好，请稍等。” “哎，不用，你回来……” 望着客服经理离开的背影，沈婧语气得抬手打了下顾飞展手臂。 “这些不花个一万怎么下得来，你当我钱多烧得慌吗？” 顾飞展双手插着裤兜，闲闲扫了她一眼，“你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还。” 清冽的眸光若有似无地掠过她宽大的领口。 察觉到他视线所在，沈婧语瞬间烫红了脸。 臭小孩，居然敢调戏她。 她揪住衣服怒目以对。 “你想得美。” …… 车子一时半会没法修好，客服经理让他们一星期之后再过来取车，还问他们如果不方便出行的话是否需要租车服务？ 简直把他们当肥羊了。 沈婧语闻言冷笑了一声，指着顾飞展停在外面的那部白色宝马。 “我们看起来像是不方便出行的样子吗？” 配着叉腰仰头的姿势，颇有一种敢宰我就和你们拼命的架势。 加上那身不伦不类的装扮，和泼妇有几分相似。 客服经理默默递了个同情的眼神给贵宾客户。 顾飞展却是嘴角一弯，心情不错地和客服经理说了声不用。 上车的时候沈婧语还有些愤慨，“真当我们是傻子，任他屠宰不成？” 驾驶座上的顾飞展没吭声，桃花眼带了抹很淡的笑意。 沈婧语被他看得一怔，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多少有些尴尬。 她摸了摸鼻子，转念一想自己又不用在他面前保持形象，便清了清嗓子，有些肉疼地问，“多少钱我还你？” 顾飞展系上安全带，听见这话便掏出手机划拨了几下递到她面前。 看见上面的二维码，沈婧语哦了一声打开自己微信的扫码页面。 只听滴的一声，下一秒手机突然跳出了某人个人页面。 “不是……我转账给你……” 沈婧语不解道。 “有账单，才能报账。” 顾飞展维持着拿手机的动作，黑眸十分无害地看着她。 “姐姐不用担心我多报。” …… 第 12 章 第 12 章 第12章 微信页面提示添加好友成功。 连前几次的申请记录也一并从对话框里显示出来。 沈婧语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小子套路了，怎么莫名其妙就加了他微信，明明之前坚决不加的。 “全部维修完后账单发你，到时候再转账。” 顾飞展神色如常地收起了手机。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架声，一男一女，言辞十分激烈。 沈婧语转头望向窗外，只见店门口不远处站着对中年男女，两人各执一词，情绪都有些激动。 对比女人，男人的神色看起来更加不耐。 沈婧语降下车窗，隐约听见“就带个孩子上学还开什么车”……“下次再出事看我给不给你修车”……“不会开车就老老实实开电动车”之类的话语。 她的神情怔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刚开车那会儿，有一次也是不小心剐蹭到了另外一部车，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十分无助，连自己在指挥中心的工作经验全部忘得一干二净，直接打电话去求助宋昊承。 那时宋昊承刚好在上班，安抚了她几句就语气十分不耐烦地说她自己就在公安部门却连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 后面对方报警了，双方一起把车开去交警大队处理。 之后宋昊承终于来了，但是语气和态度都十分不好。 觉得她不该因为这事儿去干扰他，影响他正常工作。 那之后，她每次遇到事情都尽量自己处理。特别是辞职在家备孕之后，连家里换灯泡通水管这些事也都是她一个人想办法解决的。 这些年，她一心一意为他着想，打点好家里的一切，让他能心无旁骛投入到工作中。 后来，他也真的升职了，加薪了。 再后来…… 沈婧语的眼光微微一黯。 后来……他嫌弃她不能生孩子……出轨了。 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那一刻，外面正争吵着的男人仿佛和宋昊承的脸重合在了一起，连表情和眼神都出奇一致。 沈婧语不可抑制地捏住手里的包包，感觉胸口闷得快喘不过气。 望着对面扬起手掌仿似要打老婆的男人，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冲动，不假思索就一把推开车门，朝那两人直冲了出去。 拉开哽咽的女人，沈婧语朝神情暴躁地男人怒吼了一声，“你懂什么？” 视线落在男人手上价值不菲的手表上，她的声音蕴满了愤怒。 “你赚钱不就是给老婆孩子花吗？磕一下车子花你几个钱怎么了？你老婆在家里洗衣做饭伺候你还给你带孩子教孩子接送孩子上学就轻松了？你在外面应酬消遣胡天海地的时候，你老婆可能还在家里伺候一家老小，你给她买部车花点儿修车钱怎么了？你嫌她不能赚钱，你有没有看过她一天十几个小时超负荷工作又是保姆又是阿姨又是家教的干活……你眼瞎了还是选择性失明全都看不见吗，你的工作就是工作她的工作就不是工作，你加班加的理所当然，却要让她全职照顾家庭还嫌她跟你要求，你这么能你怎么不上天……” 喉头堵得慌，到后面沈婧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骂他还是骂谁，只觉得几年的情绪火山一样喷发了出去，不顾一切痛痛快快将对方骂了一顿。 莫名其妙被人骂了，男人脸色一沉，“艹，哪来的臭娘们，要你管……” 扬起的手臂还未落下，就被一只铁似的手掌箍住了。 不比普通人那点小打小闹，带着点练家子的力度。 扣着他的那手微用了点巧劲，男人便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不由痛呼了几声，一边骂骂咧咧地让他放手。 “打女人？” 清冷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轻哼了一声，带了点漫不经心的嘲弄。 “真有本事。” 话音未落，掌心力气又大了几分。 又是一阵刺骨的剧痛。 男人疼的不行，毫不怀疑只要对方想分分钟钟能让自己这只手作废，忍不住求饶，“放，放，放……疼，疼死我了，对，对不起，我错了。” 疼痛催人示弱，望了眼对面的沈婧语，男人方才那点狠厉早已褪得一干二净，忙不迭道，“这，这位女士说得对，是我的错，您，您先放开我……” 都是店里的客户，尤其面前这位还是得罪不起的。 客户经理连忙上来打圆场，一面朝顾飞展笑道，“顾总，顾总您别激动。” 迟疑地朝沈婧语方向看了一眼，客户经理的语气越发客气，“您女朋友见义勇为、助人为乐的气概我们十分佩服，大家萍水相逢也是误会一场，要不这么着吧，回头车子修好后，我再她送两次车辆保养，您看……这事儿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女朋友？ 谁是他女朋友？ 沈婧语为经理的话感到别扭不已，正想开口解释，一旁嘤嘤抽泣的女人却在这时猛地抬起头来。 她擦了把眼泪，激动地看向沈婧语，“你说得没错，给他做牛做马他也不知足，还当我多爱过这样的日子，大不了离婚，爱谁谁伺候他去……” 沈婧语：“……” 这，这不是我的本意啊。 对面的男人对于忽然变脸的妻子也有些傻眼，怔怔望着妻子离去的方向，连顾飞展什么时候松开他的手都没察觉。 “在的时候不珍惜，等她走了你就哭去吧……” 沈婧语瞥了男人一眼。 仿佛意识到什么，男人脸上掠过一丝慌乱，顾不得其他连忙朝妻子的方向追了过去…… — 回去路上，副驾驶座的沈婧语显得有些沉默。 等红灯的时候顾飞展转头看了她一眼。 “受刺激了？” 他的话可谓一针见血，如果是之前，沈婧语可能还会嘴硬地反驳几句。 只是这会儿却没有了兴致。 外面的雨早已停了，晚霞铺满天空，有一种雨后初晴的美好。 她耷拉着脑袋靠在车窗上，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你说……他是不是从来没爱过我？” 她喃喃自语，声音迷茫且低落。 闻言，顾飞展眸光微微一暗，嗓音有些寡淡。 “你又不是只为他活。” 顿了顿，声音带了点儿几不可闻的艰涩。 “……以后……对自己好点儿。” 不要再毫无保留的，死心塌地的，为那人付出一切…… 对自己好吗？ 沈婧语轻嗤了一声，抬手无意识地在车窗上写了两个数字。 【28】 她望着那两个字，眼中浮起一丝自嘲。 “我已经这把年龄了，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好好善待自己，做那些曾经想做却为了那个人放弃了的那些事吗？ 外面车水马龙，车内却一片寂静。 一只大手忽然探了过来，轻轻覆在她垂在椅子上的那只手上。 温热的大掌骨节分明，牢牢地将她的手包握在其中。 他的手十分大，以一种呵护的姿势扣在她手背上，微用了些力，像男人宽阔温暖的怀抱，将她呵护在自己的世界里…… “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来得及。” 他握紧了她的手。 车里忽然多了几分旖旎的气息，男人压低的嗓音带了些不经意的缱绻，和期待。 绿灯了。 车后传来一阵催促的喇叭声。 将原本的气氛粉碎地一干二净。 仿佛如梦初醒，沈婧语慌忙一挣，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神，神经，我又不是小孩子，用得着你来教。” 掌心一阵空落，像年少时抓握不住的梦想。 再次轻飘飘地飞走了。 顾飞展嘴角微扯，收手搭在了手刹上。 — 到家已经七点多了。 小区路灯齐整划一地亮着，照出一大片暖黄的光辉。 回想车里的场景，沈婧语忽然觉得身后这个比她小三岁的男人危险指数不断上升。 换而言之，没有女人能拒绝地了这样一个男人吧。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傻瓜。 她早已过了可以飞蛾扑火的年纪，何况上一次被烧伤的经历还摆在那里，自认再也无法遭受第二次这样毁灭性的打击了。 顾飞展有钱，有颜，有能力。 反观自己没钱，没工作，年纪又大。 就算做梦也不带这么幻想的。 那一夜的纠缠仿佛昙花一梦，醒了就是醒了，再无沉醉的资格。 门口的人迟迟未动，微光落在她低垂的头上，让人看不清底下的真实表情。 顾飞展眼眸微扬，“怎么不开门？” 一阵沉默。 “你……回去吧。” 沈婧语盯着自己脚上那双新鞋子，声音平淡地开了口。 “修车和买鞋的钱，回头我转给你。” 顿了下，她的语气愈发坚定。 “我们以后……也不要再联系了。” 顾飞展低头看她，有风轻轻在两人之间吹过，带点雨后泥土的芬芳。 半晌，他轻启薄唇，“为什么？” 为什么？ 沈婧语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因为年轻的你太有诱惑力，而千疮百孔的我的心却再也承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没什么，反正，就不要联系了。我弟弟那边，我会和他说，让他以后不要再麻烦你。你，也千万不要和他提起那晚的事，我说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她扬起头，故作轻松的笑了下。 “不过是睡一觉而已……” “睡一觉？” 顾飞展定定看着她，声音听不出情绪。 “怎么，你经常和别人这样？” “那……那倒没有。” 沈婧语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耸了耸肩膀，努力控制了下脸上温度。 “都都是成年人了，谁，谁还没点需要呢？” “呵。” 顾飞展眸光染上几片暗沉，忽然支手挑起她的下巴，“你真这么想？” 他这几个字咬得很重，身上清冽的男性气息充斥在鼻腔，沈婧语心跳漏了一拍。 她清了清嗓子，尽量镇定地望向他。 “对，对啊……唔……” 没有任何征兆，他的亲吻忽然就落了下来。 仿佛疾风骤雨一般，强势而不容拒绝。 沈婧语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下唇忽然尖锐刺痛了一下。 “呵，当我是什么？” 沙哑的男声在耳畔响起，有些压抑。 …… 望着男人远去的瘦长身影，沈婧语无力地靠在门板上。 脑海里久久回荡着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沈婧语，你如果有需要，不如找我。” 第 13 章 第 13 章 第13章 镜子里的女人脸上妆容早已花了，半干的头发紧贴在头皮上，眼线液和睫毛膏晕染的眼睛黑糊糊地一片，口红也染开了，一张五颜六色的脸仿佛鬼画符一般…… 这样一张脸，那小子居然也能下得了嘴？ 沈婧语用卸妆棉拭去脸上残留妆容，在心里发出由衷感叹。 要不是他重口味，就是自己见鬼了。 沈婧语卸完妆正要脱衣服的时候，突然发现身上还套着顾飞展那件白色t恤。 质感极软的棉布t恤，上面带着点清冽的男性气息。 下摆处一排极小的英文logo，沈婧语看了一眼就感觉一阵肉疼。 奢侈！ 睡前收到杨媚儿的微信。 【想要啥礼物提前吱一声，我再玩几天准备打道回府了。】 手机屏幕发出莹白的光芒，沈婧语翻了翻杨媚儿的朋友圈。 最新动态显示在樱花国，并且玩得不亦乐乎。 沈婧语给她朋友圈点了赞，顺便回了条信息。 【马桶吧。】 “……” 一个小宝宝瞪大眼睛的表情包炸了过来。 【你确定？】 沈婧语无声地笑了下。 【不行吗？】 那边很快带着坏笑回了过来。 【别说你要个小小的马桶，就是你要男朋友，我也得给你扛一个回去啊。】 沈婧语无语了一下，脑海里不期然跳出顾飞展离开前说的那句话。 举在半空的手机忽然一个没拿稳。 “嘭。” 一下子重重砸在了自己脸上。 沈婧语捂着鼻子，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在心里把顾飞展那小祸害暗骂了一遍后让杨媚儿自己看着办。 这时，微信页面忽然跳出一条新消息。 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视线在那人头像上顿了顿，沈婧语迟疑着点开对话框。 新消息…… 只有一张图。 等看清图上的那只炸毛的猫时，沈婧语愣了一下。 【不像你吗？】 沈婧语瞪着那四个字炸红了脸，感觉头顶都快冒烟了。 咬了咬牙，半晌才怒气冲冲回了句。 【有大病尽早看。】 仿佛能够想象她发信息时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落地窗前的顾飞展收起手机，抬头望了眼空旷的夜空。 外面夜色渐渐深了，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像银盘一样皎洁。 原本冷清的一双桃花眼透出几分愉悦气息。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 接下来的两天，顾飞展没再出现。 沈婧语感觉轻松了不少，一边继续上网找工作。 这天她接到一个面试电话。 是市区一家酒店，招销售经理。 在心里默念着酒店的名字，沈婧语隐约记得之前胡乱投出去的简历中，似乎有这么一家。 有了前车之鉴，去之前她特地把酒店相关信息认真查询一遍。 酒店在城东新区，距离倒不算远。 沈婧语打了的士过去，才发现这家三十几层的大酒店自己以前和宋昊承来过，当时参加的是他一个同事的婚礼。 旧地重来，感觉截然不同。 压下情绪，沈婧语稍微整理了下妆容，朝附属楼走去。 给她面试的是一个年轻hr，态度十分和蔼。 她告诉沈婧语，销售经理主要是为提升酒店业绩所设立的岗位，需要为酒店找到有长期稳定需求的客户，并建立长期合作关系。通俗一点地说就是给酒店拉客户，拉团购，拉旅行社，拉大型会议等等。 在他们酒店，薪资主要由底薪和提成两块组成，底薪不高但是抽成十分可观。 除此之外，酒店包吃包住，而且提供五险一金和带薪年休假等福利。 hr表示在他们酒店，很多做得不错的销售经理都自己买车买房了。 一场面试谈下来，沈婧语颇为心动。 相较于工资基本不会有太大浮动的人事岗位，做销售确实能得到更丰厚的回报。 唯一不好的一点。 需要应酬…… 也就是陪客户喝酒。 从附属楼出来，沈婧语心里好似有两个小人展开了拉锯战。 一个告诉她不要去，销售这条路并不好走，长期陪客户喝酒一个不小心，可能把自己都赔了进去。 另外一个又告诉她大胆去，这份工作抽成高收入高，干上几年买车买房享受自己赚钱的成果它不香吗？而且现在她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实在不行就当做过度…… 两个小人争来争去，半天也没争出个所以然。 沈婧语纠结又烦躁，下台阶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高跟鞋重重崴了一下。 昨天刚买的鞋啊，顾飞展那小子看也不看就给下单了，将近四位数的价格…… 正心疼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汽鸣声。 沈婧语往旁边让了让。 少刻，一部车子在她身旁停了下来。 沈婧语抬起头，视线掠过蓝白相间的“bmw”车轮。 黑色车窗在自己面前缓缓降下，一张清冷的脸出现在后面。 墨镜被阳光反射出斑驳光晕，显得镜片后的眸光深不可测。 沈婧语，“……” 孽缘吗？怎么去哪儿都能碰到？ 抬手拿下墨镜，顾飞展眸中掠过一丝意外。 “你怎么在这儿？” 沈婧语被他问得一怔，刚想说自己过来面试忽然想起昨晚睡前他给自己发的那张图片…… 有些没好气地道，“酒店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吃了辣椒似的语气，呛人的很。 顾飞展眸光闪了下，视线落在她那一身正式服装上，嘴角挑起弧度，“面试？” 好吧，都这么明显了。 沈婧语撇了下嘴，“你呢？” 顾飞展眸光微暗，桃花眼轻轻眯了眯，“你关心？” 沈婧语忍住翻白眼的欲望，“能不能好不好说话？” 车窗后的桃花眼微微一漾，顾飞展很轻地笑了下。 “上车吧，我送你。” 沈婧语刚想拒绝，仿佛看清她的想法似的，车内的人又加了两个字——“顺路。” “真的？”沈婧语狐疑道。 顾飞展挑了下眉。 “我要去博物馆，你说呢？” 嗯，都在城东，理由成立。 沈婧语左右看了一下，发现这个点似乎不大好打车。 “那就麻烦了。” 系好安全带后，沈婧语客气有礼地朝驾驶座男人笑了下，“麻烦帮我送到桃源小区西门，谢谢。” 仿佛觉得她的样子十分有趣，顾飞展嘴角一哂，回了声“不客气。” …… 车子驶离酒店大门，假山喷泉渐渐消失在倒车镜里。 要是在这里上班，环境也很不错吧。 沈婧语在心里想着。 一时又有些纠结，到底去不去？ 顾飞展抬眸扫了眼车内镜，“面试怎么样了？” “还行吧。”沈婧语收回有些恍惚的思绪。 “什么岗位？” 沈婧语望着窗外：“销售经理。” 身旁忽然沉默了。 半晌，顾飞展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要淡一些。 “你……知道酒店销售经理的工作内容吗？” 沈婧语被问的一愣，迟疑地点了下头。 “所以，你觉得自己可以？”驾驶座的人语调微扬。 沈婧语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 压低的轻音乐在车厢里流淌，旋律带着怀旧的气息。 车子沿着高架桥飞快爬了上去。 身侧忽然传来一声冷嗤。 “就算陪客户喝酒，被揩油甚至有更过分的举动，也都能接受？” 沈婧语怔住了。 不等她回答，顾飞展又补充了一句。 “你以为，做销售真的像你想象得那么单纯？” …… “沈婧语，原来你也这么放得开？” …… “大学四年的专业课，都见鬼去了？” …… 沈婧语再也忍不下去，涨红了脸怒叫一声，“停车！” 一阵尖锐的急刹过后，白色宝马停在了路边。 忍过被重心摔回的强烈冲击感，沈婧语愤怒瞪向身侧男人。 “顾飞展，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事儿用得着你来管吗？你以为在家里等着工作就能掉下来？你知道那种努力了却依然改变不了现状的无力感吗？你凭什么拿你富二代的优越感在这对我冷嘲热讽……我告诉你，我想做什么……要不要陪酒都是我自己的事儿，用不着你来管！” 说完这些，她用力拉开车门。 “麻烦尽快把账单发给我，我马上还钱。” 车门重重甩上了。 车里很快恢复沉寂。 顾飞展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冷白手背上青筋浮现。 靠在座背上，目送着那道纤细身影匆匆朝小区大门走去，嘴角扬起一抹自嘲。 可真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咪。 抚着额头叹了口气，他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打开蓝牙耳机…… — 窗帘紧闭的酒店房间。 王晓思睡颜惺忪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声音带着浓浓不悦。 “妈的哪个王八蛋大清早扰人清梦，活腻歪是不？”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下，语调不急不慢。 “再说一遍？” 没有温度的嗓音如同零下几度的冰面，刺骨的寒冷瞬间赶跑了王晓思的睡虫。 “小……小舅舅？” “谁啊……” 身旁的女伴呓语了一声，“哪个讨人厌的……唔……” 王晓思连忙捂住她，握着手机语气瞬间谄媚了几分。 “飞展，你不是去开标了吗？怎么这么快结束啦？找我什么事儿？你和大舅舅在一块儿吗？” “结束了。” 有闷闷的风声传来，夹着顾飞展平淡的语气。 “二十分钟，凤凰山庄。” “啊？” 王晓思叫苦道，“二十分钟？我这还在床上呢？” “穿好裤子，我等你。” 顾飞展习以为常，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舅舅……”王晓思哀嚎。 “车还想开？” 一句话，王晓思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 “您等着，十五分钟我一定赶过去。” 顿了下，王晓思鼓起勇气不怕死地问，“什么事儿……您能不能先透露下，我也好做点思想准备？” 顾飞展沉默了一下，扫了眼倒车镜。 “我有个朋友，你帮我安排进你们公司人资部。” “啊？” 王晓思愣了下。 他家高冷的小舅舅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了？ 掏了掏自己耳朵，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舅舅，你是说……你要……塞人……进我们人事部？” “有问题？” 那头声音微扬，“还是说，需要找你爸？” “不用不用。” 王晓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开玩笑，难得他家小舅舅主动开口，这种千载难逢献殷勤的机会怎么可能会错过。 “那……舅舅……我要是帮了这忙，您这车能不能……再多借我一段时间啊？” “你这是……和我谈条件？” 手机那头的声音骤然清冷了几分。 王晓思头皮一紧，连忙笑道。 “不敢不敢，我，就那么一问。” 电话挂掉了。 王晓思摸了摸头，“朋友？” 第 14 章 第 14 章 第14章 沈婧语被顾飞展的话刺激到了。 回家后，她打开电脑登上人才网账号，只要感觉差不多的岗位，她都一通乱投。 虽然受他影响她已经彻底打消了去明流大酒店当销售经理的念头。 但她不相信好歹本科大学毕业的自己，会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 实在不行，就去当淘宝客服，再不行，就去肯德基麦当劳当收银……商场卖衣服，餐饮店当服务员……只要有手有脚，总不至于连一份普通的工作都找不到。 中午随便煮了点面吃后，沈婧语继续抱着笔记本蹲守。 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不找到工作决不罢休。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当沈婧语正瞪着有些泛红的眼睛守在电脑前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视线还在笔记本在屏幕上流连，沈婧语随手接起了电话。 “喂？” “您好，请问是沈婧语沈女士吗？” 一道温和的女声自那边传来。 看了眼屏幕上的陌生固话，沈婧语疑惑道，“我是，您是……” “您好，我是祥丰百货公司总裁办这边的，我姓张，您可以叫我张助理。” 沈婧语愣了一下，“张……助理？” “是的，我们在网上看到了您给我们公司投来的个人简历，想问下您现在找到工作了吗？” 对方的态度十分客气有礼。 “还没有。”沈婧语应道。 对方笑了一下，语气依然温和，“好的，那请问您明天上午有没有时间，想约您过来面试。” 面试？ 沈婧语顿了顿，迟疑道，“可是……我记得之前在人才招聘会上，贵公司的hr似乎说过我的条件不符合你们的招聘要求……”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声音愈发谦和，“不好意思啊，之前之前我们定的条件确实有些太苛刻了……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我们公司至今未能招到合适的人事专员。” “不瞒您说，我们副总认真看了下您的个人简历，觉得您虽然没有人事方面的工作经验，但相较于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您在指挥中心的工作经验对您未来的工作能提供很好的帮助，而且您本身也是学人力资源管理的，可以算得上专业十分对口。所以，如果您现在对我们公司也还有这个意愿的话，可以先过来面谈一下，您觉得呢？” 沈婧语当然求之不得，何况对方的态度又这么好。连忙不假思索道，“行啊，那我明天早上几点过去？” “九点您觉得怎么样？” 顿了下，张助理补充道，“当然要是您不方便的话时间也可以由您来定，只要来之前提前给我们打个电话就行了。” “没问题的，九点就九点。我需要带些什么过去？”沈婧语关掉了还在浏览的人才网站。 “只要带上身份证和毕业证就可以了。”张助理笑道，“十分期待您的到来。” 这张助理的态度出奇地好，让已经碰过无数次钉子的沈婧语感觉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道，“您太客气了。” “对了，我们公司地址你知道吧？总部办事处现在已经搬到城东的宜新大厦，您可以直接打车或者乘坐1路、7路brt在宜新大厦站下车就可以。” “我知道的，谢谢您。” “不客气。” …… 放下电话，张海霞抬手揉了揉脸，一脸不解地望向对面瘫在落地窗前坐没坐相的小副总。 “王副，您不会是把自个儿女朋友安排进来了吧？回头宋姐知道了，又要去董事长那边参您一本。” “她参我的还少吗？”王晓思不甚在意地吹了吹修了一半的指甲，“招个人而已，搞得公司跟她家开得一样。” 何况这事儿他已经和他爹打过招呼了，得知人是小舅舅安排进来的时候，他爹还惊讶了一下，随后就摆了摆手让他走了。 大几百号人的公司，要是每个人都管还不累死。 站起身，王晓思眯着眼睛朝张助理笑道，“海霞，这事儿就包在你身上了啊，记得明天一定要好好招待她，务必让她留下来。” 他捏着手指比了个爱心，“回头我请你吃饭。” “吃饭就免了，后面还是得看她自己。” 张海霞对这个公子哥早已免疫，她耸了耸肩，“要是干不了活，宋姐那边第一个过不去。” “那是。”能被眼高于顶的顾飞展看上的人，总不至于那么菜吧。 王晓思心情不错，他小舅舅之前可允诺他了，事情办成车的事儿都好说。 等明天搞定后，就可以去邀功咯。 — 沈婧语没想到祥丰的面试居然这么顺利。 或者说连面试的关卡都省了，直接就是去办入职手续的。 试用期工资四千二，试用期一个月，转正后底薪四千五，绩效八百，月休八天，节假日正常放假，享受十三薪和年终绩效……工作满一年享受五天带薪年休假，满一年工龄加五十，以此类推，五百封顶……每天八小时工作制，公司提供餐补和工作服…… 相较于一些小公司而言，这样的待遇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 一直到人事经理杨莉通知她明天就可以正常上班的时候，沈婧语还感觉有些不真实。 折腾了这么久……她就……就这么轻易找到工作了？ “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 杨莉笑着和她介绍，“坐在你对面的小妹妹叫刘晓雯，她主要负责薪资一块，你旁边戴眼镜的女孩叫朱以枚，她负责招聘和入离职手续办理。” “那……我们部门总监呢？” 沈婧语想起人才市场上见的那位颇为干练严肃的hr，之前看她年纪不大还以只是普通的招聘专员，没想到人居然是祥丰的人力资源部总监。 “哦，总监出差了，这两天你就先整理各部门的人事花名册吧，具体工作等她回来再给你安排。”朱以枚解释。 沈婧语点了下头，有些疑惑，“那我入职审批单不需要经过总监审批吗？” 闻言，朱以枚和张海霞两人相视一眼，张海霞笑着解释，“你的入职审批单董事长已经批了，宋总监回来后只要补签就行。” 没有见到宋总监，沈婧语总觉得心里有些没底，不过张助理说得也有道理，董事长都拍板同意了，这公司里还能有谁大得过他？ — 望着身后高耸入云的写字楼，沈婧语直到这一刻才确定。 自己的工作终于尘埃落定了。 不用去当服务员也不用当收银更不用去喝酒陪笑…… 做的是自己的本职专业——人事专员。 她深吸了口气，对着宜新大厦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脸。 离婚之后，她的新生活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心情好转以至于晚上接到顾飞展的电话时，沈婧语的语气也好了很多。 颇有些得意地告诉他自己明天就要去祥丰报道了。 “这么快？”那头的顾飞展声调微扬，似乎有些惊讶。 “是啊，没想到吧？” 沈婧语用肩膀夹着手机，双手按在盆里揉面。 “之前某人还说要帮我进祥丰，你看，不用找关系我自己就能进去吧。” 声音不觉带了些嘚瑟。 顾飞展几乎能想象她说话时神采飞扬的样子，不由也跟着弯了弯唇，“对，是你厉害。” “那是。”沈婧语笑了下，“也不看姐是谁。” 顾飞展眸中笑意更甚，“找到工作了，准备怎么庆祝？” 心情愉快，沈婧语语气也好，“在家里揉面，准备下饺子。” 额头溢出了汗，她背着手擦了一下。 顾飞展顿了顿，很久没吃她做的饺子了…… 眼中不觉透出几丝向往。 “如果我现在过去，有机会吃到吗？” 不再清冷的嗓音，带着点儿缱绻意味。 沈婧语没来由得脸一红，撇嘴道，“算了吧，你以前可没少嫌弃过。” 真是记仇。 桃花眼微微一眯，他循循善诱，“那我带点吃的过去换？” 上次他拿的东西她都还没吃完呢，何况两人现在这么尴尬，他过来的话算怎么回事。 沈婧语声音有些不自在，“不用了，都这么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顾飞展握着手机沉吟，“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怕我？” 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似的，沈婧语被激地重重甩了下面团。 “呵，我怕你，你个小屁孩我有什么好怕你的？” “嗯，小屁孩……”顾飞展语气淡定，“也能让姐姐快乐……” 压低的男声，带点儿漫不经心，痞坏痞坏的感觉。 沈婧语瞬间涨红了脸。 “顾飞展，你无不无聊啊你？” 电话被挂掉了。 看着结束通话的页面，顾飞展嘴角轻翘。 就算不能见面，听听她的声音，也是极好的。 这时铃声响了起来。 顾飞展拿起手机时，脸上神色早已恢复如常。 “小舅舅，事情我可是给您办好了。”王晓思谄媚的声音从那端传来。 “嗯。”顾飞展挑了下眉，难得肯定地说：“办得不错。” “嘿嘿，那是，您老人家交代的事情，还不给您办妥妥滴。” 王晓思清了清嗓子道，“那您之前答应我的……” “车钥匙不是在你那儿？” 把玩着架上的玉雕摆件，顾飞展的声音有点心不在焉。 王晓思眼中一亮，大喜道，“谢谢舅舅。” 顾飞展顿了下，提醒他，“记得别让人欺负了。” “哪儿能呢，有我这副总给她撑腰，谁敢欺负我未来的小舅妈呀？” 王晓思拍着胸脯保证。 顾飞展自玉器底座上收回手，副总就算了，不过……小舅妈。 桃花眼微微一漾……这称呼不错。 “舅舅，我就不明白了，你直接告诉她你帮她安排工作不久得了，干嘛非得绕这么大一圈子，回头她还不知道是你帮了她。”王晓思百思不得其解。 顾飞展轻哂，“你以为她和你那些网红女伴一样？” 能用钱收买的那都不叫事儿。 王晓思摸了摸头，“嘿，我这小舅妈……还挺有脾气的。” 顾飞展眸光一敛，“管好你的嘴。” 他说话声音不大，淡淡的语气却带着若有似无的压迫感。 王晓思立即打起精神，“知道啦，保证不会让她知道。” 想起上次多嘴和外婆说了几句的教训，王晓思只差没举手发誓了。 “嗯。” 顾飞展一手插进裤兜。 “明天把你那部别克车钥匙给我。” 说完这句他轻蹙了下眉，一阵熟悉的抽痛自胃部传来。 “别克钥匙？”王晓思疑惑的声音传来。 “嗯。” 顾飞展抬手捂住了疼痛的位置，然后挂掉了电话。 第 15 章 第 15 章 第15章 沈婧语第一天去祥丰报道，新同事都很和气，张助理还特地带她各个部门走了一圈，中午带她去员工食堂吃饭。 第二天，杨莉给她安排了整理花名册的工作，主要是将新进员工信息录入到人事系统，并补充到部门花名册里，同样的，离职人员也要对应修改人员状态并从花名册里删除。 毕竟已经有一年多没上班了，沈婧语一开始还觉得生疏，特别是那些办公软件很多地方都不会用，又不好意思老是打扰同事。因为她那台电脑只能接公司内网，遇到不会的，沈婧语便自己用手机登上浏览器进行查询。 这样录了一个上午下来，身旁刘晓雯看她那么拼，便碰了碰她的肩膀笑，“慢慢来，不用那么着急的，起来喝口水再做。” 见左右无人，她偷偷凑到沈婧身边咬耳朵，“只要李莫愁不在，不用绷那么紧，工作一时半会儿哪里做得完？” 沈婧语转头看她，“李莫愁？” 她的声音不大，但刘晓雯还是朝里面那间办公室看了一眼，比了个“嘘”压低嗓音，“对啊，就是咱们那位工作狂总监啊，大家都这么叫她。” 这句话刚说完，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响，声音急促而有节奏。 朱以枚递了个“各家鸡鸭小心”的眼神过来，几乎一阵风似的，下一刻沈婧语就看见一道干练的身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正在汇报工作的杨莉。 刘晓雯瞬间缩回了自己位置上，沈婧语也默默低头继续干活。 不多时，杨莉出来了。 “婧语，总监想见你。” 触到两位同事同情的视线，沈婧语心里跳了跳，却也只能应声站起来。 “哦”。 跟在杨莉身后进了玻璃门，沈婧语双手交叠，眼光鼻鼻关心，“总监，您找我？” 手里拿着资料册的宋静抬眸扫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是你？” 沈婧语缓缓抬头，等到看清办公桌后的人时，顿时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不就是之前在人才市场上把她pass掉的那个hr吗？ 原来……她竟是祥丰的人事总监。 宋静合上资料册，目光将她自上而下扫了一遍，突然低笑了一声。 “既然自己都有办法进来，巴巴地跑去人才交流中心做什么？不是多此一举吗？” 沈婧语不明所以，有些茫然地望了她一眼，不是她同意录用她吗？ 这时，一道悠闲的男声忽然自门口响起。 “宋总监这次回来得挺早的嘛。” 几人闻声回头，杨莉叫了声“王副总。” 沈婧语的目光却还落在王晓思那张颇有印象的脸上，愣了一下。 王晓思双手插着裤兜，朝她笑了笑。 “婧语，你先跟杨经理出去，我和你们总监有事儿要谈。” 沈婧语迟疑了一下。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顾飞展家的这位亲戚有这么熟？ 一旁的杨莉望了望面前得罪不起的两位，连忙拉着沈婧语出去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玻璃门。 几乎两人刚出来，里面便响起了一阵争执声。 声音颇大，以至于外面工位上的几位也无心干活了，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好戏。 沈婧语有些担心，本想进去看看，却被一旁的刘晓雯拉住了。 “放心，就算没有你，他俩也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她捂了捂嘴，神情幸灾乐祸，“自从李莫愁改变了考勤制度，让小副总在公司大会上作公开检讨后，两人的梁子就结上了，放心吧，你家小副总怎么说也是老板亲儿子，皇子和大臣的斗争，咱们在一旁看着就好。” 什么叫你家小副总？ 沈婧语听这语气有些怪异，正想开口解释，忽然看见张助理过来了。 张海霞一脸平静地进了总监办公室，没过多久，里面两人便都跟着她出来了。 朱以枚的位置靠门口，她收回头，朝大家无声地说了句。 “董事长。” 虽然有董事长出面这事儿最后肯定能得到解决，但沈婧语还是感到有些忐忑。 貌似她的这位总监并不知道自己入职的事儿，换句话说，自己可能是那位王副总动用自己的权利私自塞到人力资源部的。 之前疑惑的那些地方忽然衔接了起来，怪不得，通知她面试的不是hr而是总裁办的特助？自己的入职审批单连经都没经过宋总监就直接递到了董事长手里？而大家对自己的态度又是出奇地友好？ 沈婧语忽然有些坐不住了。 刚找到工作的喜悦荡然无存。 原以为这份工作是靠自己得到的，没想到不过是顾飞展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想到这儿不由一阵苦笑。 那天自己还在顾飞展那儿沾沾自喜呢，殊不知那副嘚瑟的样子在他眼里可能都成了一个大笑话！ 不知道这样坐如针毡思绪纷乱地煎熬了多久，宋总监终于回来了。 进门后，她面无表情朝沈婧语的位置直直走了过来，“你进来一下。” 周围的同事都在偷偷看她，沈婧语低着头，默默跟了上去。 一直到沈婧语关上玻璃门，站在办公桌后的宋静都没有回头。 她没反应，沈婧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桌后的人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宋静看着她，语气冷硬。 “有些事我想我应该提前和你说清楚。” “嗯，您说。” 沈婧语咬了下下唇，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宋静双手环胸看她，面上没有一丝笑意。 “想来你心底也有数吧，你的入职并不在我预期之内。” 虽然刚才已经理清了来龙去脉，只是被她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沈婧语多少还是感到有些难堪。 脸上一阵发烫，也没好意思抬头，只讷讷应了声，“嗯，我知道。” 宋静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女人，面色稍霁。 下一刻，她话锋一转。 “不过……既然你已经入职了，我也不可能让你马上走人。” 沈婧语一愣，一时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 宋静却并不管她心里所想，只用那种公式化的声音继续说道， “不管你是靠着谁的关系进来，我手上都只用一种人，那就是能做事儿的。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这个月内不能通过考核，到期后我依然会让你离开。反之你顺利通过了考核，那么之后我也会收起对你的成见，给你一个发挥的平台。” 三十来岁的宋静理着短发，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地甚至有些严肃。 那一刻，沈婧语对上她的目光，却莫名从心底生出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她在机关里见过不少趋炎附势的人，明知道对方是领导安排的人却依然不假辞色，哪怕得罪大老板也要为企业筛选可用的人才，作为一名家族企业的人事总监，这种做事风格其实十分可贵。 不知道为什么，她之前那些自怨自艾的情绪忽然消退了。 对着这样的宋静，沈婧语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股子斗志，垂在身侧的拳头轻轻握紧，她神色坦然地望向宋静。 “好，一个月的时间，您要是觉得我过不了关，可以让我走人。” 宋静注视着面前新入职的员工，她有一张十分温婉的脸，就连脾气看起来也很好的样子。 但这一刹那，她眼中闪现的那丝坚定的锐气，似乎又告诉自己她并不是她所以为的那样。 宋静眼里的审视消退了些，良久才朝她探出手。 “很高兴我们能达成共识，欢迎你的加入。” …… 下班打完卡已是六点多了。 八月的天还未暗下来，最后一班brt却可能赶不上了。 沈婧语挎着单肩包，神情有些焦急。 临近下班的时候，宋总监让她帮忙打几分材料，这么一折腾，就过了半个多小时。 晚霞铺满天空，站点都是翘首期盼的人。 这时，前面突然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沈婧语收回落在手机上的视线，不经意抬头，就见一部十分嚣张霸气的跑车在她身旁缓缓停下。 夕阳西下，微光给高质感的车身镀上了一层晕黄的光辉，衬得整部宝兰色车子透着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望着连刮一块漆都不知道要花几十万的奢侈移动工具，沈婧语默默往路边退了退。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王晓思带着墨镜的脸。 “嗨……小……婧语，去哪儿我捎你一程。” 身旁一阵惊叹声，沈婧语张了张嘴，惊讶过后连忙摆手，“不，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的。”王晓思笑了起来，“大家都是同事嘛，刚好而已。” 沈婧语听见旁边有个女生小声嘀咕，“什么神仙同事，我也想要一个。” 几乎站点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向这边，而驾驶座的王晓思好整以暇地朝她笑，一副她不上车就不走的样子。 沈婧语暗叹了口气，行吧，刚好她也有事情要问他。 “那就谢谢你了。” 走到车旁，手刚要探出去，车门已经缓缓抬了起来。 沈婧语，“……”还有这样开车门的？ 默默躬身坐上车子，她小心翼翼地将包包拉链收好，以免一个不小心，刮到了哪个地方。 注意到她略显拘谨的动作，王晓思笑了一下，“没关系，放松点，不过是部跑车而已。” 就算弄坏了，大概他家小舅舅也只会在乎有没有弄伤她的手。 是啊，跑车而已。 沈婧语打量着车内的装备，目光不经意掠过方向盘上的标志。 不由在心底腹诽，一部她可能奋斗一辈子却连个车轱辘都买不起的顶级跑车。 伴随着动感十足的音乐，车子飞快驶上了立交桥。 窗外的建筑喧嚣而过，在黄昏的余辉中，沈婧语算是充分体验了一回速度与激情。 “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王晓思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前面的光线有些刺目，沈婧语把手挡在了眼睛上。 “是顾飞展让你介绍我进来的？” “……” 舅舅果然料事如神，这女人也不笨嘛？ 王晓思顿了顿，随即笑道，“是啊。” 沈婧语转头望了他一眼，驾驶座男人头发打理得十分有型，耳朵打着耳钉，一身的潮牌…… 和气质清冷的顾飞展比起来，身边这位显然是一名典型的纨绔子弟。 她望着他有些迟疑地问，“你叫他小舅舅？” 王晓思笑了起来，耳钉在夕阳的余辉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叫小舅舅不过是一声尊称，就凭他家……” 他斜了下嘴角，表情颇为无奈，“你知道的，每个人家里都有几个无法拒绝的穷亲戚。” “穷亲戚？” 沈婧语狐疑地望着他，一时无法将这三个字和顾飞展划上等号。 “对啊，要不是他求我求了很久，对于这些穷亲戚，我都不爱理的。” 王晓思耸了耸肩，一副十分不屑的样子。 “那你……和我们总监吵……” “哎呀，那不是面子上过不去嘛。我好歹一个副总经理，安排个自己的人进去怎么了，那宋静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别理她，她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他清了清嗓子，“既然我答应了顾飞展，自然好人做到底嘛。总不能白白让他欠我一个人情？” “人情？” “嗯，他把自己好不容易凑钱买的小宝马都抵押给我了，整天开着那部小别克，远远看到我都不好意思认他是我亲戚……” 沈婧语，“……” “哎，顾飞展是不是特别喜欢你啊，不然他绕了这么大圈还怕伤害你的自尊心死活不让我告诉你？”王晓思还在问。 沈婧语的视线落向车窗外。 层层叠叠的晚霞铺满了天空，显得静谧而美好。 一时语塞。 顾飞展喜欢……她吗？ 第 16 章（含入V公告） 第 16 章（含入v公告） 第16章 接下来的几天，沈婧语依然负责整理公司的人事花名册。 如大家所说，宋静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伴有典型强迫症。 她安排的工作都只能提前执行，绝不能拖后，哪怕加班加点，也必须要完成。 整个公司，人事部永远是最迟下班的一批人，这其中，又以宋静最晚。 刘晓雯她们背地里都叫她李莫愁，说她拼死拼活又不能再往上升，在祥丰这样典型的家族企业里，难不成还能给她个总经理当？ 她们还说就宋静这样的难怪一大把年纪了也没人要。 沈婧语才知道原来三十出头的宋静还是未婚身份，据说谈了十年的男朋友因为受不了她的强迫症在结婚前一天突然提出解除婚约。 知道这件事后，她忽然心里冒出了一种同命相怜的感觉。 就算宋静总是在下班节点给她安排工作，让她每天都无法准时下班，似乎也变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何况，她不也和宋静一样。 没有婚姻，孑然一身，父母亲人也都不在身旁。 又早已过了下班时和小姐妹逛街看电影喝奶茶的年纪。 三十左右的女人，除了工作，还能做什么呢？ 又过了两天，4s打电话过来让沈婧语去取车。 周五晚上，望着眼前经过一堆人民币加持而变得眼前焕然一新的红色丰田。 沈婧语几乎无法和她那部开了四年早已磕磕碰碰了不知道多少回的老爷车对上号。 客服经理说顾飞展已经结好账了，还给了张名片给她，让她下次需要做保养时提前打个电话就行。 沈婧语才想起上次因为吵架的事儿，他们还送了两次保养。 把车子开出4s店，沈婧语犹豫着给顾飞展打了个电话。 这人似乎也消失了好几天，自从上次打电话调戏了自己之后…… 沈婧语在心里叹气。 工作的事，修车的事……自己还真是欠了他不少人情。 路上车流有些大，沈婧语干脆在路边找了个停车位停下，想着一会儿转账也方便。 摇下车窗，她解开了安全带。 “嘟……嘟……” 铃声持续了很久。 就在沈婧语即将放弃的时候，那头终于接了起来。 “喂？” 清越的声音有些缥缈，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沈婧语本来想了一堆的说词，可是真的听见他的声音时，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她迟疑了一下，就听见那边低低叫了一声，“婧语？” 清冽的男声，温和的语气。 印象中顾飞展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 沈婧语怔了一下，脸不自觉一烫，“嗯，是我。” 那边若有似无地轻笑了一声，仿佛心情显得很愉悦。 “难得，你给我打电话。” 本来没什么的，但是他这样说，又好像两人的关系很暧昧一样。 沈婧语清了清嗓子，“我今天去取车了，你修车账单还没发我……” 顿了下，又迟疑道，“还有工作的事情……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 那端沉默了会儿，带着无奈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我刚从医院回来，一定要这么急着和我算账吗？” “医院？”沈婧语一愣，“你去医院做什么？” 附近似乎有人和他说话，她听见他低低应了一声，随后才回答。 “老毛病，胃疼。” 沈婧语的眉头蹙了起来。 从前在她家里的时候，顾飞展的胃就不大好。 那会儿她还郁闷他怎么那么挑食。 她叹了口气，“所以你这几天都在医院？” “两天。” 顾飞展说着又轻笑了一声。 “现在好多了……特别……接到你的电话。” 都那样了还有力气油腔滑调，沈婧语没好气哼了一声，“我的电话又不能当医生，还是多吃点药吧你。” 电话那头的人低低笑了一声，“电话是不能当医生，但是……” 他压低了声音，低醇的嗓音，仿佛带着磁性。 “听见姐姐的声音……感觉又活了。” 小屁孩！ 沈婧语脸腾得红了。 “能不能好好说话？” 电话这头，顾飞展淡定地在阿姨惊愕的视线中收起了笑，心情极好地接过了她端来的碗。 “说吧，洗耳恭听。” 沈婧语咬了下下唇，“……王副总说……你把那部宝马都抵押给他了……其实，不就是一份工作，大可不必这样……” 原来是因为这个。 顾飞展啜了口汤，嗯，有点苦。 “不用放心上，没他说得那么夸张。” 他越是一副云淡风轻不在意的样子，沈婧语心里就越是愧疚。 “顾飞展……”她重重叹了口气，金钱易还人情可不好还。 “你让我……怎么还你啊？” 顾飞展闻言弯了弯唇，“想还我啊？” “嗯，只要我能做到的，你说。”沈婧语坐直了些。 顾飞展挑了下眉，语气慢条斯理。 “这几天在床上躺久了，想……” “想都别想。”沈婧语飞快打断了他。 顾飞展一顿，“我都还没说完……” 沈婧语咬了下下唇，“管你说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嗤。” 那头低笑了一声，“请我吃顿饭就那么难？” “吃饭？”沈婧语一愣。 顾飞展嗯了一声，“请我吃饭，修车，还有工作的事儿……都一笔勾销。” “就这样？”沈婧语狐疑道。 “当然，如果饭后还有什么其他活动……我也不介意。”顾飞展十分好脾气地说。 沈婧语咬了下牙。 “行，请吃饭就请吃饭。哪家饭店你来定。” 在心里过了遍城里最好的那几家私厨或者海鲜楼……甚至想到了城郊那家顶级酒楼。 据说一只虾就要几十块钱。 自己欠了他这么多，花个一两千请他吃顿饭也不算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良久，沈婧语才听见顾飞展的声音自那头传来。 “饺子吧。” 沈婧语，“饺子？” 想起一星期前他说要来吃饺子结果被自己拒绝的那回，有些哭笑不得，“顾飞展，花这么多钱来换一顿饺子，你不觉得吃亏吗？” 顾飞展微微一笑，正要开口，手机那头的人却像是怕他又提出什么要求似的，飞快拍板道，“饺子就饺子，什么时候？” 顾飞展望了眼窗外，薄唇漾起细微弧度。 “就……明晚吧。” “晚，晚上吗？” 沈婧语直觉有些不妥，“其，其实中午也是可以的……反正我这两天放假。” 电话那头忽然嘲弄一笑。 “晚上怎么了？单身寂寞的姐姐怕自己定力不足？” 沈婧语，“……” 就不能指望他嘴里说点正常的。 不过，谁寂寞，谁定力不足了？ 上次那是喝酒上头。 她不信要是没有酒精加持，她一个成年人还能控制不了自己。 “明晚就明晚！” 掷地有声的嗓音仿佛即将出征的小士兵。 久久回荡在耳廓中。 顾飞展弯着唇将手机往旁边一扔，低头喝起了碗里的药膳。 忽然觉得，味道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 第二天沈婧语一早就去了菜市场。 当然也不可能只是做饺子。 除了饺子，她还买了猪肚、南瓜、芡实、莲子、排骨、山药、莴笋等各式各样的食材。 洗猪肚颇废了一番功夫，揉面和剁馅儿也需要时间。 准备好东西，下午三点多便先炖猪肚。 将芡实、香菇和莲子塞到猪肚里，把猪肚缝起来后放进炖锅里炖。 沈婧语记得上次自己做这道菜还是和宋昊承在一起的时候。 大冬天里头，为了洗个猪肚手都冻僵了，偏偏宋昊承吃完后还嫌说味道太淡了。 回想这些年，沈婧语越发觉得自己真心傻。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拉回了有些飘远的思绪。 还不到五点，这么早？ 沈婧语关掉炖锅，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保守的衬衫和长裤，这才过去开门。 夕阳余辉穿堂而入，昏黄的光芒斜斜落在一身白衣黑裤的男人身上，越发显得身姿颀长，矜贵卓尔。 连一向淡漠垂着的头发都打了定型，高阔的额头和斜飞入鬓的剑眉让他原本清冷的气质耀眼了几分，衬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和俊挺的鼻子、形状好看的薄唇…… 就是对惯了宋昊承那张英俊的脸的沈婧语也有一瞬间的怔忪。 等到望见那双桃花眼中的淡薄笑意时，才意识到自己自己的视线在他脸上停了很久。 “咳咳……来得挺早的。” 顾飞展薄唇微扬，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来就来……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沈婧语皱眉。 顾飞展只是笑了下，“我妈说不能空手去别人家里吃饭。” 呃，好吧，这话她妈也说过。 沈婧语让开了身，“先进来吧，马上就能吃了。” 猪肚炖莲子，红米粥，红木鲟冬瓜汤，蒸饺子，山药排骨汤，莴笋肉片，南瓜粥。 对于两个人而言，这些菜似乎有些多了。 但顾飞展今天食欲好像不错，每道菜都吃了不少。 见他再次拿碗准备打猪肚汤，沈婧语终于忍不住开口，“吃不下也不要勉强，我留着明天当早餐也可以。” “这么小气？” 顾飞展放下了筷子。 沈婧语望着他摇了摇头，“胃不好，要少吃多餐。” 她说这话的语气十分自然，有一种家人的关心感。 顾飞展心中不觉一暖，“好吧，我来洗碗。” 沈婧语想起之前被他摔碎的碟子，感觉一阵肉疼。 “算了，我自己来吧。” “那怎么行。”顾飞展按住她，神情认真，“这次不会再摔了。” 沈婧语有些怀疑地望了他一眼，既然客人如此坚持，那就……随他吧。 于是顾飞展洗碗的时候，沈婧语便把桌子收拾了一番，顺便把地也拖了。 外面夕阳早已落下，夜色不知什么时候拉开了帷幕。 屋子里有些暗，沈婧语打开了灯。 这时，顾飞展也洗完碗出来了。 屋里的灯光其实不是很亮，光晕落在静静倚靠在壁柜上的那道瘦长身影上，显得有些迷离。 那一刻，沈婧语不知怎么的，莫名感到有些心慌。 “顾飞展，不早了你……” 他一步一顿朝她走来，身高差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 声音淡淡的，带着一贯的清冷，又有几分戏谑。 “又要赶人了？” 沈婧语吞了口口水，后退了一步，人已经被他控在了墙壁和他之间。 鼻间都是他清冽的男性气息。 沈婧语红着脸抬起头。 男人背着光的脸在黄昏的余辉中显得有些不甚分明，只有一双桃花眼晶亮地可怕。 “顾……”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17、18、19三章合并 17、18、19三章合并 第17章 秋夜的风从小阳台一阵一阵涌入。 鼻间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清冽气息, 像松木，又像青草。 沈婧语的呼吸乱了节奏, 垂落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突然想起许多年前, 靖岩第一次带他回家。 那个站在老旧门板旁的瘦削孤冷的男孩，一身距人以千里之外的气质，仿佛自带隔阂, 和所有人都离得那么远。 可是现在, 他就在她的面前，拥抱触手可及。 仿佛那流逝了十年的时光, 从未横亘在两人之间。 细碎的灯光被他掩去了大半, 沈婧语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直观的身高差, 让她第一次那么清醒真切地感觉到, 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早已不是当初她所认识的那个少年。 如羽扇般浓密的睫毛, 斜飞入鬓的剑眉，幽深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和抿直的薄唇, 组合在一起, 成了一张冷俊如玉的脸。 思绪飘远, 沈婧语有些迷惘地探出手, 想要确定那张略显陌生的脸, 是不是自己曾经熟悉的人？ 然而手还未碰到，便被一只温凉的大手扣住了。 顾飞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恍惚想起那一年, 他站在沈家客厅里, 看见阳台上晒衣服的少女, 春天的阳光那样明媚，却抵不过晨光下那一张温婉动人的脸。 他的……婧语姐姐。 原本清明的眼睛渐渐弥漫了一层雾气, 克制，深情…… 空气中有一瞬的静谧，谁也没有动。 直到…… 顾飞展低下头，小心翼翼的，笨拙却温柔地在她额间轻轻印了一下。 仿佛编织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巨网，只等她坠入其中。 然后，他的吻沿着她秀气的眉毛、轻颤的长睫、小巧的鼻子最后落在了嫣红的唇瓣上。 月亮如水，风带着凉意撩地窗纱随风飘扬。 欧式吊灯下，一两只不明显的飞蛾围着光线轻舞。 “嘭——” 扣子崩开的声音拉回了沈婧语逐渐飘远的理智，她睁开眼睛，发现两人间已再无间隙。 四目相对时，沈婧语有一瞬间的无措和惘然。 但是顾飞展并没有给她退缩和逃离的机会。 他的亲吻再次落了下来，比之前更温柔，也比之前更加撩人…… 空气温度上扬。 沈婧语在恍惚中睁眼。 望着那张清隽的脸，忽地在心里自嘲一笑。 或许如他所说，现在的她确实有些寂寞。 又或者……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得了这样一个男人吧。 长睫轻颤，她终于闭上了眼睛…… — 天色早已大亮。 浓郁的阳光穿透薄纱似的窗帘落入屋内。 陷在温暖被窝中的沈婧语却丝毫没有起来的想法，或者力气。 长长的在心里喟叹一声。 还不到半个月，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眼角余光瞥见一段瘦削却充满力量感的手臂。 略显苍白的肤色几乎和自己的所差无几。 沈婧语无力地闭了闭眼。 一时不是很想面对现实。 如果说一次失误还能给自己找借口说是醉酒。 那么第二次呢？ 暗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 沈婧语你可真够能的。 昨天刚立下的g，今天这脸piapiapia打得可真疼。 低头认真反省了一下。 不知道是昨夜的风太过美好，还是那张年轻俊挺的脸太具有杀伤力。 总之，不战而败，败得一塌糊涂。 想得有些远。 咳咳，沈婧语一个没憋住，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几乎她刚动了一下，身旁一只大手便移到了她身后，一下又一下，力度轻柔地帮她拍背顺气。 “怎么了？” 沙哑的男中音从身侧传来，带着关切。 沈婧语被这道声音刺激了一下，咳得更加厉害了。 “着凉了？” 顾飞展顺着她的后背轻拍了拍，见她还是咳个不停，便翻身下床，去给她倒水。 眼角余光瞥见一片冷白结实的身形，沈婧语慌忙收回视线，连咳嗽的声音都带着心虚。 没一会儿顾飞展就端着水回来了。 将水杯往床头柜一放，他探出手想要扶她坐起来，然而手还未碰到她，沈婧语就跟被蜜蜂蛰到似的缩了一下，然后便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我自己来。”声音有些慌乱。 顾飞展好笑地看着面前裹得跟个蝉蛹似的女人，桃花眼微微挑起。 “现在遮，不觉得晚了？” 这种宛如情人般的语气听得沈婧语浑身不自在，连头也不敢抬，只试探性地朝床边探了探手——然后，摸了个空。 顾飞展不知什么时候端起了杯子，直直端到她嘴边，“张嘴，烫。” 沈婧语手忙脚乱接过杯子，刚啜了一口，结果又因为身上的被子往下滑连忙空出一只手去拉被子。 这一动，杯子里的水又差点溅了出来…… 如果不是顾飞展眼疾手快，只怕这会儿水早就洒被子上了。 “怎么这么笨？” 叹息声从头顶传来，带着点儿不大明显的宠溺。 杯子又回到了他手上。 沈婧语僵了僵，为了护好身上的被子，只能被动地由着他把水喂下去了。 这样喂了半杯后，沈婧语就停了下来。 “还要再喝吗？”顾飞展问。 沈婧语下意识摇了下头。 顾飞展便举起杯子将剩下的半杯喝了。 沈婧语微微睁大了眼睛，那是她喝过的啊喂。 不过面前的男人显然并没有这样的顾虑。 将杯子放回床头柜上，顾飞展的视线落到了她身上。 “还好吧？”声音带着些微不真切的关切。 不提还好，听他这一问，那些记忆瞬间又涌出了脑海。 沈婧语一张脸红得和煮熟的明虾似的，只觉得又别扭又尴尬。 “没……没事……” 顾飞展眼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愉悦，薄唇漾起弧度，一双桃花眼潋滟的好似雨后初晴的天空。 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探出手，将她垂落在额前的几缕长发拨到耳后。 “肚子饿了吗？早餐想吃什么？” “……” 沈婧语实在是非常不习惯他这种好像和自己关系很亲密似的说话语气。 “不，不饿。” “那……”顾飞展弯了弯眼，“待会儿想出去还是在家里吃？” 沈婧语感觉要疯了。 眼见着他另外一只大手又要探过来，她下意识缩了一下，却忘了自己已经处在床沿的位置了，这一下，直接就整个掉下去了。 “啊——” 短促尖叫过后，一只大手捞住了自己。 下一刻，沈婧语整个人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耳畔，某位弟弟的声音还带着戏谑。 “一大早不用特地给我表演翻跟头吧？” “……” 沈婧语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甚至感到十分尴尬。 只觉得浑身僵硬都不像自己的了。 连忙揪紧了被子想要离他远一点，但她实在高估了自己的作战水平也低估了顾飞展的实力。 身体分毫未动，还结结实实地被抱得更紧了。 “别乱动。” 隔着被子，一只大掌毫无预兆地拍了她一下。 就是小时候不听话被母亲打的那个位置。 沈婧语简直要疯了。 奇耻大辱啊。 他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小男人。 凭什么敢这么对她？ 屋里忽然一片静谧，只听见窗外楼下那不甚分明的车流声。 安静了会儿，沈婧语突然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和他解释清楚才是。 迟疑了会儿，她咬了咬下唇，斟酌道，“顾飞展……” “飞展。” “？” 顾飞展环着她，语气平静自然，“虽然连名带姓地叫也很有意思，不过还是更想听你叫后面两个字。” 顿了顿，语调微扬，“或者……你有其它更合适的建议……比如说……老公？” “……” 这小子大清早的发什么巅？ 沈婧语的汗毛都起来了。 她得皮多厚脸多大才能那样叫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男人。 并且那个男人还是自己弟弟的同学。 和那啥有什么区别？ 虽然她已经犯了两次错了。 她闭了闭眼，事不过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 “我想你误……” 顾飞展忽然打断了她，朝门口看了一下。 “有人敲门。” 自从她搬过来，除了他，就没有人来找过她，也没人会来找她。 “隔壁的吧。”沈婧语不在意地看了眼门口，随即继续说：“我想我……” “是这间。” 顾飞展的语气十分笃定。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转移话题……”沈婧语有些不耐烦了。 话音未落，外门的敲门声和床头柜铃声同时响了起来。 沈婧语身上还裹着被子，刚蠕动了一下，顾飞展长臂一伸，将她的手机拿了过来。 “媚儿？” 沈婧语愣了一下，就听见那头杨媚儿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 “姐妹，surprise。我为了你提前回来了。” “……” “感动得说不出话了吧。我现在就带着礼物站在你门口呢，怎么样，快出来接受姐姐爱的拥抱吧？” “……” 沈婧语瞪大了眼睛。 杨媚儿回来了！ 现在就在自家门口！ 握在手里的手机差点掉了下来。 半晌才回过神。 “媚，媚儿，你先等，等会儿。” 挂掉电话，沈婧语视线在身后男人和自己裹着的被单间徘徊了一下，火烧眉毛般从他怀里挣扎了出来。 “快快快，快穿衣服啊。” 顾飞展好整以暇地扫了她一眼，“你闺蜜？” “废话，你都听见了还问。” 沈婧语一脸仓皇，也不管他，裹着被单金鸡独立似的跳下了床。 慌慌张张从地上捞起散落一地的裤子，衬衫……内裤。 见床上男人连动都没动一下，沈婧语急得不行。 “顾飞展，你还不快穿衣服？” 闻言，顾飞展嘴角一弯，桃花眼微微眯起。 “急什么？” “什么叫急什么？”沈婧语一边胡乱套着衣服，一边四处寻找藏身的地方。 “一会儿媚儿进来看到你怎么办？” 顾飞展漆黑瞳仁掠过一丝疑惑，“什么怎么办？” “反正你快点穿好了找个地方躲起来。” 一件男士衬衫扔了过来。 沈婧语七手八脚套好了衣服。 “所以……” 顾飞展眸色微微一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觉得我见不得人？” 第18章 外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沈婧语也顾不得其他，她冲到床上胡乱整理了一下，拉着顾飞展的手臂硬把他塞到洗手间里。 “你就在里面不要出声，等我闺蜜走了你再出来。” 顾飞展冷眼看着她，眼里温度不断下降，嘴角却微微一扯，带了点儿嘲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偷……” 后面那个字被沈婧语捂在嘴里，她窘迫地望着他，“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当帮我一次……啊……” 手心刺痛的感觉让沈婧语飞快收回了手，不可思议地瞪向面前的男人。 “顾飞展你属狗的吗？” 听见这话，顾飞展嘴角一哂，桃花眼斜斜挑起。 “我是不是属狗的，你不清楚吗？” “……” 就算见识过这人嘴有多毒，沈婧语还是被噎了一下。 要是换成往常早就回怼过去了，不过这会儿形势逼人，她深吸了口气，尽量低声下气地对他说：“行行行，您大人有大量，您说得都对，您就行行好，不要和我计较成吗？” 她说着转头看了眼门口，眼带祈求，“顾飞展，算我求你了可以不？” “求我？” 顾飞展玩味地说了一声。 视线落在她衣服上，眸光忽然暗了暗。 “求人的话，不需要点诚意吗？” “诚意？什么诚意？” 沈婧语愣了一下。 顾飞展微挑了下下巴，好整以暇地看向她，“亲我一下。” “亲……什么啊？” 听见外面再次响起的敲门声，沈婧语忍不住跺了下脚，“都什么时候了顾飞展你不能别逗我玩？” “逗你？”顾飞展睨了眼门口，语气愈发清淡，“我有那么闲？” 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唇瓣上，他的眸光愈发暗沉，“何况昨晚……” “好了好了打住。” 沈婧语现在就听不得“昨晚”两个字，不就是亲一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人家老外还有贴面礼呢。 她一边给自己做着心里建树一边朝他靠近了些。 原本还算宽敞的卫生间被两人挤进来后空间显得有些狭窄，顾飞展的身高又摆在那里，沈婧语站在他面前，只稍微过他肩线。 目光所及之处，正好是微微凸起的喉结。 她的脸倏地涨红，再不敢多看，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踮起脚尖，在他颊侧蜻蜓点水亲了一下就飞快收了回来。 “好了，我出去……” “就这样？” 压低的男性嗓音有些不瞒地在头顶上方响起。 下一刻，一只大手忽然扣住她的手腕，一道强势的力量将她拖了过去。 背后是冰凉的瓷砖，面前却有些热。 “顾……”沈婧语的话被如数堵回嘴里。 一个绝对的法式kiss。 良久，他终于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有些沙哑，黑色瞳仁里却带着满足的戏谑。 “接吻这种事，姐姐还要我教吗？” “……” 心跳剧烈起伏，沈婧语面颊发烫，瞪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明明平常那么清冷矜贵的一个人，怎么总在她面前展现出攻击性十足的一面。 瞎想什么，这小子根本就是故意逗她的好吧？ 正想推开他，忽然听见他莫名古怪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姐姐，就这样去见朋友吗？” 沈婧语闻言一愣，随即顺着他的视线低头…… 这一看，顿时涨红了脸。 “顾飞展！” …… 卫生间的门被人带上了。 沈婧语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 当她终于穿上bra勉强整理好头发出去开门的时候，外面的杨媚儿一掌差点拍到了她脸上。 “干嘛啊你，半天才开门？” “再不开门我都打算报警了。” 一个多月未见的杨媚儿依然美艳动人，带妆的脸上丝毫不见旅途疲意。 此刻她正瞪着双大眼睛看向门里面的闺蜜，不悦道，“不知道还以为你在里面孵蛋呢？” 沈婧语一阵心虚，只能尴尬地陪着笑，“我，我肚子不舒服……” 说话间闻见杨媚儿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她一个没忍住猛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我新买的香水，不好闻吗？” 杨媚儿低头嗅了嗅，“我还特地给你带了一瓶呢。” 她手上挂满了礼品袋和购物袋，沈婧语见状连忙帮她提了过来。 “什么牌子啊？”气味这么浓。 “这么有内涵的气味都闻不出来？” 杨媚儿瞥了她一眼，红唇轻启，“loewe家的shqc。” “咳咳……” 沈婧语又被口水呛到了。 杨媚儿笑了起来，“好闻吧，明星还用这款做伴手礼呢。” 沈婧语：“……” 杨媚儿换完鞋子，见闺蜜还呆站在那里，便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放心吧婧语，姐手上有的是优质小鲜肉，回头就给你找百八十个比宋昊承好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保管天天让你用上这款香水。” “咳咳咳……” 沈婧瑜：我不需要我真的不需要。 看着她眼眶潮红的模样，杨媚儿只当她想起了过去的事儿，一边把宋昊承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一边安抚好友。 “没关系的姐妹，你看这不是跳出坑来了嘛，渣男就留给贱女吧，要我说我还羡慕你呢，离了婚多自由，以后都没人管了。想谈恋爱就谈恋爱，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谁离了谁还过不了呢，少他一个宋渣渣，还有大把大把的男人等着你。姐妹咱不哭啊，有姐给你撑腰呢。” 沈婧语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哭了？” 杨媚儿揽着她的肩膀，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没事儿在我面前也没什么可遮掩的，我都懂，你要是实在难受就尽情发泄出来吧。” 望着闺蜜那张明艳的脸，沈婧语心下涌上一阵暖意，摊手冲她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都过去了。” 一开始是有些受打击，不过经过了这段时间的鸡飞狗跳，也算缓过来了。 瞧她不也跟别人那啥了吗？只是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被媚儿知道，不然以她的性格…… 沈婧语不自然地朝洗手间方向望了一眼，然后……暗自打了个哆嗦。 杨媚儿打量着她的神色，“真的没关系了？” 沈婧语连忙收回视线，点头，“对啊。反正我现在也找到工作了，以后就努力赚钱吧。” “对，努力赚钱，善待自己。” 杨媚儿见她除了比前阵子瘦了点，气色倒是不错，于是放下心来，“真没想到你能进祥丰，我听说他家的hr很难搞，我之前有个亲戚去应聘企划就被刷下来了，要求特多。” 提到这点，沈婧语不由再次心虚地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 “可，可能我运气好吧。” “也是。反正既然进了就好好干吧，他家平台还可以，待遇在同类公司里也算好的。” 杨媚儿说着松开了沈婧语的肩膀，“看我这急着给你送东西过来，憋了我一路呢。” 四处探了一眼，“厕所呢？哦，那边。” 原本正聊着工作的沈婧语听见厕所两个字一下子警醒了，声音也瞬间拔高，“你想上厕所？” “对啊。” 杨媚儿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挠了挠耳朵，“那么大声干嘛？我快憋死了，先去放个水咱们接着聊。” “……等，等等。” 将东西往柜子上一堆，沈婧语一把挡在了闺蜜面前，“我，我家厕所堵了，还，还没通呢。” “没事儿我又不上大号。” 杨媚儿拍了下她肩膀，“我不嫌臭就行。” “不不行，实在太臭了。” 沈婧语死活挡在卫生间门口，脸都涨红了。 “我去邻居家给你借厕所吧？” “我这种大美女居然去别人家上厕所的地步？沈婧语你有没有搞错？别乱坏我的形象。” 杨媚儿白了她一眼，她实在有些憋不住了，见闺蜜还挡在面前就伸手推了她一下。 “实在不行，地漏用用，我多拿点水给你冲掉。” “不，不行啊……” 沈婧语哪里敢放她进去，两人就在门口拉扯了起来。 争执中不知道谁碰到了门，未锁的门晃荡了一下，接着就缓缓开了起来。 沈婧语吓了一大跳，慌忙去拉门把，然而杨媚儿眼睛更尖，一眼就瞄见了那露出一角的白色衬衫。 “谁在里面？” “嘭”的一声，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 这一下，杨媚儿彻底看清了里头的光景。 并不算宽敞的空间内，一个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地倚靠在洗脸台前。 气质清冷，视线漠然地看向门外两人，浑身透着疏离的气息。 他双手环胸，一双大长腿微微交叠。 男人身上穿着白衬衫搭黑西裤，第一眼看过去很普通的穿搭，仔细一看却发现衣服的质感和剪裁都极好，仿佛量身定做一般。 明明是十分高冷的气质，偏偏还生了一双勾人摄魂的桃花眼。 冷白的皮肤，几缕乱发落在平整额前，衬着那件解开了一粒扣子的衬衫……又冷又禁，欲的样子让人巴不得上前将衣服一把扯开…… 这是什么人间极品！ 饶是见多了俊男帅哥的杨媚儿也忍不住在心里惊叹了一声。 “好呀，沈婧语，怪不得你不让我进来，原来藏了个男人在这儿。” 双手叉腰一手指着闺蜜，杨媚儿一副捉，奸在床证据确凿的模样。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他是谁？新交的男朋友？” “不，不不不是。” 沈婧语连看都不敢看顾飞展一眼，不住冲杨媚儿摆手，“我，我就是怕你误会了，才不敢让你看到。” “误会？” 杨媚儿收回手，狐疑地看着她，“他不是你处的新对象吗？总不会，总不会……” 她颤抖着手指向浴室里的男人，一脸不可置信。 “总不会是你招的吧？” 此话一出，顾飞展那张本就清冷的脸瞬间温度骤降了几分。 “你胡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去找……”虽然昨晚两人确实滚过床单。 沈婧语一脸尴尬，咬了下下唇，干脆脱口而出道，“他，他是我弟同学。” 第19章 “你弟同学？” 杨媚儿狐疑地看向沈婧语，“你弟不是在国外吗？” 她俩高中就认识，怎么不知道她弟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一看就是他们那种小门小户高攀不起的权贵同学？ 顶着闺蜜怀疑的眼神，勉强忽略掉里面那两道压迫感十足的目光，沈婧语硬着头皮解释，“就，就他高中一起打球的，以前还挺要好的那个。” 高中和沈靖岩一起打球，关系还很不错的…… 杨媚儿的视线在洗手台前的男人脸上顿了顿。 忽然，她眼睛倏地一亮，猛地抬手指向他，“啊我知道了，就是那个，那个家里很有钱还给咱们学校捐了……” “顾飞展。” 一直未出声的人突然开口截断了她的话。 声音清冷，语气淡薄。 “对对对，就叫顾飞展。” 杨媚儿不住点头，一脸兴奋地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嘴里啧啧有声。 “妈呀，我记得以前瘦得跟竹竿子似的男孩子，没想到几年过去……天啊，真是男大十八变……这要是在路上碰到，说什么我也不敢认啊……” 她说着目光在顾飞展和沈婧语之间徘徊了一下，语气渐渐暧昧了起来，“哎顾飞展你来找婧语干嘛呀，她弟又不在，你俩是不是……” 顾飞展还没说话，一旁的沈婧语忙不迭否认，“没有，你别乱说。他他就是帮我弟来给我送点东西的。” “帮你弟送东西？送什么东西？”杨媚儿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呃，就前两天他不是去了趟a国吗，刚好和我弟碰了面，然后……然后我弟就托他带些国外的东西给我……” 沈婧语不敢看两人，随口瞎掰，怕杨媚儿不信还特地指了下柜子上的那箱车厘子。 “喏，就是那个，我弟知道我爱吃，国内又贵得要死，就托他帮我带回来了……这不，这不他昨晚才回来，今天一大早就帮我送过来，哎，也挺不好意思的……” 她停顿了下，有些心虚地朝某个方向望了一眼。 触到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她低咳了一声连忙收回目光。 “有个弟弟真不错。” 杨媚儿视线落在柜子上那一堆进口商品上，“那个也是你弟弟给你的吗？” 沈婧语怔愣一下，就见杨媚儿忽然冲到柜子前，指着最底下的一箱罐头兴奋地说，“这个味道超赞的，我之前一直托人买都买不到……等等，a国有卖这个吗？这个帝王蟹罐头我记得好像是e国产的把，还有这个黑巧克力……” 她一脸兴奋如数家珍似的说出那些产地国，把沈婧语着实吓了一跳，才想起顾飞展昨晚带了各种各样的进口产品，她当时也没怎么注意…… 本就心虚，被杨媚儿这一问，顿时解释不出来。 “呃，这个……那个……” “家里拿的，顺路就带过来了。”一道声音替她解了围。 沈婧语转回头，顾飞展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就站在她俩后面。 反应过来连忙附和，“是，是啊，这个是他给的。” 说着朝他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顾飞展却并没有看她，一双桃花眼轻轻一耷，垂眸略过了她。几缕晨光在他脸上缀了点零星光辉，冷白的肤色被阳光照得近乎透明。 沈婧语摸了摸头讪讪收回了目光。 “瞬间觉得我爬山涉水给你带回来的那点儿东西low爆了。” 杨媚儿冲沈婧语眨了眨眼，“顾学弟和你弟的感情真好，这么贵的东西还成箱成箱给你送来。” 其实宋家生活一向节俭，沈婧语这几年也很少吃进口的商品，大概认得一两样却也不是每样都知道。 听了这话，她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没有啦，你看你给我带了这么多化妆品，也挺贵的吧。” 说着拿出手机，“多少钱我转你？” “神经。”杨媚儿白了她一眼，“几包面膜能值几个钱，手机收起来。” “那不行，该多少就多少。”沈婧语打开微信想要给她转账。 “哎，你再跟我客气我可生气啦。” 杨媚儿朝顾飞展的方向努了努嘴，“这么点儿钱还跟我斤斤计较，一会儿让学弟看笑话了去。” 沈婧语抬了下眸，刚好对上顾飞展的视线，他眼尾微微上挑，眸光幽深如井。 她的脸烫了一下，再不敢看他。 被沈婧语追着问了会儿价格，杨媚儿烦了，干脆让她请吃饭。 沈婧语巴不得马上脱离这个尴尬的局面，听她这一说，不假思索应道，“好呀，吃饭嘛，现在就可以。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好不容易回国，当然要吃中餐啦，最好是咱们自己的家乡菜。” 杨媚儿碰了碰沈婧语的肩膀，“我让我家志伟过来接我们，刚好顾学弟也在，叫上他一起呗。” 沈婧语本来还挺高兴，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傻眼。 “不，不用了吧？” 有些窘迫地看了顾飞展一眼，勉强笑道，“顾顾学弟他，他挺忙的，好像没空……吧。” 说着偷偷朝他使了个眼色。 “再忙也要吃饭啊。”杨媚儿冲顾飞展扬了扬下巴，“你说是吧学弟？” 顾飞展仿佛没有看见沈婧语的暗示，微弯了下唇朝杨媚儿道，“我倒是知道一家口味还算地道的私房菜，有兴趣的话可以带你们尝尝？” “不……” “好呀。” 杨媚儿打断了她，冲顾飞展直笑，“就这么说定了。” “哎呀，憋了半天我都快麻木了，我先去上个厕所，等我一下哈，等我出来就去，我早餐都没吃呢。” …… 直到看着卫生间的门关上了，沈婧语冲过去一把拉住顾飞展的手臂，压低了嗓音急道，“吃什么饭啊你不赶紧回去吗？” 顾飞展睨了眼她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感觉那片肌肤似乎也变得温暖。 无视她脸上的焦灼，他扯了下嘴角，语气闲散懒淡。 “昨天……那么辛苦，连顿饭都不让吃……” “嘘。” 沈婧语脸颊一烫，生怕卫生间里的杨媚儿听见他的话，杏眼瞪着他，声音愈发焦躁，“顾飞展你快别给我添乱了，一会儿杨媚儿误会了我就没法解释了。” “既定的事实，为什么要解释？” 她身上传来阵阵馥香，顾飞展觉得有点热，抬手松了松衬衫的领子。 “什么既定的事实？” 沈婧语心虚地朝卫生间方向看了一眼，抓紧了他的手臂，“顾飞展我跟你说昨晚那纯粹就是意外，意外你知道吗？你可千万不要当回事儿啊。” “……意外？” 顾飞展眸色一冷，“一次是意外？两次也是意外？” 眼角轻佻，带了点嘲弄，“还是说，姐姐对我不大满意？我记得……应该不是吧？” “你能不能别说了？” 沈婧语尴尬地不行，“大，大家都是成年人……有点儿那啥也很正常，上次我也说了……” “又要拿出你那套破理论？” 斜斜睨了她一眼，顾飞展冷嗤一声，“怎么不说其实你也乐在其中呢？” 明明是清冷禁欲的一张脸，偏偏说出来的话十足流氓。 “顾飞展！” 沈婧语气得拧了下他的胳膊，都什么时候还有功夫玩嘴炮。 无奈望了眼卫生间，她尽量放低姿态，好声好气地说：“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反正……你也不吃亏不是吗？大家睡了一觉醒来各回各家不行吗？你应该也挺忙的吧，难道不用上班吗？就算家里有矿也得花时间回去挖吧……” 顾飞展定定看了她半晌，冷笑，“沈婧语，我发现你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十分擅长啊。昨晚还挺乖的，怎么天一亮，就急着和我撇清关系了？” “我……” “咯吱”一声，不远处的卫生间忽然打开了。 沈婧语几乎立即松开了顾飞展的手臂，又后退了几步，和他刻意隔开了些距离。 顾飞展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敛了敛眸没吱声。 “呼，真好。” 杨媚儿带着一脸解放后的满足感从里面走了出来。 “好了，我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咦婧语你不去换件衣服吗？” 沈婧语的心思本来还在怎么劝顾飞展上，被她一说就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 “衣服……怎么了？” “啧啧，一件衬衫皱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哪儿滚过呢。” 杨媚儿嫌恶道，“出去别说我认识你啊？” 这衣服…… 沈婧语瞬时囧得头皮都快烧起来了，刚张了下嘴还没解释就被杨媚儿推着往衣柜那边去了。 “就算和认识的人出去吃饭，也不能这么不修边幅吧？” 沈婧语的注意力还在顾飞展身上，一边走一边用嘴型示意他离开。 顾飞展恍若未闻，嘴角一哂，“我去楼下等你们。” 伴随着关门的声音，男人颀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望着一脸雀跃的好闺蜜，沈婧语在心里苦道，顾飞展你到底要闹哪样啊？ 其实顾飞展倒也没想怎么样。 仅仅只是带她们去吃顿饭而已。 小区楼下，顾飞展今天开了一部黑色的别克，两个女人下楼时他正倚靠在车前，不知何时点了根烟，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表情倒是丝毫不见颓丧。 容貌出众的男人，连吞云吐雾的样子都是好看的。 杨媚儿碰了碰沈婧语的肩膀，“考虑下，女大三抱金砖啊。” 沈婧语这会儿已经彻底放弃让顾飞展走的想法了，她皱着眉没吭声，心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之前好像都没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就是近距离接触的时候也没有……打住打住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杨媚儿在车前止步，瞪着车身颇有些老旧的别克车看了半晌，忍不住问了句，“这你的车？” 顾飞展还没回答，沈婧语倒是先想起王晓思之前和她说的那些话，感觉心里一阵愧疚，以为闺蜜嫌弃他的车，便拍了下杨媚儿的肩膀，“有车坐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 这时杨媚儿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方志伟打电话过来说中午陪领导吃饭走不开。于是这段饭就只有他们三人。 趁闺蜜接电话功夫，沈婧语偷偷打量了下顾飞展的神色。 “要不……开我的车去？” 顾飞展捻熄了手里的烟头，拉开驾驶座车门。 “不用，上车吧。” 第20章 第20章 第20章 这一路氛围不错。 主要是因为有杨媚儿在。 她对顾飞展似乎很感兴趣, 一路上都在旁敲侧击地了解他的个人情况。 沈婧语觉得有些奇怪，顾飞展性子疏离一向不怎么搭理人, 今天被杨媚儿问了半天竟没有表现出半分不耐的样子。 基本是有问必答。 通过两人对话, 沈婧语才知道顾飞展家从事的是物流行业，他是家里老幺，上面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哥哥姐姐均已成家立业。而他自己则和大学同学一起合办了所特殊儿童教育培训机构。 杨媚儿好奇地追问什么叫特殊儿童教育培训机构？ 顾飞展解释说就是对那些患有自闭症、语言发育障碍以及不同程度智商低下的儿童, 通过个训干预和感统训练等方式，让那些孩子最大限度地建立生活、学习以及社会交往能力。 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淡, 闺蜜俩却都听得有些愣神。 对于自闭症儿童, 沈婧语并不算陌生。 却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教育机构。 正常孩子的教育尚且存在很多难题, 何况是那些残疾和自闭症的儿童, 他们甚至连最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没有。 望着驾驶座那人线条分明的侧脸, 沈婧语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她怔怔望着前面, 不期然对上了车内镜那双漆黑的眸子。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中缓缓交错，在某一瞬间定格。 沈婧语耳朵一热，慌忙转头看向了窗外。 炎热的车窗外, 高峰期的车流熙熙攘攘, 在等信号灯的路口短暂汇集。 但是绿灯过后, 每部车子, 每个人, 都有自己的目的地。 就像……他们一样。 沈婧语在心底自嘲一笑。 殊途不同归，就算上了床又能如何呢？ — 顾飞展带她们去的是一家叫“尚聚”的私厨菜馆。 地方位于环城山腰一处略显偏僻的位置, 依山傍水的小楼, 环境十分清幽。 外面停车场停放的大多数都是豪车, 顾飞展找了个停车位把别克停进去，表情并不见局促。 服务员引着三人上了二楼尽头的包厢。 临窗眺望, 视野非常辽阔，能望见头顶湛蓝色的天空和离得很近的云朵，也能看到城里的高楼林立和层层叠叠的立交桥。 沈婧语感叹她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还有一处这样的地方。 杨媚儿笑说贫穷限制了她们的想象。 沈婧语默默地把那个们去掉了。 杨媚儿每月工资上万，真正穷的，是她。 在窗口看了会儿风景，包厢服务员便过来上菜了。 上菜速度也很快，各种精致的碗碟不一会儿就摆满了旋转餐桌。 在沈婧语看来，菜品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 那就是贵。 海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养的……几乎统统涉猎了。 其中有一道鲍鱼海鲜粥，熬地鲜嫩细腻，就连一向标榜正在减肥的杨媚儿都忍不住吃了整整一碗。 沈婧语却有点难以下咽。 “不喜欢？” 顾飞展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一碗剥好的九节虾同时递到了自己面前。 唉，就是这样…… 不自然地朝闺蜜方向看了一眼，沈婧语连忙将那碗九节虾推了回去。 “咳咳……这两天有些咳嗽，医生，让我少，少吃点。” 顾飞展神色未变，拿起毛巾细细擦了把手，“那就喝汤。” 说着便去拿她的碗，“老鸭汤也行。” 沈婧语忙不迭按住他的手，“我，我自己来。” 她眼中带了几丝堂皇，顾飞展视线在她脸上顿了顿，随即收回了手。 另外一边的杨媚儿正抬手剥着一只偌大的梭子蟹，烝得肥美的蟹肉让她满足地叹气了一声。 “这地方不错，应该不便宜吧。” 顾飞展语气和缓，“还好。” 杨媚儿便笑，“下次我和志伟自己来。位置需要提前预订吧？” “嗯。”顾飞展说：“我给你个号码，下次想来可以直接打他电话。” “好呀好呀……” 两人聊着的时候，沈婧语站了起来，“我去上个洗手间。” “嗯，去吧……” 杨媚儿还在剥蟹，看见她朝门口走去，不由狐疑道，“哎，里面就有洗手间，你去哪儿……” 沈婧语已经关门出去了。 杨媚儿放下蟹壳奇怪地问，“她去哪里？” “不清楚。” 顾飞展收回视线，拿起公勺给自己打粥。 杨媚儿看着他缓慢而不失优雅的动作，不由笑了起来，“家里有矿就是不一样。” 顾飞展弯了下唇没应声。 杨媚儿好奇地看向他，“那部别克真是你的车？” “不行？” 杨媚儿便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父亲能给学校捐图书馆的人居然开别克？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低调了吗？” 见他不语，她眨了下眼。 “兴盛物流？” “还为了理想做慈善？” “婧语和她弟都不知道吧？” 对于她问的这些，顾飞展既没肯定也没否定，依然淡定地喝着碗里的粥。 直到她问了句“你和婧语到底什么关系？” 他舀粥的动作一顿，抬眸扫了她一眼。 半晌才回了句。 “同学姐姐。” “真的？” 杨媚儿视线落在他清俊的脸上，然后她慢条斯理地笑了起来，“既然不是我以为的那种关系，那我就要给婧语介绍别的对象咯。” “吭”。 陶瓷汤匙突然碰在了碗壁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下一刻，她看见几座外的男人，极轻地蹙了下眉…… 没过多久，面带挫败的沈婧语回来了。 她一落座就问顾飞展，“你什么时候结的账？” 仿佛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顾飞展连眉都未抬一下。 “你刚跑去买单啦？”杨媚儿惊讶道。 沈婧语没说话，只盯着旁边喝汤的男人看。 顾飞展终于缓缓放下汤勺。 “不是去洗手间吗？” 沈婧语被问得哑口，干脆也不找借口了，直接掏出手机问他，“多少钱我转你？” 顾飞展靠向椅背，幽深眸光落在她脸上。 他薄唇轻启，语气慢条斯理。 “你好像，钱多得花不完似的？” 这家店是会员制，吃饭的钱早就从他卡里扣了。 “是啊，大不了下次你请他不就行了。” 一旁的杨媚儿附和。 沈婧语一阵窘迫，昨天请他吃饭的后遗症现在还让她有些不适。 “行啦，顾学弟难得请咱们一次，那么客气干啥？”何况他家又不差这两个钱。 杨媚儿拉她坐下来。 沈婧语望了眼神色从容的男人，还想再说，那边顾飞展放下了筷子，淡薄的视线看过来，“单已经买了，想请，下次吧。” 沈婧语被那两道深邃的眸光看得脸颊一烫。 几乎是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算了，以后再请回去吧。 不过，可千万不能单独请了…… 饭后，杨媚儿说要去一趟公司，有个客户在那儿等她。 她毕业后就职于一家金融公司，拼了五六年下来业绩已经十分稳定。 顾飞展没说什么，先开车送她过去。 车上杨媚儿拉着沈婧语又上了一通心理健康课，之后还列出几个条件十分不错的客户，有离异也有单身的，总之只要沈婧语点个头，她那边马上就能安排见面。 当着顾飞展的面说这些，沈婧语觉得挺尴尬的，就算他俩没关系但毕竟昨晚也刚滚过床单。何况她才从一段失败的婚姻里跳出来，压根就没想过要再找。 不过杨媚儿对于闺蜜的事儿显得十分上心，见沈婧语对这些人兴趣不大，便又列出方志伟的几个堂弟表弟，其中还有一个调酒师，杨媚儿觉得他跳脱的性格可以和沈婧语互补。 沈婧语只觉得无奈，“志伟那个表弟比我还小两岁吧？” “两岁怎么了？”杨媚儿看老古董似的瞥了她一眼，“这年头姐弟恋多了去了。” 一道视线落过来，杨媚儿抬起头，刚好看见车内镜里一双如墨眸子移开。 她笑了一下，冲前面驾驶座说道，“你说是吧顾学弟？如果是你，会介意女朋友比你大两三岁吗？啊我都忘了问，说不定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她身体往前倾，十分八卦地看向开车的男人，“就是不知道学弟的女朋友比你大还是比你小呀？”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话题，沈婧语扯了下闺蜜的衣服，压低嗓音道，“你问那么多干嘛？” “问一下又不会怎样，说不定我有合适的对象还能介绍给他呢？” 杨媚儿笑吟吟地说，“是吧学弟？好歹吃了你一顿饭，以后有需要的话尽管开口哈。学姐认识的人多，环肥燕瘦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开了条缝的车窗外风呼啸而过，顾飞展清冷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那就……麻烦学姐了。正好，我还没有对象。” 声线平稳，语气平淡，如同谈论天气状况。 “不客气的。” 杨媚儿来了兴致，“就是不知道学弟你喜欢哪一类型的？”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顾飞展的视线落在车前方，抬手轻轻捏了下山根。 “随便。” “这世上可没有一款叫随便的女孩哦。”杨媚儿笑嘻嘻地说，“好歹说说外表年龄之类的要求嘛。” 顾飞展一手支起下颚，略微沉吟。 “那就年纪大一点，性格好点儿的。” “年纪大性格好的呀……”杨媚儿拉长了尾音，“这个目标有点泛呢……婧语你说……” “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媒人了？” 沈婧语实在听不下去了，前面就是迎宾大楼了，忍不住催促她，“不是客户在等你吗？还不赶紧去？” “啊，这么快就到了吗？” 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杨媚儿掏出来看了一眼，只得打住说了一半的话题。 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拍了下驾驶座靠背，见顾飞展回头，她比了个下次继续的手势。 顾飞展颔首。 收回视线杨媚儿又冲沈婧语眨了下眼，这才推门下车。 外面日头正毒，沈婧语看见杨媚儿踩着高跟鞋小跑着进了大厦。 认识这么多年，她似乎永远那么精力充沛。 不像自己，才毕业几年，仿佛心态已经老了。 透过镜子，顾飞展看见后座的沈婧语靠向座椅，眼睛微阖，纤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向两排阴影。 昨天晚上，很晚她才在他怀里睡去…… 顾飞展眼底的光芒暖了暖，抬手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睡会儿？”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带着抚慰。 沈婧语睁开了眼睛。 隔着车内镜，她怔怔地与他对视。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却好像拳头落在了棉花上，根本就没有预期的效果。 她清了清嗓子，正想将之前的话再说一遍。 忽然听见驾驶座上，男人轻若羽毛的声音传来。 “不看过去，也不考虑未来，就只是寂寞的时候互相陪伴……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第21章 第21章 第21章 不看过去, 也不考虑未来，彼此寂寞时互相陪伴…… 一连几天, 沈婧语脑海里总会出现那天他说的那些话。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py吗？ …… 【婧语你在忙吗？】 □□群里跳出了刘晓雯的消息, 也打断了沈婧语有些飘远的思绪。 连忙保存了下刚做完的数据报表，一边给刘晓雯回信息。 【刚弄完总监要的表格，怎么了？】 【嘿嘿, 不忙的话能不能帮我去拿下奶茶？我在市场部这边。】 刘晓雯的男朋友小陈是市场部的, 经常趁宋静不在的时候跑过去找小陈。这妹子比沈婧语小两岁，却在公司里混得十分老道。 【可是一会儿总监要找我拿表格。】沈婧语有些为难。 【不会啦, 我刚看到她拿着几分材料去找大老板了, 应该没那么快, 你就快快帮我一下嘛, 不用太久时间的。笔芯。】 【呃……那好吧。】 沈婧语站了起来, 正要出门的时候, 对面朱以枚从电脑后面抬了下头，“婧语你去哪儿？” “哦，晓雯让我帮她去拿下奶茶。” “那你下去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帮我带个快递上来？就在大楼外面的那个丰巢那儿, 一会儿我把单号发给你。”朱以枚说着又缩回电脑前。 “哦, 好。” 结果进电梯的时候又接到了杨莉的电话, 让她帮忙去保安那里找一份快件。 沈婧语先去拿了刘晓雯的奶茶, 又去门口柜子拿了朱以枚的快递, 最后还去保安那边找杨莉的快件，找快件的过程颇费了点周折, 好不容易找到快件她怕时间耽搁太久几乎是跑着进了电梯。 没想到11楼刚好有人搬办公室, 电梯在11楼又等了很久, 以至于沈婧语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宋静已经在她的位置旁等着了。 “上班时间, 你去哪儿了这么久？” 宋静双手环胸，看了眼腕上手表，“从我过来找你，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了，就算上洗手间，也不用这么久吧。” 办公室几人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包括刚才去找男朋友的刘晓雯，听见这话大家都不吭声，生怕引火烧身似的。 沈婧语脸上一烫，将刘晓雯的奶茶往身后藏了藏。 “我去底下拿个快递……” “是什么样重要的快递需要上班时间特地跑下去拿？下班不能拿？” 宋静语调微扬，衬着利落的妆容，表情显得有些凌厉。 沈婧语咬了下下唇，一时无言以对。 宋静敲了下她的桌面，“还有，我记得我和大家说过咱们公司有提供饮用水和咖啡。就没必要再花那个闲钱占用上班的时间去点其他的外卖饮料吧？” 原来她都看见了。 “这……不是我……” 沈婧语本想开口解释，刚张开口却看见宋静身后的刘晓雯朝自己猛眨了几下眼睛。 后面的话消音了，她讷讷地说，“我下次会注意。” “上班期间串岗，这个月绩效扣一百，下不为例。” 空气好似突然凝滞了一般。 沈婧语涨红了脸，张了张嘴，最后终究什么也没说。 宋静仿佛没有看见她的神色，扫了眼她已经锁屏的电脑，“那几个人事报表做完了吗？” “做完了。”沈婧语忙不迭点头。 宋静嗯了一声，“一会儿oa发我。” 说着指了指放在她桌上的那叠考勤报表，“下班前，我要看到汇总数据。” “下班前？”沈婧语一下子抬起头来。 现在距离下班只剩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有问题？”宋静挑了下下巴。 “……没。” 一直到她离开，办公室压抑的气氛才稍微缓解了些。 □□群里已经炸开了。 刘晓雯：李莫愁也太变态了吧，自己的钱想喝什么喝什么要她管。 朱以枚：对不起啊婧语，害你挨骂了。 杨莉：唉，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刘晓雯：哼，一定是在老板那里挨批了心情不爽。 杨莉：难道不是长期欲，求不满所致？ 刘晓雯：哼，这个老女人。 朱以枚：这个性格，谁受得了啊？ …… 沈婧语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拿上来的东西分给大家，之后打开电脑把表格发给了宋静，最后拿起桌上那一叠厚厚的考勤报表。 几百人的考勤自然没那么好对。 到了下班节点沈婧语还在埋头苦对，刘晓雯她们几个同情地安慰了她几句便各自离开了。 里面宋静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沈婧语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总监。” “对完了吗？” 办公桌前的宋静抬起了头。 “还……还没。”沈婧语红了脸。 “那就对完再给我。”宋静重新低下头，“没事，我也没那么早走。” “……哦。” 既然总监都还没走，那就继续吧。 沈婧语回到座位上，重新拿起报表心无旁骛地对了起来，这一对下来就是一个多小时，专注地连肚子都忘了饿。 终于等她对完数据生成汇总报表时，落地窗外的夜色早已拉开了帷幕，外面走廊上一片寂静，似乎整个楼层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好了？” 沈婧语有些眼花地抬起头，发现宋静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自己身后。 “嗯，您稍等，我马上打印出来。” “不用，就这么看吧。” 宋静微压低了上身，视线在屏幕上梭巡了一遍，然后抬手指出了表格上几处错误。 没想到只这样一看，就能发现出问题。 沈婧语心里只觉得又佩服又惭愧，连忙打起精神照着她所说的那些修改了一遍，自己又仔细地核对了两遍，终于把汇总表做完了。 “明天早上打印出来给我吧。” 听见宋静的话，沈婧语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 身后宋静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 “是不是觉得疑惑？明天也可以做的事，为什么非要拉着你加班完成？” 头顶的灯光落下来，宋静捏了捏自己眉心，维持了一天的妆容其实已经有些脱落了，几缕光辉落在她颊侧的雀斑上，现出几分不怎么明显的疲意。 沈婧语怔了一下，望着她有些惘然地摇了下头。 “我知道……你原来在体制内待过。” 宋静的语气有些轻渺，“但是你要知道，私企和体制内终归不一样……你来了这里，一切重头开始。” 她忽然笑了一下，软化了原本略显严肃的脸部线条。 “其实现在的你……和我刚入职场的时候很像。” “勤快，肯干……什么活都接，又不懂得拒绝……” 来这边半个月，这是她第一次和她说这样推心置腹的话。 沈婧语望着她，“……作为新人，这不是最基本的态度吗？” “新人……” 如同听见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宋静轻笑了一下，良久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下班吧。” 过了好一会儿，沈婧语听见她的声音从里面玻璃门淡淡传来。 “公事私事，要有基本的判断。” …… 一直到打完卡，沈婧语还在回想着宋静和她说的话。 她反省了下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把新人这个身份定死了。因为觉得自己是新人，所以不管是上级安排的，亦或者是其他老同事委托的，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她从来不懂拒绝。 如果只是举手之劳也就罢了，可是像今天这样特地在上班的时间跑下去给同事拿奶茶拿快递找快件，是不是已经超过了正常同事的相处范畴？ 是在宋家逆来顺受的日子过久了，才会变得这么包子吗？ 可是明明面对顾飞展的时候她就挺能上蹿下跳的。 虽然大多数时候也拿他没办法。 看着微信上提示新信息的头像，沈婧语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天虽然没见面，但是他几乎每天都会给她发信息，大多数时候发的是诸如吃饭了没之类的很日常的问候，有时候也发表情包，还有的时候……是一两张照片。 办公室，路上，或者会议室…… 搞得好像在向她汇报行程似的。 真是……一点儿都不符合他的风格。 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男人，沈婧语现在的感觉挺乱的，明明从前是像弟弟一样的小屁孩，却阴错阳差地有了这样的交集…… 那天在车上，面对他提出的那个提议时她几乎毫不犹豫拒绝了。 py这个词，有点儿超出了她二十八年的认知。 但是顾飞展似乎并不着急她回答，只让她回去好好考虑清楚再给他答案。 没有婚姻，连男女朋友都不是，只是某一种特地的安全稳定的关系。 互不干扰彼此的生活，可以随时说结束就结束…… 听起来似乎很不负责任，但……却也让人毫无思想包袱。 沈婧语的视线落向眼前有些苍茫的夜色。 霓虹绚烂的都市里，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饮食男女？ “叮咚”一声，微信提示音再次响了起来。 顾飞展:【一个朋友送了条野生鳗鱼，尝尝？】 鳗鱼啊…… 沈婧语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野生烤鳗味道不错…… 甩了下头，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不了，谢谢。】 态度客气而不失坚定。 沈婧语对自己的反应表示满意。 回家前先去了趟附近的大型商超，冰箱里的余粮快不足了。 结果推着推车在超市里，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撞见了两个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放下手里的洗衣液，沈婧语忽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坚持一下回家将就吃点泡面算了。 “……婧语？” 迟疑着叫出前妻的名字，宋昊承的身体不自觉地和身旁的林佳雯拉开了点距离。 正在挑选母婴用品的林佳雯一愣，抬头便望见不远处那道纤瘦的身影。 “这……这么巧啊。” 宋昊承笑了下，眼神有些热切地落在前妻身上。 一段时间未见，她似乎清瘦了些，穿了身修身剪裁的工作服，头发扎成了马尾，脸上也化了淡妆，整个人显得比以前明丽精神许多。 沈婧语实在很佩服自己看见这两人竟然没有调头就走。 “是啊，这么不巧。”她弯着嘴角，笑意疏离而淡漠，“早知道……我就不来这儿了。” 宋昊承眼中一黯，半晌才勉强笑道，“你……来超市买东西吗？” “不然呢？”沈婧语笑了下，“难得，你如今也会来这种地方。” 以前陪她逛超市多么不耐烦啊，几乎每次都是求着他来的。 “……我，刚，刚好……晚上没什么事。”宋昊承笑容里带了点儿尴尬。 呵，现在没什么事，以前就天天加班了？ 视线落在林佳雯还不大明显的肚子上，沈婧语嘴角翘了翘，“也是，到底不一样了呢……” “……”宋昊承有些不敢看她。 “昊承……”林佳雯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往他身后缩了一下，表情怯怯的。 沈婧语扫了眼宋昊承身上挂着的那个女式包包，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恍惚记得以前别说帮她提包了，就是每次逛完超市出来大部分东西也都是自己在提，他还嫌弃自己总买那么多没用的东西。 胸口有些刺刺的，那一刻她忽然连客套都懒得伪装，微抿了下嘴推着车子准备转身离开。 “婧语。” 刚走了两步，宋昊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现在……在祥丰上班吗？” 沈婧语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工作服。 到底不想就这么败下阵来呢。 她转过头，朝他嫣然一笑。 “是啊，我男朋友介绍的。” 无视宋昊承愕然的神情，沈婧语保持着得体温婉的笑意，抬头提胸，推着车子缓缓离开。 一直到确定再也看不见那两人，紧紧攥着推车的手才微微松开。 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婧语掏出手机，只看了一眼便接了起来。 “烤鳗鱼的话，也不吃吗？” 清冷的男声从电话那头幽幽传来，沈婧语一顿，几乎能想象男人说这话时的神情。 超市里十分热闹，背景音乐是首有点伤感的情歌。 “说不上恨别纠缠，别装作感叹……” 想起方才那两人，竟有种莫名讽刺。 沈婧语扯了下嘴角，到嘴的拒绝话语忽然收了回去。 她握紧了手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呀，你要送过来吗？” 第 22章 第 22章 第22章 “好呀, 你要送过来吗？” 院子角落里的那几株桂花初初绽放，夜风徐徐, 空气中仿佛都带着甜腻的香气。 顾飞展眼里深邃了几分, 停顿了会儿才压低了嗓音问：“现在？” 隔着电话，男人的语气带了点儿不确定。 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一个女人邀请一个男人到自己家里来。 之后会发生什么, 不言而喻。 人来人往的超市里, 头顶的射灯有些明晃晃的刺眼，沈婧语抬起手, 轻轻挡了下眼睛。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刚才林嘉雯小鸟依人靠在宋昊承身旁的样子。 那一瞬, 八年的感情八年的记忆仿佛成了一片空白, 心里的空虚却被无限放大, 惘然, 无措, 亟需用些什么东西来填满…… 超市的背景音乐还在响着，低哑的女声，缥缈而伤感。 沈婧语在心底自嘲一笑。 或许, 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豁达。 其实她也会计较, 会怨恨……甚至, 会卑劣地想着用别的人, 别的事来…… 凤眸里的光芒微微一暗, 她握着手机轻轻开了口。 “等你。” 说完这句，结束了通话…… 屏幕上“结束通话”的页面持续亮了好一会儿, 顾飞展依然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 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抬起, 在偌大的落地窗上轻叩了叩。 空旷寂寥的大院里, 庭院灯光在玻璃窗上反射出濯濯清辉，印出一张线条冷毅的俊脸。 男人幽深的眸子像华灯初上的夜晚, 缀了点零零星光，然后……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厨房里，张萍正为难地看着那盘新鲜出炉的烤鳗。 家里那位老三让她做的时候语气里多了些平常少见的热切，等到她精心做好连鱼刺都处理干净端出去后，他却又面色沉郁地让她随便扔了。 顾家人丁单薄，大老板夫妻晚上一般很少在家里吃饭。老二夫妻感情不和应酬又多，基本不在家吃饭。长长的餐桌上常常只有老三一人，老三胃又不好，吃东西更是挑剔，难得今天他自己主动带了这玩意儿回来，她们几个后厨房的人还以为今天能让他多吃点儿饭呢。 唉，一斤百来块的东西…… 再有钱也不带这么浪费的。 正腹诽，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 她双手交握，刚要出声问候，就见顾家老三一阵风似的掠了进来。 “阿姨，帮我加热一下打包起来。” 清冷的嗓音，听起来竟破天荒地带了点雀跃。 张萍在顾家工作三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老三。 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好，我马上弄。” 漆蓝的夜空挂着轮镰刀似的弯月，高楼上的探照灯掠过几束耀白的光辉。 阳台的风很大。 沈婧语便借着晚风将刚洗过的头发吹一吹。 门口的敲门声响起时，她下意识抬头望了眼墙上的电子钟。 半个小时，比想象中要快。 在超市里冲动之后其实有过一瞬的后悔。 可是转瞬就被抛到了脑后。 宋昊承都和小三出双入对了，她又何必执拗于那点可笑的纠结。 门外。 楼道的灯早已修好，一道颀长的身影拖曳在地上。 当顾飞展再次抬起手时，原本紧闭的房门忽然缓缓开启。 身穿棉布睡裙的女人站在门后，海藻似的长发披在肩头，卸妆后的脸显得素净而清丽。 她仰头望着他，施施然露出一抹淡笑。 “挺快的。” 黑曜石般的瞳仁有一瞬的怔忪。 顾飞展微弯了下唇，将手中的保温袋递过去。 “尝尝。” …… 鳗鱼的香气在客厅里萦绕，因为加了柠檬，味道便不显得那么油腻，更难得的是连里面的鱼骨鱼刺都剃得一干二净。 沈婧语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拿筷子小心地夹了一块。 然后这一吃，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等到心满意足之际，才发现沙发上顾飞展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 一向清淡的眸光带了点儿戏谑。 呃，现在再来客气……好像已经为时过晚了。 只好抽了张纸擦去嘴边油腻，亡羊补牢地问，“……那个，你吃过了吗？” 顾飞展收回视线，不甚在意地扫了眼手里的手机。 “忘了，你不吃这个的。” 沈婧语摸了摸头，讪讪一笑。 将手机往裤兜一塞，顾飞展站起身来。 他晚上穿了白t搭深蓝色的九分仔裤，外面则套了件浅一点的牛仔衬衫，短袖下的皮肤在灯光笼罩下显得冷白如玉。 沈婧语忽然有种感觉，哪怕只是披几片树叶，这人也绝对能穿出t台男模的高冷范儿吧。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种看破红尘似的孩子。 她捂着嘴低下头，正为自己无聊的想法忍俊不禁，忽然听见身侧传来一声“吃完了？” 顾飞展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清冽的男性气息扑鼻而至。 “嗯。” 沈婧语清了清嗓子收拾残局。旁边一只大手探了过来，替她接过收拾了一半的餐盒，随手便往垃圾桶里一堆。 “哎，洗洗还能用……” 把乐扣当一次性餐盒，亏他想得出来。沈婧语连忙把那个收纳盒从垃圾桶里救了出来。 两人三两下便收完了桌子，顾飞展看着她纤细的身影走向洗碗池，低声说了句，“想吃我明天再拿。” “不用啦，这东西哪里天天当饭吃。” 沈婧语将餐盒洗干净了，倒扣在一旁等水沥干。 她今天态度出奇地和善，顾飞展视线落在她身上，一阵晚风从窗口灌入，带得她身上几缕头发随风轻扬。 些微洗发水的香气随风入鼻，清清淡淡的，并不浓郁。 两人都没有说话，等到连水龙头的出水声也停了下来，屋里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气氛有些莫名的……暧昧。 连一下一下的心跳声都听得很清晰。 沈婧语感到口有点渴，她转回头，就见身后顾飞展正静静看向自己，眸光幽深如井，几乎要让人跌入其中。 她忽然脸颊一烫。 “你……” 刚说个字，他的视线便更加专注了几分，和着光线绰绰落在她脸上，带着些看不懂的情绪。 她深吸了口气，然后，徐徐开口。 “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此话一出，似乎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顾飞展的目光倏地暗沉下来，带着点儿梭巡看向她。 不急不慢的，就好像猎物进食前考虑该从哪个位置下口。 沈婧语脸上温度飞快爬了上去，毕竟头一遭主动做这事儿，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脸，“咳咳，我就随口……” “家里洗过了。” 他打断了她的话，嗓音低沉。 最后一个字说完，整个人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四目相对，他缓缓低下头。 “你……要洗吗？”清越的声音有些低哑。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上扬了几分。 纤细的手拂过他浓密的发梢，然后，缠在了他修长的脖颈上。 顾飞展气息不稳，紧紧扣着她的手背冒起了青筋。 初秋的夜风带着点凉意，只是这会儿谁都感觉不到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飞展终于放开了她。 原本澄澈的眸子起雾了似的，紧紧抱着她，灼热的呼吸落在她颈侧。 停顿了会儿，他捧着她葱白的手指，轻柔而庄重地在他手背上印下一吻。 然后，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引着她的手落在他的衬衫领口。 质地极佳的袖子触摸起来温温的，如同上好的璞玉。 四目相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氤氲着潋滟的光芒，带了点隐隐的……期待。 沈婧语在他漆黑的瞳仁里，看见一脸潮红的自己。 也许……无关情爱，只是……因为寂寞。 顿了顿，手指不再犹豫，轻轻拉下了他的衣领…… 夜已深。 墙角原本处于休眠状态的空调再次恢复运转，丝丝冷气从排风口冒了出来，发出沙沙的声响。 沈婧语趴在枕头上缓了半天才勉强回了口气，刚转过头就见一只玻璃杯递到自己眼前。 顾飞展身上只穿了条仔裤，莹润如玉的上身有几道痕迹。 沈婧语脸不觉一红，撇开视线抬手接过了杯子。 喝了几口水下去，喉咙的痛感才缓和了些。 见她摇头表示不想再喝了，顾飞展接过杯子，自己把剩下的水喝了。 上次两人同喝一杯水的时候沈婧语还觉得十分尴尬，这会儿已经平静了。 反正该交换的都交换了…… 不一会儿，身后床铺微微塌陷，一个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 顾飞展将她拢进怀里的力度有些大。 仿佛要将她捏碎一般。 “顾飞展。”沈婧语抗议地低哼了声，“疼。”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然后是他略显沙哑的嗓音，“哪儿疼？” “哪儿哪儿都疼。” 沈婧语忍不住伸指戳了戳他手臂，没好气道，“不是说没经验吗？怎么那么多花样？” 该不是骗她的吧？像他这种男人怎么会完全没有感情史？ 不再疏离的语气，柔软中带着点儿娇媚的女音，听得人心头也跟着酥了。 “实践出真知。” 顾飞展揽着她，语气慵懒，“都在……你这儿练习过两回了。” “咳咳……” 沈婧语脸颊一烫，默默将自己缩进被窝里。 算了他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关灯。” 本还纠结要不要赶他走，想想上两次都过夜了，现在才赶人似乎显得有些矫情。 顾飞展弯了下唇，很快探手关掉了床头灯。 …… 没过一会儿。 一道抱怨的女声从黑暗中传来。 “……你能不能别靠那么近？” 沈婧语以前和宋昊承都没这么腻歪过，有些不大习惯睡觉的时候被人像玩偶一样地控在怀里。 “……不舒服？这样呢？” “顾飞展你干嘛……” “再来一次？” “不……唔……” …… 有的人活着，但她已经死了。 这是沈婧语被他从浴室里抱出来时，脑海里冒出的唯一想法。 意识渐渐迷离，疲惫的连他紧抱着她的动作也不去计较了。 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月光如水，倾洒入室。 顾飞展低头看了眼怀里累及的女人，眸光早已褪去了往常的清冷。 带着些微的不确信，他缓缓低头，迟疑了会儿，才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 睡梦里的人无知无觉，连长长的睫毛都没动一下。 顾飞展弯了弯唇，终于抱着她满足睡去…… 第 23章（一更） 第 23章（一更） 第23章 沈婧语是在憋闷得喘不过去的感觉中醒来的。 身上像压了一座大山, 沉甸甸的压迫感让她在恍惚中仿佛体验了一回孙行者被压在五行山下的那种挣脱不得的无力感。 于是被生生逼醒了过来。 微薄的晨光朦胧照出一室光亮，熟悉的房间, 熟悉的一切。 唯一的不同的, 是那只横渡在她腹部的精赤手臂。 以及……被禁锢在一双大长腿中完全动弹不得的可怜的自己。 身体传来阵阵酸涩感。 并不陌生。 她深吸了口气。 相较于前两次，这次她的反应淡定了许多。 但还是忍不住想咬牙。 这小子，把她当汤圆搓了不成？ 有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颈后, 撩得那一片肌肤都有些微痒。 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显示身后的男人此时好梦正酣。 沈婧语试着挣扎了一下。 结果不仅没有成功, 箍着自己的那只手臂还将她圈地更紧了些。 沈婧语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忍不住就想起了昨晚…… 一阵细细的鸡皮疙瘩冒了起来，不能再想了。 又不是没有经验, 搞得像初识情, 欲的小女人似的。 她从胸口轻轻呼出一口气, 定了定情绪。 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 这回她再也不敢用蛮力。 憋着口气, 硬拿出从前练舞时的那股巧劲, 柔软的身体终于灵巧地从男人怀抱中挣脱了出来。 床上的顾飞展轻蹙了下眉，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跟着颤了颤。 好在到底是没有被惊醒。 窗纱挡去了阳光，屋里的一切朦朦胧胧的。 长手长脚的年轻男人躺在床上, 冷白的皮肤仿佛上好的瓷器。 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在睡梦中呈现自然放松的状态, 少了清醒时的疏离淡漠, 几缕细软的刘海搭在额头上, 整个人看起来俊秀又无害。 沈婧语轻叹了口气。 从前怎么就没发现, 原来这小子长得也挺祸害人的。 不过那会儿她满心满脑只有宋昊承，一心一意跟在宋昊承后面跑, 顾飞展又是个嘴毒的, 每次见了面两人几乎都没什么好话。 她常常被他气得跳脚, 哪里还会管他长得是圆是扁？ 记得那时她还跟弟弟抱怨过，让他少带那位脾气不大好的同学回家。 结果靖岩十分疑惑, 说顾飞展是那种别人不惹他他都懒得理人的。 敢情他的毒舌还是有针对性的？ 弄得那会儿的她更加郁闷了，压根儿就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后来想想十五岁的小男生本来就处于叛逆期状态，她跟他较什么真呢。 想清楚了心态就好了，之后不管顾飞展再怎么挑剔找茬，她都大人不跟小孩计较。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久而久之，那边自然也就歇停了。 世事难料。 谁能想到十年后的自己，居然会跟当年龟毛难伺候的那小子……滚起了床单。 呵，沈婧语摸了摸自己的脸。 对于怎么走到这一步，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心里涌上一阵自嘲，大概这几年憋屈太久了，自由之后一下子放飞了自我…… 这时，睡梦中的男人动了一下，隐隐有种即将醒来的迹象。 沈婧语怔了一下，有些慌，还有种莫名窘迫。 虽然两人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但到现在，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从弟弟到男人，这个跨度……实在是太大了点。 之前还那样拒绝他，明明昨晚就…… 沈婧语啊沈婧语，你也太虚伪了吧？ 在心底暗暗鄙夷了自己一把，赶在顾飞展醒来之前，沈婧语飞快捡起地上衣服，闪身躲进了卫生间。 …… 屋里渐渐亮了起来。 薄薄的阳光穿透层层窗纱，落向并不算宽敞的单身公寓里。 床上的男人皱着眉头，下意识摸了摸身边的位置。 身侧却是一空。 连带着一颗心也骤然跟着掉了下去。 顾飞展倏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仁闪过几丝微不可见的慌乱。 有那么一瞬，思绪是懵懂而恍惚的。 甚至怀疑昨夜的缠，绵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春，梦。 那个人依然离自己那样遥远，明明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呵~梦。 薄唇扬起淡漠的自嘲笑意，那些从他少年时期就从未断过的绮丽的梦。 从他十四岁那年第一次梦见她……到后面越长越大梦的尺，度也跟着越来越大…… 梦中的场景甜蜜，羞涩，美好的不可思议。 可是每次醒来，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虚幻。 那种巨大的落差感，像一颗心被掏空了似的，胸口空荡荡的失落感，能让他本就脆弱不堪的胃部跟着疼痛起来。 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吃了多少药。 只要梦里有她，这种状况仿佛就无解。 浴室里传来阵阵淅淅沥沥的水声，顾飞展眼里的惘然渐渐消散了下去。 目光梭巡地望向声源方向，卫生间里亮着灯，清晰的水声正从里面传来。 视线飞快扫向屋子的各个角落。 田园风的台灯和布艺沙发，简约的女式梳妆台，茶几上的花瓶和实木柜子上的风车小摆件…… 每一处都和他那间空旷冰凉的大房间截然不同。 顾飞展抬起手背搭在自己的眼睛上，嘴唇轻而和缓地弯了起来。 不是梦…… 沈婧语用干发帽裹着刚洗完的头发。 温暖的水流很好地缓解了酸胀的身体，也冲掉了昨晚留下来的某些痕迹。 没有了水声的掩盖，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她的手停在门把上顿了顿。 忍不住把耳朵贴上去。 外面一片寂静。 顾飞展似乎还没有醒来。 真空的状态让她十分没有安全感，可是谁叫她刚才跑得急，连贴身衣服都忘记拿了呢。 希望他这会儿还没醒。 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按着力气小心翼翼地转动了下门把。 屋子里静悄悄的，浴室后探出了一颗头。 当看到床上的男人依然闭着眼睛连睡姿都和之前一模一样时，沈婧语不觉松了口气。 还好，没醒。 趁着他还睡着，沈婧语裹着浴巾蹑手蹑脚飞快地朝衣柜走去。 她的内，衣裤就放在床尾的收纳柜里。 打开最上面那格抽屉前，她再次回头确定了一眼。 床上的顾飞展兀自抱着被子睡得安静，一只瘦削结实的臂膀无意识地搭在床单上，几缕斑驳的晨光落在他身上，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就足以令人想象某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沈婧语看得有些愣神，随即感觉老脸一红。 可耻啊，又不是十几岁小姑娘，居然还能被这种场景诱惑到。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从叠放整齐的暗格里飞快抽出想要的衣裤。 再轻轻关上抽屉，将浴巾搭在一旁，弯腰穿上…… “大清早的……你是觉得我……定力很好？” 沙哑清越的男声自身后幽幽传来，带了些甫睡醒的慵懒，酥酥麻麻地传进耳朵里。 金鸡独立的沈婧语闻言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下去。 涨红了脸转回头，才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 冷白结实的上身镀了层薄雾似的光芒，一双桃花眼正幽深地看向自己，里面暗沉地如同夜色下的大海。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婧语手忙脚乱地扯下长长的衬衫胡乱挡在身前，强装镇定。 她眼中的慌乱和脸上挡不住的红晕却大大取悦了刚刚大饱眼福一场的男人。 顾飞展双手交叉垫在脑后，好整以暇地靠向床头，丝毫不在意床单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跟着往下滑了滑，露出隐约可见的板正肌理。 语气闲适，悠然。 “你猜？” 沈婧语的脸绿了绿，“我换衣服的时候？” 顾飞展桃花眼一弯，轻摇了摇头。 “某人……洗澡的时候。”语气说不出的悠哉。 轰—— 涨红了一张脸，沈婧语双手插腰怒瞪床上的男人。 “醒了也不出声，装睡很好玩吗？” “嗯。” 顾飞展丝毫不受她那种吃人似的目光威胁，嘴角弯了弯，语气越发慢条斯理，“不然……怎么看得见那么好看的……桃子？” 似乎对这个词十分满意，他唇角笑意更甚，漾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有种少年般的顽皮。 “顾飞展！” 沈婧语几乎要炸毛，再也淡定不下去，指着他的手都在颤抖，气得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做过是一回事，可现在是大白天。 “浴巾……要掉了……” 顾飞展轻扬了下下巴，十分好意地提醒她。 沈婧语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 下一刻，一只抱枕飞了过去。 …… 手忙脚乱穿好了衣服，沈婧语有些懊恼地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被那小子拿捏地死死的，完全……丢掉了作为姐姐的尊严。 一直到顾飞展从厨房里端出他唯一会煮的泡面时，沈婧语的脸色还有些不大好看。 “肚子饿了吧？” 顾飞展的心情倒是不错，连语气都比之前要轻快温和，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不饿。” 沈婧语还沉浸在刚才丢脸丢到姥姥家的阴影里，坐在梳妆台前兀自将吹风机收了起来，板着脸，努力维持所剩无几的姐姐形象。 “自己吃。” “我哪里吃得完？” 将碗放在饭桌上，顾飞展十分好脾气地来到她身后，拍了拍她肩膀，语气闲适，“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那种哄小孩儿的语气听得沈婧语更加火大，一张脸倏地红了。 “害羞你个鬼，小变，态。” 小变，态顾飞展丝毫不觉得这个称呼带有侮辱，两人离得近了，她头上洗发水的香气一阵一阵地往鼻子里装。 她的发质很不错，就算烫染过，触感也很柔软细腻。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卷了几缕来把玩，结果一玩就上瘾了，又卷了几卷，被某位还在气恼中的姐姐一把抢了回去。 “别动我的头发。” “那动哪里？” 顾飞展的表情很无辜，漆黑瞳仁一片清澈。 “这里？还是这里？” 手忙脚乱拍掉身上的毛毛手，沈婧语转过头刚想训他两句，结果他比她更快，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下来。 “唔……放……” 仿佛要将几年的遗憾一次性弥补回来，他捧着她的脸，似乎怎么也亲不够似的。 “不放……”再也不放了。 渐渐，那吻就变了味道。 在他的手即将探下去的时候，沈婧语终于忍不住按住了他。 “顾飞展。” 顾飞展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 沈婧语望着他，神情渐渐变得有些严肃。 “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好好谈一谈。” …… 第 24 章（二更） 第 24 章（二更） 第24章 活色生香的画面在脑海里回荡, 顾飞展的眸光有些暗沉。 从刚才看见她在衣柜前的时候，头脑里已经自动冒出各种画面。 气血在上涌, 喉结不自觉滑动了一下。 他今年二十五岁, 从某方面上来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不过他自认自己不是那么重y的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 更不用说有进一步关系的女人了。 以至于曾经还一度被他那位风流成性的外甥当成gay或者身患某种隐疾。 可是如果那个对象是她, 那情况就要另当别论了。 想到这，眸色渐沉了几分。 就像刚才, 光是看着她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的样子。 他就……只想着怎么继续昨夜的事…… 亲吻落在她耳后, 气息渐渐有些不稳。 当沈婧语一脸严肃地说要和他谈谈的时候, 他短暂停顿了几秒。 不过, 在禁了很多年一朝突然解除的男人看来, 清晨的气氛这么好, 比起说话，这会儿嘴巴显然在别的地方用处更大。 忽略她的话，他的唇落向她的脖颈, 企图在上面留下点什么。 “顾飞展！” 沈婧语真的有些恼了, 这小子压根儿就没把她的话听在耳里, 黏黏腻腻地简直就像条大狼狗。 努力推开那道瘦削结实的胸膛, 她气得几乎口不择言, “你是没碰过女人吗？” 空气静谧了一下。 伏在她颈窝里的头终于缓缓抬了起来，漆黑的眸子像染上了层雾气, 瞳仁里透出幽幽光芒。 那种眼神, 让沈婧语一度以为自己是一盘可口蛋糕。 “二十五。” 略显暗哑的嗓音。 “？” 沈婧语愣了一下, 听见他漫不经心地加了一句，“不知道是谁替我……开的荤……” ！！ 脸上的温度倏地爬了上去, 沈婧语一下子了然，抬手比了个制止的手势。 “打住！” 伸手捶了他一拳，没好气道，“说正事呢，能不能正经点儿？” 可惜某弟弟的肩膀太硬，这一拳就像羽毛落在石头上，打得他连眉头都未动一下。 顾飞展眼中掠过一丝遗憾，从她已经被解开了一粒扣子的领口收回了视线。 “说吧，我听着。” 清冷的语气仿佛已经自由切换回往常高冷疏离的富二代形象。 几乎换了个人似的，和刚才一个劲儿往她身上蹭的大型犬系宠物反差极大。 重逢的这段时间，沈婧语有时候也会深深怀疑，这位s话满篇痞子流氓似的男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顾飞展？ 视线带着审视，扫过他清隽的脸。 顾飞展神色坦然地任她看，只好看的剑眉轻挑了下。 “或者……”视线往床铺的位置看了一眼，“你想去那儿谈？” 又来了，精分一样。 沈婧语脸上温度更高，白了他一眼。 “谈你个大头鬼。” 听了这话，顾飞展抬手轻捏了下山根，看向她的目光好似带着无奈的纵容。 明明自己才是年纪比较大的那个，可是他那个样子，倒好像自己有多幼稚多无理取闹似的。 沈婧语抹了把脸，决定回到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上。 她斟酌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那个……我想说的是，我可以和你那个……” 话未说完，对面那位弟弟的眼神已经暗了暗，薄唇微微弯起，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沈婧语被他这种毫不掩饰的眼神看得十分不自在。 扯了扯衬衫的下摆，她低咳了一声才继续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也都可以继续。” 闻言，对面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仿佛被点燃了孔明灯，骤然明亮了几分。 “当然，这是我的想法。但我不确定，对于我们俩的事，你是什么打算？” 沈婧语停了下来，抿着唇的神色正经地甚至有些肃穆。 “我们俩？”顾飞展低喃。 心里像有波纹荡起细小的涟漪，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来，溢满了愉悦。 抑制住不住上涌的情绪，他的眼神忽然深邃了几分，定定看着她，仿佛要透过眼睛看穿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嗯。” 沈婧语表情平和，反正这个话题早晚迟早都要谈的。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个局面，一味逃避并不是办法，只能选择面对。 或许，她确实是寂寞了，才会像碰到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这根曾经打死她也不会动绮念的小幼苗。 不自在地低咳一声，平心而论……这小子给她的感觉确实不错。 够体贴，够温柔……也够有毅力。 总之，反正睡都睡了，她也没打算再找其他人，在彼此都是单身的状态，如果他也愿意的话……那就……继续吧。 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寂寞的时候互相陪伴…… 顾飞展注视着她的脸，连细微的变化都未曾忽略。 她的表情很认真，似乎对他们的将来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确定这个讯息后，顾飞展微抿了下唇，几乎不假思索开口。 “当你男朋友。” 或者男人。 男朋友？？ 对上那双笃定无比的眼睛，沈婧语张了张嘴。 半晌才苦笑了一声，“不可能的。” 两人条件天差地别，男女朋友？怎么可能？ 就算答应了又如何，能走多久？万一投入了感情哪一天分手的时候更加剪不断理还乱…… 触到他瞬间冷冽了几分的眸光，她咬了下下唇，近乎叹息地问，“你是不是……忘记你之前和我说过的那些话了？” ？？ 顾飞展眼中掠过一瞬的茫然，不过他的记忆力一向不错。 “不看过去，也不考虑未来，彼此寂寞的时候互相陪伴……” 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淋地他瞬间透心凉。 所以她昨晚就是因为这个才没有拒绝他的？ 他还以为…… 呵~ 自嘲的感觉翻涌上来。 也是，他在期待什么呢？ 就因为她一直躲在龟壳里不肯出来，他才故意说那些让人没有负担的话。 没想到……她居然当真了？ 难道是他昨晚的表现终于得到了这位姐姐的首肯？ 心底涌上一阵自嘲。 一时间，顾飞展心中五味陈杂，怀疑自己是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看向沈婧语那张温和恬淡的脸，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女人看起来好说话有时候其实也挺固执的…… 她唯一的感情经历就是那个人，本身也不是多么放得开的女人。 能做出这个决定，大概也下了好大一番决心。 顾飞展眸光闪了闪，兀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慢慢来吧，好歹不再是一味的拒绝和逃避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如果这是当前能和她在一起的唯一方法，那么他只好认了。 想通之后，他的语气也变得轻描淡写。 “没忘。” 听到这两个字，沈婧语不觉松了口气，却还是看向他再一次确认。 “所以我们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对吧？” 顾飞展眯起桃花眼看向她，下颚紧了紧，半晌才从齿缝里哼了声。 “嗯。” 他答应地那么痛快，沈婧语反而愣了一下。 顾飞展嘴角一哂，眼中透着戏谑。 “既然不是男女朋友？姐姐想当什么？” “p友，伴侣或者是临时……床伴？” 每说一个词，他的语气便暧昧危险了几分，离她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最后双手一撑，干脆将她箍在自己和梳妆台之间。 清冽的男性气息近在咫尺，形状好看的喉结就在眼前。 隔着薄薄的t恤衫，仿佛里面结实的胸膛也触手可及。 沈婧语咽了下口水，声音不自觉抖了一下。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要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就行，毕竟以两人的差距，根本不可能走到那一步。 见他凝眸不语，沈婧语便掰着手指和他解释，“彼此独立，互不干涉，合则处不合则散……你看怎么样？” 顾飞展嘴角一抽，良久才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在外面的时候……我能不能亲你？” 沈婧语一怔，想也不想道，“当然不能，不然大家岂不都误会了？” 好，很好，不仅只能一起放鞭炮，还是见不得光的那种。 一口郁气堵在胸口，顾飞展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咬了下牙问，“如果我不愿意呢？” 不愿意啊…… 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遗憾，其实她也刚尝到些甜头，觉得抛弃现实条件……在那方便两人还是挺合拍的。 打住打住，说得好像她多饥，渴似的，就是以前和宋昊承也没这样啊。 叹了口气，沈婧语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有一瞬，屋里寂静地落针可闻。 太阳穴突突地疼，连胃部好像也跟着痉挛了起来。 顾飞展闭了闭眼，长睫随着他的动作轻颤了几下。 撑在梳妆柜上的手掌隐隐克制了一下，手背上却还是挡不住那浮起的一条条青筋。 过了会儿。 当他再次睁眼，眼眸已经恢复了清明。 “好。” 他定定看着她，“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沈婧语抿了下唇。 顾飞展看进她的眼睛，良久，才一字一顿地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可以和别的男人交往。” 沈婧语眨了眨眼，这是什么奇葩条件，她又不是海后，到处撒网。 虽然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应了他。 “没问题。” 顾飞展点了下头，视线依然直直落在她眸中，仿佛带了些期许。 半晌，沈婧语一脸莫名地望着他，“还有其他问题吗？” 顾飞展蹙眉：“你就没话和我说？” 沈婧语一愣，“要说什么？” 胸口一抽，顾飞展几乎要被她气笑了。行啊，对他就那么不在乎。 他摇了下头，支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你的问题解决完了，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明亮的凤眸眨了眨，沈婧语有些不明所以。 清新凉薄，鼻间尽是他身上的男性气息。 另外一只大手扣在她后背，微一用力，便将她压向了自己的怀抱。 天光早已大亮，明媚的阳光穿透纱窗尽落入屋内。 四目相对中，他眼中的情潮清清楚楚。 沈婧语的脸不自觉就红了。 顾飞展注视着她，黝黑瞳仁里依然一片清澈，带了点儿不大明显的克制。 “姐姐……” 原本清冷的嗓音变得有些粘稠。 沈婧语耳朵一酥，下一刻便感觉有温热的薄唇轻轻贴了过来，浅尝辄止。 两人的眼睛都还睁着，沈婧语脸上的温度越爬越高。 在他再次亲吻过来的时候，她的睫毛抖擞了两下，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风透过窗户缝隙卷得纱窗随风轻舞飞扬，屋内旖旎的一幕，正缓缓上演…… 第 25 章（一更） 第 25 章（一更） 第25章 “婧语你还没好吗？” 隔壁桌传来刘晓雯的声音。 沈婧语双手忙碌编辑着电脑上的招聘信息, 听见这话随口应了声，“嗯, 你们先走吧。” “李莫愁也真是, 总是在下班时间点折腾人？” 刘晓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 沈婧语只是笑了笑，敲着键盘将屏幕上的年龄条件修改了一下。 “晚上真不和我们去呀？” 刘晓雯抱着包包探过头来，挤眉弄眼地冲她道, “听说那家新开的酒吧有很帅的驻唱小哥哥哦。” 沈婧语的视线终于自屏幕上移开, 端起一旁几乎一下午都没怎么动过的马克杯抿了口水，朝她戏谑一笑, “你不怕小陈吃醋吗？” “他啊……” 刘晓雯哼了一声, 撇了撇嘴道, “难道只许州官放火, 不许百姓点灯？” ？？ 沈婧语眨了眨眼表示不解。 “你这陈年老醋, 吃得也够久了吧？” 后面杨莉挎着包走了过来, 见沈婧语一脸茫然就笑着和她解释，“还不是上次小陈过生日的时候，一大班人去酒吧, 玩得嗨了就下去跳舞, 刚好市场部有个新来的妹子舞跳得不错, 小陈也是个好街舞的, 然后两人跳着跳着就pk了起来, 就为这个，这小妮子心心念念到现在。” 沈婧语看了刘晓雯一眼, 迟疑道, “如果只是单纯的跳舞, 应该没什么吧？” “跳舞就跳舞，搔首弄姿的, 靠那么近干嘛？”刘晓雯一脸不屑，“说跳得什么爵士舞，我看分明就是勾搭人。” “爵士舞……”沈婧语眸光微动，随即笑道，“好像就是那样的感觉吧？” “什么狗屁爵士舞，一个劲儿地扭屁股甩胸的，低俗死了，跟那些个夜场跳艳，舞的有什么区别。”刘晓雯的语气唾弃十足。 沈婧语眼中笑意滞了一下，神情闪过一瞬的恍惚。 其实……她大一时那会儿也曾加入过系里的街舞社团，后面被宋昊承得知她在学爵士舞，记得当时他也是这样一副鄙夷加嫌弃的态度。 不过和刘晓雯单纯觉得爵士舞不入流上不了台面，宋昊承更在意的是她在舞台上跳舞让他觉得十分没有面子，特别是那些性感撩人的姿势，让他感觉就像被台下观看的男生们占了便宜一样。 那一年因为跳舞的事两人吵过好几回，最后她终是因为他的介意而放弃了。 后来每次经过练舞室，她总会忍不住停下来驻足观望，曾经一起跳舞的小伙伴们舞技日渐精湛，去参加商演、比赛乃至成为一名专业的教练…… 可惜她到底不能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却也无法坐视曾喜爱过的舞种被人那样诋毁。 “其实爵士舞本身只是一种外向型的舞蹈，它追求的是自由、轻松、愉快和奔放的舞蹈境界。” “真正低俗的……不是舞蹈本身，而是刻意用夺人眼球的方式去扭曲舞蹈的人，或者是带有有色眼镜来看待这项舞种的人。” 谁都没料到一向看起来好脾气的沈婧语会出言反驳。 办公室里突然静的出奇，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 刘晓雯直愣愣地看向沈婧语，“怎么说得……好像你也会跳一样……” 沈婧语一怔，才发现几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由自嘲一笑。 真是，跟个小女孩，有什么好较真的。 “我……说说而已。” 她扯了下嘴角，注意力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 “人家会扭，你也去学一学呗。”朱以枚过来打圆场，兴致勃勃地建议刘晓雯，“等咱们今年公司年会，你就和小陈来支情侣舞，到时一曲轰动全场。” “就是，你家小陈喜欢跳舞，你也跟上他的步伐呗。” 杨莉笑吟吟地附和，“与其在这生闷气，不如化嫉妒为动力。现在报个爵士舞班，苦练它三个月，刚好在年会上大放异彩，也省得咱们整个部门都在头秃要出什么节目，婧语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沈婧语除了笑还能说什么。 “杨姐你就别拿我开涮了。”刘晓雯耷拉着脑袋，“我连跑步都会同手同脚，让我个四肢严重不协调的人去学跳舞，你咋不说让我去当总监呢？” “嘘。” 这妮子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几人面面相觑，杨莉朝里面办公室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要死啊人还没走呢。” 刘晓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耸了耸肩：“人家最近有行情，哪里有空来管我们这些小虾米？说不定攀上哪位大boss，改天总监都不当直接去当老板娘了。” 朱以枚拍了她一下，“少说两句吧你，回头调你去底下门店当保洁。” 刚说完，里面忽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高跟鞋声响，杨莉和朱以枚递了个“先走一步”的眼神给两人，不约而同飞也似地溜了。 “你不去，我们就自己去潇洒咯。” 刘晓雯拍了拍沈婧语的肩膀，自求多福地看了她一眼，正好赶在宋静推门出来时拎包走人。 “总监我先下班啦。” “……嗯，去吧。” 宋静正要出去，不经意抬头望见还兀自坐在办公桌前的沈婧语。她弯了下唇，语气比往常和缓了几分。 “修不完的明天再弄吧，没什么急的事儿早点儿回去。” “哦，我快好了。” 沈婧语转过头，触到宋静手里抱着的那一大束开得绚烂的香水百合时微愣了一下。 看得出宋静今天的妆容似乎比往常要柔媚些，眼神也带了点不自觉的笑意，让她原本略显方正的脸部线条显得似乎没有那么凌厉了。 就是不知道……这种改变是不是那位给她送了大半个月花的男士的功劳？ 见她视线落在自己怀里的花束上，宋静眼中有一瞬的窘意，但很快被她掩饰了过去。 “那……我先走了。” “嗯好，我也马上好了。路上慢点。”沈婧语收回目光，调整了下坐姿准备将剩下的改完。 原本飘远的高跟鞋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对了，明天你把转正申请报告填一下给我。” “……” 沈婧语一怔，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回过头，宋静包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朝沈婧语比了个写的姿势，便转身推开了玻璃门。 空旷的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几缕风从窗口灌入，带来些微凉意。 沈婧语还有些怔愣地坐在位子上。 所以……她这是通过考核了？ 手停在键盘上，恍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入职时宋静和她说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一度以为势必要经历一场生死考验。 结果就这么轻飘飘的，让她转了正？ “叮咚”一声，放在桌上的微信铃声响了起来。 【这段时间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加油！】 ——总监宋静。 努力吗？ 其实除了前面那段时间因为宋静临时安排的工作加班，这一周每天拖到最后一个走都是拜那位粘人精弟弟所赐。 居然歪打正着了？沈婧语有些哭笑不得。 摩挲着屏幕，删删改改大半天，终究只回了个【谢谢。】 按捺住不大平静的心绪将剩下的信息改完，沈婧语站起身转了转有些酸涩的脖颈。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抬眼看了眼静悄悄的办公室，她边收拾包包边接起电话。 “还没好吗？”日渐熟悉的清冷嗓音自那头传来。 “刚好。”拿起杯子抿了口水，沈婧语问，“等很久了吗？” “你说呢？”那头声音略带了点儿无奈，“就非得等所有人都下班了才能走？” “没办法啊，我们公司人多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板还是他家远房亲戚，不避着点怎么行。 沈婧语放下杯子，“其实你也不用每天特地来接我。” 电话这头，顾飞展视线漠然地扫过前面那部极其张扬的宝兰色跑车和站在副驾驶座的短发女人。 那小子，又换对象了。 嘴角微哂，他收回了目光，“说了，顺路。” 态度一如既往地执拗，压根儿不肯妥协。 “……好吧。” 沈婧语脸上掠过一丝无奈，用肩膀夹着手机将几份文件收起来，“那你等我一下。” 顾飞展支手搭在窗台上，嘴角缓缓弯了起来。 “没事，记得……弥补我就行。” 望着挂掉的电话，沈婧语隐隐有些头疼。 — 这位弟弟，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等上了车，顾飞展几乎是一路飙车回家。 坐电梯上楼，刚进了门，连鞋子都来不及脱，沈婧语就被人抵在了门板上。 “唔……顾……” 就算穿着高跟鞋，他也整整比她高出大半个头。 沈婧语被迫仰起头，接受他热切的亲吻。 好不容易才勉强推开他的攻城掠池。 “等……等会儿。” 顾飞展停了下来，压低的嗓音尽是隐忍，“那个……还没走吗？” 沈婧语一怔，随即脸颊一阵发烫。 迎着某位弟弟期待的目光，半晌才低声回答，“……走了。” 原本克制的黑色瞳仁顿时拨开乌云见月明，扣着她的力气大得不像话。 “那你……肚子饿不饿？” 沈婧语摇了下头，“还好。” 顾飞展便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放，清越的声音有些可怜讨好的意味。 “姐姐，我饿……”都荒了一个星期了。 “……” 沈婧语像被烫到了一样收回手，呼吸微乱，“以前……那么多年不都过来了……” “吃过……哪里还能忍……”顾飞展声音低哑，双手忙碌。 不想再给她思考的余地，眸色渐沉，低下头，疾风骤雨的亲吻再次落下来…… 可怜沈婧语饭还没吃，就先被人当成盘中餐解决了…… — 客厅里一片狼藉，衣物散落一地。 沈婧语累得不行，被顾飞展抱着去浴室。 终于洗漱完穿好衣服坐在桌子前。 顾飞展端着碗碟过来的时候，她气得掐他后背，可惜硬邦邦的，丝毫不见效果。 饭是顾飞展打包过来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私厨，味道做得很是可口。 几只大闸蟹蒸得鲜嫩肥滑，越吃越上头。 顾飞展倒好像没什么食欲，只坐在一旁帮她把蟹肉都剔出来。 略显昏黄的灯光下，白色卫衣和黑色长裤衬地这位弟弟身形越发颀长，洗过的头发软软搭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乖地像个在校大学生。 可是沈婧语知道，这些都只是表象。 这小子就是一头狼。 吃完索性连碗也不洗了，忙了一天回来又消耗了那么多热量，沈婧语这会儿只想躺平。 顾飞展默默地把桌子收拾了把碗筷洗了。 夜渐渐深了，沈婧语趴在枕头上，有些昏昏欲睡。 一只大手从后面探过来。 她躲了一下。 “别闹。” “我帮你按会儿。”顾飞展按住了她，不让她乱动。 “真的？”沈婧语一脸狐疑。 顾飞展不说话，只按着她的肩椎，从后背到腰窝一通揉按。 恰到好处的力度，让沈婧语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从哪里学的？” “自学。” 无师自通也能这么厉害？ 一通下来，沈婧语感觉原本紧绷的后背经络似乎舒展了不少。 只是被他按着按着，却还冒出了另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可以了。” 沈婧语抓下他的手，缓缓翻过身。 顾飞展坐在床边垂眸看她，卷起的卫衣露出他修长的手臂，肌理结实又有力，清俊的脸和坚毅的下颚线，看起来……又好看……又诱人。 沈婧语咽了下口水，听见自己声音柔媚地不像自己。 “顾飞展……你累吗？” 闻言，正上方的那双桃花眼眯了眯。 略显粗粝的指腹覆上了她的唇瓣，轻轻摩挲着。 沈婧语眼中掠过一丝挣扎。 本来已经觉得很累了，可是现在好像又…… 下巴一偏，她轻启红唇，咬了下近在咫尺的大拇指。 顾飞展眸色瞬间暗了下来。 在他俯身下来的时候，沈婧语有些自暴自弃地揽住了他的脖颈。 都怪他，长那么馋人干嘛？ 第 26章（二更） 第 26章（二更） 第26章 第二天一上班, 沈婧语递交了转正申请表。 宋静没说什么，将她的转正单一起夹到文件夹里便去参加早例会了。 之后沈婧语去茶水间打水的时候, 在走廊上迎面碰上了一脸睡意不足的王晓思。 来祥丰一个多月, 沈婧语对这位花名在外公子哥的事迹也略有耳闻，虽然有顾飞展这层关系，却也一向对他敬而远之。 远远见他打着呵欠过来, 她和其他员工一样低头叫了声“王副总”, 就避让到了一侧。 他是公司高层，她却只是普通的职员, 两人平时碰面的概率并不高。 脚步声在沈婧语面前停了下来。 王晓思看着一脸恭谨样子的沈婧语, 心里依然感到好奇。 这种清汤寡水似的女人, 又是离过婚的, 怎么就能让自家那位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舅舅惦记上了呢？ 不过腹诽归腹诽, 面上态度却十分和气。 “听说, 你要转正了？” 沈婧语闻言一愣，这件事宋静只和她提过，连自己部门里那几人都还不知道…… 视线落在那双和顾飞展颇为几分相视的桃花眼上, 随即便了然了, 他是什么人, 公司里大概只有他不想知道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吧。 她收回目光, “是的。” 王晓思视线缓缓掠过她身上。 眼前女人虽然低着头, 上身却挺得笔直，看似古板单调的制服却很好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和优美的脖颈…… 就算化着淡妆也能看出皮肤白皙细腻, 底子不错。 难得的是语气谦卑却不过于奉承, 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那一刻, 王晓思忽然有些理解小舅舅了。 就连一向对工作要求十分苛刻的宋静对她的评价也不差。 他缓缓笑了起来，眼带鼓励。 “好好干, 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 沈婧语怔愣了一下。 “……是。” 一直到他走远，她还有些茫然，不是顾飞展巴着他吗？这莫名的亲和感又是为哪番？为了显示自己体恤下属？ 不过很快就没空想这些，回到办公室后，几乎大家都知道了她要转正的事。 财务小龚打电话过来要她的医社保和公积金账号，准备给她办理五险一金。 刘晓雯她们嚷着让她请喝下午茶。 沈婧语便打开手机小程序让她们直接进星巴克下单。 新鲜热乎的咖啡到手，大家心满意足了，纷纷热烈欢迎她正式加入人资部这个团队。 望着办公室里这些逐渐熟悉的面孔，沈婧语心里不觉松了口气，到底是尘埃落定了。 晚上顾飞展来接她，沈婧语想着自己能进祥丰基本也是靠了他的关系。 斟酌一下，便对他说：“我今天转正了。” “哦。”顾飞展正专注开车，表情并不显意外。 早上去省里开完会回来，王晓思就把这事儿和他说了，还趁机邀功借走了他另外一部车。 华灯初上的夜晚，几缕斑驳的光辉透过车窗落在驾驶座男人的侧脸上，显得鼻梁和下颚线越发坚毅。 沈婧语迟疑地问，“我……请你吃饭？” 刚好是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吃饭？” “嗯，你想吃什么。” 沈婧语收起手机抬头看他。 却见顾飞展也在看她，幽深瞳仁隐在黑暗中，四目相对的瞬间，似乎有电流划过。 几秒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探了过来。 拇指和食指轻扣起她的下巴，清爽冷冽的男性气息逐渐靠近。 温凉的薄唇随之覆在她唇上…… 狭窄的车厢温度很快升了上去。 沈婧语呼吸有些乱。 听见压低的男声无限暗示地落在耳畔。 “想吃……姐姐。” …… — 沈婧语工作正式稳定下来后，顾飞展几乎每都会去接她下班，顺便给她带饭，夜宵、水果或者是她喜欢吃的那些进口零食。 然后耐心地等她吃完，再主动把碗筷洗了。 一段时间后，沈婧语发现回到家后什么也不用干的感觉确实挺好。 以前在宋家当了那么久的家庭主妇，那种伺候一大家子人最后还吃力不讨好的感受，这辈子体验过一次就不会再想要第二次了。 现在上了一天班下来的她到家后只想瘫着，再也无心取悦谁。 好在顾飞展从来不在乎这些。 因为只要把这些琐碎的事情做完了，他就可以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是的，一整个晚上的时间。 沈婧语从来不知道，外表看似清冷自制的顾弟弟居然黏起人来那么可怕。 大概是年轻气盛，仿佛有永远用不完的精力。 简直没完没了，而且体力充沛。 好几回第二天醒来，沈婧语还在床上挣扎着爬起，某位弟弟早已精神奕奕地完成晨跑顺便从外面买了早餐回来。 要说难以忍受吧，倒也不完全是。 相反，沈婧语不得不承认，也正是和他在一起之后，她才真正体会到那种……感觉。 她和宋昊承结婚四年，他看似温文尔雅的一个人，骨子里其实挺大男子主义的，尤其在某方面，很少会去顾虑她的感受，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沈婧语一直以为夫妻生活无非就那么一两套步骤，根本毫无乐趣可言。 特别是近两年为了要孩子，加上宋昊承升职后工作忙加班时间多，每次都是掐着她排卵期的时间算，夫妻生活充其量就是应付交差，味同嚼蜡。 而顾飞展则不同，他表面看起来性格清清冷冷的，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同于年轻人在某些事上的的急躁和冲动，他身上有着绝对远超过大部分这个年龄男人的耐心和毅力…… 并且十分有探索和学习的精神，非常热衷于开发解锁……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 这样一张无欲无求的脸，谁能想得到居然会有那样的一面。 顾飞展，他真的是…… 只要他想，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撩她。 并且他已经完全摸清了她所有的弱点。 沈婧语哪里招架得住，虽然好几次明明想要拒绝的，结果被他亲着摸着就投城了…… 连着一个月下来，沈婧语实在有些吃不消了。 黑眼圈浓重的连粉底都快遮不住了。 考虑再三，只好狠下心板起脸严肃地和顾飞展约法三章，表示以后除了周五和周六晚，让他其他时间都不要来了。 沈婧语说那话的时候两人刚吃完饭。 闻言，顾飞展的表情似乎也没有太大变化，听完后只是盯着她看了会儿，眸光深不可测。 “你确定？” 沈婧语垂眸避开了那张十分具有魅惑性的脸，语气坚定地说：“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像是怕自己反悔，说完这句她就进浴室洗澡了，丢下一桌残羹留给顾飞展处理。 等到洗完澡出来，桌子已经收拾好了，只是人却不见了。 该不会这么听话，走了吧？ 沈婧语疑惑地望了眼客厅，卫生间，厨房……都不在。 转身时不经意抬眸，却望见不远处的狭小的阳台上，立着一道瘦长身影。 城市的夜晚，月亮被隐藏在乌云之后，星星稀少地可怜。 幽暗的阳台上，只有一缕零星火光点缀在其中，要灭不灭的，和男人的背影一样孤冷。 原来去抽烟了。 在一起这段时间，他好像从来没在她面前抽过烟。 以至于沈婧语都快忘了他也会抽烟。 那一刻，望着那道被黑夜衬得有些寥落的身影，沈婧语心里掠过一丝莫名的愧疚。 二十五岁，有颜有钱，正是肆意狂欢的年龄。 而他，却好像和她一起提前过起了老年人的生活。 她是不是，把他牵制住了？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天他发现她吃避，孕，药时的场景。 那天早上她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饭后拿着药正准备喂水喝下时，顾飞展刚好从外面跑步回来。 看见她手里的东西，那张一向没有太大波动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他盯着瓶子，半晌才冒出一句“你在吃这个？” “嗯。” 她不觉有什么不对，她是成年人，做什么都需要对自己负责，而且她吃的是慢性避，孕，药，对身体损害最小的那种。 “可是……” 他刚说了两个字便像被掐断了似的突兀停了下来，似乎在为难后面的话要再怎么说。 空气忽然一片静谧。 风从窗口灌入，背光而立的那张脸有些看不大真切。 颊畔发丝轻舞飞扬，沈婧语看了眼手里小小的颗粒，有些了然。 “你是觉得我既然怀不上，为什么要吃这个药？” 她说这话的声音很平淡，好似不带任何情绪。 顾飞展没说话，只眉心轻轻拧了一下。 “会有这种想法也正常。” 沈婧语看着手里的药，笑容有些模糊，“就当我杞人忧天，防范未然吧。”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那么巧，有时候就是想要的时候没来，不想的时候反而就毫无征兆地有了，虽然这个概率微乎其微，可是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她也赌不起。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低地像沉闷的大提琴。 “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男人嘛…… 她不甚在意地笑了下，仰起脖子眼也不眨地把药吞了。 他默然地把水杯递给她，她接过杯子抿了几口便放回桌上。 之后她走进卫生间准备化妆，一道温暖的身体忽然从后面靠了过来。 镜子里，年轻男人将她拢入怀中，双手牢牢环着她，坚毅的下巴抵在她肩窝处。 几缕碎发温柔地落在他额前，显得清隽的五官温润了几分。 “别吃药了，以后我戴……” 他的声音闷闷的，配上黏人的模样，多了些难得一见的孩子气，整个人看起来乖顺不少。 就算是从前十四五岁的顾飞展，也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何曾有过这样腻歪的时候。 沈婧语感到很惊奇，心里忽然冒出了逗弄人的心思，于是故意抬手捏了下他的耳垂。 “嗯……你确定？” 身后男人抱着她半晌没吭声。 她转过头，主动仰头亲了下他微微凸起的喉结。 几乎刚亲完，就感觉抱着她的那两只手臂倏地收紧了。 她在心里偷笑了一声，实战了那么多回，她也不是没有进步。 戏弄心思更甚，故意在他耳畔吐气如兰。 “顾飞展，你想吗……” 下一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便被抵在了墙上。 原本只是想逗一逗他，结果好像情况反过来了。 “……顾飞展……” 她含糊地叫了一声，却几乎要被他的力气箍碎。 就在她以为这一早的晨间运动避免不了的时候，面前的男人骤然停了下来。 胸口剧烈起伏，大手紧紧捏着她肩头。 伴着几不可闻的喘息，暗哑男声带着克制的懊恼。 “不行，没戴……” 第 27 章（一更） 第 27 章（一更） 第27章 那天早上虽然没真做什么, 后面却也不好过。 几乎是扶墙出来的。 那个睚眦必报的臭小子…… 想得有些远了，沈婧语的脸不自觉红了红。 再次望向那道略显瘦削的身影, 她摸了摸鼻子。 作为姐姐, 其实她觉得自己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的…… — 顾飞展抽完烟又散了会儿烟味才回房。 屋里沈婧语早已洗漱完毕，正披着头长发靠在床头刷手机。 一盏简约的欧式复古台灯立在床头，给室内染上一层淡薄光晕, 也在那张清丽的脸上镀了层釉色, 衬着那一头浓密的过肩长发，显得她整个人的气质越发温婉动人…… 顾飞展原本还有些浮躁的心绪便在那一刻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好像只是这样看着她, 心里就无比满足, 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正想走过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低头嗅了下身上, 然后微乎其微地皱了下眉。 “我去冲个澡。” 沈婧语闻声抬头, 将手机往床头柜一搭，她拍了拍床沿，“先不急, 我有事儿和你说。” “什么事？”顾飞展一边问, 一边掀起衣服下摆把卫衣脱了。 “咳咳……” 视线在那精赤的臂膀上顿了顿, 沈婧语勉强移开视线, “你……先过来再说。” 这么急？ 顾飞展疑惑地挑了下眉, 却还是如她要求走了过去，在床边缓缓坐下。 “怎么了？” “那个……”沈婧语瞥了下他胸前, 又飞快抬起了视线, 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她眨了眨眼, 低咳了一声，“咱俩……这样, 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空气突然有些静谧，顾飞展看向她的眸光幽深了几许，半晌，低声开口。 “六十八天。” 沈婧语一愣，“没那么久吧？” 明明好像才一个月左右。 顾飞展看向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从第一次那天开始算。” “……” 这小子，记性这么好？ 沈婧语默然了片刻，想起两人的第一次……不由脸颊一烫，还真是……匪夷所思啊。 “问这个做什么？” 一只大手探过来，拢住了她的手，男人的声音带了点儿不大明显的期许，“是不是觉得我们应该……” “顾飞展。” 后面的话被打断了。 沈婧语望着他，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被她那双明媚的丹凤眼看着，顾飞展感觉心跳似乎漏了几拍，就像年少时每次见到她那样。 耳朵不知不觉染上一抹红晕，大拇指摩挲着她柔软的手背，他嘴角渐渐扬起了弧度。 “姐姐终于要给我转……” “要不你去找别的女人吧？” 几乎是异口同声。 顾飞展淡薄的笑意凝在脸上。 沈婧语清了清嗓子，既然开口了，干脆把话说清楚。 “那个……如果你觉得不能……满足，跟我在一起很无趣的话，我也……不限制你去找其他人，只要做好防护措施就行了。毕竟安全第一嘛。” 说到最后她扯了下嘴角，大概觉得自己还挺幽默。 只是，话虽然说出口了，可是望着面前清清俊俊的年轻男人，沈婧语心里还是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唉，这样的脸这样的身材加上越来越炉火纯青的水平，不知道要便宜了哪个女人。 偏头甩去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沈婧语掰着手指继续和他分析。 “呃，这种事情，毕竟还是要合拍才行。你看你年轻精力充沛，我毕竟都快奔三了。虽然不知道你工作忙不忙，但是我周一到周五都要上班，晚上没睡好的话白天就没办法工作。” 他年轻颜好身体棒，应该有不少女人愿意投怀送抱吧。 咳咳，怎么那么酸呢。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自私。 她再次清了清嗓子，“总之，你要是觉得在我这儿……不尽兴，也可以去找其他女人，不要因为我，而感觉有负担。” “……” 空气突然一片死寂。 对面工地传来阵阵机器运作的声音，却衬得屋内越发静得出奇。 良久，两束幽暗的眸光倏地落过来，隐隐带了点儿阴鸷。 “你心里……真的这么想？”顾飞展的声音有些冷。 “嗯。”沈婧语点头。 虽然感到有些惋惜，不过他们一开始就说好了互不干涉的，她吃不消不代表其他的女人不喜欢，说不定还当捡了个宝乐在其中呢…… 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他和其他女人滚……床单的画面，沈婧语感觉有一瞬间的不适，不过她很快调整了过来。 又不是男女朋友，他本来就没必要为她守身如玉。 顾飞展看着面前表情平静地像在和他谈论天气状况的女人，下颚不觉紧了紧。 呵，就在刚刚，他还以为，自己终于打动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以为她总算要给自己转正了。 结果…… 桃花眼里一片阴暗，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 好，很好…… 这么大度，让他去找别的女人。 垂在身侧的拳头不自觉握紧，他深吸了口气，兀自调整了下呼吸的频率。 “沈婧语，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婧语被他突然连名带姓的叫法叫得一愣，怔怔点了下头。 “嗯，知道啊。” 顾飞展缓缓弯起嘴角，桃花眼眯了一下。 “无所谓是吧？” 沈婧语没说话，不懂他突如其来的情绪是为了什么。 两只大手忽然握住了她的肩膀，力度之大几乎是将原本坐在床上的她一把提了起来。 “顾飞展你干嘛，疼。” 坚硬如铁的手掌箍得她禁不住皱起了眉。 顾飞展低嗤一声，声音早已失了往常的淡定。 “疼，你也知道疼吗？” 把我推给别的女人，难道我就不会疼吗？ 下一刻，他低头对上她的唇狠狠亲了下来…… 沈婧语一个没防备，被他啃的有些疼。 “嗯……顾……” 不明白两人明明还在讨论那件事怎么突然就…… 她挣扎了一下，却被他大手一扣，将两只手反剪到身后。 嘴唇被堵住了，除了哼哼再也无法发出其他声音。 他实在是越来越了解她的感受了。 明明想推开他，却竟然很快迷糊地……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 两个小时后，沈婧语感觉自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顾飞展掀被上床，从背后抱住了她。 沈婧语哼了哼，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想起刚才…… 好想骂脏话，这小子就是来克她的。 身后男人抱着她，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肩窝，像只闯了祸后自知理亏的大型宠物。 好一会儿，背后传来一道闷闷的嗓音。 “其他时间……我不碰你，除了睡觉什么也不做。” 沈婧语睁开了几乎快闭上的眼睛。 除了周五周六，他还想来？什么也不做？ 刚意识到这点她果断推翻了，刚才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万一他故意诱惑她，她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临阵倒戈。 轻叹了口气，趁这会儿头脑清醒，她有些疲惫地说：“算了，除了周五和周六，其他时间你还是不要来了。” 看似温和的语气，实则表明了自己的底线。 顾飞展抱着她默然了好一会儿。 他很清楚，要真惹恼了她，她踹开自己只会比宋昊承更干脆，看似温和的女人，一旦被伤透了心，便铸就了一身铜墙铁壁来保护自己。 是他缠她缠得太紧了吗？ 心里不由苦笑，十年，好不容易得到一丝机会，早已没有了当初默默等待的耐心了。 说到底，还是他太急躁了。 目光落在她线条美好的颈线上，他眸光暗了暗，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妥协。 沈婧语躺在人形靠垫上休息了会儿，正想爬起来洗漱，却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了回去。 “只有两天……真的够吗？” 年轻低哑的嗓音，异常撩人。 沈婧语张了张嘴，像只缺水的鱼，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 “其他几天，难道不需要弥补？” “……” “姐姐，不会想吗……” 沈婧语的呼吸很快乱了。 “……顾飞展……” 怀里的人脸颊嫣红，凤眸潋滟。 顾飞展眸光暗沉，清隽的脸却沁着层寒意。 “姐姐……就那么希望……我去找别的女人？” 长发散落在枕畔，沈婧语眼神逐渐迷离。 “想让我对别的女人也这样吗？” “不……唔……” …… 不知道过了多久。 顾飞展低头看着怀里因为疲累而早已睡去的女人，漆黑眸中掠过一丝刺痛。 下颚紧了紧，微用了点力，紧紧将她环入怀中。 “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怀里的女人无知无觉，脸颊还有些泛红，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胸口还有些闷闷地痛，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良久，顾飞展轻叹了口气，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 第二天早上杨媚儿过来敲门时，沈婧语差点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都快十一点了还在睡？昨晚干嘛去了？” 刚进门的杨媚儿挥了挥手，“你多久没打扫卫生了，房间里什么味儿啊？” 正在打呵欠的沈婧语瞬间被吓跑了瞌睡虫。 什么味儿，当然是激情四s的味道。 连忙走过去拉开了窗帘，让室外的空气流通进来，一边磕磕巴巴地解释，“就，就最近忙吗……没，没空整理。” 该庆幸地是今天顾飞展有事早早离开了，否则第二次大清早地被堵在她家里，就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这么好的天气，别在家里窝着了。”杨媚儿推着她进浴室洗漱。 “陪我出去逛逛街也好。”这段时间给她物色了不少对象，结果每次打电话约她都说没空，逼得她只能亲自过来逮人。 沈婧语这会儿只想睡觉，哪里逛得动。 “又没什么东西可买的，有什么好逛啊。” “谁说没什么东西可买的，难道你不知道女人的衣柜里永远都缺一件衣服吗？” 杨媚儿元气满满地在她衣柜里挑衣服。 正在洗漱的沈婧语忽然瞥到壁柜上那根男性牙刷，慌忙将它收了起来。 “女为悦己者容，就算单身，也要活得潇洒自在点儿。” 杨媚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幸好，没看见。 沈婧语不觉松了口气。 倒不是故意要隐瞒，而是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和顾飞展根本就没有什么未来可言，py的关系谁也不知道能持续到哪一天？或许现在彼此贪图新鲜贪恋那点y望，可是万一有一天激情不在了彼此厌倦了呢？连一纸婚书都能说废就废，何况是他们这种毫无牵绊的伴侣。 以杨媚儿的性格，她知道了肯定会较真，到时候当断不断纠缠不清的反而只会让别人为难。 洗完脸，沈婧语冲镜子里的自己嘲弄一笑。 牵扯的东西越少，结束的时候才能越干净吧。 …… “看看更喜欢哪条？” 刚走出卫生间，沈婧语被拿着两条裙子堵在外面的杨媚儿吓了一跳。 晃过神来，扫了一眼便随便指了下左边那条束腰长裙。 “这条吧。” “我也觉得这条好看。” 杨媚儿笑了下，“我滴乖乖，你什么时候买了m家的两条新裙子？不容易啊，终于舍得对自己下血本了。” 正在叠被子的沈婧语回头看了一眼，才想起这两条裙子是前天顾飞展带来的，因为没标签，所以当时也没去在意，听杨媚儿这么一说，好像不便宜。 她尴尬地笑了下，“呃……aa货啦。” “当然啦，她家的a货也要几百呢，更不用说专柜一条上千块钱，你会去买才怪。” 杨媚儿上下打量着裙子，“这做工剪裁也太好了吧，要不是了解你，我还以为是真的呢。哪家买的，回头链接给我……” 呃……这就是撒谎的代价，撒了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去圆。 沈婧语心虚不已，胡乱扯道，“同……同事帮忙买的，回头我问下。” “那行，你先换上吧。”杨媚儿把衣服递过来。 “逛街穿什么裙子啊？”沈婧语不解。 “就算逛街也要美美的呀。” 杨媚儿笑眯眯的，“我知道新开的一家花园餐厅不错，咱们中午也去那里吃吧。” “哦……” 结果换完裙子又被杨媚儿推着去化了个妆，之后又给她吹了个微卷的发型换上了细高跟鞋。 折腾一通下来已经快十二点了，杨媚儿开车带她去了那家所谓的花园餐厅。 然而，直到沈婧语看见包厢里的方志伟和他身旁那个陌生男人时。 才突然明白。 逛什么街？ 分明就是骗她来相亲！！ 第 28章（二更） 第 28章（二更） 第28章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杨媚儿挽着沈婧语的手臂介绍道, “这是我闺蜜，沈婧语。” 又冲正看着沈婧语的男人笑, “这是志伟的同事, 肖明。” “你好。” 望着对面男人那张含笑的脸，沈婧语只觉得一阵尴尬。 可是都到这份儿上了，又不能不顾媚儿的面子马上甩脸走人。 心里无奈, 只能偷偷递了把眼刀给闺蜜, 勉强朝对方客套一笑。 这一笑，看得肖明一阵愣神。 她本就长得明丽动人, 今天又被杨媚儿催着打扮了一番, 浅笑嫣然的模样只看得肖明几乎移不开视线。 来之前他怎么没想到同事给自己介绍的相亲对象竟然是个大美女。 怔怔盯着沈婧语看了半晌, 直到听见身边方志伟低咳了一声肖明才反应过来, 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摸了下头, “你你好, 我和志伟一样，也是一名程序员，我俩一个组的。” 沈婧语从前没经历过相亲, 听见他这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望了眼他略显稀薄的发际线, 好一会儿才略显僵硬地应了句, “呃……看出来了。” 话音未落就被杨媚儿掐了一下, “说什么呢。” 肖明倒是并不在意，摸了摸自己植被不足的头皮, 颇有些自嘲地笑了下, “干我们这行, 工资高的代价就是很容易被薅秃噜皮。” “噗嗤。” 杨媚儿被逗得笑出了声，一旁的方志伟则看着他笑, “自己的问题啊，别拉我下水。” 肖明搓了搓手，憨厚的脸上神情再正经不过。 “你只是年轻而已，要知道，我的今天，可能就是你的明天。” “去你的咒我呀。”方志伟笑骂了一声。 被这一插科打诨下来，沈婧语刚进来时那种不适别扭的感觉淡去了不少。 不由对着肖明莞尔一笑，“你还挺幽默的。” “那是，你可别看他外表老实。”方志伟揽着他的肩膀笑，“他还是个精致的小公举呢。” “呃……小公举？” 沈婧语实在无法将他这铁憨憨的长相和“小公举”三个字联系起来。 “是啊。” 杨媚儿撞了下她的肩膀，笑道，“我听志伟说人肖明可勤快了，办公室的卫生基本都是他在负责，自己的工作桌保持地比谁都要干净。而且还会自己煮饭，有时候还会带便单过来和大家一起分享，绝对称得上最佳经济适用男哦。” 被她这么说，肖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张黑脸红了红，“其实也没大家说得那么夸张，我就是自己嘴馋，闲的时候瞎琢磨吃的，没见我都把自己养成什么样了。” 他倒是十分习惯自黑，沈婧语笑了下，“现在会做饭的男人确实不多见。” “要不我怎么说经济适用男呢？” 杨媚儿冲她直眨眼，“女人呀，还是要找个会照顾自己的人才好。” 沈婧语只当没听见她的暗示，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来都来了，还能怎么着，就当和普通朋友吃顿饭吧。 人到齐了，方志伟便让服务员上菜。 有他和杨媚儿在，加上肖明又是个风趣善谈的，饭桌的氛围倒也算和乐。 可惜这样一个勤恳顾家的男人，妻子却因病早早过世了。 得知这几年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带着五岁的女儿生活时，沈婧语对他便多了几分钦佩。 连原本带着疏离的眼神也不自觉淡了几分，言谈间也少了些戒备，多了几分温婉笑意。 却不知，这样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另外一种景象。 这家花园餐厅的包厢都是阳光房，里面的人能看得到外面，外面的人自然也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秋日阳光落在沈婧语噙着淡笑的脸上，对面的肖明看向她的眼神满是热切。 对比这边的相谈甚欢，不远处另外一间临溪的包厢内，气氛却有些冷场。 顾慧贞正不遗余力地向弟弟介绍着身旁气质高雅的年轻女孩。 “……所以说佩萌刚从国外回来，咱们老家很多地方都还不了解，以后你有空的话可以多带她四处转转。” 叶佩萌带妆的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视线落向对面正看向窗外的年轻男人。 几缕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那张清俊的脸仿佛和光晕融合在一起，白色卫衣和黑色休闲裤的衣着明明十分简单，却又凸显出独属于他的清冷气场。 相较于热情奔放的外国人和那些热衷玩乐攀比的富二代，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纯粹干净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去亲近。 目光掠过他因为抿直而略显凌冽的薄唇，叶佩萌心底隐隐冒出了……一丝征服的y望。 是的，征服。 越是高冷，越是疏离……越让人蠢蠢欲动。 “飞，飞展……这样叫你方便吗？” 叶佩萌浅浅一笑，弯起嘴角的时候，一个梨涡若隐若现，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纯真。 顾飞展收回了阴鸷的眸光，看都没看对面的人，兀自拿出手机，语气淡漠。 “不方便。” “你——” “飞展。” 叶佩萌涨红了脸，哪里想得到对方会这么不给面子，眸光一闪，轻咬了下红唇，表情显得有些难堪。 顾慧贞嗔了弟弟一眼，“怎么这样和女孩子说话呢？” 说着拍了拍叶佩萌的肩膀安抚道，“我这幺弟就这脾气，以后等你们熟悉了，就会知道其实他不难相处的。” “噗嗤。” 像是听见什么有趣的笑话，旁边一直低头玩手机的王晓思忽然低笑出声。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顾慧贞扫了儿子一眼，“和你比起来，你小舅舅难道不比你靠谱多了？” “说飞展就飞展，干嘛扯到我身上来？” 王晓思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但凡你有飞展一半省心，我也不至于那么操心。”顾慧贞没好气地说。 整天不是玩车就是泡妞不然就跟着群狐朋狗友混，女朋友一个又一个地换，对比洁身自好的小弟，这个儿子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明明年龄差不多，怎么三观差那么多？ 想到这儿，顾慧贞又瞪了儿子一眼。“还有，谁让你叫名字的，没大没小，叫舅舅。” 听见这话，一旁的叶佩萌忍不住捂着嘴低笑了一声，一想到这个和自己一样大的纨绔将来还得叫自己舅妈，心里不由就涌上了几分得意，连看向他的眼神也带了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触到她的视线，王晓思不由愣了一下。 呦呵，所以这个女人现在是已经把自己当成顾家人了？ 目光掠过一旁正抿着唇低头看手机的顾飞展，王晓思顶了顶腮帮子，忽然有些期待起未来即将上演的那出好戏了。 呵~想当他小舅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对面的顾慧贞见弟弟一直不理会人家，心里也有些无奈。 她在商场上都没碰到这么棘手的事，可面前是顾家老幺，也是她最心疼的幺弟，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闺蜜，她堂堂一公司总经理，才不来趟这趟浑水。 正想着如何让气氛活络起来，却见对面的弟弟忽然站了起来，不由一阵疑惑。 “飞展……” “有事，我先走了。” 连客套的笑容都没有，顾飞展看了眼自家姐姐，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 “啊？” 眼角余光瞥见身边笑脸瞬间变得僵硬的叶佩萌，顾慧贞忙问：“这，什么事儿这么急？饭都还没吃完呢？” “你们吃吧。” 顾飞展说完便拉开椅子兀自往外走去，修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自始至终，看都没看叶佩萌一眼。 “哎……你回来……” 顾慧贞刚站起身，又想到叶佩萌还在，便递了个“赶紧跟上”的眼神给儿子。 接到母亲大人授意，王晓思连忙收起手机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 看着儿子推门走了，顾慧贞回过头来，一脸歉意地望向身边年轻女孩：“佩萌，不好意思啊……” “没事，他有事儿就先去忙吧。” “真抱歉啊。” 顾慧贞愈发愧疚，拍了拍她的肩膀，“下次再找机会让他出来，一定让他和你好好道歉，这小子，太没礼貌了。” “没关系的，顾姨。” 叶佩萌脸上依然挂着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只有……桌下一双手紧紧攥住了膝上的小皮包。 — 王晓思追出来的时候，看见自家小舅舅正往花园小径走去。 “哎，飞展，出口在这边……” 顾飞展恍若未闻，颀长的身影径自朝林间走去。 这家花园餐厅位于丛林之中，稀稀疏疏的树林间散布着一间间的包厢，环境优雅僻静，很得女性顾客的偏爱。 王晓思跟了会儿，见自家小舅舅在一棵榕树后站定，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顾飞展握着手机动作一顿，转头看见几步外的王晓思。 他微挑了下眉，“你很闲？” 站在这个位置，对面那个包厢里的景象一览无余。 看见那边和一个陌生男人聊得正欢的沈婧语，王晓思几乎差点认不出她来。 视线在自家小舅舅阴沉的俊脸上顿了顿，呃……这会儿哪里还不明白。 怪不得刚才在包厢里表情那么臭，那会儿还只当他不耐烦应付那个房地产商的女儿，原来另有原因啊…… 识时务为俊杰，王晓思连忙递了个谄媚的笑容，“嘿嘿，您忙您忙。” “不过我妈那边……” 触到顾飞展骤然变冷的眸光，王晓思忙不迭举起手，“行行行，我自己想办法。” 受不了这种可怕的低气压，说完后几乎逃也似的溜了。 顾飞展转过身，冷凝的视线再次落向不远处的包厢，然后缓缓拿起了手机…… — 包厢内。 肖明正含笑望向对面的人，“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尝尝尝……” 一阵突然响起的清脆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不好意思啊。”沈婧语低头看了眼自己包包。 “没事，你先接。”肖明比了个请的手势。 沈婧语便拉开拉链从包里翻出手机，等到看清屏幕上的号码时，眼中不由掠过一丝迟疑。 顾飞展，他不是一早就有事儿出去了吗？ 这个时候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身边的杨媚儿见闺蜜迟迟未接，随口问了声，“谁啊？” “啊？哦哦没啊。” 听见她的声音，沈婧语心里一慌，下意识按掉了。 “就……就，广告……” 她打开微信，才发现里面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你在哪儿？】 …… 【吃饭了吗？】 …… 【在忙吗？怎么不回信息？】 …… 最后一条消息的时间是十五分钟前。 不等她回复，“叮咚”一声，屏幕上又跳出了一条新的消息。 【不方便接电话？那就出来。】 出来？ 沈婧语愣愣地看着屏幕上那行字，过了会儿才有些茫然地抬头朝外面望去。 不远处葱葱郁郁的榕树下……站着一道笔直挺拔的身影。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树下男人清俊的脸上，两束没什么温度的视线遥遥落向自己。 沈婧语倏地张大了眼。 顾飞展！！ 他怎么会在这儿？ 第 29章（一更） 第 29章（一更） 第29章 【不想出来？是希望我进去找你？】 隔着屏幕, 仿佛都能感觉到那头的危险语气。 沈婧语霍地站了起来。 扫了眼正和方志伟说话的杨媚儿，她捏着手机勉强朝对面还等着她的肖明笑道, “不好意思, 我去趟洗手间。” 幸好这间包厢里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否则连这个拙劣借口也不成立。 “快点回来啊，一会儿还要去看电影呢。” 杨媚儿刚订完下午场的电影票, 既然决定要牵线, 当然要一鼓作气。 经过这段时间的摸排了解，她觉得肖明虽然外型条件有些差强人意, 但是其他方面绝对是她所认识的单身男人中最适合婧语的。 肖明是地道的城里人, 家里有楼有店面, 每个月光是房租就有几万块收入, 又是独生子, 难得的是父母也忠厚踏实, 父亲还是一名退休教师，每个月有固定收入……单是这些，都不知道比一边供房贷一边赡养父母的宋昊承要好多少。 更何况肖明自己本身也十分上进, 不仅工资高工作稳定而且又勤劳肯干, 是一个特别适合过日子的好男人。 要不是前几年他为了女儿无心再娶, 以他的条件, 早就被其他女孩子抢走了, 哪里还能拖到现在。 虽然他有个五岁的女儿，不过自己闺蜜性情温和好相处, 连她小姑家的小孩都很喜欢她, 杨媚儿相信接触久了, 肖明的女儿也一定会接受婧语的。 而且女儿早晚要嫁人的，要是婧语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 日子未尝不能过得和乐美满。退一步来说，哪怕婧语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至少肖家也已经有后代了，肖明的父母应该也不会像宋昊承父母那样一个劲儿地给他们施压。 所以综合种种来看，杨媚儿真心觉得肖明非常适合自己的闺蜜，也很难再找到条件这么好性格也好的男人了。 杨媚儿心里这些想法沈婧语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现在就担心外面那位顾弟弟等得不耐烦了直接冲进来。 就算她无心和肖明发展，可是媚儿就在这儿，要是让她发现，事情就很难收场了。媚儿的性格一向仗义，又因为宋昊承的事总担心她再次吃亏，虽然经常开嘴炮说要给她介绍百八十个男人，但其实真要让她知道她和顾飞展的这种关系，之后十有八九会干出逼两人正常交往乃至逼婚这种事儿。 呵，让顾飞展娶她，怎么可能呢？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赶在媚儿看见顾飞展之前，赶紧让他离开。 思考再三，沈婧语心下微定，随口应了一声，便匆匆朝外面走去。 而几乎她刚从包厢出来，便望见一道颀长身影迎面朝这边缓步走来。 如果不是他面上的表情过于森冷，这斑驳的阳光、葱郁的树林和气质矜贵的帅哥，合在一起可以称得上十分赏心悦目的一幅图了。 可惜沈婧语现在无心欣赏。 来不及多想，她快走几步上前，匆忙拉过顾飞展的手臂就往旁边洗手间后走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压低的声音带了点儿焦躁，顾飞展却显得十分坦然，好整以暇地扫了她一眼，不急不慢开口，“店是你家开的？” “……” 沈婧语猝不及防被怼了一句，张了张嘴，差点接不上话。 好吧，“……不是。” 顾飞展牵了下嘴角，看向她的眼中嘲弄淡了些， “和我姐过来吃饭。” 这话其实算不上撒谎，因为顾慧贞给他打电话说有事情一起吃饭的时候压根儿没提过还带了其他人，要不是很久没和他姐见面了不想一下拂了她面子，这种饭局顾飞展通常都是直接甩头走人。 就算留下来吃饭，也从头到尾都没看过那个所谓的海归女一眼，不过当个空气或者摆设，心里压根儿就没把他姐的话儿当一回事，自然也不会特意去提起。 而沈婧语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由嘀咕了一声。 怎么这么凑巧？ “你呢？” 对上他带着询问的眼神，沈婧语低咳一声，“我也和我闺蜜在这吃饭。” 说着朝包厢方向努了努嘴，“那个媚儿，你见过的。” “这样……”顾飞展的视线掠过包厢，扯了下嘴角，“难得碰上，我进去打个招呼吧。” 打招呼？ 沈婧语连忙拉住他的手臂，往包厢方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不，不用麻烦，我们一会儿就走了，你赶紧回去找你姐吧。” “那怎么行？好歹一起吃过饭，就这么走了多没礼貌？” 顾飞展显得有些坚持，说着就要过去，脚步刚动了一下，沈婧语急忙拖住他，情急道，“我和我闺蜜吃饭，你去凑什么热闹，别给我添乱行吗？” “添乱？” 顾飞展眸光微动，嘴角的笑意终于淡了下来。 “是不要影响你和其他男人吃饭吧？” “……” 沈婧语嘴唇动了动，原本想解释的想法却在触到他眼里明显的嘲讽时一下子改变了注意。 这小子故意的！ 咬了下牙，压抑着怒气道，“就算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呵~ 顾飞展眸光倏地一暗，嘴里却哂笑道，“什么关系？不过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而已。” 视线幽幽落在她脖颈上，他眼中的奚落更甚，清冽的嗓音暧昧了几分，“不知道昨晚是谁哭着求我来着，需要我提醒……” “行了你别说了。” 沈婧语瞬间涨红了脸，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不跟他逞口舌之快。 冷静，一定要冷静。 想到这，她的语气缓和了几分，“说吧，你把我叫出来到底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 顾飞展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罕见的温和笑意，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少了往常的疏离淡漠，多了几许风流倜傥。 “……这么巧碰上，连打个招呼都不行？” 斜睨了她一眼，“怎么说也是你弟的同学，也算得上熟人吧？” 熟人两个字音咬得有点重，沈婧语脸颊一烫，咬了下唇，“好，那现在打完招呼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说着转身要走，谁知脚步刚动了一下，身后忽然探过一只大手，一道强势的力量箍着她的手臂将她一把抵在木墙上。 “顾飞展，你干……唔……” 清冽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微凉的薄唇带着疾风骤雨的掠夺落了下来。 沈婧语一下子乱了呼吸。 “顾……唔……” 光天化日，又是人来人往的地方，她急得抬手去推他。 顾飞展看似瘦削的身板却硬地像石墙，她那点微薄的力气用在他身上被衬地十分可笑。 最后依然被他按在墙上，整个唇舌都扫荡了一遍。 心跳急剧起伏，空气被夺走感觉快喘不过气来。 倏地，下唇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她一下子睁大眼睛，就见面前男人后退了一步，嘴角噙着抹淡薄的笑。 “顾飞展，你要不要脸？” 沈婧语捂着嘴唇气得骂他。 “我要不要脸，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他施施然看着她，语气闲适，还有些无赖。 沈婧语一下子想起了昨晚……被逼着求饶的时候……这人真是什么荤话什么招数都能使出来。 她涨红了脸，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在言语上她总是斗不过他。 算了，别跟个比自己小的臭小子计较。 平复了下呼吸，沈婧语语气淡定了几分，“现在问候过了，满意了，我可以走了？” 她唇上的口红已消褪泰半，捂着嘴唇眼带防备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咪。 顾飞展舌头顶了下腮帮，闲闲扫了眼不远处的包厢，“那个秃头老男人是你闺蜜给你介绍的？” 秃头老男人？ 沈婧语几乎要被他这不可一世的态度气笑了。 “人家只是发量少了点，还不至于叫秃头吧。” “一年，最多。” 顾飞展竖起食指晃了晃，清冷的眸子带着明显的藐视，“你就那么恨嫁？那么饥不择食，刚从坑里跳出来没多久就急着跳进另外一个坑里？” 他这话可以算得上十分刻薄，就算沈婧语本来对肖明没什么想法也被他激出了几分气性。 她双手环胸，冲他脖子一扬，语气毫不示弱。 “对，我就是恨嫁，你管得着吗？你不就是外表比他占了点优势，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成熟稳重又踏实持家，嫁他哪里不好了，又有个现成的女儿，我连孩子都不用操心了。” “呵~” 叫他找别的女人，然后她转眼就去见了别的男人。 心里的怒火一阵一阵往上涌。 顾飞展桃花眼一眯，不怒反笑，“当初也不知是谁信誓旦旦大骂天下乌鸦一般黑说这辈子死活不再嫁人了，怎么转眼就把话当屁放了，什么样的二手货你也要，还上杆子给别人当后妈，沈婧语，你可真能，我没满足你，就那么缺男人吗？” 他从来淡漠，无奈碰上她，什么理智统统不作数。 之前她对着那男人笑的那一幕刻在脑海里就跟火烧似的，又被她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激得更加火大，几乎克制不住自己，薄唇里难听的话一句一句往外冒。 沈婧语瞪向他那双带着嘲讽的眼睛。 呵，二手货吗？原来在他心里是这么看她的？ 她怒极反笑，一张脸美艳似火，反唇相讥道，“二手货？二手货你不也睡了？还睡得欲罢不能津津有味的，你那么高洁怎么不去，非要啃我这块别人用过的烂布，犯贱吗不是？” 她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让顾飞展听得胸口一刺，怔了怔才道，“我不是……” “就算贪图新鲜也该玩够了吧？” 沈婧语扯了下嘴角，声音漠然，“我记得当初之前我们就说得很清楚，合则在一起不合则散。既然你心里觉得不受用，倒不如趁早结束算了。也省得我这二手货让你觉得恶心。” 她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走，顾飞展却不肯就这么放她离开，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倨傲的语气不觉弱了下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是和你相亲的那个男人，并没有说你。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了，我要是心里觉得恶心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还食髓知味，一天见不到她就浑身不得劲。 沈婧语还在气头上，根本不想听他解释。 “对，你是没有说，但心里未必不这么想。” 她望着顾飞展那张难得现出几丝焦急的脸，语气冷静又漠然，“之前我们说好了不互相干涉的，我昨天也说了我不反对你找别的女人，同样的，你也没资格管我。要不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以后会不会和别人结婚那是我自己的事，如果你觉得无法忍受，我们马上结束这种关系，不要等到时间久了到时候更加牵扯不清。” 顾飞展缓缓松开了箍着她的那只手，看向她的眸光晦涩难辨。 “所以，你心里其实……还是想结婚的？” 沈婧语冷笑一声，“女人本来就是善变的，我现在说不想，但也许哪天觉得一个人太寂寞了转身就找个男人嫁了，这也都有可能。” 她望着他缓缓摇了下头，“你条件这么好，完全可以正正经经交个女朋友，实在没必要自降身份和我这种离过婚的女人厮混在一起。” 视线最后落在他身上，似是留恋又似毫无留恋，她轻弯了下嘴角，然后转身走了。 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冰凉冷漠的人心。 “不就是结婚吗？我娶你！” 身后骤然传来男人清澈的嗓音，在落叶飘零的秋日午后，显得有些不真实。 沈婧语脚步一顿。 有风吹过树林，吹得枝叶沙沙作响。 娶她？呵~ 她转过头，冲他笑了一下。 “顾飞展，你清醒一点。” 说完这句话，沈婧语头也不回地走了。 自然也看不见，身后男人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眉心拧在一处，漆黑的瞳仁里，一片执拗的暗沉。 望着那道纤瘦的身影越走越远，顾飞展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手背青筋浮起。 他恍惚想起那一年听说她要嫁给宋昊承的时候，他抛下自尊不顾一切去找她。 可是所有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最终还是像今天一样走了。 许多年过去，她留给他的，依然只有背影吗？ 那些美好的夜晚，她在他的怀抱里，两人共度的那些晨昏…… 两个月，所有的一切，也都只是昙花一现？ 胃部蜷缩着隐隐作疼。 顾飞展缓缓松开了攥得有些生疼的手，略显苍白的嘴唇漾起一个固执而冰冷的笑容…… 分开吗？ 呵，妄想。 第 30 章（二更） 第 30 章（二更） 第30章 “是啊, 这个季节刚好，下次可以开车自驾游去……” 杨媚儿正眉飞色舞地说着, 对面的肖明却一眼看见了刚推门而入的沈婧语。 眼神不由热切了几分。 杨媚儿顺着他的视线回头, 然后了然一笑。 “回来啦。” 她笑眯眯地帮闺蜜拉开凳子，一边说：“我们刚还聊这时节不冷不热，可以约个时间去东沙看海。我记得你节假日都有放假吧？” 沈婧语刚和顾飞展吵完, 这会儿哪有那个游玩的心情。 听她这么说, 勉强弯了弯唇角，“嗯, 如果没加班的话。” “节假日还加什么班啊, 放假就应该出去玩才对。” 杨媚儿说着说着忽然盯住了她的嘴唇, “你嘴巴怎么流血了？” 沈婧语被她说得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 都是顾飞展那小子干的好事。 她脸颊一烫, 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杨媚儿的视线, 抽了张纸巾拭嘴，“大概太干了，破皮了吧。” “是嘛？” 杨媚儿还有些狐疑, 对面肖明却笑道, “这个季节天气确实比较干燥, 平常开水多喝点, 唇膏也不能少。” 闻言, 杨媚儿朝他看了一眼，捂着嘴偷笑。 “哟, 这就关心起人家来了。” 肖明被她说得面上一窘, 抬手摸了摸后脑勺。 杨媚儿见好就收, 也没接着打趣他，抬头见大家都没再动筷子, 便问，“都吃好了吗？吃好了就走吧。” 方志伟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这会儿去影城时间差不多，早点儿过去你们还要买吃的吧？” “那当然，看电影怎么能少得了爆米花。” 杨媚儿笑吟吟地挎住沈婧语的手，“对吧婧语？” 沈婧语这会儿实在没有心情去看什么电影，她看了闺蜜一眼，面上浮起几丝歉意。 “电影……你们去看吧，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了。” “啊？” 杨媚儿扯了下她的手臂，皱眉道：“干嘛啊，我票都买好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舒服了？” 三人的视线都落在沈婧语脸上，肖明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沈婧语避开他关切的目光，勉强一笑，“不用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电影你们去看吧。” 杨媚儿好不容易把她骗出来，哪里肯放她走。 “难得大家一起出来一次，看电影又不用耗多大体力，实在不行你靠着休息会儿，等看完电影了我让肖明送你回去。” 见沈婧语没应，杨媚儿撞了下她的手臂，“怎么样？去嘛。” 认识这么多年，她眼里的暗示沈婧语哪里看不出来，也知道闺蜜是真心为她着想，平心而论，肖明各方面都很适合她，人也好相处…… 只可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看了眼身旁的杨媚儿，沈婧语兀自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还是直接说清楚比较好。 心念微动，她清了清嗓子，略过闺蜜带着期待的眼神，朝对面的肖明弯唇笑了下。 “肖先生……条件这么好，相信以后一定可以找到更适合他的人。” 肖明：“……” 空气似乎僵住了。 几人面面相觑，杨媚儿暗戳戳拧了下她的胳膊。 “也没喝酒，怎么就胡说什么呢。” 沈婧语却不想就这么含糊过去，她望向闺蜜叹了口气，“媚儿，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现在确实没有那个心思……”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但大概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杨媚儿想不到性子一向随和的闺蜜居然会直接挑明甚至根本不给彼此留余地，她瞪大了眼睛，饶是巧舌如簧一时竟也被弄得不知道如何圆场。 对面的肖明却是将沈婧语刚才进来时魂不守舍的样子尽收眼底。 她今天穿了条收腰衬衫裙，原本领口的那粒扣子是扣着的，不知是不是热的缘故，这会儿最上面那粒扣子已经解开了。 微微敞开的领口，白皙颈项上那一撮红痕若有似无地露了出来。 他也是结过婚的男人，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果然，美女身边都不缺追逐者。 暗自压下自嘲，他尽量让自己笑得有风度一点儿。 “没事没事，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说着站起了身，“……婧语，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沈婧语自然不能说不，只好微点了下头。 “好的婧语。”肖明笑道：“刚好我也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去？” “不用……” 沈婧语后面的“麻烦”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被杨媚儿打断了，“好呀，那肖明你就帮忙送婧语回去吧。电影你们不看的话我们就自己去看啦。” 几乎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她说完就拉着方志伟起身，“我们先去了，单刚才已经买过了哈。” “媚儿。” 沈婧语叫了一声，杨媚儿却已经踩着高跟鞋走到门口了，听见声音转头冲她比了个接电话的手势。 “去吧去吧，有什么事回头说。” 说完几乎是飞也似的拉着方志伟走了。 很快，包厢里就只剩下两人了。 没有了咋咋呼呼的杨媚儿，气氛有些莫名尴尬。 沈婧语无奈地望了肖明一眼，“肖先生我想你可能……” “肖明。” 沈婧语一愣，听见肖明笑着补充，“叫我肖明就行了。” “好吧，肖明。” 沈婧语从善如流，既然话都已经说出口了索性开门见山说个明白。 “行，我想你我都很清楚媚儿今天安排这顿饭局的意思，不过来之前她并没有告知我，也没有问过我的意思。我……很抱歉让您白跑这一趟，不过我相信以您的条件，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 还真是拒绝得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肖明望着那张清丽明媚的脸，心里暗自苦笑。 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把那句话问了出来。 “是因为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吗？” 沈婧语没想他会这么问，顿时怔了一下。 之前和顾飞展纠缠的那一幕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她碰了碰嘴唇，没有否认。 如果这样能彻底打消对方念头的话。 肖明的视线落在她因为破皮而更显娇艳的嘴唇上，他笑了一下，语气却并不显低落。 “其实不管是不是都没关系，媚儿是你最好的朋友，如果连她都不知道那人的存在而急着介绍你认识其他的男人，只能说明他可能在你心中的地位并不高，或者说你也并没有考虑和他长久发展下去。” 沈婧语怔愣了一下。 虽然不清楚情况，却也如此一针见血…… 肖明似是并不在意，他看着她，语气多了几分真诚，“通过今天的见面，其实我对你的印象挺不错的。来之前我也听媚儿说过你的情况，我知道短时间内想让你再接受另外一段感情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顿了下，他黝黑的脸微微泛红，不大的眼睛涌上一丝自嘲。 “反正……我这几年都这么过来了，也不介意再多等一两年。如果可以，请你给我个机会，彼此试着接触一下，也让你了解了解我这个人。就算以后觉得不合适也没关系，大家难得认识，就当交个朋友也好。” 到底比她年长几岁，又是经历过婚姻的人，如此进退有度，几乎让人无法拒绝。 沈婧语怔怔望着对面的男人。 最后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方，她面带愧意地摇了摇头，“……对不起。”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彼此都已心知肚明。 几年来肖明第一次碰到这么合眼缘的女人，只可惜对方对自己丝毫没有意思。 有些挫败，也有些失望，却还是好风度地笑，“没事，这种事情本来也勉强不来，你也不必急着答复我。” 他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我先送你回去吧。” 沈婧语摇了下头。 既然不想和对方发展，就没必要再有过多牵扯。 她扬了扬手机，弯唇一笑，“我叫了车，就不麻烦你了。” 说完朝他轻点了下头，挎上包包转身走了。 肖明望着那道离去的纤细身影，只能在心里苦笑。 心防这么重，不知道那个人，真的能走进她的心里吗？ …… 殊不知，这边肖明吃了个闭门羹。 那边的顾飞展也并不好受。 胃痉挛了一下午几乎什么都吃不下，精神状态也很不好。 接到阿姨电话从会上赶回来的廖文洁，看到自家唇色苍白的老幺，急得差点又让人送他去医院。 最后在顾飞展的坚持下只能妥协，让家庭医生给他检查了一下。 检查出来依然是老毛病，小时候那次胃出血留下的后遗症——神经性胃痛。 郑医生给开了些保护胃粘膜和调节神经功能的药，叮嘱说尽量避免让他的精神紧张和情绪起伏过大，建议让他多放松，注意休息和劳逸结合。 听了医生的话，廖文洁便耳提面命地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还勒令家里几个保姆阿姨一定把他盯牢了。 在家里呆了几天，就算楼上就有健身房后院有篮球场和游泳池，各种设施一应俱全，顾飞展还是感到百无聊赖。 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只觉得偌大的屋子一片空旷，落地窗外芭蕉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显得整栋别墅寂静地出奇。 手机莹白的光芒照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他低头翻看着微信上的聊天记录。 那天沈婧语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却是一笔两万元的转账记录。 顾飞展把钱退了，之后给她打了几个电话沈婧语都没有接，发微信也不回。 似乎……铁了心要和他划清界限。 第三天的时候，他想出门去找她，结果两个阿姨拦着他差点没哭出来。 …… 明天就是周五了。 顾飞展摩挲着手机屏幕，一手捂住了左腹部，那儿一阵一阵地抽痛，似乎连先前吃下去的那些药都不管用了。 他抬起头，落地窗外，远处几盏昏黄的庭院灯在夜里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庭院深深，更显寂寥。 房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顾飞展抬起头，一眼便望见那道抱着个变形金刚站在门口的小身影。 “铭铭。” 顾飞展朝他招了下手。 七岁的顾铭没应声，只抱着他的玩具走了进来，然后轻车熟路地爬上了自家小叔叔的床。 顾飞展将沉默安静的孩子揽进怀里。 屋里一片寂静，思绪渐渐游离。 恍惚中，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似乎常常也是这样独自行走在偌大的屋子里。 只除了那一年…… 他闭了闭眼，那些被压制的记忆却纷纷跳了出来。 逼仄的柴火间，馊掉的剩菜剩饭，隐藏在身上的那些看不见的锥心疼痛，和时常回荡在耳畔的尖锐女声。 “钱呢，不是让你找你妈要了吗？” “饿什么饿，我没空伺候你，昨晚的菜在那儿……” “小畜生，家里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了，还不滚过来洗澡？” “凉吗？矫情个鬼，给老娘忍着。” “痛什么痛，不给钱，这点教训算轻的了。” “要是敢和你爸妈告状，我就切掉你的手指头。” …… 硬硬的手掌箍在身上有些难受，顾铭轻轻挣扎了一下。 怀里传来的动静让回旋在脑海里的黑色回忆瞬间化成了碎片。 温暖的触感让他仿佛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明媚的少女叉腰站在他面前，“顾飞展，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就你吃这么点饭，难怪瘦得跟竹竿似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家里多困难。” “你看靖岩都吃了一大碗，赶紧把汤给我喝了，我还等着洗碗呢。” …… 缓缓吐出一口气，顾飞展睁眼时漆黑的眸子已恢复了往常的清澈。 大手带着抚慰拍了拍怀里的小侄子。 “睡吧。” 抬头望向头顶的欧式大吊灯，夜色如水，有莹润的光辉落在上面。 顾飞展抿着唇，一张清隽的脸染上了几分不大明显的偏执。 唯一的温暖，怎么可能放手…… 第 31章（一更） 第 31章（一更） 第31章 沈婧语这周快忙疯了。 刘晓雯年休, 朱以枚孩子肺炎住院请假，人事部一下子请假了两个, 就只剩下宋静、杨莉和她三人。 要准备材料参加招聘会, 招聘会回来还要整理资料，又要给新员工办入职手续录系统，财务那边还催着要上个月的工资花名册……连着几天, 几乎每天都加班到晚上九点多才下班。 虽然有加班费, 但也是真的累。 沈婧语每天晚上到家匆匆忙忙卸了妆后就只想躺平，第二天又被闹钟叫醒急急忙忙赶去公司。 一天到晚马不停蹄的, 好几回看到顾飞展给她打的电话和发的微信, 不是没空接, 就是不知道接了该说什么。 又或者说, 她在用工作忙碌这样的借口来逃避。 那天, 顾飞展的那句“二手货”虽然无心, 却也让她完全看清了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 就像一盆冷水，将她从浑浑噩噩的日子中兜头浇醒了。 就算两人在某些方面的感觉那样好，可是毕竟现实摆在眼前。 哪怕是情人, 似乎都很不登对。 沈婧语并不确定顾飞展对自己的新鲜感能保持多久, 也理不清自己现在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不可否认, 她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感觉。 那种被取悦、被满足、被激, 情所占据的快感, 也许她这辈子都很难碰到一个这样的男人。 就算那原本是和靖岩一样，被她当做弟弟的人。 她还是不可避免的, 很可耻地被他撩拨得有些心动。 偶尔闲暇之时, 沈婧语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 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离婚后太空虚了，荷尔蒙分泌过度昏了头了。 记得那天靖岩和她打电话的时候还问起顾飞展, 问他现在交女朋友了没有？ 靖岩当时笑说以飞展那样冷淡的性格，不知道哪个女生能受得了？ 沈婧语听在耳里只觉得一阵心虚，谁能将那位侵略感占有欲十足的男人，和弟弟印象中淡漠高冷的高中同窗联系起来。 然而上床毕竟只是上床，就算再亲密，下了床之后形同陌路的人比比皆是。 大家都得面对生活，都要看清自身所处的位置。 年少的美梦，她也做过。 最后梦被打碎，而她原本满腔热血的心也被伤得再也不堪一击。 想得累了，索性不去想。 那笔转给他的钱最后被退了回来。也是，顾飞展怎么会缺钱呢？ 天天别克开得那么像模像样，真当她是傻子吗？ 她不知道他家里什么情况，不过肯定和她不是一个社会层次的。 眼里的光渐渐恢复平静。 希望时间久了，他那边也渐渐淡下去吧…… “婧语，杯子洗好了吗？” 走廊那边传来杨莉的催促声。 收回飘远的思绪，沈婧语连忙应道，“哎，马上就来。” “快点，林副和欧总监都来了。” 快到接待室的时候，杨莉迫不及待迎了出来。 沈婧语忙将洗好的茶杯端给她。 杨莉双手接过，一边不忘叮嘱她，“财务要的报表一会儿你赶紧给小龚发过去吧。” “哦。” “还有一会儿有两个过来面试的人，你给接待一下。” “好。” “这季度的培训方案……” “下午给你。” 杨莉满意地进去了，沈婧语微松了口气，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忙活。 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几天，没想到下午的时候朱以枚回来了。 看见正在她办公桌前整理报表的沈婧语，朱以枚有些过意不去，月初和月末本来就是最忙的时候。 “这几天辛苦你了婧语。” “以枚？” 沈婧语自厚厚一叠报表中抬起头，看见她十分意外，“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嗯。” 朱以枚将包包放到一旁的边柜上，眼底是浓浓的黑眼圈。 “孩子怎么样了？”沈婧语问。 “好多了。”朱以枚如释重负，“明天就出院了。” 沈婧语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以前却也没少帮小姑宋雨婷带过，闻言便安慰她，“照顾孩子不容易，你可以等孩子大好了再来，没事儿我这急的都差不多弄完了。” “再过两天，李莫愁的电话还不把我打爆了？” 朱以枚偷偷朝里面办公室望了一眼，“总监这几天没少让你加班吧？” 沈婧语只能笑，宋静有些强迫症，很多原本不急的事情都要赶着提前做完。好在她现在孤家寡人的，就算下了班也没什么事儿，勉强能应付。 “也就你好脾气。” 朱以枚嘀咕道，“我还以为她谈恋爱后会好一些呢，怎么还是这么变态？” 沈婧语望了眼里面正在打电话的宋静，心道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起码这段时间脸上都能见到笑容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打动那样铁面无私的宋静呢？ 这样一想，转念又笑自己太八卦，别人的事情瞎操什么心？ 朱以枚回来了，这天沈婧语总算可以正常下班了。 然而下班前宋静又给她交代了一样新的任务，让她明天开始整理公司的人事档案。 对于这个安排沈婧语倒是并不意外，记得她当时刚进市局时，第一个月就是在人事处帮忙整理人事档案的，这事儿她之前无意中和宋静聊过。 大概是觉得她有经验吧。 而且，自从公司搬来新址后，成堆的人事档案就一直堆在那里无人整理，宋静之前安排刘晓雯去整理，结果那妮子推三阻四的最后不了了之。 刘晓雯嘴甜，据说还是老板的亲戚。 哪怕她有许多偷懒的毛病。 宋静也无可奈何。 这些沈婧语也知道，就算在国企和单位，这种情况都无法避免，所以倒是很能理解宋静的感受。 — 第二天沈婧语和宋静打完招呼后便早早去了楼上的档案室。 刚打开门，一股混杂着陈年资料和霉味的气息顿时迎面袭来。 沈婧语后退了一步，好半晌才从那股浓烈的气味中缓过来。 一摞一摞的档案盒堆在架子上，旁边的推车上还散着零零碎碎的材料。 沈婧语随便拿起一个档案盒翻了下，里面的东西倒是做得十分规范，听宋静说是之前公司花大价钱请外面的人帮忙整理后装订成册的。 一个私企的员工档案，竟然整理得和公务员的人事档案差不多，足以见得公司规模和老板对这一块的重视程度。 档案室旁边的小办公室里配有电脑、打印机和装订机等等，各种设备倒是挺齐全的，只是因为搬迁，又很久没有人整理的缘故，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沈婧语先把窗户都打开通风透气了，之后找楼层保洁阿姨借来工具，将档案室和办公室都打扫了一遍，档案架也分别用干湿抹布擦拭干净了，这才打开空调，将温度和湿度都调到最合适的度数。 光是打扫清理，就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中午匆匆吃了个饭，又回来对着最新的人员花名册，将档案目录重新调整了一下，挑出离职和退休人员，把新入职的员工按部门和姓氏分配到相应目录下。 宋静带着老板王宏昇上来的时候，沈婧语正对着新打印出来的档案目录，准备将档案盒按照部门归到档案架上。 “……所以我们计划在月底前完成公司人事档案整理，下一步我们争取全部做成电子档案，就是电子档案在资金这块可能成本会比较高。” 宋静一边引着王宏昇参观，一边介绍道。 王宏昇手里拿了本档案，翻了几页便放回架子上。 “可以，你找林瑞商量一下，如果对公司的人才储备和人事管理有用的话，该花的就花吧。” 视线掠过正默默候在一旁的沈婧语，王宏昇问宋静，“这是你们部门新招的人事小妹？” “……是，挺能干的。” 宋静看了沈婧语一眼，笑着和王宏昇说：“她来了之后帮了我不少忙，今天的档案室就是她整理的。” 沈婧语便温和有礼地叫了声“董事长好。” 此前她几乎没有正面接触过大老板，对他还有些陌生。 “嗯。”王宏昇的视线在她脸上顿了下，“你叫……沈婧语？” 不止沈婧语，宋静也愣了一下，记得当初给他签入职审批单和转正审批表的时候他似乎看都没多看一眼。 “对，我是沈婧语。”沈婧语垂眸应道。 看着面前态度恭敬的年轻女职员，王宏昇的目光带了点审视。 记得晓思和他说过，这个女员工还是飞展介绍进来的。 脑海里掠过小舅子那张清冷寡淡的脸，王宏昇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现出了一丝笑意。 难得，他还以为那小子不食人间烟火呢。 王宏昇很快收回了视线，留了句“好好干”便走了。 身后的宋静看了沈婧语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沈婧语干活，自然，她也不知道王宏昇离开档案室后就让宋静把她的入职材料送一份给他。 下班前，沈婧语接到宋静的电话，问她进展如何？ 沈婧语有些为难，这么多材料，单靠她一个人整理归档，至少也要到下周五才能完成。 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周末加班的打算，没想到宋静听了她的话却只是吩咐了句“慢慢来，做不完的下周再来”，就挂掉了电话。 沈婧语倒也没有坚持，因为从下午开始她就感觉身上似乎有些痒，不知道是不是整理档案时接触了太多粉尘的缘故。 打卡下班，外面天空乌压压的，似乎随时要下雨的样子。 沈婧语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又调头回去，她有些不确定自己走之前档案室的几个窗户是不是都关上了。 回到公司，整个楼层的人早已走光了，大概都赶在下雨前回家。 档案室的钥匙还在办公室，沈婧语拿了钥匙上楼把档案室几个门窗都检查了一下。 事实证明，她白跑了一趟。 虽然如此，心里却是踏实了。 回办公室后，沈婧语把钥匙放回抽屉里，才发现都这个点了，宋静那间办公室居然还亮着灯。 正考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结果脚步还没动，就听见一阵暧昧的声响从里面传了出来。 窸窸窣窣衣料解开的声音，夹杂着一阵喘息和低吟声。 如同那些夜晚，她和顾飞展在一起时一样。 沈婧语脸上的温度迅速爬了上去，后背痒得不行，她忍着没去挠。 一道压抑的男声传来。 “上来……” 沈婧语顿时愣住了。 这声音…… 不等她反应，接着便听见了另一道破碎柔媚的女声。 “不要……一会儿……被人看见了。” 这……是他们那个一向雷厉风行的总监？ 王晓思和宋静。 这两人怎么会凑到一起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 难道先前给宋静送花的人就是王晓思？ 可是两人明明那么合不来…… 一大堆的问题缠绕在心头。 不过，虽然心里百般疑惑，沈婧语却也无意窥探别人的秘密。 再也不敢多停留，她放轻脚步飞快离开了办公室。 那场大雨最后到底还是轰隆隆地下了下来。 雷声阵阵，雨势如帘。 沈婧语到家后先去洗了个澡。 结果身上反而越来越痒。 无意中看见镜子里脸上冒出了大片红色疹子的自己，沈婧语吓了一大跳。 这分明就是过敏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身上一阵一阵泛冷，晚饭没吃，却连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沈婧语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爬上床，只能希望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情况好转一些。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感觉头疼欲裂，明明手脚冰凉，身上却烫得可怕。 她感觉自己大概是发烧了，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恍恍惚惚，似乎听见手机铃声响起。 身上又痒又难受，恨不得把皮都去掉一层。 意识早已迷糊，梦却一个又一个袭来。 梦里宋昊承冲她笑得嘲讽，你看你连个孩子都不能给我，我只好去找别人了。 八年，她爱了那个男人八年，最后就落得这么个孤独的下场？ 不甘心，委屈，愤恨…… 眼泪蜂拥而出，顺着热热的脸颊蜿蜒落到耳朵里，只觉得嗓子眼一阵阵堵得发慌。 身上还是痒，沈婧语烦躁地挠了几下。 迷迷糊糊之中，一只温凉的手按住了她。 清冷的男声，带着安抚人心的凉意。 “别挠，带你去医院。” 第 32章（二更） 第 32章（二更） 第32章 沈婧语仿佛置于水深火热的境界中。 明明身上又痒又烫, 可手脚却又是冰冷的。 躲在薄薄的空调毯底下，身上不住打冷战, 寒冷的感觉透过指尖直传到四肢百骸。 想把冬天的棉被拿起来, 然而头昏昏沉沉的，身上更是一丁点儿力气也无，只能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肩, 像个母胎里的婴儿一样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迷糊中, 似乎有人掀开了被子。 沈婧语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将自己抱得更紧。 无力开口, 只能在心里呐喊, 快把被子还给她…… 就在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抢走了她的被子时, 忽然感觉有一双大手探了过来, 身体被人轻柔地托起, 接着便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一阵清凉温冽的男性气息扑鼻而至。 沈婧语忍不住往那人怀里缩了缩。 他身上可真温暖啊。 这是她意识陷入混沌之时的最后一个想法…… — 夜已深。 医院的急诊科却依然灯火通明。 值班医生将就医卡递给身后年轻的男人, 视线掠过他抱着的那道纤细身体，一面叮嘱道：“记得要赶快脱离过敏原，不要再接触致敏物质, 这几天的饮食都要清淡一些, 千万不要服用海鲜类或者蛋白比较丰富的食物。” “好。” 顾飞展空出手去接卡。 怀里的人睡得并不安稳, 莹白的脸上带着东一块西一块的红点, 大概是痒得难受, 她的脸靠在他蹭了蹭。 顾飞展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调整了下手臂的姿势。 他面上表情依然清冷, 只有一双桃花眼里带了点薄雾似的光。 年轻的女医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说话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如果回去还有再烧的话可以通过物理降温的方法进行退烧，体温超过38.5度, 就可以给她吃点退烧药。” “好。” 顾飞展低头看向怀里的人，问：“家里的床单被单需不需要清洗？” 女医生笑了笑，“那样最好不过了，有条件的话就全部清洗之后再晾晒一下。” “需不需要消毒？” “那倒不需要那么夸张。”女医生笑道，“家里保持干燥干净就行。” “她这样，大概什么能退？” 女医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他怀里睡得昏沉的女人，“吃了药大概一两天就能退。” 见他蹙眉，便又补充道，“那些红斑看着有些可怖，但是只要不去挠，不会留痕的。” 顾飞展终于抬头看向她，“麻烦了。” “不会。” 被那样一双清冷好看的的桃花眼注视着，饶是见多了病人的女医生也不自觉烫了烫脸，睨了眼他怀中一直没有醒来的人，由衷羡慕道，“有这么贴心的男朋友，你女朋友很幸福啊。” 顾飞展并不习惯和不熟识的人说笑，但她的话还是让他感到很受用。 薄唇轻牵，朝医生点了下头，他不再多说，抱着沈婧语转身出了急诊科。 去药房拿完药后，顾飞展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朝大门口走去。 秋夜的风一阵一阵吹来，携裹着片片凋零的落叶，落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脆响。 下过雨的夜晚，空气里还带着泥土的芳香。 一轮新月躲在云霞后面，流泻出一片并不耀眼的光辉。 顾飞展拉了下披在沈婧语身上的牛仔外套，小心地将她的脸挡住，这才抱着她朝停车场方向稳步走去。 院里路灯在夜色中发出幽黄的光芒，拖曳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更加颀长。 黑色宾利就停在不远处，顾飞展一手拉开后车门，一手护着沈婧语的头，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宽敞的后座上。 睡梦中的人对此无知无觉，乖顺地任他给她盖上薄薄的小毯子，散布着红斑的侧脸压着柔软的毛毯蹭了蹭。 顾飞展原本幽深的眸中掠过几许暖融。 车里很安静，只有她略重的呼吸声传来。 顾飞展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好一会儿，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下她的脸颊。 这才关上车门，绕去前面驾驶座开车。 车头灯亮了起来，在幽暗的深夜探照出一片明亮的区域。 顾飞展握着手机一边系安全带，略显低醇的声线在寂静的车厢里压得很低。 “管伯，你让张姨准备一套干净的枕头床单被子，帮我送到城东的宜来花园小区。” …… “熬点瘦肉粥带过来，不要加海鲜，味道淡一点。” …… “明天早上八点，再送两份清淡的早餐过来。” …… 末了，司机管伯略显迟疑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要是一会儿廖总知道……” 旁边有车子经过，车窗缓缓摇下，驾驶员的视线落过来，在质感极好的黑色车身上流连了会儿才开走。 顾飞展卫衣的袖子挽到臂弯，露出一截瘦削却匀称的小臂。 指节修长的手轻搭着真皮木质的方向盘，食指无意识叩了两下。 语气淡漠，“她知道就知道。” …… “是。” …… 挂掉电话，顾飞展抬眸看了眼车内镜，后座上的沈婧语依然安静地睡着，他轻牵了下嘴角，才收回视线…… 远远看见那部黑色宾利驶来，门口的停车杆缓缓抬起。 车子很快开出了医院大门，驶向夜色中的主干道。 到家已经十二点多了。 将怀里一直抱着的人暂时安顿在沙发上，顾飞展便去厨房倒水泡药。 水杯和药放在茶几上，顾飞展托起沈婧语的后背将她扶了起来。 还在昏睡中的人有些烦躁地挣脱了下，一心只想倒回沙发上。 顾飞展只好一手箍着她，一手拿汤匙，跟家里保姆喂小侄子一样，一小勺一小勺地捏着她下巴给灌了进去。 他很少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儿，力度有些把握不准，沈婧语被呛了一下，顿时委屈地皱起了眉。 “要睡觉。” 本就不大的一张脸因为那些红斑显得格外可怜，还带了点儿往常几乎看不见的脆弱。 顾飞展忍不住心里一软，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压着嗓音安慰道，“乖，吃完药就好了。” …… 不到一个小时，管伯很快就把他要的东西送过来了。 顾飞展拿上来把床单被套全部换了，床单被他铺得皱巴巴的，他支着手站在床边打量了一下，有些后悔没有让张姨过来帮忙。 算了，勉强将就一晚吧。 将蜷缩在沙发上的沈婧语抱到刚铺好的床上，她身上还有点烫，顾飞展又去打了盆温水过来，然后抬手给她脱掉了棉布睡衣。 她身上也是东一片西一片的红斑，膝盖、胳肢窝和大腿根都有，散布在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像斑丘疹似的。 顾飞展耐心地用湿毛巾给她擦身，昏睡中的沈婧语有些不配合，挣扎了好几次最后还是被他按着手从头到脚擦拭了一遍。 换了几盆水，顾飞展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水，却还是坚持一遍又一遍地给她擦拭着，一直到感觉她身上没那么烫了才收手。 收拾完一切，顾飞展去浴室里简单冲了个冷水澡。 掀被上床，将身侧女人柔软纤细的身体揽进怀中。 昏黄的台灯笼罩在沈婧语脸上，她靠在他怀里，一副十分依赖他的样子。 空落了一个多星期的心终于尘埃落地。 顾飞展胸口生出满足的感觉，将她颊盼的碎发拨到脑后，轻轻在她发梢上落下一吻，这才抱着她睡去。 …… 这一夜的沈婧语睡得并不舒服。 身上不时传来一阵一阵的痒意，那种宛若被小蚊子叮过似的瘙痒感让她忍不住伸手去挠。 可是没挠几下，自己的手就让一只大手按住了。 那只大手替代了她的指甲，带着薄茧的手掌轻轻摩挲着那些发痒的地方。 沈婧语实在不满足那种隔靴搔痒的感觉，可是那只手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她怎么都无法挣开它的禁锢，最后抵不住滔天困意，被那只带着安抚的大手顺着后背拍睡了过去…… 第二天，沈婧语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 闭着眼睛一只手迷迷糊糊地摸上了床头柜，来回摸索了几下，愣是没有找到那扰人清梦的声源处。 “顾飞展，手机吵死了。” 沙哑的女声仿佛磕过石头似的，沈婧语这句话刚说完就觉得自己一定还没睡醒。 现在哪儿还有那个人呢？ 胸口涌上一阵自嘲。 下一刻，却感觉有一只温凉的手覆上了她的额头，接着是一声带了点儿轻叹的低笑。 “退了。” 手机铃声停了，暗哑的男性嗓音自背后传来。 压低的声音有些黏稠，似乎带着还未睡醒的困意。 “嗯，帮我放门房那边。” …… “好，麻烦了。” …… 空气似乎停滞了一下。 寂静的小房间内，只有风吹纱窗发出细微的声响。 “身上还痒吗？”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了沈婧语身上，将她往某个温暖的怀里揽了揽。 沈婧语：“……” 我这是出现幻听还是幻觉了？ “肚子饿了吧？” 闭了闭眼再睁开，可是那只大手并没有消失。 宽厚修长的手掌在她后背轻拍了两下，掌心薄茧摩挲过皮肤，熟悉的触感引得她全身的汗毛瞬间集体起立。 沈婧语倏地坐了起来。 却因为起身的时候过度用力，头脑眩晕了一下整个人差点又栽回被子里。 身侧的男人眼明手快，正要去扶她，沈婧语却已经一手挡在胸前，一手撑住了自己。 她的头还有些晕，但这并不妨碍她看清此时此刻躺在自己床上的那个人。 清冷俊秀的一张脸半掩在枕头上，丝质被子露出肌理分明的上臂，几缕乱发落在额前，衬着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忽略掉他眼窝下的那层阴影，着实是十分养眼的一幕。 然而看在沈婧语眼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她瞪着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顾飞展对她的反应似乎并不显意外，只剑眉轻挑了下，薄唇微启，“开车来的。” “废话，不是开车难道走路来的？” 沈婧语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声音也大了些，“关键是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还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她以为上次两人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顾飞展的视线掠过她脖颈上已经淡化了不少的红斑，看起来比昨晚好多了。 心下一松，语气便不客气了起来。 “这么大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顾飞展支手托着侧脸，语气闲适，“要不是我，这会儿来接你的就是救护车了吧？” 这小子真是一开口就没好话。 沈婧语瞪他，“什么救护车不救护车的，不就是皮肤过敏？至于咒我吗？” 顾飞展哂笑一声，“是啊，三十九度三都可以不用看医生的女超人，hollywood干脆请你去得了。” 三十九度三？ 沈婧语一愣，下意识摸了下自己额头，“我发烧了？” 顾飞展睨了她一眼，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年轻男人瘦削结实的身体在晨光中弯成了一道完美弧度，冷白的皮肤散发出淡淡的润泽，如同上好的璞玉。 沈婧语看得怔了怔。 身上一阵凉意袭来，她缓缓低下头，视线愣愣看了眼自己身上…… 下一刻，一道羞恼的声音响起。 “顾飞展你个小流氓。” 第 33章（一更） 第 33章（一更） 第33章 从上到下, 几乎一片清凉。 皮肤和微凉的空气直接接触，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 相信任何人一觉醒来后, 突然发现自己被剥得像颗马铃薯, 应该都不会很淡定。 沈婧语当然也不例外，双手护住重要部位，她瞪向面前男人, 整张脸几乎涨成了猪肝色。 “顾飞展, 你要不要这么无耻？” 呵，每次翻来覆去都那么两句骂人的话, 真是一起点儿创意都没有。 顾飞展闲闲睨了她一眼, 昨晚几乎没怎么睡, 晨起的声音还带着点懒懒的困意。 “哪处我没看过, 有什么好遮的？” 沈婧语瞪着那张波澜不惊的俊脸, 闻言几乎气得头顶要冒烟。 就没见过哪个人耍流氓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谁让你给我脱了？” 明明都说好桥归桥路归路的, 结果他居然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跑过来了，还那么随心所欲，真当两人还是之前那种状态吗？ 沈婧语越想越郁闷, 扯起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随手拿起枕头就去砸他。 “趁人之危啊你, 把我家钥匙还给我。” 她那点儿挠痒似的力气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顾飞展巍然不动任她发泄, 直到她的手臂再次抬起，他的眸光顿了一下, 忽然探身过去, 一把箍住了她的手臂。 沈婧语没想到他会搞突袭, 猝不及防之下低叫了一声。 电光火石间，整个人便被按回柔软的床铺上。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整片滑实的胸膛。 沈婧语愣了愣, 随即手脚并用挣扎了起来。 “我不跟你做，混蛋，我们那天都说好了，你别想强迫我……小色，狼，小变，态，你放开我，信不信我报警啊？” 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咪。 顾飞展看着身下挣扎的女人，她身上还有很淡的红斑，整个人却好似恢复了精力，对着他又扭又打。 他突然想起那一年在沈家，他嫌弃她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芒果西米难吃，只喝了一口就把剩下的全部倒进厕所里，被她发现后，气得差点冲过来咬他，最后胳膊肘被她拧了好几下，一直骂他暴殄天物。 就算过去这么多年，关于她的一切依然清晰地刻在脑海里。 他低头注视着那张因为羞恼而恢复了几分生机的明媚脸蛋，忍不住弯了弯唇，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漾起。 十年过去了，无论她面上端得再如何温婉成熟，骨子里似乎还是当年那个气头上来会不管不顾和他撕x的少女。 确定她胳肢窝下的小红点并不是过敏所致，顾飞展微松了口气，眼底却染上了几丝浅薄笑意。 “谁要和你做了？”嘲弄的嗓音，尾音却十分撩人。 沈婧语不由怔了怔。 不同于当年那个瘦高的少年，眼前居高临下控着她的，是一副绝对成熟的男性躯体。 肌理匀称，结实有力，充满侵略感。 扣着她手腕的那双大手力气出奇得大，她在他的压制下几乎毫无反抗之力，挫败感让她更加恼火，“不然你压着我干嘛？” 说完抬脚就想去踢他。 然而顾飞展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条修长大腿极有技巧地格住了她的膝盖，另一条也叠罗似地压住了她，让她再也无法轻举妄动。 “这么说，姐姐其实是想的？” 两人的距离忽然拉得极近，绵长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熏得耳垂温度迅速上升了起来。 “不要脸，谁想了？”沈婧语气急败坏地推他，可惜男人胸膛硬得跟铁似的，推了几下愣是纹丝不动。 顾飞展眸色暗了暗，清冷的嗓音带了点不大明显的克制。 “你再这么动下去，我就无法保证等下会发生什么了？” 不冷不热的一句话，让还在挣扎的女人迅速冷静了下来。 又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女孩，沈婧语自然能感觉到危险，尽管他漆黑的瞳仁看起来依然清澈淡薄。 尽力忽略身体触碰传来的热感，她清了清嗓子，不大自在地避开了头顶那双漆眸。 “你放手。” 面前的男人没动。 沈婧语就算没看他，也能感觉到两束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 她不敢乱动，理智渐渐回归，她身上衣服少得可怜，他也只穿了条运动裤，两人离得那么近，这种处境怎么看怎么危险。 脸上的温度又爬了爬，沈婧语试着转了下手腕，声音弱了下来。 “你先放开，我手疼。” 顾飞展垂眸扫了眼被他捏着的莹白手腕，那儿果然已经有些红了。 他眸光微动，抬手松开了她。 压在身上的强势力量消失了，沈婧语动了动手腕，刚要松口气，忽然感觉耳垂那里刺痛了一下。 她捂着耳朵，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面前的男人。 “你怎么又咬人？” “吃力不讨好，要点儿报酬怎么了？” 顾飞展若无其事地翻身下床，一身冷白的皮肤被落进屋里的阳光一照，像镀上了一层釉色。 沈婧语拉过一旁的被子牢牢裹在身上，忽觉触感有些不对，她低头看了一眼，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 “哪里来的被子？”布料精致的丝质，和她自己那床纯棉的被套天壤之别。 再转头看去，发现不仅是被子，就连床单和枕头也全都换了。 枕头也换成了乳胶枕。 “你把我被子弄去哪里了？” 听见这话，不远处正套上卫衣的男人看了她一眼，继而不急不慢地说：“医生说有螨虫，我扔了。” “扔了？” 沈婧语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一床大几百块钱的四件套，还没用过几回，他说也不说一声就给扔了？ “嗯。” 顾飞展眼中掠过一抹很淡的笑意，转身进了洗手间。 沈婧语几乎能看见自己银行账户上那哗啦啦变少的数字，肉疼地心都在颤抖。 “顾！飞！展！” 响彻云霄的女声在狭小的公寓里久久回荡，余音绕梁。 …… 顾飞展提着早餐上来的时候，沈婧语还在气头上。 听见开门的声音，脸上戴着发箍的女人从卫生间里探出头，看见他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顾飞展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把我被子弄回来，回头我就，就……” 揭开保温桶的盖子，顾飞展不以为意地问，“就如何？” 沈婧语拍脸的动作顿了一下，在脑海里搜寻了会儿，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这人的软肋。 半晌才憋出一句“回头我告诉靖岩去。” 想到自己人高马大的弟弟，沈婧语说完后还颇为自得地哼了一声。 却不知，这话正中顾飞展下怀，他手上动作一顿，薄唇不觉扯了扯，“行，吃完就给他打电话。” 最好，把他俩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沈靖岩，也让他早点做好昔日同窗变成未来姐夫的思想准备。 不过沈婧语并没有听见，后面那句话被水流的声音掩住了。 挑了个水晶饺出来，顾飞展用筷子夹着来到洗手间。 沈婧语正对着镜子检查脸上淡化了不少的斑痕，冷不防一个软嫩可口的东西递到嘴边，她愣了一下，随即撇过脸。 “拿走，我不吃。” 被子的事情还没解决，休想用糖衣炮弹攻击她。 顾飞展也不以为意，自己低头轻含住水晶饺，大手一伸，忽然一把拉过洗脸台前的女人，另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直接将叼在嘴里的水晶饺嘴对嘴地喂了过去。 沈婧语哪里料到他会来这招，一时没有防备被迫将饺子接了过来。 酥软可口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她捂着嘴瞪向面前的男人。 “顾飞展你恶不恶心啊？” 她脸上还箍着发箍，顶上是一个粉色的蝴蝶结，白皙的脸还带着点淡淡的红斑，清丽的五官毫无遮挡地露了出来，鼓起嘴的样子却像极了一只河豚。 顾飞展弯了下嘴角，若有似无地往她身上睨了眼。 “又不是没吃过别的。” 轰—— 沈婧语脸上温度迅速爬了上去，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那些旖旎的夜晚……气得拿毛巾甩他。 “你再说……” 顾飞展心情不错，任由她的湿毛巾摔在自己那件限量版卫衣上，还好脾气地揉了下她的头发。 “出来吃饭。” “你——” 望着若无其事走出浴室的颀长背影，沈婧语只觉得头疼欲裂。 就像用尽全力打出了一巴掌，最后却落在了绵软的枕头上，根本得不到预想中的回应一样。 软硬不吃，这小子怎么那么难缠？ 明明想要有志气一点。 无奈昨晚没吃饭，一看见那满桌的早餐，肚子瞬间咕噜咕噜作响。 从精致的甜点到清爽的凉菜以及各式各样的营养小食…… 沈婧语怀疑这人是不是从酒店带回来的自助早餐？ 最后，到底忍不住诱惑，被某位弟弟哄着哄着竟然配着丰盛的小菜喝了一碗小米粥。 吃饱喝足，终于可以和他好好谈一谈了。 然而看到自觉收拾碗筷硬是不让她跟进厨房的男人，沈婧语忽然感觉自己原本坚定不已想要和他撇清关系的念头似乎有松动的迹象。 人家大晚上的冒雨跑过来送自己去医院看病，又彻夜照顾了自己一晚，早上还特地打包了十分符合病号口味的早餐上来，现在又是擦桌子又是洗碗的…… 顾飞展洗完碗出来，就见某个小女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向自己。 将水杯放在桌上，一盒药和一瓶药水被推到了她面前。 “吃药。” 沈婧语只看了一眼，便飞快移开了眼睛。 “都好差不多了，就不用吃药了。” 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顾飞展视线在她脸上一顿，了然道，“甜的。” 沈婧语还是不看那药，清了下嗓子端起脸道，“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说着站起身，然而脚步还没挪动就让人给拉了回来。 “药到病除，听话。” 沈婧语十分不习惯他这种哄小孩儿似的说话方式，明明比自己还小三岁，装得多老成似的。 她瞪了他一眼，端起姐姐的架势。 “我说不吃就不吃，你管我。” 顾飞展看着面前女人赌气似的小脸，忽然想起以前沈靖岩和他说过的话。 他家姐姐有过晕药的经历。 小时候有两次看到弟弟吞药片的场景当场晕过去之后，从此沈婧语一般能不吃西药就不吃西药，宁愿去熬那味道古怪的中药。 呵，之前吃避孕药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干脆？ 顾飞展眸光暗了暗，默默起身，去厨房里拿了把汤匙过来。 “顾飞展你干嘛……” “我跟你说不吃这个……” “我不吃我不吃我不吃……啊……唔……” 确定将汤匙里的药一滴不漏地喂进她嘴里后，顾飞展满意地收回了舌头。 两人嘴里都是呛人的药味，沈婧语被他抱在怀里，整张脸都红了。 嘴唇相贴，柔软温暖的触感。 顾飞展忽然就不想放开她了。 两人已经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没有亲近…… 于是他抱紧了她，复又低头亲了过去。 沈婧语本来都松了口气，冷不防他忽然又亲了回来，嘴里的口气都被他掠走，头脑渐渐有些发昏。 空气中的温度也跟着升了上去，连睡衣的扣子都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 顾飞展感觉有点儿燥热，心里却想要得更多。 沈婧语昨晚才烧完，早上又和他斗智斗勇了半天，这会儿早已没什么力气。 只能被动地瘫在男人怀里，任他热烈地亲吻。 “嗯……” 顾飞展眸光暗了暗。 正想抱起她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从门外传来…… 第 34章（二更） 第 34章（二更） 第34章 “您好, 我是爱家家政公司的。” 门外的钟点工敲完门又等了好一会儿，房门才缓缓打开。 一道高瘦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四十几岁的钟点工服务过那么多家, 还是第一次看到相貌这么出众的男主人。 虽然气质略显清冷, 一双桃花眼也带着明显的疏离，但那脸型、那五官轮廓生得真是好啊。 目光在他身上不由停得久了点。 直到一道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家政公司的？” 不知是不是不满被人这么直直盯着看，年轻男人眉眼间似乎带了点儿不耐。 钟点工回过神来, 连忙端起最职业的笑容。 “您好, 我是爱家家政公司的，请问是您在我们公司下单的吗？” 屋里的沈婧语刚整理好身上的睡衣, 便听见一道陌生的中年女声自门外传来。 她愣了一下, 家政？走错了吧？ 门口的顾飞展往旁边让了让。 “进来吧。” 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实在太过明显, 钟点工套上鞋套进门, 目光再不敢往他身上乱瞟。 “先生您要打扫的是这间屋子吗？” “嗯。” 顾飞展抬手朝屋里指了指, “房间、卫生间、阳台和厨房, 都要扫干净。” “好的。”钟点工应道。 “一天时间够吗？”顾飞展问道。 钟点工打量了眼并不十分大的空间，其实屋子里保持地很干净，一看就知道主人平常也是个爱清洁的, 连忙收起敷衍的心思, 斟酌了一下才答, “够的。” 刚说完就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自屋里走了出来。 皮肤白皙, 模样出挑, 和男主人看起来很是相配，就是表情似乎有些惊讶。 “家政公司？” 沈婧语一脸莫名地看向穿着制服的钟点工, “阿姨您走错地方了吧？我没有下单, 我这儿是一号楼, 二号楼在那边……” “是我叫的。” 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你叫的？” 沈婧语眼睛一瞪，望向不远处的顾飞展, “你叫家政来干嘛？” 顾飞展却不想解释太多，只朝她微扬了下下巴。 “去换套衣服吧，阿姨要开始收拾了，今天我们去别的地方。” 沈婧语：“……” 你确定没搞错？ 就她这三十几平的小空间，平时注意保持的话自己打扫个一天也就差不多了，哪里用得着请家政。 顾飞展对她暗示的眼神视若无睹，推着她的肩膀往里走，“别影响阿姨干活。” “顾飞展！” 当着钟点工的面，沈婧语也没办法和他吵，特别在得知他已经预付了两百元的费用时，更是肉疼地差点捶胸。 “你钱多是吧？” 一直到下楼后看见那部久违的宝马x5，沈婧语再也忍不住，指着车身便念叨了起来，“就算你开这个车也不能那样浪费钱啊。两百元，你知道我加班一小时才多少钱吗？我那屋子我自己都能收拾，干嘛要请家政阿姨过来搞。还有我那床你被子，说扔就给我扔，顾飞展你真要气死我……啊！” 面前小女人絮絮叨叨的，顾飞展也不和她争辩，拉开副驾驶座车门直接将人按了进去。 沈婧语被塞进车厢里，气得抬手拍门。 “顾飞展，谁让你给我叫家政了，我自己能收拾，一天两百元，你是钱多烧得慌吗？” 顾飞展绕到驾驶座躬身上车，倾身帮身边女人系上安全带。 “病得不够惨，还是有力气没地方使？” 扣好安全带，他抬眸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 “真有那点力气，拿到该用的地方使不行？”不知道每次是谁一直抱怨累的。 沈婧语被说得老脸一红，气得抬手捶他，“和你说正经呢，少跟我扯有的没的那一套。” 行，要说正经的是吧。 顾飞展抬起手，指节分明的大手在她头上毫不客气地揉了揉。 “医生让你这几天好好休息，不想吃药的话就乖乖听医生的，知道吗？” 语气就像在安抚机构里那些不配合的小朋友。 沈婧语拉开他那只作怪的大手，“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又不是螨虫过敏，家里一直都有固定打扫卫生，哪里来的螨虫？而且我是那天整理档案室回去后才过敏的，应该是粉尘导致的，跟家里没有关系。你让家政公司把单撤了吧，别浪费那个钱了。” 顾飞展不为所动地睨了她一眼，“人都来了，怎么撤？” 沈婧语被她问得语塞，想起他不经过同意就把自己的被子扔了，一把火顿时烧了上来。 “你又不是我的谁，用得着你跑到我家里来多管闲事？”大几百块钱，说没就没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为大家都跟他一样家里有矿可以大手大脚吗？ 听了这话，顾飞展不怒反笑。 淡薄的视线扫了眼窗外再回到她脸上，轻嗤了声，“偶尔让自己轻松一下怎么了？你就那么喜欢干活？在宋家给人当了几年老妈子上瘾了？” 几乎刚说完，顾飞展心里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面前女人的眸光迅速黯淡了下来。 可是他就是不喜欢她那副无所不能把自己当成女强人一样的生活态度，以为所有的一切都能一个人扛下来。明明病得那么厉害，却连个求助电话都不给他打，要是他昨晚不来找她，真不知道后果会怎样？好歹两个人也同床共枕了一段时间，真的说放就放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本想借机好好训斥她一顿，可是听见她那句喃喃自语的“是啊我就是个老妈子”时他的心还是狠狠抽了一下。 沈婧语没有看他，视线落向阳光下的路面，脸上一片怅惘。 “可我从小到大都这样，你让我怎么改？” 她的父母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外地做小生意，爷爷奶奶早逝，身边几乎没有可以依靠的大人。头几年父母不仅没赚钱还欠了不少债，寄给姐弟俩的生活费更是少得可怜。作为姐姐的她，被迫早早成长起来成了一个小大人，一分钱掰成两分花，每天上学之余还要买菜、做饭、洗衣服乃至担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久而久之，很多习惯都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养成，就算后面家里条件渐渐好了，在花钱的时候依然会计较。之后碰上宋昊承，追在他后面跑了几年好不容易才嫁给他，更是一心一意为他洗手作羹汤。 只是不同于弟弟对于姐姐的心疼体谅，宋家人早已习惯了她的付出，习惯了家里大大小小的琐事由她处理，后面甚至觉得那些都是作为宋家媳妇的她所应该承担的。 照顾丈夫，伺候公婆，帮衬小姑……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化女性，竟然活得比古代的妇女还要卑微。 最可悲的是，就算付出了那么多，最后还落了个老公出轨离婚的下场。 那段时间她一个劲儿地怨恨宋昊承的出轨，却丝毫没有反省过作为一个妻子，在那段婚姻里，她自己是否也有经营不到位的地方？ 顾飞展的话也许刻薄了些，但对她无疑如同醍醐灌顶。 那些年她曾经沾沾自喜的善解人意、体贴他人乃至自我牺牲的精神，其实是一种极其缺爱和不自信的性格缺陷…… 车子行驶在宽阔的环城大道上，路两旁的建筑和树木不断掠过，大片粉色的月季花开得荼蘼而绚烂。 顾飞展抬眸扫了眼车内镜。 副驾驶座的沈婧语一直沉默地望向车窗外。 她脸上那种无措复杂的表情让他心里钝钝地难受。 他懊恼自己不该把话说得那么重，这种在她伤口上撒盐的感觉让他同样也觉得疼。 迟疑了会儿，他清了清嗓子，“床单被套我叫人送去干洗了，明天会送回来。” 顿了顿，他语气愈发缓和，“……还有，要是你不喜欢叫家政，以后我不叫就是了。” 压低的嗓音带着点不自觉的讨好，说完便小心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像期待得到大人肯定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沈婧语才缓缓转过头来。 “你……”顾飞展有些不确定她的反应。 “算了，叫了就叫了。”沈婧语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顾飞展：“……” 沈婧语说完便靠向真皮座椅。 如他所说，生活那么累，偶尔也应该让自己放松一下。她这段时间加班了那么久，昨天又发了场烧，就当作休息了。 想到这，她从包里翻出手机，“干洗费多少钱？我一并转给你。” 顾飞展无奈地拧了下眉，“你非要和我算那么清楚吗？” “亲兄弟明算账。”沈婧语坚持道，“快点。” 红灯了，车子停了下来。 路口环岛传来电子交通的提示音，沈婧语等了会儿不见回应，有些疑惑地转过头。 身侧男人支手托着侧脸，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真要还，不如换一种方式？” …… 三房两厅的套房，空间却大得惊人。 典型的欧式装修风格，细节处处彰显出设计师的匠心。 虽然打扫地很干净，只是看起来似乎少了点生活的痕迹。 沈婧语迟疑地站在玄关处。 顾飞展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今天先在这儿休息，阿姨估计要傍晚才能完。” 沈婧语的目光自客厅中央那盏大的惊人的欧式水晶灯上缓缓收回，“这是……你家？” “……” 顾飞展眸光微闪，低头将鞋子放在她脚前。 “……一个亲戚的。” “什么亲戚，这样随便过来也关系吗？”沈婧语有些迟疑地穿上鞋子。 顾飞展接过她手里的包包放到柜子上，语气平淡，“没事儿，他平常没怎么住。” 廖文洁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住，他除了去她那儿，晚上基本都回别墅山庄。 虽然如此，但是房子定期都有人来打扫，床单被套也都会晾晒，倒是不用担心卫生问题。 走到三开门的大冰箱前，顾飞展从里面拿了两瓶矿泉水。 “吃的不多，想吃什么回头去楼下超市买。” 换上拖鞋，沈婧语边走边参观，这房子两面采光，光线和通风都远远超过以前宋家那套房子，更遑论这个小区是全市出了名的高档小区，单是物业管理费一平方就要几块钱。 忍不住拉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视野更加广阔，对面就是滨溪而建的大公园，站在这个位置，能看见成群结队的白鹭飞向天空，碧绿的溪面上几艘游船泛舟其中。 沈婧语深深吸了口气，微风拂面，清晰的空气迎面扑鼻，让她整个身心都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喜欢这里吗？” 一瓶矿泉水递到了面前。 沈婧语转过头，就见顾飞展正站在自己身侧，俊挺的侧脸沐浴在晨曦中，五官清隽出尘。 她收回视线，没有回答他的话。 喜欢是真的喜欢，却也十分清楚这样的房子，像自己这种小工薪，大概一辈子都买不起。 “你说的那个亲戚，该不会是我们王副总吧？” 顾飞展正在喝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王晓思。 漆黑的瞳仁微闪了下，却没有否认。 沈婧语拧了好几下，居然没能转开瓶子。 “按一下就可以了。”一只大手探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瓶子示意了下递还给她。 沈婧语有些窘迫，她从来没喝过这种包装的矿泉水。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抿了两口水便转头望了眼客厅。 “浴室能用吗？” 昨晚烧退了之后出了身汗，总觉得这会儿身上还有些黏糊。 顾飞展又喝了口水，微微凸起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滑动了一下。 秋日的风轻轻吹过，风吹得身侧女人颊侧几缕发丝轻舞飞扬，柔和的晨光像给她镀上了一层暖暖的光芒。 沈婧语等了会儿不见回应，回转头，就见两道幽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顾飞展手里握着个瓶子，一双桃花眼略微弯起。 薄唇噙着抹极淡的笑。 “要不要……一起？” 第 35 章（一更） 第 35 章（一更） 第35章 沈婧语原本以为顾飞展说的一起洗那必然不只是一起洗个澡那么简单。 结果进了浴室后, 这位弟弟破天荒的居然真的除了帮她洗澡搓背之外什么也没干。 倒是她自己对着那样一副年轻精瘦的身体，视线一度流连忘返以至于好几次都被他抓了个正着。 面对他似笑非笑一副“满意你所看到的吗”的表情, 沈婧语老脸一红, 强装镇定地撇开了眼。 主卧的浴室特别大，里面还有个自带冲浪按摩功能的超级大浴缸，就算两人同时坐在里面也并不显逼仄。 沈婧语身上过敏的红斑已经所剩无几, 除了腋下和膝弯, 身上其他地方几乎都褪得差不多了。 但是顾飞展似乎还不放心，硬是认真检查了几遍确定褪得差不多了才放过她。 两人离得那样近。 沈婧语忍不住抬头看他。 顾飞展的表情很专注, 一双桃花眼微微阖起, 纤长的睫毛随着他的动作微颤。 除了眼神暗沉了些, 竟真也没有其他多余动作, 实在是……老实地都有点不太像他了。 浴缸的按摩效果相当给力, 沈婧语泡着泡着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思绪飞到九霄云外困得昏昏欲睡时却让人一把捞了起来。 顾飞展拿了条大浴巾将她整个裹起, 擦干后将她抱到主卧的大床上。 沈婧语躺在宽大的床上，感觉自己就像个蝉蛹。 浑身上下似乎只剩下头颅还能动。 没过一会儿，顾飞展出来了。 细碎的短发胡乱擦了一下, 身上的水也没怎么擦干净, 几滴水珠沿着修长的颈项蜿蜒落在纹理分明的胸膛上…… 沈婧语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腹肌真好看。 顾飞展擦头发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几缕半湿不干的刘海被他拨到额后, 露出一张清俊立体的脸。 他抬眸扫了眼床上的“蝉蛹”, 怔了一下，眼中忽的染上了几丝浅薄笑意。 将毛巾随意往柜子上一搭, 索性头发也不擦了, 就那么围着条浴巾直直朝大床走去。 每近一步, 沈婧语的眼球也跟着动了一动。 一直到他在床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睥睨自己。 欣赏完整个美男出浴过程的沈婧语忍不住再次咽了口口水。 顾飞展终于牵了牵嘴角, 桃花眼带笑。 “你好像……很失望？” “啊？咳咳……” 沈婧语刚开口让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都红了。 顾飞展在床沿坐了下来，将她抱到自己怀里，一边给她拍背一边无奈道，“又没喝水，怎么老被呛到？” 沈婧语想说难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叫“人倒霉喝口水都能呛到”吗？ 还不是他害得，没事儿故意诱惑人干嘛？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她挣扎着想从顾飞展怀里坐起来，结果刚动了两下，就让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 “体谅你还不知好歹？” “……” 沈婧语愣住了。 “顾飞展！” 再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浴巾裹得够不够牢，沈婧语双手破茧而出，直奔顾飞展耳朵去。 “小混蛋……你敢打我……” 沈家姐姐原来也是有过泼辣的时候，那会儿沈靖岩顽皮，三天两头在学校搞事，经常被她拿着把尺子追着打。左邻右舍常常能看见十来岁的姑娘在楼道里追在七八岁的小子后面又吼又骂，那股抓不到人决不罢休的气势，在楼上楼下广为流传。 沈婧语那个气呀，恨不得手里拿着戒尺对准顾飞展那结实的tun部“啪啪啪”回敬过去。 顾飞展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沈婧语那点儿张牙舞爪的力气于他而言根本不在话下，单手游刃有余地扣住她的手腕举到头顶，另外一只手刚好抓住她正要蹬过来的那条腿。 “谋杀亲夫呢。”还想不想后半生幸福了？ “呸，不要脸。” 沈婧语屁股上还辣辣地，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恨不得扑上去咬他。 她涨红了脸龇牙咧嘴的样子着实生动，顾飞展嘴角翘了翘，“看来确实恢复得差不多了。” 沈婧语愣了一下，下一刻忽然天旋地转。 顾飞展在她上方垂眸看她，一双桃花眼微微泛红。 “姐姐，其实也想我了吧……” 清冷的眸光逐渐幽暗。 沈婧语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便脸颊一烫，瞪他，“想你个大头鬼，想你还不如……唔……” 带着薄荷气息的亲吻落了下来，堵住了她口是心非的话，将她卷入久违的缠绵中。 沈婧语的身体软了，意识也逐渐迷离。原本推拒着顾飞展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也改成搭在了他肩上。 顾飞展注视着怀里粉面含春的小女人，她眼尾那一滴泪似的黑痣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妖艳动人地不可方物。 仿佛一阵涟漪漾过心扉，忍不住低头，在她眼尾那颗泪痣上亲了一下，薄唇噙了抹淡笑。 “真的不想？” 沈婧语愣了愣，随即窘得整张脸都红了。 恼羞成怒拧了他一把，“还要不要继续？” 大家都是成年人，她又不是木头。 好吧，再刺激下去，他家姐姐就要恼羞成怒了。 顾飞展压下笑意，眼神逐渐变得灼热。 “嗯，继续。” 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 沈婧语无瑕思考，因为他的亲吻很快再次落了下来。 这一次，不复温柔，不复缠绵。 几乎要将她拆吞入腹…… — 顾飞展顾忌着她身体还没好，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却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虽然如此，沈婧语趴在他胸膛上，还是觉得疲惫不已。 “顾飞展，你以前到底谈了几个女朋友啊？” 顾飞展一只手环抱着她，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她的长发往下捋。 听见这话，他顿了一下。 良久才轻声说：“如果说没有，你信吗？” 话音刚落，怀里的脑袋就跟拨浪鼓似的摇了摇。 “怎么可能，大家又不瞎？” 就这招人的样儿，不知道多少女生上赶着倒追。 顾飞展就知道会这样，兀自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怎么没有？你以前骗我还少吗？” 沈婧语抬起头，眼角眉梢还带着未褪的潮红。 她掰着手指开始数，“明明带了雨伞还卖惨骗我给你送伞，家里给你准备了吃的硬是骗我没吃午饭，还有一次别人约你看电影居然骗我说是你爸公司发的害得我跟那个学妹大眼瞪小眼尴尬地不行……” “都陈年旧事了还记得那么清楚。” 顾飞展低咳了一声，清逸的眉间难得带了丝窘意。 沈婧语戳了戳他的胸口，一副“小样儿也不看我是谁”的老道样子。 “姐又不傻，你说的那些鬼话，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这就是以前不说实话的报应吗？尽管是为了能让她多看自己几眼。 顾飞展定定看向怀里的小女人，眸光晦涩。 “那你信不信，其实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 男人的嗓音微哑，落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愈发清晰。 空气有一瞬的静谧。 不知道是他说这话的眼神太认真还是表情太诚挚，沈婧语忽然有些不敢和他对视。 她笑了笑，伸手戳了下他额头。 “想和我……睡还差不多吧？” 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 顾飞展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 但他毕竟不是当年那个只因为看见她和宋昊承一起吃饭就失眠一整晚的少年了。 暗自喟叹，算了，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 只要她不拒绝自己就行了。 眸光微闪，顾飞展大手在她后背轻轻一按，两人间的距离再次被清零。 “嗯，想……每天都想。” 最后这句话几乎是贴着她的嘴唇说的。 四目相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毫不回避地看向她，与此同时，薄唇也在她唇上轻轻研磨着。 沈婧语只觉得周身的温度迅速升了上去。 两人对视着，很快又抱在一起亲吻了起来。 顾飞展大手箍着她，恨不得将她揉到身体里。 沈婧语也不再矜持，双手搂着他脖颈，热烈地回应他。 顾飞展气息几乎失控，“抱紧我……” “嗯……” 关键时候，床头柜上的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顾飞展恍若未闻，继续埋头在她颈窝里。 “顾……手机……” 沈婧语语不成调，勉强找回一丝理智，推了他一下，“我手机响了。” 顾飞展箭在弦上，双拳紧了紧，才不甘不愿地探出长臂，将扰人温存的手机拿了过来。 电话是大洋彼岸的沈靖岩打来的，他刚夜跑完回去，声音还带着喘。 “姐，妈给你打电话了没？” 沈婧语脸上一片烫红，清了清声音才回，“最近没有，怎么了？” 沈靖岩实在是渴，拿起水咕噜咕噜灌了几口。 这期间，某位不甘被冷落的弟弟靠了过来，沈婧语耳垂一痒，差点尖叫出声。 顾飞展眼角眉梢都是笑。 沈婧语压抑着差点脱口而出的低哼，努力摆脱那只毛毛手。 “姐，你在听我说吗？” 手机那端似乎有些杂音，沈靖岩疑惑地问了一声。 “嗯……唔……” 沈婧语连忙捂住嘴，一只手狠狠拧了下不知什么时候偷袭过来的男人。 “靖靖岩，我，我听着呢……” 沈靖岩感觉很奇怪，“姐，你不舒服吗？” 沈婧语脸红得不行，一只手无力地推搡着某个不老实的臭小子。 “没……没……啊……你说。” 沈靖岩挠了挠耳朵，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望了眼墙壁，隔壁老黑今天这么早就开始夜间运动了？ 算了，跟他个单身狗也没什么关系。 收回视线，他继续回到正题。 “你要有思想准备，妈好像知道了你离婚的事儿。” 沈婧语所有的感官都在身上，整个人像跌入软绵绵的云层里，哪里听得进弟弟说的话。 声音破碎地含糊“嗯”了一声。 沈靖岩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 “姐？” 沈婧语的意识仿佛又恢复了一瞬，“啊？你……你说什么？” 沈靖岩叹了口气，他家姐姐还是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 “我说你最好做好思想准备。”老妈可能随时会兴师问罪。 “行吧，那你累了的话就早点儿休息吧。” 远水救不了近火，该提醒的也都已经提醒了，沈靖岩叹了口气，挂掉了电话。 手机的通话已经结束了，顾飞展随手将手机丢到床铺某个角落，打算低头继续自己未完的事儿。 沈婧语却好似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身体一僵，瞪向面前眉眼略显隐忍的男人，“他说什么，我妈知道了？” 顾飞展：“……” 第 36 章（二更） 第 36 章（二更） 第36章 被沈靖岩这一打岔, 第二回合草草结束。 顾飞展抱着沈婧语进浴室冲洗了一下，他是顾家最疼爱的老幺, 从前自然不曾做过这些, 但是和沈婧语在一起后，很多东西早就破例。 廖文洁要是知道自家小儿子现在居然连洗碗拖地换垃圾袋这些家务活都学会了，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儿。 不过, 有些事本来讲究的就是心甘情愿。 沈婧语这会儿有些心不在焉, 坐在床上任顾飞展用浴巾给她仔细地擦干了身体。 她的头发刚才沾到水了，顾飞展放下大浴巾, 进去换了条小点儿的毛巾, 正想给她把发梢一并擦干, 却被拒绝了。 “不用管我, 你去弄你的吧。” 他自己身上还淌着水, 也不怕回头着凉了。 顾飞展闻言默了一下, 将毛巾放到一旁。 “头发记得擦干。” “嗯。” 沈婧语穿好衣服无意识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心里有事，她拿起毛巾胡乱擦了几下头发。 床边正套上长裤的顾飞展见状忍不住蹙眉。 “这么扯, 头发还要不？” 连上衣都没穿就走了过来, 他扯过她手里的毛巾, 双手并拢用毛巾小心地包着她的发尾, 将沾湿的头发一点儿一点儿地擦拭干净。 沈婧语还在想弟弟之前电话里说的事儿, 本想给靖岩打个电话问清楚情况，却因为顾飞展刚才不管不顾抓着她缠闹, 心里便带了些事后的羞耻感。 面前就是镜子, 她抬起头, 看见身形颀长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他身上只套了条黑色休闲裤, 纹理匀称的上身曝露在空气里，细碎柔软的刘海落在额前，嘴唇轻抿，表情专注，清冷坚毅的脸部线条显得柔和了许多。 才二十五岁。 真是……年轻地令人嫉妒。 沈婧语闭了闭眼，难以想象要是靖岩知道了他俩的事，不知道会不会唾骂她老牛吃嫩草？ 唉，吃都吃了。 “叮咚……” 忽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沈婧语逐渐飘远的思绪。 两人同时循声回头，顾飞展在床尾翻到还在响着的手机给她拿了过来。 沈婧语低头看向递到自己面前的黑色手机，只这样看着屏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心里便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顾飞展显然也看到了上面的备注，见她迟迟未动，他手又往前递了些，“怎么不接？” 沈婧语闭了闭眼。 算了该来的迟早会来。 她有些僵硬地接过手机轻点了下接听。 “妈？” “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中气十足的女性嗓音隔着电话传了过来。 耳膜被冲击地有点疼，沈婧语偏了下头。 电话那头，吴碧君的声音携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噼里啪啦响起，“沈婧瑜，你长大了能耐了，是不是觉得什么事儿都不用和我们作商量就可以擅自主张？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连说都不说一声，瞒了我们这么久，你可真行啊，要不是我今天有事打电话问媚儿，只怕到死都要被你瞒在鼓里。” 沈婧语只能苦笑，之所以没有把离婚的事儿告诉父母，就是预料到会是这么个反应。 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了自己母亲这一点就着鞭炮似的性格。小时候靖岩成绩一旦考差或者闯了祸，她不分青红皂白总是先训斥她这个当姐姐的没有带好他。当初知道她要嫁给宋昊承时也是劈头盖脸狠训了她一顿，母女俩为此僵持了很久，后面还是父亲和弟弟从中调停才好起来的。 到底……还是被知道了。 她感觉呼吸有点重，开口想要解释，“妈……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 吴碧君直接打断了她，声音里满是火气，“当初你不听我们劝告非要嫁给他，我和你爸看着他还算有出息的份上，也不管他家连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倒贴了那么多钱还给你买了车子让你嫁过去。你和他结婚四年，一个好好的大学生变成家庭主妇不说最后居然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你可真有出息啊？那么多年的书都白念了是吧？” 顾飞展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一双剑眉轻轻拧在一起。 沈婧语微垂着头，几缕长发掩住了她的脸，顾飞展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只觉得胸口忽然有些闷痛。 房间里很安静，显得手机里的尖锐女声越发咄咄逼人。 “一把年纪了还被人扫地出门，要是亲戚朋友知道了，我和你爸的脸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搁？” “你怎么那么蠢？男人在外面都把野种搞出来了你才知道，你这一天天的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浆糊？” “还追了人家那么多年，倒贴人家都不要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种没脑子的女儿……” 又听了会儿，顾飞展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抢过手机，正想开口替她辩解几句，却被一只手急急拉住了。 “别……” 沈婧语仰望着他，漆黑的眸子透着克制的请求。 几缕光晕落在她脸上，衬得嘴唇有些苍白。 顾飞展看着她，忽然想起那年有一次长姐去外地出差带了很多当地特色小吃回来，他压抑着兴奋的心情特地选了个沈靖岩不在的时候去找她。 那会儿是傍晚，他去的时候沈婧语正在阳台上讲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他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也不知那头讲了什么，他看见她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娟秀的侧脸显得隐忍又倔强。 一直到讲完电话她都没有进来，一个人在阳台呆了很久，她仰头望着被晚霞铺满的天空，夕阳余辉落在少女纤瘦的身影上，她就站在那儿，时不时抹一下脸，却连哽咽的声音都没有。 那些眼泪好像落在他心里一样，烫地他束手无策，来时的雀跃荡然无存。 后来他偷偷放下东西就走了，直到第二天上学碰到沈靖岩，他假装无意问起，才得知沈靖岩那段时间翘课去网吧，被老师告状到他妈妈那里，他妈妈打了电话去骂他姐。 那时，他恨不得把沈靖岩那小子狠揍一顿。 “别……” 压低的女声拉回了顾飞展的思绪，他怔了一下，看向面前蹙眉望着自己的女人。 她的眼睛微微泛红，澄澈的眼眸似乎泛起了湿意，却很快被压了下去。 顾飞展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那一刻，他恨不得将她抱进怀里，一辈子将她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求你了……” 顾飞展嗓子眼有些堵，到底还是在她乞求的眼神中妥协。 他松了手，拧眉看着沈婧语如释重负地拿回手机。 手机那头的吴碧君还在喋喋不休地训。 沈婧语抿直了唇，一语不发任她发泄。 一直到通话末尾，吴碧君的怒火都还没有消。 “人家媚儿好心给你安排了相亲对象你还不接受，你一个离异的女人还有什么好挑挑拣拣的。哼，看你这样，以后谁还敢娶你？” 沈婧语自嘲一笑，想说其实不结婚一个人也挺好的，但是这样的话到底无法对思想传统的母亲说出口，否则估计又是另外一顿骂。 而吴碧君则一直骂到店里来人不得不去忙了才罢休。 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页面，沈婧语终于长舒了口气，绷紧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 她握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刚抬起头就触到顾飞展那双幽深漆冷的眸子。 他的表情有些晦涩，清越的眉眼更是带着丝阴鸷，看起来有点儿可怕。 沈婧语一愣，勉强递了个笑容，“干嘛啊，又没招你，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顾飞展注视着，默然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离婚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不跟她解释？” 沈婧语脸上笑容僵了一下。 看来……刚才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也是，离得这么近，自家老妈的嗓子又大，数落起人来声贝惊人。 压下心底那点难堪，沈婧语拿过他手里的毛巾，语气平淡，“解释有用的话就好了。” 反正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一开始她还会试着解释几句，结果被母亲当做为自己找借口最后惹得她更加火冒三丈，久而久之，索性连辩解的话也不愿说了。 但她越是云淡风轻，顾飞展便越觉得心疼，就像从前那个明明心里难受却也只会背着他们偷偷躲起来哭的女孩一样，也许在她看来，她是姐姐，那些都是她需要背负和承担的东西，可是在他眼里，她不过就是个需要人照顾、理解和呵护的小女人。 隐藏了那么多年的感情仿佛汹涌而出的潮水，再也收不住，顾飞展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纤细的身体紧紧箍进自己怀里。 “和我在一起吧，依靠我，都交给我，好不好？”声音沙哑，压抑。 身后男人的情绪来得那样汹涌，真挚的仿佛多爱她似的。 沈婧语一怔，随即心里涌上一阵自嘲。 想多了，明明两个人连情人都谈不上。 不过刚被母亲狠训了一顿的沈婧语此刻确实情绪有些低落，也需要这样一个宽厚的能给她短暂带来安全感的怀抱。 她安静地任他抱着，良久才拾起精神对他笑，“这样就很好啊，你看我都占了你多大便宜？” 她的手扶上他冷白的手臂，掌心下的触感紧实而有弹性，每一寸肌理仿佛都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心里涌上一阵感慨。 年轻真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顾飞展沉默地抱着她，几乎要将她牢牢锁在自己的怀抱里。 沈婧语两只手指弹钢琴似的沿着他小臂往上爬。 身后男人一顿，气息有些不稳。 沈婧语忽然转过头，笑靥如花地望着他。 “顾飞展，我们再来一次吧。” 不用纠结过往，也不用考虑现实，更不用去想将来…… 就只是享受短暂的欢愉。 顾飞展怔了一下，沈婧语便在他出神的瞬间吻上了他温凉的薄唇。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也攀上了他。 顾飞展眼中瞬间暗沉了几分，抱着她迅速反被动为主动。 恍惚中沈婧语似乎听见衣料裂开的声音，忙掐了下他的肩膀，“你轻点。” 顾飞展抿唇不语，双手一抬将她抱到了梳妆台上。 两人再次缠吻在一起。 沈婧语从来没有这样热情过，仿佛要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宣泄那些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痛快的，毫无保留的，找到那个曾经被丢失的自己。 顾飞展眼里浓得像化不开的雾，漂亮的桃花眼泛红一片。 箭在弦上，沈婧语喘息着提醒他，“那个……” 顾飞展生生停了下来，松开她几步走到床头柜那边拉开了抽屉。 “帮我……” 沈婧语脸上一片绯红，他期待的眼神仿佛一个要糖的孩子。 她咬着下唇犹豫了下，算了，什么没做过。 她低垂着眼略显羞涩的样子让顾飞展看得一阵眼热，迫不及待抱着她再次亲了下去…… 当他抱着她的时候，沈婧语仿佛心里某个空虚的角落也被填满。 所有一切现实都可以抛到九霄云外，唯有此时此刻的快乐最真实…… 大滴的汗水落下来，顾飞展几乎要捏碎她的肩膀，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唤。 “姐姐……”我爱你。 …… 空气里还流淌着馥郁的气息，好一会儿，两人谁也没动。 沈婧语半晌才缓过劲来，忍不住推了下他。 “肚子饿了……” 一上午啥也没干光耗在床上了。 忍不住脸红，得亏他年轻。 顾飞展双手捧着她的脸，低头在她薄唇上啄吻了一下。 “吃完饭，带你去个地方。” 第 37章（一更） 第 37章（一更） 第37章 位于老城区的市总工会旁边, 矗立着一栋并不起眼的房子，房子虽然有些老旧, 外面的环境却很不错。 林荫笼罩, 小桥流水，院外有一片活动区域，有篮球场、锻炼器材和石桌石凳。 沈婧语从来不知道在这寸土寸金的城里竟然还有这样幽静古朴的地方, 闹中取静, 遗世独立。 就像从前父母给他们姐弟俩临时租的位于旧四中旁边的那处两房一厅的小家，只可惜后面学校搬去了郊区, 那片地方也全部拆迁了, 四周都变成了高楼大厦, 连回忆都变得模糊。 她抬头望向屋顶几个烫金的大字——星连星特殊儿童教育培训机构。 在透蓝澄澈的天空下, 那几个黄橙色的大字, 似乎显得异常暖融。 底层的门是锁住的, 顾飞展对着密码锁输了串数字，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楼道有些昏暗，光线从拐角的小窗户灌入, 尘埃在阳光中轻舞飞扬。 顾飞展转身朝她探出手。 “早上灯坏了, 电工晚点才会过来修。” 沈婧语“嗯”了声, “没事儿我会走。” 顾飞展的手却没有收回, 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透着些微坚持。 沈婧语架不住他的执拗, 想着这儿应该也不会有自己认识的人，便伸出手放在了他掌心里。 顾飞展眸中亮了一下, 大掌收拢, 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二层一整排过去都是个训室, 整个楼层隔成了二十来间三四平的个训室。 孩子们都在里面上课，走道上坐着等待的家长, 有的站在个训室窗口往里看，有的坐在一起小声地交流，还有的窝在角落里看手机。 也有刚下课或者刚带着孩子来上课的家长。 有个五六岁的男孩，个训室的门一打开便撒丫子往外跑，看也不看路嬉笑着狂奔而去。 他奶奶在后面叫着他的名字，追都追不上。 沈婧语被忽然冲过来的无头小火车弄得一怔，还来不及反应，一道颀长的身形已经飞快挡在了她前面。 小男孩一个刹车不及，直直撞在男人硬实的大腿上，接着便被一双强硬的大手扣住了手臂。 顾飞展抓着他，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小男孩挣扎了几下，发现挣扎无果后竟然低下头，一口咬在了顾飞展的手臂上。 他那样用力，下颚绷得死死的。 沈婧语吓了一跳，“你这孩子怎么咬人啊？” 正想上前帮忙拉开那孩子，顾飞展却提着小男孩转身换了个方向。 “别动。” 沈婧语被他严肃的语气弄得一愣，伸到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 孩子的奶奶终于蹒跚着跟了上来。 顾飞展在孩子下颚轻捏了一下，那男孩才不得已松开了嘴。 “不好意思啊，孩子不懂事。”孩子奶奶忙不迭道歉。 顾飞展睨了男孩一眼，见他没有再跑的意思便将他放了下来。 孩子奶奶这回有了准备，探手一把拉住孩子，“再乱跑回头丢了怎么办？” …… 一直到那一老一少消失在拐角，沈婧语才回头问身侧的人，“孩子爸妈呢？” 这么精力旺盛的孩子，老人家哪有办法管住他。 顾飞展神色如常，领着她继续往前走，“在外地上班。” “上班哪有孩子重要？”沈婧语忍不住皱眉。 走廊上有几个家长认出了顾飞展和他打招呼，顾飞展边颔首边和沈婧语解释。 “这儿的孩子特殊，上课都要有家长陪同配合，一个月近四千的培训费，还得贴一个劳动力。” 微点了下头，他的声音平直淡然，“一般家庭未必负担得起。” 沈婧语怔了一下，想起刚才那老人那满头的银发和蹒跚的脚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一路看过去，那些孩子除了哇哇乱叫，几乎没有听到正常的说话声。 沈婧语看到不远处有个妈妈蹲在孩子面前和他说话，但那孩子眼神飘来飘去，始终没有和他妈妈对视，也一直没有任何回应。 快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沈婧语忽然感觉屁股似乎被人摸了一下，又走了几步，感觉似乎不是错觉。 她登时转过头，看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伸手抠弄着她后面的口袋，那孩子又高又壮，几乎快到她肩膀。 沈婧语僵了一下，下一刻便被顾飞展拉到了身后。 “扣子，扣子。” 那孩子盯着沈婧语不放，嘴里喃喃自语。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冲了过来，对准男孩的手啪啪重重打了两下。 “手再乱动，再动我抽死你。” 似是觉得力度不够，他抬起手对着男孩的脸还想再抽一巴掌，半途却被顾飞展拦了下来。 沈婧语见那孩子的手背都红了起来，但他恍若未闻，依然执拗地盯着她叫“扣子扣子”。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条裤子后面有两个装饰用的纽扣。 心念刚动，她探手到背后正准备把纽扣扯下来，身侧的顾飞展却在这时拦住了她。 “他要就给他吧，我反正也没什么用。” 沈婧语看向直直盯着自己的男孩，有些于心不忍。 顾飞展没有应她，往前一步，微弯了下腰视线正对着男孩的脸。 “想要扣子是吗？” 见状，一旁的孩子父亲忙道，“您别惯着他，回头他见到别人的扣子也都要抢。” 顾飞展抬了下手，孩子父亲便不再说话了。 那男孩依然谁也不看，顾飞展抬手将男孩的脸固定住，让他看着自己的唇形。 “想要扣子就说‘要扣子’。” 这时孩子的个训老师来了，顾飞展接过老师手中的小纽扣，男孩的视线瞬间被转移，直直盯着那颗浅绿色的小纽扣，嘴里喃喃叫着“扣子，扣子。” 顾飞展耐心十足，“说‘要扣子’。” 男孩还是叫着“扣子扣子”，甚至伸手想要去抢。 顾飞展的力气当然远在他之上，他一手高高举起一手按着男孩的肩膀，依然一字一顿地对他说，“要扣子。” “要扣子。” “……” “要扣子。” “……” 不知过了多久，连一旁看着的沈婧语都有些急了的时候，那男孩终于缓缓开口。 他的视线依然是飘忽的，却很轻很轻地说了声，“要扣子。” 男孩的父亲表情一松，顾飞展将那枚纽扣给了男孩，看着他欣喜不已地接过扣子，他轻拍了下男孩的肩膀。 “谢谢您啊，顾老师。” 男孩父亲感激地道，“他就这毛病，看到纽扣不管不顾就要去弄，怎么打他骂他都没用，我有时候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飞展垂眸看向仿佛得了什么了不得玩具似的男孩，“并不是所有的刻板行为都需要干预，在不影响正常生活的情况下是允许存在的，甚至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进行强化。” 男孩父亲一愣，“强化？” “嗯。” 顾飞展收回视线，看了眼面前的中年男人，“就像普通孩子一样，一味打骂非但没有任何作用，甚至可能会造成反弹。” 男孩父亲摸了摸头，脸上掠过一阵羞愧，“刚才是我太着急了。” 说着看了眼正低头玩纽扣的孩子，面上现出疲惫，重重叹了口气，“天天对着这样一个不正常的小孩，有时候真的忍不住……” 后面的话在触到顾飞展那双清冷澄澈的眸子时戛然而止。 不同于其他那些总是笑容可掬耐心十足的老师，这位顾老师看起来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疏离感，似乎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但每次遇到那些最难搞定问题最严重的孩子，很多老师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却又几乎都是他出面解决的。 听大家说他是这家机构的老板，他一开始还有些不信，他看起来那么年轻，要是家里有钱干嘛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业……直到有一次，他看见年轻的老板开着部卡宴顺路载了个家长和孩子过来机构…… 原来富二代也不全是不务正业的…… “如果连你自己都觉得他不正常，那就更不用指望别人能接纳他了。” 顾飞展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男孩父亲却听得有些窘迫，偏头避开了那双仿佛能直指人心的眼睛。 “以后……我会注意的。” “嗯。” 顾飞展的目光最后落向正不厌其烦玩着手中纽扣的孩子，午后阳光落在他身上，洒下一层细碎的光辉。 顾飞展眼中眸光暖了暖，转头对一旁的老师说道，“去忙吧。” “……好。” 林老师的视线最后在沈婧语身上停顿了一下，这才转身返回个训室。 那男孩也很快被他父亲带走了，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渐远去，一旁的沈婧语从头到尾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恍惚地收回了视线，心里忽然有些沉重。 两人穿过长廊，秋日午后的风从走道尽头灌入，吹在脸上有些微凉。 “从前我一直以为说话是人有生具备的本能，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沟通方式。哪怕是很小的孩子，都能掌握这项最基本的技能。” 沈婧语好像跟着他走进了一个新世界，明明这些孩子就在身旁，却又似乎离他们很遥远。 她叹息道，“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群孩子，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也无法回应别人，哪怕是和最亲近的家人，也像隔了堵看不见穿不透的墙一样。” 顾飞展的视线掠过那一整排的个训室，“其实他们还有一个听起来十分浪漫的称呼。” 沈婧语转头看他，顾飞展的侧脸依然清冷坚毅，语气也十分平淡，却仿佛又在无声之中透了点不自知的悲悯。 “来自……星星的孩子。” 两人进了楼道，顾飞展自然地朝她伸出手。 沈婧语还在怔愣中，不知不觉就把手递给了他。 顾飞展握着她的手，轻牵了下嘴角。 沈婧语感到有些好奇，“你怎么会想过从事这种工作呢？” 明明他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博爱的人，单从长相来看甚至有些薄情寡义。 “大学修了特殊教育。” 顾飞展的语调并没有起伏，好像他做这件事就和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 虽然父母曾一度反对他踏入这个冷门又不讨好的行业，那会儿他也曾抗争了很久，后来，三周岁还不肯说话的顾铭被他带到从前他实习的那家机构里干预了一年多才开口，之后父母便只当睁只眼闭只眼了。 从一开始的只有两名个训老师和四五个孩子的小机构开始，近三年的奔波争取，现在的“星连星”总算稳定了下来，慕名而来的家长孩子也越来越多，甚至在市里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渐渐的，父母也开始支持他。 顾氏不缺钱，却十分在乎名声。 而他所做的这件事，恰恰有益于顾氏的企业形象。 王晓思曾说他活得一点儿都不像个富二代。 顾飞展却觉得这样挺好，比起大姐和二哥，不用背负家族企业压力和束缚的他，已经拥有足够的自由了。 他回过头，视线在身后女人秀气的脸上顿了一下。 忍不住在心里喟叹。 如果往后漫长的人生里能有她的陪伴……就更好了。 沈婧语不知道顾飞展心里想什么，只觉得跟在他身后的自己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之后顾飞展又带她去了楼上参观。 三楼是三间很大的感统训练室，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训练器材。四楼和五楼则是教室，大约因为周末的缘故，每个楼层都只有一个阿姨在打扫卫生。 六楼是办公区域。 顾飞展带着沈婧语过去的时候，有几个老师正在办公室里面吃饭。 看见两人进来，几人似乎都有些意外。 坐在最里面的校长李彦军瞪向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嘴巴张得差点能吞下一个鸡蛋。 还是最靠门边的年轻女老师率先反应了过来，大着胆子问，“顾总，这位是……” 听见这话，沈婧语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他拉着，她脸上烫了烫，有些不自在地挣了一下。 顾飞展倒是没有坚持，他松开了手，桃花眼轻飘飘地掠过身侧女人那张清丽的脸，嘴角微乎其微地翘了下。 然后，他转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淡定。 “我女朋友。” 第 38章（二更） 第 38章（二更） 第38章 女朋友？ 沈婧语瞬间张大了眼睛。 嘴巴碰了碰, 惊地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然而不等她解释，办公室里的打趣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 “难得, 第一次看到咱们小老板带女生过来。” “竟然是女朋友, 难怪啊。” “顾总你女朋友好漂亮啊，皮肤好白身材也好好。” “咱们顾总自己都这么出类拔萃，女朋友那势必也是优秀的呀。” “嘻嘻, 以前看顾总那样, 我还以为他对女生不感兴趣呢？” “真是深藏不露呀嘻嘻。” 面对大家的调侃，顾飞展一双桃花眼微微扬起, 薄唇弯了弯, 一向清冷的脸上竟噙了抹淡然的笑意。 沈婧语尴尬极了, 趁没人注意, 手探到某位弟弟身后对准那道劲腰拧了一把。 解释啊。 顾飞展仿佛无知无觉, 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直接忽略掉身旁女人使劲朝他使的眼色。 坐在最里面的李彦军干脆连教案都不看了，起身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 “行啊飞展，居然连我都瞒着。” 一直走到两人面前, 李彦军笑眯眯地冲沈婧语探出手, “弟妹你好, 我是飞展的大学同学李彦军, 也是他的打工人。” 沈婧语没想到这人说话这么直接, 那一声“弟妹”听得她窘迫不已，都不知道怎么回应, 咬着下唇略显难堪地望向身侧男人。 顾飞展却仿佛没有接收到她的视线, 不咸不淡地睨了眼李彦军探到沈婧语面前的手, 只觉得万分碍眼，连声音都冷然了几分。 “打个招呼伸什么手？” 哦吼醋劲这么大。 李彦军望了眼顾家小少爷不耐的神色, 识趣地收回了手，却依然笑吟吟地望向沈婧语，“弟妹，飞展可把你藏得够深的，之前我们大家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呢。” 一屋子的人都在看他们，沈婧语恨不得拖着顾飞展让他给大家解释清楚。 偏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大声反驳，想来顾飞展也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在他的地盘上把她吃得死死的。 沈婧语心里把那小子骂了一百遍，面上却只能勉强挂着笑。 李彦军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一只手大喇喇搭上了顾飞展的肩膀，好奇道，“哎你俩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啦？保密工作这么好，居然连我都不知道？” 此话几乎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引得一屋子的女人纷纷附和。 “对嘛，顾总，说说你俩的故事呗。” “嘻嘻，也和大家分享一下恋爱经验。” 顾飞展睨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咸猪蹄，换了平常早把他摔地上去了，不过他这会儿心情不错，便忽略掉那点被触碰的不爽。 他望向身侧女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仿佛被春风拂过。 “也没什么，高中校友，有一段时间吧。” 话音刚落，沈婧语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地望了他一眼。 什么高中校友？我上高中的时候你还在上初中呢，谁跟你高中校友了，脸那么大，咋不直接说是我同窗呢？ 可惜她的心声顾飞展听不见，一屋子的人也都听不见。 几位年轻的老师和女职员惊羡不已。 “看不出来咱们顾总这么长情啊，高中到现在怎么说也得有十年了吧，真是令人羡慕。” “学校里面的感情就是不一样，比外面认识的要深厚多了。” “是啊，就像我表妹和他老公，两人高中谈到现在，孩子都生两个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马上有人嬉笑着问两人，“哎顾总，你俩是不是也好事将就了呀？” “对呀对呀，大家是不是很快就有喜糖吃了。” “看来，红包得准备起来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一屋子的女人，你一句我一句整间办公室瞬间吵吵嚷嚷地像菜市场。 沈婧语只觉得头疼不已，偏偏身旁那位弟弟幽幽看了她一眼，然后添油加醋来了一句，“这个……得问她什么时候点头？” 哦吼所以是他们顾总早就有这个意向，只是女朋友一直不肯答应的意思了？ 一时间顾飞展深情款款的形象瞬间树立起来，大家似乎都忘了他们这位小老板平常是怎样高冷寡淡充满了距离感。 甚至有几个老师连饭也顾不上吃了，当场追着沈婧语问，“老板娘，那你什么打算时候嫁给我们顾总呀？” “对嘛，顾总这么优秀，换了我早就点头了。” “做梦吧你，人家顾总才看不上你呢。” “打个比方而已，顾总女朋友那么漂亮，顾总心里肯定只有她一个。” …… 望着面前七嘴八舌的女人们，沈婧语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今天压根儿就不该跟他来！ 最后几乎是拉着顾飞展仓皇而逃。 出了机构大门，沈婧语重重把身侧男人手臂一甩。 “顾飞展你故意的吧，为什么不跟大家解释一下？” “众口难调，有什么好解释的。”顾飞展双手插着裤子口袋，颀长身影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你吃饱了撑着要让我难堪是吧？” 沈婧语气得脸都红了，“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她说这话的音量颇大，引得林子前面几个正在打牌的老人纷纷回头。 其中有个老爷爷一边出牌一边道，“现在的小女孩就是娇惯，也亏得男孩子脾气好，不计较。” 另外一个阿姨跟着附和，“小姑娘说两句就差不多啦，夫妻俩床头吵床尾好，哪有什么隔夜仇。” “就是，晚上抱着睡一觉，第二天依然如胶似漆的。”旁边两个大爷笑道。 某位弟弟见风使舵，一脸无辜地去牵她的手，“小语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你别跟我生气了。” 沈婧语瞪大了眼睛，恨不得给他一拳。 连小语都敢叫，脸呢？ 前面的几位大爷大妈还在劝，沈婧语甩不脱他的手又不能真和他吵，只能被他牵着手一直走到车旁。 顾飞展拉开副驾驶座车门等她坐进去了才关上车门。 不远处几位老人的视线还在往这边瞟，刚才说话那老太看向顾飞展的脸上满是赞许。 对比之下，车内的氛围则有些不大和谐。 一路上，沈婧语打定了注意不理他。 这小子，可真是蹬鼻子上脸啊。 顾飞展双手握着方向盘，嘴角还噙着未褪的笑意。 抬眸扫了眼车内镜里气得嘴巴都快鼓起来的女人，想着到底还是不能把她惹急了。 他一边调转车头，一边轻描淡写地解释，“行了，机构里又没有别人，大家说着说着过两天就忘了。” “最好是这样。” 沈婧语恨恨瞪了他一眼，“要是哪天有人跟我说些有的没的，看我不揍你一顿？” 她那小拳头顾飞展当然不会放在眼里，不过他不喜欢她那种仿佛对她弟弟似的说话语气。 薄唇一牵，一双桃花眼眯了眯。 “行啊，等晚上，想怎么训我都可以。” 停顿了一下，求知欲旺盛地问，“想在哪里训？沙发？床上？或者……浴室？” “……” 沈婧语被他吊儿郎当的语气气得差点吐血，正想抬手去拧他的胳膊，冷不防包里的手机先响了起来。 她瞪了他一眼，递了个“暂时放过你”的眼神过去。 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沈婧语握着手机的手不由顿了顿。 想起早上老妈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一时有些头疼。 又等了会儿，铃声迟迟不歇，沈婧语只好接了起来。 电话刚接通，杨媚儿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婧语，你妈给你打电话了没？”语气听着比往常要温柔些，似乎带了点讨好。 沈婧语揉了揉太阳穴，“你说呢？” “呃……”杨媚儿干笑了两声，“又骂你了？” “知道还问，你干嘛把肖明的事告诉我妈？” 不说都快忘了，一说到这个沈婧语就来气，人家为朋友两肋插刀，她反被朋友插了两刀。 身侧两束带着探究的目光落了过来，沈婧语没理会，兀自握着手机对杨媚儿道，“以后我的事情你再随便透露给我妈，看我还理不理你？” 这么大火气，看来被骂得不轻啊。 杨媚儿心虚了一下，“我也是为了你好嘛，肖明条件挺好的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可是三天两头问起你来着。” “你那么中意干嘛不自己留着？” 沈婧语没好气道，“我谢谢你了姐妹，都说了我现在没有那个心思。你就别再操心了行吗？” “切。” 这话杨媚儿就不信了，“你不就是觉得肖明没你那个小白脸弟弟长得帅嘛，还跟我死鸭子嘴硬。” “什么小白脸弟弟？”沈婧语一脸莫名。 “装，你就装。” 杨媚儿冷哼一声，“就是上次请咱们吃饭的那位顾少爷，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俩肯定不正常。” 她的声音不小，这句话一出，沈婧语再次感觉到两道迫人的目光。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地说，“你想多了，他他就是我弟弟同学，我能跟他有什么？年纪比我还小三岁，我，我哪里下得了手？” 不知道回头会不会被雷劈？沈婧语闭了闭眼，心里默默祈祷各路神仙没听见。 “是吗？” 阅人无数的杨媚儿狐疑道，“明明上次我看他对你……” “瞎猜什么，他不就是以前经常跟我弟回来大家混得熟了些，在他看来我就跟他姐姐一样。” 沈婧语随口瞎掰，顶着身侧压迫感越来越重的目光，她转过头，“好了反正下次我妈问你你就当做一问三不知，别再给我挖坑了行不？” 吴碧君那个性格杨媚儿或多或少也有点儿了解，今早她确实是存了通过吴碧君给沈婧语施压的心思，没想到沈婧语不但不妥协最后还被惹恼了。 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有不能跨越的底线吧。 杨媚儿暗自叹了口气，这下注定要让肖明失望了。 “行吧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她停顿了一下，心里还有些怀疑，“不过你和那个顾学弟……” “都说了，是弟弟。” 沈婧语飞快挂掉了电话。 偷偷睨了眼驾驶座的某位弟弟，见他一脸专注地开着车，薄唇微抿，似乎并没有受她刚才那通电话的影响，她心里略松了口气。 然而侥幸的想法只持续到了地下车库。 沈婧语身下的座椅忽然缓缓降了下来。 接着，一张清隽的脸慢悠悠地探到她上方。 “姐姐？” 男人声音缱绻，性感撩人。 沈婧语，“……”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一只大手探过来，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真的……只是弟弟吗？” 第 39 章（一更） 第 39 章（一更） 第39章 “顾……顾飞展……” “……叫什么？” “弟……弟……” “弟弟？” “……” “叫什么？” “……” “乖……叫哥哥……” 哥你大爷啊。 沈婧语快崩溃了。 车窗起了层雾气。 沈婧语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凌乱地贴着脸颊, 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顾飞展的亲吻却十足耐性。 “真的, 只是把我当弟弟吗……” “……” “……喜欢弟弟这样亲你吗……” “……” “姐姐好美……” 暗哑的男声缓缓吐出令人脸红心跳的话语。 明明在别人面前高冷正经的要命, 怎么私底下一套一套的？ 沈婧语如坠云端，好想堵上他的嘴。 “……小语怎么叫我？” 沈婧语双手穿透他浓密的黑发，头脑里一片空白。 “……飞展……飞展……” 柔媚的女性嗓音听得人耳根都要软了。 顾飞展身体一僵, 差点就想在车里…… 刹那间, 沈婧语仿佛头脑里绽出了漫天烟花，绚烂而荼靡。 不知道过了多久。 顾飞展在面色嫣红的女人脸上轻啃了一下, 低哑的嗓音带着诱哄, “以后, 记得怎么叫我了？” 沈婧语全身瘫软, 一想到方才, 忍不住探手狠狠掐了把他结实的臂膀。 顾飞展闷哼了一声。 他身上衣服还整整齐齐, 她却被剥得像颗水煮蛋。 沈婧语恨不得扑上去咬他。 抬手锤了他一拳，又羞又恼，“你就知道折腾我, 要是被外面的人拍下来了怎么办？” 软软的一拳跟按摩似的, 顾飞展一双桃花眼弯了弯, 抬手将她额上一缕乱发拨到耳后, “拍不到的。” 就算带着惩罚她的心思, 却也一直注意着角度，用自己的身体将她遮地严严实实, 加上车窗上有贴膜, 外面的人除非长了透视眼, 否则压根儿看不到她。 虽然很想在车上尝试，不过最后到底克制住了。 顾飞展思量着或许下次有机会可以试试。 就是王晓思这部车内空间貌似不够大。 忍不住在脑海里过了下自己那几部车, 其中一部越野车不错，内里宽敞坐垫也刚好…… 试探道，“下次我们……” 两人离得那么近，沈婧语哪里看不出他眼里那点意犹未尽，顿时瞪了他一眼，“想都别想。” 可惜那一脸的艳若桃红显得毫无威胁性，顾飞展俯首在她肩窝里低笑了一声，“谁让你一直叫我弟弟的？” 说着抱紧了她，“嗯？弟弟？” 沈婧语吓得连忙按住他肩膀，“不要乱动。” 顾飞展低笑了一声，这一笑，眉眼飞扬，透出了几丝少见的孩子气。 沈婧语翻了个白眼，别看这小子平时装得比圣人还禁欲，根本就是个衣！冠！禽！兽！ 板起脸警告他，“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顾飞展见她眼里确实泛上几丝愠气，怕回头真把她惹恼，收起眼中戏谑，抬手拿来纸巾帮她擦拭。 之后捞过衣服给她一件一件穿上，见她一动不动瘫在那儿一副累惨了的模样，便帮她按了按肩背。 “身体这么弱，平时怎么不锻炼？” 像他母亲和姐姐好像都有专门的瑜伽教练，他嫂子产后也一直在健身。 沈婧语闭上眼睛享受着某位弟弟的细心服务，语气懒懒散散的。 “最近上班忙，等闲下来了，再去报个爵士舞班吧。” “爵士舞？” 顾飞展动作停了下来，音调微扬，“你？” “不行吗？” 沈婧语以为他反对，顿时有些不服气，“跳舞不分年龄，人家国外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还跳拉丁呢？我怎么就不能跳爵士舞了？” 顾飞展继续揉按，薄唇却溢出了笑，“我怎么不知道你会？” 难怪腰肢那么软，原来之前练过舞。 顿了顿，声音微哑，“什么时候，跳我看看？” 想也知道他说这话就没好心思，沈婧语推开他，“算了吧，都多少年没跳了，基本功早就还给老师了。” 手撑着坐垫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她低头看了一眼，瞬间涨红了脸。 顾飞展也看见了，薄唇微扯，“姐姐……刚才好像有点激动。” 沈婧语恼羞成怒拧了下他的手，“还不都是你害的。” 打完他，又开始尴尬。 “坐垫怎么办？” 顾飞展这会倒是没有再笑话她，将座椅位置调回原位，没什么所谓地说：“放心，又不用你洗。” 沈婧语望了望天。 行吧，反正你的车丢脸的又不是我。 折腾了一天，沈婧语实在累及，到家后也顾不上检查钟点工阿姨的工作成效，直奔房间，连衣服都没脱几乎沾床就睡了。 顾飞展昨晚忙着照顾她也没睡好，见沈婧语面朝里侧呼吸和缓，便也跟着爬上床，将她小心地搂进怀里，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小区底下传来阵阵孩子追逐嬉闹的声音。 不知道睡了多久，沈婧语迷迷糊糊醒来，望见床头灯在黑暗中散发出暖黄的光芒。 她愣了一愣，思绪有些恍惚，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身后男人脸颊贴着她，以一种极其亲密的方式将她搂抱在怀中。 她感觉鬓角那里有些痒痒的，微抬下了头，才发现是顾飞展的睫毛刷到了自己。 她偏了偏头，在微弱的光线中望见一张年轻俊秀的睡颜。 顾飞展似乎还没有睡醒，呼吸均匀而有规律，两排羽扇似的睫毛纤长浓密，随着清浅的呼吸微微颤动，挺直的鼻梁上有一个很小的弧度，两片薄薄的嘴唇自然地抿着。 就算隔得这么近，还是忍不住要感叹这小子皮肤可真好，底子白且细腻，明明一个大男人脸上却连个斑点都没有，也难怪杨媚儿要叫他小白脸了。 虽然性格不大好，精分又记仇。 想起下午的事，沈婧语就牙痒痒的，忍不住抬手捏上他高挺的鼻梁，有些恶作剧地捏了一下。 臭小子。 睡梦里的人两道剑眉轻蹙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沈婧语连忙收回了手。 结果放在一旁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是顾飞展的。 只响了一声，身后的人便动了。 一只长臂探到床头柜上摸索了几下，顾飞展拿过手机的时候眼睛还是闭着的，另一只手紧了紧怀里的人。 “喂？” 甫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听得电话这头的廖文洁愣了一下。 “在哪儿呢？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温和的女声透过听筒传到这端，沈婧语一动不动窝在顾飞展怀里，轻眨了下眼。 “吴伯没和你说？”顾飞展缓缓张开了眼睛。 一下子被儿子看出了自己的试探，廖文洁低咳了一声，笑道，“这不确定一下嘛，你都连着一天一夜没回来了。”加上前段时间三天两头彻夜未归，难免不让人怀疑。 顾飞展揉了揉怀里女人那头触感极好的长发，修长的手指穿进发间，一下一下梳到底。 “晚上没出去？”直接掠过她刚才的话。 廖文洁端起白瓷茶杯轻啜了口茶，“难得放松一天，结果都没人陪我。” 语气不觉带了点哀怨。 顾飞展恍若未闻，“爸呢？” “太阳又不是从西边出来了，他怎么可能在家？” 廖文洁放下茶杯，保养得当的脸上绽了抹笑，想了想，忍不住试探道，“什么时候……带回来，让爸妈瞧瞧？” 顾飞展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沈婧语直接拿发顶对着他，他嘴角弯起细微弧度，“再说吧。” “好歹让我知道下，是哪家的？”廖文洁嗔笑，“是不是你姐给介绍的……” “不是。” 提起别人，顾飞展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顺了顺怀里的长发，语气才又回了些温度。 “以后有机会，会让你们见面的。” 不给她继续探究的余地，说完他又补了句“我这两天不一定会回去”就挂掉了手机。 房间里有一瞬的静谧，谁也没有开口。 沈婧瑜听见耳畔传来一下又一下规律的心跳声，闷在胸腔里，坚定，有力。 良久，头顶才传来顾飞展的声音。 “醒了？肚子饿不饿？” 沈婧语原本想说不饿，结果刚张开嘴肚子却先一步出卖了她。 “还真是饿着了。” 顾飞展嘴角一弯，“一会儿我下去拿晚餐。” 沈婧语感到十分奇怪，“你天天哪儿叫的外卖，怎么量都那么足？”花样还那么多，连包装都很精致上档次。 顾飞展当然不会告诉她是自家阿姨做的，拍了下她的肩膀，胡乱搪塞道，“有的吃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 “那可不行。”沈婧语撇了撇嘴，“不问清来路万一你给我下毒呢？” 顾飞展几乎要气笑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当你看的那些宫斗剧呢？” 桃花眼一眯，清越的嗓音压了压，“要下也是春，药。” 沈婧语腰还酸着，闻言立即躲得远远的。 “禽，兽，我病都还没好呢。” 顾飞展也知道她今天累狠了，耳垂一烫，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探手将人捞回来。 “又不动你，就让我抱会儿。” 这小子看着清冷，私底下又似乎特别黏人。 不过这会儿气氛不错，沈婧语也就强压下饥饿，任他拿她当抱枕一样地抱着。 顾飞展长手长脚抱着她，仿佛一颗心终于填满了。 “你知道刚才我妈说什么吗？” 沈婧语愣了一下，那么温婉好听的声音原来是他妈妈，想起自己母亲早晨的那顿骂，忽然有些心塞。 “我哪儿知道，总归是关心你吧。” 顾飞展抚摩着她的长发，“我妈问我什么时候带……” 床头柜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沈婧语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几乎迫不及待爬起来拿手机。 “我电话。” 顾飞展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薄唇一哂。 “接吧。” 第 40 章（二更） 第 40 章（二更） 第40章 “总监？” 沈婧语等了会儿, 宋静的声音才从那边传来。 “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 “没事儿您说。”沈婧语应道。 “……有个事情比较急，可能需要麻烦你明天过去加下班。” 加班？ 就算这段时间加班已经都成了常态, 沈婧语还是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之前好像都没有周末通知她加班的。 微怔了一下，便听见那头宋静接着说道, “是这样的, 刚才我接到王董电话……” 宋静说到这里声音一颤，连忙拍掉那只咸猪手, 清了清嗓子, “……周一上午人社局要到我们公司来检查, 因为时间比较急, 所以需要你这边从档案室里把公司员工三年签订的劳动合同按部门整理出来以备检查。” 劳动合同…… 沈婧语记得那天整理的时候确实有在个人档案盒里看到合同, 想到档案室, 身上仿佛又有些痒了，她咬了下唇，有些迟疑。 “我本来叫了以枚去帮你, 不过她说她婆婆这周末回老家了, 老公出差, 家里小孩没人带。”宋静的语气带了点儿歉意。 听她这么说, 沈婧语忙道, “没事没事，就让她在家里好好照顾孩子吧。” “后面我又打电话给晓雯……”宋静叹了口气, 压下胸口薄怒, “她说她和小陈去鲁城玩了, 明天晚上才能回来。” “哦……” 沈婧语丝毫不意外，刘晓雯平时让她加班都不愿意, 何况是周末。 到最后，宋静有些歉意地道，“我实在找不到人了，只能辛苦你了，等检查完了你再申请补休吧。” 不知道是不是受爱情的滋润，这段时间的宋静比沈婧语刚认识那会儿显得有人情味多了，说话的语气也比以前温和很多。 只是，她和王晓思…… 那晚的事儿，沈婧语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 “婧语，你在听我说吗？” “哦，在听。”沈婧语回过神。 “明天就辛苦你了。” 沈婧语还能说什么，咬了下唇勉强笑道，“没事儿，那我明天早上过去。” 又说了几句，宋静那边好像突然有事匆匆挂掉了电话。 对着结束通话的页面，沈婧语只能无奈地苦笑，周末突然被叫去加班，换了谁都不愿意吧，不过谁让她现在负责档案这块呢？ 顾飞展开门进来的时候就见沈婧语握着手机坐在床上发呆。 “你上司说了什么？” 将打包盒放在桌上，他一边拆开一边问。刚才他见她接电话便下去门房拿晚餐，没想到上来却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直觉便联想到刚才的电话。 “没什么。” 沈婧语闻见香味下床走了过来，“好香，有什么吃的？” 顾飞展晚上让阿姨熬了干贝排骨粥，配上各种各样的菜，一桌子的菜肴看起来颇为丰盛。 “又吃粥啊？”沈婧语眼神一黯，一天三顿都是粥，都快吃腻了。 生病后的口味有些重，她这会儿突然特别想吃酸菜鱼。 顾飞展仿佛没听见她语气里的失望，拿起小汤勺给她舀了一碗，“医生说你这两天最好吃点清淡的。” 沈婧语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失望归失望，却明白到底也是为了她好。 她没再多说，拉开椅子坐下来默默吃起了粥。 顾飞展也跟着在她身侧坐了下来，拿起公筷给她夹了个卤鸡腿。 沈婧语眸中稍微亮了些，“回头你把店推给我，到时候我同事有需要我也可以介绍给她们……唔，这个鸡腿卤得十分入味。” 他家厨房阿姨家里以前就是做卤味小吃的，味道当然不会差。 何况他知道她一直都喜欢吃卤味，不过这些肯定不能直接告诉她，至少目前不能。 思忖了一下，顾飞展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她家生意好，不一定接外卖订单，我也是……托一个朋友帮忙好不容易才订到的。” “哦。”沈婧语不疑有他，“也是，生意好的私厨哪里愿意整小订单。” 办公室那几个也是偶尔心血来潮点一两次外卖，这样一想便作罢了。 “她……家卤八素和红烧牛肉也做得不错，比外面新鲜干净。” 看她握着鸡腿大快朵颐，顾飞展眼中染起满足，声音暖融了几分，“你要是想吃，我明天中午让她……让我朋友帮忙预订。” “唔……那就不用了。”沈婧语原本看到粥的时候还有点儿失望，这会儿却完全被鸡腿勾起了食欲。 “明天我得去加班，你也不用来了。” 顾飞展舀粥的动作一顿，“加班？周末加什么班？” “我们总监说人社局周一要来检查，让我去档案室把公司员工的合同抽出来。”沈婧语啃着鸡腿，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顾飞展拧眉，“你昨天都因为这个皮肤过敏，还整什么档案？怎么不叫别人？” 沈婧语放下鸡腿骨，拿起纸巾拭了拭嘴，“别的同事不方便，而且档案现在是我负责管理。” “工作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顾飞展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你没和她说昨天你还因为这个发烧过敏？”没给她申请工伤就罢了竟然还让她加班？ “我……” 沈婧语刚想解释，随即转念一笑，“算了，反正我明天也没什么事，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只要戴好手套和口罩，不直接接触的话应该也没关系吧。” 顾飞展看着面前女人不甚在意的样子，忍了忍，最终还是压住了跌宕上涌的火气。 清冷的眸光却微微一鸷。 行啊王晓思，就这么照顾我的人？ ……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酒店豪华套房内。 房间里氤氲着情爱过后的气息。 王晓思身上随意套了件浴袍，表情有些慵懒。 一想到这个人前强势高傲的女人被自己所征服，心里忍不住涌上一阵自得。 “我和你前任比起来……哪个更好？” 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王晓思往嘴里一含，拿起打火机点上火。 宋静余韵未消，瞪了他一眼。 “无聊。” 依然还是那张脸，却又和往常那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截然不同。 王晓思欣赏着这女人独属于他的一面，心里扬起几分得意。 “难道我说错了，刚才你可是……” 宋静捂住了他那张使坏的嘴，依偎在这个比自己小了六七岁的男人身侧，心里涌上了几丝不安。 空气里飘浮着尼古丁的气息。 宋静望向天花板，迟疑了一下才问，“你说……你爸妈要是知道了，真的会同意吗？” 明灭烟火中，王晓思眸光闪了闪，随即摸了摸她的肚子笑道，“那得看你这里争不争气咯？” “说真格的。” 宋静搂着他的胳膊，心里不是很有底。 “我比你大了这么多，王董他……会不会嫌弃我？” “想那么做什么？”王晓思将手里还没抽几口的烟掐灭，俯身去亲她。 “我爸妈就我这么个儿子，只要我认定了你，他们还能反对不成？” 话是这么说，但是…… 宋静“嗯”了一声，惹来王晓思一声轻笑，“宋总监真是越来越……” 宋静脸一红，抬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叫我名字……” 言语间还有几分霸道，眉眼却染上了娇媚的女人味。 王晓思笑了笑，从善如流。 “静静……小静……我的宝宝……” 宋静潮红了一张脸，理智渐渐远离…… 偌大的落地窗反射出两人的影子，思绪起起伏伏，情感却注定了沉沦。 一开始面对王晓思的追求时，她也曾怀疑过迟疑过。 可是她实在寂寞了太久，特别是那天加班到很晚出去后发现外面下着大雨连车子都打不到，而王晓思就开着那部用她所有积蓄都买不起的豪车出现时，她的心防到底还是忍不住一点一点地松懈了。 他是老板的儿子，不仅有钱人长得也不错，都说烈女怕缠郎，就算果敢强硬如宋静，也不过是个孤独地只能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的女人。 想要让她动心并不容易。 可是哪怕宋静在职场上奋斗多年，她唯一的情感经历却只有那么一段，之后便一个人单身至今，面对花样百出经验丰富又深谙女人心思的小王总，到底抵挡不住，最后还是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最激越的时候，宋静颤抖着喊出“我爱你”三个字。 王晓思停顿了一下，眼中似乎掠过一瞬的迟疑。 可是很快的，笑意染上了那双桃花眼。 “宝贝，我也爱你……” 冲完澡出来，王晓思才发现被自己调成静音的手机里有好几通未接来电。 顾飞展那串号码夹杂在几个连名字都记不全的女人中间显得尤其惹眼。 小舅舅？ 从上次一起吃饭后，顾飞展就没再主动联系过他，倒是那天相亲的那个女孩还找了他两次。 呵~在他舅舅那儿吃了闭门羹结果就来找他了。 殊不知人家心里早就装了别的女人，他小舅又不是他，心里估计就只能放下那一个吧。 一边扣着衣服扣子，王晓思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喂，飞展？” 餍足慵懒的男声隔着听筒传来，不用想也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顾飞展懒得管他那些破事。 “大周末让人加班？祥丰没人了？” 森冷的声音如同冬日里携裹着寒气的细雨，冻得人身体发麻。 王晓思愣了愣，头皮一紧，接着才反应过来。 “我……我不知道宋静刚才是给小舅妈打电话。” 那会儿j虫上脑，一心想着怎么扑倒宋静，压根儿没认真听她打电话。 何况，偶尔加个班而已嘛，这么大惊小怪，还没娶进门就心疼成这样了。 不过他怎么会知道宋静让沈婧语去加班？那女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个会告状的人啊。 目光一闪，王晓思声音暧昧了几分，“你和小舅妈在一起啊？” 顾飞展没理会他的油腔滑调，语气愈发森冷。 “你那女人干的好事，让她整什么破档案，前天还弄到过敏发烧。” 发烧？ 王晓思怔了一下，“这事儿我真不知道，回头我问下宋静。” 顾飞展却没那耐心听他解释，舌头顶了下腮帮，语气更冷，“王晓思，我让你照顾她，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实在不行，换个人事总监。” 愈发凌厉的嗓音听得王晓思头皮一阵发麻，他家小舅舅一向清冷，至多也只是不爱搭理人而已，何曾像今天这样直接朝他发火？ 果然，小舅妈就是他软肋啊。 王晓思嗫嚅了一下，本想解释，结果刚张了下嘴就被顾飞展打断了。 “找不到人，你让她自己去。” 说完那头便挂掉了电话。 …… 宋静洗完澡出来，看见王晓思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烟雾后的表情似乎不是很好。 “怎么啦？接了前女友电话不成？” 王晓思这会儿没有心思和她开玩笑，重重吸了口烟，语气也没了往常的温情。 “我不说了让你照顾着点沈婧语，你怎么让她整理档案，还敢叫人家去加班？你部门其他人不能叫吗？” “加班怎么了？”宋静莫名其妙，“她负责管档案不叫她叫谁？” 王晓思没好气哼了一声，“那你知不知道她昨天因为整理档案皮肤过敏还发烧，你让我怎么和我小舅舅交待？” “过敏发烧？”宋静愣了一下，“刚才打电话她都没和我说呀。” “算了，多说无意。”王晓思掐灭了手中烟头。 “你让别人去吧，你们部门不是有三个人吗？干嘛非得叫她？” 饶是平时雷厉风行的宋静听了也有点儿无奈。 “要不是没人，我哪里会找她，又不是不知道她最近天天加班累得狠。” “天天？” 王晓思扶了扶额，仿佛看见那部帕加尼在和他挥手说再见。 他叹了口气，“你再找个人，不行我和你去吧。” 第 41章（一更） 第 41章（一更） 第41章 “明天不用去了？”沈婧语疑惑地看着手机屏幕。 就在刚才, 宋静给她发了条微信，大概意思就是这段时间她辛苦了, 明天她已经安排了别人过去整理合同。 身后顾飞展正窝在她那狭窄的布艺沙发上打游戏, 听见她的话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不是挺好？” 沈婧语握着手机摇了下头，“我们总监向来说一不二，怎么会突然改变注意？” 思考了一下, 她皱起眉头, “不行，我得给她打电话问个清楚。” 刚拿起手机, 就让一只大手夺了过去。 “吃饱了撑的。” 顾飞展瞟了她一眼, “不去就不去, 有什么好问的？” “万一她是考验我呢？是不是我刚才态度太敷衍了让她觉得不满？” 沈婧语心里没底, “这段时间好不容易让她对我认可了点儿, 虽然试用期已经过了, 但工作有需要的时候还是积极点儿吧，再说她是上司，我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呵~”顾飞展嘴角一哂, 换成她对你有态度还差不多。 沈婧语见他不动如山, 手机又在她拿不到的位置, 不由恼道, “顾飞展你干嘛, 快把手机还给我，我都还没回她信息呢。” 说着上前去抢, 顾飞展哪里会让她得手, 稳稳当当就把人捞在了怀里。 一手扣着她纤细的腰肢, 顾家弟弟语气颇有些不是滋味。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大家都很好？”就是除了他之外。 “什么好不好的？”沈婧语一脸莫名, “你再不还我真的要生气了。” 看着她泛红的脸，顾飞展扯了下嘴角。 “大惊小怪。”说完，倒是将手机还给了她。 沈婧语拿起手机对着微信对话框酝酿了会儿，顾飞展见她打打删删半天发不出去，嗤笑了一声，“就没见过这种上赶着去加班的？” 沈婧语终于把自认为编辑地无懈可击的话发了出去，顾飞展看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来。 “你是小学生吗？”写得跟检讨书似的。 沈婧语才不理会他的嘲讽，把话说清楚后心里安心多了，至少表明了自己愿意为公司鞍前马后的态度。 没过多久，宋静很快回了信息过来。 【真不用，难得周末，和男朋友好好玩吧。】 男朋友？ 哪儿来的男朋友？ 沈婧语狐疑地看向身后男人，顾飞展一脸无辜，“看我干嘛？” 沈婧语又看了眼手机屏幕，大概，总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不过…… 想起那天无意中在办公室听到的，沈婧语咬了下下唇，望向他有些迟疑地开口，“那个……你和我们那个王副总挺熟的吧？” 顾飞展敲着手机屏幕的手停了下来。 王晓思？ 他直直看向身前的小女人，蹙眉，“问他做什么？” 沈婧语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宋静和王晓思的事儿告诉顾飞展，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话到嘴边便轻描淡写说了声，“没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顾飞展，看在他眼里却变成了心虚逃避的一种表现。 顾飞展忽觉心头一紧。 这女人，该不会对自己那个招蜂引蝶的侄子动心了吧？ 王晓思那臭小子照顾着照顾着直接把人诱拐了？ 想到这儿，顿时有些气血上不来。 他盯紧了沈婧语的眼睛，语气不觉阴鸷了几分。 “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问起了他？” 沈婧语被他的目光看得一阵莫名，“干嘛？没什么啊，刚好最近打过几次招呼，觉得他还挺有亲和力的……就蛮提了下。” 亲和力？ 那小子还经常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不过瞬间，顾飞展心里便掠过数种教训自家外甥的办法，上勾拳、过肩摔、回旋踢…… 一张清隽的脸也冷峻了几分。 “他在公司里……是不是经常找你？” 沈婧语一愣，望着面前男人面色不善的样子，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忽然不受控制地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噗呲……” 她抱着肚子一下子笑出声来。 “顾……顾飞展，别，别告诉我，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在吃醋……” 他俩又不是正经男女朋友，做什么一副绿云罩顶捉，奸在床的表情？ 两人认识这么久，沈婧语几乎就没见过这小子吃瘪的样子。 不行，实在是憋不住了，好想捏他的腮帮子啊。 沈婧语一边笑一边试探着伸出了自己的爪子，“小飞展……乖……噗嗤……这个样子好可爱啊……” 见她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顾飞展心理愈发不是滋味。 “很好笑？” 阴恻恻的嗓音落在额头上，沈婧语短暂停了一下，却又很快破功，止不住再次笑出了声。 孰可忍孰不可忍，顾飞展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睨了眼还在笑着的女人。 下一刻，年轻力壮的弟弟双手抱住她膝弯轻而易举地将人扛了起来。 沈婧语冷不防一个头重脚轻，才发现顾飞展那小子居然把她扛在了肩头，血液全部往头部涌去，她吓了一跳，“顾飞展你干嘛？” 将人往床铺上一摔，顾飞展干脆利落地掀掉了自己的卫衣。 “睡！你！” 沈婧语在柔软的床铺上晕乎了一下，抬眸便望见男人线条性感的腹肌。 想到自己还在酸疼的腰腹，霎时紧张了起来。 “你，你禽！兽啊……连病人都不放过……” “这么生龙活虎的病人，多做几回也不要紧。” “唔……” 顾飞展本来想体谅她，偏偏她还不知道他的克制有多辛苦。 既然如此，他还忍什么忍？ 居然敢在他面前提别的男人……真当他丝毫不在意吗？ 亲吻重重落下去，沈婧语的意识也跟着迷离。 “嗯……顾……” …… 沈婧语从来没有遭过这么大的罪。 感觉连手指头都没力气动弹了。 眨了眨眼珠子，恨恨望了眼垃圾桶的位置。 那一刻，她忽然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她的老腰啊。 …… 第二天沈婧语直接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才醒来。 身侧已经空了，微信上顾飞展给她发了条信息。 【早餐和午餐都在厨房里，记得热一下，药也要吃。】 【有事回去一趟，晚上回来。】 回什么回，搞得跟你家似的？ 沈婧语没好气地冷哼，马上就被四肢百骸传来的酸爽感弄得低低呻，吟了一声。 这小鲜肉还真不是普通人吃得消的。 杨媚儿也给她发了信息，问她下午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沈婧语哪里还逛得动，又想到上次那次相亲宴后闺蜜俩似乎还没见过面，便发了个表情包，问她确定不会再给她挖坑？ 杨媚儿看到消息几乎要被气笑了。 死女人到现在还死鸭子嘴硬。 今早她就接到了顾飞展的电话，开门见山地说有事情找她，结果那小学弟开着宝马带了一堆的名贵茶叶和酒过来，言简意赅地说明他和沈婧语的事儿。 末了直截了当地拜托她帮忙，说是沈婧语还没有完全接受他。 杨媚儿当时真想仰天长笑，想起刚见面时顾小学弟那个不可一世的样儿，心道果然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就顾飞展看沈婧语那眼神，不是个瞎子都能感觉出点什么。 也就感情经验只有宋渣男的沈婧语自己无知无觉，还一心把人家当炮，友。 那颜那身材，换了以前的她早就敞开怀抱接受了。 不过想归想，却也清楚婧语心里肯定还没走出上一段婚姻的阴影，更别说对男人的信任了。 这样也好，顾飞展不管哪方面的条件都远远超过宋昊承，再加上一心一意对沈婧语，杨媚儿完全喜闻乐见，也就顺水推舟接受了小学弟的贿赂了。 当然也暂时打消了给闺蜜介绍对象的念头。 得了杨媚儿的一再保证，沈婧语只好忍着不适起床。 双脚着地的那一刻忍不住龇了一声，心里再次把顾飞展痛骂了一顿。 吃过早饭后才感觉缓过来了些。 就是一大桌子的东西着实浪费。 沈婧语把剩下的用打包膜装好了放进冰箱里，费了半天劲儿才逼自己把药吃了。 打车到新天地广场的时候杨媚儿早就到了，远远看见她便上来挽住她手臂。 “怎么才来啊？” 沈婧语只能笑，总不能说她走不动路吧。 其实自从发了工作服后，她逛街的欲望少了很多，前段时间顾飞展还给她带了套化妆品，以至于难得出来一趟，竟然没觉得有什么好买的。 杨媚儿倒是兴致勃勃，拉着沈婧语名牌服装店一家接一家地逛。 沈婧语腿还软着，每进一家就直奔沙发休息，全程扮演参，谋，长的作用。 之后两人在m家看到了一条和沈婧语之前穿的一模一样的裙子。 杨媚儿看着价格牌吐了吐舌，小妮子还说是a货，这顾小学弟也够可以的了。 逛完衣服出来，杨媚儿非要拉着她去看电影。 沈媚儿想着自己确实有几年没去过电影城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刚结婚那会儿她硬缠着宋昊承陪她去看的。结果中途宋昊承被叫去加班，她自己抱着桶爆米花味同嚼蜡地看完了那部文艺爱情片。 回过神来，杨媚儿已经迫不及待买完了票。 是一部最近大热的悬疑惊悚片。 沈婧语最见不得这个，本想走人的，却耐不住杨媚儿那张会说的嘴儿，简直把电影夸得影评人都快自叹不如了。 等到意识不对劲时，两人都已经进了电影院。 一整场电影下来，沈婧语感觉自己一颗心脏仿佛坐了好几趟的云霄飞车。 走出影城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杨媚儿本来还想陪她一起吃了晚饭再回去，无奈她晚上要跟方志伟去参加亲戚的婚礼。 最后只能先送她回去。 原本在商场人多倒也还好，但是当沈婧语回到一个人的家里时，电影里那些刺激可怖的画面忽然在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沈婧语上洗手间的时候下意识望了眼头顶，仿佛随时会从那儿掉下一个带血的头颅。 匆匆洗完手出来，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见那回旋在耳畔的惊悚十足的配乐，好像不管从房间的哪个角落都能爬出一只断手似的。 窗外夜色早已降了下来，沈婧语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像只受惊的兔子，任何一点小动静都能把她吓得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开门声陡然响起。 沈婧语吓了一跳。 等到看清门后那道熟悉颀长的身影时不由拍了拍胸口。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那样高兴他的出现，几乎是一把凑了上前。 “你来了。” 顾飞展将袋子往台上一放，转头看见她顿时愣了一下，“脸色怎么那么白？” 触手碰了下她的额头，“没烧啊？” 沈婧语摇头苦笑，“下午跟媚儿去看恐怖片了。” “所以，这是给吓得？” 顾飞展目露了然，却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忽然伸手在她身后拍了一下。 “啊！” 沈婧语尖叫了一声，发现是他恶作剧后，气得对着他手臂狠拍了几下。 “王八蛋，吓死我了。” “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怕的？”顾飞展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然而这点儿安慰似乎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睡觉前，沈婧语抱着衣服准备去洗澡时，有些难为情地问他能不能在浴室门口等她？ 顾飞展桃花眼一弯，“要不一起洗？” 沈婧语几乎逃也似的进了洗手间。 顾飞展逗她归逗她，却也就拿着手机站在门口玩起了游戏。 就是那些哗啦啦的水声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这一晚，沈婧语十分主动地投入了某弟弟的怀抱里。 可见是吓坏了。 顾飞展求之不得，一手给她当枕头，另一手环抱着她。 沈婧语安静地蜷缩在男人厚实宽厚的怀里，只希望一觉醒来，明天就会忘记今天电影中看的那些画面。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窗，风携着泥土的芳香落进屋里。 身后男人刚动了下身，沈婧语霎时如临大敌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你去哪儿？” 如同受到过度惊吓的小动物，她的脸上满是惶恐。 顾飞展心口一软，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去关下窗户。” 滴滴答答的声响很快被关在了窗外，顾飞展再次回到床上，沈婧语自觉缩到他的怀抱里，双手抱着他结实的腰腹。 她从来没有这样依赖过他，小女人十足的模样看得顾飞展心口又软又心疼。 到底架不住心里蠢蠢欲动的念头，将她往怀里揽了揽，他低声地问，“要不，我搬过来住？” 第 42章（二更） 第 42章（二更） 第42章 搬过来住？ 沈婧语抬头望向男人那张清隽的脸, 心里掠过一阵犹豫。 两人本来纯粹只是炮，友的关系, 但是假如他一旦搬过来……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 那不就变成了……情人？ 顾飞展说完那话便一直观察着她的反应。 此时见她神色莫测地望着自己半晌没有出声, 他轻叹了口气，原本清越的声线愈发和缓了几分。 “其实一个人住有时候也挺不方便，就像那天你生病, 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生病的时候？”沈婧语直觉反驳, 挺了挺胸道，“我又不是泥捏的。” 顾飞展眸光一暗, 低咳了声, “那万一……出现其他情况呢？” 说着弯了弯唇, “你从前在指挥中心上班的时候, 那些单身女性出事的案子应该没少见吧？” 沈婧语本想说现在治安那么好哪里那么容易出事, 可是话到了嘴边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那些单身女性遇害的警情通报。 特别是今天看的那部电影, 里面的女主角就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尾随之后……j杀！ 手臂上鸡皮疙瘩悄然起立，沈婧语忽然感觉背后毛骨悚然的，明明她从前也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所以说, 她就不该跟杨媚儿去电影院看那种恐怖片。 音效那么好, 每一帧景象都格外逼真, 让人身临其境似的。 沈婧语此时懊悔万分, 然而看都看了, 还能怎么办，又不能把刻在脑海里的那些画面清洗掉。 顿了一顿, 她眼中掠过一丝挣扎, 迟疑道, “可是我们之前说好……” 见她态度松动，顾飞展眸光微闪, 他压了压上翘的嘴角。 “我知道，所以就算搬过来也不会干涉你的生活。” 桃花眼一眯，他笑得人畜无害，“冬天很快就来了，多个暖床的还不好？” 沈婧语咬了咬下唇，神情还有些犹豫，“你……天天晚上不回去，家里人不会说什么吗？” 明明记得昨晚他妈妈还打过电话，似乎很关心他。 听了她的话，顾飞展嘴角笑容忽然惹眼了几分，低嗤了一声，“我又不是小孩。” 停顿了一下，声音略低了低，仿佛没有情绪。 “从前不管，现在管有什么用？” 略显淡漠的神情让沈婧语看得怔了一下。 恍惚忆起从前他在他们家那会儿好像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人，有时候被他们问起也是一副平淡疏离不愿多说的态度。 想来……他和家人的关系也不算密切吧？ 不过这方面倒是和她很像，她的父母长期在外地开店，平常几乎不怎么管他们，之后弟弟又去了国外上学，在亲缘方面，其实是很孤独的。 同命相怜的感觉让沈婧语心头不觉一软，她望着面前的男人，闭了闭眼才有些不自然地说：“……那你，晚上别老……” 这算……同意了？ 顾飞展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弯了起来，心头刹那盈满了愉悦。 面上却一副嘲弄的表情，“明明是你勾我的……” 得了便宜还卖乖，沈婧语扶着酸疼的老腰恼道，“顾飞展，要脸不？” 顾飞展只觉心情大好，到底忍不住，探手一把将人捞进怀里，埋首在她肩窝里蹭了蹭，模糊地说了句“只对你不要脸。” 可惜声音压得太低，沈婧语并没有听清。 脖颈那边痒痒的，男人黏着她的样子就像只大型犬系动物。 他身上的男性气息令人安心，沈婧语紧绷的情绪不知不觉松懈了下来。 她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顾飞展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幽暗的台灯在她明丽的脸上镀了层暗黄的光，显得光滑如玉。 她依偎在他怀里，仿佛全身心依赖着他一样。 心里的涟漪一阵一阵地激荡开来，他忍不住低头，在她海藻似的发间印上清浅一吻。 这时，放置在一旁的手机传来了轻微的震动声。 顾飞展拿过手机一看，信息是杨媚儿发来的，两人早上刚加的微信。 【怎么样？有新进展没有？】 顾飞展眼中的柔和淡了些，修长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了几下。 【知道她害怕，还带她去看恐怖片？】 言语中不仅没有感激，反而带了些不满。 杨媚儿完全能想象男人发信息时疏离高冷的表情，她切了一声，【你不是要我帮你吗？给你制造机会还不好？】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总要对得起你送的那些名贵茶酒啊。】那些东西她平常只有送客户才会舍得下血本的。 【你可真是她的好闺蜜！】 讽刺的话语看得杨媚儿一阵心虚，【我那……不也是为了她好？】 顾飞展嘴角一哂，正想回复，却忽然感觉怀里的女人手动了一下。 “走开！” 沈婧语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白日里电影中的场景在梦境中出现，而自己则变成了里面的主角，一路被人没命地追杀，眼见前面一片悬崖，后面就是穷凶恶极的亡命之徒，慌不择路的她别无选择，只能眼一闭心一狠跳了下去…… 这一跳，霎时惊醒了过来。 沈婧语双目无神地瞪着天花板，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梦中还是现实。 “做梦了？” 压低的男性嗓音自耳后传来，带着些微关切。 沈婧语仿若未闻，胸口随着她的喘息微微起伏。 身后有人拿着纸巾探手过来，在她溢满薄汗的额头轻轻一拭，沈婧语下意识一躲，直到看清那只冷白修长的男性大手时，才反应过来是顾飞展。 一口浊气从胸口缓缓吐出，她撑坐了起来，接过纸巾自己擦了把汗，声音沙哑，“几点了？” 女人略显苍白的脸在朦胧灯光中显得愈发小巧了几分，凤眸中一闪而逝的脆弱让人看得心头一疼。 顾飞展在心里将杨媚儿那女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揽住她略显瘦削的肩膀。 “十二点，还早。” 又打量了下她的神色，“要不要喝水？” 沈婧语的意识还有些迷糊，见他要走几乎一把抓住了他手臂。 “去哪儿？” “去给你倒杯水。”顾飞展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声音带着安抚，“马上回来。” 沈婧语摇了摇头，反而越发抓紧了他。 “我不渴。” 出了那么多汗，怎么会不渴？ 顾飞展思忖了片刻，干脆双手穿过她膝弯，将她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沈婧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搂住了他的脖颈，抬眸望进那双宛若洞察一切的漆黑瞳仁里，她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挣了挣。 “我自己会走。” 顾飞展将她抱紧了些，语带戏谑，“可惜不能把你变小，不然就可以放到口袋里了。” 沈婧语脸颊烫了烫。 这么大人了，看个恐怖片子还能吓成这样，自己都觉得矫情。 不过面前这位弟弟好像丝毫不介意。 顾飞展一路抱着她到了厨房，给她倒了水，等她喝完后复又将她抱回房间里。 夜里风有些大，秋风阵阵，吹得窗棂发出呜呜声响，就像外面有什么幽灵怪兽在伺机而动。 沈婧语坐在床上望了望窗户的方向，忍了会儿，还是无法忽略那鬼哭狼嚎的声音。 禁不住扯了扯顾飞展的衣袖，声音有些弱。 “能不能，帮我把窗户关小点？” 就差没把“我害怕”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沈婧语说完后连自己都觉得丢脸，一把年纪了还疑神疑鬼。 难得顾飞展没有趁机取笑她，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声“好”便走过去关窗。 顾飞展站在窗前，微用力拉了下窗扇，只留一条细小的缝，把扰人清梦的夜风关在了外面。 男人一米八多的身高将十几平的小房间衬得十分逼仄，他的动作却丝毫不见局促，倒是显得异常习惯行动自如。 沈婧语双手抱着膝盖望着不远处那道颀长的背影，思绪不觉有些飘远。 其实认真想想，这小子某些时候也挺霸道的，做事的时候压根儿不给人决定的机会。 照理说经历了宋昊承那种性格后，这种感觉应该会让她感到不适才对。 但是在这样一个做了噩梦的夜晚，身边有一个男人陪着，原本无助怅惘的心里却生出了满满的熨帖来。 顾飞展转身时，就见床上的沈婧语将自己缩成一团，下巴顶在膝盖中间，正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一双凤眸仿佛无边夜色。 饶是两人亲，密过那么多次，却还是第一次被她这样深沉地看着，黑白分明的大眼，其中还带着这个年纪少见的纯真。 顾飞展忽然感觉耳垂一烫，一瞬仿佛回到了十五岁那年，在他发现自己的懵懂情怀后再次见到那个笑容明媚的少女，心里竟觉有些莫名羞涩。 他清了清嗓子，随即桃花眼一漾，“怎么不睡了？” 沈婧语收回视线，幽幽叹了口气，“白天睡多了，这会儿好像有些睡不着了。” 顾飞展在床沿坐下，思考了一下，表情异常真挚。 “其实，睡前适当运动有助于促进睡眠。” 沈婧语顿时红了脸，没好气瞪他，“你就不能歇停一天？” 顾飞展漆眸里尽是无辜，“做几组俯卧撑而已，怎么就不歇停了？” 沈婧语这才发现自己被他误导了。 “顾飞展。”恼羞成怒之下抬手就去拧他的胳膊。 结果顾飞展动作比她更快，不仅不躲还化被动为主动双手直探她腰侧。 沈婧语偷鸡不成蚀把米，痒得不住挣扎。 两人闹着闹着便在床上滚做了一团。 最后，顾飞展以绝对优势压制在她上方，双手撑在她肩膀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漆黑瞳仁，恍若星辰。 窗外偶尔传来夜间车行驶而过的声音，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气氛静谧，四目相对，顾飞展眼里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暗沉。 彼此的呼吸交错在一块，渐渐就乱了。 顾飞展低下头，在她唇瓣轻啄了一下。 沈婧语眨了眨眼，感觉他温凉的嘴唇再次贴了上来。 谁也没有闭眼，如同耐心十足的猎人，他徐徐缓缓地研磨着她的下唇。 沈婧语脸上的温度很快升了上去。 顾飞展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逐渐泛红，里面弥漫着大雾。 沈婧语终于闭上了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胳膊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自觉缠上了他修长的脖颈。 空气中尽是荷尔蒙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沈婧语还在脑海里纠结着该不该纵容他继续这个问题时，身上的男人忽然放开了她。 “睡吧。” 顾飞展翻身下来，一手环抱着怀里的小女人，一手拉起被子盖在了彼此身上。 “晚上不动你了。”声音暗哑，带着十足的克制。 沈婧语，“……” 第 43章（一更） 第 43章（一更） 第43章 后半夜, 沈婧语再也没有做梦。 第二天早早地醒了过来，身旁顾飞展还在睡着, 一手搭在她腰上, 另外一手则摊在她脑下给她当枕头。 俊秀的睡颜一派宁静。 就是不知道一整晚胳膊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会是怎样酸爽的一种感受？ 沈婧语心里有那么一丢丢过意不去。 既然醒了，干脆起来做早餐。 反省了一下，这段时间自己貌似懒散了不少, 特别这周末, 一天三餐都是顾飞展叫的外卖。这要是在从前，光是宋昊承他妈的口水都能把她淹死。 甩开脑海里那些消极的想法, 沈婧语掀开被子起床洗漱。 从洗手间出来, 她将头发随便盘了一下便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好几天没去超市了, 冰箱里的食材所剩不多。 一个柠檬、两个西红柿、四个鸡蛋、几朵香菇、几棵葱、一把豆芽、半个洋葱和半罐老干妈。 冷藏柜里倒是还有虾仁、干杯和海蛎干, 柜子里也还有一包挂面。 沈婧语回忆起前几天在网上刷到的一种ksa的外国美食, 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只能勉强做个山寨版的。 先处理可用的食材，将葱头、洋葱、生姜、西红柿和香菇洗干净后切片，再煎了两个荷包蛋备用。 接着等油热后放入虾仁, 炸至干脆后过滤出虾油, 剩下的加水煮开, 将虾汤捞出来备用。 然后是制作酱料, 热锅后加入备好的虾油, 放入生姜洋葱和香料，煸香后再放入切碎的西红柿, 熬成酱汁备用。 最后制作汤底, 把备好的酱汁倒入虾汤中, 再放入虾仁、香菇、盐、糖、生抽，煮熟后挤入柠檬汁备用。 一切准备就绪后开始煮面, 将煮熟的挂面装入碗中，接着放入备好的汤底、荷包蛋、豆芽…… 清晨六点多，天光还未大亮，薄雾般的晨光透过窗帘落进屋内，隐约照出一室光景。 顾飞展在睡梦中隐约闻到一阵入股的香味，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身旁的位置早已空了。 小厨房传来的声响，昭示着家里的女主正忙着准备一日当中的第一顿饭。 顾飞展揉着泛酸的手臂走进厨房时，沈婧语刚把汤汁淋到面条上面。 几颗豆芽菜点缀在鲜橙色的汤面上，酸酸甜甜的香味很轻易就勾起了人的食欲。 她脸上脂粉未施，盘起的头发下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几缕发丝落在细腻莹白的脸畔，简约的睡衣搭上小碎花风格的围裙，整个人显得居家又温婉。 顾飞展的心便在那一刻柔软了下来，他倚着门框静静欣赏着灶台前忙碌的女人，这个厨房着实小了些，不过因为有她在，所有背景都仿佛被虚化了一般。 这样的场景，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就曾经幻想过，可是此时此刻，真真切切看到了这一幕时，心里却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似乎需要做点什么来印证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沈婧语抬手关掉了抽油烟机，正对着面前装好的两碗面纠结要不要洒几颗葱花上去时，忽然感觉腰部一紧，接着后背便靠上一堵坚硬的胸膛。 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直到转头时闻见了熟悉清冽的男性气息。 “一大早就起来折腾，怎么不多睡会儿？” 抵在耳畔的男声有些沙哑，声音温柔黏腻，像夏天穿堂而过的风。 顾飞展揽着她的腰肢，下巴贴在她颊畔，说话间那热气便扑腾在她耳垂上，激起了一阵麻麻的电流。 这样亲昵无间的语气，仿佛两人真的只是一对十分普通的情侣。 沈婧语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唬了一跳。 真是魔怔了。 有些不自在地拿手肘去格他的手臂，“身上都是油烟，别靠那么近。”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身后男人不仅没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甚至有些眷恋地埋首在她颈窝里蹭了蹭。 她身上有油烟的气味，却还有另外一种淡淡的馨香，并不浓郁，闻着很舒服。 沈婧语仿佛感觉身后贴了只大型宠物，硬硬的短发随着他的动作把脖颈那一块皮肤蹭得有些痒。 她偏头躲了躲，“肚子饿了吧？去洗一下就可以吃饭了。” “……饿了……想吃……”顾飞展的声音含糊在她肩窝中。 沈婧语没有听清楚，不由侧耳问他，“你说什么？” 刚问完就感觉肩头那里忽然传来一阵刺痛，惹得她低叫了一声，“顾飞展你干嘛？” 一起来就咬人，再饿也不带这样的。 清越的笑声闷在肩头，顾飞展揉了揉她的肩膀，心情十分愉悦，“吃你。” 沈婧语被他幼稚的举动弄得十分无语，拿筷子的手往后格了格，“你有病吧，我又不能当饭吃。” 扣着她的大手一点一点地收紧。 “但可以……下饭。” 沈婧语的身体瞬间绷紧了，大清早的，就这么来劲儿吗？ “咳咳……”有些不大自在地挪了下。 身后传来压低的警告，“再动……” 一串清脆的报时铃声打断了他未完的话。 “早上好，现在是上午七点整，今天阴天，气温……” 沈婧语终于有理由推开身后黏人的大狼狗，“别闹，一会儿迟到了。” 某位被打断好事的弟弟眼中掠过一丝无奈，用力抱了她一下才松手。 “晚上。”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沈婧语脸顿时红了，清了下嗓子，义正言辞地劝他，“年轻人，要注意节制！” 顾飞展桃花眼一眯，答应地很是干脆。 “行，到时你教我……怎么节制？” 深邃的眼眸配上那若有似无的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沈婧语脸红更甚，还没想好反驳的话，顾飞展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转身吹着口哨走了。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 沈婧语捂着脸瞪向那道拐进洗手间的颀长身影，心莫名跳得有些快。 早饭后顾飞展送她去上班，沈婧语怕被公司其他同事看见，愣是让他在离写字楼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结果刚进电梯，就听见市场部一个年轻的女同事笑问，“诶婧语姐，刚才送你来的是你男朋友吗？” 沈婧语没想到都隔了几百来米了居然还会被人看到，愣了一下窘道，“不……不是啊，早上叫的快车。” “这年头宝马也拿来跑快车吗？”女同事惊奇道。 后面有个男同事听见，笑了一声，“这有什么的，我上次还打到一部林肯，有些富二代闲着无聊出来钓妹子呗。” “哇，这样啊。” 女同事顿时笑得十分暧昧，“那碰到婧语姐这么漂亮的女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跟你要联系方式？” 沈婧语尴尬不已，随便搪塞了几句终于等到电梯来了，好在电梯里人多，那妹子倒也没有再问。 到了办公室时，宋静和杨莉、朱以枚她们都在整理备检的台账。 见她进来，杨莉睨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晚才来，不知道今天人社局要来检查吗？” “我……” 沈婧语还未解释，一旁抱着文件盒的宋静便道，“没事儿，这儿我们都整理地差不多了，你把会议室准备一下。” “哦好。” 开空调烧水泡茶……沈婧语刚准备完，人社局的人就来了。 这样的时候自然轮不到她，眼见宋静陪同检查人员进了会议室，沈婧语便和朱以枚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身边刘晓雯的座位还是空的，对面朱以枚问，“这丫头不会又睡过头了吧？” 沈婧语摇了下头，她也不知道情况。 “呵，昨天大半夜的突然打电话请假说来不了了。” 不远处的杨莉没好气道，她昨天临时被叫去加了一天班，今天又一早被宋静叫过来干活，想她一个经理混得还不如普通员工，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一个个皇亲国戚，谁伺候得了啊？” 沈婧语听得她这话说得莫名，和朱以枚相视一眼，识趣得没有多问，开了电脑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正整理着周报表，突然听见宋静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地传了出来。 “工程部老刘去年没签合同吗？刚才他们检查的时候只有两份？” “有啊，怎么没有？他们那一批每次都是一起签的。”杨莉应道。 “那台账里怎么只有两份？你跟我进来看一下。”宋静冲她招了招手。 “哦。” 两人进去不久杨莉便出来了。 她直直走到沈婧语座位旁，劈头盖脸便问，“婧语，档案是你负责整理的，当初我们放进去的时候明明三年的合同都在。怎么会少一份呢？” 沈婧语心里咯噔了一下，“里面没有吗？” 杨莉双手环胸看她，“嗯哼，你最好赶紧找一下，要是检查出了问题回头公司要被处罚的。 沈婧语的脸白了白，努力回忆着上周五的事，她眼睛倏地一亮，连忙拿出手机给刘晓雯打电话。 欢快的彩铃持续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接，沈婧语咬着下唇心急如焚。 时间在等待中过得尤其漫长，终于等到刘晓雯慵懒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婧语什么事儿啊？” 沈婧语直奔主题，“晓雯，你记不记得上周五早上你和我说工程部老刘要用劳动合同，让我先借给他？今天人社局过来检查，台账里少了一份他的合同，现在得赶紧拿过来给他们检查。” “有吗？”刘晓雯茫然道，“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事？” 沈婧语心里一沉，头顶传来杨莉压迫感十足的目光，她硬着头皮，声音也冷肃了几分。 “有的，我微信里还有你给我发的信息，麻烦你赶紧让老刘送过来，他们在等了。” “哦哦我想起来了。” 刘晓雯的语气不甚在意，“不就是检查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放心，不会为难你的，等着哈。” 放下手机，沈婧语微松了口气，站起身对等在一旁的杨莉说：“在老刘那儿，一会儿送过来。” “最好快点。” 杨莉瞟了她一眼，扔下一句“这么管档案，不丢也是奇迹了”便转身走了。 沈婧语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脸上有些火辣辣。 幸好老刘很快把合同送了过来，之后检查人员又问了几个问题，被宋静四两拨千斤地处理了，最后终于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检查。 人社局的人走后杨莉便进了宋静的办公室，沈婧语不知道宋静怎么看待这件事，但是杨莉说得没错，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就这么轻易地把档案室的材料借了出去，如果自己没有刘晓雯的聊天记录，或者是借出去的合同丢了，看似很小的事情，最后也许会酿成大错…… 虽然最后宋静没有找她，但是沈婧语自我反省后还是很快制作了一份查档登记表，决定以后不管是谁来借档案，都要严格按照流程。 下午下班后，宋静在档案室找到了还在整理材料的沈婧语。 “下班了，明天再整吧。” 沈婧语心里涌上一阵羞愧，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总监，我……” “我都知道了。” 宋静的视线扫过架子上摆放地整整齐齐的档案盒，摆了摆手，“没事儿，咱们公司档案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管了，你这也是摸索。吃一堑长一智，我下午听以枚说你做了本查档登记表。” “嗯，大概设计下登记表。”沈婧语连忙把手里的表格给她，并简单和她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宋静接过看了看，“回头你做一份档案管理制度给我。” “好。” 宋静又指着查档登记表最底下一栏，“这儿再加个部门领导签名吧。” “行，我等下就加上。” “明天吧。”宋静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急。” 大概真的是爱情的滋润，眼前的宋静和沈婧语印象中那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女强人截然不同，显得亲和力十足。 想起那个给她带来偌大改变的男人，沈婧语不禁有些替她感到担忧。 她和王晓思年龄身份的差距都摆在那里，如果她真心喜欢他，难道从来没有考虑过两人的将来吗？ 沈婧语迟疑地望着宋静，心里有些话酝酿着，“总……” “电话响了。”宋静打断了她的话。 “哦。” 沈婧语低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串尾号都是“0”的号码瞬间映入眼帘。 见她没接，宋静了然一笑，“男朋友打的吧？” 沈婧语想说不是，宋静却冲她眨了眨眼。 “其实，有人呵护的感觉也挺好。” 语气甜蜜而不自知。 沈婧语原本想说的话便哽在了喉头。 “我先走了，早点儿下班吧。” “好，总监再见。” 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吧。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沈婧语无声喟叹，那样幸福的感觉，要是有一天失去了，不知又是怎样一种巨大的打击？ 心里涌上一阵自嘲，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又何尝不是深陷泥淖？ 对着手机，她缓缓吸了口气才接起。 “下班了吗？” 清越的男声自那头传来。 “我去接你？” 沈婧语想起早上同事的揶揄，她顿了顿，轻声应道，“不用了，我搭同事的车。” 第 44章（二更） 第 44章（二更） 第44章 傍晚的天空阴沉沉的,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轰隆隆的雷声随之响起。 倾盆大雨很快落了下来, 豆大的雨滴砸在车顶上, 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 紧闭的车窗将雨幕隔绝在外，一条条蜿蜒如小蛇的雨水落在车头玻璃上，被运转的雨刮器刮开, 很快又有新的雨水落下, 再刮开，再落下……周而复始, 机械刻板。 放在车架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驾驶座男人原本淡漠的眸光微微一亮, 等到看见上面那串号码时又倏地黯了下去。 指节分明的手缓缓拿起手机。 “什么事？” 熟悉的清冷男声自那头传来, 电话这头的顾飞腾抬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电梯门在面前缓缓开启, 外面正在等电梯的几个职员看见他出来, 连忙纷纷低头往旁边让了条道。 “顾总好。” “顾总。” 顾飞腾微点了下头，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插着西裤裤兜，挺拔的身影穿过宽阔的大厅朝大门口走去。 “明晚有个商界的宴会, 我可能没空, 到时你替我去参加。” 司机老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见他出来便打开后车门恭敬地立在一旁。 顾飞腾一手解开西装最下面的扣子躬身上车, 半晌没有听见那头回应, 不由疑惑地看了眼手机。 “飞展？” 过了会儿，自家弟弟淡漠的声音才从那边传来。 “没兴趣。” 顾飞腾闻言愣了一下, 随即莞尔一笑, 眼尾折出细小的褶子。 “就当帮你老哥了, 明晚我是真不方便。” 揉了揉太阳穴，低沉的嗓音不经意流露出些微疲惫, “爸现在很多事都直接交给我，这段时间忙得我够呛。” 顾飞展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老狐狸，这种试图引起他内疚的伎俩早已起不了作用，他抿了抿唇，声音波澜不惊。 “又醉在哪个风流窝了？” “胡扯什么呢？”顾飞腾笑着松了松领带，“一个老朋友过生日。” “女的吧？” 顾飞展冷嗤一声。 到底比他大了十来岁，被他这么直白地拆穿，顾飞腾感觉面上有些过不去，语气瞬间沉了沉，“你这是在管我？” 就连前面正开车的司机也不觉头皮一阵发麻，顾家老幺却丝毫不惧，不仅不怕还冷笑着在老虎头上拔毛，“麻烦你下次玩的时候稍微注意点，动不动就搞出新闻来，真当铭铭还不识字？” 提到儿子，这位顾氏集团的接班人好似被戳了下心窝，再也摆不出架子，他低咳了一声，语气有些不自然。 “行了，我知道。” 停顿了一下又问他，“明晚真不去？” “姐让你来当说客的？” 顾飞展挑了下眉，想起那个自以为是的海归女，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厌恶。 顾飞腾没想弟弟这么快就猜出来了，想起和叶氏集团的那个合作项目，他斟酌了一下，道，“会有很多企业新贵参加，说不定能认识一些新朋友，你不是一直想开分校吗？” 冠冕堂皇的理由听在顾飞展耳里只觉嘲讽不已，他讥笑了一声，“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这种机会还是留着给顾总吧。” 语调愈发漫不经心，“你不也致力于给铭铭找个新妈吗？” “顾飞展！” 后座男人声音骤然变冷，前面开车的司机眼角余光看了眼车内镜，连呼吸都低了几分。 “你以为你找个那样的女人，他们就会接受？” 顾飞腾拧了拧眉心，“玩玩就算了，认真的话，劝你趁早死心，别到时候……” 狭长的凤眸中掠过一丝沉痛，他压着嗓音补完后面半句，“步我后尘。” 窗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顾飞展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 “别拿你那套标准强压在别人身上。我不是你，也做不出你当初那样的决定。” 呵，为了继承家业，谈了七年已经怀孕的女朋友说放弃就放弃。 “说得轻巧，等轮到你了……” 后面的话顾飞腾没有说完，顾飞展也懒得和他争辩，兄弟各执一词，再说下去也只能不欢而散。 透过雨帘，顾飞展远远望见大厦门口站着几道等待的身影，他一手打着方向盘靠近路边，“明晚的宴会，你自己去吧。” “……” 顾飞腾握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隐在略显阴暗的车厢里。 好半晌，他捏着山根轻摇了下头。 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后座男人闭上眼睛神情有些疲惫地靠向座椅。 黑色卡宴在红绿灯路口停了下来，老陈迟疑了下，低声问道，“还去骏景吗？” 顾飞腾没有睁眼，半晌才低沉应了声，“回山庄。” “……是。” — 倾盆大雨短时间内似乎没有停下的可能，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平常多如牛毛的出租车这会儿都不见了踪影，更遑论快车都排到三十几号之后了。 眼见身旁的同事一个个或终于等到车或被人接走了，沈婧语搓了搓泛冷的手臂，无奈地望了眼阴沉沉的天空。 早知道会下雨，今天早上就该自己开车来了。 然而世上没有早知道，何况写字楼底下车位有限，像他们这种排不上号的小职员就只能把车停到一公里之外的停车场去，像这种大雨天还要走那么远路去开车，还不如打车呢。 “婧语我的车来了。” 眼见身边最后一个同事也被老公接走了，沈婧语眼中泛起一阵羡慕。 唉，终于就剩她孤零零一个了。 望着面前雨帘，沈婧语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时，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不会吧，快车这么快就排到了？ 怕让对方久等不耐烦，沈婧语连忙拿起手机，连号码都没看清就接了起来，“师傅你好我现在就在……” “不是说搭同事的车吗？” 略带嘲弄的嗓音打断了她的话。 沈婧语一愣，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 “顾飞展？”不是让他别来吗？怎么…… 咬了下下唇，沈婧语有种谎言被戳破的尴尬，“我我以为……” “呵~” 顾飞展哂笑一声，“不然你以为是谁？” 嘴角讽意更甚，“快车司机？” 沈婧语被噎了一下，语气讷讷的，“我，我哪儿知道啊……” 滴滴答答的雨声在耳畔回响，顾飞展望着不远处那道形单影只的身影，终究还是心软了下来，蹙眉说了声“在那等着”便挂掉了电话。 瓢泼大雨让周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雾似的。 雨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落在一把黑色的大伞上，伴随着不绝于耳的雨声，伞下之人像是在苍茫的雨雾中破开了一扇门，踩着雨花健步朝这边走来。 沈婧语恍惚想起自己去郊外工厂面试的那天，似乎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雨。 那天她好不容易从猥琐的服装厂老板那里逃出来，车子又在荒郊野岭里抛锚，她全身湿透蹲在大雨中崩溃大哭时，这个男人便如天神般突然出现在濒临绝望的她面前。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似乎每次她陷入困境的时候，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 嘴里说着讨人嫌的话，却能很快替她摆平麻烦。 说起来也挺不可思议的，这个比她小三岁的被她当做小屁孩一样的男人，却总像个奥特曼一样在她最难过的时候挺身而出，为她挡掉一切风风雨雨。 沈婧语望着身形颀长的男人步履平稳地朝自己走来，鼻头忽然有些泛酸，眼中也不知何时起了湿意。 以至于顾飞展走近时，便看见面前女人一双兔子似的眼睛瞪向自己。 他怔了一下，直觉认为她是因为打不到车而着急地哭了。 将伞塞到她手里，顾飞展冷着脸脱下外套搭在她肩头，“活该，谁叫你忽悠人？” 沈婧语将眼中热意忍了回去，嗓子眼堵得慌。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回去？” 顾飞展撇了撇嘴，半晌才抿着唇睨了她一眼，“连把雨伞都没带，除了傻等你能怎么办？” 沈婧语讪讪一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心里暖洋洋的。 顾飞展将雨伞往她那头倾了倾，冷哼：“不来晚饭谁解决？” 注意到他揽在自己肩头的手，沈婧语有些做贼心虚地朝四周看了一眼，下一刻便听见头顶传来男人没好气的声音。 “都走了，谁看得见。” 沈婧语干笑了一声，嘴角弯了弯。 既然不用担心被人看见，便大着胆子探出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他身高腿长，在雨水四淌的路上这样勾着他的臂弯走，令人安全感十足。 因为她的动作，顾飞展撑着雨伞的手不自觉僵了一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面主动亲近他。 个子只到自己肩膀的女人，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身侧，在路人眼中，两人就像一对普通的小情侣吧。 这个想法让他心脏漏跳了一拍，耳垂跟着微微烫红，只觉得周边喧闹的雨声好似也动听了起来。 车子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顾飞展却忽然希望脚下这段路能再长一点。 广袤的天地仿佛只剩下一把伞的空间，伞下是他和她的世界。就像初三那年他忘了带伞那天，十五岁的少年和十八岁的少女挤在一把小小的雨伞下，虽然刻意保持了距离，却还是抑制不住少年激越的心跳声…… 回忆渐行渐远，只有牢牢把握当下，才敢确定这一刻的美好。 顾飞展紧了紧揽在她肩头的手，小心地将女人护在自己的怀里，不让她淋到一丝一毫的雨…… 到小区的时候雨还在下，顾飞展把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平时不觉得什么，下雨天就觉得还是有车位好。” 沈婧语禁不住感叹，“花几百元租个车位也算值了。” 顾飞展当然不会告诉她这车位是买的，他推门下车打开了后备箱。 沈婧语瞪着他提出来的那个黑色行李箱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昨晚已经答应让他搬过来了。 所以这就要开始同居了吗？ 沈婧语咬了咬下唇，偷觑了眼正关上后备箱的男人。 不知道现在反悔的话……会不会把他惹毛？ 顾飞展微一抬眸便将女人眼中的纠结尽收眼底，心里又好笑又好气，更多的，却还是坚定。 好不容易登堂入室，怎么可能给她反悔的余地。 将另外一个双肩电脑包塞到她怀里，顾飞展打断了正胡思乱想的女人。 “帮我拿一下。” 沈婧语只觉怀里一沉，眨了眨眼望向面前淡定自若的男人，半晌才消化了自己即将有个同居情人的事实。 “走吧。” 顾飞展仿佛没有看见她脸上的懊恼，从她怀里拎起背包，另一手则拉着行李箱率先进了电梯。 好吧，反正他行李也不多，万一哪天…… 收回思绪，沈婧语打起精神跟了进去。 笔记本，ipad，运动服，便西，t恤，卫衣，睡衣，剃须刀，牙刷，牙膏，男性沐浴乳，洗发水…… 沈婧语煮完米粉出来，就见原本独属于自己的空间正被一点一点地侵占。 视线掠过堆在床上的两盒byt，她嘴角抽了抽，“其实……不用带那么多的。” “嗯，今天走得匆忙。” 顾飞展将箱子里最后装着内裤的收纳袋拿了出来，“还有的明天再拿过来。” “还有？”沈婧语登时瞪大了眼睛。 顾飞展嘴角一弯，捏了下她的腮帮，“吃的。” “别老捏我脸。”沈婧语拍开脸上的毛毛手，“没大没小。” 可惜姐姐的威信似乎没能立起来，没了高跟鞋的衬托，只穿居家拖鞋的她在他面前委实矮了一大截。 顾飞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忽然弯了下腰，双手探到她身后，一托一抱，便将人托抱了起来。 沈婧语短促尖叫了一声，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颈。 等到发现这个姿势不对时，顿时羞耻不已。 “顾飞展你干嘛呢？放我下来！” 她脸上烫红一片，挣扎着想要下来。 可惜她那点儿小打小闹压根儿撼动不了他。 顾飞展依然稳稳托着她，举步朝房间走去，原本清冷的眸光渐渐暗沉了几分。 终于到了房间里，沈婧语在柔软的床铺上弹了弹。 “你肚子不饿吗？” 顾飞展脱下风衣外套随手往椅子上一搭。 “先吃点下饭的。” “什么……啊！” “早上说好的，晚上……” “天都还没黑呢……别……” “……”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小了，而屋里的疾风骤雨，却正开始上演…… 第 45章（一更） 第 45章（一更） 第45章 沈婧语虽然结过一次婚, 却还是第一次和人同居。 上大学那会儿，学校里就有不少小情侣在校外租房子同居的, 沈婧语和宋昊承当时虽然也在谈, 却从来没有往那方面考虑过。 一来宋家家境一般，宋昊承自己平时本来就靠奖学金贴补生活费，当然不可能再去额外负担租房的费用。二来沈婧语当时也是满满少女心, 一心一意想着要把最美好的东西留到新婚之夜, 就算有几次差点擦，枪, 走, 火也都在最后关头被她坚守住了。 相较于当初一结婚就面临和公公婆婆挤在小套房里的窘迫处境, 现在的二人世界着实会轻松自在一些。 顾飞展表面看着挺不好伺候的一少爷, 真正住在一起后却发现他这人平常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也并不是很高。 沈婧语愿意煮他就吃, 懒得煮他就叫外卖, 冰箱自从他搬进来之后每天都塞地满满的状态，并且每次饭后这位弟弟都会自动担起擦桌洗碗倒垃圾的责任。 他自己的衣服都送去干洗，每周叫一次家政来打扫卫生。 连带的沈婧语也轻松了不少。 在公司忙了一整天下班回来, 晚上还能享受专属于她的顾氏捏肩按背服务。 当然, 按着按着最终都以两人一起滚上床而告终。 沈婧语有时认真想起来, 顾飞展这小子除了某方面那啥了点, 人毒舌精分了些, 平心而论其实也不难相处。 一开始沈婧语还会因为家里多了个人和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感到有些不自在，后来过了段时间, 发现顾飞展的存在对她而言影响并不是很大。 一个月后, 顾飞展把自己一整套打游戏的装备也搬了过来。 家具公司送电脑桌上门的时候, 沈婧语差点还以为他们走错地儿了。 看着占据了大半客厅的游戏装备，恍惚有种被鸠占鹊巢的感觉。 顾飞展将音箱接上线, 回头便见一身睡衣的沈婧语神情凝滞地盯着自己那一堆的大家伙。 “觉得挤了？” 听见这话，沈婧语迟疑地望了他一眼，“是有点儿。” “只能说你这儿太小了。”顾飞展一脸无辜。 倒打一把的功夫不要太好，沈婧语瞪他，“嫌挤回你自个儿家去。” 顾飞展丝毫不在意她的语气，扯着嘴角半真半假地试探，“你和我一起？” “神经。” 沈婧语撇撇嘴，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难得提起这个话题，顾飞展来了兴致，桃花眼一闪，好整以暇地看她，“要不……我和你们小王总说下，让他把那套房子借我？” 沈婧语一愣，脑海里第一时间想起的……竟然是那个大得惊人的冲浪浴缸。 想起上次的纵，情，脸不由红了红，也不知道这小子后来怎么和王晓思解释的？ 顾飞展见她脸颊绯红，大约也猜到她脑袋里想到了什么，薄唇一弯，好看的眉眼带了点儿调笑意味。 “洗澡什么……也方便些。” 一幕幕香艳的场景掠过脑海，沈婧语双颊烧红，抬手赏了他一拳，“无聊。” 娇憨而不自知的模样看得人心头发痒，顾飞展心念一动，低头挑起她的下巴便亲了下去。 沈婧语原本没想法的，奈何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越来越懂得如何挑起她的感觉。 她仰着头有些被动地承受着他的亲吻，时间久了这个姿势便觉得有些累，想要退开顾飞展却抬手将她抱到了新买的实木电脑桌上。 身后一堆贵得惊人的机器，沈婧语怕压到那些装备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顾飞展咬着衣服上的纽扣声音暗哑，“抱住我。” 空气温度上扬，两人的呼吸都乱了。 顾飞展今天穿了件连帽卫衣，顺着沈婧语的动作抬起手臂将卫衣脱了下来，冷白的皮肤在空气中散发出莹润的光辉，衬地腹部人鱼线愈发诱人。 就算看过无数遍，沈婧语还是忍不住感叹，那一块块板正的肌肉，也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 这小子简直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代表。 她眼中的惊艳取悦了顾飞展，他低低笑了一声，温热缠绵的亲吻便落了下来…… — 之后沈婧语看着顾飞展拿湿布擦电脑桌，窘迫不已，“都叫你不要在这里。” 半天都没能擦干净，顾飞展索性也不擦了，淡定地拿起鼠标垫一压一放。 嗓音一片慵懒。 “我又不介意。” “而且……”凑上来在她下唇啄吻了一下，声音低哑了几分，“姐姐……好像也很喜欢。” 流氓似的话语听得沈婧语脸一红，拧了他一把，再懒得理他。 顾飞展望着兀自走进房间的女人，薄唇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 晶莹的阳光落入屋内，年轻男人清隽好看的一张脸，眼底的温柔好似化不开的雾气，哪里还有半分人前清冷疏离的模样…… — 日子在继续，秋去冬来，天气渐渐冷了。 沈婧语体寒，冬天一到手脚就冰得跟水里刚捞出来似的，怎么都捂不热。 从前一到冬天势必要在睡前烫脚再加被窝里的暖宝宝，然而效果并不显著，好多次暖宝宝都凉了下来她的脚却还没热乎。也曾撒娇着让宋昊承帮忙暖脚，结果没几次就惹得他不耐烦了。 也是，大冬天里头谁都不愿意抱着坨冰块睡吧。 有法律认可的丈夫尚且如此，更不能指望这种不知道能厮混多久的小情人。 于是天气一冷，沈婧语便很有自知之明地在床上多铺了床棉被。 顾飞展打完游戏进来，刚好看见沈婧语将暖宝宝塞进靠床里侧的被子下。 “这是干嘛？” 弯得久了，沈婧语扶着有些酸疼的腰站起身。她这两天来大姨妈，不仅手脚冰凉，腰腹还坠坠地疼，整个人的状态实在称不上好。 打了个呵欠，她懒懒地望了眼立在床前的男人，“晚上扯被子容易着凉，还是分开睡吧。” 指了指堆着两床被子显得有些拥挤的小床，“要是觉得挤，就先回自己家住吧。” 两人朝夕相处，她身体的状况顾飞展当然清楚，见她一副蔫儿蔫儿的样子，他沉默了会儿，二话不说转身出去了。 沈婧语爬上床，身体难受的时候就只想躺着，也懒得去管这位弟弟听了会是什么想法。 哪怕他现在就走人，她也只会叫他帮忙把门关好。 顾飞展提着木桶进来时，便见沈婧语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长发披散在枕上，一张瓜子脸显得有些苍白。 他声音瞬间软了几分，“起来泡会儿脚。” 沈婧语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一样。 下一刻，突然连人带被被人抱了起来。 “顾飞展你干嘛啊？” 女人在这几天脾气总是有些大的，沈婧语也不例外，连说话语气都有点冲。 从柔软的被窝里被硬拉起来，她坐在床沿正想开口骂人，忽然感觉脚腕那里一热，接着双脚被一双大手拖进了热乎乎的水流里。 “水温可以吗？” 顾飞展半蹲在地上，正握着她的脚放进水桶里。 屋内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纯黑的短发上，发顶被笼罩出一层淡淡的光圈，连原本线条坚毅的一张脸都变得温柔了几分。 沈婧语愣了会儿，张了张嘴，骂人的话不觉吞回肚里。 自有记忆以来，似乎还从来没有人给她洗过脚，静默了会儿，沈婧语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脚。 “我自己来吧。” 说话间一个不慎，桶里的水飞溅了起来，几滴甚至溅到了顾飞展那张清俊的脸上。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过了会儿，沈婧语弱弱地争辩，“说了我自己洗。” 顾飞展似是不以为意，抬手随意擦了下脸，然后按住了她的脚再不让乱动。 他捏着她莹白的脚背，帮她按了按脚底的几处穴位，恰到好处的手劲，自脚心生出又麻又痒的感觉。 一通揉按下来，沈婧语只觉得全身似乎都舒畅了不少。 等顾飞展洗漱回来，不由问他，“你哪里学的这些？”技术不错，都可以去当足疗师了。 顾飞展语气平静，“学什么，随便捏的。”只要有心，总有办法。 说着将那多余的一床被子叠整齐了放回柜子里，回到床上，顾飞展掀开被子将缩在角落里的人捞到怀里，果然触到了一手冰凉。 沈婧语怕冻到他，拿手肘推他，“还是分开睡吧，我身上凉地跟冰块似的。” “不都说了给你当暖床的？”顾飞展长手长脚压住她，将她逐渐凉下来的脚夹在自己的小腿中间，用体温给她暖脚。 沈婧语被他结结实实抱在怀里，他身上温暖又清冽，她忍不住往他胸前蜷缩了一下，一双手还无处安放，结果被他往前一拉，结结实实按在了肌理分明的小腹上。 好了，这下就像虫子掉进了大网中整个被裹住，想动也动不了了。 意识混沌前，沈婧语迷迷糊糊地想着。 一连几晚，顾飞展都会给她泡脚按脚，整夜给她暖手暖脚。 有这么个天然大暖炉，睡觉的时候手脚不再冰凉，整个经期似乎也没有从前那么难熬了。 等到月经过了，某位饿了几天的弟弟便又迫不及待缠了上来，恢复了睡前运动，连呼吸都是热的，哪里还会觉得冷。 随着天气变冷，沈婧语是越来越不爱动了，顾飞展却依然保持着每天跑几公里的运动量。 他之前就一直有晨跑的习惯，只是搬过来后晨间运动换成了二人运动，于是跑步的时间便改到了晚上。 每晚饭后，沈婧语基本不愿再出门，要么窝在沙发上追剧，要么就边做面膜边刷手机，等顾飞展跑完步回来玩几局游戏再洗洗刷刷，便又被他拉上了床。 遇到周末的时候，顾飞展反而忙得不见人影，沈婧语自己则会和杨媚儿逛街或者做做美容，电影却是打死再也不肯去看。 杨媚儿自那次看完电影后倒是绝口没再提介绍对象的事儿了，只是每次见面看到她都笑得有些贼，问说公司里是不是有男人追她，怎么气色看起来比从前红润了那么多？ 除了某位弟弟哪有什么男人，沈婧语摸着脸做贼心虚地想。 结果某一天周六早上闺蜜上门，一眼望去屋里那么多男人用的东西，这下瞒也瞒不住了。 想到自己曾经搪塞好友的那些话，沈婧语都做好挨骂的准备了，没想杨媚儿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 “行啊沈婧语，挺能的。” 视线轻飘飘掠过垃圾桶，杨媚儿声音愈发不怀好意，“这鲜肉，啃得很上头吧？” 沈婧语一句话都答不上来，脸上火辣辣的，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杨媚儿接过顾飞展递来的水杯，偷偷凑过来和闺蜜咬耳朵，“比起姓宋的渣男，这位弟弟还是不错滴，等你俩结婚的时候就给姓宋的寄封请帖，气死他。” 结婚？她和顾飞展？开什么国际玩笑？ 沈婧语暗自苦笑，哪天结束都不知道。 那天杨媚儿非要拉着两人一起去吃火锅，后面加上方志伟，四个人去了市区一家有名的火锅店。 抛去她和顾飞展并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这点不谈，气氛还算和乐，一向和陌生人并不热络的顾飞展在面对夫妻二人时也能应上几句。 尤其说起男人们最向往的那些豪车，顾飞展似乎在这方面了解颇广，虽然话不多，但每句话都说到点子上，一顿饭下来，方志伟看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男人满是敬佩。 那顿饭后面是顾飞展买单的，沈婧语心里过意不去，回去的路上便提出给他转账，正在开车的男人轻飘飘一句“我要不要也把房租转给你”把她堵了回去。 之后又一起吃了几顿饭，眼见他和闺蜜老公关系越来越好，甚至不介意方志伟揽着他肩膀称兄道弟一起抽烟。 沈婧语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不过这个冬天还没过完，她的体重却已经飙了几斤。 那天晚上睡觉前，沈婧语试着和某位弟弟分析了下，本意是表示不能再这样大吃大喝下去了。 结果某人本来平息下去的眸光瞬间又亮了起来，狼似的掠过她睡衣，喉结滚了滚。 “哪儿肥了，检查下？” 检查着检查着最后又被人折腾了一顿。 沈婧语彻底死了同他讲道理的心。 第二天晚上下班，顾飞展突然开着车突然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市中心临街的三坎店面，门头几个暗金大字在夜色中显得低调又有格调——舞元素工作室。 屋里挂着巨幅海报，玻璃柜里都是奖章奖杯，彰显着这个团队的战果累累。 前台小妹迎了上来，顾飞展报了名字，小妹忙不迭迎着他往里面办公室走。 顾飞展回头看了沈婧语一眼，“等我一下。” 沈婧语正忙着欣赏电视墙上的演出视频，随口“嗯”了一声也不在意他去哪儿。 视频里一群女孩跳的是时下最流行的一支网红舞蹈，动作整齐划一，干净利落，每个卡点都让人惊艳不已。 沈婧语恍惚想起大学那段时光，一时有些失神，正想接着看下面的视频，却听身边传来一道惊讶的叫唤。 “嫂子？” 第 46 章（二更） 第 46 章（二更） 第46章 看着站在屏幕前欣赏视频的人, 宋雨婷瞪大了眼睛，几乎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轻靓丽的女人居然是昔日自己那个朴实无华的嫂子。 沈婧语出来前换了件卡其色的风衣, 里面搭配着衬衫领的雾霾蓝羊毛衫, 底下配一条浅蓝色的修身牛仔和一双和外套同色系的单鞋。 浅栗色的长发绑成马尾，淡淡的妆容将她原本就清丽的五官修饰地更加动人，此刻她双手插着风衣口袋, 正专注地望向屏幕, 一眼望去，整个人显得知性又高雅, 让人几乎移不开眼。 宋雨婷怔怔望着那张明媚动人的侧脸, 一时竟无法和几个月前那个憔悴朴素的女人联系起来。 迟疑了好一会儿, 才试探着叫了声“嫂子？” 沈婧语正沉浸在屏幕上的视频中, 听见这道似曾相识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顿时也愣住了。 “……雨婷？” “真的是你呀嫂子？” 宋雨婷微胖的脸上扯了抹笑，上前几步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语气更加惊讶, “天, 我刚差点没认出你来。” 沈婧语放在口袋里的手微微一紧, 朝她弯了下唇, “是啊，这么巧。” 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虽然有些意外, 却也不奇怪能在这儿遇见熟人。 宋雨婷似乎胖了不少, 原本还算端正的五官都快让肉挤在了一起，就算一身黑色的衣服也掩不住臃肿的身形。 眼中讶异很快被掩了下去, 不管她现在如何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沈婧语笑意微淡，朝她点了下头便收回了视线。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的疏离，宋雨婷却好似无知无觉，脸上挂着熟稔的笑，上前一把挎住了沈婧语的胳膊，“这么长时间没见，嫂子我真想你啊。” 沈婧语被她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十分不自在，压了压嗓音道，“雨婷，我已经不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宋雨婷了然地摇了摇她的手，面上尽是亲近之意。 “就算你和我哥离婚了，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嫂子。” 一想起自家哥哥后面娶回来的那位，宋雨婷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那林佳雯就是个小三上位，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以为自己肚子里揣着二两肉就多了不起似的，天天要我爸妈和我哥伺候她，矫情地不行。哼，不就是生个孩子嘛，谁还不会啊，我还生了两个呢。” 见沈婧语眸色一黯，宋雨婷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停顿了一下，尴尬地陪笑，“嫂子我不是说你的意思，你也知道我这人心直口快，我就是觉得那林佳雯根本比不上你。” 一想到当初沈婧语无怨无悔帮自己照顾孩子的场景，又对比那个娇气做作压根不拿正眼看他们的林佳雯，宋雨婷忍不住咬了下牙，语气里尽是鄙夷，“真不知道我哥当时哪根筋不对，放着这么贤惠持家的老婆不管，居然会跟那种矫揉造作的女人厮混在一起，实在是瞎了眼了。” 时隔几个月再次听到这些前尘旧事，沈婧语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心境竟然平静了很多，她笑了笑，语气淡然，“都过去了。” 说着微抬了抬下巴，“你来这儿跳舞吗？” 宋雨婷不觉被转移了话题，闻言有些郁闷地撇了撇嘴，“我哪儿会跳舞呀？” 捏了捏自己腰上的游泳圈，面上透出几缕怨气，“还不是生弟弟给闹的，我婆婆心疼宝贝孙子，怕我奶水不够，天天给我各种汤汤水水地喂，弄得我比原来胖了三十斤，再不减肥，到时候连我老公都不要我了。” 虽然是抱怨的话，嘴角却是上扬的，沈婧语想起她那个重男轻女的婆婆，大概老二的到来确实让她扬眉吐气了不少。 “都是为了孩子。”她弯起眉眼，“希希最近好吗？” 到底也曾带过她，只希望弟弟的到来并不会改变小姑娘在家人心中的位置。 “挺好的，就是经常会问我舅妈呢？看见那个女人就一直说她不是我舅妈。”宋雨婷撇了撇嘴，“其实孩子心里明镜似的，谁对她好她都知道。” 想起那个甜甜叫着自己舅妈的小女孩，沈婧语心口软了软，却也清楚再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关心她了，便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你是不知道那个林佳雯，每次回去看到我希希都拧着个眉，说她调皮捣蛋影响她胎教，希希那么乖怎么可能，还不是自己矫情。还让妈给她炖燕窝，我哥压力那么大哪有那么多钱……” 宋雨婷絮絮叨叨半天却不见任何回应，突然反应过来这些话似乎并不适合和前嫂子说。 讷讷地收了嘴，见沈婧语望着对面墙上的宣传海报，便干笑着换了话题，“对了我听我同学说这家舞蹈室挺好的，除了教跳舞还有瑜伽和普拉提，好不容易叫我婆婆帮忙带下我就过来看看了。” 她揽紧了沈婧语的肩膀，“嫂……婧语，你也来报名吗？你这么瘦，哪里需要减肥啊？” 沈婧语不置可否地笑了下，“随便看看。” “哦。” 宋雨婷朝周遭觑了眼，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沈婧语耳朵旁，“你不知道这家有多贵，我听我邻居在名邦健身房那边报名，一年只要一千呢，这边居然要四……” “宋女士您好。” 一道温和的女声打断了她未完的话。 两人同时转头，面前站着名年轻的店员，正朝宋雨婷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刚才问过经理了，目前三九九九真的是我们当前最优惠的年卡了，最多只能给您再申请额外赠送四次大课，要知道我们平时单次大课都要九十呢。” 听了这话，宋雨婷顿时一脸为难，“可我平时又没那么多时间，一周顶多只能上一次课，一年下来也上不了几回，这四九九九对我而言实在是太亏了，你看能不能让老板再给便宜点啊？” “实在很抱歉，这已经是最优惠的价格了。” 能来这儿的顾客基本都很爽快，很少有这么难缠的，店员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却还是耐着性子说：“这还是给了您之前的活动价，现在咱们都已经恢复成五九九九了。” 说着递出手里的收款本示意她看，“您可以看一看这上面的单据，这些都是这几天办卡的，价格都是五九九九，说真的，给您的价格已经比别人便宜了一千了，真没办法再优惠了。” “是吗？” 宋雨婷随手翻了翻，单是看上面的价钱心里就一阵肉疼，四九九九还不就是五千，都抵得上二宝好几个月奶粉钱了。她自从生完娃之后就一直没上班，在家里当了这么久家庭主妇，跟老公伸手要钱哪那么容易？居然还有人办一万多的私教，真是不把钱当钱。 视线在身旁沈婧语姣好的脸上一顿，心里忽然颇有些不是滋味。 同样是女人，凭什么她看起来过得比自己还好？明明她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又被老公出轨后离婚，不是应该过得落魄哀怨吗？ 一时间，人的劣根性便冒了出来，宋雨婷眸光一闪，随即便揽进沈婧语的胳膊冲店员笑道，“要不这样吧，我俩合起来办一张卡好了，只要我俩没有一起来上课，不就行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一脸兴奋地看向沈婧语，“嫂子你看这样可以吧，我平时要带孩子没时间，我婆婆一周最多放我一次出来，剩下的课程都归你练，我也不和你计较太多，咱俩一人出一半，你看怎么样？” “不行的宋女士，这样不符合……” “她已经办了。”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 一道来自面前的女店员，而另外一道…… 宋雨婷疑惑地望向声音来源处。 不远处站着两道身影，一身嘻哈服装头上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似乎是店里的街舞老师，至于他身边那位…… 爱美是人的天性，就算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也不例外。 宋雨婷眸光微微一亮，视线停在那道修长的身影上，一时竟收不回来。 她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那样出类拔萃气质高冷的男人。 男人俊秀的一张脸透着股天生的淡漠，本来风情万种的一双桃花眼带着疏离光，薄唇抿成了直线，让人看得既想亲近又不敢靠近。 还有那身看似简约的穿着，细节处处透出了考究的设计，将肩宽腿长的身形衬地愈发卓尔不凡。 早已习惯了别人目光的顾飞展视线在掠过宋雨婷勾着沈婧语臂弯的那只手时微蹙了下眉，看见那个身形肥硕的女人冲自己笑道，“你就是老板吧？” “我刚正和你们店员商量呢，看能不能让我和我嫂子合办一张卡，我俩平时都没什么时间，难得来一次，您就通融一下嘛到时候我们一定给你们介绍其他生意。”宋雨婷笑得眼睛都只剩下一条缝。 “嫂子？” 仿佛没有听见其他的话，顾飞展回味着这两个字，沉沉眸色像风雨欲来前的天空。 宋雨婷以为有戏，拉着沈婧语往他面前走了几步，巴巴地望着他，“对啊，放心好了，我们是亲戚，不是外面胡乱拉来凑单的，老板您就破例一次吧，麻烦了。” “可是……” 将一切从头看到尾的jeam终于开口了，他迟疑地望向身侧老同学，“你朋友都办私教卡了，确定还要办普通年卡吗？” “私教？” 宋雨婷愣愣望向戴鸭舌帽的男人，“谁办了私教卡？什么私教卡？”别想糊弄人，那么贵，她可办不起。 jeam摊了摊手，指向她身旁的沈婧语，“就她咯，三万多的白钻vip，一个月12次课，时间和老师自由选择。” 说着耸了下肩膀，“这就没必要再上大课了吧？” 这下不仅是宋雨婷呆住了，连沈婧语都讶异地望向对面的顾飞展。 什么情况？ 顾飞展似乎并没有收到她的眼神，他抽手递了张黑卡给候在一旁的店员，“没有密码，谢谢。” 想起刚才宋雨婷难缠的态度，年轻店员犹豫地朝自家老板望了一眼。 这个气质矜贵的男人真的和她们是一块儿的吗？ jeam点头道，“按白钻价给他打七五折。”笑着在顾飞展肩上拍了一下，“私教和普通会员不一样，这可是我开店以来最低的折扣了。” 顾飞展薄唇微弯，“谢了。” “难得顾少开口，就是倒贴钱给老师也得给你办呀。” 笑眯眯说完，jeam看了店员一眼，“给他办吧。” “好的。” 店员双手接过卡片，态度恭谨，“请稍等。” “顾……” 沈婧语皱眉刚说了个字便停了，私教那么贵，她当然不可能办那什么白钻卡，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让他下不了台，一时间便有些纠结。 眼见店员转身要走，她连忙甩开宋雨婷的手追了上去。 “不好意思啊……”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拉了回来。 “不是喜欢跳舞吗，办就办了。” 清越的嗓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连那若有似无的亲昵语气都毫不遮掩。 宋雨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回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她神色复杂地望向沈婧语，眼神晦涩。 “嫂子……他是？” 沈婧语还在纠结办卡的事并没有留心宋雨婷问的话，倒是身边的顾飞展听见了。 目光淡漠地扫过去，声音清冷。 “她男朋友。” 顿了顿，桃花眼一挑，唇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还有，别乱叫人。” 第 47 章（一更） 第 47 章（一更） 第47章 她没听错吧？ 眼前这位矜贵高冷的男人, 是嫂子的新男友？ 宋雨婷霎时瞪大了眼睛，那眼神, 比刚认出沈婧语时还要不可置信。 从小到大, 在宋雨婷心里，自家哥哥无疑是优秀的，是他们全家人的骄傲。宋昊承从小就是优等生, 上的是全国前十的重点名校, 不仅大学期间长期包揽了各项奖学金，毕业后更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入名企而且年纪轻轻就坐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 相比而言, 只是一般本科院校毕业之后又辞职成为家庭主妇的沈婧语就显得普通多了, 就算嘴里叫她一声嫂子, 宋雨婷在她面前却也并不是没有优越感, 回娘家时让她帮忙带孩子或者炒几个自己爱吃的菜也是常有的事儿, 而好脾气的嫂子似乎也从来没有拒绝过…… 当时宋昊承和沈婧语离婚的时候, 宋雨婷心里还曾愧疚和不舍过，尤其是林佳雯嫁过来之后，面对十指不沾阳春水事事儿娇滴滴的新嫂子, 前嫂子那些贤惠包容的优点尤其令她感到怀念。 只是沈婧语和她哥领完离婚证书的当天就搬走了, 之后完全和他们家断绝了来往。 宋雨婷以为她肯定是伤透心了, 毕竟她和哥哥在一起那么多年, 离婚后哪怕没有一蹶不振日子也绝对不好过。 然而现在才过了几个月而已, 那个曾经因为不能生育最后落得离婚收场的前嫂子，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的男朋友？ 而且, 还是这样年轻多金的富二代。 宋雨婷虽然只是刚刚接触面前这个男人, 却也能从他的言谈举止中看出这人非富即贵, 显见和他们不是一个社会层面的人，这样可望而不可即的男人, 竟然会看上她嫂子那样的离异女？ 简直，简直令人难以接受…… 一时之间，宋雨婷心里那仅有的一点对沈婧语的愧疚和怜悯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取而代之的是嫉妒和眼红，几乎无法控制的，一点一点地冒了出来，她望向沈婧语，语气不觉尖锐了几分，“真的吗？我都没听说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啊？” 对面的沈婧语抿了下唇没吱声，顾飞展的眸光却冷了冷。 “唉，长得漂亮就是好呀。” 宋雨婷一脸感叹，“也是，毕竟没有孩子的话，想要再找就容易多了。” 如果说前面那几句话只是让沈婧语心里稍微有那么点儿不舒服，那么后面夹棍带棒的这句则让她犹如被人泼了盆冷水，将曾经姑嫂那仅有的一点儿情分全都浇得一干二净。 果然，投桃报李这种事在宋家是不存在的。 “哎，婧语，你男朋友做什么的呀？” 对面宋雨婷还在说，沈婧语原本想要解释的话却已经如数吞回了肚子里。她皱眉咬了下下唇正要开口，忽然感觉肩侧微微一沉，一只大手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做什么婧语知道就行，和你有什么关系？” 清冷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沈婧语怔了一下，回头望向顾飞展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宋雨婷也是一窒，哪想到当着这么多人这男人讲话居然这么不留情面，她瞥了沈婧语一眼，有些尴尬地笑道，“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有点儿意外。” 眸光闪了闪，“毕竟……婧语好像离婚也才没几个月吧？” “几个月就快了？” 顾飞展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眼中却毫无温度，“和那些婚还没离就找好下家的人比起来呢？” 被他这一说，宋雨婷一下想起自家哥哥婚内出轨的事儿，瞬间少了几分底气。 迎上那双冰冷的桃花眼，她的声音不觉低了些，“是这样说没错，我我也就感慨一下，没带孩子的女人确实比较好再找……” 一句两句不离孩子这个话题，真当她听不出里面的讽刺意味吗？ 就是泥人也有几分土性，沈婧语面上一冷，“宋雨婷，你什么意思？” 宋雨婷不敢看她身侧男人，却仗着从前的习惯并不畏她，撇了撇嘴道，“字面上的意思咯。” “你！” 沈婧语双手紧了紧，情绪反而冷静了下来，缓缓扬起一抹冷然笑意。 “宋雨婷，我自认自己没有半分对不住你的地方吧？” 印象中，这还是宋雨婷第一次看到沈婧语这样正颜厉色的一面。原本带着嘲弄的笑意一僵，怔了一下，一时竟有些接不上话。 而沈婧语定定看着她，仿佛要透过眼睛直看进她的内心深处。 “在你们家四年，对于你，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能照顾的也都照顾了，你家买房，你坐月子连你婆婆生病住院能帮衬的也都帮衬了，哪次你回娘家不是好饭好菜地招待，又各种玩具衣服地买给你孩子……” 听她提起那些过往，宋雨婷嘴角动了动，避开了她的视线，“那……那是你自己要……” “呵，一片真心全喂了狗是吧？” 沈婧语眸色更冷，“是因为我从前太软弱可欺了，才惹得你们家一个一个地踩在我头上？还是说……有些人自己生活过得太狼狈不堪，见不得人好需要在这儿找点存在感？” “谁过得狼狈不堪了？” 宋雨婷的声音倏地大了起来，“笑话，我有老公有孩子有家庭，我会见不得你好？” “是啊，有这些就够你骄傲了。” 沈婧语扯了下嘴角，“生儿育女，人生也就剩这点卑微的价值了。” “那也好过有些人连个蛋都下不出来最后被扫地出门吧。” 宋雨婷被她一激，气得几乎口不择言。 “要不是你自己不能生，怎么会被姓林的小三钻了空子，我哥又何至于跟你离婚？” “你！” 沈婧语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情绪不稳几乎要冲过去和她理论。 然而脚步刚动了一下，就让人一把拉了回来。 “能不能生有什么要紧？” 一道寡淡的声音传来。 顾飞展揽着她的肩膀，看向宋雨婷的表情沁着冷冬般的寒意，“有些人，就算离异带个孩子，照样有人要。” 宋雨婷瞪大了眼，“可她没有……” 后面的话在对面男人凌冽的目光中消了音。 顾飞展嘴角微哂，看向身侧女人时眸光却软了软，“没孩子就更好了，结婚后整天二人世界他不香？” 结婚？他竟然还想要娶她？ 宋雨婷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指着沈婧语的手微微颤抖。 “那如果……如果她一直不能生呢？” 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顾飞展无所谓地冷嗤了一声，“能生了不起了？” 宋雨婷被他问得一愣，下一刻却听他轻飘飘补了句，“这年头喜当爹的好像也不少吧？” “你！” 顾飞展却没什么耐心再应付她，说完后再懒得看她一眼，转头对老同学道，“不是要做成全市最高端的舞蹈室吗？又不是垃圾回收站，什么人都收，就不怕以后砸了自己招牌？” 无辜被波及的jeam闻言苦笑了一声，他是开门做生意的哪里会拒绝送上门的钱。不过和这位给女朋友办私教卡眼都不眨的小少爷比起来，损失一两个小客户又有什么要紧，何况那市侩刻薄的女人也着实令人反感。 正想当和事老劝说几句，对面的宋雨婷却被刺激到了，“你说谁垃圾呢？”一副几乎要冲过来的架势。 “你说呢？” 顾飞展探臂将沈婧语挡在了自己身后，冷眼睨向对面的女人。 他的语气带着点儿漫不经心，声音并不大，却透着股天生的优越感，那种显赫家境所赋予的骨子里的自信，是普通人再怎么装腔作势也拿乔不来的气场。 宋雨婷望着对面那张清冷的脸，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此时此刻的自己在他眼里大概连只蚂蚁都不如。 那种阶层差距带来的压迫感令她自惭形秽，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就只是那种淡漠鄙夷的眼神，已经轻而易举地压垮了她的虚张声势。 沈婧语被男人牢牢护在了身后，宋雨婷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明显看出那人对她的呵护，几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客气有礼地请她离开。 望着那道颀长身影揽着沈婧语离开，宋雨婷心里一阵复杂情绪涌上来，眼红、嫉妒……甚至还有些说不出口的羡慕。 离开哥哥，她反而过得比从前更好了…… 另一边。 沈婧语被顾飞展揽着进了后面的办公区域，穿过走廊走进里面最大的一间办公室。 “沈小姐从前学过街舞吗？” 仿佛早已忘记刚才的插曲，jeam面带微笑地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压下心头情绪，沈婧语有些腼腆地笑了下，“大学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newjazz。” “哦？是吗？”jeam有些意外，随即笑道，“有学过的话爵士舞的那些wave和基础动作应该都还记得吧？” “嗯……应该吧？”沈婧语不是很自信地望了眼身侧的顾飞展，“这么多年没跳，可能都生疏了。” 顾飞展神色早已恢复如常，冲她弯了弯唇，“忘了可以重头再来。” 对面的jeam面带鼓励，“私教老师一对一上课，可以帮你重新巩固一下基础。” 说到这点，沈婧语咬了下下唇，面带尴尬地望向他，“那个，我……想问下我能不能把私教卡退掉？我觉得我可能只要上大课就行了。” 闻言，两个男人相视一眼，顾飞展仿佛已经猜测到她后面会说的话了，不动声色递了个眼神给jeam。 “大课的话一节课基本都有二三十人，老师也没办法根据每个人的学习程度教学。” jeam双手环胸靠向沙发，“和大课比起来，私教肯定能学得更快更好。”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咱们上大课的基本都是在校学生，像你们这种已经参加工作或者有了家庭的女性，稍微有条件一点的，都会选择私教，时间也可以根据你的作息来安排，相对自由方便一些。” “可是……” 身旁突然探来一只手握住了她，沈婧语转过头，看见顾飞展神色淡淡，“卡都办完了，钱也退不回去。” jeam笑了起来，眼中尽是戏谑，“就是，有男朋友给你办卡，还差那几个钱吗？飞展家里可是……” “咳咳。”顾飞展低咳了两声。 jeam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愣了一下，却也识趣地没再往下说。 “真不能退吗？” 沈婧语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神色，她还挣扎在退卡的事情中，开玩笑，几万块钱呢，顶她大半年工资，快心疼死她了。 jeam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真的没办法，工作室有工作室的流程。” 说着朝门口扬了扬下巴，“对了，你一会儿要不要去上□□验课？刚好教基础爵士老师快下课了，我让她带你去三楼小教室。” 勉强压下心中失望，沈婧语摇头，“今天穿高跟鞋，就不了。” “也行，回头我让店里的顾问加下你微信，几个老师的风格都让她和你说说，到时候你可以自己选择。” 事已至此，沈婧语还能说什么，“哦，谢谢。” “应该的。” …… 从舞元素出来，沈婧语显得有些沉默。 上车后，顾飞展转头看了她一眼，“你好像……有些不高兴。” 一下子花了那么多钱，能高兴吗？ 沈婧语握着手机叹了口气，迟疑了会儿才问，“顾飞展，我可以选择分期还款吗？” 顾飞展：“……” 骨节分明的手抬起了一旁手刹，顾飞展挑了下眉，“先记账吧，将来一笔一笔算。” “一笔一笔算？”沈婧语瞬间瞪大了眼，还有哪几笔？ “不然，你以为之前修车的钱不用还了？”顾飞展扫了眼后车镜，“当我时间久了都不记得了？” 原来是那些账啊，沈婧语撇嘴，“之前转给你，是你自己不要的。” “暂时不要，又不是一直不要，以后用到钱了再找你讨。”顾飞展按捺住了探手捏她腮帮子的念头。 听他这一说，沈婧语反而安心下来，她放下手机，“行，等我卖了车，到时候能还的先还。” “卖车？”顾飞展看了眼车内镜。 “嗯。” 沈婧语转头看向车窗外，她这几天时间考虑过了，现在城里出行方便她一个人生活其实车子用处不大，不仅不大，一年下来那些停车费油钱保养费保险费也要花掉两三万，而这些本来都可以省下来的，打车才花几个钱。 不过顾飞展对此倒是没意见，并且十分乐见其成。 反正没车可以坐他的车。 探手打开了车内音箱，悠扬的萨克斯曲在车厢内缓缓响起。 沈婧语望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霓虹，想起之前在舞蹈室里发生的那些，不由低低说了声“刚才谢谢你了。” 顾飞展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谢我什么？” “谢谢你帮我解围。”沈婧语闭了闭眼，眼角眉梢似乎带了点儿疲惫。 她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宋雨婷，更没想到她会说出那样的话…… 车窗上印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沈婧语扯了扯嘴角，看见玻璃窗上的女人自嘲一笑。 顾飞展看着身侧女人，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到嘴的那句“我说的是真心话”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只怕现在说了她也不信。 好不容易能一点一点地靠近她，就先这样吧，再也不想被她推开了…… 一路无话，情绪却好似压抑到了极致。 一进门，沈婧语就被他抵在了门板上。 顾飞展亲着她，动作急促又不失温柔。 沈婧语也揽着他脖颈，回应的时候甚至带了点儿狠劲。 屋内灯光朦胧，容貌姣好的女人长发飞扬，脸颊绯红，妩媚地像个夜色里的妖姬。 顾飞展从未见过她这样的一面，一双桃花眼溢满了压制不住的情潮。 他眼角泛红，早已失了往日清冷自制，胡乱亲吻着她的脸颊，语气急促，“姐姐，姐姐……” 沈婧语胸口急剧起伏，无意识低语，“飞展……顾飞展……” 仿佛有烟花在眼前绽放开来，绚烂地一塌糊涂。 顾飞展狠狠箍住她的肩膀，埋首在她温香的颈窝里，薄唇微动，无声吐出三个字。 我爱你…… 第 48章（二更） 第 48章（二更） 第48章 既然卡都办了, 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浪费。 沈婧语加完顾问微信，简单了解了下各个舞蹈老师的教学风格, 就约了周五晚上七点的爵士舞私教课。 顾飞展知道后, 第二天晚上便给她带了两套练舞专用的运动服和运动鞋回来。 上面的标签都已经剪掉了，但是那logo一看就不便宜。 偏偏某位弟弟还在旁边闲闲地说，“先给你记账上了, 到时候一并还。” 臭小子, 谁让你给我买这么贵的了？ 沈婧语又心疼又恼火，气得就去拧他的胳膊。 顾飞展先是任她打, 见她还恼着干脆把手探过去, “要不要咬一口解解气？” 沈婧语正在气头上, 听见这话想也不想就低头往那冷白莹润的手背上啃了一口。 下颚绷紧, 极用力的那种。 顾飞展抽了口气, “谋杀亲夫啊你。” 他说这话语气十分自然, 沈婧语红了红脸，呸了一声，“不要脸。” 顾飞展盯着那两排整齐的牙印冷哼了一声, “下嘴这么重, 太亏了, 我得咬回来。” 说着不管不顾就把人按在沙发上找下嘴的地方。 眼见衣服就要被他扯开, 沈婧语哪里会不明白某弟弟的醉翁之意, 想起厨房里的汤，推着他的肩膀挣扎了起来。 “别闹, 锅里汤快熬好了, 我去看下。” 顾飞展仿似没有听见, 高挺的鼻子一下一下地蹭着她颈窝，像只努力拱窝的狗崽子。 沈婧语痒得不行, 力气又远在他之下，挣脱不了眼泪都笑出来了。 “哈哈……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 顾飞展低低喘了口气，半晌才抬起头。 桃花眼一弯，定定看着她，声音压得很低，“叫我声老公就放了你……” 外面斜阳只剩淡淡余辉，屋里的灯还未打开，朦胧的光线衬得身上男人眉目愈发清俊，深邃的眼眸和微抿的薄唇，竟让人有一种很认真的感觉。 沈婧语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气氛那么好，他的眼神那么真…… “布谷布谷布谷……” 突如其来的闹铃声将原本旖旎的氛围瞬间打散，理智回归，沈婧语用力推开身上的男人。 “神经。” 顾飞展毫无防备被她逃脱了去，望着关掉闹钟随后朝小厨房走去的纤细身影，他眸光一黯，嘴角却牵了牵，真想听她叫一声啊…… — 既然下定决心要卖车，沈婧语便在网上找了几家二手车代理公司，她头一回经历这种事儿，看来看去看得眼花缭乱都还下不了决心。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顾飞展见她纠结了两天，便说自己有个老同学也正准备买二手车，可以帮她介绍。 沈婧语信以为真，“真的？”有熟人介绍那就不用担心被骗了。 顾飞展点头，一只手解她扣子，表情十分淡定，“就我们机构那个校长李彦军，上次你也见过。” 沈婧语还想说什么，然而男人清冽的气息覆了上来，很快便无暇思考了…… 周五李彦军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车子证件已经一应俱全地送了过来。 “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要买车了？” 李彦军差点跳脚，还八万…… 差一点都能买新车了我靠！这种二手车，撑死了五万。 茶几对面的顾飞展泰然自若地沏茶，“用你名过户，放在机构里当公车，钱从我账上走。” 李彦军这才平静了下来，狐疑地看他，“你这么骗她，不太好吧？” 那头指节分明的手握着白瓷茶杯一顿，半晌，顾飞展自嘲一笑，没说话。 不骗的话，估计早就被她划清界限归为不可往来的对象，哪里还能夜夜抱着心心念念的人入睡。 李彦军看出了点儿端倪，试探道，“你那女朋友，该不会连你家里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吧？” 见顾飞展没说话，李彦军霎时瞪大了眼睛，突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咱们有钱有势的顾大少爷，这回可是踢到铁板凳……” 话语未落就让人冷冷睨了一眼，那眸光，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李彦军头皮一麻，顿时收了笑，“要不要我给你支两招啊？” “奔三的老光棍，你说呢？” 顾飞展皮笑肉不笑地睨了他一眼，一口茶啜完杯子一放便站起身来。 “哎，你去哪儿呢？”李彦军叫了一声，不是说要一起去看分校的房子吗？ 颀长身形在门口拖下一道阴影，年轻的老板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接女朋友下班。” “见色忘义的臭小子。” 李彦军摇了摇头，话说回来，他这位身家显赫的老同学似乎从来没有对谁这么上心过，只记得上大学那会儿他好像有个暗恋对象，不过最后落得个我喜欢的女孩嫁给了别人的惨烈结局。 再次回想那段时间，李彦军尤有余悸，清楚地记得那时回了一趟家又跑回来的顾飞展就跟一潭死水一样，本就清冷的性格更是变得冷若冰霜，就连以前那些追在他后面跑的那些女生都不敢再靠近…… 希望这一回，他真的能收获幸福吧。 李彦军由衷地想着。 顾飞展那边可不知道老同学心里把自己怜悯了一番。 他先是开车回公寓拿了沈婧语晚上练舞的服装，接着又把车子开到了祥丰公司对面一处不怎么显眼的工地外，然后才给沈婧语发信息。 【到了，衣服我拿了。】 对了一下午报表的沈婧语这会儿只觉得肩椎酸疼，一边锤着后背一边看手机屏幕。 这小子还挺细心的。 她眼角余光扫了眼四周，嘴角偷偷翘了一下。 “婧语你还不走啊？” 听见刘晓雯声音，沈婧语连忙把手机放回桌上，若无其事地滑了下鼠标，“哦，几个报表还没弄好。” “老那么拼干嘛？工作是公司的，身体才是自己的。” 刘晓雯若有所指地朝里面办公室努了努嘴，宋静最近身体状况似乎不是很好，面色有些憔悴。 沈婧语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刚好看到宋静捂着嘴咳了几声，眼底一片淡淡乌青。 她抿了下唇，心里浮上一丝担忧。 “哦，明晚的聚餐别忘了啊。” 刘晓雯拿出手机，“地址我发给你了，第一次参加部门聚餐，迟到了可要罚酒哦。” “好。”沈婧语笑了下，“你先回去吧。”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人都走完了。 沈婧语见里面宋静还在咳，便从抽屉里拿了盒咳喘片出来，自从搬出来一个人住后，她便时不时给自己备点日常的感冒药，不过她除了上一次过敏，倒是没生过病。 “叩叩……” 办公桌后宋静头也未抬，“请进。” 看见递到面前的药，她愣了一下，抬头便见沈婧语那张带着关切的脸。 “之前买的，一直没用过，您可以试试。” 宋静微微有些出神，刚说了个“谢……”字忽然又咳了起来，这一次似乎咳地很厉害，她捂着嘴甚至差点吐了出来。 伴随着轻柔拍背的动作，一盒纸巾递到了自己面前。 宋静有些虚脱地靠向椅背，接过纸巾擦了擦嘴。 沈婧语望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忽然想起之前宋雨婷怀希希时的反应，再联想到宋静和王晓思的事…… 不会吧。 她心里一动，皱眉看向宋静。 “宋姐，你……” 她叫的是宋姐，而不是总监。 空气仿佛停滞了一下。 宋静靠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儿，终于睁开了眼睛，语气淡然。 “医生说是肠胃炎感冒，休息几天就好了。” 听了这话，沈婧语顿时感到一阵尴尬，刚才她竟然以为…… “谢谢你，放着吧，回头有需要我再吃。”宋静似乎恢复了些，坐直了身体，视线再次回到电脑屏幕上。 这时沈婧语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大概是顾飞展打来的，她正想按掉，却听宋静道，“没什么事儿就早点下班吧。” “哦。” 沈婧语的手按在口袋上一顿，“那我先走了，总监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嗯。” 沈婧语走出办公室时，恍惚听见了一阵克制的干呕声。 想起宋静那张略显淡漠的脸，她摇了下头，大概是自己幻听了吧。 下电梯出了大门，顾飞展那部白色的宝马早已从对面开了过来，稳稳地停在了她面前。 沈婧语环顾了下四周，确定没有认识的人后，才拉开门上车。 顾飞展几乎被她的动作气笑了，“早都走光了。” 顿了顿，又嘲弄地扫了眼身侧女人，“每天都留到最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董事长呢？” “又没让你接，都说了我自己打车。”沈婧语系上安全带。 这女人可真是气他不遗余力，顾飞展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眸色一冷，正想顶回去，却见两个乳酪小蛋糕递到了自己面前。 “等半天肚子饿了吧？先垫一垫。”身边女人仿佛叮当猫似的从包里又掏出了一罐豆奶。 “当我小屁孩呢。” 顾飞展头一偏，每天见不得光地等人，少爷脾气也上来了。 你可不就是小屁孩吗？沈婧语撇了撇嘴，把豆奶放一边，自己默默撕开蛋糕包装袋，刚要塞进嘴里的时候，就听身侧开车的男人低声道，“喂我。” 沈婧语瞪了瞪眼，“不是说不吃吗？” “我什么时候说不吃了？”顾飞展理所当然的样子，“没见我抽不开手？” 沈婧语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将蛋糕递到了某位大爷的嘴边。 结果手指来不及收回，触到了他略显温凉的薄唇，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尾椎一路蹿了上来，沈婧语浑身鸡皮疙瘩都起立了，一把抽回了手。 顾飞展满足地抿了抿唇，语调微扬，“味道不错。” 明明给他吃的是蛋糕，怎么感觉好像说得又不是蛋糕？ 沈婧语忽然觉得车厢有些热。 顾飞展等了会儿不见动静，疑惑道，“不是还有一个吗？” 敢情这小子还想让她喂呢，沈婧语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地把剩下那块蛋糕塞进了自己嘴里。 那架势，好像怕人和她抢似的。 顾飞展抬眸扫了眼车内镜，直到看见副驾驶座那张绯红的脸。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弯了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清越的嗓音更是低沉了几分。 “又不是没吃过别的。” 被他这一提醒，沈婧语一下子想起昨晚…… 谁能想到表面高冷的人私底下竟然那么无下限。 旖旎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掠过脑海，她脸上温度倏地爬了上去。 “闭嘴。” 说完尤嫌不够解气，抬手拧了他一把。 顾飞展生生受下这甜蜜的一掐，心里的不安却消散了不少。 所有的隐瞒，不过是为了能和她在一起。 — 很快到了舞元素，jeam还特地留了个停车位给顾飞展。 一节课上下来要一个半小时时间，沈婧语是打算上完课随便垫点东西或者直接不吃晚饭，却不知道顾飞展的胃受不受得了，于是进教室之前让让他自个儿去吃饭不用等她。 顾飞展随口应了声，见教室外有片颇为安静的会员休息区，还能一清二楚地看到教室里的情况，便婉拒了jeam让他去办公室喝茶的邀请。 兀自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下，服务员上前问他需要咖啡还是茶，顾飞展摆了摆手，掏出手机玩起了游戏。 另外一边，教室里。 这么多年没跳舞的沈婧语心情多少有些小激动。 换完衣服出来，私教老还在调音乐。 偌大的镜子印出了一道纤细的身影，露脐上衣搭上收脚运动裤，显得腰腹线条愈发婀娜玲珑。 沈婧语望着镜子里仿佛瞬间年轻了不少的自己，虽然心疼钱归心疼钱，但不得不说顾飞展挑衣服的眼光还挺毒的，跳得好不好先放一边，起码换上衣服后架势摆出来了。 老师很快调好了音乐，先热身拉伸再练习体能。 一开始沈婧语还有些不大自在，好在身旁没有其他人，年轻的老师也十分有耐心。 就是实在太久没运动了，一组平板支撑她差点没坚持下去，后面扎马步更是咬牙硬撑，半个小时下来，沈婧语早已出了一身汗。 接着是那些爵士舞的基础动作。 受老师鼓励和音乐节奏影响，沈婧语的动作渐渐放开了些，弧度也越来越大，到之后学习组合动作时，更是心无旁骛投入到了动感十足的舞蹈中…… 她微抿着嘴，眼神专注，动作虽然略显生涩，整个人却绽放出一种完全不同于平常的神采。 自信的，柔媚的，性感的却又是利落的。 隔着扇玻璃墙，顾飞展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握着手机不知不觉停了下来，连里面队友的催促都恍然不觉。 满心满眼，只有里面那个随着音乐舞动的灵动身影。 从来不知道，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定定望着舞蹈室里正在练舞的女人，顾飞展轻轻弯起了嘴角，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无声地笑了一下。 殊不知，他在看沈婧语的同时别人也在看他。 “顾飞展？” 不远处传来一道略显迟疑的声音。 第 49章（一更） 第 49章（一更） 第49章 古朴风格设计的会员休息区, 几盏垂落下来的古铜色吊灯散发出濯濯光辉，将那一片区域的氛围烘托地典雅宁静。 休息区的人不多, 几个上完私教的女人各自偏安一隅坐在沙发上喝水或玩手机, 不时将目光投到角落里唯一的年轻男人身上。 是的，唯一一个男人。 这家舞蹈室的客户基本以女性为主，尤其是三楼的私教区域, 大都是经济条件不错的职场女性或家境优渥的中年女性。 就像叶佩萌这样的。 昏黄的光和黑桃色的木质地板让角落那一片显得更加黯淡, 一身黑衣黑裤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几乎要和黑色融为一体。 但就是这样极致的黑, 反而将他冷白的肤色衬地愈发莹润, 如同成色上好的玉器。 男人的气质无疑是清冷, 矜贵的。 偏偏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此刻却染上了罕见的笑意, 一双幽深的漆眸定定落在某一处, 薄唇噙笑, 淡化了距离感，引得人极难移开目光。 几个女人的视线都若有似无地锁在他身上，只有他自己仿佛无知无觉。 那一刻, 叶佩萌因为上完课而感到疲惫的身体似乎又重新找到了斗志。 带妆的脸上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 缓缓朝角落里的男人迈步而去。 “顾飞展？” 视线忽然被一道身影挡住了, 一阵馥郁的名牌香水味扑面而至。 顾飞展抬眸扫了眼面前那道身影, 嘴角那丝淡薄的笑意很快淡了下去, 薄唇抿成了直线。 “有事？” 只一刹，方才那种易亲近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 仿佛刚才眉眼含笑的温润男人和眼前神色寡淡的男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叶佩萌脸上笑容一僵, 饶是早就知道他原来的性格就是如此, 却还是差点被这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态度弄得差点下不了台。 但是反过来，却也更加勾起了她心中的征服欲。 如果能让这样一个男人爱上自己, 又会是怎样一种成就感？ 一瞬间，叶佩萌仿佛回到了当初在大学里参加辩论联赛时的那种感受，面对越强劲的对手，胜负欲就越强烈。 好似没有看见他眼中的疏离，她弯起嘴角，泰然自若地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有服务员走了过来，“您好女士，需要茶水或者咖啡吗？” 将纯手工制作的小皮包往边上随意一放，叶佩萌微微一笑，“coffee，谢谢。” “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走后，叶佩萌抬手理了理散在肩头的长发，冲对面男人笑道，“陪顾姐过来上课吗？” 她说这话的语气显得十分自然，好像两人已经很熟稔了似的，顾飞展拧了下眉，想起她之前一而再再二三地透过自己家人想再约自己出去。 那样明显的企图和看向自己时毫不掩饰的野心，只让他想起那位曾虐待了他一整年的保姆。 一时只觉得心中厌烦更甚，眼见教室那边的沈婧语已经在做最后的拉伸动作了，顾飞展索性懒得理会面前的女人，收起手机便站了起来。 挺拔修长的身形被光线拖曳出一道黑色的影子，自幽暗的角落里走出来，男人身上那种孤冷的气质仿佛自带屏障，生生隔离住了想要靠近的人。 “飞展……顾飞展。” 叶佩萌好不容易见到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走了，不顾自己脚下的高跟鞋，连忙追了上去。 “我到底哪一点惹你讨厌了？” 叶佩萌自认自己各方面条件不算差，怎么就惹得他好像唯恐避之不及似的。 带着精致指甲的手正要勾上男人的手臂，连衣料都还没碰上就被他侧身避开了，那一双桃花眼看向她的眼神里竟充满了厌恶。 叶佩萌被那仿佛发自内心的一眼看得一怔，从小就是天之娇女的她何曾被人这样嫌弃过，她愣了一愣，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这时，旁边一间教室的玻璃门忽然打开了。 而刚才还对自己回避不及的男人听见动静后，便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玻璃门走了过去。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年轻的女人身形不算高，长发，五官清秀明丽，气质温婉却并不大气，最主要是手里拎着的包，一看就是便宜货。 就在叶佩萌还在判断两人关系时，顾飞展已经上前接过那女人手里那个在她看来十分廉价的包包。 “还好吗？” 刚上完课的沈婧语这会儿还有点儿喘，听见顾飞展的话便笑了下，“累。” 整个人都跟水里捞起来似的，后背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连头发里都是水。 “那休息会儿再回去。” 顾飞展从包里拿出纸巾，抽了两张出来给她擦了擦额角的汗。 沈婧语虽然感觉身体有些疲惫，却还有一种运动过后大汗淋漓的畅快感。 这么多年没跳了，那种感觉居然还在。 她望着顾飞展，潮红的脸上还带了点兴奋，“我本来以为那些动作都忘光了，没想到跟着老师练习了几遍又找到了以前跳jazz的那种感觉……”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满是光芒，像点缀着璀璨的星星，大约真的是极爱这种舞蹈。 顾飞展不觉跟着弯了下唇，漆眸含笑，“嗯，远远看着，扭起来也挺那么像回事儿。” “什么扭不扭的？”沈婧语白了他一眼，“又不是扭秧歌。” 顾飞展低笑了一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口渴不渴？” “渴，身上水都快抽干了。” 顾飞展便揽着她的肩膀，“过去喝点儿水吧。” 从头到尾，旁若无人，那样亲密自然的互动，叶佩萌哪里还有看不明白的。 可是明明那时顾姐和她说自己弟弟连个稍微要好一点的女性朋友都没有。 就算亲眼目睹，叶佩萌心里还是不甘心，原来那样冷情的一个男人，也有那样温情脉脉的时候，可是……为什么那个人不是她？ 眼见两人朝这边走来，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顾飞展，这就是你和我保持距离的原因？” 沈婧语这才发现边上还站了个年轻的女人，妆容精致，容貌秀丽，气质高雅，一身衣服看似简约实则尽是大牌。 她愣了一愣，见那女子咬唇望向自己身侧男人，表情好似受了极大侮辱一般。 “不是说没有女朋友吗？那个时候又为什么要和我相亲？” 相亲？ 沈婧语又是一怔，顾飞展的相亲对象？ 这就有点尴尬了，来不及判断心头那种刺痛的感觉是什么，沈婧语已经自觉拉开了和身侧男人的距离。 “不好意思啊，你可能误会了……” “谁说是相亲了？” 略显强硬的力度将人一把揽了回来，顾飞展眸光带嘲，“连见谁都不知道，只是吃了顿莫名其妙的饭，这就叫相亲了？” 叶佩萌没想他会否认，微微睁大了眼睛，却见对面男人哂笑了一声，“那天和你见面的，好像不只我一个人吧？怎么不说，你和别人相亲呢？” “你……” 叶佩萌涨红了脸，本想反驳视线却落在了他身侧女人身上……她顿了一顿，忽然笑了起来。 “也是，玩玩而已，怪不得家里都不知道呢？” 沈婧语脸上一片茫然，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卷进话题当炮灰了，她和顾飞展本来就不是男女朋友，为什么要让家里知道？ 不过，如果他家里准备让他相亲结婚的话……好像就不能再这样和他相处下去了。 压下心中那点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她清了清嗓子准备解释，“那个，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和他其实……” 肩膀忽然让人捏了一下，沈婧语抬头望见顾飞展不动声色地朝她使眼色。 “让她死心，办卡的钱不用还了。”压低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沈婧语瞬间明白了过来，这小子不喜欢人家啊。 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豪门逼婚的剧情，略微一思索，原本要推开顾飞展的手便改为搂在他结实的侧腰上。 “你这女人怎么这样？没见人都有女朋友了吗？死缠烂打有什么意思。” 她捏着嗓子，将雪姨嘲讽人的那一套拿捏地入木三分。 叶佩萌压根没料到这女人看起来文静无害，翻脸竟然比翻书还快，听得这一说，顿时气得反唇相讥，“什么女朋友，连家长都不知道，不就是上不得台面吗？” 沈婧语心道可不就是上得台面吗？不过嘴上可不服输。 “我俩只是还没谈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而已，真要想见家长，孩子都三年抱俩了，哪里还有你什么事儿啊。” 话语刚落，忽然感觉掌心下的肌肉似乎硬了硬，沈婧语疑惑地望了顾飞展一眼，却见他神色漠然地看向对面女人。 “见不见家长是我的事，时间到了自然会带她回去。叶小姐本身条件那么好，实在没必要在不相关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在叶佩萌的印象中，这似乎是顾飞展和她说的最长的一段话，然而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因为说完后他便径自揽着女朋友从她面前经过，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下。 还有什么比不战即败的感觉更让人不甘心的。 望着那双渐行渐远的身影，叶佩萌精致的指甲狠狠扣进皮包里。 行啊顾飞展，我倒要看看，你家里会不会接受她？ …… 到家后，沈婧语扎扎实实冲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黏腻后，顿时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过来。 刚从浴室出来，便闻见一阵泡面的香气。 厨房里站在一道颀长身影，顾飞展正把面捞到一旁的两个碗中。 嗯，加了火腿片和鸡蛋，看起来丰盛多了。 剧烈运动过后，沈婧语这会儿手脚开始泛酸了，肚子从回来的路上便咕咕直叫。 双手环胸靠在门口打量着燃气灶前的男人，也难怪那妹子要生气，这小子确实有招蜂引蝶的本钱。 顾飞展察觉到身后的视线，转头就见洗完澡的沈婧语懒懒倚在门口，目光带着探究。 “看我干嘛？想当饭吃？” 好吧，一开口就很欠扁。 沈婧语着实饿了，拉开椅子就着某弟弟端过来的碗和筷子便低头吃了起来。 她大快朵颐的样子让人看得十分满足，只是顾飞展自己却并没有什么食欲。 扒拉了几口面，想了想，还是和她解释道，“那个叶佩萌是我姐介绍的，那天去吃饭前我并不知道有这么个人，不然也不会去。” 说完后，顾飞展等了等，沈婧语那边却似乎没有半点儿反应。 心里忽然有些不安，“你……不相信吗？”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吧。” 沈婧语啜了口汤，语气平淡，“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你总要结婚的。” 顿了顿，她放下筷子，“不过，如果哪天你开始找对象了还是提前和我说下，也好早做了断。不然我走在街上让人打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早做了断？” 顾飞展咀嚼着这四个字，仿佛一口气被吊在胸口，闷闷的钝疼。 “你心里……就那么想和我了断？”话到后面，音调几乎一片森冷。 沈婧语莫名其妙，“难不成咱俩还能一辈子这样厮混下去？你才几岁，你爸妈还靠你传宗接代呢。” 顾飞展冷笑，“用不着你操心。他们已经有人传宗接待了。” 说着竟然甩下筷子径自进屋了。 沈婧语只觉得一阵无语。 往常这人顶多就是冷嘲热讽，今天这是吃炸药了？ 摸了摸鼻子，又不是她招惹的他，冲她生什么气。 洗完碗回屋，某个闹脾气的家伙已经上床了，还将被子都卷走了，连个边角都不给她。 算了，她是姐姐，懒得和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小屁孩计较。 沈婧语这样一想，便走过去打开柜子拿出了另外一床棉被。 “你想去哪儿？” 原本还躺在床上不理人的男人忽然一下子窜了起来，速度之快让沈婧语还来不及反应手里的被子便被他夺了过去。 沈婧语十分无奈，“你把被子都卷走了，我怎么睡？” 不是要去睡沙发就好。 顾飞展神色缓了缓，转身将被子塞回柜子里。 “又不是不让你盖。” 沈婧语被他拉到床边又塞到床上，突然觉得他今天这怄气的样子着实幼稚到姥姥家了，忍不住抬手去捏他的腮帮子，语气也带了点逗弄，“飞展小弟弟，你到底在气什么呢？” 话音刚落，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顾飞展从上面看她，漆黑的眸子像旷野里的狼。 “弟弟？小？” 沈婧语一愣，才反应过来不管多大的男人都不喜欢被人当做弟弟。 然而已经晚了，男人的亲吻很快落了下来，甚至带了点狠劲。 “弟弟吗？弟弟让你三年抱俩好不？” “给弟弟生个孩子……” “姐姐喜欢弟弟吗？” 沈婧语实在忍不住他这一茬又一茬禁忌似的荤话，抬手去捂他的嘴。 顾飞展却发狠了一般。 沈婧语眼泪都出来了。 很久很久以后…… 似乎是最激越的时候，顾飞展死死抱住她，在她耳畔低喘，“沈婧语，给我生个孩子吧。” 生个我的孩子，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可以牢牢把你牵绊在我身边。 这样……你就再也无法把我推开了。 夜凉如水，顾飞展眼中漾出了细细的涟漪，仿佛于黑暗中生出了无边的希望。 可是当他垂眸，身下的人，早已累得睡了过去…… 第 50 章（二更） 第 50 章（二更） 第50章 沈婧语从来没有感觉这么惨烈过！ 从脖颈到小腿,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酸疼。 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贯穿到四肢百骸，连每走一步路都觉得酸爽。 就算昨天上课结束的时老师提醒过她太久没运动了第二天起来可能会胳膊疼, 但她没说过脖颈、手腕、腰腹、大腿和小腿都会疼啊。 中午杨媚儿打电话过来问她下午要不要一起去南郊博物馆看画展？ 沈婧语没想闺蜜还这么有艺术细胞, 换做平常也就和她去凑凑热闹了，不过她这会儿哪里还走得动，便推说累不想出门。 杨媚儿听着她那头有气无力的声音, 忍不住揶揄她是不是昨晚和她家顾弟弟折腾狠了？ 沈婧语想起昨晚后面她累得都直接睡过去了不由老脸一红, 虽然过于激烈的床上运动也是其中原因之一，不过在闺蜜这儿可坚决不能承认, 最后果断把原因归咎于昨天的爵士舞私教课。 杨媚儿一听她去上爵士舞课顿时也来劲儿了, 她瑜伽馆那边的卡快到期了, 最近正考虑要续卡还是换家店？听她这一说就问她那边环境如何教学水平怎么样？ 舞元素那边确实也有普拉提、瑜伽和肚皮舞以及各种女性塑形课, 只是沈婧语没有上过别的课不好给建议, 便说环境还不错让她有空可以过去看看。 又聊了会儿, 末了杨媚儿让她在家好好休息，有空的话可以整点儿海参顿猪肉汤给她家顾弟弟喝。 沈婧语疑惑喝那汤干什么？ 杨媚儿笑眯眯地吐出两个字。 补！肾！ 那头电话很快挂掉了，沈婧语简直哭笑不得。 想起顾飞展那小子龙精虎猛的架势, 不觉老腰又是一阵疼。 需要补的那个人是她吧。 随便整了点儿午饭沈婧语便又爬回床上去了, 顾飞展一早就出去了, 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见他说今早有个关于自闭症儿童的公益活动。她难以想象他那样冷情的性格也会有耐心参加这样的社会活动, 不过这小子本来就有些精分, 否则也不会和她纠缠在一块儿了。 这样一想，不免就想起昨晚舞蹈室遇到的那个年轻女子, 那通身的气度一看就家世不凡, 应该和顾飞展是属于同一个阶级层面的人。 想着想着忍不住自嘲一笑, 不知道许多年之后，当他回想年轻时和她厮混过的这段经历, 会不会觉得很荒唐？会不会后悔到无以复加？ 想得多了，沈婧语感觉头有点疼，身上又酸又麻，午后正是最犯困的时候，趴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沈婧语感觉似乎有双温暖的大手按着自己的肩背，从肩膀一路往下，力度恰到好处地揉按着，只按得整个后背一阵舒爽，茫茫然睁开眼睛，抬眸便望见顾飞展那张专注的俊脸。 屋里有些暗，几缕不甚清晰的光线落在他肩上，质感极好的面料被光晕照出了绰绰清辉。 难得的，他今天竟穿起了西装，一头短发也向后打了定型，整个人显得英气逼人。 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了，格纹真丝领带自然地垂落下来，西服肘弯处随着他的动作折起了细细的褶皱，银质袖扣蹭在她睡衣上发出轻微的摩挲声响。 沈婧语盯着那张剑眉星眸的脸恍惚了好一会儿，忽然回想起几个月前她车子抛锚的那一天，一身白衣黑裤的男人撑着把伞站在雨里，样子矜贵又高冷。 不得不说，这小子穿正装的样子……还真挺能唬得住人的。 虽然和他现在所做的事情格格不入。 沈婧语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几点了？” 甫睡醒的嗓音又沙又糯，听得顾飞展眸光微暖，他停下了手，声音也跟着放轻，“五点。” 竟然睡了两个多小时。 沈婧语抬手覆在眼睛上缓了会儿，然后撑着手从床上坐起，结果用到上臂力量不免又是一阵酸爽。 顾飞展看着她龇牙咧嘴的样子，忍不住唇角一弯，抬手勾了勾她的鼻子，“叫你平时不运动。” 这个动作可以算得上十分亲昵了，配上他清越低醇的嗓音甚至有些宠溺的意思。 沈婧语和他滚床单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却很不习惯这种情侣之间才会有的行为，偏了下头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手。 顾飞展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底，掩去深邃的眸光，收回了手问，“身上还酸得厉害吗？” 这话怎么那么让人有歧义呢？ 沈婧语不觉红了红脸，“只要不动的话，还好吧。” 顾飞展想了一下，提议道，“阳山那边有个御庄园温泉山庄，听说理疗效果不错，要不晚上吃过饭后过去泡会儿？” 那个温泉酒店沈婧语之前听杨媚儿说过，在半山腰，是典型的别墅式酒店，每套客房都有独立的温泉理疗池，周边依山傍水，环境很是清幽雅致，当然，价格也不便宜，最普通的套房一晚房费也在四位数以上。 想到这，沈婧语摇了摇头，等她以后涨工资了再考虑吧。 “算了，过两天缓过来就好了。” 顾飞展碰了碰嘴，虽然想带她去，只是见她态度坚决，考虑了下，便暂时压下这个念头。 扯了扯领带换了个日常点的话题，“晚饭想吃什么？” 沈婧语忍着手臂酸疼抬手将头发扎了起来，正想说随便煮点汤米粉，忽然想起自己今晚还有个饭局。 “晚上……部门聚餐，我就不在家里吃了。” 顾飞展解领带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她瞳仁微暗，“聚餐？” 随即语调扬了扬，“怎么没听你说过？” 沈婧语随手将碎发拨到耳后。今早他走的时候她还在被窝里，好像还真忘记和他说这事儿了。 她掀被起床，弯腰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床单，“那现在你知道不也一样。” 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顾飞展看着面前那道纤细身影，感觉喉头有些发堵，他推掉了举办方的饭局特意赶回来和她吃饭，她倒好，不声不响的原来早有计划。 沈婧语叠完被子见顾飞展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指节分明的手握着刚扯下来的领带，白色衬衫解开了一粒扣子，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却幽幽望向自己，半张清隽的脸隐在黑暗里，一双漆眸仿佛带了点儿欲语还休的味道。 虽然这个表情和他那身不菲的西装十分不搭，但是那种眼神，莫名地，竟让她想起了某部电影中那只被主人抛弃掉的拉布拉多…… 显得有些……可怜。 沈婧语突然感觉心口一软，一时间母爱竟然冒出了尖，忍不住抬手轻捏了下他的脸颊，“没事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顾飞展抿着唇，好半晌才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反正都要走了，管我吃什么。” 好心当成驴肝肺。 沈婧语瞪他，“那就自己叫外卖。”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男人牵了牵嘴角，“急赶慢干回来……就把我一个晾这儿？” 不急不慢的清越嗓音，如同傍晚吹过旷野的风，沈婧语原本窜起来的火气忽然就被浇灭了。 犹记得那会儿她辞职在家，每天的日常几乎就是围绕着一日三餐，好几回她精心准备了晚餐，临到饭点的时候宋昊承却告诉她晚上要加班不回来吃饭了。 那种期待落空的感觉，并不好受。 没有提前和他打招呼是她不对，沈婧语微叹了口气，嗓音软和了下来，“行啦，今天是我忘了，下次会提前和你说，不会再让你白白跑回来。” 犹豫了下，她低头凑到他唇上安抚似地轻轻一啄。 “不行，第一次聚餐就不去，还以为我摆谱呢。” 摆谱就摆谱，就是摆更大的谱又有什么关系。 顾飞展丝毫不以为意，却不忍见她为难，只好兀自压下胸口那股浊气，低声道，“那一会儿我送你。” 沈婧语摇了摇头，“这个点路上最容易堵车，竟然回来了，就不用特地跑来跑去了。” “反正晚点还要去接。”顾飞展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将她掩在自己的阴影里。 沈婧语望着他笃定的神色，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晚上……你就不用去接我了。” 顾飞展正准备脱掉外套，听见这话顿时停下了动作，挑了挑眉眼带疑问地看向面前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沈婧语忽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低下头，讷讷地解释，“到时我同事他们都在……不，不是很方便。” 屋里突然变得特别安静。 头顶的气压有点低，沈婧语抬起头，望进一双冷然的黑眸里。 顾飞展垂眸看她，薄唇微哂，“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见不得人？” 沈婧语愣了一下。 顾飞展却似乎并没有想要得到她的回应，说完后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关门的声响。 屋里一片寂静，风携裹着冰凉的气息吹入房间。 雨水打在玻璃床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窗外竟然下雨了…… 沈婧语苦笑了一声。 那小子难不成还真想当她男朋友？ — 大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水止不住地落在车窗上，形成一条条蜿蜒的小溪流。 顾飞展握着方向盘，一张俊脸几乎结成了冰块。 云雾缭绕，雨水滂沱，街上雾蒙蒙的一片，周边的一切都看得有些不真切。 他低估了人的贪欲，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忍下去，然而随着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久，他也越来越不满足于维持这种薄弱的好似随时都能断掉的关系。 他想和她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想和她结婚两个人一起走更长远的路。 但她显然从来没有考虑过两人的将来，并且总是抱着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可有可无的态度，她可以和他上床，却很少主动亲吻他。她无所谓地可以说放就放，就算遇到了困难也从不会想起他……在她心里，他可以是情人，弟弟，朋友，唯独不是可以依靠的男人。 搁置在车架上的手机响了又响，那么多给他打电话的人，独独没有她。 顾飞展自嘲一笑。 就算他真的走了，她也不会在意吧。 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子在街上行驶，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疼。 又开了一段，握着方向盘的手冒起了青筋，他把车停到路边，抬手从一旁小柜子摸出了药。 药片下肚，磕着食道落向胃里。 好一会儿，他终于缓过了那阵疼痛。 天色渐黯，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 华灯初上，他拿起手机滑了下屏幕，给王晓思打了个电话。 “小舅？” 那头一阵嘈杂，背后是男男女女寻欢作乐的声音。 顾飞展将手机拿远了些，蹙眉，“他们晚上在哪儿聚餐？” 王晓思将身侧几乎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的小网红推开了些，捂着手机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顾飞展扫了眼窗外不停歇的雨，语气压着不耐，“人事部晚上聚餐地址。” 这会王晓思听清楚了，眼神一闪连忙应道，“我给你问下。” “发我信息。” 顾飞展挂掉了电话。 王晓思的信息没过多久就发了过来。 明源海鲜楼…… 时间还早，顾飞展望着窗外斜斜落下的雨，不紧不慢从旁边小抽屉里摸了包烟出来…… 第 51章（一更） 第 51章（一更） 第51章 雨天总是特别容易堵车。 沈婧语顶着滂沱大雨赶到明源海鲜楼时, 两个部门的人早都已经齐齐聚在了包厢里。 见她推门进来，财务部那些男的率先叫嚷了起来。 “迟到了迟到了, 先自罚三杯再说。” “第一次参加咱们聚餐就迟到, 婧语你这个态度可不行啊。” “来来来，自己主动倒满。” 朱以枚旁边给她留了个位置，沈婧语刚放下包, 一边刘晓雯就笑眯眯地给她倒了半杯红酒。“婧语, 大家都可等你半天了。” “人才刚到，先让她吃点饭。”主座那边传来宋静的声音。 听了这话, 她旁边的财务总监王剑笑道, “宋总监也太护短了吧, 迟到肯定要喝的, 规矩不能破。” “下这么大雨, 打不到车也正常。” 宋静指着桌上的羊肉汤朝沈婧语那边转了过去, “先喝点汤暖暖胃。” “谢谢总监。” 沈婧语折腾半天才打到车，这会儿确实也有些饿了，顺着朱以枚的手接过汤勺打了碗汤。 财务那几个男的却不肯就这么放过她, 一个劲嚷着要她先罚酒。 杨莉笑道, “急什么急, 一会儿自然有她喝的时候。” 朱以枚在一旁附和, “刚才我们晓雯陪你们喝的还不够多？” 刘晓雯漫不经心地拿着杯酒, 目光扫过对面那些人，“有谁想喝的, 来呗。” 自从上回她帮小陈挡酒一个人用白酒把市场部的人全放倒后, 几乎公司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连王董都知道这妹子能喝。 刚才已经喝过一茬，都领教过她的酒量了。 几个男的面面相觑没接话, 龚出纳指着沈婧语辩道，“那不是婧语都还没喝过吗？” “就是，晓雯你不能光自己表现也得让婧语发挥啊。” 财务部的人纷纷附和。 这些人平时工作的时候挺严谨的，几杯黄汤下肚便有些飘。 包厢里闹闹腾腾的，一旁杨莉便劝沈婧语，“那就意思一下，多少喝点儿。” 此话一出，几个男的更加来劲儿了，你一言我一语，有一种她不喝就不肯罢休的态势。 沈婧语只好拿着酒杯站了起来。 “今天迟到是我不对，我敬大家。” 说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那几个男的却不肯让她就这么搪塞过去。 “才喝那一点点怎么行？”吴会计嚷嚷道，“怎么也得把那半杯撸了吧。” “对嘛不够诚意啊，酒都没动。”龚出纳立马附和。 连王剑都笑眯眯地说：“喝了这半杯，我们就不算白等那一个小时了。” “就是，婧语你看我们总监都开口了。”两个女会计也加入了。 沈婧语迟疑地望向宋静，只是宋静这会儿正低头看手机，颊畔头发挡住了她的脸，她似乎并没有听见周边的动静。 一屋子的人都在看她，沈婧语无奈，只好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结果这一喝，后面就更没法推脱了。 饭还没吃几口，就有人开始打通关，一个接一个的敬过来，还有人就等在她位置旁边。 沈婧语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喝了两个半杯，整个人便有些晕。 实在怕了，干脆趁乱找了个借口去外面上洗手间。 出了包厢，外面空气清晰了不少。 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沈婧语上完卫生间出来，刚要出门迎面就撞进来一个人。 如果不是避地快，差点和那人撞了个正着。 那人匆匆说了声“借过”便直直奔向旁边空的那间洗手间，接着，一阵震天动地的呕吐声自逼仄的空间里响起。 沈婧语怔了一下。 宋静？ 犹豫着走了过去，看见那道几乎整个人趴在马桶上的身影时，顿时一阵惊讶。 真的是她。 一阵又一阵的呕吐声接连不断，沈婧语努力控制住反胃的感觉，连忙上前帮忙拍背…… 宋静差点要把胃酸全吐出来了，食道火辣辣地灼痛，浑身被抽干了力气似的瘫软，整个人几乎虚脱了一般。 就连沈婧语的突然出现都没能让她有太大反应。 终于吐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宋静有气无力地接过身后递来的纸巾，慢慢擦掉眼角泪水和嘴角污物。 “好点儿了吗？”身后传来沈婧语关切的声音。 狭窄的空间里，宋静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射灯，几只飞虫正扑闪着翅膀围绕在光晕周围。 她收回视线，低低说了句，“扶我出去。” “……好。” 沈婧语扶着宋静从洗手间里缓缓走出来。 到了外面，宋静便挣开了她的手。 “谢谢”。 “没事儿。” 宋静站在洗手台前洗了洗手，镜子里厚厚的妆容都掩饰不住脸上的憔悴。 其实她晚上一滴酒都没喝，说是这两天感冒了在吃药，连王剑亲自敬的酒都推了。 沈婧语望着镜子里那张略显黯淡的脸，之前的怀疑几乎变成了肯定。 她心情有些复杂，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了张嘴，半晌也只劝了句，“身体要紧。” 也不知道宋静听进去了没有，沈婧语看见她低头把水扑到了脸上，眼睛似乎有些红。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旁边包厢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喧闹嘈杂的声音不知怎么让沈婧语想起某一首歌里的歌词——有伴的人在狂欢，寂寞的人怎么办？ 她望向前面宋静的身影，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 进门前，宋静忽然停下了脚步，沈婧语见她不动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其实……” 宋静没有回头，自嘲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少了几分往常精干，多了几分缥缈。 “我很羡慕你。” 沈婧语一怔，还没来得及回应，宋静已经推门进去了。 里面那波人早已经喝高了，也亏得沈婧语趁机躲了出去，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刘晓雯便把龚出纳和张审计两个放倒了，剩下两个男的也是要醉不醉的样子。 王剑让两个人扶着龚出纳，自己则和刘会计扶着张审计，一拨人准备撤场。 刘晓雯今天算是碰到对手了，自己喝到后面也有些飘了，一直嚷着还要找人接着拼酒，宋静让杨莉给小陈打电话让他来接人，沈婧语和朱以枚一人一边扶着刘晓雯。 下楼时，王剑见宋静依然清醒十足地样子，有些不甘心地道，“今天就先算了，下次宋总监可别再想借口了。” 宋静笑了笑，没吭声。 外面雨还在下着，北风吹得雨斜斜地飞，空气一片冰凉刺骨。 两个总监安排着各自部门的人回去，有说叫代驾的有坐别人车的，还有让家里人过来接的。 刘晓雯靠着朱以枚肩膀，小陈在赶来的路上，朱以枚的老公也刚要过来。 一群人簇拥在门口，宋静问沈婧语怎么回去？需不需要捎她一段。 两人并不同路，沈婧语想着宋静送她回去还要绕一大段路，便婉拒了。 那边王剑安排完底下的人，看向沈婧语笑道，“小沈家住哪里啊？” 沈婧语望了他一眼，报了自家地址。 “那和我家也就隔了两三公里。” 王剑一张圆脸笑得像弥勒佛，“正好我叫的代驾快到了，一会儿坐我的车吧。” 四十几岁的王剑晚上也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连眼尾都有些泛红，沈婧语被他的眼神看得不是很舒服，正想说自己打车回去，忽然感觉身边似乎静了下来。 她顺着众人的视线抬头看去，就见一部眼熟的白色车子稳稳停在了门外台阶下。 雨夜清冷，车门缓缓打开。 一道颀长的身影自车上下来，笔挺的黑色西装，纯黑的雨伞，整个人似乎要和漫无边际的夜色融为一体。 沈婧语傻眼了。 王剑还在等她回话，他背对着外面，突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身后某一处，于是有些疑惑地转了下头，看见一个年轻男人正合了伞拾阶而上。 王剑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就这迟疑的功夫，男人已经走上前来。 几滴雨水落在那身质感极佳的西装上，在廊灯照射下，透出晶莹剔透的光。 人群不知何时自觉给他让了条道出来。 男人步履稳健，直直走到了沈婧语面前。 王剑听见他低声说道，“回家吧。” 年轻的声音，清冽的仿佛冬夜的雨。 沈婧语还有些怔愣。 她怎么也没想到，顾飞展居然还会来接他，而且还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大剌剌地走了过来。 头脑一时有点儿懵，明明他之前都气得摔门走人了。 可是现在人就站在她面前，用无比自然的语气对她说回家。 周围不知怎么安静了下来，衬地雨声越发淅淅沥沥。 沈婧语望向面前那张清隽的脸，忽然明白了过来，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一大班人的视线都落在两人身上，大家似乎也没想到会有人来接沈婧语，而俊男美女尤其养眼，一时间眼神便都有些暧昧。 “婧语，不介绍一下吗？” 杨莉是第一个开口的，说话间揶揄地冲她眨了下眼。 身旁原本有几分醉意的刘晓雯酒醒了几分，打了个酒嗝瞪着顾飞展低喃，“好帅的小哥哥，婧语姐男朋友吗……” 朱以枚也笑着打趣她，“男朋友还挺俊的，你这女人，深藏不露啊。” 沈婧语被她们说得脸上一阵发烫，低头有些不自在地避开顾飞展那双漆眸。 “瞎，瞎说什么呢，这是我……” 犹豫了一下，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沈婧语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憋出两个字。 “表弟！” 刚说完便感觉头顶的视线冷了几分。 一旁的宋静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屋檐下，不远处有车子尘嚣而过。 顾飞展寂然地盯着她，薄唇抿成了直线。 沈婧语硬着头皮愣是没去看他。 旁边的人并没有察觉两人间的暗涌，财务那边还有女同事笑着说：“婧语，你家表弟好贴心。” “是啊，下这么大雨还特地过来接你。这种弟弟，给我来一打都不嫌多。” “婧语你表弟有没有女朋友啊？我刚好有个刚毕业的妹妹哦。” “又帅又体贴，真羡慕啊。” 女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着，沈婧语却是听得一阵尴尬。 感觉顾飞展身上那种疏离冷漠的气息越来越明显，她清了清嗓子，连忙对宋静道：“总监，我……表弟来接我了。那我就先走了。” “行。” 宋静视线在顾飞展脸上顿了顿，半晌扯了把笑，“回去注意安全。” 几个男的见沈婧语要走，佯装惋惜地说：“婧语你这出来喝酒还带弟弟的，连给人当护花使者的机会都没有。” “下次不要再麻烦弟弟了，还是让哥哥送吧。” 这句话一出，沈婧语分明感觉身后似乎冷了冷，连忙拉住顾飞展手臂，几乎飞也似地走了。 雨夜的风刺骨地冷，然而车上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车顶上，冷风透过未关紧的车窗灌入，车里却连暖气都没开。 顾飞展默然不语地发动了车子，车子很快驶离酒楼，飞一般朝主干道驶去。 王剑望着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白色宝马，忍不住疑惑地看向宋静，“小沈这表弟看着好面熟，是咱们公司的吗？” 宋静扯着嘴角摇了下头，心想老板娘的亲弟弟，能不眼熟吗？ 这边王剑还在猜测顾飞展的身份，那边车里顾飞展一张脸早已降至冰点。 呵，表弟？ 亏她想得出这样拙劣的借口。 顾飞展只觉得嗓子眼堵得慌，胸口又闷又难受。 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疼，箍着方向盘的手青筋乍起。 沈婧语也察觉到了沉闷气氛的来源处，默默地望着窗外一路无话。 快到小区时，沈婧语眼角余光偷偷瞥了眼驾驶座，见身侧男人冷着张脸，微微泛白的薄唇紧紧抿着，浑身上下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清了清嗓子，“那个……” 刚说了个字，车子忽然一个急刹。 沈婧语猝不及防，整个人随着惯性往前冲了一下随后又被重重甩了回来。 要不是有安全带，这会儿人早就飞了出去。 沈婧语这下也来气了，不想去接她就不要去，接了又发什么脾气？ 扶着被撞疼的后脑勺转过头，正想狠狠训他一顿，转头却见身侧男人伏趴在方向盘上，原本笔直的上身绷成了一把弓，显得异常痛苦的样子。 沈婧语怔住了。 “顾飞展？” 第 52 章（二更） 第 52 章（二更） 第52章 “你怎么了？” 沈婧语抬手推了推他的手臂, “顾飞展？” 驾驶座的男人没说话，只有一阵压抑的抽气声传来。 那声音低的微不可闻, 然而在静谧的车厢里, 却又显得异常清晰。 沈婧语吓了一跳，一直以来，这小子就算不是活蹦乱跳起码也是身强力壮龙精虎猛的, 什么时候见过他脆弱成这个样子？ 她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顾飞展一手扣住腹部, 上身俯趴在方向盘上,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沈婧语有些着急了, 拍了拍他肩膀, “要不你坐过来, 我来开车, 咱们去医院看看？” “顾飞展？顾飞展？” 身侧传来沈婧语略显急切的声音，顾飞展咬紧下颚忍着剧痛，自嘲地想着原来她也会关心自己。 额头传来一阵凉意, 他握紧拳头, 缓过那阵锥心的痛楚, 终于缓缓抬起头, 浑身无力地靠在座椅上。 “怎么样, 到底哪里难受？” 沈婧语抬手去碰他的额头，本想要看□□温是否正常, 却触到了一手的冰凉湿意。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她抽了几张纸巾给他擦汗, 一边胡乱在他身上试探地摸着, “是这儿疼还是这儿疼？” 即将碰到他腹部的时候手忽然被握住，男人紧紧箍着她手背, 力气大得惊人，冷白的手浮出一条条的青筋。 顾飞展低嗤了一声，忍痛开口，“疼不疼……你……在乎吗？” 克制隐忍的男声压得很低，微热的气息扑在她发顶。 沈婧语愣住了。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小了下来，路口一盏昏黄路灯，幽光透过车窗洒落进来，几许清辉笼罩在男人清隽的脸上，两排长睫在他眼底印下一片阴影。 有风吹过旁边的树梢，落叶携裹着雨水滴滴答答地落下，空气里尽是泥土的芬芳。 大约也没指望能够得到她的回应，顾飞展嘴角微哂，说完后便松开了她的手，他径自拉开一旁小柜，轻车熟路地从里面摸出一瓶药。 “你在吃什么？” 沈婧语被他的动作唬了一跳，下意识探手过去，恰好挡住他往嘴里送药的动作。 顾飞展被她按住手，也不着急，深邃的目光徐徐落在她脸上。 沈婧语抢过他手中的瓶子，低头看到上面那排英文数字，才发现只是瓶进口胃药。 她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刚才居然以为他…… 似是看穿她心里的想法，顾飞展牵了牵嘴角，脖颈一仰，把药吞进嘴里。 “放心，就算看不上我，我也不会那么想不开。” 疏冷寡淡的语气带着漫无边际的落寞，刺的人心口生疼。 沈婧语见不得他这样，喉头像被堵住了似的，怔了怔才胡乱说道，“乱说什么，你这么好，除非瞎了眼，不然哪个女的会看不上？” 他年轻有颜有钱，不用开口，多的是围着他转的女人，那天舞蹈室那位还是富二代呢。 然而这样明显的恭维只让顾飞展更觉嘲讽。 “是啊，谁瞎了眼呢？” 他自嘲一笑，闭上眼睛有些无力地靠向椅背，“这么多年，难道选择性失明了？” 沈婧语忽然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危险，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拿起一旁的杯子，换了个话题，“你刚吃了药，要不要喝点水？” 顾飞展没有接，药的苦味还停在嘴里，连心口都是苦涩的，就像当初得知她要结婚的消息时，他彻夜不能寐，第二天到底忍不住，坐了最早的那班飞机去找她…… 依稀记得她当时脸上的笑容，向往，憧憬，不顾一切…… 而他一颗卑微的心，就好像被人从水里捞起来狠狠摔在地上，踩成了碎片。 那时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走之前故意说了很多让她不高兴的话，说他们就算结了婚也不会有好结局，把她气得够呛，两个人因此大吵了一架。 谁知道他当时那点低到尘埃里的想法呢？ 哪怕不被她喜欢，起码被她记恨也好，至少在往后漫长的人生中，不会像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被她遗忘在岁月的长河里。 后面居然一语成谶，天知道他在接到沈靖岩电话得知她已经和宋昊承离婚的时候，要多努力才能抑制住内心的狂喜。 了无生趣的生活，终于看到了一线生机。 他承认自己趁虚而入的行为有些卑劣，可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做，他仗着她弟弟同学的这层关系，仗着曾经被她照顾过的那点儿情分，也仗着她的心软，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拥抱她。 可是现在，明明两人离得那么近，却依然像隔了堵墙，她把自己关在里面，而他始终进不去。 胸口闷闷的难受，良久，顾飞展轻轻舒出一口气。 “是不是，我说的话……你从来没当真过？” 他话里前所未有的认真让沈婧语很想捂住耳朵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可是还来不及动作那句话便已经轻飘飘地落进了耳朵里。 “沈婧语，我喜欢你，喜欢了十年。” 清越的嗓音，在寂静的车厢里响起，克制的，深情的，恍如隔世。 沈婧语一怔，随即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喜欢她？十年？怎么可能？ 十年前他还是傲娇的小屁孩一个，整天看她这不顺眼那不顺眼，时不时都要找她茬，要不是确定从前不认识他也没招惹过他，那会儿她差点以为靖岩给她找了个仇家回来。 顾飞展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黑眸掠过一丝极淡的受伤，苍白的嘴唇让他的笑容显得有些寡淡，“我知道你恨他，也知道他让你再也不愿相信任何男人……我只是……想让你给我一次机会。” 不知什么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一向清冷的嗓音小心翼翼的，甚至带了点儿卑微。 “就一次，行吗？” 沈婧语怔怔望着他，他眼中带着企盼，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向他，她甚至不合时宜地想着，要不是没有尾巴，这会儿他就该握着她的手摇尾乞怜了吧？ 这个男人人前一贯高冷的样子，何曾有过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候。 他眼中小兽一样的光芒令她有些不知所措，沈婧语感觉心口有些酥酥软软的。可是转眼又想起宋昊承和林佳雯，忽然又清醒了几分，顾飞展比宋昊承年轻英俊还更有钱，自然身边的诱惑也更多，他现在说喜欢她，但是谁能保证他有一天不会变心，就算他说喜欢自己那么久，难道不是因为一直得不到才更加执拗吗…… 一时间，只觉得剪不断理还乱。 她轻叹了口气，有些困难地启齿，“你不是……都已经得到了吗？” 她能给的都给的，他还想要什么机会？ 顾飞展闻言眼中一黯，握着她的手却更加用力，“炮，友算什么？你从来不敢在别人面前承认，哪怕在床，上求着我抱着我，第二天醒来照样把我当成弟弟，生气了心烦了随时都能转身走人，没有任何顾忌和牵绊……” 他直直看向她的眼睛，瞳仁里泛起前所未有的光。 “我不是沈靖岩，也不想当你弟弟，我只想……” 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将沈婧语自有些无措的情绪中剥离，她手忙脚乱，想要挣开他，“电话。” “不许接。” 男人手上的力气大得惊人，沈婧语被他扣住手，被迫望进一双纯黑的眸子里。 他眼底一片清澈，如同浩瀚的星空，她在里面看见了……自己慌乱泛红的脸。 敌人的攻势太过强悍，她的城墙好似再也无力阻挡，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的……土崩瓦解。 手机铃声终于停了，空气静的出奇。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紧紧覆在自己左胸口的位置上。 “沈婧语。”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隔着触感极好的西装面料，她摸到了一片坚实的胸膛，以及底下一下又一下的，年轻激越的心跳。 “这里，一直，只有你一个。” 沈婧语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仿佛手里捧着他的心，又滚烫又热烈，载满了她看不见的深情。 “顾飞展……” 她咬了咬下唇，“你……” “婧语。” 他打断了她，眼底的热切再也掩饰不住，仿佛从前那个清冷的少年并不是他，他握着她的手，双手奉上自己最真挚的情感，只为博取她多看他一眼。 “试着信我一次，好不好？” 车窗外不知何时风听雨歇，附近公路上有夜间车行驶而过，但是所有的一切，都不若眼前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感情来得真实。 沈婧语的脸不知不觉红了，心跳也有些不受控制。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顾飞展几乎屏住了呼吸，像在法庭上等待法官宣判，他睫毛都没动一下，只望着面前这个从他少年时代就一直爱慕着的女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身侧的女人垂眸，然后……极轻极轻地点了下头。 顾飞展怔住了。 一阵止不住的狂喜涌上心头。 他箍着她的肩膀，声音早已失了淡定，“你答应了，是不是？” 沈婧语兀自叹了口气，她一定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望着那张年轻俊秀的脸，那双满是不可置信的桃花眼，那泛起了笑意的薄唇，到底还是……心软了。 顾飞展将她的手箍得生疼，被他拥入怀中的时候，沈婧语的意识还有些恍惚。 她这辈子只追过宋昊承一个人，一直都是处于主动付出的那一个，从来没有试着接受过别人的追求。 或许，她心里深处也是渴望被人爱护的。 靠在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岁的男人怀里，沈婧语彻底松懈了下来，几乎认命一般反手抱住了他。 就让她……最后再试一次吧。 鼻间传来日益熟悉的清冽气息，让她感觉很安心，她轻轻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窝覆下一片阴影。 如果有一天，他也像宋昊承那样背叛了她…… 那么她……一定会远远离开。 雨后的夜里显得特别静谧，路旁有水滴从树梢落下，落入草丛润物无声。 车里两人安静地抱在一起，两颗心前所未有的贴近，只觉岁月静好，此情可待。 一切平静下来，沈婧语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顾飞展怀里起来。 刚才的电话是弟弟打的，怕他担心沈婧语便给回了个电话过去。 那头显示在通话中。 一旁顾飞展握住她的手，“真有急事他还会再打的。” 寂静的夜里，沈婧语总觉得男人说话的嗓音比以前温柔了很多。 她红了红脸，心态不一样了，面对这样的顾飞展，她竟有种少女般的羞涩感。 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回到楼上，沈婧语才知道顾飞展连晚饭都没吃，一个晚上尽顾着在酒楼那边蹲自己了。 不由好气又好笑，“这么大人还跟个小孩似的怄气，活该你胃疼。” 顾飞展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让她接受了他，只觉得人生充满希望美好地都有些不真实了，之前受那点儿苦又算什么。 他洗了澡便过来缠她，仿佛一朝开闸，在心底藏了十年的感情终于全部倾泻出来，只恨不得时时刻刻地和她在一起。 沈婧语在那边煮面，腰上却扣着一只大手，顾飞展在身后抱着她，黏黏腻腻的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大男孩。 “你这样我怎么煮啊？” 沈婧语有些无奈，这人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吧，从前好歹还会装个高冷傲娇什么的，现在把话说清楚后，简直就一缠人的小屁孩。 “随便煮点儿就行。” 顾飞展连吃面的时候眼睛都不错看她，那种眼神仿佛她才是桌上的那碗面。 沈婧语搓了搓手臂，几乎逃也似的溜去浴室。 “我去洗个澡。” 结果刚洗完出来，整个人就被候在门口的人一把打横抱起，沈婧语吓了一大跳。 “顾飞展你干嘛？” 不是胃疼吗？怎么还这么有精力？ 顾飞展直直抱着她来到梳妆台前，被他放在椅子上的时候沈婧语心里松了一下，还好不是去床上。 结果就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了吹风机。 沈婧语顿时如临大敌，“我自己来。” 上一次他硬要帮她吹头发，头皮都快被他扯掉了，这次坚决不重蹈覆辙。 “头发要吹下。” 顾飞展说着便插上了电源，沈婧语可不想再受罪，连忙从他手里夺过吹风机。 顾飞展倒是没有再坚持，拿起毛巾在一旁小心地帮她擦头发。 终于吹得差不多了，沈婧语便把吹风机放回了抽屉里。 一旁等待已久的某位弟弟再也忍不住，直接把人掳上了床。 当他抱住她的时候，两人都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沈婧语迷迷糊糊地想着好像少了哪个步骤，手习惯性地摸向了床头柜抽屉，结果摸了个空。 忽然想起最后两个byt昨晚都被他用光了。 一时便有些纠结，然而顾飞展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沈婧语有些手忙脚乱，“没，没戴那个……” 顾飞展的亲吻落在她眼睛上，呼吸急促。 “今天不戴了。” 沈婧语澄澈的眼眸逐渐变得迷离。 不戴了吗？ ……好吧。 第 53章（一更） 第 53章（一更） 第53章 前天晚上闹过头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连着两个闹钟都没能把沈婧语叫起来。 身边的男人倒是早早就醒了, 只是一起来就开始闹腾人。 沈婧语困得眼皮子都掀不开，任由他把自己当抱枕似的卷来卷去。 顾飞展一觉醒来依然感觉跟做了梦一样, 抱着怀里的人时不时就去亲亲她的脸颊、发梢或者耳垂。 见她乖顺地依偎在自己怀里, 他感觉仿佛心口某个空缺了很久的位置终于被填满了，手指穿过她长发，甫睡醒的嗓音尽是满足, “中午把杨媚儿和方志伟叫上, 咱们去后海吃顿饭好不好？” 沈婧语还没怎么醒，迷迷糊糊听到后海两个字不由蹙了下眉, “跑那么远干嘛？” 声音还带着浓浓睡意, 显得有些娇憨。 顾飞展勾着她的发丝把玩, 语气越发轻快了几分, “一个朋友在那边开了家海鲜楼, 环境不错, 想带你去看看。” 顿了顿，又补了句“至少比你们昨晚去的那家好。” 他和她错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终于能在一起, 恨不得把这几年的遗憾都弥补回来, 只是这样看着她, 心里便描绘出了各种关于未来的蓝图, 想带她去的地方更是数不胜数。 垂眸看着怀里的女人, 他告诉自己慢慢来，他们还有长长久久的一辈子的时间。 沈婧语含糊“唔”了一声, 他弄得她头皮有些痒, 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 顾飞展拥紧了她, 眼里一片暖融，松开她的头发, 目标转移到她手上，她的掌心其实并不十分细腻，大约是之前家务做得多了，很多地方还有薄茧。 他摩挲着她的手指，想起她在宋家的日子，眸光不由暗了暗，好在一切终于都过去了。 “你不是喜欢吃石蟹吗？带你去吃个够。” 那玩意儿可不便宜，沈婧语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吃多了也腻。” 倒是没有拒绝的意思。 顾飞展给她掖了掖被子，占有欲十足地揽着她，“到时你再重新和他们介绍一下。” 听见这话，沈婧语疑惑地睁开了眼睛，“介绍什么？” 顾飞展一双桃花眼瞪大了些，声音倏地危险了几分，“沈婧语你想耍赖吗？” 沈婧语更加不解，“耍赖？我耍什么赖了？” “那你就和他们说我是你男朋友。” 沈婧语望着男人那张清隽的脸，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漆黑瞳仁带着不大明显的忐忑，就连耳垂都染上了可疑的红晕。 她突然就笑出声来。 “顾飞展你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拧了拧他红得要滴出血的耳朵，她乐不可支地说：“这种事情还要特地说明吗？媚儿他们早就认定咱俩是一对儿了吧？” 顾飞展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微眨了下眼，清越的嗓音带着固执，“别人猜的和自己说得能一样吗？” “那你想怎样？”沈婧语止住了笑。 顾飞展冷白的脸上难得掠过一丝不自然，避开了她明媚的眼眸，“反正……起码要让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男朋友。”不是什么狗屁弟弟之类的。 说到后面，语气颇有种小孩子宣示自己玩具主权的气势。 沈婧语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莹润的脸，心道年轻真好，这皮肤细腻的，连隐藏在下面的毛细血管都看得那么清晰。 顾飞展可不喜欢她这种对待小屁孩似的敷衍态度，将人往自己怀里揽紧了些，半是威胁半是诱哄，“你说不说？” 两人离得近了，沈婧语想着这小子真是练得多了，定力也越来越好，都这样了还能忍着和她说半天话。 心里反而起了逗趣的念头，纤细手指弹钢琴似地沿着他胸口往上爬，她媚眼如丝地望着他，“说什么，说你是我表弟吗？” 顾飞展眼中瞬间暗沉了下去，箍着她腰肢的手恨不得将她整个融进自己骨血中。 偏偏沈婧语还不怕死地继续撩拨，她微微仰起头，对着他形状美好的喉结吐气如兰，“飞展表弟……真的有那么喜欢姐姐吗？” 清晨的阳光落在女人莹润的脸上，她半眯着眼的样子前所未有的妖娆。 顾飞展低喘了一声，眼中有克制的光破茧而出，嘴里咬着“沈婧语”三个字，掀起被子牢牢盖住了两人…… 晨曦透过纱窗落入屋内，昨夜的风雨早已消散，新的一天，阳光普照大地。 两人在床上赖到快十一点才起来，沈婧语腰都快散架了，一个劲儿后悔不该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床上平息了会儿，顾飞展便抱着她去浴室里简单冲洗一下，要不是沈婧语坚定拒绝，他差点连衣服都一并帮她穿了。 弄到现在，早已错过早饭的点，沈婧语忽然想起昨晚顾飞展吃的胃药，有些愧疚地问他饿不饿？ 顾飞展便露出餍足的表情，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得风流倜傥，“姐姐刚才不是已经喂过了？” 沈婧语现在一听到“姐姐弟弟”这类词就忍不住脸红，总是让她想起他那些花样百出的惩罚招数。 她低咳了一声，“不要脸。” 顾飞展弯了弯薄唇，催她给杨媚儿打电话。 沈婧语从床头柜上摸起手机，昨晚睡前关了静音，发现竟然错过了好几个未接来电。通话记录里有一个是沈靖岩打的，还有两个，竟然是宋昊承打的。 之前刚离婚那会儿他也不是没打过，只是每次她要么拒接要么无视，大概久了他也有些扫兴，没想到都两个月没联系了，那个男人居然还会找她。 都离婚了，沈婧语想不出他还能有什么事情需要找自己的，一旁的顾飞展却是看得表情瞬间黑了下来。 “他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我哪儿知道？”沈婧语看着通话记录，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昨晚十一点的。 顾飞展见她盯着手机半晌没反应，火气上来一把夺过她手机，干脆利落地把宋昊承拉入了黑名单。 拉完后还对她说，“不行就换号码。” 拉黑前夫这点沈婧语没有意见，反正她也不想再和那人联系。 “换号码就算了，太麻烦。” 接过手机先给沈靖岩回了个电话。 “姐？” 那头很快接了起来，听筒那边的声音似乎有些吵，沈婧语将手机拿开了些，“你昨晚给我打电话了？” “是啊，你怎么那么早就睡了？”才十点多的光景。 听见弟弟的话，沈婧语不自在地红了红脸，哪里睡了，那会儿顾飞展正…… 低咳了一声，胡乱搪塞道，“嗯，昨天有点累。”顿了顿，问，“你打我电话什么事儿呀？” “哦，也没什么。” 沈靖岩单肩背着个书包，手里推着行李箱朝托运处走去：“本来昨晚想提前和你说一声的，现在都回来了。” “回来？”沈婧语愣了愣，“回哪里？” 沈靖岩将书包另外一边带子拉起来，换了只手接电话，“当然是回国了，我到越城准备转机了。” “越城？”沈婧语的声音倏地大了几分。 “是啊。”沈靖岩语气难掩开心，“教授给了我一星期的假，我打算在你那儿待两天再去爸妈那里。” 他的声音不小，沈婧语抬头望了顾飞展一眼，他拧着眉头，显然也听到了靖岩的话。 电话那头沈靖岩还邀功似地问，“怎么样，弟弟回来陪你，开心不？” 姐弟俩近一年时间没见了，沈婧语自然是想他的。然而一想到顾飞展还在这里，瞬间便头疼了起来，声音也有些迟疑。 “当……当然。” 沈靖岩不疑有他，只当自家姐姐惊喜过头了，听见头顶传来的广播提示音，他握着手机望了眼led屏，“估计下午四点左右到，行了我先把行李托运下，快登机了，回见。” 那头电话挂掉了。 沈婧语怔怔望着结束通话的屏幕，身后传来顾飞展的声音，“需要去接机吗？” 沈婧语呆了一呆，几乎差点跳了起来。 “当然不用！” 顾飞展疑惑地挑了下眉。 沈婧语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了，她眼球一转，尴尬地笑了下，“机场太，太远了，就不麻烦你了。” 顾飞展抬手抚了把她的头发，薄唇噙笑，“三十几公里哪里远了，何况去接我小舅子，有什么好麻烦？” 他嘴里“小舅子”三个字说得无比自然，沈婧语被口水呛了一下，咳得满脸通红，连话都说不出口。 顾飞展给她顺着后背，“本来想中午去后海吃饭，既然靖岩回来了，干脆就晚上再一起去。” 沈婧语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听见这话急得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行。” “不行？”顾飞展眼中掠过一丝不解。 “对，不行。” 沈婧语点点头，终于定下心来，视线在不大的小公寓里扫了一圈，屋里顾飞展的东西无处不在，她语速飞快，“而且你这东西也得赶紧收拾一下，能搬走的先搬走的，不能搬的……” 她说着说着便像头无头苍蝇似地转了起来，“这些游戏装备都不能留，衣柜里的衣服也是，还有这个，这个……天呐，你的东西怎么那么多？这么多要藏到哪里去……” 顾飞展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盯着她看了半晌，他的眸光骤然冷了下来，凉凉开口，“你该不是，不想让你弟知道咱俩的事吧？” “当然不能啦。”沈婧语想也不想。 开玩笑，要是让靖岩知道自家姐姐居然老牛吃嫩草和他的高中同学在一起了，嘲都能嘲她一整年。更何况她和顾飞展连以后会发展到哪一步都不知道，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见家人，万一他俩以后分了，靖岩和他还要怎么来往，总不能害得他们连同学都当不成吧？ 思及此，沈婧语愈发肯定不能让弟弟知道自己和顾飞展的事儿，可是触到顾飞展那张冷得跟冰块似的俊脸，不由地感到一阵头大。 迟疑了好一会儿，沈婧语忍着尴尬羞耻，破天荒地挽着某弟弟的手臂撒起了娇。 “好飞展乖飞展，就当我求你了，现在时机还不对，咱俩的事儿还不能让靖岩知道。” 见他无动于衷，薄唇抿得紧紧的，沈婧语语气更加软和，“实在是他回来得太突然了，我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说到这，她脸上不无羞窘，“靖岩要是知道我和你在一块，肯定会笑死我的，你……” 她眨了眨凤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你也不想我被他笑吧？” 顾飞展胸口卷着团火，可是撞上这张脸这双眼又发泄不出来，气得只能冷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知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总不能瞒一辈子吧？” 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他俩会不会有那一天？ 沈婧语目光闪了下，先瞒过当前再说，她神色一定，表情严肃地举起手，“我保证，等以后咱俩稳定下来了，我一定主动告诉他，真的，不会太久。一年……呃不半年，就以半年为期，半年后我一定主动告诉他。” 顾飞展一双桃花眸定定看着她，漆黑的瞳仁仿佛要看穿人的内心。 沈婧语有些忐忑，硬着头皮和他对视。 好一会儿，顾飞展缓缓开口，“三个月。”语气坚定，不容商量。 臭小子居然还讨价还价。 沈婧语犹豫了下，壮士扼腕般点了点头，“行，三个月就三个月。” 顾飞展扫了她一眼，“还有一件事，做完就答应你。” “什么？”沈婧语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顾飞展看着她，耳垂微微泛红。 “叫我一声……好哥哥。” 听了这话，沈婧语几乎要咬牙了，死小孩怎么那么不要脸？ 算了，有求于他，只能低头。 她望着他，红着脸硬邦邦叫了声，“好哥哥。” 顾飞展显然不大满意，“用你刚才求我时那种语气。” 求他时那种语气？ 沈婧语迷茫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气得只想赏他一榔头。 顾飞展双手环胸，桃花眼带着漫不经心的笃定，仿佛吃定了她。 好一会儿，沈婧语强迫自己挤了个恶心死人的腻歪笑容出来，双手拉着某弟弟的手摇了摇，声音矫情又做作。 “好哥哥~飞展哥哥~就当人家求你了嘛。” 顾飞展眼中泛起淡薄的笑意，薄唇一弯，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 “婧语妹妹，乖。” 呕~ 沈婧语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完瞬间翻脸，“行了我叫完了，你赶紧搬吧。” 无情的女人。 顾飞展桃花眼一挑，眸光微闪，“急什么，下午再搬也来得及。” 第 54章（二更） 第 54章（二更） 第54章 中午饭最终也没有出去吃。 心里觉得愧疚, 沈婧语特地认真做了顿饭，三菜一汤, 荤素均衡又养生。 顾飞展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沈婧语摆摆手，“你去整理东西吧。”那么多行李装备，光是收拾都要费不少功夫。 顾飞展将洗干净的菜捞到篮子里沥干, 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吃完饭再弄。” 结果吃过午饭他接了个电话便出去了。 到沈婧语午觉醒来都没见到人。 屋里他的东西还一样都没收拾, 沈婧语有些急了，这要是靖岩回来一看, 那就啥也不用解释了。 她拿起手机给顾飞展打电话一边考虑要不要直接动手替他收拾？ 没想到“嘟嘟”的铃声持续了好一会儿, 那头居然没接。 沈婧语不管了, 将手机往床上一扔, 准备先收拾再说。 两人住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算长, 却到处都是他生活过的痕迹。 沈婧语找了一个超级大的收纳袋, 有些恼火地想着干脆把他东西全部扔进去得了。 然而真要动手的时候，看着衣柜里那一堆的奢牌服饰，又瞬间就感觉一阵肉疼。这小子就是个败家子, 没事儿买那么贵的衣服干什么, 害她都不好下手。 正纠结, 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沈婧语还在想着衣服要怎么整, 也没认真看屏幕就随手接了起来。 “你去哪儿了呀，东西也不知道收拾一下？”她一手接电话一手扒拉着他那两套死贵的西装。 带着怨气的女声从那头传来, 听得这边沈靖岩愣了一下, 要不是声音那么熟悉, 差点以为自己打错电话了。 “姐，是我, 你说什么呢？什么东西？” 靖岩？ 沈婧语一怔，立马拿开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 这一看，简直撞墙的心都有了。 作死，她居然把弟弟当成顾飞展了，差点不打自招。 定了下神，她佯装镇定地说：“啊你下飞机了？怎么这么快啊，不是才三点半吗？那你现在还在机场吗？能打得到车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沈靖岩被她一连串珠炮似的话问得失笑，转头看了眼驾驶座安静开车的老同学，笑道，“不用啦，飞展已经来接我了，现在正在机场回去的路上呢。” “……” 沈婧语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怔了一下才问，“你说谁？谁去接你了？” 沈靖岩又望了眼身侧男人，笑：“你傻了，飞展顾飞展啊，说得好像你不认识一样。” 就连他自己也没料到顾飞展会来接他，这个印象中一贯清冷的同学似乎变得比以往有人情味了许多，这不，还说晚上要请他吃饭呢。 沈靖岩想着想着不由感叹还是高中时代的感情最纯粹。 电话那头的沈婧语可没有他弟弟想得那么简单，她几乎是咬着牙问，“顾飞展……他怎么会去接你？” 沈靖岩被她问得一脸莫名，“为什么不能？我俩老同学呀。” 顿了顿，他脸上笑意渐深，“对了，飞展说这么久没见面，晚上要请我吃地道的家乡菜呢。” 听到这儿沈婧语哪里还不明白，顾飞展那小子就是故意的，说什么下午再整理衣服，转头就赶在她之前跑去接靖岩了…… 其实他心里压根儿就没想收拾行李吧？ 愤愤地推了把柜子里某人的衣服，沈婧语这会儿气得只想打人。 偏偏沈靖岩丝毫察觉不到自家姐姐的情绪，对着手机继续说道，“哦姐，你晚上也不用做饭了，飞展说把你也一起叫上，等我们回去接你，到时候直接出去吃。” 边说边笑，“这小子，跟咱们还那么客气。” 叫她一起吃饭？ 顾飞展！ 沈婧语差点把牙都咬碎了。 这小子到底想干嘛？ 那边沈靖岩等了会儿，不见手机那头回应，不由疑惑地叫了声“姐？” 好半晌，听筒那边才传来闷闷的声音。 “知道了。” 挂掉电话，沈靖岩低头看了眼手机。一旁顾飞展抬眸扫了眼车内镜，“怎么了？” 沈靖岩摇了摇头，“总觉得我姐好像有点儿不高兴。” 想起以前两人相处的场景，便转头对顾飞展道，“哎你现在可别再说那些让她生气的话了，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要每次见面就互怼，我夹在中间也很为难的。” 顾飞展神色未变，握着方向盘扫了眼车内镜里一脸苦口婆心的未来小舅子。 嘴角漾起淡薄的笑，“不会了。” 以前不过是为了吸引她注意，能多和她说几句话才故意那样。 现在…… 澄澈的眸光泛起暖煦，哪里舍得。 顿了下又不经意似地问，“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沈靖岩转头看向车窗外，这条路是新开发的，路两旁的高楼大厦都有些陌生了。 “一星期吧，先在我姐这儿住两天，再去我爸妈那里。” “住？”顾飞展眼角微挑，“你姐那儿能住得下？” “客厅不是有沙发嘛，挤一挤还是可以的。” 沈靖岩视线自窗外收回，“才两天，我就不去住酒店了。” 顾飞展飞快扫了眼车窗，声音一如既往的淡薄，“不介意的话，我倒是有套闲置的房子，就在体育场附近，和你姐那个小区离得也不远……” 话未说完，沈靖岩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要说麻烦，以前上学那会儿我不也经常麻烦你们？”顾飞展轻弯了弯嘴角。 听他说到这个不由又勾起了沈靖岩对高中时代的回忆，他刚要笑，就听见一旁顾飞展接着说：“你俩现在都是大人了，在你姐那里住毕竟不方便，而且……” “而且什么？”见他突然停顿下来，沈靖岩疑惑地转过头。 顾飞展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声线却压低了些，“万一你姐有交往的对象了呢？” “交往的对象？” 沈靖岩皱了皱眉，“不会吧，我姐这么快就交上男朋友了？” 这话说的。 顾飞展眸光一冷，“她前夫孩子都快生了，她为什么不能交？” 停顿了一下，语调愈发寡淡，“或者说，你希望她这辈子都不要再嫁人了？” 沈靖岩觉得老同学问这问题的语气似乎有些尖锐，但也没多想，只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姐还这么年轻，我当然希望她能找一个疼她的人。” 说着咬了咬牙，“姓宋那王八蛋不知道珍惜，他早晚要后悔。哼，他倒是急着把小三弄回去，谁知道外面搞大的肚子什么来路，要是回头当了绿王八，那可就喜大普奔了。” 顾飞展对此不予置评，要不是姓宋的出轨，他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和她在一起。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还得感谢他，虽然这些年他恨不得弄死这男的。 原本澄澈的眸光阴鸷了几分，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微微箍紧，阳光照在骨节分明的冷白手背上，隐隐泛出淡青色。 沈靖岩不知老同学心绪变化，骂完宋昊承后又开始担忧自己姐姐，“唉，就怕我姐万一又碰到一个像姓宋的这样的渣男呢？” 闻言，顾飞展眸色略缓，“总不至于每次运气那么差，也有……” 他低咳了一声，淡淡的语气隐了点几不可闻的不自然。 “也有……疼她的人。” 这可一点儿都不像他会说的话，沈靖岩想着难不成几年未见，他这位高冷傲娇老同学的性情也变了？不过想想也是，人都是会变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的。 想到这，他望着顾飞展嘿嘿一笑，“你小子是不是也交女朋友了？” 话题怎么忽然绕到他身上来了？ 顾飞展挑了下眉，忽略掉未来小舅子那贼兮兮的笑容，“嗯”了一声，倒是没否认。 见状，沈靖岩瞬间来劲儿了，整个身体转过来朝向他。 “哇呜真的吗？真有女朋友了？对方哪里人啊，性格怎么样？” 他扶着下巴沉吟道，“一定是个很温柔很热情的妹子。”不然哪儿受得了他那疏离又不好相处的个性。 顾飞展桃花眼一弯，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染上嘴角。 不炸毛的时候还算温柔吧。 沈靖岩却又忽然想起了一桩事，望着他眨了眨眼，“该不会……就是你高中时暗恋的那个女神吧？” 知道这事儿纯属意外，当初无意中发现顾飞展有个神秘的暗恋对象时沈靖岩差点惊呆了。毕竟在他印象中从来只有女生追着顾飞展跑的份，谁知道这小子不声不吭地心里偷偷藏了个人。 那会儿他好奇地不行，差点把年段里那些长得还不错的女孩都猜了个遍，结果任他磨破嘴皮顾飞展任是不肯吐露半个字。 沈靖岩笑嘻嘻地看着他，“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她是谁了吧？” 顾飞展嘴角掠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我倒是想，可惜你姐不让说。 最后含糊嗯了一声，“咱们学校的学姐。” “学姐？”沈靖岩瞪大了眼，“哪一届的，咱们上一届还是上上届的？不会我姐也认识吧？” 顾飞展却只说了句“有机会会让你见到她”就再也不肯说其他的了。 沈靖岩心里挠痒似的难受，兀自猜来猜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人肯定他姐认识，想着回头问一下他姐看看知不知道。 车子很快驶入市区，顾飞展渐渐放缓了车速，一边对沈靖岩道，“吃完饭先去我那儿，回头有空去篮球馆打球。” 沈靖岩一下子来了兴致，“好呀，好几年没和你打了。” 当初顾飞展几乎和班里的人都不怎么来往，两人之所以走得近也是因为篮球，记得那时省里下来挑人，顾飞展还被挑上了，要不是他家里反对，以他的资质和水平，搞不好都进国家队了。 打量了眼老同学比从前结实了很多的身板，沈靖岩笑道，“也不知道你现在球技怎么样了？” 这时放在车架上的手机响了一下，提示有微信新消息。 顾飞展随意扫了一眼，唇角弯起细微弧度。 “单挑组队随你。” …… 这边两个老同学还在叙旧，那边沈婧语心里却跟被火烧似的。 因为靖岩就在旁边的缘故，也不敢随便给顾飞展打电话，只能给他发微信，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顾飞展不知是在开车不方便还是故意忽略，居然连个表情包都没回。 煎熬了半天，最后只等来了靖岩的电话。 “姐，我们到楼下了，你快下来吧。” …… “姐。” 远远看到白色宝马旁边许久未见的亲弟弟，本该高兴的沈婧语却有点笑不出来了。 尤其在看到车里那道好整以暇的身影时。 避着靖岩，沈婧语偷偷甩了记眼刀给驾驶座男人。 触到不远处那道愤恨的眼神，顾飞展一手支着下颚，薄唇微乎其微地弯了弯。 只有沈靖岩丝毫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无声硝烟，一脸笑意地冲姐姐挥手。 勉强压下心中郁气，沈婧语朝弟弟露了个笑脸，“等久了吧？” “不会。” 看到久违的姐姐，一想到她经历的那些，沈靖岩心里便浮上一阵心疼，“倒是你……最近还好吗？” “……还，还行吧，每天上班下班的。” 沈婧语走到他近前，端详着弟弟的脸，忍不住蹙眉道，“黑了，瘦了。” “没办法，老外的东西太难吃了。”沈靖岩耸了耸肩膀，咧着口大白牙，“这次回来要多吃点家乡菜。” 不管相隔多远，面前的大男孩始终还在记忆里那个和她相依为伴的弟弟，沈婧语望着他的笑容心下微暖。 顿了下，又嗔他，“回去我给你煮不行吗，干嘛麻烦别人？” 这里的别人，自然指的是顾飞展。 沈靖岩给她拉开后车门，语气大大咧咧，“人家飞展又不介意，对吧飞展？” 前面传来男人清淡的嗓音。 “难得老同学回来，尽下地主之谊有什么。” 听他这么说，沈婧语碰了碰嘴，居然挑不出毛病。 沈靖岩原本还担心这两人话不投机互怼，见状连忙推搡着姐姐上车，语气有些迫不及待，“走吧，折腾半天，我都饿了。”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时分，晚霞铺满了天空，路两旁枝桠在夕阳的映照下，染上了一层昏黄的光辉。 车子沿着主干道朝高架桥开上去，车窗外的一切向后掠去，衬着霞光，有一种别致的美好。 沈婧语无心欣赏外面的风景，车内镜那时不时投过来的幽深眸光让她坐如针毡。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才会答应跟他们一起出来吃饭。 但是那小子分明就是占着她顾忌靖岩才这么肆无忌惮，料定了她没法拒绝就越发得寸进尺…… 被个比自己小三岁的臭小子拿捏成这样，沈婧语心里越想越郁闷。 说什么喜欢她十年，都是忽悠人的吧。 相比后座女人气闷又不得发泄的情绪，顾飞展此刻的心情却是不错，甚至打开车载音箱放起了悠扬的音乐。 沈靖岩絮絮叨叨地和自己姐姐说了很多话，见她兴致似乎不大高，他有心活络一下气氛，看了眼老同学，话锋一转，“姐，你知道吗？飞展都交女朋友了呢。” 顾飞展？女朋友？ 沈婧语愣了一下，抬眸恰好对上了车内镜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咳咳咳……” 她被口水呛到了。 第 55 章（一更） 第 55 章（一更） 第55章 一路上, 沈婧语就光听自己弟弟在那吹嘘自己的老同学有多长情多深情了。 说是高中就暗恋他女神，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初心不变。 还说当初在他笔记本里无意中发现一条女孩用的发带时简直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沈婧语听得心里直犯嘀咕, 我说当时那条发带怎么忽然丢了, 明明这小子看着也不像变！态啊？ 想起那段时间顾飞展来自己家的频率，不由脸上一黑，他该不会还藏了她别的东西吧？ 夜风从窗口灌入, 带着丝丝凉意。 顾飞展将车窗关小了点, 不经意抬眸扫了眼车内镜，就见车后座女人神情复杂地望着自己, 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眸中还有几丝防备。 他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 原本泛红的耳垂几乎快滴出血来, 听见身旁沈靖岩越说越夸张, 终于忍不住低咳了一声, “说够了没？” 略显冷硬的声音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沈家弟弟, 沈靖岩转头望了眼神色不大好的老同学，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这不是替你高兴嘛？” 他停顿了一下, 总结了一句, “所以说世上其实还是有很多好男人的, 只要把眼睛擦亮一点, 以后总能遇上。” 什么意思？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沈婧语不解地看了自家弟弟一眼。 感觉到她的视线, 沈靖岩朝她笑了下，干脆直接开门见山, “要是有遇到合适对象就大胆处, 没关系, 大家都会支持的。” 听了这话，沈婧顿时语愣了一下, 下意识转头朝顾飞展方向看去，这小子刚才都和靖岩说了些什么？突然莫名其妙说些有的没的，明明之前电话里他连提都不敢提这茬事。 顾飞展对她投来的目光置若罔闻，视线依然专注落向车前方。 不一会儿，车子慢慢停了下来，一只莹润修长的手抬了下手刹。 “到了。” “哇呜。” 前面传来靖岩夸张的赞叹声，原本思绪还有些恍惚的沈婧语抬头朝车窗外望去，这一看，顿时也有些被惊艳到。 咸湿的海风迎面吹来，不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落日在海的尽头缓缓落下，橘黄色的倒影在海水中随波逐流。 日落之下，画舫上的酒楼，如同沉浸在大海怀抱里的一艘船舶，船上一串串的灯笼，在黄昏中印出别样的光芒。 下车后，顾飞展带着他们登上船舶。 船上一共有三层，顾飞展订的包厢在顶层，外面就是甲板。 包厢和寻常酒楼的区别不大，唯一的不同在于，可以边吃饭边可以体会那种“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意境。 酒楼老板很年轻，就是穿着略显花哨。他似乎对于顾飞展的到来显得十分高兴，两人聊了几句，一个劲儿让顾飞展下次尽管来。 顾飞展倒是神色淡淡只让他尽快上菜。 老板连声应好，沈婧语他们没等多久，一盘盘新鲜出炉的海鲜便由餐厅经理亲自端进来。 白灼虾、香煎银鳕鱼、海鲜炒面、海参虾仁干贝粥、芝士焗龙虾、白葡萄酒贻贝、蒜蓉青口贝、冬瓜炖红木鲟、葱姜帝王蟹还有九节虾和水果拼盘。 经理最后一次进来的时候，手里拿了瓶红葡萄酒，说是老板特地给他们品尝的。 这些当然都是托顾飞展的面子。 对于三个人而言，这些菜实在太多了。 沈婧语有些心疼，靖岩却当是老同学盛情，美食美酒当前，几乎无法拒绝。 饭过半巡，沈靖岩已经有些微醺，看向老同学的神情满是钦佩，一边揽着他的肩膀称兄道弟。 “飞展你这些年混得不错呀。” 顾飞展手里正剥着一只帝王蟹，动作缓慢而优雅，剥好后推到了对面沈婧语面前。 沈婧语一只虾吃到一半，差点卡住，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听一旁的靖岩笑嘻嘻地对顾飞展说，“我不在国内，多亏了你帮忙照顾我姐姐。” 说着打了个酒嗝，豪情万丈地端起了酒杯，“好哥们够义气，干了这杯，以后我姐就是你姐了。” 顾飞展眸光一闪，视线在他脸上幽深了几许。 沈婧语一听就知道自己弟弟喝醉了，正想拦下他，沈靖岩将酒杯往旁边一挪，打了个酒嗝，依然笑眯眯地冲顾飞展道，“我知道你俩以前合不来，这不都过去多少年了吗？也该一笑泯恩仇了……呃……你看，你也算是我姐看着长大的，叫她一声姐姐也不过分吧？” 顾飞展闻言不做声，只似笑非笑地朝沈婧语方向看了一眼，语调和缓，“那得看……姐姐愿不愿意了？” “怎么……呃……怎么不愿意了？”沈靖岩将酒一放，一边抓住一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吃了这顿饭……呃……就算和解了哈。” 男人微热的手搭在她手背上，顺势就握住了她的手。 沈婧语从来没有这么局促过，瞬间满脸通红，“行了行了，我本来就比他大，叫姐姐就叫姐姐。” 说着一把收回了自己的手。 顾飞展也不着急，只深深看了她一眼，只手端起了酒杯。 坐在中间的沈靖岩叫了声好，兴致勃勃地将酒杯往顾飞展的方向举了举，“行啊，那以后……你也是我姐的弟弟了。” 沈婧语见他连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连忙拦住他，“好了别再喝了。” 说着瞪了顾飞展一眼，“都给我少喝点，不是胃不好吗还乱喝。” 顾飞展触到那没什么震慑力的一眼，只觉得心口又痒又麻。 其实他的酒量不算多差，不过能换来她的关心也不错，于是弯了下嘴角，很乖顺地放下了酒杯。 沈靖岩却有些上头了，一直嚷嚷着好多年没见，今儿个难得回来，见到老同学高兴，拿着酒杯非要和顾飞展碰杯。 沈婧语只好把酒杯抢了过来，姐弟俩僵持了会儿，最后沈靖岩一个忍不住，跑去厕所里吐了。 顾飞展扶着沈靖岩出来时，他的意识已经有些不大清楚了。 沈婧语拿纸巾帮弟弟擦脸，对着那张醉醺醺的脸，只觉得心疼又恼恨。 包厢里有沙发，顾飞展刚松开手，沈靖岩就倒下去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怎么叫都不肯起来。 沈婧语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弟弟，抬手指着顾飞展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顾飞展你到底想干嘛啊？” 这话问得莫名，顾飞展挑了下眉，眼神无辜，“我怎么了？” “你还说！怎么了？” 沈婧语越想越来气，“你敢说你今天这一出不是你故意整的？还骗我说下午收拾行李，收拾你个大头鬼，你现在又把靖岩弄醉了，回头我怎么给他弄回家去？” 被看出来了…… 顾飞展垂眸看着小女人气红的一张脸，桃花眼一弯，语调不急不慢，“你那一亩三分地连只猫都住不下，我和你弟说了，晚上去我那儿住，等下我送他回去。” 敢情早就计划好了呢。 沈婧语怒极反笑，“连只猫都住不下，也不知道哪只阿猫阿狗，死皮赖脸地住了好几个月？” 顾飞展今天才发现原来这女人也是有伶牙俐齿的一面，这事儿虽然是他不对，但他好不容易才让她放下心防接受他，怎么可能刚在一块儿就让一颗巨大的电灯泡插进来。 就算是她亲弟弟也不行。 扫了眼沙发上的醉鬼，顾飞展走近了一步，不管不顾就去拉她的手，“猫狗不都是你收留进来的。男女有别，你俩都多大了还住一起？” 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怕吵醒弟弟，沈婧语挣了一下也不敢太用力，压低了嗓音瞪他，“那是我亲弟又不是别人，再说你和我在一块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男女有别？” “弟弟和老公，能一样吗？”顾飞展看透她的顾忌，变本加厉干脆将人揽到怀里。 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掺杂了点儿葡萄酒的味道，沈婧语不觉身上一软，推了他一下，“你快放开，一会儿靖岩醒了。” 她那点儿小猫似的力气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小，顾飞展嘴角噙着笑，颇有些无赖。 “醒了最好。” 其实他心里也憋着股气，本来都以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和她在一起了，结果一转头她还是不肯在家人面前承认两人的关系。 将她抱紧了些，顾飞展一向清冷的语气带了点儿熏然，“让他重新认识一下未来的……姐夫。” 他说“姐夫”两个字的时候几乎已经贴着她的面颊了，热热的气息扑在她耳畔，沈婧语耳朵也跟着烧了起来。 “不要脸……” 她一边拿手推他的胸膛一边低声叱道，“什么姐夫不姐夫，你就是个小屁孩，和我弟弟差不多……唔……” 一双大手扣到了她身后，温热的薄唇紧紧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唇。 仿佛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沈婧语被他急切而热切的亲吻亲得思绪一片迷糊。 一想到弟弟就在旁边，顿时紧张又着急，但是力气又远在他之下，被他抱在那里亲了个结结实实。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顾飞展比她自己还了解她，一边亲她一边不忘到处煽风点火。 沈婧语双腿都软了，如果不是被他扣着，整个人几乎站不住。 “嗯……” 一声暧昧的低吟自喉间溢出，沈婧语吓得慌忙睁开眼，触到顾飞展带着戏谑的笑容。 男人将她狠扣在怀里，原本清冷的嗓音一片暗哑。 “姐姐，想了吗？” 这样的时候倒是又叫起姐姐了，沈婧语恨不得咬他一口，顾飞展仿佛看清了她心中的想法，将她按在自己脖颈上，“咬吧。” “咬你个大头鬼。” 沈婧语才不上他的当，要是这会儿他身上出现点什么，回头靖岩发现了那不就昭然若揭了。 顾飞展抱着她平复了下有些凌乱的气息，压低的声音显得有些可怜。 “咱俩刚在一块儿就要分开，这样对我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沈婧语闻言愣了一下，听见顾飞展声音低低地说：“你不想让他知道，但也不能因为他回来就赶我走吧。” 虽然怀疑这小子有故意装可怜的嫌疑，但沈婧语还是被他勾起了一点愧疚感，想到之前靖岩说的那些话，她叹了口气，“那你干嘛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就是没得商量才剑走偏锋。 顾飞展听她语气有所松动，愈发揽紧她，“他住两天就走了，我那么多东西搬来搬去多麻烦，再说你要上班抽不开身，我还能替你陪他两天，就让他在我那儿住，晚上你再过去不行吗？” 沈婧语看了眼趴在沙发上的弟弟，语带无奈，“你都把他弄成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办？” 顾飞展一下子高兴了起来，在她脸上重重啄了一下。 沈婧语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脸上雀跃的表情让人完全无法和那个面瘫似的男人对上号，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捏了下他耳垂，“下次再这么算计我，看我还理你？” 顾飞展握着她的手，一双桃花眼都漾着笑，“要不是我小舅子，谁管他？” 沈婧语被他一口一个小舅子叫得十分羞窘，瞪了他一眼，“别乱叫，谁是你小舅子了？刚才不还说是你哥吗？” 顾飞展抵着她额头低笑了一声，“他是我哥，那你是我什么？” 沈婧语想起刚才两人醉后的那些话，戳了下他的脸，一本正经道，“叫姐姐。” 顾飞展手臂微一用力，一下子就将人抱举了起来。 “姐姐？姐姐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沈婧语吓了一跳，这小子看着挺清醒的其实也醉了吧。 原本比他低了一个头多，这样被他抱起来瞬间比他高了。 她试着挣扎了一下，顾飞展力气大得惊人，追着她下巴索吻。 沈婧语左躲右闪不让他如愿，他干脆把目标移到她脖颈上，一边亲一边威胁，“让不让亲？” 沈婧语简直无语了，最后只好妥协，低头勉强凑上去亲了下他的嘴唇，却被他缠住，又是一番激吻。 想到弟弟就在一旁，沈婧语手脚并用，总算挣脱开来。 顾飞展虽然还有些不满足，却也算是解馋了。 招来餐厅经理想要买单，谁知经理只笑着说老板交代了记账。 顾飞展递了张卡给他，“你就和崔总说我下次还来。” 经理领了卡出去，不一会儿就笑意盎然地提着一盒东西进来了。 “崔总说，谢谢您赏脸，这是给您的。” 说着把账单和卡一并递给他。 沈婧语恰好去了趟洗手间，对于这些并不知情。 出来时她见桌上好几道菜都没怎么弄过，便叫服务员拿了打包盒进来。 顾飞展拦住她，“海鲜都得趁鲜吃，过夜吃了容易闹肚子。” 沈婧语肉疼不已，瞪他，“谁叫你点这么多。” 顾飞展提起刚才餐厅经理送来的那盒鲜活的红木鲟，“这个倒是可以带回去。” 沈婧语看了眼里头个大饱满的海鲜，便知道肯定不便宜。 “浪费钱。” 顾飞展揽着她的肩膀，桃花眼带笑，“知道我老婆持家，下次不会了。” 他说话的语气和动作无比自然，年轻的服务员看着他俩偷笑。 谁是他老婆？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 沈婧语瞪了他一眼，一张脸却不自觉红了。 又等了会儿，沈靖岩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沈婧语站在窗前望着夜色下的海面，漆蓝的夜空和幽深大大海连成一片，海天之际，一轮新月冉冉升起。 阵阵海风迎面吹来，带的头发随风飞扬。 一双大手忽然扣住了她的腰肢，男人略显紧张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别站那么近。” 沈婧语一愣，随即莞尔，“干嘛？怕我掉下去？” 顾飞展没说话，只是紧紧搂着她，下巴搁在她肩窝里。 大约是气氛太好，又或者是他难得孩子气的表现，沈婧语感觉心口软软的，仿佛可以一直沉溺在这个怀抱里。 顾飞展将她缓缓转过来，男人一双桃花眼实在漂亮，幽深的瞳仁好似星辰大海。 专注看着她的时候，恍惚让沈婧语有种他眼里只有她的感觉。 大约气氛太美了，男人缓缓低下头来。 两人再次亲吻在一起。 温柔的，眷恋的，缠绵的…… 沈婧语的手搭着他宽厚的肩膀回应他，思绪渐渐飘远。 不知过了多久。 沙发上忽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姐”。 原本还沉浸在亲吻中的沈婧语吓了一跳，下意识推开了面前的男人。 第 56章（二更） 第 56章（二更） 第56章 幸好沈靖岩只是呓语了一声并没有醒来。 不过这一声也够沈婧语吓的, 之后再不肯让顾飞展碰她。 顾飞展看了眼被她甩开的手，眸光闪了下, 想着反正一会儿回去还能缠她, 便也没有再继续。 晚上喝了酒，车肯定是不能再开了。 沈婧语自告奋勇她来开，顾飞展想起之前她那次车轱辘掉进路边沟的经历, 说什么也不同意。 正准备叫代驾, 那边崔总却安排了个司机过来说让送他们回去。 顾飞展扫了眼沙发上不省人事的沈靖岩，倒也没拒绝。 到小区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下车后顾飞展从皮夹里抽了两张百元钞票递给司机。 司机原是不肯收, 架不住顾飞展比他更坚持, 便诚惶诚恐收下了, 之后非常积极地帮着把沈靖岩扶进了电梯。 沈婧语拉着弟弟的行李箱跟在后面, 电梯直接从地下停下场上了二十八楼。 之后, 司机帮忙把沈靖岩扶到客卧床上便走了。 沈婧语放下行李箱，正准备给弟弟脱衣服，一旁顾飞展见状说了声“我来”, 便上前按着沈靖岩把他的外套和鞋子都脱了。 碰到袜子的时候他蹙了下眉, 最后还是隐忍不发地给他脱了下来。 沈婧语看着脸颊还有些泛红的弟弟, 问道, “有干净的毛巾吗？” “有, 我去拿。”顾飞展说着便走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沈婧语才发现客房里竟也带了卫生间。 刚才进门的时候只顾着靖岩没注意看，这会儿静下来了才有空打量四周的环境, 只觉得这套房不仅面积大, 而且装修十分豪华, 空间似乎比之前顾飞展带她去的王晓思那套房子还要大…… 顾飞展拿着拧湿的毛巾出来时，就见沈婧语正坐在床上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 表情若有所思。 心里不自觉跳了一下，听见她问，“这房子……是你的？” 顾飞展眸光闪了闪，将毛巾递给她，语气淡然，“……嗯……我……贷款买的。” “这地儿一平方少说也得三万往上吧。” 沈婧语望着他感叹地笑了下，“以后花钱还是省着点。” 顾飞展微怔，自觉应了声，“好。” 抬手拨了下她的头发，声音不觉轻柔了几分，“都这么晚了，要不……晚上留下来？” “留下来干嘛？” 沈婧语闻言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拿着毛巾给弟弟擦了把脸，“到时候靖岩醒了怎么解释？” 顾飞展撇嘴扫了眼沉睡中的小舅子，愈发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他在沈婧语身后缓缓坐下，抱着她纤细的腰肢低喃，“房间这么多，我不和你睡一块儿就是了。” “算了吧，一身的酒味，我想回去换身衣服，明天还得上班。” 他身上气息有些热，沈婧语只觉得背后像靠着个天然大暖炉似的，忍不住推了推他，“你也早点去休息，一会儿我自己打个车回去。” “打什么车，都几点了。” 顾飞展闻着她身上的馨香，闭了闭眼愈发揽紧了她，“你一个人回我不放心，明天早点儿我再送你回去也一样。” 不知是不是酒劲上来，他说话的语调都有些黏糊糊的，甚至带了点儿不怎么明显的撒娇，沈婧语想起他平时清冷毒舌的样子，心口不由软了软。 “不方便，我还是回去吧。” 顾飞展抱着她，不依不饶，“要回去……就带我一起。” 沈婧语睨了眼床上沉睡中的弟弟，给他顺便把手也擦了，“这是你家，你把靖岩一个人扔这儿算怎么回事？他还喝醉了呢，万一半夜醒来找不到人怎么办？” “他又不是小孩儿。” 顾飞展将下巴抵在她肩窝里，迷离的表情有些不满，“你弟一来，你就只顾着他了。” 这飞醋简直吃得莫名其妙，沈婧语几乎要气笑了，“我弟这么久才回来一次，我不管他，难道管你？” “当然……” 顾飞展说着就去亲她的脸，语气霸道又无赖，“除了你小老公，谁都不许管。” 还小老公呢，“小你个大头鬼。” 沈婧语推着他道，“别闹了，我去把毛巾洗下。” 顾飞展浅浅啄吻着她没有化妆的脸颊，含糊道，“除非你答应晚上留下……不然别想……” “顾飞展……” 身后男人越来越难缠，沈婧语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好说歹说才哄地他答应在这儿等她。 结果去洗手间刚把洗干净的毛巾挂上去，一道火热的身体便从身后缠了上来。 “顾……唔……” 洗手间的门碰的一声被关上了，狭小的空间里彼此呼吸清晰可闻。 顾飞展将她抵在墙壁上，迫切地追着她柔软的唇瓣亲吻。 “顾飞……” 沈婧语偏了偏头，刚张了下嘴，便被他伺机攻城掠池。 干净的卫生间里只有一股淡淡的芳香，身后冰凉的瓷砖和男人带着酒香的热气形成鲜明对比。 仿佛被他嘴里的酒味传染，很快的，沈婧语觉得浑身上下像被电流击中似的热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酒意上头，顾飞展抱着她，显得比往常都要热情。 沈婧语的意识逐渐变得迷离。 安静的空间只有彼此略显凌乱的呼吸，听起来令人面红耳赤。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婧语睁开眼睛，发现某人正企图对她裙子下手。 “顾飞展！” 这软绵沙哑的呵斥显然没有任何震慑作用。 沈婧语快疯了，隔着薄薄一扇门弟弟就在外面睡觉，这小子居然这么不管不顾…… 用力推他也推不动，手反被箍住拉到了头顶，情急之下干脆往他脖颈上咬了下去。 她这一下没少用力。 尖锐的刺痛让原本已经有些失控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里面漫天的情潮几乎要将她淹没。 沈婧语脸烫了烫，抽出手轻拍了下男人清隽的脸。 顾飞展脸颊微红，一双桃花眼像染上了胭脂似的迷离，带着股不同于往常的魅惑。 “顾飞展你清醒一点。” 漆黑瞳仁里光芒缓缓聚焦，理智也逐渐回笼。 过了会儿，顾飞展平息了下有些紊乱的气息，低头在她唇上用力啄了一下。 “走吧，我送你回去。” …… 不过到最后，沈婧语却也没走成。 顾飞展坚持一定要送她回去，她又不放心把弟弟一个人留在这儿，最后只好留了下来。 当然，留下之前和某人约法三章。 第一，分开睡。 第二，不许搞突袭。 第三，不能在弟弟面前露馅儿。 顾飞展这次倒是答应地很爽快，沈婧语以为他在敷衍自己，没想到这小子只是在她洗完头发时帮她吹了下头发就没再动她，老实地不可思议。 折腾一晚上，两人都累了，洗漱过后沈婧语躺在主卧的房间里，没等手脚热起来就睡着了。 月光透过窗帘洒泄进来，冬夜万籁俱静。 几缕幽光倾泻在大床上，床上的人睡颜宁静。 没过多久，房门悄然打开。 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月凉如水，在地上拖曳出一道瘦长的黑影。 顾飞展在床边矗立了会儿，深邃的眸光如影随形，落在枕上那张沉静的容颜上。 又过了会儿，他小心翼翼地掀被上床。 睡梦中的人无知无觉，顾飞展探出手，动作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 感觉空落的胸口被填满了似的，他在她发梢上轻轻印下一吻，然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沈婧语这一觉直睡到了天亮。 本来昨晚还以为在这么一张陌生的大床上会很难入睡，尤其在习惯了某个人造暖炉之后，怕就算睡着了也会在夜半被冷醒。 没想到一夜无梦，酣睡到天明。 她在床上舒服地翻了下身，这一翻便感觉有些奇怪。 手摸了摸身畔的位置。 错觉吗？怎么会觉得那里带着暖和的温度？就像…… 刚要细想，床头柜的手机闹铃便响了起来。 沈婧语拿起手机一看，居然都七点了。 昨晚睡前特地多设了个六点的闹钟，这是睡太沉，直接给错过了？ 时间快开不及了，沈婧语没空多想，连忙掀被起床。 卫生间有崭新的洗漱用品，几乎都还没拆封，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没怎么住的缘故。 洗漱完毕，沈婧语简单收拾了下床铺，刚推门准备出去便见玄关处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顾飞展似乎也刚从外面进来。 他身上换了套黑白相间的立领运动服，整个人显得年轻又朝气。左手提着袋东西，右手则拎着一大袋早餐。 “睡醒了？” 看见她，顾飞展扬了下左手的袋子，“回去了一趟，你工作服我带来了。” “那么早？” 沈婧语有些惊讶，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袋子，发现不仅仅是工作服，连内衣裤和她常用的化妆品都带来了。 脸上温度一烫，她不自然地咬了下下唇，“又不是要在这好几天。” 话虽这样说，胸口却感觉暖暖的，这小子有时候还挺体贴的。 “有备无患。” 指不准晚上还会接着住。 顾飞展弯了下唇，正要伸手去摸她的头发，沈婧语却后退了一步，朝沈靖岩睡的那个房间看了一眼。 顾飞展顿时会意，收了手薄唇微扯，“没醒。” 沈婧语还有些不确定，悄悄推开房门看了一眼，见床上弟弟将被子裹成一团，一条长腿大喇喇压在被子上，睡得都打起了小呼噜。 叹了口气，默默进去给他把被子重新盖好。 看来是时差还没倒过来，昨天又喝上头了。 饭厅里，顾飞展正把从家里拿过来的早餐拿出来摆好，早上回去的时候父母也正好起来。 父亲对于他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似乎颇有微词，母亲倒是笑吟吟地问他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去给他们看？ 顾飞展只说等感情稳定下来了就带回来。 母亲表示很惊讶，折腾了几个月，难不成还没追到人，又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让他这么上心？ 顾飞展不想说太多，撂下一句“以后再说”便提着东西走了。 他家的情况还没有完全和她说，以她的个性和吃过一次亏的教训，要是知道他有那样的家境，怕是会躲他躲得远远的。 顾飞展想到这眼神一黯，然而让他放弃她更加不可能。 现在只能先瞒着哄着…… 等哪一天她真的愿意放下心结嫁给他的时候，他一定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想什么那么出神？” 身后忽然传来沈婧语的声音，顾飞展愣了一下，才发现碗里的小米粥都快溢出来了，连忙拿起勺子。 “这也是你一早出去打包的？” 沈婧语抽了张纸巾擦碗，这小子昨晚还答应会持家呢，转眼又大手大脚的。 “……嗯。”顾飞展眸光微闪，“靖岩还在睡？” “是啊。”沈婧语朝房间方向看了一眼，“估计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说到这儿就忍不住瞪他，“以后不许再让他喝那么多酒了，吐出来多伤胃。” 不等顾飞展回答，又补了句，“你也是。” 顾飞展碰了碰嘴，胸口刚冒出来的酸味顿时烟消云散，弯了下唇，“好，听你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特别乖顺，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沈婧语脸红了红，听他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 沈婧语接过他递过来的碗，“你这儿还挺暖和的，睡前没烫脚竟然也不冷。” 顾飞展眉眼一弯，看着她嘴角噙了抹笑，“那要不……搬过来？” “算了吧。”沈婧语拿起筷子，“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 顾飞展闻言眸中暗了暗，很快掩了过去，毕竟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饭后顾飞展开车送她去上班，沈婧语还放心不下独自在家的弟弟，顾飞展无奈，“有姐夫在这，能不给他伺候得好好的吗？” 沈婧语脸一红，啐了声，“不要脸。” 又担心道，“那你不用去机构吗？” “有事儿再去。” 顾飞展嘴角漾起淡薄的笑，忍不住邀功，“等他走后，我是不是能要点儿嘉奖？” “要什么嘉奖？”沈婧语趁着等红灯的空荡掏出小镜子补了下口红。 问完后身旁却没有了声音。 沈婧语疑惑地转过头，一只大手忽然探过来，扣着她后脑勺，迅雷不及地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下。 沈婧语愣了一下。 下一刻，一道恼羞成怒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 “顾飞展，你赔我口红！” 第 57 章 第 57 章 第57章 周一总是比较忙碌。 沈婧语从一上班事情就没停过, 前不久宋静重新对部门几个人的工作进行分工，她现在手头不仅负责档案管理, 还有人员入离职程序办理, 考勤、请休假审核，以及各种花名册和简明表。 她这边刚给两位新入职的员工录完考勤系统，那边刘晓雯也正好整理完这个月的生日礼券, 一边通知各个门店店助过来领。 “万恶的星期一, 累死了。” 终于打完电话，刘晓雯拿着手机边抱怨边刷起了小视频。 刷着刷着, 动作忽然就停了下来。 眨了眨眼, 视线有些不确定地落在了身侧正专注做报表的同事身上。 “oh my god！” 刘晓雯的声音夸张地响了起来, “这是你吗？婧语？” 沈婧语正在核对上月离职人员名单, 视线未离屏幕, 随口问了声“什么？” 刘晓雯拿着手机倏地站了起来, “天呐姐妹们，这个人真的是我们的婧语吗？” 杨莉刚从茶水间倒水回来，听到她的话便好奇地走了过来。 “什么啊？” 直到看见小视频上那道灵动的身影时, 杨莉顿时跟着瞪大了眼。 “行啊婧语, 闷声不吭的竟然还有这一手。” “在看什么？”朱以枚也凑了过来。 “哇哦, 这跳得也太飒了吧。” 杨莉笑眯眯地拍了下沈婧语的肩膀, “今年公司年会, 咱们部门的节目就交给你了。” 沈婧语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自电脑上有些迷茫地收回视线。 刘晓雯把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沈婧语视线落在屏幕上, 瞬间愣住了。 手机上的小视频赫然就是她上次在舞元素上私教最后教练给她拍的舞蹈片段。 再一看发视频的up主, 看头像似乎就是教自己跳舞教练。 标题是“只要想跳，什么时候都不晚。” 旁边几人还在兴奋地讨论着, 沈婧语只觉得一阵尴尬，虽然之前顾问和她说过到时候会把一些好的教学视频发到网上给工作室做宣传，但是她没想过居然这么快就被自己同事发现。 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还和刘晓雯辩过爵士舞的舞风问题，不由地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窘迫。 刘晓雯似乎都已经忘记这茬了，和另外两人盯着她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几人笑嘻嘻地看着她，得出一个结论。 “不用多说，我给王副总说一声，咱们部门今年的节目就你了。” 刘晓雯拿着手机就要出去。 “不行……” 沈婧语急得一把站了起来，自己跳舞归跳舞，却从来没想过要在公司年会上表演，她的水平只能算一般，真要上去岂不是班门弄斧？ 越想越急，正追着要去抢刘晓雯的手机，冷不防迎面差点撞上刚开完周例会回来的宋静。 “做什么这么大动静？” 宋静抱着文件夹皱眉看向两人。 刘晓雯吐了吐舌，“我去上个厕所。”说完一溜烟跑了。 沈婧语看了眼面前的宋静，到底没敢追出去。 宋静睨了她一眼，声音透着不悦。 “领导都还没走，一早吵吵闹闹的像怎么回事，还以为我们人事部有多闲？” 莫名撞枪口上，沈婧语咬了下下唇没吭声。后面杨莉和朱以枚早就识趣地回到各自的座位上继续干活。 宋静面色稍霁，看向沈婧语扔了句“你进来一下。”便推开玻璃门回自己办公室了。 沈婧语怔了一下，抬头望向另外两个同事，谁知那两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其意，最后杨莉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她。 沈婧语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办公桌后，宋静将文件夹随手往桌上一放便在柔软的办公椅上坐了下来。 她的神情似乎有些疲惫，眼底一层消不去的阴影。 宋静靠向椅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道，“明天开始，你跟着以枚学做工资。” 沈婧语一愣，不明所以地望向她。 宋静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疑惑，她缓缓睁开眼，递了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要想立足，单靠关系还不行。” 沈婧语更加不解，“总监，您……” 宋静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招聘那些流程我之前带过你了，现在应该都能掌握了吧？” 见她点头，宋静满意地笑了下，厚厚的粉却掩不住眼中的憔悴。 “我明天开始请假十天，这段时间你跟着以枚把工资这块尽快学起来……” 顿了下，她嘴角笑意淡薄了几分。 “在新总监赴任之前务必要让自己迅速掌握所有人事部门的业务技能，我会向他举荐，把咱们部门剩下的一个主管名额留给你。” 说到这儿她轻叹了口气，“婧语，你不要让我失望。” 沈婧语已经听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愣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总监……您是说您要辞职吗？” 听了这话，宋静捏了捏眉心。 “都这种情况，不走能行吗？”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沈婧语怔住了，“您……”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 宋静拿起桌上遥控器按了一下，应声而开的百叶窗顿时挡住了外面一切窥探视线。 她脸上的笑意很快消失，妆容精致的眼中只剩一片空洞。 “董事长找过我。” 她扯了下嘴角，面上染起了几分自嘲，“我考虑了一下……” 她停顿了下来。 红唇轻咬，缓缓吸了口气，“……在物质补偿和……不明朗的未来之间，我……妥协了。” 沈婧语望着她，胸口忽然莫名有些泛酸。 虽然第一次面试的时候宋静把她pass了，但是进入公司之后，一直是这个看似强势不近人情实则十分照顾人的女人带着她上手，教她学会各种人事业务…… 从表面上来看，宋静的做事风格或许有些严苛，却也正是因为她，让她在一个不熟悉的工作环境中迅速成长起来…… “真的一定要走，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沈婧语刚问完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傻得离谱，董事长都出面了，这事儿哪里还有回旋余地。她叹了口气，“那……小王总知道这事儿吗？” “呵……” 宋静感觉眼眶有些热，她仰了仰头，语气带着嘲讽，“本就没什么心的人，能指望什么。” 沈婧语望着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吸了吸鼻子，宋静自嘲一笑，“原以为上帝给我关上了一扇门后又开了一扇窗……呵……” 她摇了摇头，眼中尽是看破一切的落寞，“这个年纪，还能奢想什么？人家什么条件，我什么条件，真是傻得可以。” 听了这话，沈婧语心里涌上一阵唏嘘。 是啊，从外在条件来看，王晓思比宋静小了六岁，家里条件又远在她之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人的差距。 也不知当时王晓思追她的时候用的什么办法，竟然撩得宋静这样雷厉风行的女强人都对他动心了…… 想到这儿，沈婧语不禁在心中苦笑，五十步笑百步，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那样？顾飞展那种男人，又哪里是她能高攀地起的……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把心完全交给男人。” 面前传来宋静有些缥缈的声音，“一旦连自己的心都丢了，那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沈婧语望着她若有所指的神情，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有些狼狈地点了下头。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沈婧语脑海里还回响着宋静说的那些话。 “这个社会说男女平等，其实对女人的要求十分苛刻。一个女人，一个想要在职场上生存立足的女人，势必要付出比男人更多的代价和心血。至少，要让你的上司你的老板看到你自身的价值，确定你的存在无可替代！” 群里杨莉给她发信息，“李莫愁找你干嘛呢？” 沈婧语摩挲着手机屏幕，想起宋静的提醒，犹豫了下，最后回了句“没什么。” …… 中午顾飞展打电话过来问要不要来接她回去吃饭？ 沈婧语问他靖岩醒了没，顾飞展说还没。 沈婧语没想到自家弟弟这么能睡，想了想，回说不用了，中午跑来跑去有点累，晚上再回去。 结果她那边电话刚挂，这边窝在沙发上泡茶的顾飞展就看见未来小舅子顶着头鸡窝似的头发从房间里飘出来。 沈靖岩刚睡醒思绪还有些迷糊，一看到他就问，“我姐呢？” “上班。” 顾飞展指着那满满当当的一餐桌，“你要家里吃还是出去吃？” 沈靖岩挠了挠头，昨晚自己喝高了想来没少折腾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用麻烦了。 又望了眼偌大的套房，眼中掠过几丝惊叹，“这你自己的房子？” 顾飞展放下茶杯嗯了一声，“要喝茶吗？” “好。”沈靖岩走过去在他旁边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视线落向几乎媲美房间的大阳台。 “你一个人住？”看这房子似乎不像经常有人住的样子。 顾飞展倒了杯茶给他，“比较少住，一般和我父母住一块儿。” 沈靖岩哦了一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这什么茶？” “普洱。”顾飞展拿小毛巾擦掉茶桌上的水渍，“喝不惯？” “还行。”沈靖岩又抿了一口，只觉得唇齿留香，忍不住喟叹道，“挺好喝的。” 顾飞展没说话，执起茶壶给他加了茶。 又喝了会儿，沈靖岩还想再喝，顾飞展却放下了茶壶，“先吃饭，你要喜欢，回头带些出去。” “真的？”沈靖岩拿着茶包端详了下，“这茶不便宜吧？” “不会。”顾飞展将茶杯扣在茶盘上，站起身来，“我去给你加热下。” 沈靖岩默默望着那道朝厨房走去的颀长身影，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怎么觉得他这老同学就是批片叶子在身上也能穿出矜贵的感觉来？ 他摸着下巴刚冒出来的胡茬弯了弯嘴，一双和沈婧语十分相像的凤眸眯了眯。 这小子，从前咋就没发现呢？ 饭后，顾飞展带沈靖岩去了体育场篮球馆。 多年未见的两个老同学，上了场就迫不及待单挑了起来。 似乎还是当年的感觉，然而沈靖岩没一会儿就落了下风。 一场下来十分没面儿地说自己更擅长团队配合，这样单打独斗实在吃亏。 顾飞展也没和他争执，拿出手机给王晓思打了个电话，没到半个小时就呼啦啦地来了一大班人。 沈靖岩望着那一个个身高一米九往上块头又十足大的年轻小伙，顿时有些傻眼。 顾飞展单手运着球，挑眉道，“还打吗？” 沈靖岩被他挑起了斗志，迎难而上，“打，怎么不打。” 结果三场下来，依然是顾飞展所在的队伍获胜。 沈靖岩很久没打球了，瘫在木质地板上喘得感觉只有出气了。 “呼……你那三分球也太绝了吧……简直百发百中啊我艹……省里当时没把你挑去，损失太大了。” 顾飞展没他喘得那么夸张，稍微平复了下气息，捞了瓶水递给他，“国外没人陪你打吗？”水平下降那么多。 沈靖岩爬起来咕噜噜灌了一大口，摇头道，“老外那身板，分分钟钟扣杀我。” 这时旁边有人过来问顾飞展还继续打吗？顾飞展看了沈靖岩一眼，见他直摇头，便对那人说，“不打了，让他们都散了吧。” “行，那我们先走了，下次有需要再找我们。” 那人朝顾飞展笑道，顾飞展点了下头当做回应。 没过一会儿，原本热闹的篮球馆很快就只剩下两人。 篮球服黏在身上有些难受，顾飞展将空了的矿泉水瓶往垃圾桶一丢，准备去冲个澡。 沈靖岩双手撑在地板上，看着精准落入垃圾桶的矿泉水瓶，摇了摇头，感叹。 “可惜我姐不在，耍帅也没人看。” 顾飞展的脚步停了下来，桃花眼微微一闪。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空旷的场馆一片静寂。 一站一坐，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对峙，谁也不遑多让。 沈靖岩撑了下身体站起来，终究有些不甘心地对着他肩膀给了一拳。 “我他么让你照顾我姐，没让你照顾到床上去。” 顾飞展眸光微敛，不避不躲地生生受下这一拳。 他默然地望向老同学，挑了挑眉，语气淡且定，“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倒是承认地够痛快。 沈靖岩简直要气笑了，“……所以你高中那会儿……不对，是初中那会儿就开始肖想我姐了吧？” 顾飞展抿了抿唇，没否认。 沈靖岩咬了咬牙，“那你当时怎么不追她？居然眼睁睁看着她栽倒在宋昊承那艘烂船上？” 顾飞展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压抑的痛，声音隐忍克制。 “以后……不会了。” 沈靖岩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 如果不是昨晚看得真切，几乎难以想象这个清冷自制的男人在他姐面前竟然还有另外一面。 他紧了紧下颚，忍不住又冲了一拳过去。 “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不会放过你。” 这次打出去的拳头没有落在他身上，顾飞展游刃有余地扣住了他的拳头。 淡薄眸光漠然地落在沈靖岩身上，他清越的嗓音掷地有声。 “我会对她好，但不是因为你。” 第 58章 第 58章 第58章 沈婧语又忙了一下午, 终于在快下班的时候给弟弟打了个电话，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沈靖岩这会儿肚子压根不饿, 下午打完球回来就享受着顾飞展好吃好喝的款待。 虽然一时还有些无法消化曾经的高中同学突然变成自己未来姐夫这个事实,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接受顾飞展的示好。 尤其因为自己姐姐这层关系，顾飞展对他的态度和从前高中那会儿比起来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要知道他曾经是多么高冷傲娇的一少年。 沈靖岩一想到这点就暗爽。 看不出来，这小子看似寡淡疏远的个性照顾起人还挺细心的。 沈靖岩这样一看, 又觉得比起宋昊承那个渣男, 顾飞展实在好太多了。 就是年龄小了点儿。 不过宋渣男年纪比自己姐大两岁，不也照样不靠谱吗？ 单看顾飞展能十年如一日地喜欢一个女人, 心里就不由地为他加了几分。 更遑论这小子各方面条件都比姓宋的渣男好太多了, 也就是他姐当初被下了降头似的一心要嫁给宋昊承, 换了他是女人, 哪怕出轨也要和这种有颜有钱的小鲜肉在一块儿。 想起昨晚偷听到的那些, 沈靖岩忍不住酸了酸牙, 他！妈！的衣冠禽兽说得就是这小子了吧。 话又说回来，顾飞展这小子都把他姐吃干抹净了，他蹭他这么点吃喝也不算什么。 于是沈靖岩心安理得了, 甚至直接动起顾飞展那套不知道要烧掉多少钱的电脑游戏装备。 接到自家姐姐电话时, 沈靖岩正忙着在游戏里组队打副本, 听电话那头沈婧语那么一问, 便随口回了句火锅吧。 这天气吃火锅确实合适, 沈婧语望了眼窗外有些萧瑟的暮色，问他想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沈靖岩肩膀夹着手机, 想也不想就说在家吃。 沈婧语琢磨着在家里是不是不太方便, 突然听见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男中音, “在家就在家吧。” 顾飞展？ 沈婧语一愣，随即压低了声音, 有些做贼心虚地问，“怎么是你，靖岩呢？” “玩游戏。” 顾飞展拿着手机，扫了眼身旁已经杀得眼都快红了的小舅子。 似是为了应和他的话，手机听筒传来各种厮杀的背景配音。 沈婧语哦了声，突然想起早上在顾飞展家高档橱柜里看到的那套电火锅，便问，“晚上靖岩想吃火锅，那个……你厨房那电火锅可以借来用一下吗？” 电话那端的女人声音十分温和客气，顾飞展却听得挑了挑眉，“借？” 眸光一闪，他无声地笑了下，故意拉长尾音，“我的不就是你的？” 清越的嗓音掠过耳朵，若有似无的缱绻离得那样近，仿佛人就在身旁一样。 沈婧语听得脸一烫，想起靖岩就在他旁边，慌忙道，“乱，乱说什么。” 怕他一会儿又冒出什么惊人语句，不等他接话她又飞快加了一句。 “那我一会儿下班了就去买火锅料。” “好。” 顾飞展睨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我去接你。” “别……” 沈婧语生怕被弟弟看出端倪，扔下一句“我自己去就行”便挂掉了电话。 看着结束通话的页面，顾飞展眸光微闪，轻弯了弯唇。 又过了会儿，沈靖岩终于结束了一局。 听见外面传来钥匙声响，他闻声回头，就见顾飞展长臂一伸套上了外套，似乎准备出门。 “去哪儿呢？”沈靖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顾飞展将车钥匙往兜里一揣，看了他一眼，施施然道，“接女朋友。” 门被拉上了。 电脑前的沈靖岩瞪了瞪眼，半晌才反应慢半拍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嘚瑟你妹啊那是我姐！” …… 为了赶去买火锅料，沈婧语把急的活儿都赶完了，早早收拾好办公桌，和大家一起准时下班。 出电梯时，刘晓雯忍不住揶揄她，“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沈婧语一向是办公室里最晚一个走的，她们几个私底下说她不愧是工作狂亲自带出来的兵，这做事风格越来越像宋总监了。 “该不会是有约会吧？”刘晓雯笑嘻嘻地碰了下她肩膀。 “约什么。”沈婧语哭笑不得，“我弟晚上想吃火锅，我去超市买点儿火锅料。” “你弟？” 刘晓雯张了张嘴，脑海里忽然掠过雨夜里那道惊为天人的身影，顿时来劲儿了，“就是上次来接你的那个表弟吗？” 沈婧语哪想到那时随口扯的谎她还记得，怔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摇了下头，“……不是。” “那你还有几个弟弟啊……”刘晓雯勾着她的手臂愈发来精神，“有比上次那个帅吗？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上次那个弟弟有没有女朋友呢？他做什么的呀，几岁了，家里干什么的……” “……” 沈婧语被她问得都快招架不住了，偏偏刘晓雯挽着她的胳膊，没得到满意回答前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正是下班高峰期，写字楼外面车水马龙。 沈婧语正想找个借口走人，不经意抬头，忽然望见不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正朝这边缓步走来。 冬日黄昏，那人一身黑色连帽风衣搭配黑裤黑鞋，竖起的风衣领子拉链拉到下颚线处，极致的黑衬得那张脸越发冷白俊挺，瘦高笔挺的身形在夕阳下拖曳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双手插着上衣口袋，清冷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步履从容而淡定，不经意抬头，眸光深不可测。 一直到男人在自己面前站定，沈婧语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怎么来了？” 顾飞展神色不变，只轻牵了下嘴角，“来接你。” 沈婧语张了张嘴，“我不是……” 话未说完身旁的刘晓雯突然夸张地叫了起来，“表弟？你是婧语的表弟？” 附近人来人往，有人听见声音好奇地看了过来。 顾飞展眉头微蹙，语调清冷了几分，“表弟？” “对啊，我认得你。” 刘晓雯笑眯眯地指着他，声音十分甜美，“就是那晚去接靖语还开个宝马的那位对吧？” 顾飞展的视线终于从沈婧语脸上缓缓移开，漠然扫了眼一旁大惊小怪的年轻女人，“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刘晓雯瞪了下眼，“我记得清清楚楚呢。” 沈婧语闻言默了默，那晚你不是都喝高了吗？ “嘿嘿，听婧语说你们晚上吃火锅耶，想起来我也好久没吃火锅了，好想跟你们一起哦……” 刘晓雯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沈婧语的手，一脸热忱地望着顾飞展，“不知道，方不方便……” “不方便。” 诶？ 顾飞展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径自提过沈婧语肩上的包包，揽着她肩膀道，“走吧。” “啊？哦。” 沈婧语被动地走了两步，回头对还愣在原地的同事说，“晓雯，那我……先走了。” 刘晓雯一脸愕然，显然还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状况。 不远处的一双人忽然停了下来，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没什么温度地扫了过来。 “不是表弟。” 刘晓雯愣了一下，“啊？” 傍晚的风悠悠吹过，风携裹着一道清冷的嗓音飘过。 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 “男朋友。” 无视女人瞬间瞪圆的眼睛，顾飞展揽着身侧女人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刘晓雯瞪着那渐行渐远的两人，才有些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妈耶…… 沈婧语被顾飞展一路揽着走向车子，一张脸红了又红。 路上碰到了几个同事，看向两人的眼神都带了点儿了然的戏谑。 沈婧语还听见两个女同事在背后悄声讨论。 “那是婧语的男朋友？” “是啊，看起来好帅啊。” “不是听说她……离过婚吗？” “那有什么，离婚了就不能再找一个？” “也是，要我能找到这么帅的男朋友，分分钟踹了我家我老郑。” “嘻嘻嘻，这话要是让你家老郑听到了……” “本来就是嘛……” 身旁某位弟弟一脸淡定，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她们公司掀起了一片波澜。 上车后，沈婧语终于忍不住狠瞪了眼驾驶座男人。 “顾飞展你故意的吧？” 顾飞展恍若未闻，探身给她系上安全带，语气不以为意，“男朋友接你下班，正常操作。” 说着不忘捏了捏她脸颊。 “你……” 沈婧语瞪着那张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无赖至极的脸，像是一口气堵在胸口又发泄不出来，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后索性负气地转头看向窗外。 没有放音乐，车里一时有些寂静。 不一会儿，顾飞展抬眸扫了眼车内镜，清淡的声音晦涩难辨。 “你好像……很怕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沈婧语望着外面不断向后掠去的路灯，眸光随着斑驳的光影幽幽暗暗，半晌才闷闷地应道，“就算在一起，也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吧？” 声音不觉带了点儿怨气。 顾飞展眸光一暗，薄唇抿成直线，“这有什么？本来就是正常交往。” “自己的事自己知道就行。” 沈婧语摇了下头，缓缓靠向座椅，“万一哪天分手了，岂不是又要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顾飞展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骤然一冷。 “你想和我分手？” “我只是说万一。” 细细碎碎的光晕落在沈婧语脸上，她的语气有些叹息，“毕竟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红灯了，车子忽然一个急刹。 沈婧语被重力甩了一下，转头瞪过去，“顾飞展你干嘛……” 下一刻，身旁探过来一只大手，微凉的薄唇陡然贴住了她的唇瓣。 窗外的一切仿佛都消了音。 那只大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男人的亲吻带了股狠劲，用力吮吸，啃咬，纠缠不休…… 沈婧语几乎快不能呼吸了。 鼻子里全是熟悉的清冽气息，满满的，几乎要占领她的胸腔。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飞展终于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漆黑的瞳仁尽是隐忍的克制。 “我们不会分手。”嗓音一片暗哑。 听见这话，沈婧语直觉想反驳，然而刚张了下嘴，便望进顾飞展那双带了点阴鸷的漆眸里，幽深的，偏执的，不容反驳的……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吞回了肚里，声音也不觉弱了下来。 “我只是说说而已……” “说也不行。” 带着薄茧的大手略带惩罚地捏了下她红艳的下唇，顾飞展收回手踩下了油门…… 到超市已经快六点了，沈婧语怕弟弟在家等饿了，推着车子直奔生鲜区，一顿扫荡后推车很快堆得满满当当。 之后顾飞展推着车子去排队，沈婧语在一旁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 视线不经意扫过收银台旁的货架，落在某一处时沈婧语忽然有些不自在地低咳了一声。 左右看了一眼，然后默默拿了两盒塞进推车里。 顾飞展看完手机刚要塞回兜里，抬眸恰好看见她鬼鬼祟祟的动作。 不由挑了下眉，“拿了什么？” 沈婧语脸上一阵发烫，迟疑了一下，才表情不大自然地凑到他耳边。 声若蚊蝇，“那个……不是用完了吗……” 后面的话没说完，顾飞展一下子了然了。 他盯着她烧红的耳垂，喉结滑动了一下，长臂一探，就把那两盒小玩意抽出放回架上。 “诶你……”沈婧语叫了一声随即又咬住唇。 顾飞展学着她的动作凑到她耳畔，呼出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喷薄在她耳朵上。 “我们不需要。” 一只大手扣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他的嗓音越发低沉，故意拿她之前的话激她。 “有本事就给我生个小宝宝……” 沈婧语的脸一下涨红了，只觉得搭在她腰上的手热度惊人，忍不住抬手捏了下他的手臂，狠瞪了他一眼。 顾飞展嘴角一翘，声音却十分淡定。 “别乱动，注意影响。” 影响你个大头鬼，沈婧语抬手去拉那只扣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偏偏这小子力气大得惊人，任她怎么掰都动不了。 正僵持中，忽然听见一道久违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传来。 “婧语……” 第 59章 第 59章 第59章 有那么一瞬, 沈婧语几乎差点认不出那个推着推车站在几步开外的男人。 曾经俊朗儒雅的五官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一头凌乱油腻的头发好似很久没有洗过一样, 身上一件皱巴巴的墨绿色夹克衫, 搭一条洗得泛白陈旧的驼色休闲裤。眼窝下一片明显的阴影，下巴胡子拉碴的仿佛一个星期都没有刮过，整个人显得邋遢又落魄。 这个人, 真的是她曾经爱得死去活来追了几年不顾家人反对也要嫁给他的男人？真的是那个不管什么时候出门她都要给他拾掇地干干净净的前夫？那个占据了她整个青春期和最美年华心甘情愿为之洗手作羹汤的宋昊承？ 沈婧语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一时间竟无法将眼前的人和她记忆中同床共枕了四年的男人联系起来。 明明才几个月的时间，却好像过去了很久一样, 恍惚记得上一次见他也是在超市里, 不同的是当时他身边还陪着大腹便便的林佳雯。 沈婧语目光一动, 下意识地在他身旁搜寻那个娇娇弱弱连说话声音都十分怯弱的女人。 直到视线落空, 不经意落注意到他那一车的母婴用品上…… 沈婧语一怔, 恍然明白了过来。 嘴角扯了一下, “还挺快。” 那淡淡的似乎没有太大情绪起伏的声音听得宋昊承耳朵一刺，望着不远处那道熟悉又陌生的纤细身影，他莫名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谈恋爱四年, 结婚四年……而现在, 离婚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 她整个人却好像洗净了铅华一般, 再不见那时的憔悴崩溃, 就算只是一身简单的工作服，全身上下也焕发出明媚动人的气息, 站在她身旁那个气质高冷样貌出众的年轻男人身边, 让人只觉得说不出的相配, 令人移不开眼。 视线落在男人扣着她腰肢占有欲十足的那只大手上，宋昊承恍惚了好一会儿, 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堵得慌。 推着推车朝她走近了几步，好半晌，才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 “这么巧，你也在这买东西。” 明明告诉自己两人现在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了，却还是忍不住心头泛酸，迎着对面男人略显冷冽的视线，宋昊承声音有些艰涩，“这位是……你男朋友吗？” 超市里有点吵，宋昊承问这话的声音也压得很小，不过两人还是听见了。 感觉搭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似乎紧了紧，沈婧语顺着前夫的话侧抬起头，却见顾飞展也正好低头看过来，两人视线无声交织，顾飞展抿直了薄唇，漆黑的瞳仁有些暗沉。 在外人面前，这小子的情绪一向很少有波动。 而此刻，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一张俊脸看似冷清如常，那双幽深的眼眸里却仿佛带了点儿不易察觉的……紧张。 晶莹潋滟的眸光，就像…… 一只渴望得到主人关注的哈士奇。 有点儿倔强，还让人有点儿……心疼。 沈婧语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不管是在闺蜜、弟弟还是在同事面前，似乎从来没有一次勇敢大方地承认过他。 想到这心口不觉一软，眼中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顾飞展被她安抚的眼神看得有些怔愣，却见她转头看向了宋昊展，笑颜明媚，声音清脆大方。 “是啊，我男朋友，顾飞展。” 几乎刚说完这句话，沈婧语便感觉那只揽着她的手骤然扣紧了几分。 她抬起头，望见一双溢满流光的桃花眼，微微泛红的眼尾，漂亮地不可思议。 连好看的嘴角都带着浅薄的笑意。 小屁孩，沈婧语在心里嗔了一声，又指着对面宋昊承和顾飞展解释，“这是宋昊承。” 简短两句话，早已分出亲疏。 尤其是两人对视间不经意流露出的脉脉温情，旁若无人的信任和亲昵自然而然，和那种……那种只有热恋中情人才会有的互动深深刺激到了宋昊承。 他感觉嗓子眼一阵发堵，有些困难地扯了下嘴角，“不……不错啊，男朋友挺年轻的。” 停顿了一下，嘴角笑意尖锐了几分，“什么时候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呀？” 对于早已离婚不再往来的前妻而言，这话其实问得有些唐突了。 沈婧语闻言皱了下眉，正要开口，一旁顾飞展已经率先替她回答了。 “在一起没多久，认识的话……”垂眸扫了眼身侧女人，顾飞展清越的嗓音带了点温柔，“有十年了吧。” “十年……” 宋昊承望着面前矜贵疏离的男人，倏地瞪大了眼，语气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 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从来没发现在她身边，竟然还潜伏了一个这么强劲的追求者。 “呵……”沈婧语闻言，忍不住嘲讽一笑，“我的事，你能记得住几件？” 宋昊承被呛得一窒，想起自己从前对她的忽视，不由一阵心虚。 然而望着面前璧人似的一对身影，一种不平衡的感觉却不可抑制地从内心深处冒了出来。 呵，她不是那么爱他吗？爱他爱了八年之久的她竟然这么就找了别人？这就是她浅薄的爱意吗？ 宋昊承胸口一阵泛酸，酸地他下颚骨都咬紧了。 才离婚多久，她就那样和别的男人成双入对地出现在超市里，推车里那么多的生活日常用品，想来两人早就住在一起了吧。 仿佛上一段婚姻的结束对她丝毫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午夜懊恼后悔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宋昊承忽然想起这段时间家里母亲和佳雯之间的鸡飞狗跳，孩子到来后引发的各种矛盾，以及公司家里两头跑几乎被生活重担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的自己…… 他嗤笑了一声，眼底却一片嘲讽。 “怪不得当初迫不及待要离婚，原来早就有备胎了。” 他定定看向前妻，声音带着明显的讽刺，“我说呢，怎么那么急着找我离，把我骂得那么难听，谁对不起谁还不知道呢……” “啪！” 清脆的巴掌落在他脸上，打断了未说完的话。 超市依然十分喧闹，只有这一处的空气忽然凝重了起来。 沈婧语瞪着面前男人，气得脸都涨红了。 呵，这就是她当初心心念念的男人，自己犯错在前不思悔改也就算了，居然还混淆是非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这样虚伪自私又无耻的男人，她当初是有多眼瞎，才会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 宋昊承偏过了头，脸上笑容弧度却越发放大了。 “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一阵火气涌上心头，沈婧语抬起另外一只手就想挥过去，然而刚抬到半空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 身侧男人面容淡淡看向她，微乎其微地摇了下头。 “别脏了自己的手。” 沈婧语怔了一下，感觉他握着自己的手腕缓缓往上，手指插入自己指缝，十指交缠，紧紧握在一起。 顾飞展神情淡漠地望向对面不修边幅的男人，不急不慢开口。 “但凡当时她愿意给我一点机会，管你离没离我都会带她走。” 年轻男人的声线很好听，语调却带着漫不经心的嘲弄。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我能追到婧语，你功不可没。” 听了他的话，原本还因为激怒沈婧语而感到一丝快意的宋昊承顿觉一阵气血上涌，咬牙瞪向面前二人，“你说什么？” 顾飞展薄唇一弯，语气越发淡薄，“没事儿，等我们结婚时，一定记得给你发请柬。” 一句话，几乎击碎宋昊承心里最后的那点防线，他咬着牙，原本俊朗的脸显得有些扭曲。 “行啊，我倒要看看，娶一个不能生的女人，你们能熬多久？” “宋昊承你别太过分！” 一只大手环住了沈婧语的肩膀，拉住本欲上前的人，顾飞展揽着她，冷嗤了一声。 “做丁克……也好过当龟孙子。” “你——” 宋昊承几乎目龇欲裂，挥着拳头冲上去想要揍他。 顾飞展却似早有防备，一只手迅速将沈婧语拉到身后，另外一只手游刃有余地扣住了宋昊承探过来的手腕。 只轻轻一拧，宋昊承痛得手一松，被他用力一推，直直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撞上了身后的推车，车里的东西哗啦啦地往下掉。 “想进局子，没人拦你。” 顾飞展抬眸扫了眼角落上的监控，这一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 沈婧语连忙拉住顾飞展的手臂，“不用管他，咱们走吧。” 顾飞展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瞥了眼不远处面有余悸的男人，确定他不会再来找麻烦之后，一手推着推车，一手扣紧身侧女人的手，转身就走。 宋昊承甩了甩还有些泛疼的手，有些狼狈地捡起地上的东西。 身边熙熙攘攘的，似乎有人指指点点。 望着那双渐渐淹入人潮之中的一双人影，他用力捏着推车杆，胸口像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陡然压住，疼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掏出手机接了起来。 “喂？” “你怎么还没回来啊？宝宝又拉粑粑了。”林佳雯抱怨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我妈呢？”宋昊承问。 “洗了几件衣服就跑出去了，谁知道是不是又去哪里玩了，孩子也不管，我都饿了点心也没煮……” 宋昊承闭了闭眼，良久才开口，声音有些麻木。 “我一会儿就回去。” 收起手机，他抬头望了一眼，那两人早已淹没在排队的人群中，那个男人始终牢牢护着身边的女人，一点儿不让周边的人挤到她…… 宋昊承收回视线，嘴角自嘲一笑，心里却是一片无边的荒凉。 八年时间，真的就这么说过去就过去吗？ 到底是谁错了？ …… 沈婧语和顾飞展走出商场时，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虽然不大，却也能很快把衣服打湿。 冬日晚风携裹着牛毛似的雨点吹过来，空气中尽是冰凉刺骨的气息。 车子停得位置有些远，刚才来的时候也没带伞。 顾飞展拉着沈婧语往后面退了些，转头对她道，“你在这儿等，我去开车过来。” 沈婧语望着他关切的眼神，心里不由一暖，去拎他手里的东西，“那我提着吧。” “不用，你在这儿等。” 顾飞展避开她的手，说完拎着两个大大的手提袋顶着细雨跑了出去。 黄昏的斜风细雨，男人高挺的身形很快融入雨雾中。 沈婧语看着他一路跑到车子旁边，拎着袋子有些困难的打开了车门。 她望着他，心里忽然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有点软有点甜。 还有一种，被照顾的幸福感。 以至于上车时，她看向顾飞展的视线都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肤色如玉，剑眉星眸，挺鼻薄唇…… 只觉得这小子确实越看越英俊，十分能祸害人。怎么当初在他们家时就没发现呢？ 顾飞展觉得有些奇怪，扫了眼镜子，并没发现自己脸上哪里不对劲，疑惑道，“怎么这么看我？” 沈婧语才发现自己偷看人家太久被抓了个正着，咬了下唇略显窘迫地收回了视线。 “没，没啊。” 红灯了，车子缓缓停下，顾飞展转头看向她，眸光幽深，带了丝不常见的戏谑，“终于觉得自己男朋友很帅了？” 沈婧语翻了个白眼，“幼稚。” 正要从包里掏手机看时间，旁边一只大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温暖的掌心将她收拢在其中，几乎无法挣开。 沈婧语看了他一眼，莫名感觉面上一烫，“开车呢。” 顾飞展弯了下唇，一双桃花眼似氤氲着莹润的光辉，视线直直落在她脸上，像是第一天认识她，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沈婧语被他看得脸都红了，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脸，“看，看什么啊，我脸上有东西吗？” 顾飞展紧了紧她的手才松开，薄唇噙着褪不去的笑意。 “只是觉得……我女朋友挺漂亮的。” 沈婧语脸更红了，故作镇定地转头望向窗外。 雨天路滑，车子在拥堵的车流中缓缓前行。 雨水落在车窗上，远处的山麓，近处的高楼，路边的绿植……一切都显得有些朦胧，像罩上一层雾似的。 玻璃将不甚分明的雨声阻隔在窗外，车里仿佛显得有些安静。 半晌，顾飞展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语调上扬，似乎带着压不住的愉悦。 “其实，刚才我很高兴。” 沈婧语一愣，听见他接着说道：“哪怕以前那么讨厌他，现在也释怀了。” 顿了顿，他的嗓音带了几分向往。 “等咱俩结婚了，一定要给他发请帖。”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车棚上，男人的声音却那样清晰自然，仿佛真有那一天似的。 沈婧语没有回应他，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不经意想起了宋静和王晓思。 她眼底微微一黯。 结婚，会有那一天吗？ 但是看着身侧男人脸上难得挂着那样明显的笑容，那笑容里甚至带了点儿孩子气，仿佛终于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玩具似的，一双漆眸里尽是满足。 到底不忍心打击他，只含糊“嗯”了一声便没接话。 不过对于顾飞展而言，这一声已经意味着默许，起码……她并不反对。 这个进展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期，一时竟高兴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婧语却好似没有看见他期待的眼神，从包里掏出手机，“几点了？靖岩该等急了吧？” “快七点了。” 顾飞展望了眼前面龟速前进的车流，“还好五点那会儿吃过东西了。” 沈婧语想起之前电话里沈靖岩打游戏的事儿，脸上也带了抹笑，“到底是老同学，他在你家里也不客气。” 顾飞展薄唇轻弯，“姐夫才是重点。” 笃定的语气只听得沈婧语一阵无语，偏着头想了想，感觉有些头疼，“要是他知道咱俩的事儿……” 后面的话她没说，光是想想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弟弟，老姐和同学，真是羞耻啊。 车里忽然一片静默，只有前面雨刮器的声音机械地响着。 良久，顾飞展的声音从身旁幽幽传来。 “如果说……他已经知道了呢？” 第60章 第60章 第60章 外面的雨成了背景, 沈婧语一脸疑惑道，“知道什么？” 顾飞展握着方向盘, 嘴角哂了一下, 没吱声。 沈婧语望向那张淡定的俊脸，想起昨晚这小子不管不顾的缠人劲儿……突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只觉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顾飞展你个混蛋, 我都说了注意点注意点儿, 谁让你昨天晚上那么过分，这下靖岩都知道了……你真是……真是……要气死我……” 沈婧语气得边说边打他, 一想到回头要被弟弟笑话还有后面各种麻烦, 气得整张脸都红了。 雨点似的拳头砸在他肩膀和手臂上, 痒痒的, 软软的, 像小沙锤一样。 顾飞展嘴角噙着抹淡笑, 见她实在气得不行，这才慢悠悠补了句，“骗你的。” 沈靖岩说既然姐姐不想让他知道, 那他就当做不知道吧。 沈婧语的手还停在他手臂上, 闻言停顿了一下, 狐疑道, “真的？” 顾飞展清了下嗓子, “他昨天睡得跟猪似的，怎么可能知道？” 沈婧语打量着他的神色, 见他表情淡定不似作假这才放下心来, 想起什么却又给了他一拳。 “说谁是猪呢？” 顾飞展弯了弯唇, 只好整以暇地动了下肩膀，“后面点, 肩膀那里。” 合着她在这泄愤半天，他还拿她当推拿技师呢。沈婧语收回手，啐了一声，“臭小子，想得美。” 顾飞展握着方向盘转弯，语气自然，“说真的，等靖岩走了，帮我按按。” 最近在准备分校开办的事，这几天和李彦军跑的地方有点多。 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虽然很确定自己没有受虐倾向，但是每次被姐姐那软软的小拳头揍，都感觉身心酥麻。 沈婧语端详着他一本正经的神色，怎么觉得这小子有点没安好心呢？ 正想怼他两句，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媚儿？” 沈婧语接起了电话。 “到哪儿了呀，怎么还没回来，饿都饿死了。”杨媚儿带着抱怨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沈婧语一愣，将手机拿开了些，“……什么？” “顾飞展不是说晚上你们请吃火锅吗？我们都来半天了。” “……” 沈婧语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传来一道清越的嗓音越过她，直接替她回答了杨媚儿的话。 “马上。” 说话间车子便沿着斜坡缓缓驶入地下车库，那端杨媚儿催促道，“快点儿，等你们啊。” 沈婧语看着挂掉的手机，“你什么时候给媚儿打电话的？” 顾飞展将车子驶入停车位上，一边回答她，“下午去接你那会儿。”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是还没介绍吗？” 沈婧语怔了一下，才想起昨天早上的他说的话，顿时有些无语，“怎么介绍啊？我弟还在呢。” 顾飞展很想说那就当着大伙儿的面介绍，不过想到她肯定不同意，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那就偷偷和她说。” 这小子最近老爱捏她脸，没大没小的，沈婧语拍掉他的毛毛手，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说的，也太刻意了吧？” 交个男朋友还要到处宣扬，不是都说秀恩爱死得快吗？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 顾飞展却不大满意她这个态度，抬手替她解开安全带，挑眉看她，眸光森森，“说不说？” “嗯？” 沈婧语茫然地望了他一眼，忽然感觉腰侧一痒，差点弹跳起来，“顾飞展你干嘛……” “昨天都答应我了还反悔？” 顾飞展双手并用，一只手扣着她手腕，一只手去挠她痒，明明白白的惩罚意味。 “你说不说？说不说？” 沈婧语没想到他这么幼稚还搞偷袭，偏偏她也最怕这招了，被他挠着挠着左右避不开，在座位上扭得像只毛毛虫，边笑边求饶，“哈哈……我说哈……我说还不行吗……” 顾飞展见她笑得脸都红了，明眸皓齿的一张脸嫩的能掐出水似的，眸光一暗，忍不住扣着她下巴就亲了上去。 “……唔……” 沈婧语被他堵了个正着，哪想他上一刻还早挠她痒下一刻就换了个方式惩罚。 不过，亲着亲着她也来了感觉。 想到他略显孩子气的表现，心里一软，探手主动揽住了他的脖颈。 顾飞展一顿，随即用力揽紧了她。 车里的气温渐渐上升，车窗上染了层薄薄的白雾。 沈婧语被亲的晕头转向，整个人迷迷瞪瞪的。 正有些沉沦，突然听见衣服扣子解开的声音。 她茫茫然睁开眼，才发现某位弟弟正努力扯下她的外套。 这小子，还在车上呢。 沈婧语连忙捂住领子，理智回归了几分。 “你干嘛？” 顾飞展好看的桃花眼中掠过一丝遗憾，缓了下略有些粗重的呼吸。 低头在她肩窝里拱蹭了蹭，灼热的鼻息扑在她耳垂上。 “姐姐，我想……” 原本清越的男性嗓音沙哑又撩人，沈婧语听得骨头差点都酥了。 他现在可真是越来越知道她的弱点了。 努力扣上衣服，瞪了他一眼，“不行。”想都别想。 一脸的防备，可见是没法继续了。 顾飞展暗自叹了口气。 就知道小舅子回来肯定会影响他们。 车里有些暗，两人目光在黑暗中对视，沈婧语见他清隽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仿佛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臭小子，整天就想着那个。 转念一想才刚答应和他在一起弟弟便回来了，还让他委屈地继续维持地下情人的身份。 心里愧疚了几分，她抬手圈住他的脖子，难得主动地凑上去，在他好看的薄唇上啄了一下。 “晚上……” 她说这话声音不大，却十分娇媚柔软，顾飞展眼中瞬间亮起了光。 明晃晃的，像狼似的。 沈婧语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瑟缩了一下，犹豫道，“要是不方便……” “好。” 顾飞展飞快打断了她，扣着她狠亲了一下。 “就晚上。” …… 到家时沈靖岩一局游戏还没玩完，方志伟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杨媚儿已经自顾洗了盘车厘子端出来吃。 “可算回来了。” 看见二人回来，杨媚儿连忙迎了上去，嘴里抱怨不断，“我都等半天了，饿死了。” 顾飞展把东西提进厨房，沈婧语也跟了进去。 杨媚儿在旁边翻着袋子，“不错，虾、毛肚、牛肉丸、毛血旺、雪花肥牛、腰片……” 顾飞展把锅子拿出来，听见杨媚儿说：“我们带了箱瓶酒过来，就放玄关鞋柜上。” “又要喝酒？”沈婧语一听喝酒，想起昨晚两个难缠的男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杨媚儿笑嘻嘻的，“怕什么，在你顾弟弟家里，你又不用去哪儿？” 沈婧语之前被她打趣惯了，对于这种话一般都不回应。 不经意抬头，触到顾飞展略显期待的视线，想了一下，便清了清嗓子。 “是啊，我们是不用担心……不过你们不也要开车吗？” 咦？这妮子？这算是变相承认了？ 杨媚儿有些惊讶，抬起头，却见顾飞展那双一向清冷的桃花眼中泛着明显的笑意，瞬间明白了过来。 打量着偌大的套房，“反正你家房间多，大不了晚上住下来呗。” 分明已经拿她当女主人了。 沈婧语脸一红，却没看她，“随便你。” “哦……”杨媚儿拉长了尾音意味深长地看了顾飞展一眼。 顾飞展桃花眼一弯，噙着抹笑出去了。 视线从那道颀长的身影上收回，杨媚儿挤到正在洗菜的沈婧语身旁，揶揄道，“和弟弟在一起感觉不错吧？” 自家亲弟弟还在外面玩游戏，沈婧语被她一口一个弟弟说得十分不自在，一边撸高了袖子继续洗菜，“能不能别那么叫？” “叫什么，弟弟吗？”杨媚儿笑得愈发不怀好意，“女大三抱金砖，你家顾弟弟又帅又有钱，换了我也愿意。” 说着碰了碰她的肩膀，挤眉弄眼，“…哎…那方便……是不是也……热情地让人无法抗拒？” 沈婧语听得一愣，恍惚了一下才明白到她话里的意思，顿时尴尬不已，“…瞎…瞎说……什么啊？” 比起她，杨媚儿在这方面可算是经验颇为丰富。 摸着下巴回头望了眼客厅里正在泡茶的两个男人，杨媚儿压低了嗓音，“一看就知道，你看那翘/臀，那精瘦的蜂腰……” 沈婧语再也听不下去了，将一把金针菇往她面前一丢，“干活吧你。” 杨媚儿见闺蜜快恼羞成怒了，嘻嘻一笑，终于放过了她。 死鸭子嘴硬，之前还不肯承认。 其实她心里也是替她高兴，顾飞展怎样都比宋昊承好多了，又巴巴喜欢了她这么多年，这种深情又长情的弟弟，来一打都不嫌多。 沈婧语从碗柜里拿出盘子将东西分类摆上，回头看了一眼，靖岩不知什么时候打完游戏了，三个男人正在聊天，顾飞展坐中间给他俩泡茶，大约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斟茶的动作一顿，幽深的眸光远远地落过来。 沈婧语忽然想起之前车上说的话，面上一烫，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视线。 “这样也好，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就让你弟弟给你撑腰……”杨媚儿在一旁絮絮叨叨。 沈婧语手上动作顿了顿，半晌才说，“靖岩他，还不知道。” “啊？”杨媚儿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劲，“不是吧，你弟不知道你和顾飞展在一起？” 她声音有点大，沈婧语连忙冲他“嘘”了一声。 杨媚儿声音低了些，瞬时瞪大了眼，“你不打算让你弟弟知道？” 沈婧语低头择菜，淡淡的语气仿佛听不出情绪。 “谁知道……能在一起多久呢？” 杨媚儿一怔，知道她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幽幽叹了口气，又望了眼客厅里那道矜贵寡淡的身影，抿着唇道，“其实我觉得……顾飞展应该不是宋渣渣那种男人。” 她说着笑了起来，“我连你俩的红包都准备好了呢。” 这女人真是想多了。 沈婧语从水里捞起豆芽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管两人能不能走到最后，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日子吧。 从偌大的窗台望过去，一大片漆黑幽蓝的夜空，偶尔几颗寥落的星星点缀其中。 星空之下的体育场，华灯初上，夜色斑斓，印出一片浓墨重彩的生活气息，仿佛在昭示着美好的一天即将落幕。 她微乎其微地扯了下嘴角。 明天，谁又能保证地了呢？ …… 大冬天里头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吃火锅确实是件不错的事情，尤其多了杨媚儿这个能说会道会搞氛围的女人。 长而大的餐桌，锅子离沈婧语有些远，好几次只能站起来夹菜。 一旁的顾飞展见状，便拿起公勺夹了满满一小碗递了过来。 沈婧语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眼对面的弟弟，就怕被靖岩发现不对劲。 好在那边沈靖岩这会儿正忙着和杨媚儿插科打诨，两个人边喝酒边侃，聊得不亦乐乎，压根儿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这两人从前就称兄道弟挺能来事儿，酒意上头更是越说越来劲，尤其是杨媚儿，说起荤段子一套一套的，根本不遑多让。 当着三个男人的面儿，沈婧语实在听不下去了，拉了拉闺蜜的袖子，“吃饭，哪儿那么多话？” “我还没说完呢……”杨媚儿红光满面地打了个酒嗝，甩开她的手，“今儿个高兴，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多少年才能碰到一起，你说是吧，靖岩？” “那是，多难得啊。”沈靖岩也豪情万丈地端起了酒杯，“都是认识的人……呃……你看，你和姐是同学，志伟是咱们学长，我和飞展也是同学……” 说着酒杯突然朝向顾飞展，“飞展啊，我，我姐以后可就托你照顾了，你，你要是敢对不起她……我，呃，我一定和你拼了……知，知道吗？” 谁也没料到他这话锋转得这么快，其实明眼人都听出了沈靖岩话里的意思，只有沈婧语当他喝高了，眼角余光瞥了眼身旁男人，有些做贼心虚地瞪了弟弟一眼，“行了，话那么多，别喝了。” 而被点到名的顾飞展则缓缓举起酒杯，薄唇漾起细微弧度，视线自沈婧语身上轻柔晃过。 然后，仰脖把半杯红酒喝了。 “哇呜，学弟果然海量。”杨媚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沈婧语瞪了顾飞展一眼，本来想说喝那么猛干嘛，结果对面沈靖岩见状，顿时来了斗志，说了声“够意思”拿起酒杯也要干。 沈婧语连忙去抢他的杯子，“沈靖岩你疯了吧，别再喝了。” 刚才喝完媚儿他们带来的啤酒，顾飞展又拿了两瓶红酒出来，这会儿一个个都喝高了，就沈婧语没怎么喝。 “飞，飞展都喝了，我……我怎么能不喝呢？” 沈靖岩又打了个酒嗝，说着突然一个站不住，一旁方志伟眼明手快连忙扶住他。 沈靖岩看似喝醉酒了，力气却不小，挣扎了几下方志伟压根儿控不住他，最后还是顾飞展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摁住他手，直接把人架进房间里去了。 处理好沈靖岩，杨媚儿也有些醉了，迷迷瞪瞪的抱着沈婧语各种说胡话。 顾飞展出来的时候便见那女人整个人都瘫在了婧语身上，难缠的不行。 眉头一蹙，干脆将方志伟往前一推，意思十分明显。 自个的女人，自己看着办。 好在方志伟看起来虽然有些憨厚腼腆，对付自己老婆却很有一套办法。 那一通宝贝乖乖亲亲之类肉麻不行的哄法只听得沈婧语全身鸡皮疙瘩都起立了。 一旁顾飞展却弯了弯眉眼，感觉受益匪浅。 方志伟好说歹说，最后终于哄得杨媚儿乖乖跟他回家。 夫妻俩走之前，顾飞展给他们叫了个代驾，“喝酒不要开车。” 认识有段时间了，方志伟对顾飞展也渐渐有些了解，沈婧语这个富二代小男友虽然一开始非常高冷难以接近，但是一旦能真正被他接纳，就会成为一个十分不可多得的朋友。 闻言便朝他感激一笑，“行，那我们先走了。” “好。” 终于安静了。 沈婧语拧了毛巾进去给弟弟擦了把脸和手，见他睡得毫无防备，睡梦中还呓语似的哼了两声，不由想起从前姐弟俩相依为命的日子，又想到现在的天各一方，心里有些感慨，还有点伤感。 给他掖了掖被子才出去。 饭厅里，顾飞展正在收拾那一桌的残局，一双冷白修长的手拿着块抹布擦桌子，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餐余垃圾倒进垃圾桶里。 不管这个画面看过多少回，沈婧语总觉得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笑了笑，兀自端着碗筷去厨房洗碗。 因为吃的是火锅，一堆碗碟倒也不难洗。 沈婧语洗完碗，正脱下手套，背后忽然探过来一双大手，将她扣进一道宽厚温暖的怀里。 沈婧语吓了一跳，回头便望见顾飞展那张清隽的脸。 “干嘛，一会儿靖岩看见了。” 她低叫了一声，有些做贼心虚的探头朝后面看去，可惜视线被身后男人挡住了。 “不会，他睡了。” 顾飞展揽着她，说话的气息扑在她耳廓里，有红酒微醺的味道。 “晚上了……” 男人低哑语气里的暗示听得沈婧语耳朵一烫，拿手肘推他，“待会儿，我一身油腻腻的，还没洗澡呢？” 顾飞展的眸光瞬间清亮了几分。 “一起洗。” “啊？” 沈婧语一愣，下一刻忽然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 她低叫一声，连忙揽住顾飞展的脖颈。 顾飞展一双桃花眼像染了胭脂似的，看向她的眸光一片醉意，幽黑瞳仁潋滟的像镶着小钻石似的。 压低了嗓音，现学现卖。 “宝宝，哥哥帮你洗……” 也不等她反应，说完长腿一迈，直直把人抱进房间里去了…… 第61章 第61章 第61章 沈婧语本想请假一天陪弟弟, 无奈宋静不在，她自己手头也堆了很多事, 又跟着朱以枚学工资系统, 实在脱不开身，只能让顾飞展帮忙照顾他。 却没想到沈靖岩的计划突然有变，他教授那边一个研究项目出了点问题, 父母那边暂时去不了了, 只能先飞回去。 沈靖岩是第二天晚上的飞机。 送靖岩去机场的时候，沈婧语心里还有些愧疚, 弟弟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 自己却没办法放下工作好好陪他, 这一走, 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沈靖岩倒是并不在意, 反过来安慰她再过一年就可以回来了, 他是硕博连读，还有一年才能博士毕业。 机场里人来人往，沈婧语恍惚想起那年第一次送弟弟出国的时候, 似乎也是这么个场景, 不同的是经过几年的时间, 当初还有些青涩的大男孩似乎成熟沉稳了些, 渐渐透出了成年男人的担当和气魄来。 那个从小就跟在她身旁, 把她气得半死却又让她心软得不行的小屁孩，是真得长大了。 望着那道朝安检口走去的熟悉身影, 沈婧语忽然感觉心口一阵酸涩, 忍不住开口叫了声, “靖岩。” 沈靖岩闻声抬头，就见自家姐姐纤瘦的身影朝自己飞奔了过来。 愣了一下松开握着行李箱的手, 堪堪将沈婧语接了个满怀。 沈婧语眼中一片热意，一把抱住了弟弟。 沈靖岩心口一涩，也是紧紧揽住了早已比自己矮了一个多头的姐姐。 大约是机场里这种分别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偶有几个人路过的人投来匆匆一瞥，更多是无心驻足匆匆奔向自己旅途的人。 姐弟俩在喧嚣的机场里拥抱，好半晌，沈婧语才松开手，望着弟弟有些哽咽地嘱咐，“有时间了就回来，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想吃什么尽管买，身体一定要顾好，不要心疼钱，不够花了就和姐说。凡事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和老外起冲突，能躲能避的尽量避开……” 说到后面，她再也忍不住，拉着弟弟的衣摆眼泪却扑簌簌落了下来。 沈靖岩被她哭得也是喉头一哽，想到从小到大父母不在身旁，姐姐对自己的照顾几乎和母亲的角色无异，那些年明明自己也是半大孩子一个，却愣是担起了小大人的角色，带着年幼的他，姐弟俩相依为命，硬是一路成长了起来。 如今，他也算很快就要学有所成，而姐姐…… 视线缓缓落在沈婧语身后那道颀长的身影上，顾飞展默然递了包纸巾过来。 沈靖岩望着昔日同学，眼神有所触动。 顾飞展眸光淡薄，只瞳仁带了点不甚分明的暖意。 沈靖岩咧齿一笑，接过纸巾抽了两张递给自家姐姐。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哭得这么惨烈，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了你这个漂亮的小姐姐呢。” “嗤。”沈婧语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就知道跟我耍嘴皮子，有这本领，拿去哄女朋友吧。” “这不是没女朋友嘛。” 沈靖岩笑嘻嘻地说着，若有所指地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倒是你，给我哭成这样，要是有男朋友就该过来打我了吧？” 从刚才姐姐扑过来的那一刻，某个人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他一样。啧啧，没见过这么会吃干醋的，这小子，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触到那两道令人发憷的眸光，沈靖岩头皮紧了紧，收起脸上的戏谑，拍了拍姐姐的肩膀，“好了回去吧，登机时间快到了，你自己也是，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就找飞展，他……” 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那句“他可比宋昊承那个王八蛋靠谱多了”吞回了肚子里。 眼见姐姐眼睛一红，沈靖岩怕待久了更惹她伤感，硬下心来，低低说了声，“我走了”。 沈婧语咬住下唇，眼眶里的热意又开始上涌，连忙抬起头眨了眨眼，冲弟弟笑了下，“去吧，自己路上小心。” “嗯。” 沈靖岩看了眼她身后的顾飞展。 我把姐姐交给你了。 放心。 不用开口，两个男人交流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有他护着姐姐，沈靖岩再没什么放不下。 挥挥手，拉上行李箱转身再没有任何犹豫地走了。 沈婧语还站在原地，望着弟弟过了安检，一路朝里面走去，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扶梯处。 机场里熙熙攘攘，外面飞机起飞的轰鸣声离得那样近，偌大的玻璃窗外，一架展翅高飞的飞机如鸟儿向天空翱翔，远远离开了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有力的手臂轻轻搭在搭在她肩头，将她揽入一个宽厚坚实的怀抱里。 沈婧语想到自己刚才居然带着他面儿哭了，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情绪化，不由面上一窘。 “其实也不远，等你有时间，我们可以去看他。” 沈婧语怔了一下，转头望向身侧男人，却发现他也正低头看她，眼底没有戏谑，只有淡淡的怜惜。 一阵暖意涌上心头，她拿起纸巾擦了擦眼角，收起情绪，望着他展颜一笑，“好。” …… 沈婧语昨晚睡得晚，下午又忙着给靖岩收拾行李，还买了好多东西给他带出去。 机场回去的路上，困意上头，不知不觉靠在座位上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发现已经回到了顾飞展那套套房里，正躺在主卧里的那张大床上。 床头壁灯在黑暗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不远处刚洗完澡出来的顾飞展拿着条毛巾动作很轻地擦着半干的头发。 意识还有些恍惚，沈婧语翻身坐了起来，披散着头乱发，哑着嗓子问，“怎么不是回我那儿？” 一杯水递了过来，一身家居运动服的男人在床沿坐了下来。 “回哪儿不都一样？” 沈婧语睡眼朦胧地望了他一眼，捧着水杯小口地喝水。 夜深了，这处小区环境清幽，屋里的隔音也好，到了这个节点，只觉得周边一片静谧。 顾飞展探手将她落在肩头的长发拨到后面，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 “搬过来，好不好？” 沈婧语喝水动作一顿，抬头朝他望去。 暖融的灯光将面前男人的五官刻画地更加俊挺，一双漆眸定定落在自己脸上，深邃的眸光几乎要让人沉溺其中。 沈婧语低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干嘛？我那里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哪里好了？” 顾飞展往前坐了一些，微凉的手一把拉住了她，“床那么小，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客厅也是，伸个懒腰都快顶到天花板，还有厨房，转身都能把锅碗瓢盆撞到地上……” 他之前不知道打碎了几个，每次都背着她偷偷换了新的。 好啊，这小子，原来心里憋着这么多不满呢。 沈婧语眯了眯眼，“我又没硬拉你住。” 要是换了从前十几岁时在她家那会儿，顾飞展估计会被她这话气得反唇相讥，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在喜欢的女孩面前会意气用事的少年了，特别是经过几个月时间的相处，也算多少摸透了她的性格。 听了这话，他不怒反笑，扯着人就拉到怀里来。 “嗯，是我硬赖着姐姐，求姐姐收留的。” 今天靖岩才刚走，这小子马上就开始精分了。 还有，他的爪子往哪儿放啊喂…… “顾飞展……” 沈婧语刚开口说了个名字，嘴就让人堵住了。 身后就是宽大柔软的床铺，实在是太方便作案了。 马拉松拉开了序幕，顾飞展想出一切招数磨着让她答应。 “搬过来好不好？” “离你上班地方……也近。” “厨房那么大，你想……煮饭什么……都方便。” “好不好……姐姐？” 沈婧语揽住他的脖颈，呼吸有些乱，“……怎么……话那么多啊？” 顾飞展看着她媚眼如丝的样子，桃花眼眯了眯，清俊眉眼漾过一丝极少见的顽皮。 “姐姐嫌我不够专心？” 沈婧语别过脸，感觉有些害臊，“能不能不要老叫我姐姐，你……又不是靖岩，怪……怪别扭的。” “不叫姐姐叫什么……” 顾飞展将她额际碎发拨到后面，声音带了点笑意，“……宝宝？乖乖？” “……” 沈婧语无语了。自从听到方志伟那样叫媚儿之后，这小子便跟着学上了，昨晚开始就叫个不停，今天还越来越来劲儿了。 “就不能……直接叫名字吗？” “大家都叫名字有什么意思。”顾飞展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漆黑眼眸泛出一丝希冀。 “不然就叫……” 顿了顿，桃花眼泛出潋滟的光，“老婆？” 先让她习惯这个称谓，以后的事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顾飞展越想越觉得可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四目相对又叫了一声“老婆”，声音又哑又酥。 沈婧语脸颊烫了烫，只觉得一阵别扭，这个称呼就连以前宋昊承都很少这么叫过她。 虽然时下不少小情侣都会这么叫，像刘晓雯就经常当着大家的面儿甜腻腻地叫小陈老公，但是换到自己身上，总觉得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怪异？ “老婆……” 沈婧语低叫一声咬住了下唇。 “算了，还是……叫姐姐吧。” 反正自己本来就比他大，只要靖岩不在，听着也没那么奇怪吧。 见他泛红的桃花眼微微一暗，沈婧语的手搭在他肩头，气息急促，“不愿意啊，那就……” “……姐姐。” 顾飞展从善如流，唇角微微弯起，清越沙哑的嗓音撩人又性感。 沈婧语听得耳朵都快酥了。 “姐姐。” “嗯。” “姐姐。” “嗯。” “姐姐搬过来住好不好？” “嗯……嗯？” 沈婧语睁开眼，就见顾飞展一双桃花眼漾着得逞的笑意。 眉眼间都是喜悦，衬着一张年轻俊秀的脸，竟然让人有些……不忍拒绝。 她张了张嘴，顾飞展却低头在她额上啄了一下。 “姐姐答应了。” 沈婧语，“……” 男/色误人啊…… …… 得到沈婧语的同意后，顾飞展第二天一早就找来了搬家公司。 其他的倒也不用动，主要是沈婧语一些个人用品。 晚上下班，当沈婧语回来看见主卧衣柜里已经被归置妥当的那一柜自己的衣服时，几乎瞠目结舌。 偏偏某位弟弟还颇为自豪地过来邀功，“我整理了一下午。” 沈婧语：“……你不用去机构吗？” “一天没去不会倒。” 顾飞展不甚在意地说，这段时间分校的事情整得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找合适的老师了，不过那自有李彦军去忙活。 沈婧语还能说什么，都被他搬过来了。 顾飞展上次这么高兴还是沈婧语答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他双手插兜，长腿交叠靠在柜子旁看着她整理，眼中涌起几丝雀跃，“要不，我们带上你闺蜜，周末出去庆祝一下吧？” “庆祝？” 沈婧语一愣，将衣服叠整齐了重新放回柜子里，“不用那么折腾吧？” 又不是真的搬家，搞得那么兴师动众。 顾飞展眼光微闪，清了清嗓子，“我……一个赞助商送了几张酒店的客房券，就之前我跟你说的那家御庄园温泉酒店，不去用也挺浪费的。” “什么赞助商这么好？” 沈婧语又抽了件衣服出来重新叠，这小子到底不是干家务的料，好好的衬衫都给他折腾成什么样儿了。 不过孩子肯干活已经不错了，态度值得鼓励。 想了想，便转头凑过去，在那张清隽的脸上轻啄了一下，“辛苦啦。” “就这样？”顾飞展却有些不满。 “不然呢？” 沈婧语刚问完，人就被抵在了柜子上，一个热吻结结实实地落了下来…… 后面实在禁不住某位弟弟磨，加上这几天加班加点也确实累，周五的时候沈婧语终于同意周末叫上杨媚儿夫妻一起去温泉酒店。 有这种好事，杨媚儿自然求之不得，周六一早就打电话过来催。 四个人开两部车，开了一个多小时，便到了位于半山腰处的御庄园温泉度假酒店。 顾飞展和方志伟去办理入住登记的时候杨媚儿就拉着沈婧语四处参观。 不得不说价高自有价高的道理，这家五星级酒店类似于度假山庄的设计，整个酒店的占地面积非常大，几乎占据了半座山头，酒店配套设施也很丰富，户外露天活动场所，观景瀑布池、养生spa水疗池、蒸汽池、桑拿浴、休闲吧台、行政酒廊、游泳馆、健身房、ktv、小酒吧等等应有尽有。 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阳台和私家温泉泡池，私密性也强，可以一边泡温泉一边欣赏绿水青山和广袤的森林。 酒店除了中餐厅和西餐厅，还提供自助烧烤设备，晚上可以在广阔的户外区域自己搞个bbq活动。 一天下来，沈婧语泡了水疗，蒸了桑拿，体验了泰式按摩……几乎享受了遍。 杨媚儿精力更旺盛，吃完烧烤还要去小酒吧蹦跶一把。 沈婧语仿佛过了个假的假期，回到房间累的只想在床上瘫着。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宽阔的房间里，只有床头壁灯在黑夜里散发出微弱的光辉。 然后，一道颀长的身影自不远处缓缓走近。 顾飞展大约是刚泡过池，身上只套了件睡袍，随着他的动作，不经意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膛。 精瘦的上身被暖黄的灯光一照，愈发显得莹润如玉，每一块腹肌，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沈婧语眨了眨眼，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不是吧，一醒就让她看这么刺激的？ 顾飞展大约也发现她醒了，将毛巾随手往椅背上一搭，倾身便走了过来。 “姐姐。” 沈婧语眨了眨眼。 离得越近，越感觉这小子就是个祸害。 修长俊挺的身体隔着被子覆了上来，清越的嗓音有些低哑，“睡够了？” 沈婧语愣愣看着他扯开被子，带着淡淡沐浴乳香气，一点一点侵蚀着她所有的感官…… 望着头顶那张俊秀的脸，仿佛被蛊惑了一般，沈婧语的手不知不觉探了过去，轻轻搭在了手感极好的臂膀上。 微微鼓起的肌肉，仿佛底下蕴藏着无限的力量。 也确实是，这双年轻的手臂能轻易而举提起偌大的行李箱，游刃有余地抱起她，更能……以绝对的实力保护她。 心口像被羽毛挠过似的，有些痒有些酥还有点儿蠢蠢欲动。 沈婧语仰起头，主动凑上去，在那张好看的薄唇上轻吻了一下。 她缓缓退后，眯起了凤眸，媚眼如丝。 “环境这么好……要不要……做点别的？”微哑的嗓音妩媚又撩人。 说完便感觉一双有力的大手箍住了她的肩膀。 鼻腔是沐浴乳清凉的气息，男人低头注视着她，嘴角轻牵。 “姐姐……想做什么？” 明明身体都那么诚实，嘴上还给我装。 沈婧语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微起身作势要下床。 结果刚动了一下，就被一股大力拉了回来。 伴随着一声低笑，温凉的薄唇覆了上来。 四瓣嘴唇相贴，一个浪漫十足的法式亲吻。 好一会儿，顾飞展停了下来，眼尾泛红，薄唇带笑。 轻叹了口气，语气无辜又无奈。 “既然姐姐想，弟弟只好努力了。” 沈婧语:“……” 妈耶好想揍这小子！ 第62章 第62章 第62章 结果从度假村回来, 沈婧语感觉好像更累了。 周日晚上洗了澡早早就窝上床，顾飞展进屋的时候她困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感觉背后落上一双大手, 沈婧语以为这位弟弟又要折腾人, 眼皮掀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别闹，真的很累。” “睡吧, 不闹你。” 顾飞展将她散落在枕畔的头发拨到旁边, 双手沿着她后脑勺一路轻柔地按压下来。 恰到好处的力度按得沈婧语更加昏昏欲睡了，哼了两声有些没好气地抱怨, “下次不去了, 还说是去度假, 整得累死, 不如在家里躺平。” 可惜某位弟弟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自觉, 把一切归咎于杨媚儿白天带她玩过头, 一边按着她肩颈，一边说：“那下次我们自己去。” 想起浓情蜜意的昨晚，心里有些意犹未尽。 “顾飞展, 爪子往哪里放呢？” 沈婧语抗议地哼了两声, 惹来顾飞展一声低笑, “就你这体质, 还是多去上上体能课吧。” 说到这个, 沈婧语自己也有些无奈，最近一连串事儿忙的, 那张私教卡办了半个月至今才去了一次,教练都问了她几回了。 偏偏周五那天刘晓雯还挤眉弄眼地跟她说已经帮她报了今年的年会节目。 这段时间她本来就忙, 工资系统都没学会，快年终了事情更是多得不行, 还有宋静……如果她走了……一堆事情加在一起，沈婧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哪里有时间去整什么年会的节目。 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顾飞展以为自己力度重了，连忙把动作放轻了些。 “没有。” 沈婧语闭上眼睛享受着地道的顾氏推拿，感觉这小子有时候确实挺体贴的，不仅年轻而且颜值又高，某方面更是精精力十足令人欲罢不能…… 怪不得娱乐圈里那么多姐弟恋的，实在是小鲜肉太香了。 想到这，眼前突然浮现出宋静那张略显憔悴的脸。 沈婧语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开口问道，“你和我们小王总挺熟的吧？” 王晓思？ 顾飞展动作停顿了一下，“怎么？他欺负你了？” 语气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冷冽。 “没啊，我和他又没怎么接触。”沈婧语停顿了一下，按住他的手示意他停下，接着缓缓转过身来。 “就是想知道……他这人……” 说到这，她还在斟酌着要用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面前男人却已经先一步接过了她的话。 “纨绔子弟，花花公子。” 硬邦邦的语调，眉眼间甚至带着丝明显的轻蔑。 沈婧语望着他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之前有幸搭过一次王晓思的超豪华跑车，虽然顾飞展那部宝马也不便宜，不过和帕加尼比起来，显然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的。 这样一想，便有些理解他了。 大概是因为家境不如他，才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想到他之前还为了自己工作的事情低声下气地去找王晓思说人情，不由心理一软，原本想问的话也没那么在意了。 而顾飞展见她只开了个头就没再往下说了，不由蹙了下眉，“怎么了？” “没事了。”沈婧语已经彻底收起心思，摊了下被子准备睡觉。 “说清楚。” 顾飞展心里疑窦横生，不想就这么被敷衍过去。 “说什么啊？” 沈婧语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困意一阵阵涌上来，只想闭上眼睛。 偏偏某位弟弟不肯放过她，隔着被子推她，“没说完不许睡。” “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问他做什么？” “沈婧语，你想干嘛？” 好小子，直接连名带姓叫了。 沈婧语撑着有些沉重的眼皮睁开眼，才发现面前那位弟弟正直直盯着她，一双幽黑瞳仁暗沉沉的一片，极具压迫感。 沈婧语一阵莫名，望着那双渐渐变得阴鸷的眼睛，四目相对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小子似乎又乱吃飞醋了。 反应过来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你想哪儿去了，我还能干嘛？” 她又不是有老牛吃嫩草的癖好，一个比她小三岁的顾飞展已经够她吃一壶了，更何况王晓思年龄还比他更小。不说王晓思和宋静有那层关系，就光是他的家世背景和那套做事行迹，绝对能让她自觉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见他面色依然不豫，沈婧语抬手捶了他一下，没好气道，“替别人问的，一个女的，明白了吧？” “真的？” 顾飞展狐疑地盯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变化。 “不然呢？他是老板的儿子，我只是个打工人，还能痴心妄想麻雀变凤凰不成？” 沈婧语瞪了他一眼，臭小子，一吃飞醋就变得特别难缠。 顾飞展面色稍霁，将她的被子拉回去盖好。 “什么痴心妄想，反过来差不多。”语气愈发不屑。 沈婧语几乎要被他的大言不惭逗笑了，“我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啊。” 顾飞展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整面窗帘瞬间自动关上，屋里一片黑暗，他在她身侧躺下来，探手将人捞了过来。 “本来就是。” 沈婧语已经习惯了被他当抱枕似的搂在怀里，虽然房间有暖气，还是比不上这个天然大暖炉。 闻着他身上日渐熟悉的清冽气息，她在他怀里自觉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蹭了蹭，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所以……你是替你们那位总监问的？” 诶？ 沈婧语刚闭上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你怎么知道？” 顾飞展没回答，说话间热热的气息扑在她头上。 “王晓思玩都来不及，怎么会定心？” 明明只比人家大了两岁，老气横秋的语气倒像是大了一辈似的。 沈婧语碰了碰他胸膛，“哎，你真是……他表叔？” 表叔？ 顾飞展一愣，犹豫了一下，含糊嗯了一声没否认。 沈婧语想起宋静那天的样子，声音不觉带了点愤慨，“可是宋姐她都……” 后面的话涉及别人隐私，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顾飞展将她往怀里揽了揽，“不用管他们，那个宋静天天让你加班，也没见对你多照顾。” 明知道她是谁的人还那么刁难她，看起来好像很有原则有时也过于不懂变通，单就这个性格他姐就接受不了。 他一手安抚地顺了顺她头发，别人的事他一向不以为意，语气也有些漠然，“她怀孕的事其实我姐……王晓思他妈早就知道了，你们总监年龄身份都不符合他们家人对他的择偶标准。” 想到大外甥的一贯作风，他摇了下头，“何况王晓思对她压根儿没当真，只是一时新鲜逗趣而已，给了笔钱让她买套房，算是弥补了。” 男人说这话的语调十分平直寡淡，好似在陈述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 黑暗中，沈婧语轻轻咬住了下唇，有些百感交集。 一条小生命，她盼了几年都盼不来，他们说解决就给解决了？ 逗趣吗？ 呵，有钱人的世界。 就不知道……他对她的逗趣又能持续多久？ 正想着，顾飞展的声音贴在她发梢传来。 “你这个月……是不是还没来？” 沈婧语心里还在想王晓思和宋静的事，不明白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一只大手缓缓覆上了她平坦的小腹，隔着睡衣动作极轻地碰了碰。 “你说……会不会有了？” 沈婧语闻言一愣。 在某位弟弟的坚持下，两人这段时间几乎都没做措施。 不过怀孕？ 怎么可能呢？ 她和宋昊承结婚四年都没做过措施也一直没动静，要有早就有了。 从离婚到现在她也基本认命了，不能生就不能生吧，趁还算年轻多赚点钱，以后老了给自己找个好点儿的养老院。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想到刚才顾飞展那漠然的语气，还是忍不住嘲讽一笑，“难不成你也想送套房给我？” “送什么房？” 顾飞展正小心翼翼地摸她的肚皮，想着要是成功播种就能事半功倍了。猛然听她这一说，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说呢？”沈婧语冷哼。 顾飞展愣了一下，联想到大外甥的事情后，几乎快要气笑了。 低头就去亲她，“送什么房子，送个孩子爸给你还差不多。” 沈婧语才不信他扯淡，偏头避了一下，拍开肚子上的禄山之爪，“年轻人，你怕是忘了姐是因为什么被前婆家被扫地出门了吧？” 提到之前那些事，顾飞展眼神瞬间冷了几分。 掐着她腰猛地往怀里一扣，压低的嗓音阴森森的。 “那是他没本事。” 说着就去扯她睡衣，“天道酬勤，事在人为。” “别闹。” 沈婧语被他亲的又痒又酥，拿手去推他，“每天闹腾你不累吗？就不怕把你这头小牛犊耕坏掉。” 顾飞展拉起被子将两人盖住，“种子还没发芽，小牛犊一身的力无处使……” 沈婧语挣扎了几下，无奈力气不如人，很快投降了…… 之后迷迷糊糊，连顾飞展给她清理时也只是懒懒掀了下眼皮，很快就睡了过去。 — 第二天差点睡过头，还是顾飞展把她叫醒的。 沈婧语火急火燎赶去上班，一进办公室就听说宋静带着个面生的男人去了大老板办公室。 刘晓雯她们几个几乎快炸锅了，那种即将解脱的喜悦之情毫不掩饰地写在了脸上，三个人还商量着等宋静走了要一起去吃顿饭庆祝下。 望着三人喜形于色的样子，沈婧语心里涌上一阵感慨，领导确实不好当。 平心而论宋静的能力很强，工作效率极高，各项工作哪怕是上面临时交代的都能超前完成。 但就是因为太要强和强迫症，很多时候会让身边的人觉得压力山大。 刘晓雯常说在宋静眼里她们都不是人，只是一头头干活的驴，但是宋静对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高标准的要求，甚至比对她们更加苛刻。 大概是觉得她反应太平淡了，刘晓雯凑过来推了推她肩膀，“婧语你怎么回事，李莫愁平时把你毒打地最惨，动不动让你加班，现在新的总监终于来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是啊婧语，你看现在工资也要让你学，什么事都叫你做，照理说她要走了你应该比我们都要兴奋才对。”朱以枚跟着附和。 沈婧语有些尴尬，其实她平常很少参与她们的吐槽大会，大多都是听听就过。 骤然被两人这么一说，正迟疑着说点什么好，却见对面斜靠在工作桌旁的杨莉冷哼了一声。 “你们懂什么，宋总监那么器重她，走了还给她争取个主管的位置，换了新总监，未必对她这么好，人家会高兴才怪？” “什么？” “主管？” 刘晓雯和朱以枚异口同声。 两人相视了一眼，朱以枚率先问，“婧语，莉莉姐说的是真的吗？” “我……” 不等沈婧语回答，杨莉又笑了一声，“文件就是我做的还能有假？” 瞥了沈婧语一眼，眼神分明有几分不满，“算了吧，像我们这样干死干活卖命多少年，都不如人家新来的会卖乖讨巧。” 说完再不看她，施施然转身回自己的座位，“几个月时间就当上主管……全公司也找不出第二人了吧？” 沈婧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被冷嘲热讽的滋味着实不好受，但有些话却也无法反驳，毕竟如杨莉所说，整个部门里，她确实是资历最少的一个…… 咬了下下唇，视线落向面前另外两人，刘晓雯看着还好，朱以枚的表情却有些晦涩。 沈婧语正想解释，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高跟鞋声。 原本还凑在一起的两人顿时作鸟兽散，沈婧语也默默地坐回自己工位上。 下一秒，便见宋静带着传说中的新总监进来了。 一个星期没见，宋静除了眼底阴影浓了些，其他看起来还好，又或者是因为妆容的修饰。 新总监是个中年男人，肤白微胖，样貌看起来不像宋静那样严肃，嘴角噙着抹温和的笑容。 “大家手头工作都先放一放，我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等办公室的人都聚到一起后，宋静便率先看向沈婧语，“第一件事，就是咱们的婧语正式升为人事主管。作为刚入职才短短几个月的新员工，婧语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以后的工作中，希望能多多支持她。” 在宋静的带头下，稀稀落落的掌声响了起来。 宋静视线在沈婧语身上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第二件事……” 她指着身旁男人笑了笑，“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我的工作到今天为止。给大家介绍一下吧，这是咱们部门的新总监陈文森，陈总监是王董特地找猎头公司从樑城那边挖过来的，在人事方面的经验非常丰富，相信在他的带领下咱们的人事部一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大家一起欢迎新总监。” 伴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陈总监弯起嘴角朝大家笑了笑，这一笑，整个人的气度更显亲和，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却并不让人有距离感。 不同于宋静的雷厉风行，他说话的语调也是徐徐缓缓，不急不慢，给人一种和风细雨般的感觉。 “初来乍到，其实我很多东西都还不如大家清楚，带领更加谈不上。”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下，视线掠过面前众人，嘴角笑意更甚，“以后咱们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吧。” 简单的两句话，听得大家纷纷鼓起了掌，刘晓雯更是笑嘻嘻地冲他开起了玩笑，“那以后老大要罩着我们哦。” “是啊，老大是省城来的，要多教教我们一些业务知识。”杨莉也附和。 “对呀对呀，相信跟着老大一定有肉吃。” …… 就在几个同事围在陈总监旁边说笑的时候，沈婧语看见后面的宋静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那一刻，她瘦削的背影看起来竟有些莫名的颓丧，仿佛全身的力气早已用光，整个人再不复之前那种意气风发的状态…… 在祥丰工作了三年，宋静的东西不算少。 沈婧语帮着她把纸箱一起抱去楼下，出电梯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行人。 好巧不巧，为首被人簇拥在其中的，竟然是王晓思。 大概王晓思也没有料到会突然遇到宋静，那张英俊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正想走过来，宋静却好似没看见他一样抱着纸箱转身就走。 王晓思一愣，看到跟在宋静后面的沈婧语，勉强递了个笑容给她。 沈婧语这会儿对着他也实在笑不出来，抿了抿唇，加快脚步跟上了宋静。 刚走便听见后面有人问，“王总，坐电梯吗？” 她没听见王晓思的回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站在那儿看着宋静离开？更无从得知对于现在这个结局，他心里是否有一丝的愧疚和后悔？ …… 有了沈婧语的帮忙，宋静很快把东西都放到了车上，她开了部白色的小polo，似乎跟她女强人的外表有些不大搭。 拉下后备箱，宋静拍了拍手，“行了，就送到这儿，你赶紧上去吧，一会儿陈总监该找你了。” 外面风有些大，一阵一阵刀割似的，沈婧语望着面前相处了几个月的女人，张了张嘴，最后只挤出了一句，“要好好的。” “当然。” 宋静率性一笑，“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沈婧语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怔怔地望着她。 “别告诉我你要哭了？” 宋静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人啥都好，就是心肠软了些……” 说着面上笑意微敛，“但是以后当了主管，可不能再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沈婧语喉头有些发堵，低低嗯了一声。 宋静望了眼面前这座才刚熟悉没多久的大厦，当时公司搬迁时昼夜加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谁能料才几个月过去，她却要走了…… 眼中的眷恋一点一点地消逝，她靠上前，轻轻抱了下这个被她当做妹妹一样的下属。 “男人再怎么好，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不管从前和我关系如何，一定要配合新总监。先做人，再做事。” “希望你的运气比我好。” “要勇敢，坚强，幸福。” 望着那部缓缓驶离的白色polo，沈婧语仰起头，将眼中热意忍了回去。 宋姐，你也要幸福。 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第63章 第63章 第63章 宋静走了。 但是生活在继续, 并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改变。 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沈婧语变得更忙了。 新来的总监在工作方面还处于磨合阶段, 对于几人的工作分工也没有重新进行分配, 暂时参照原来宋静的安排。 这里面有一些工作原来都是宋静自己手头在做的，但她这一走，另外三人谁也不肯接手。 也不知怎么的, 最后很多工作都落到了沈婧语头上。 年末将至, 公司年会、迎新活动、年终优秀员工评比，年终绩效统计……各项工作都堆在了一起, 几乎让她忙得不可开交。 这段时间, 沈婧语已经连着加了好几天的班了, 每天晚上都是九点多将近十点才回去。 顾飞展每次来接她看到的都是她一脸的疲意, 晚上洗漱过后更是直接沾床就睡。 原本还想和她说下卖车的事情, 想找个时间让她去车管所过户一下, 见她忙成这样，便暂时没提。 一开始那两三天，顾飞展还体谅她刚升为人事主管, 许多工作都要交接和适应。 连着一个星期下来, 听说她这周末还要去公司加班的时候, 顾飞展着实不能忍了。 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硬是干出了几万块的感觉, 从前怎么没听说他姐夫有这么压榨员工？ 晚上沈婧语回到家后, 连饭也没吃就去洗澡，洗完出来直接就奔床上去了。 顾飞展双手环胸靠在门口, 望着床上仿佛随时都要睡着的女人, 漆眸暗了暗, 一张脸结了层霜似的。 大概是察觉到他站那儿，沈婧语趴在床头, 声音陷在枕头里，有些闷闷的。 “帮我按会儿肩膀。” 难得她自己主动提出，原本甘之如饴的一件事，顾飞展却听得眉头皱了皱。 这是该有多累？ 一阵心疼涌上来，到底还是走了过去，“晚上我点了海鲜粥……” “不吃了。”沈婧语扶了扶自己发酸的肩颈，“累。” “再累也要吃。”顾飞展蹙眉推了推她肩膀，“先起来吃饭。” 沈婧语这会儿实在不想起来，被他推了几下整个头都快埋到枕头里去了，“好弟弟，飞展弟弟，你就让我躺着吧，姐姐实在是累……帮我按会儿。” 说着就去拉他的手，搭在自己肩头。 她说这话的声音糯糯的，有种小女人的娇媚，顾飞展听得心口一软，无奈叹了口气。 “不行就换工作。” 双手捏着她的肩颈，他的语气认真了几分。 “去我们机构，当个小文员也行。” 两人每天还能一起上下班，朝夕相处的，何乐而不为。 他眸光微闪。 再不行，我养你…… 当然，后面这句话没说，说了估计她也不同意。 事实上别说让他养了，就连换工作，沈婧语也不同意。 将头埋在枕头里，享受着某位弟弟的贴心服务，她感觉眼皮都快闭上了。 “好不容易一份工作做上手，哪里说换就换？” “……”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她本身并不是个会轻易改变现状的人，又才升上主管，更加不可能放弃这份工作，哪怕每天又忙又累，连分给他的时间都快没有了。 顾飞展沿着她的脊线往下按，剑眉快拧在了一块儿，“你部门其他人呢？” 沈婧语舒服地哼了两下，一边含糊地回答他。 “大家……也有自己的活儿……” 顾飞展摆明了不信，“也都像你这么加班？” “这边。”沈婧语拉着他的手往肩膀中间那一块按，最近每天一整天对着电脑，一个姿势保持久了，肩膀那块又硬又酸。 感受着他恰到好处的力度，她满足地喟叹了一声，这手法这力度，哪怕不在特教机构里，去外面也不愁没饭吃。 当然，这小子铁定不同意就是了。 “也不是……” “所以只有你一个人每天拼死拼活加班加点？” 顾飞展薄唇一抿，眼神冷了下来。 “你这小职员……可比老板还要拼命。” 心里默默给王晓思那小子记了一笔，臭小子就这么照顾你小舅妈的。 忽视他话里的嘲讽，沈婧语叹了口气，“这不是刚升职加薪了嘛，又碰到前总监辞职了……” 打了个呵欠，“……快年底了刚好各种事撞在一起了。” “那为什么都分配给你，整个人事部就剩你一个了？” “也不能这么说……” 提到这点，沈婧语无声地叹了口气。 自从宋静宣布她当上主管后，几个同事的态度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倒也不是不说话，平时的交流还是有的，只是似乎总是同她保持着一种若有似无的距离感。 好几次她进办公室的时候都能看到她们三个人凑在一起聊天说笑，但是一看到她进来，话题便终止了。还有以前那个聊得热火朝天的群，最近更是出奇地安静，杨莉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带了点似笑非笑。 其中以朱以枚的变化最大，前两天教她做工资和绩效的时候教了一半人就消失了，说前面做工资的那个也没怎么教她，当初她自己也是摸索着来的。 其实沈婧语大概也能理解朱以枚的情绪，毕竟她和刘晓雯的资历都摆在那里，朱以枚在这家公司待了四年，而她一个后面才来没几个月的新员工，居然率先当上了主管。换谁都会觉得，是被她抢了位置。 只是，如果这样的情绪影响到了工作…… 沈婧语眸光一暗，“下周我会和总监反应的。” 意思是……明天还是得去加班？ 顾飞展按着她肩背的停了下来，表情也变得有些难看，本来还想好好享受二人世界的。 “怎么不按了？” 沈婧语本来都快睡着了，聊着聊着又精神起来，正想让他给自己按两下就睡，揉着眼睛转过头，却见某位弟弟沉着张俊脸，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 回想自己刚才说过的那些话，不觉得哪句会让他生气，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疑惑道，“怎么了你？” 顾飞展面上神色未变，只定定看着她，心里却感觉一阵憋屈。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不管什么时候，在她心里他永远都排在最后一位。 沈婧语见他半晌没吱声，端详了会儿他的脸色，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好像答应说这周六要陪他的……这周她忙得每天回去和他碰个面就睡，简直和舍友差不多，似乎确实有些冷落他了。 这小子大概也闹起了情绪…… 想到这儿，不由好气又好笑，只觉得那一张清隽的脸莫名可爱了几分。 沈婧语心里软了软，撑着上身坐了起来，主动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等忙完了，到时候找个时间……咱们叫上媚儿她们一起去海边玩？” 顾飞展睨了她一眼，“真的？” 他对于去海边并不是很感兴趣，不过如果是和她一起，倒是可以提前安排一下。 “嗯。”如果不用加班的话…… 沈婧语心里有些没底，却也不想扫他兴，“我尽量。” 顾飞展反手将人扣到怀里，声音有些闷，“你都好几天没理我了……” “嗯？” 沈婧语一愣，察觉到他手的位置，低低哼了一声。 “……我今天有点累。” “……”顾飞展手一顿，眼神黯淡了下来。 “不过……” 下一秒，一双纤细的手揽住了他的脖颈，沈婧语仰头望着他笑，“就一次。” 桃花眼倏地亮了起来，顾飞展倏地抱住怀里的女人，低低亲了下去…… 结果…… 说好的一次，变成了一次又一次…… — 第二天沈婧语急急赶去公司，冲进写字楼大门时，才想起今天是周六，公司里似乎没什么人。 这么想着，却看到不远处电梯里一道人影掠过。 “等等。”沈婧语急忙追了过去。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电梯当着她的面儿缓缓合上了。 沈婧语正有些郁闷，下一刻，却见原本紧闭的电梯门再次缓缓打开。 一阵撩人的男性香水味迎面扑来，沈婧语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进电梯后说了声“谢谢”便默默站到了一旁。 “这么巧？来加班吗？” 一道带笑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并不陌生。 沈婧语一愣，转头便望见王晓思那张风流倜傥的脸。 自从宋静走后，她似乎也有段时间没见过这个纨绔公子哥了，原本企图从他脸上找到点儿沮丧的情绪，然而她看了好一会都没发现和从前有什么不同。 “这样看着我干嘛？”王晓思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奇怪地问。 沈婧语想起宋静，心里对这个花花公子愈发没什么好感，扯了下嘴角，勉强叫了声“王总”便收回了视线。 电梯里只有两人，她的疏离意思十分明显，王晓思却好似没察觉一般主动找她说起了话。 “听说你升主管了，恭喜啊。” 沈婧语弯了弯唇，“谢谢。” “最近工作很忙吗？”王晓思又问，“怎么周末也要加班？” “嗯，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沈婧语望了眼上升的楼层。 “就你一个人吗？” 想起从前宋静让她周末去加班抽档案的那次经历，王晓思仿佛看到了自家小舅舅那张沁着冷意的脸，头皮不由一麻，心里犯嘀咕，看来过两天得去找陈文森聊聊，要把他未来小舅妈累着了，回头还不被他舅打断腿。 想到这，王晓思脸上笑意便带了点讨好意味。 “辛苦你了。” 不动声色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又赞赏道，“看不出来，你还会跳爵士舞啊？” 一提起这件事，沈婧语就有点头大，刘晓雯那妹子…… 深深吸了口气，她转头望向王晓思，“王总，您能不能帮我从节目单剔除？” “怎么了？” 王晓思双手插兜，戏谑一笑，“这样的表演机会别人求之不得，干嘛要放弃？” 别人是别人，她是她，沈婧语叹了口气，“年终很多事情，实在没有时间……” “叮——” 话未说完，她的楼层便到了。 王晓思抬手控住电梯按钮，微扬了下下巴，“没事儿你去吧，这事我心里有数。” 看来回头真得找陈文森谈谈了。 沈婧语迟疑地望了他一眼，虽然心里对他并不是很信任，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那就……麻烦您了。” “嗯，赶紧去忙吧，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就早点回去。” “谢谢王总。” …… 结果这边沈婧语忙着加班加点地为公司卖命干活，那边王晓思却是忙着追新女友转眼就把这事情给忘了。 几天后，他还没找陈文森，他家小舅舅倒是先找上他了。 周三晚上，王晓思和一群公子哥包了处城郊的别墅，一群人去海边飙了趟车，回来便带上各自的女伴在别墅后院里玩儿。 香槟美女，玩得正嗨的时候，不知道中间谁提了句兴盛集团，那一群妹子便都来了兴致。 嫁入豪门的梦谁没做过，何况是顾家兄弟那样的高岭之花。 旁边小女友搂着王晓思的胳膊撒娇，让他帮忙给她小姐妹引荐一下，昨晚兴头上她刚从王晓思嘴里得知，原来他和作为全城首富的顾家竟然还有那样一层关系，既然攀不上顾家老大，那么说什么也要替自己小姐妹争取一下目前还单身的顾家老二，万一有戏呢。 王晓思嘴里叼着根烟吞云吐雾，他对这刚追到手的妹子还挺满意的，软萌听话叫干啥就干啥…… 哪里像那个女人……执拗地跟个男人似的。 他猛地吸了口烟，想她干啥，人都走了。 眯着眼睛扫了眼身旁女伴整得那张千娇百媚的脸，他抬手捏了把她下巴，声音尤带酒意，“就你那小姐妹，想要追我小舅舅？” 说着轻佻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的乖乖，还是别不自量力了。” 小女友嗔怪一笑，咯咯笑着靠他怀里，“讨厌，人家就想帮帮莹莹嘛，你就把你小舅舅的手机号码告诉她，给个机会让她自己想办法去。” 王晓思被她撩得来了点儿感觉，对她说的话浑然不在意，搂着她正想亲，口袋里的手机却先响了起来。 胡闹归胡闹，电话却还是要接的。 王晓思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小女友，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宝宝，等哥接个电话啊。” 小女友不满地嘟着唇，“谁嘛，那么煞风景。” 王晓思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这一看到上面那串尾数好几个零的号码，脸上笑意一滞，心里忽然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谁啊？” 小女友从身后抱住了他，“哪个讨厌鬼在这个时候打扰别人？” 王晓思几乎是一把捂住了那张害人的小嘴，比了个闭嘴的手势，这才接起了电话。 “喂，小舅舅？” 顾飞展隔着手机都能听见那头震天动地的音乐声，抬头望了眼不远处的大楼。 快十点了，办公室里的沈婧语还没下来。 “在哪儿？” 眼中一片冷意，话语却一如既往地平淡。 “和……和朋友在外面玩呢。”王晓思无声地冲不远处几个哥们做了个“音乐关掉”的口型。 “怎么了？” 呵，顾飞展瞥了眼车窗外霓虹，薄唇扯了下。 “行啊，玩得挺开心的。” 寡淡的嗓音从听筒传过来，王晓思不觉头皮发麻，扯了个笑，“小，小舅舅您要不要一起来啊？就在南城这……” 话未说完，就被一道阴冷狠戾的声音打断了。 “王晓思，你他妈当个小副总挺能是吧？” 音乐突然被关掉，这一声沁着透骨冷意的话语清晰地穿入耳膜。 身后原本抱着他的小女友骤然松开了手。 王晓思张了张嘴，半晌才摸着鼻子笑，“舅舅……您，这话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呵，顾飞展顶了顶腮帮，清冷的眼眸压着克制的怒意。 “你们人事部全死绝了？非得让她一个人加班？” 原，原来是为了这事啊，王晓思一拍大腿，妈呀居然给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连忙陪笑，“小舅舅，这事儿我也不知道呀。您您别生气，我明天，不，我等下就给他们总监打电话，那混蛋要再敢让小舅妈加班，我让他连夜带着行李滚回省城去。” “小舅舅我错了，我不该忘了您的嘱咐，更不该忽略小舅妈的事儿，我保证，这种事情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了，您就消消火，对了，我朋友前几天从国外带来几套化妆品回来，到时候拿两套给小舅妈赔罪，小舅妈辛苦了……您就原谅我一回，真的，以后宁可委屈我自己也绝不能委屈了小舅妈……” 那头王晓思几乎好话说尽，说得口干舌燥，只差没跪下来唱征服了。 这边顾飞展坐在驾驶座上，终于望见一道纤细身影从大楼里缓缓走出来。 眼中的戾色瞬间渐渐褪去，原本冷厉的俊脸也缓和了几分。 “事不过三，再有下次……” 他停顿了一下，电话那边的王晓思小心脏便跟着跳了跳。 顾飞展推开车门，轻飘飘丢了句，“让你爸调你去东海当店长！” 王晓思，“……” 东海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下一秒，几乎一院子的人都听见了小王总的哀嚎。 “不要啊小舅舅我错了！” 第64章（一更） 第64章（一更） 第64章 第二天一上班, 新总监陈文森就把部门的人叫到小会议室里开会。 一个会议下来，按照陈总监最新人员职责分工, 沈婧语有些惊讶地发现, 现在除了工资绩效、档案管理和公司员工入离职手续办理……原来堆在她手上的那些工作几乎全部分摊给了其他三人。 包括原来一直没有人愿意接手的会务保障，都安排给了刘晓雯。 从会议室出来，除了刘晓雯自嘲为新晋端茶小妹外, 其他两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不大好, 特别是朱以枚，一张脸几乎拉到底了。 沈婧语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虽然就算陈总监今天没有开这个会, 她原本也计划着找个时间和他汇报一下工作。 毕竟, 最近堆在她手头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长期加班是一回事, 如果因为做不完而耽误了工作则就变成了她的责任。 不解归不解, 既然领导已经安排了, 那接受就是了。 整理了一下手头资料，便打算把几项工作和另外三人交接一下。 结果下午一上班就没见到另外三人，沈婧语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人影, 只好先把整理好的文件盒放在她们桌上。 之后陈总监拿着份最新的人事变动文件出来, 见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人, 不由疑惑道, “其他人呢？” 沈婧语摇了摇头, 表示她也不清楚。 陈总监没说什么回办公室了。 他进去后没多久，另外三人便回来了。 朱以枚重重把杯子往桌上一放, 语气十分冲, “去倒杯水而已, 至于那么急哄哄地跑去打小报告吗？” 旁边杨莉拿起文件盒幽幽叹了口气，“人家可是领导心头肉, 咱们这些驴不在，这些活要分配给谁呢？” “唉，同样是亲戚，鄙人自愧不如啊。”刘晓雯笑嘻嘻地说。 这时，里面陈总监推开门叫了声，“杨莉你进来一下。” 看着很快关上的玻璃门，杨莉的视线若有似无掠过一直淡定坐在位置上头也未抬干活的沈婧语，耸了耸肩嘲弄一笑，“唉，兴师问罪来了。” 杨莉走后，另外两人也坐回了各自的位置上。 旁边刘晓雯忽然低叫了一声，下一秒便听见“啪”的一声物品落地的声响。 沈婧语转过头，见刘晓雯正惋惜地看着掉在地上的文件盒。 分明就是她之前放她桌上的那个装着考勤报表的文件盒。 见她看过来，刘晓雯脸上堆了个笑，“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沈婧语缓缓看了她一眼，弯了下唇，“没关系，我这儿还有备份的，工作清单都已经列给你了，有什么不懂的回头可以再问我。” 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 刘晓雯脸上一僵，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把文件盒拿起来。 临近下班时杨莉才从陈总监办公室里出来，脸色有些黯淡，却也没说什么，只看了沈婧语一眼便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 沈婧语连续加了十来天班，终于可以准时下班一次。 她走的时候办公室另外三人都还没走，似乎正计划着下班后去哪里吃饭，她们没打算叫沈婧语，沈婧语当然也不会主动去问。 从她当上主管以来，算是看清了办公室那点凉薄的同事感情，一开始心里还觉得有愧疚，也曾想着要和同事搞好关系，甚至好几次主动点了下午茶请她们一起吃。 可是两三次后，却有些无奈地发现，这种办法似乎并不见效，个别人对她的若即若离和排挤依然显而易见。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做得多了，谁都会感到疲惫，既然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不如就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无愧于心就好。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天天处在这样一个冷漠的环境里，到底也会感到有些心力交瘁。 等电梯时收到顾飞展发来的微信。 【刚才经过友德广场，买了份陈记茶点，一会儿你下来，吃完再上去加班。】 楼道的风从窗口灌入，冷意阵阵袭来，沈婧语看着屏幕上的那两行字，却感觉有暖意涌上心头。 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会在下班节点给她带东西过来，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填完肚子再上去干活。 沈婧语其实做事情的时候并不喜欢中途被打断，可是那小子却比她更固执，假如她不下去，他就要亲自送上来…… 相较之下，还是她下去吧。 “叮——”的一声电梯响了起来，沈婧语收回思绪，随着人群挤进电梯，一边给顾飞展回了条信息。 【我下班了。】 等到走出电梯，听见前面的人说外面下雨了。 沈婧语抬头望去，果然望见了一片苍茫的雨雾。 这雨下得突然，很多人措手不及，只能挤在大楼门口等雨小了再走。 沈婧语走到门口，一眼望去竟然没看见那部眼熟的宝马，正想给顾飞展打电话，忽然看见一部黑色宾利缓缓在她前面的台阶下停了下来。 低调奢华的车身配上极富辨识度的“b”字振翅车标，以及那一整排的数字零尾号，引得门口等雨的人纷纷看过来。 沈婧语愣了一下，怕挡住别人的位置，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 这时，车窗忽然缓缓降下，沈婧语听见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从里面传来。 “婧语。” 诶？ 周围的同事都朝这边看过来。 沈婧语微弯了下腰，看见一张熟悉的俊脸映入眼帘。 “上车吧。” 沈婧语怔了一下，对着亮得几乎能当镜子的车身有些犹豫。 “哪儿来的车？”还整了部宾利。 “借的。” 顾飞展弯了下唇，给她打开副驾驶座车门。 这时，后面起了阵小骚动，几道赞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婧语，男朋友来接了呀。” “你男朋友这车好高档，不便宜吧。” “肯定啊，你没看那车牌，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看不出来啊，婧语平时挺低调的。” “真幸福，好羡慕呀。” 得，这下也不用纠结了。 沈婧语勉强回了个笑容当回应，在一众同事羡慕的眼神中抱着包包小心翼翼地坐上车。 “走吧。” 再待下去，就要变成新闻了。 “好。” 车窗很快升了上去，将那些艳羡的视线全部阻隔在了外面。 大雨如瀑，黑色宾利缓缓驶向主干道，变成雨中的另外一道风景线。 — 车窗外的楼房和绿化带不断向后掠过，雨势如潮，滴滴答答的雨声落在车底上发出微乎其微的沉闷声响，并不显嘈杂。 车里没什么气味，只有一股淡淡的实木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间。 沈婧语的视线掠过车子中控台上那一排排的按钮，只觉得心里一阵感慨。 像她这样的小职员，怕是一年的工资都不够这车子做一次保养吧。 这时，一个白色的袋子从旁边塞到她怀里。 “肚子饿了？先吃点。” 沈婧语摇了摇头，“我不饿，回去再吃吧。” 重点是万一不小心把油污沾到车上怎么办？这金贵的手工真皮座椅，和每个细节都透着极致尊贵奢华的座舱，看起来哪儿哪儿都碰不得的样子。 顾飞展抬头扫了眼车内镜，触到身侧女人略显拘谨的样子，不由莞尔，“没事儿，脏了送去洗就是，趁热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得轻巧，借人家车也不小心着点。” 沈婧语将袋子放到膝盖上，睨了眼中控区的旋转屏，“该不会又是王总的吧？” 顾飞展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点了下旁边的按钮，方向盘便往前缩了缩。 他微调整了下坐姿，含糊应道，“不是……那部车送去保养了，怕来不及接你，就跟……另外一个亲戚借了。” “你家有钱亲戚还真不少。” 沈婧语望了眼窗外的雨景，对着这样一部车子，忽然想起自己前阵子那部托他帮忙卖掉的小丰田。 也不知道他哪里找的冤大头，那样一部磕磕碰碰的二手老爷车竟然还能卖出那样一个价钱。 直到那天去过户，她才发现所谓的冤大头的正是他们机构那个校长李彦军。 说是看上了她那串车牌号，和他女朋友的生日尾数一样。 呃，好吧，为了个车牌号特地买部车来送人。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就像她现在坐的这个座驾，怎么也得几百万吧？ 可惜再好的车遇到堵车的时候也不能当飞机用。 沈婧语望了眼前面路口在交警指挥下缓慢通过的车流，想着等今年赚到钱了，可以去买部迷你电动车来当代驾。 那天她拿到车钱后就给顾飞展转了两万元，其他的钱可以不算，但是办私教卡和之前修车的钱还是要还。 结果为这事儿，那小子两天没好脸色，说是她看不起他，觉得他养不起她。 沈婧语只觉得无语又好笑，她有手有脚，为什么要他来养？ 何况，有过那样一段婚姻，这辈子她都不想再经历那种需要仰仗和依赖别人的生活了。 不过，顾飞展对她的好，她也是能感觉到的。 转头望了眼身侧正视线专注落在车前方的男人，车内光线有些暗，那一张脸却依然显得清隽俊秀。 沈婧语不觉弯了下唇。 真是……越看越好看。 顾飞展察觉到身侧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松开握着方向爬的右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车流太多了，可能要再过几分钟，东西先拿起来吃。” “没事儿，慢慢来吧。” 沈婧语的视线在那双好看的薄唇上顿了顿，随即脸颊一烫，低咳了一声避开了眼睛。 怎么办？ 突然很想亲他…… — 到家后时间还早，沈婧语想着有段时间没做饭了，换上家居服便打开大冰箱看了一下。 里面的食材倒是挺丰厚的，牛排、菌菇、香菜、芝士、玉米粒……奶油黄油也都有。 沈婧语琢磨着可以做两份法式奶油菌菇焗牛排，再煮一锅细腻浓稠的玉米浓汤。 说行动就行动，她系上围裙挽起毛衣袖子便开始了…… 她这边忙着准备晚餐，顾飞展那边一到家却是先去洗澡了。 他今天和市篮协那班人打了一下午的球，虽然在篮球馆那边冲过澡了，到家还是重新洗了一遍。 洗完澡出来，感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爬了爬半干的头发，他循着香味走进厨房，果然看见了那道熟悉的纤细身影。 两人身上穿着情侣款的家居运动服，是前段时间沈婧语网上买的。顾飞展原本挺排斥上面那点粉色，觉得看起来特别娘里娘气，不过这样一看，又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沈婧语正将蘑菇酱均匀地盖在烤盘中的牛肉上，接着浇上烤好的芝士。 感觉看起来还令人颇有食欲的。 又用勺子从汤碗中舀了勺玉米浓汤放进嘴里，不由满足地眯了下眼。 味道还不错。 这时忽然感觉腰腹一紧，一双大手从后面抱住了自己，将她揽入一个温凉的怀抱里。 一阵清新的海洋香沐浴乳气息幽幽落入鼻间。 沈婧语弯起唇，舀了勺汤转头递过去。 “尝尝看？” 顾飞展低头含住她递过来的勺子，玉米的甜香夹杂着浓稠的汤汁顿时在唇齿间漾开，和西餐厅比起来味道略清淡了些，却正符合他的口味。 桃花眼微微扬起，他低笑了一声，“什么日子，特地煮这个来吃？” 看似简单的料理，其中的工序却不少，光是煎牛排就得费一定心思。 沈婧语笑了笑，放下勺子，将剁碎的香菜和小番茄、迷迭香加上去点缀，两份法式奶油蘑菇焗牛排便做好了。 “搞定。” 似乎好久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舒心的笑容了，这段时间她每天加班累得回家倒头就睡，总是愁眉不展的样子看得他心疼不已。 要不是顾虑着她的感受，早就让王晓思找个借口把她辞了。 注视着怀里那张明丽动人的脸，她嘴角还沾了点奶油，大概自己并没有发现。 顾飞展却是看得心下微动，一手捧起她的脸颊便亲了上去。 沈婧语正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冷不防突然被偷袭，顾忌着手底下的牛排也不敢大力挣扎。 “唔唔”含糊反抗了两声，被他勾着下巴直接攻城掠池。 终于等到他停下来，沈婧语感觉腿脚都软了。 “干嘛啊？别把我做好的弄坏了。” 声音却是说不出的酥软，顾飞展眼中微暗，将人往怀里扣紧了些。 “姐姐……我们好几天没有……” 清越又低哑的男性嗓音听得沈婧语耳朵一麻，想起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工作确实有些忽略他了。 天天在办公室被排挤，回到家后便愈发感受到他给的温暖。 就算两人刚确定关系那会儿有时候会觉得这小子有些过分黏人，但渐渐习惯了之后便从心底生出了另外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 纤细手指堵上了本欲再次凑过来的薄唇，沈婧语红了红脸。 “等吃完饭……” 后面的话没说完，顾飞展的眸光却是骤然一亮。 结果沈婧语费了半天功夫，好不容易才做成的法式牛排和玉米浓汤，被某位完全不爱惜美食的弟弟一顿风卷残云吃完。 几乎刚吃完，沈婧语就被推着去了浴室，一桌残羹冷炙和桌上的碗碟则由顾家弟弟全部承包了。 洗完澡洗完头出来，脚刚踏出卫生间的门，就被人一把打横抱起。 沈婧语低叫了一声，连忙揽住男人修长的脖颈…… 过了很久之后。 顾飞展将她搂入怀中，床头灯将一室渲染地昏黄暖煦，气氛出奇地好，连空气中似乎都萦绕着温情脉脉的气息。 沈婧语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工作的事情，说这段时间工作的忙碌，说前总监对她的栽培，也说自己在工作上走的一些弯路和感悟…… 顾飞展一直默默听着，似乎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毫无保留地对他敞开心扉，当听到她被同事排挤的时候，他眼中掠过几丝阴鸷，甚至想让王晓思把那几个欺负她的女人全部开除掉。 但她的语气却显得云淡风轻。 “……让她们接受要有一个过程，却也不可能一直这么妥协下去，总归要找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顾飞展没说话，只将她往怀里揽紧了些。 这段时间压抑了太久，沈婧语说完后感觉心里轻松了很多，她转过身，望进顾飞展那双清冷幽黑的眸子，然后她很轻地笑了一下。 “谢谢你顾飞展。” 谢谢你，在我寂寞孤单的时候陪在我身边，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就只是，陪着我就好。 顾飞展愣了一下，但是她眼中难得涌现的那点儿依赖还是看得他心头一阵翻涌。 他想说只要你愿意，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交给我，下半辈子也可以全部依赖我，让我养你，让我照顾你，让我一辈子把你放在手心里…… 但他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一双纤细的手已经主动环上了他的脖颈。 温暖的触感落在他唇上，柔软地不可思议。 她退开了些，一张明眸皓齿的脸恍惚又让他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那个他爱了十年的女孩儿。 他终于……拥有了她。 情不自禁低下头，轻柔而深情地吻住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 昏黄灯光中，顾飞展一张清隽的脸盈满了迷乱的执着。 “姐姐，嫁给我好不好？” 嫁给我，当我的妻子，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一想到往后漫长的人生里将有她的陪伴，他连心跳都激越了几分。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回应。 他有些疑惑地低头。 却发现，怀里的人浑然已经睡了过去…… 第65章（二更） 第65章（二更） 第65章 工作重新分配之后, 沈婧语确实轻松了不少。但是伴随而来的，是几个同事对她那种越来越明显的疏离和隔阂。 这其中又以朱以枚表现最明显。 那天会议上陈文森的最新分工表里就要求两人的部分工作进行交换, 开会之后又让沈婧语把她手头上的档案管理和人员招聘这两块和朱以枚手上的工资绩效以及员工福利发放两块工作进行交接。 按照陈总监的要求, 沈婧语当天就把工作内容列成清单并把相应的材料整理装订成册移交给了朱以枚，但朱以枚却迟迟不肯把自己那两块工作移交过来。 到了第三天，实在被陈总监催得急了, 朱以枚干脆直接扔了个工资系统账号给沈婧语就算了事。 沈婧语刚接触工资系统就要开始造册下个月工资、各类绩效奖和年终奖金, 碰到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几乎有些应接不暇。 毕竟涉及每位员工的薪资, 想着还是要慎重以对, 于是带着虚心请教的态度去找朱以枚。 结果找了几回, 朱以枚不是推说没空就是让她自己对着系统操作手册进行。 这天上午, 沈婧语又在朱以枚那里吃了个闭门羹。 看着面前一个excel表格修修改改半天没动的同事,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深吸了口气道，“以枚，麻烦你过来一下, 我有话和你说。” 她的声音不算大, 朱以枚兀自盯着电脑连头都没抬一下, “什么事儿？我这正忙着呢。” “借我几分钟, 不会耽搁你很久时间。” 沈婧语刚才请她帮忙时的笑意早已消失, 一双眼睛带着几丝不容拒绝的坚持。 办公室忽然有些安静，朱以枚缓缓放下手上的报表, 她转头朝杨莉的方向看了一眼, 后者耸了耸肩, 递了个莫名其妙的表情给她。 沈婧语仿佛看不见两人的互动，她定定看向朱以枚, “或者……你想和我一起去总监那里谈？” 听了这话，朱以枚皱了下眉，抬头望向站在她身后的沈婧语。 窗外几缕幽光落入，沈婧语神色淡淡地看着她，那张一向温婉的脸上竟然透出了几分不怎么明显的威严…… 有那么一瞬间，朱以枚恍惚在她身上看到了宋静的影子。 呵，当上主管了不起了？ 还拿总监压她？ 朱以枚在心中讽笑一声，表情没什么所谓地站了起来。 “去就去呗。” — 进了会议室，沈婧语随手合上玻璃门，接着拿起一旁的遥控器按了一下，会议室的百叶窗便跟着关上了。 “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搞得神神秘秘，好像心里有鬼一样？” 朱以枚翻了个白眼，有些不耐烦地找了个椅子坐下。 沈婧语也不以为意，主动倒了杯水给她，拉开她旁边的椅子也跟着坐了下来。 “怎么？沈主管这是要和员工促膝长谈的节奏？”朱以枚嘲弄一笑。 沈婧语无视她脸上的嘲讽，淡定扫了她一眼，“你没必要故意说这些话来激怒我，主管不主管本身又不是我自己定的，你心里有气觉得不服都可以跟上头反应。” 一来就开门见山啊。 既然如此，她也不用忍了。 朱以枚冷笑一声，“说得轻巧，跟上头反应，你是王总亲戚，我能说什么？我说什么有用？拼死拼活干再久有什么用？最后还不都得靠关系？哼，破公司，什么狗屁制度，一点儿也不公平。” 说到后面，语气已然满是不忿。 沈婧语闻言不怒反笑，“破公司你不也待了四年？破公司你不也舍不得走？破公司哪怕再差好歹也给你提供了一个平台？这个世界本来就没什么公平可言，你觉得不公平为什么不去为自己争取，难道对我冷嘲热讽就有用了，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就能体现你的水平？难道你以为领导会对一个心胸狭隘影响工作的人刮目相看？” “我什么时候影响工作了？谁心胸狭隘你别血口喷人我告诉你。” 朱以枚的声音倏地大了起来，“公是公，私是私，我讨厌你是一回事，但决不影响我工作。” 呵，终于承认她讨厌她了。 沈婧语想起刚进公司时那个爽朗大方的朱以枚，又看着面前因为愤恨而面目显得有些扭曲的女人，心里暗叹了口气，女人的嫉妒心果然是一把利剑。 就像她们……对曾经的宋静一样。 然而她不是宋静，也不会放任某些人继续煽风点火从而让自己在办公室里被排挤最终被边缘化。 她定了定神，语气愈发平静，“有没有影响工作你自己心里比我清楚，需要我举出这段时间的例子吗？” 朱以枚刚想反驳说你举啊，然而对上沈婧语那双澄澈地仿佛直指人心的眼睛，她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在某些事情上的过激表现，忽然就没有了底气。 她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到底没吭声。 沈婧语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她弯了下唇，嘴角带笑。 “这里是利益至上的私企，我想在这里工作了几年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公司的规则。要么拿出绝对的实力爬上你想要的位置，要么就得过且过平平庸庸。你心有不甘又不敢为自己争取，整天怨天尤人带着情绪工作，最后只会把自己逼到更差的境地。” 朱以枚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你——” “我说错了吗？” 沈婧语打断了她的话，神色一派冷静，“因为不满我升为主管便在工作上处处使绊，区区一个工资系统而已，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从主管的位置上拉下来了？” 顿了下，她语气不急不慢，“别回头把自己算进去了……” “你什么意思？”朱以枚瞪大了眼睛。 “我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我做不了工资我可以学可以请教其他人，而你呢？” 沈婧语的视线不经意般睨了眼她的肚子，“是想着自己一直包办这块工作，还是打算在你产假后让我们不得不找个新人来替代你这个位置？” “你——” 如同被人拿捏住命脉，朱以枚瞳孔剧烈震了一下。 只觉得惊且怒，哪里还有心思思考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明明这件事自己一直瞒着大家压根就没和几个人说过…… 她再也坐不住，倏地站了起来，手指着面前那个曾经被她们当做最好使唤对象的新同事，声音高亢又尖锐，“不会的，劳动法明确规定，任何公司不得以任何理由开除孕产期妇女！公司绝不会开除我，你休想用这点来恐吓威胁我。” “呵，恐吓？威胁？至于吗？” 沈婧语无视她眼中几乎要吃掉自己的眼神，好整以暇地靠向椅背，“没有人说要开除你……只不过……” 她缓缓站起身来，嘴角始终挂着抹若有似无的笑，“因为人员不足工作无法开展，作为公司的人事部门，我想这点儿调动的权利……总还是有的。” “沈婧语！” 朱以枚几乎牙齿都要咬碎，指着她手指都在颤抖。 “陈总监才不会听你的话。” 呵，沈婧语嘴角笑意更深，“总监他有自己的判断，不需要听谁的话……” 话锋一转，她低嗤了一声，“不过，他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能让咱们人事部门更好地运转，更好地为公司其他业务部门服务。难道你觉得缺了一颗螺丝钉，就不能换一颗吗？” 朱以枚瞪着面前神色从容淡定的女人，几乎目龇欲裂，情绪上来气得口不择言，“你这个坏心肠的女人，自己不孕不育就见不得别人好，怪不得你前夫不要你了，像你这种黑心肝的女人，满脑子就想着自己，活该你没有孩子！” 沈婧语眼中一冷。 公司就这么点大，她们又是人事部门，有些事情并不意外别人会知道，然而被这么指着伤口戳，着实还是感觉胸口狠狠痛了一下。 但她很快缓过来了，脸上的笑容褪去，凤眸如霜地看向她。 “呵，我坏心肠？我坏心肠会在你孩子生病的时候接下你手头上的工作？我坏心肠会在你溜岗的时候屡次在领导面前给你打掩护？我坏心肠会因为给你们当跑腿就算自己绩效被扣也不敢招出你们，我坏心肠……” 她漠然地看向朱以枚，声音漠然却清晰，“我要是真的坏心肠就应该早在知道你怀二胎的时候就向领导建议找个人来取代你的位置，而不是想着暂时扛下你手头上的活给你留着这个岗位等你产假回来？” 犹如一颗颗石头撞进原本平静的湖面，偏偏她说的这些又都是事实，朱以枚脸色微变，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朱以枚，你年纪也不小了吧，在职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谁真的对你好，谁巧言令色把你当枪使，难道连这点基本的是非都分辨不了？” 沈婧语摇了摇头，嘴角微哂，“如果你觉得这点小计俩能对你有好处，那就尽管冲我来吧。” 朱以枚怔怔望着她，带着雀斑的脸上一片愕然。 沈婧语面色略缓，看着她轻叹了口气。 “你以为把我挤走了你就能升上去了？这么多年你的位置都没有变过，你想过其中的原因吗？” 说完这些，她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略显纤细却挺直的身影朝会议室门口走去，高跟鞋踩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些微光线在地上拖曳出一小片阴影。 朱以枚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感觉一阵恍惚。 这个理智冷静的女人，真的是从前被她们拿捏使唤的那个新员工吗？ 会议室里很快恢复了安静，落针可闻。 良久，朱以枚脸上缓缓露出一抹嘲弄笑意。 想起这几年来那个人的撺掇，人事部的人来了又走，稍微有人得到领导的器重，没过多久便会受不了大家的排挤而离开。 就算后面宋静来了，那个人的心思依然没有改变。 呵，杨莉啊杨莉。 这些年，枉我一直那么信任你，你对付宋静不够，现在又利用我对付别人…… 难道你真的以为，除掉了这些人，你就能爬上那个位置吗？ 面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一丝冷意涌上来。 我和你同时间进入公司，结果你成了经理，而我到现在也只是个普通的老员工。 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你的作用吗？ 天天姐妹姐妹地叫我。 杨经理，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妹！！ …… 第二天早上，朱以枚把一整本自己刚学工资时做的笔记本拿给了沈婧语，还让她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自己。 另外两人对她前后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都感到惊讶，尤其是杨莉，趁沈婧语不在的时候把朱以枚拉到一旁。 “姐妹你怎么回事啊？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道理都不懂吗？是不是她威胁你了？不怕，咱们找总监说理去，哼，就不信她一个小小主管还能拿你怎么着？” 就是这样，总在背后撺掇别人，自己却躲在一旁看好戏。那些年她们对宋静的反感，不正是被她洗脑出来的。 朱以枚心里冷笑，面上却认命似地叹息，“有什么办法呀，总要教别人的，教谁不是教呢，总好过带新人吧？” “你就是太好欺负了，才会让人爬到你头上来。”杨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朱以枚只管表现出烂泥扶不上墙的态度，说了两三次都没能激起她对沈婧语的嫉恨，加上年末大家手头上的事情都不少，杨莉只得暂时放弃。 原本还有些暗流涌动的办公室总算恢复了平静，除了依然看她不怎么顺眼的杨莉，沈婧语和另外两人的关系都和缓了许多。 因为她的踏实肯干，新总监也十分器重她，那天报年终优秀员工的时候还十分惋惜地和她解释说因为她来的时间短没办法把今年部门的优秀员工名额给她，但是明年一定会帮她争取。 沈婧语倒是没想过争取这个，她下半年才来，本来就不应该评给她，而且给朱以枚也算是某一种意义上的弥补，人不能太贪心，她已经破例被提拔为主管了，要是连优秀员工都给了她，那就真要引发众怒了。 离公司年会只有大半个的时间，沈婧语总算可以抽出时间来准备年终晚会的节目了。 她虽然会跳爵士舞，但是以她目前的水平，独舞绝对是没办法撑起场面的。 想来想去，最后不得已便和顾飞展提了一下，问他能不能让jar帮忙找几个人和她一起编排一个舞蹈节目？ 顾飞展才知道，她过年还打算参加公司的年会…… 看着不远处正在衣帽间整理衣服的女人，想到她最近又开始抽出时间去上私教，原来都是为了年终表演。 脑海里掠过练习室里她曼妙性感的舞姿，顾飞展一想到到时候可能会被台下那么多人看到，心里便颇有些不是滋味。 瞬间，刚买的装备也不香了，游戏也不爱打了。 跟着走进房间，顾飞展从后面将人环抱入怀，俯首在她肩窝里，声音有些闷闷的。 “一定要参加吗？” 沈婧语正把他的外套挂进衣柜里，冷不防被人从背后抱了个满怀，不由拍了下他的手。 “本来我也不想参加，同事偷偷给我报名了，上次还想让王总帮忙把我从名单里剔除，结果现在差不多都定了。” 顾飞展闻言眸色一冷，在心中又给大外甥记上一笔。 “你松松开，我把这两件放进去。” 沈婧语感觉像被一只大狼狗缠上似的，温暖是真的温暖，却也是真的碍手碍脚，忍不住拿胳膊肘推了推他。 顾飞展却不肯放手，扣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将人愈往怀里揽，清越的嗓音带着明显的吃味。 “台下那么多人看……” 沈婧语动作一顿，扯了下嘴角，“怎么，你反对？” 想起宋昊承以前对她跳爵士舞的那些偏见，一阵讽意涌上心头，“嫌我给你丢人了？” “好好儿跳舞丢什么人？” 顾飞展一怔，随即便去亲她柔软的耳垂，“我老婆跳舞……就应该跳给我一个人看。” 虽然有些不讲理和油腔滑调，却似乎并没有看低的意思。 沈婧语眸色略缓，撇了撇嘴，“谁是你老婆，叫姐姐。” 顾飞展将她转过来面对面抵在柜子上，细细的亲吻落了下去。 压低的嗓音显得十分撩人。 “老婆姐姐，快疼疼弟弟。” 沈婧语耳朵一酥，被刺激地呼吸一乱，勉强找回一点理智。 “那你帮不帮忙？” 顾飞展忙得很，却还是抽空应了句，“看你表现……嗯，让我满意，就帮你去说。” 沈婧语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勾了勾凤眸，笑容魅惑动人。 “想要姐姐怎么疼你？” 顾飞展眼中的光线暗了暗，微一弯腰，一把将人打横抱起，目的明确，直奔大床…… “待会儿就知道了……” 第66章（一更） 第66章（一更） 第66章 顾飞展第二天便把年会节目的事和jar说了, jar答应地很痛快，当场便老师找了四个学员过来。 其实工作室年终的时候也接了不少年会演出, 不过为了卖顾飞展这个人情, jar特地空出时间来给他们排舞。 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不仅时间紧而且大家的时间也比较难凑到一起挑了首简单易学的韩舞, 和大家约定一周过来练习三次, 每次练习两小时，务必争取在年会前把舞蹈练到最佳水平。 舞蹈节目确定下来后, 沈婧语上班的时候便把这事情和陈总监汇报了一下。 虽然因着顾飞展的人情舞蹈室并没有收取任何费用, 但是对教练和几个学员而言, 却也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沈婧语自己倒无所谓, 但这些人毕竟是在帮自己, 于情于理都希望能为她们争取一点福利。 好在陈总监知道后十分支持, 毕竟是他们部门唯一出的一个节目，代表着整个人事部的形象，而且后面还有专业的舞蹈室进行指导, 哪怕去外面找专门的舞蹈室过来表演, 也要花费一两千元不等的经费。 于是陈总监当场拍板, 除了演出的服装和化妆费可以报销, 每个人再额外给三百元红包, 并且还专门为参加节目的这些女孩们预留了一桌筵席，让她们可以像其他员工一样参加祥丰的公司年终晚会。 那几个学员都还是在校大学生, 得知这次演出不仅有的吃有的玩还有红包拿, 顿时都兴奋不已, 排练的时候也更加有动力了。 唯一令沈婧语感觉尴尬的一点，在舞蹈中给她排的站位是典型的c位, 不管队形怎么变化，她一直都处于最中间最引人瞩目的那个位置。看起来……就好像另外四个妹子是给她伴舞一样。 尽管四个女孩并不在乎，但沈婧语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不说她们一个个都比她年轻，舞蹈水平也几乎都在她之上，这样突出她，实在是有些过于刻意，也让她感觉跳舞的时候十分不自在。 但自有她的考虑，她说这个节目本身就是为她设计的，她是祥丰的员工，自然要以她为主，还说她只是缺乏练习，真要把舞蹈动作都跳到位了，自信一点，动作幅度大一些，她未必会会输给另外四人。 这样一通鼓励下来，倒是激起了沈婧语的斗志，除了去舞蹈室和她们一起排练，其他晚上便自己在家里跟着音乐练。 顾飞展知道后，趁沈婧语去上班的时候便叫了装修公司的人过来，打算将他平常玩游戏的那间房间改造一下。 他这套房子每个房间的空间本身都很大，地板统一铺的实木地板，完全可以改造成两个独立的小房间，也符合舞蹈室的基本需求。 这样，她可以在里面跳舞，他也可以在外面打游戏，中途休息的时候还可以停下来欣赏她的舞蹈……实在可以称得上是两全其美的一件事。 为了让沈婧语尽快用上舞蹈室，顾飞展特地多花了些钱让装修公司多安排几个人一天之内将舞蹈室改造完毕。 沈婧语这几天终于把工资系统摸熟了，加上有朱以枚指导，很快便把今年的年终绩效奖金造册出来，接下来只要等陈总监审核无误给王董签字后，便可以送去财务部，赶在年前把这笔钱发放到每位员工工资卡里。 为了确保无误，沈婧语一整个下午基本都坐在电脑前对数据没起来过，朱以枚打趣说她连一块钱都不肯放过，沈婧语却觉得涉及钱的事情还是要慎之又慎，故而还是将每个人的金额最后认认真真核对了一遍。 结果下班站起来，感觉整个后背都酸麻地不行，顾飞展来接她的时候，沈婧语靠坐在副驾驶座上就不想再动了。 顾飞展将她的疲惫尽收眼底，空出一只手帮她捏了两把肩膀，又说工作永远做不完，何必急于一时把自己累成那样。 他说这话的语气带了点儿不自觉的心疼，沈婧语听得心里一暖，冲他笑了下，拉下他的手，让他专心开车。 到家后卸了妆换上家居服，沈婧语感觉总算缓过来了，正准备去厨房随便整点晚餐，却被顾飞展拉了出来，往他平常玩游戏的那个房间走去。 “干嘛啊？” 沈婧语一脸不解，“晚饭还没煮呢。” “我叫了外卖，一会儿热一下就能吃。”顾飞展兀自拉着她的手，一手拉开房门，拖着她直直朝里面走去。 “到底什么……我天……” 沈婧语话没说完，望着面前的小型舞蹈室，嘴巴差点没合上。 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只不过用玻璃隔成了两个小单间，外面还是顾飞展玩游戏的地方，里面则是专门给她跳舞用的小练习室。 墙角装上了音响和射灯，前面的墙壁则镶了一整面的落地镜，加上原来的实木地板，几乎和舞元素的舞蹈室没什么差别，或者说，更加精致，也更豪华。甚至，旁边的独立卫生间也都留给了她。 “你不是想在家里练舞吗？我今天叫人过来给你弄了个小空间，你看下能不能用？有什么不合适的到时候我让人过来再改改？” 顾飞展说这话的语气和往常无二，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给她制造了一份大大的惊喜。 但是对于沈婧语而言，这简直比送她一个名牌包包一套奢侈化妆品乃至一部车更衬她的心意。 从小到大，很少有人在意过她喜欢做什么，更遑论她喜欢跳舞这件事以前还被宋昊承无情地打击过，哪怕就算是她父母和弟弟，也未必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得不说，沈婧语真的被他感动了。 细想起来，顾飞展虽然比她小了三岁，可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倒好像反过来了一样，一直是他在照顾她，也一直是他在付出…… 沈婧语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注视着这个曾被她当成幼稚小男生的男人，他身上还穿着那套被他嫌弃十分娘气的和她同款的情侣家居服，目光专注落在她身上，表情带了点不自觉的期待，像是渴望被肯定的孩子一样。 才发现，虽然顾飞展本身的气质是清冷疏离的，然而这样一个矜贵甚至高傲的男人，在看着她的时候，眉眼间却又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温柔，仿佛那双桃花眼里，满心满眼的，只能看到她一个人。 原本冰冷的心好似裂了条缝隙，某一个位置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眼前这个男人所占据，她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得过且过地漠视两人的关系，甚至…… 她也希望，在以后的长长久久的日子里，她的身旁，也能一直有他的存在…… “怎么了？不喜欢吗？还是哪里觉得……唔……”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顾飞展怔了一下，她揽住了他的脖颈，柔软地亲在他微凉的唇上，像要印下属于她的印记，深深的深深的，吻住了他。 顾飞展一双长睫轻颤，温香满怀的感觉实在太好，他没有犹豫，很快搂住怀里的女人。 落日余晖透过窗户斜斜落入木质地板内，屋内相拥的两人在地上拖曳出成双的影子…… 良久，沈婧语终于褪开了他的唇，她虚虚搂着他修长的脖颈，一双凤眸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以及一丝淡淡的情意。 情意？ 顾飞展怔了一怔，有些怀疑自己看错眼了。他的姐姐一直都不怎么在乎他，总是不把他当回事，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有情意呢？ 可是沈婧语却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一想到这些年他的默默守候和等待，便心疼地一塌糊涂。她望着眼前的男人，用眼神细细描绘过他清隽的眉眼，从飞扬的剑眉，迷人的桃花眼到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薄薄的嘴唇上…… 终于忍不住踮起脚尖凑上去，在那两瓣温凉的唇瓣上再次亲了一下。 “顾飞展……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 略显沙哑的女声在耳畔响起，顾飞展呼吸一顿，心跳却激越了起来，咚咚如擂鼓，就像年少时每一次见到这个暗恋的女孩一样。 “我喜欢你。” 轰—— 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静谧，周遭的一切全部化成了虚无，有一瞬间，他感觉连自己的呼吸都停住了。 几乎是不可置信的，小心翼翼地看着怀里的女人，目光带着探询，仿佛失去了言语功能般只能机械地重复着那四个字。 “你喜欢我？” “嗯。” 沈婧语凤眸含笑，如果不是一直刻意压抑和控制，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并非多么难的一件事。而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了，心里反而坦然松快了许多。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冲他笑了笑，大概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清丽的眉眼染上些许红晕，显得有几分羞涩，但目光却毫无回避地望向他。 “大概，从你说要和我当炮，友那时吧。” 两人的身高差摆在这里，沈婧语觉得这样仰起脖子和他说话有些酸，正想后退一步，冷不防一双大手箍住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托举了起来。 沈婧语吓了一跳，忙不迭抱住他的脖颈，听到下面传来男人有些不确定的声音，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再说一遍？” 这个傻孩子。沈婧语低笑出声。 可是低头注视着那双期盼的黑眸，到底还是没忍心拒绝。 “顾飞展，我说我喜欢你，很喜欢……啊……” 身体忽然旋转了起来，一向不喜形于色的男人就那么幼稚地抱着她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兴奋和雀跃那样明显地写在脸上，好像得了份天大的好礼似的。 沈婧语毫无防备，被他转得头人都快迷糊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嗔，“你放下，我给你转得头都晕了。” 顾飞展终于收住了脚步，眼眸里潋滟一片，仿佛有细碎的光辉溢出，他将她放低了些，却凑上去索吻，像个要糖的孩子。 喜欢一个人，和他在一起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甜蜜无比的。 沈婧语没有迟疑地低下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一下，然后又一下……终于抱着缠吻了起来。 两人谁都没有闭眼，好似只为了看清彼此眼中的情意。 终于等到一个长吻结束，顾飞展眸光灼热地看着她，“我是不是能要点儿报酬……” 那样毫不掩饰的眼神，沈婧语被他看得身体一酥，烫了烫脸，“想要什么……” 后面的话没有机会说出口，那声暗哑性感的“想要姐姐”让沈婧语彻底丧失了抵抗力，只能回应，只能沉沦…… 结果刚装修好的练习室还没有用来练舞，倒是先派上了别的用场…… 不知道是不是多年的失望让顾飞展一下子还无法适应这个转变，之后的几天，他变得特别黏人。 不说每天固定接她下班回家，在家的时候两人几乎跟连体婴似的，就是上班也要给沈婧语发信息。 沈婧语有时候回得晚了或者忙起来忘记回了，他就会发一些可怜兮兮的表情包控诉她不关心他不在乎他…… 沈婧语快无语了，这哪里还是以前那个高冷傲娇的臭小子，简直就跟个没断奶的奶娃娃似的。 但是直到有一天晚上，沈婧语听见他做梦的时候喊自己的名字，那种惊慌失措和无助落寞的声音瞬间让她感到心疼不已。 原来，就算表面上看起来再优秀的男人，其实也会没有安全感。 沈婧语曾经喜欢了宋昊承那么多年，很清楚感情的世界里谁先开始就注定落了下方，就像曾经的她在宋昊承面前，其实一直都是自卑、患得患失的。 明白这一点后，便也不再觉得烦了，他不过是想让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再多一点，想让她把他看得再重要一些，既然如此，她只要多回应一些，让他再多一点安全感，他就不会再那么慌了。 想清楚之后，沈婧语便彻底放下了最后那一点心结，她曾经也是爱过人的，知道如何全心全意地对一个人好。 不同于过去的是，这一次，她不再卑微，不再委曲求全，更不再牺牲自己。就像正常恋爱中的男女一样，该生气该使性子的依然会有，除此之外，她也拿出了成熟女人特有的体贴和温柔。 而顾飞展爱的本身就是她这个人，是那个嬉笑怒骂生动活泼的沈家姐姐，并不是那个刻意伪装过的故作温婉大方的小媳妇儿，因此只要沈婧语不冷落他，不管她做什么，她的一切，他多只会接受，甚至……更加欲罢不能…… “姐姐……” 夜渐渐深了，顾飞展用力扣住怀里的女人，清隽的脸有一瞬的失控，桃花眼尾泛红一片。 沈婧语双手揽着他脖颈，任由他的汗水落在自己脸上。 忍了忍，到底忍不住，抬手拧了把他结实的胳膊，低哼一声，“就不能轻点吗……” 从前的小意温柔都让鬼吃了吗？简直跟个不知疲惫的小狼狗似的。 顾飞展俯在她肩窝里低低笑了，在她唇上轻轻啄吻了一下，一手却从旁边拉过一个枕头垫在她腰下。 沈婧语眸光微微一暗，这段时间两人每次那啥后他都会这么做，这小子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真当她不知道吗？ 一只手无意识地抚摩过自己平坦的腹部，算起来，两人大概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做任何仿佛措施了。 不过，依然毫无动静。 孩子…… 她在心底轻叹了口气，探手拉住了正调整枕头位置的男人。 “顾飞展……” “嗯？” 终于调好了，顾飞展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抬起头，却见怀里女人眸光晦涩地望向自己。 他愣了一下，“怎么了？” 沈婧语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期盼尽收眼底，轻咬了下下唇，到底还是把那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如果你想要的，我始终没办法给你，怎么办？ 愈夜愈静。 几缕淡薄如水的月光透过窗纱洒下地面，流泻一片寡淡的清辉。 身后的男人如往常一样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睡颜满足，呼吸均匀。 沈婧语望着头顶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心里不觉涌上一片苦涩。 靠向熟悉的怀抱，睡梦中的男人无意识地将她揽紧了几分，又探手摸索着给她掖了掖被角。 沈婧语心头一暖，缓缓闭上了眼睛。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67章（二更） 第67章（二更） 第67章 公司年会是在名邦大酒店举办的。 沈婧语听朱以枚说王董和名邦大酒店的老板是姻亲关系, 连着几年的年会晚宴都被名邦承包了。 刚听说的时候沈婧语还只是觉得酒店的名字有点耳熟，直到那天去酒店彩排, 才发现这家全市顶级的五星级大酒店, 自己半年前还来这里面试过销售经理的岗位。 只是时过境迁，再来的时候，心态已经截然不同。 祥丰算是大公司, 底下有几百乃至上千名的员工, 年会这天，名邦大酒店一楼至三楼最大的三个宴会厅全部被祥丰征用了。 演出舞台设在三楼的海棠厅, 一楼的百合厅和二楼牡丹亭则同步用大屏幕播放。自然, 能坐在三楼宴会厅里的基本都是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 除此之外, 董事长还邀请了一些商界政界的贵宾参加。 几个小姑娘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大场面, 就是沈婧语也是头一回参加这种大型活动的表演。 化完妆换上演出服后从舞台后面的候场小房间看到外面来宾陆陆续续进场, 尤其是看到王董亲自引着来宾入席，主座那桌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一想到待会儿演出的时候, 整个公司上千号的人包括那些贵宾都在下面看着, 顿时都有些紧张。 和她们交代完最后的队形和动作细节问题便走了, 她自己今天还有两场演出要赶。 剩下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觑, 沈婧语被她们的情绪所感染, 嘴里安抚着她们，自己却不自觉捏了把手, 手心仿佛溢出了汗。 忍不住趁晚会还没开始, 拿起手机给顾飞展打了个电话。 刚“嘟”了一声, 那头就接了起来。 “这么巧，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 隔着听筒, 清越的男性嗓音带了点儿笑意，那头很安静，间或夹杂着游戏的背景音乐，平常得如同她在家里听到的那样。 如同一阵轻柔的晚风，莫名抚平了沈婧语心底的那点儿焦躁。 “晚上没出去吗？”沈婧语问。 “你又不在，我一个人去哪儿？”话语不觉带了点哀怨。 沈婧语莞尔失笑，心头却软了软，“肚子饿吗？要不要一会儿给你带点儿吃的回去？” “算了吧，你们这年会难道还兴吃不完兜着走的。” 顾飞展端起杯子抿了口水，“一会儿八点半去接你？” 沈婧语掀开帘子望了眼宾客满座的宴会厅，“八点半不知道能不能完，要不九点吧？” “那我早点过去等你，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 顾飞展站了起来，想到什么他弯了下唇，“是不是紧张了？” 沈婧语没想他这么快猜到，面上烫了烫，低声道，“有点儿，太久没参加演出了。” 顾飞展桃花眼一挑，眼神微暗，“姐姐就想着和家里一样，台下看你表演的人只有我一个，就行了。” 沈婧语怔了一下，恍惚想起好几回她跳到精疲力尽时不经意回头，发现外间的顾飞展游戏也不玩了，正双手插兜站在玻璃门外，一双漆眸灼热无比地看向自己。 心跳骤然快了一拍，她面颊绯红，听见那头男人低哑着嗓音道，“晚上回来了，再跳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 沈婧语耳朵一酥，竟然莫名有种害羞的感觉。 “有什么好看的，不是天天看过了？” 那头顾飞展等不到她回应，想起她那支性感曼妙的舞蹈，忽然又有些吃味，恨不得直接让酒店工程部的人把灯全关了。 “那怎么一样，又不是你主动跳给我看。而且……都已经给别人看了，就不能单独给我看吗？” 委屈巴巴的嗓音，听得沈婧语心里不由自主一软，扫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晚上……回去再说。” 顾飞展薄唇一弯，眼角眉梢多了几丝雀跃。 “好，那我等下去接你。” “嗯，晚会要开始了，我先挂了。” “好。” 沈婧语看了眼手机屏幕，明明是要打电话过去求鼓励的，怎么反而反过来了一样。 不过经过这一茬，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情绪倒是淡化了不少，也能静下心来安抚那几个年轻的小妹妹。 “大家就当成在舞蹈室里练习一样，反正隔那么远，台下的人也不看真切，只要正常发挥就好了。” 听她这一说，又见她神色淡定自若，几个女孩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涌到她身旁，“婧语姐姐，我要是忘动作了怎么办？” “不会，实在不行你就看我，反正大家动作都一样。” “要是跳错了会不会给你丢脸啊？” “有什么好丢脸的，下面的人又看不懂。” “婧语姐姐我还是有点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赶紧跳完就可以下去吃饭了，你不是想吃大龙虾吗？” …… 不知是不是沈婧语的话起了作用，到了真正登上舞台的时候，一听见熟悉的音乐响起，女孩们仿佛忘记了一切，瞬间投入到激昂的节奏中…… 音乐旋律震天动地地响，台上的五个黑色的身影却极有默契一般，每一个卡点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十分整齐，四个女孩齐齐围绕着中间那一道身影，性感而又不失洒脱，妖娆而又不失利落…… 就连主座那几位原本有些意兴阑珊的中年男人似乎都来了兴致。 “王董今年的年会看来是下了血本了？” “这是花大价钱请的外面专业的舞蹈团队吧？” “那些小明星跳得也不过如此了……” 面对几位合作伙伴的打趣，王宏昇只是眼带赞赏地朝后面陈文森那桌方向看了一眼，语带赞赏，“这我们公司人事部的。” “祥丰真是人才辈出。” “这是自己排的舞蹈吗？明年也到我们公司来指导一下，省得那些人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搞广场舞。” 听见这话，一旁顾慧贞不由笑了下，“叶总真是说笑了，有佩萌这丫头在，那么多古灵精怪的点子还不够吗？” 说到女儿，叶总圆润的脸也眯起了笑，看了眼身侧视线一直落在舞台上的女儿。 “怎么，你也觉得这舞好看？” 叶佩萌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唇，目光直直落向舞台上的某一处，“舞确实不错，只是……” 她的视线掠过望向主座中间那一对安静欣赏台上演出的顾氏老总夫妇，然后缓缓绽出了一个略显惊讶的笑容。 “中间那位有些眼熟呢……” “是你认识的吗？”顾慧贞笑道。 叶佩萌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有些困惑地瞪大了眼睛， “就是好像……上次见过她和飞展在一起……” 顾慧贞脸上笑意一顿，“飞展？” “对啊，就是慧贞姐姐那个最小的弟弟嘛。” 叶佩萌望了眼台上还在热舞中的女人，表情恍然，“原来，竟是你们公司的员工……” 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却恰到好处地传进了周遭几人的耳朵里。 不远处的王宏昇微蹙了下眉头，触到身旁老丈人略显凌厉的目光。 “飞展？” 听见外公发话，原本正低头玩手机的王晓思心头忽然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抬头朝叶佩萌方向瞪了一眼。 我艹，这女人故意的吧？搞事吗？ 仿佛没有看见他的眼神，叶佩萌神色无辜地望向主座中间，“我也只是碰见……我还以为，是飞展的女朋友呢……” 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咬了咬下唇，有些怯弱地收回了视线。 “呃，也有可能，我看错了吧……” 而顾氏老总的声音已经明显带了几分不豫，“飞展呢？他晚上怎么没来？” “说是胃有些不舒服在家休息。” 身边的廖文洁笑嗔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懂他，这种场合一般都不爱来。” “身体要紧，年会反正年年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宏昇在一旁打圆场。 廖文洁笑了笑，“就是，又不是少他就办不了了。” 说着视线再次落向台上正鞠躬谢幕的那几道身影，眼中探究一闪而逝。 接着便有人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刚才的插曲好似很快被人遗忘。 顾慧贞脸上的笑意却已经淡了下来，转头看向自家儿子，递了个“我等你解释”的眼神过去。 无辜受累的王晓思心里简直一万头草泥马，视线掠过叶佩萌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心道心机婊得亏我小舅舅看不上你。 叶佩萌微扬了下下巴，嘴角勾起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度…… 另外一边。 刚结束演出的沈婧语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刚才无意中成了主座那边的闲谈对象。 一支动感十足的舞蹈下来，她微喘着带领一群小姑娘回到角落里给她们预留的那一桌。 刚坐下，便见不远处陈总监朝她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沈婧语回了个笑容，心里到底放松了下来，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几乎是憋着股气完成了演出。 几个女孩神情也都轻松了不少，饿了一整个下午，忍不住对着一桌美食尽情大快朵颐了起来。 沈婧语从外套口袋里翻出手机，给顾飞展发了个胜利的表情包。 那头顾飞展很快回了过来。 【我老婆最棒！】 这小子…… 最近越来越口无遮拦了，沈婧语红了红脸，却见他又发了条信息过来。 【我刚要出发，再过二十来分钟就能到。】 【这么快？】 沈婧语有些惊讶，【我这才刚开始呢。】 【没事儿你先吃吧，我一会儿在车上等你。】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能不能提前溜？】 【不好吧……】 沈婧语迟疑地望了眼主座方向。 【大老板都还在呢，一会儿可能过来敬酒。】 【敬酒？】 顾飞展发信息的手一顿。 【你和你们总监说一声，就说你皮肤过敏喝不了酒先回去了。】 这小子好像说真格似的，沈婧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拒绝了，这种大场合，一般老板没走谁敢走。 不过想到他就在外面等她，便打算等宴会一结束就走…… 宴会过半，主座的董事长夫妇终于在一行高管的簇拥上挨桌过来敬酒。 到沈婧语他们这一桌的时候，陈文森也陪在一旁，手里端着个酒杯向董事长介绍。 “这是我们部门的人事主管沈婧语沈主管。” “嗯。” 王宏昇看了沈婧语一眼，朝她举起杯子，淡淡说了声，“辛苦了。” 一旁的顾慧贞却是笑吟吟地看向沈婧语，“沈主管看起来挺面生的，刚来公司不久吧？” 陈文森笑道，“还行，小沈比我资历深，有大半年了。” “在座谁不比陈总监资历深？”一旁王晓思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陈文森一愣，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才竟然在这位小王总眼中看到了一丝……敌意？ 顾慧贞睨了儿子一眼，视线再次落向沈婧语脸上，笑意盎然，“沈主管舞跳得不错。” 这是沈婧语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董事长夫人，只觉得她气度非凡，五官温婉大气。 就是一双明媚动人的桃花眼……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望了眼她身侧的王晓思，大概，因为儿子肖母吧。 连忙举起酒杯回敬过去，顾慧贞见她只意思地抿了一口酒没有再喝，不由挑了下眉，“沈主管这么不胜酒力吗？” “呃……她皮肤过敏，喝不了酒。” 王晓思此话一出，几人都愣住了。 沈婧语有些茫然地望了他一眼，见董事长夫人视线有意无意扫过来，以为她误会自己和王晓思的关系，连忙笑道，“还行吧，一点点也是能喝的。” 说着端起杯子把剩下的酒喝了。 顾慧贞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见儿子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心里不由多了几分不悦。 这沈主管看起来温婉娟秀，难不成骨子里并不如外表看起来这样安分。 和她幺弟有来往就罢了，竟然连她儿子也这么在意她？ 虽然这样想，脸上笑意反而柔和了几分。 “有空到我办公室喝茶。” 沈婧语愣了一下，忙不迭应好。 顾慧贞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跟着自己的丈夫移步去下一桌。 走的时候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吩咐陈文森，“回头把这位沈主管的个人档案给我看下。” 陈文森一怔，抬头有些疑惑地望了眼不远处的沈婧语，随即点头，“好的。” 在董事长的带头下，公司的各个高层也纷纷挨桌敬起了酒，沈婧语刚才回敬老板夫妇的那杯酒喝得有些猛，本想换成饮料应付过去，谁知财务总监王剑一眼看见她旁边那杯空了的红酒杯，直说她不给自己面子。 沈婧语无奈，只得一杯接一杯的喝，以至于后面接到顾飞展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有些懵圈了。 电话这头的顾飞展怕她真的喝醉了，也不及多想，直接进酒店上去宴会厅找她。 宴会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沈婧语趴在桌子上，感觉大脑一片眩晕，很想就这么睡过去。 “婧语姐姐，婧语姐姐……” 几个女孩叫不醒她，正有些手足无措，便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穿过桌子朝这边走来。 “婧语姐姐，你男朋友来了。” 宛如看到救星一般，站在沈婧语旁边的女孩连忙拍了拍她肩膀。 这句话，终于让一直趴在桌上不肯起来的女人抬起了头。 沈婧语有些茫茫然地睁开了眼睛，视线之中一片混沌。 直到……一张熟悉清俊的脸映入眼帘，她眨了眨眼，直到确定是顾飞展无疑后，不由绽了个笑容。 “飞展，你来了。” 笑容有些娇嗔，衬着一张绯红妍丽的脸蛋，只看得顾飞展心口蹙起了眉。 “怎么喝这么多？” 语气有些不善，眸光却是关切的。 几个妹子一向有些怕他，便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沈婧语这会儿意识早已有些迷糊，看见顾飞展走过来，便主动靠了上去，“我好困，想睡觉。” “回家再睡。” 顾飞展揽住她，哄人的语气温柔地不像话。 见她醉眼迷离，便一手托住她的脖颈，另一手穿过她膝弯，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男友力十足的样子看得几个女孩一脸羡慕，见他眼带询问地看过来，连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对啊，赶紧送婧语姐姐回家吧。” 顾飞展微点了下，抱着沈婧语大踏步往门口走去。 宴会里依然十足热闹，主座那正在你来我往地推杯换盏。 只有廖文洁的目光牢牢锁住人群中那道熟悉无比的身影。 飞展？？ 第68章（一更） 第68章（一更） 第68章 沈婧语今天着实喝得有些多, 整个人都醉迷糊了，难缠地很。 顾飞展好不容易才哄着把她弄回家, 到家后刚把她抱到床上, 正想去给她弄盆水洗脸，冷不防一双葱白似的手从背后抱住了自己。 “飞展……你不要走。” 这样柔媚娇憨的声音…… 顾飞展眼神一暗，轻叹了口气, 转身揽着她像哄孩子一样, “我不走，我去拿毛巾给你洗把脸。” “洗什么洗, 我不脏, 快过来抱抱嘛。” 其实脸上的妆已经有些晕开了, 得亏沈婧语不清醒, 不然要是知道自己这个鬼样子还对着顾飞展撒娇, 怕不是当场要原地去世。 顾飞展也从来没见这样爱娇的沈婧语, 心头一软，只觉得又爱又好玩。 故意将她推开了些，桃花眼一闪, 骨节分明的食指在她鼻梁上点了点, “叫声……好哥哥, 就让你抱。” 沈婧语打了个酒嗝, 随即从善如流, 甜甜叫了声“好哥哥。” 说着张开手继续索抱。 顾飞展听得耳朵都酥麻了，薄唇一翘, 强忍着没去抱她, “再……叫声老公。” 沈婧语有些迷糊地望了望他, “老公？” 顾飞展眼中尽是期待，压着嗓音继续诱哄, “对，老公。” 沈婧语望着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屁孩。” 顾飞展一愣，下一刻耳垂便被她扯住捏了捏，“顾飞展你个小屁孩……” 顾飞展皱了下眉，却见她嘟着红唇凑了过来。 “姐姐的小屁孩，让我亲一下。” 那样娇嗔又迷糊的样子，只看得顾飞展一阵气血上涌。 算了，洗脸什么的先放一边吧。 对准嫣红的嘴唇，抱着她便亲了下去。 沈婧语呼吸都被抢夺一空，哼了两声便迷迷糊糊靠在他怀里任他亲吻…… 然而等到顾飞展想要继续的时候，却发现怀里的人竟没有了回应。 低头看去，她依偎在他胸口，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呼吸间还带着红酒的气息，脸颊绯红，红唇轻启……诱人而不自知。 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苦笑了一声，还是先帮她卸妆吧。 他家姐姐爱干净，要是第二天发现自己顶着一个大糊妆睡了一晚，肯定要崩溃…… 沈婧语第二天是在头疼欲裂中醒来的。 宿醉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刚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便感觉身后有一只大手探过来轻柔地帮她揉按着发胀的太阳穴。 “口渴吗？”暗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沈婧语迷糊嗯了一声，便感觉额头一松，身后的人坐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被人半扶着坐起。 一杯水递到了自己跟前。 沈婧语连眼睛都没睁开，就着顾飞展端水的手啜了几口，温润的水流顺着几乎要冒烟的嗓子眼灌下去，连着喝了好几口，直到感觉终于没有那么渴了才摇了下头。 “不喝了？” “嗯，喝够了。” 沈婧语嗓音一片沙哑，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睛。 顾飞展自己把剩下的水喝了，随手将杯子往床头柜一放，又去帮她揉了揉头。 “头还疼吗？” “好多了。” 沈婧语舒服地靠在他怀里，享受着专属于她的顾氏按摩手法，满足地哼了两声。 “我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们呢？” “自己都喝醉了还管别人。” 顾飞展大拇指按压着她头上几处穴位，语气透出几分不满，“不是不能喝酒吗？逞什么强？” “有什么办法啊，老板和老板娘敬酒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沈婧语无奈地应了声，又抓着他的手往后脑勺按，“后面也按一按。” “就说皮肤过敏他们还敢逼你喝？” 顾飞展顺着她的意思揉了揉，沈婧语闭上眼，“你倒是和我们王总说得一样，不过……” “不过什么？”顾飞展挑了挑眉。 沈婧语回想着昨晚的场景，总觉得老板娘好像对她……摇了摇头，大概是她想多了吧。 “除了你们老板和老板娘……昨天你还见到了几个谁？”顾飞展似是不经意般问道。 他昨天去得匆忙，也不想和他们碰面，带着她很快便走了，却不知道她有没有见到他们？ “不知道啊，反正主座那边坐得都是大佬，我一个也不认识。” 沈婧语说到这儿忽然顿了一下，“听说，咱们市的首富……兴盛集团的董事长也在。” 说着语气颇有些遗憾，“可惜隔得太远了，看不清长什么样儿？” “能长什么样儿？不就和正常人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顾飞展好笑道。 沈婧语想起前几天听刘晓雯说的八卦，眯着眼睛道，“哎你说巧不巧，首富也姓顾呢……该不会……” 顾飞展眸光闪了下，动作一顿，“该不会什么？” 沈婧语笑了起来，“该不会是你家叔公伯父之类的亲戚吧？” 顾飞展目光微动，继续给她揉着太阳穴，“管别人干嘛？又不是要你嫁他家去？” 沈婧语撇了撇嘴，“算了吧，豪门深宅的，不一定就好。” 顾飞展默了默，半晌才道，“你好像……对有钱人有偏见？” “唔……大概娱乐新闻看多了吧。” 话题有些扯远了，沈婧语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我昨晚是不是吵到你了？” 等了会儿不见身后男人回应，不由疑惑地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顾飞展弯了下唇，眼眸带了丝笑意，“姐姐喝醉的样子，真可爱。” 呃……沈婧语一阵汗颜。 “我怎么了？”该不会干了什么愚蠢的事而不自知吧？ 顾飞展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语气自然。 “也没什么……就是抱着我一直叫老公。” 沈婧语老脸一烫。 “……不是吧？” 顾飞展将人环入怀里，“原来姐姐这么想嫁给我？那我就……” 话未说完胳膊就让人拧了一把，沈婧语没好气道，“扯淡吧你，以为我喝醉了就信你的。” 顾飞展不说话了，只深深地看着她，良久，抬手轻捏了下她粉嫩的脸颊。 “过几天，我可能要出国一趟。” “啊？”沈婧语有些惊讶，“什么时候？” “再过两天吧。” 王晓思说求婚要有仪式感，那势必得提前准备一下，起码钻戒要提前定制，还有礼服那些…… 最重要的，得让她赶紧点头嫁给她。 要是她知道自己家里的真实情况…… 想到这里，顾飞展眸光一黯，先瞒着吧，等两人结婚后，他一定会一五一十地和她坦白。 大手落在她手上，十指交握，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的手背。她的掌心虽然带了点薄茧，手指却十分白皙纤细。 如果戴上戒指，一定很好看。 “要去多久啊？”沈婧语转头看他。 对上那双澄澈的眸子，顾飞展闪了下眸光，“怎么也得……一周吧。” 听了这话，沈婧语默然了片刻。 抬眸望着他清隽的脸，自从两人正式确定关系后，似乎都还没有分开过。 想到接下来有一段时间看不到他，心里竟然涌上了一阵莫名的不舍。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这么在乎他了吗？ 顾飞展将她眼中的那点情绪尽收眼底，心念微动，愈发握紧了她的手。 “要不，跟我一起去？” 就是准备可能仓促了些，只能让王晓思那小子给他当跑腿了。 想到这，漆黑的瞳仁不由热忱了几分，低头注视着她，语带询问，“嗯？” 沈婧语被他说得心念一动，犹豫了下又很快摇了摇头，“马上就要过年了，很多事情要忙。” 顾飞展也料到会是这么个答案，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那……等我回来？” 沈婧语望着他点了下头，“嗯，我在家里等你。” “家”这个字让顾飞展听得心里一暖，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好。”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都挺忙的。 沈婧语忙着和同事们给员工采买年终礼品，顾飞展则带着李彦军准备分校开业的事。 周五早上采买的礼品一车一车地送到公司楼下，沈婧语和刘晓雯两个人负责清点统计发放，朱以枚怀孕了也不敢让她干重活，两人忙得不可开交，中途沈婧语问刘晓雯杨莉去哪里了怎么一早上不见人影？ 刘晓雯抹了把汗，没好气道，“一早跑去总裁办了，说什么顾总找她有事，真是，没看大家正忙着吗？” 沈婧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嘴里的顾总是董事长夫人，接过前面市场部签好的单子，提醒道，“这边是你们的，那边是工程部的，不要领错了。” 等到礼品都发放得差不多了，两人终于可以缓口气，刘晓雯拿起杯子，咕噜噜喝了一大口。 沈婧语还在核对各部门的签名情况，就听见身后传来杨莉带笑的声音，“哟，还挺快的，都领的差不多了呀？” 刘晓雯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杨姐你去哪儿了，我和婧语都快累死了。” “一看在家就没干过活。” 杨莉拍了拍她肩膀，视线在不远处沈婧语脸上顿了一顿，眼中笑意渐深，“老板娘有懿旨，我还能不去？” 刘晓雯来了精神，“顾总怎么会突然找你，什么事儿啊？” 这时沈婧语也抬头看了过来，触到她的目光，杨莉扯了下嘴角，笑容意味深长。 “总归是很重要的事情呗。” “切，卖什么关子嘛？” 刘晓雯用胳膊肘撞了撞她，“该不会是要给咱们加薪吧？那敢情好呀。” 杨莉接过沈婧语递过来的签收单，随意看了一眼便签上自己名字。 “你就做梦吧。既然都发完了，我就先上去了。” “什么呀？还有这些要拿去退货的，也不帮我们一起搬啊？” 瞪了眼杨莉潇洒离开的身影，刘晓雯没好气道，“总不是要给她升职了吧，这么嘚瑟？” 谁知道呢？ 沈婧语耸了耸肩，认命地过去搬东西。 — 周六晚上和杨媚儿夫妻一起吃饭。 得知顾飞展明天要出国，杨媚儿特地列了一张清单让他帮忙带东西回来。 方志伟过意不去，拦着她说：“国内又不是不能代购，人家飞展哪有那个闲情替你去逛。” 顾飞展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他这次出去本来就要买很多东西。 杨媚儿颇为遗憾，“什么时候能一起出去旅游就好了？” 顾飞展看了眼旁边正低头吃饭的沈婧语，薄唇带了抹笑，“总会有机会的。” 杨媚儿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瞬间也笑了起来，“那是，等你俩结婚度蜜月的时候，不就能一起去了？” “人家度蜜月，你凑什么热闹？”方志伟泼她冷水。 “怎么就不能了？四个人还能凑一桌麻将。两个人能干嘛，除了床上那点活动，也没啥了。” 沈婧语哪想话题聊着聊着竟然就偏到天际去了，被呛了一下咳了半天，身边顾飞展见状，又是递水又是给她拍背的，只看得杨媚儿羡慕不已。 “啧啧啧，这么贴心的弟弟，我也好想要一个。” 方志伟给她剥了个虾姑，“你这辈子是没机会了，下辈子再说吧。” 四个人说说笑笑吃完饭，之后又去看了场电影。 这回总算不是惊悚恐怖片了，一部战争片看得人激情昂扬的。 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 沈婧语洗完澡出来，便见顾飞展正收拾着他的行李箱往墙角推去。 想到明天这个时候他就不在了，心里莫名有些发酸。 也没说话，就默默地靠到他后背，从后面抱住了他。 顾飞展忽然感觉背后一软，接着便有温热的气息落在他肩胛骨那边。 屋里很安静，偶尔能听见远处夜间车形式而过的声音从阳台传来。 他的心便在那一刻柔软地一塌糊涂，双手搭在她嫩白的手背上，好一会儿，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顾飞展终于转过身，动作轻柔地揽她入怀。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清越的男声落在耳畔，带着令人安心的感觉。 那一刻，沈婧语忽然有一种丈夫即将出远门的错觉。 心底涌上一阵自嘲，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如此依赖他了吗？ 忍不住双手用力回抱住他，声音闷在他胸口。 “自己小心。” “嗯，我会很快回来。”希望那个时候，能从听到她嘴里听到愿意两个字。 顾飞展眸光深邃了几分，轻轻抬起了她小巧的下巴。 四目相对间，仿佛两颗心也在缓缓靠近。 “姐姐……” 顾飞展低唤了一声，一个带着无限眷恋的亲吻落在了她额间。 沈婧语仰望着面前的男人，心中盈满柔情。 终于揽住他的脖颈，两人缠吻在一起…… 窗外夜色正浓，而属于有情人的夜晚，却才刚刚开始…… 第69章（二更） 第69章（二更） 第69章 三层高的空旷大厅里, 有风幽幽吹过，吹得中间那盏大得惊人的水晶灯轻轻摆动。 临窗的茶座, 廖文洁正执起茶壶, 用煮沸的山泉水冲烫茶叶后，将第一泡茶水过滤掉。 “你确定她是因为这个问题才离婚的？” 她继续往面前的紫砂壶中倒入煮沸的山泉水，动作优雅和缓。 坐在她对面的大女儿神情却不是很好, 皱着眉, 语气颇有些不屑。 “嗯，我从她同事那边侧面了解过了, 不管什么原因, 离婚的身份总归跑不掉。” 她嘴角一哂, “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年纪又比小展大, 不知道使得什么手段？竟然能让一向对女人不感冒的小展着迷成那样……” 廖文洁执起紫砂壶分别倒了两杯茶, 语气淡然，“大概之前上学那会儿就认识了吧。” “怎么会？”顾慧贞皱了下眉，“小展不是和同学也不怎么来往吗？” 递了杯茶给她, 廖文洁温和的嗓音依然么什么起伏。 “你比小展大了近二十岁, 你嫁人的时候, 他还住在外婆家呢。” 顾慧贞端起茶杯, 顺着母亲的话语回忆。 “我记得你说他上高一那会儿……有段时间也老往外面跑, 记得当时他和学校里的同学都不怎么来往，只除了租住在学校门口的一对沈姓姐弟……沈姓……” 仿佛有什么破碎的东西在头脑里拼成了片, 她倏地睁大了眼睛, “沈婧语……就是那个沈家的姐姐？” 廖文洁轻吹了吹茶杯, 表情并不是很意外，“少男少女在一起接触久了, 暗生情愫也很正常。” “所以这个沈婧语就是小展以前喜欢过的那个女孩？”顾慧贞蹙眉。 廖文洁端起白瓷茶杯轻啜了一口，普洱茶香幽幽入鼻，她的语气却带了几分感慨。 “小展这孩子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要不是他大三那会儿突然生了场大病，我还不知道他原来那么喜欢人家……” 顾慧贞听她这一说，眉眼便多了几分担忧，“那怎么办？如果硬生生去拆开，只怕小展回头钻起牛角尖来会怨恨咱们……” 看了母亲一眼，她有些迟疑地说：“他本来就和我们有隔阂……” 廖文洁缓缓放下手中茶杯，轻捏了下眉间，保养得宜的脸染上几缕愁绪。 “小展这孩子看着寡淡不近人情，实际比咱们家那些男人都要长情……” 这话顾慧贞略有同感，就是她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要不是她管得严，外面私生子早不知道蹦出多少个来了，哪里像她这个幺弟这么洁身自好，连叶佩萌那么个无可挑剔的女孩往前凑他都不为所动，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沈婧语？ 想到这，她眼神暗了暗，“那也得看对象吧？” “本来……我答应不管他的事的。” 廖文洁叹了口气，执起茶壶幽幽给两个杯子加了茶汤。 “如果是小展真心喜欢的那个，就算离过婚年纪大了点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权当弥补当年对他的亏欠……” 普洱茶清香淡然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话锋一转，她声音淡淡。 “但如果因为那个原因离婚……” 墙角的古董大钟摆发出钝重的声响，将她声音里的锐气隐去了几分。 “总不能……叫小展一辈子叫人背后说闲话吧……” 她说这话的表情一如既往和缓，丝毫不像那个在商场上拼搏了大半辈子的女强人。 然而话里的意思，却已然没有回旋之地。 普洱茶烟袅袅升起，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淡淡茶香。 顾慧贞放下手中茶杯，朝对面的母亲宽慰一笑，“女人到底只是一时的……以后，小展一定会明白您的苦心。” 廖文洁却没有她想得那么乐观，摇了摇头，又给她斟满茶汤，“他不恨我就好了。” 顾慧贞轻叩了叩茶盘，眼中掠过一丝不以为然。 “怎么会？您到底是他的母亲，哪里是外面那些女人能比得了的。” 女儿说这话的语气颇为强势，几乎和自己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廖文洁知道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外孙子平时没少给她惹麻烦，前阵子还和公司里一个比他大好几岁的女总监搞在一起，把对方肚子都弄大了，想来因为那事自己女儿对那个沈婧语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虽然如此，可是小展毕竟和处处留情的晓思不一样。 放下茶壶，廖文洁拿起茶布拭干桌面茶渍，望着窗外远山环绕，语带叹息，“能弥补的尽量弥补她吧……” 顾慧贞也循着母亲的视线往窗外望去。 暮霭沉沉，天色一片阴霾。 几只鸟儿拍打着翅膀从林间掠过。 殊不知，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她放下茶杯，细腻的瓷杯磕在茶盘上发出一声微乎其微的脆响。 “我知道了。” — 顾飞展刚离开的头两天，沈婧语确实有些不习惯。 他这处房子又大又空旷，一个人住着只更加衬出无边的寂寞来，好几回她甚至想搬回自己的小单身公寓去住。 后面想想作罢，她答应要等他回来的。 也不知道顾飞展这趟出国做什么，除了偶尔给她微信上发几张图片，因为时间差的关系，两人连聊天都没能说上几句话。 到底已经过了会黏着男朋友的年纪，也不想让他在外面分心，上班之余，沈婧语尽力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充实一些。 捡起前段时间落下的爵士舞私教课，每天晚上在激情昂扬的舞蹈旋律中度过，跳到浑身大汗回到家后累到只想躺平，疲惫到极致，就会忘了，其实自己也会想念那个小男友。 靖岩打电话来问她过年要不要去爸妈那里？他上次回来过春节就不打算回来了，鉴于母亲的态度，他有些担心她。 沈婧语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过去了。 她现在的情况，见了父母只会找骂。 想着等顾飞展回来的时候也差不多要过年了，前几年她在宋家，每个除夕夜忙得马不停蹄，今年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些，和顾飞展一起过个简单的年了。 等除夕夜她可以买些菜回来自己煮，也可以包饺子……吃完饭了，他们还可以一起开车去郊外看烟花。 当然，前提是如果他不需要回家和家人团聚的话。 但是沈婧语怎么也预料不到，她这边刚计划着和顾飞展过一个无人打搅的除夕夜。 第二天，他的家人便找上门来了。 —— 顾慧贞是一个人过来的。 四十几岁的女人，一身简约却极具设计感的冬装，手里提着个低调的几乎看不见logo的lv小皮包。 只是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便显出几分不凡的气度来。 刚好是周六，顾飞展明天就要回来了。顾慧贞到的时候，沈婧语正在家里大搞卫生，睡衣外面系着围裙，手上套着橡胶手套，头发也随意地挽起，除了那张姣好的脸和纤细的身形，俨然一副家庭主妇的模样。 自上而下将面前的女人打量了一番，顾慧贞不由微蹙了下眉。 而沈婧语看见顾慧贞的时候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就在她几乎要以为董事长夫人走错楼层的时候，顾慧贞缓缓开口了。 “我弟弟……不在家吧？” 弟弟？ 沈婧语怔了怔，“您……” 顾慧贞抬眸扫了眼门框上面的房号，然后视线再次落在面前女人脸上。 将她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眼，她缓缓露出一抹温婉客气的笑容。 “是啊，我弟弟，顾飞展。” — 家里有茶盘也有茶壶，不过那也是顾飞展在的时候才会泡。 沈婧语自己一般就泡那种很简单的花茶。 空气仿佛突然静谧了下来，连远处的车水马龙声都销声匿迹了一样。 沈婧语望着对面女人动作优雅地冲盏泡茶，意识还有些恍惚。 顾慧贞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底掠过一丝疑惑，难道小展竟没有让她知道他们的关系？ 或者说，对方压根儿不知道自家家世背景？ 心念微动，却不觉松了口气。 这样倒是好办很多了。 “婧语……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温和的嗓音拉回了沈婧语游离在外的思绪。 触到对面那双和顾飞展相似的眼眸，她不由苦笑一声，心里涌上了一阵浓浓的自嘲。 她是有多蠢，居然连那样蹩脚的谎言都相信？ 兴盛集团，顾飞展，顾慧贞…… 这明明就是一家人。 还有小王总…… 呵，第一回见面的时候不就听他叫顾飞展小舅舅吗？ 顾姓又不是什么大姓，全城有头有脸的就那么几个，天天就知道看娱乐八卦新闻，但凡翻一翻财经杂志，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以为他不过是个家里条件稍微优渥一点的富二代…… 别克？宝马？其实那部宾利才是他自己的车吧？ 还有房子，一套又一套的，说是和亲戚借的，根本就全是他自己名下的房产……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还能再天真一点吗？ 顾慧贞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只是见她脸色苍白，眸光晦涩复杂，也大概猜到了几分。 给她倒了杯茶，顾慧贞兀自端起茶杯抿了口。 “看来，飞展之前都没有和你说过……” 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也是，毕竟还年轻，也没想过要定下来，谁知道能走多远呢？” 轻描淡写的语气听得沈婧语本就闷疼的胸口愈发像被针扎似地难受，钝钝的，连呼吸都有些疼。 她张了张嘴，对着那张高雅温婉的脸，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唉。” 顾慧贞放下茶杯，幽幽叹了口气。 这样备受打击的样子，记得不久之前才在另外一个女人脸上见过，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傻了吗？一个个的，也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条件，被男人花言巧语骗了几句，就跟飞蛾扑火似的往上撞…… 她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那几丝怜悯则像是一颗巨石一样拉着沈婧语的心往下掉，整颗心被摔得粉碎，疼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半晌才有些困难地开口，“所以您，一直都知道……” 只说了半句，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男人嘛，玩玩也就罢了，就像你们小王总，女朋友一个接一个，哪里管得过来？” 顾慧贞望着她，眼带同情，“但咱们毕竟和那些未婚的年轻小姑娘不一样。好歹经历过一次婚姻，怎么说也应该成熟稳重一些。我和你一样，也曾年轻过，这种年轻男孩子说的甜言蜜语听听就算了，要当真的话，说到底吃亏的还是咱们女人。” 看着沈婧语瞬间失去血色的脸，顾慧贞心里掠过一丝不忍，但是想起母亲的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是决定一鼓作气把后面的话也说了。 “同样作为女人，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难以接受。” 她笑了下，“也是，像我弟弟这样的男孩子，换了从前的我，我也抵挡不住。尤其是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后，谁不想有个人真心对自己好，谁不希望能重新再来一次呢？” 顿了顿，她眉眼间带了点儿恻隐。 “可是，人总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什么年龄做什么梦，什么阶段做什么事，什么层次选择什么样的人……都要一清二楚。” 停顿了一下，她施施然看向沈婧语，“我听说……你当初进公司还是飞展介绍进去的呢？” 对上那双几乎洞察一切的眼神，沈婧语只觉得愈发无地自容，碰了碰嘴没说话。 顾慧贞嘴角挂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婧语，我很同情你过去的遭遇，也很遗憾，作为我的员工我没能给你更多的照顾和帮助，只不过……” 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缓缓推到沈婧语面前。 “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咱们还是要多为自己打算一些，你说是吧？” 沈婧语睨了眼面前那张黑卡，淡薄的阳光落在上面，那一排烫金数字显得有些刺眼。 仿佛在嘲笑她的蠢笨和不自量力…… 她苦笑了一声，到底是经过商场淬炼的女强人，这刚柔并济的话语，就像高手出招，几乎让人毫无抵抗之力。 而这种电视剧中才有的剧情居然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在这么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发生。 事实上很多东西其实都有迹可循，是她自己一心沉溺在温柔乡里，被蒙蔽了双眼，连最基本的判断力和自知之明都丧失了。 是啊，都离过一次婚的人了，竟然还会这么傻。 天真如斯，愚蠢如斯，居然要等到对方家人杀上门来才看清现实。 可悲又可笑，连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也被人践踏在脚底。 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紧了些，她摇了下头，喉头有些发堵。 “有些话，我需要他亲自和我说清楚。” 顾慧贞没想眼见着敌人都已经溃不成军了，却还能屹立不倒。 她微乎其微地扯了下嘴角，“他正忙着和新朋友在东沙海岛上玩呢，哪有空回来。” 沈婧语一怔，“他不是出国了吗？” 下一刻，一部手机递到了自己跟前。 沈婧语睁了睁眼，等看清那上面明晃晃的照片时，感觉眼睛一片刺痛。 手机上的照片大概是海岛上的一栋别墅前抓拍的。 一部只在汽车杂志上才会出现的顶级超跑，车后座里坐了两个十分年轻时尚的女孩儿，正对着镜头比“v”，车旁还站了个一身潮牌的年轻男人，双手插兜，嘴里叼着根烟，表情有些桀骜，正是王晓思。 沈婧语的视线缓缓聚焦在照片上的某一个位置。 就算被墨镜挡住了脸，依然能看出驾驶座男人那张清隽高冷的脸。 明明是熟悉的样貌，却又恍惚那样遥远和陌生。 不是说……出国了吗？ 沈婧语咬住下唇，只觉得胸口疼得快喘不过气来。 “这是你们小王总早上发给我的，上面的人是飞展没错吧？” 顾慧贞收回手机看了一眼，“哦，这处宜园山庄是我妈名下的，他们那班小孩好像还挺经常去那儿玩。” 沈婧语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咬了咬下唇，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偶尔和朋友一起玩儿，也没什么吧？” 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顾慧贞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盈盈一笑，“看来沈主管对自己还挺自信的。” 不等沈婧语反应，她脸上笑意更深，“如果我了解得没错，沈主管离婚的原因好像是因为你本人不孕吧？” 满意地看到对方脸上血色全部褪尽，顾慧贞双手环胸，微扬起下巴，“或者你认为小展对你的那点儿喜欢能支撑你和他过一辈子？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能说沈主管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她弯起一双和顾飞展很像的桃花眼，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恕我直说，连你前夫那样的家庭都无法忍受这一点，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们顾家就愿意？没错，小展现在是喜欢你。只是一辈子那么长，他对你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 她说着嗤笑了一声，“男人嘛，得不到的时候总是千方百计去追逐，就像你们小王总一样，之前和你们那位宋总监打得那么火热，最后居然连孩子都搞出来了。我还以为我这儿子终于收心了呢。” 顿了顿，她眼中讽意更甚，“结果你也看到了，人前脚才给他打掉孩子，后脚这小子就有新欢了。只能说现在这个社会，感情这东西的保质期也太短了。” “不……” 沈婧语直觉张嘴想反驳，想说顾飞展不是王晓思那样的人。 然而顾慧贞像是看清她内心想法一样，哂笑着打断了她，“你觉得小展和我儿子不一样是吧？那行啊，你就跟着他耗吧，等有一天你年纪大了而小展却想当爸爸的时候，你真的能够眼睁睁看着她娶别人吗？” “到时候的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你扪心自问，你敢赌吗？” “你凭什么让我们顾家接受你？” “色衰而爱驰，除了这张脸，你能给他什么？” 如同被击碎了心底最后一道防线，那些长久潜藏在心里的不安和自卑让她几乎溃不成军。 沈婧语嘴唇微颤，嗓子眼堵得慌，连呼吸一下都疼。 “唉。” 顾慧贞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站起身，“言尽于此，卡你先留着吧，怎么说，你也陪了他一段时间……其他的，还是早做打算吧……”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意思却已经昭然若揭。 “好好想想。” 顾慧贞拍了拍她的肩膀，终于走了。 屋里安静了下来，连一丝风也无。 沈婧语一直保持着那个坐姿，好似石化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抬起头，视线在刚打扫过的房子里轻轻扫过。 苍白的嘴唇颤了颤，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梦终究要醒。 她说得没错。 沈婧语，你配不上他！ 第70章（一更） 第70章（一更） 第70章 “到时候你就站在这个位置上, 后面就是碧海蓝天，再加上夕阳和晚霞, 那样浪漫的气氛, 小舅妈不点头才怪。” 面前的王晓思还在喋喋不休，跟在他旁边的女生则一脸羡慕，“是啊, 这么浪漫的求婚环境, 哪个女生不心动？换了我早就答应了。” 王晓思双手插兜斜斜睨了那女孩一眼，“你倒是想得美,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跟着哥哥不痛快吗？我小舅舅什么人, 也是你能肖想的？” 说着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掐了一把, 引得那女孩咯咯直笑, 两个人闹作一团。 顾飞展视若无睹地拿着手机比划镜头下的场景, 想象明天的日落时分自己就要和沈婧语求婚了，饶是面上不显，心里也多少有些激荡。 “婚庆公司联系了？” 听见这话, 正和新女友打情骂俏的王晓思连忙收回了手, 正了正色道, “小六下午交代过了, 明天一早就过来布置, 保证在小舅妈来之前给你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这小子一口一个小舅妈叫得十分自然，顾飞展弯了弯薄唇, “花呢？” “都包括在里面啊, 我还特地让澜弟另外找花卉市场订购了一千朵玫瑰、五百多郁金香和五百多香水百合备用, 小舅您就放一百个心吧。”王晓思就差没拍着胸脯保证。 他这个外甥平常看着不大靠谱，追女生搞噱头却很有一套。 顾飞展放下心来, 转头望向远处辽阔的大海，一群海鸥自海平线上掠过，悠扬的海风迎面吹来，虽然还带着刺骨的凉意，但是一想到明天即将进行的事情，整颗心便热了起来。 夕阳在海面沉沉落下，身姿挺拔的男人临院而立，遥望着平静的海面，清隽的脸染了抹很淡的笑意，将他原本略显疏冷的气质软化了不少，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感觉，只看得院里几个年轻女孩心生痛惜。 这样一个年轻有颜又有钱的公子哥，居然想不开这么早就要结婚了！ 视线扫过那一双双恨不得黏在自家小舅舅身上的眼睛，王晓思哪会不知道这些女生心里的想法。不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和她们明确说明过了，这次出来，玩是其次，为他小舅舅撑场助兴才是重点。 见大家有些意兴阑珊，便冲院子里的小伙伴们吼了一嗓子，“一会儿开车去海边兜风，回来我请吃夜宵。” “哇哦。” “跟王哥去兜风咯。” “走啦。” 被他这一调动，几个女生很快想开了，泡不上兴盛集团的小公子，还有祥丰百货、东升地产、旷达酒店…… 出来玩嘛，有收获就好。 顾飞展这次一共开了两部车过来，都是顶级超跑，王晓思眼馋他另外一部宝蓝色的布加迪，搓着手过来问他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 顾飞展对于跟这群小年轻出去浪没什么兴趣，头也没抬把车钥匙扔给他，让他注意别给他惹事。 王晓思得了钥匙兴奋不已，见顾飞展低着头发信息，凑上去瞧了一眼，笑眯眯地揶揄自家小舅舅，“真是一天都等不及呀。” 顾飞展微眯了眯桃花眼，目光没什么温度地瞥了他一眼。 王晓思被他看得头皮一麻，谄媚比了个“您老继续”的手势。 这时顾飞展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王晓思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老婆”两个字。 不由坏笑了一下，却又竖起食指冲他无声提醒了句“surprise”。 顾飞展了然，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带着那群纨绔子弟赶紧滚蛋…… 等到听见跑车的声音尘嚣而去，偌大的别墅终于安静了下来。 顾飞展薄唇轻漾，拿起手机给沈婧语回了个电话。 “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说话间桃花眼不自觉染上了笑意，却故意低低打了个哈欠。 另一头，日暮渐渐落下，空旷的屋里并没有开灯，茶盘上的那泡茶早已凉了。 沈婧语在黑暗中安静了好一会儿，听见手机那头响起男人略带困意的嗓音，她嘴角扯了一下，“刚睡醒吗？” “是啊。” 顾飞展一副没睡够的语气，“昨天忙了一天，很晚才睡，有点儿累。” “忙什么那么晚？” 顾飞展顿了一下，想起王晓思一再强调的“惊喜”，便道，“开会，开了一天的会。” 呵。 沈婧语想起顾慧贞下午说的那些话，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她很想大声问他为什么要骗她？想问他是不是真的也像王晓思那样对她只是一时逗趣？想问他说的那些话在一起的那些美好难道都是假的…… 然而……满腹的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何必呢？现实摆在眼前，问那些又有什么意义？ 她敢赌他对自己的心吗？ 敢信他能顶住家里的压力吗？ 敢坚信他哪怕一直没有孩子也能一辈子和她在一起吗…… 答案昭然若揭。 心里一片苦涩，她清了清嗓子，语气却轻描淡写，“那确实挺辛苦的。” 顾飞展闻言弯唇一笑，趁机讨巧，“等回去了你再好好补偿我。” 沈婧语无声地笑了下，声音越发平静，“什么时候登机？” 顾飞展抬腕看了下手表，“……再过一小时吧，怎么，想你老公了？” 冬夜的晚风从阳台上灌入，带来刺骨的冷意，沈婧语感觉有些冷，她搓了搓手臂，“是啊，不行吗？” 听见她承认想念自己，顾飞展嘴角笑意漾开，“嗯，我也想我老婆了。” 转头见四下无人，迎面海风阵阵，吹得心潮澎湃，他压低了嗓音，“亲我一下。” 沈婧语嘴角微扯，眼中一片空洞，“等你……回来了再说吧。” 顾飞展望着不远处波涛起伏的海面，眼前仿佛浮现出她清丽明媚的脸。 想着明天就能见到她了，勉强压下心底旎念，低低笑了声，“好，那就等回去了……再亲个够。” 熟悉的清越男声带着清浅笑意，沈婧语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嘴角一牵。 “好呀，到时候……”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心口发苦，还有什么到时候呢？ 顾飞展却听得眼中一亮，以为她想要给自己准备什么惊喜又不想让他知道。 桃花眼漾起细碎的光芒，想起自己明天即将进行的计划，薄唇勾了一下。 “好，等我。” 他在心里补了一句，我也有个惊喜给你…… “嗯，那我先挂了。” “好。” 挂完电话，沈婧语在沙发上又坐了好一会儿。 外面暮色深沉，漆蓝的夜空一片荒凉，连颗星星也无。 回想着自己这大半年的经历，顾飞展似乎每次都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出现，又想起王晓思和宋静的事儿，宋静离开前憔悴落寞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没想到才过了一个多月，她就重蹈覆辙了。 胸口的位置钝疼一片，可笑的是明明已经被宋昊承重伤过一次了，居然还会天真地相信爱情，不得不说，她实在是越活越回去了…… 又坐了会儿，她抬起头望了眼黑暗中的天花板，眼睛那里干涸一片，和宋昊承离婚那会儿她还会哭还会发泄，但是这一次，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感觉心底好似被掏了一个大洞，无边的空旷，怎么都填补不了。 最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 顾飞展是第二天午后赶回来的。 为了给沈婧语一个惊喜，回来之前他连电话都没打，一心想着直接拉她上车走人照计划行事。 到家时差不多一点，顾飞展推门进来时，屋里静悄悄的，他想到这个时间点她可能正在睡午觉，不由弯了弯唇。 他家姐姐最近有点起床气，他看着时间还早打算等她睡醒了再说。 婚庆公司和花卉市场今天一大早都派人把东西运到别墅那边了，他盯着他们忙活了一阵子，见每个角落都布置得差不多了便交代王晓思在现场盯着，自己则开车赶回来准备带她过去。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顾飞展一看号码是杨媚儿的便随手接了起来。 “我们过跨海大桥了，上岛后怎么开啊？” 杨媚儿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从那头传来。 顾飞展朝房间方向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我给你个电话，你直接联系，就说你是婧语闺蜜。” 挂掉杨媚儿电话，顾飞展把王晓思号码给她发了过去。 他走进厨房，流理台上还有她泡的茉莉花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泡的，已经凉了。 不过顾飞展这会儿心里一片热意，加上一早上跑来跑去，也不管花茶是冷是热，给自己倒了杯便咕噜噜灌了几口下去。 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和他走之前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顾飞展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又等了会儿终于耐不住性子朝主卧走了过去。 阳台的风穿堂而入，客厅里一片寂静，越走越近，心跳也不自觉激越了起来。 就好像那时每次在学校里远远看到她，心脏总会不自觉乱了节拍，咚咚如擂鼓，几乎要跃出胸腔。 顾飞展终于走到门口，出乎意料的，房门并没有关紧，他伸手轻轻一推便把门推开了。 “姐……” 下一刻，顾飞展脸上的笑容凝住了。 主卧里空荡荡的，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并没有人在。 他愣了一下，推门进去，所有的东西都还摆放在原处，唯独她不见了踪影。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然而电话刚接通，那头却传来一阵机械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顾飞展蹙了下眉，又打开微信给她发语音，结果还没拨出去，对话框里便跳出了一条不是对方好友的提示。 她把他删了？ 心脏突突跳了一下，顾飞展一双剑眉紧紧拧在了一起，正准备拿出另外一部手机给她打的时候，抬眸却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卡和一张纸条。 一阵浓浓的不安涌上心头，没有迟疑，他飞快拿起了那张纸条。 【谢谢你这半年多的照拂，顾氏果然出手阔绰，可惜我无功不受禄。另外转了八万元还你，祝你幸福。】 短短的一段话，顾飞展看了四五遍。 震惊、不可置信、难以接受……各种各样的情绪染上那双桃花眼。 他转身飞一般掠出了房间。 衣帽间、洗手间、客厅、阳台……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除了他给她买的那些，她自己原本带来的化妆品、衣服、鞋子、包包……所有的东西消失地一干二净。 阳台上还晾晒着那套情侣服，却也被她毫不眷恋地留了下来，被午后的风吹得轻轻摆荡，荡起一片寂寞。 顾飞展脸上血色瞬间褪去，胃部一阵痉挛，疼得他嘴唇发白，几乎无法呼吸。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一手捂着刺痛的胃部，咬了咬牙，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颀长身影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门口…… — “沈婧语！沈婧语！沈婧语！” 一声接一声的拍门声响起，里面却始终不见任何回应。 连门锁都换了，可见是铁了心。 顾飞展胃部涌起一阵又一阵地痛楚，这里是她唯一的家，如果她连这里都…… 他眸色一黯，不敢再往下想，抬起腿正打算破门而入的时候，旁边的门却忽然打开了。 “别敲了，人不在。” 顾飞展转头望向不远处的中年妇女，眼中染起一丝希望。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大约是他脸上的惊慌无措太过明显，那妇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作为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之前她也曾见过隔壁这对小情侣出双入对过，两人样貌都不错，曾经她还感慨过这小两口真是般配，以后生的孩子不知道要多漂亮。 后来两人搬走了，搬家的时候她还多嘴问了一句，知道他们要搬去男孩子自己的套房那里，当初她还以为两人好事将近了，看这样子，倒好像是出了什么问题。 脸上不由带了丝怜悯，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早上我出门买菜回来见她带了中介公司的人过来，我听她的意思，好像是……要把这边的房子租出去。” 她看着他宽慰一笑，“也好，反正你们都去住大房子了，这边没住的话就租出去正好多点收入，年纪轻轻还是要学会过日子……” 顾飞展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大脑咚咚直打鼓，胃部一阵剧烈疼痛。 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念头。 她走了！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五岁那年。 家里常常只有他和那个可怖的保姆，她打他骂他威胁她，周末的时候他也会揪着母亲的衣服问她可不可以留在家里陪他或者带他走。 可是他的母亲永远都是一副无奈的表情，告诉她大家都很忙，让他懂事一点，乖乖听保姆阿姨的话。 他的母亲一次又一次地拉开他抓着她衣服的手，让他只能看着唯一的希望离他而去，陷入无边的绝望之中…… “小伙子！小伙子你没事吧？” 耳畔的声音忽远忽近，顾飞展捂着疼到几乎麻木的胃部，缓缓蹲了下去。 像小时候被殴打的时候一样，他抱着膝盖，紧紧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第71章 第71章 第71章 阴沉沉的天空, 瓢泼大雨倾盆直下。 风携裹着冰凉的雨水斜斜吹来，院里的芭蕉叶被风雨打地随风摇摆, 屋顶上的雨水沿着明水沟渠的青瓦往下掉, 将屋前那一排鹅卵石冲刷得滴答作响。 与之对应的，是空旷大厅里剑拔弩张的氛围。 “哐当”一声，几十万的清代道光官窑瓶子应声落地。 偌大的落地窗前, 顾庭一张不怒自威的脸上写满了滔天怒火。 “为了一个那样的女人, 你就这点出息？” 空气似乎都凝滞住了。 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餐的两个阿姨相似一眼，不约而同放轻了动作, 屏气敛息。候在侧屋小休息室的老林也停下递烟的手, 和另外两个驾驶员朝墙壁那边望了一眼, 默默把烟盒塞回了裤子口袋。 茶几上原本正翘着二郎腿低头看手机的顾飞腾缓缓放下腿, 整了整西装外套。 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大姐顾慧贞一向带笑的脸也没了往日的轻松, 面无表情的样子显得有些沉肃。 唯有正对面坐在单人沙发椅上的顾家老幺抿着薄唇一脸的漠然, 瘦削的下颚线、眼底的阴影和略显苍白的嘴唇给他原本清冷的气质染上了一抹病态感。 也确实是病态，毕竟上周才从医院回来。 一场胃出血几乎让顾家翻天，连夜将老幺送去私人医院, 在医院里精心护理了大半个月, 好不容易才保住原本就十分脆弱的胃。 结果这小子一出院就开始不消停, 连着几天不着家地往外跑, 昨晚甚至直接和他们挑明他要搬出去住。 就他现在这个精神状态和身体情况, 离了家谁照顾他，又不肯好好吃饭, 是真想毁掉自己好让他们妥协吗？ 想起司机老胡回来汇报的那些情况, 顾庭胸口怒意更甚, 这小子居然还租下那女人名下的单身公寓，想要留在那里等她回来, 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他抬了抬手，冷峻的脸尽是寒意，指着小儿子恨道，“她什么条件，你什么条件，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找个年纪大离过婚还不孕的？你小子鬼迷心窍还是眼睛瞎了？外面未婚女人全部死绝了，就让你看上一个那样的？” 顿了顿，他手朝大女儿方向偏了一下，再看向小儿子，语气满是恨铁不成钢，“你姐好心好意给你介绍，叶家女孩哪里不好，家世外表谈吐见识哪点不比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强，又对你倾心相对，结果你呢，你倒好，连个好脸色都没给人家，弄得你叶叔叔问起我都不好回。” 听见这话，对面原本默不作声的顾家老幺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幽光落在顾飞展那张略显瘦削的脸上，他漫不经心地望向自家老爹，苍白的薄唇扯出一抹哂笑。 “那么中意怎么不自己留着？呵，给我当小妈的女人也不少吧？” 听了这话，旁边顾慧贞和顾飞腾姐弟两人神色微变，还不及阻拦，下一刻便见一个翡翠观音摆件迎面砸了过来。 堪堪擦过顾家老幺那张倔强的俊脸，“珑璁”一声落在后面大理石转上。 顾庭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那些逢场作戏的事被幺儿当着一家人的面毫不顾忌地说了出来，作为一家之主和顾氏集团负责人，他的颜面何在。 摔完上百万的古董摆件，他尤不解气，恨不得上前踢那小子两脚。 脚步刚动了一下，就让大女儿和二儿子一左一右拦住了。 “爸，小展他也只是一时意气用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是啊臭小子毕竟还年轻，回头我训他一顿。” 就连正端着碗砂仁羊肉汤进来的廖文洁都皱了下眉， “说话就说话，好好儿的发什么火？” 顾庭扫了妻子一眼，指着不为所动坐在沙发上的小儿子，气得手都在颤抖。 “你们看看他这样儿，哪里还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自作主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才几岁，你老子还没死呢？娶那样一个女人，你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摆？你把我们顾家当什么？垃圾回收站吗？你几岁了还情情爱爱，那些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有个屁用。” “呵，是没什么用。” 顾飞展收起手机站起身来，几缕幽光落在他瘦长的身形上，他牵了牵嘴角，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染起几丝嘲讽。 “在你心里，我们这一家人全是你事业上的棋子。大姐的婚姻，二哥的感情乃至母亲的隐忍……统统被你拿来当踏脚石。你的事业蒸蒸日上，你的金字塔也越建越高，你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 他顿了顿，定定望向不远处的父亲，眼中是顾庭从未见过的冷漠。 “唯有一点……你的家人……也离你越来越远。” 说完这句话，顾飞展冷笑一声，转身朝大门方向走去。 “小展。” 廖文洁情急放下手中瓷碗，连忙跟了过去，“你去哪儿？把这个砂仁羊肉汤喝了再走。” “别管他！” 顾庭用力甩开身边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颤抖着手指向小儿子，脸上满是狠厉。 “今天出了这个家门，你这辈子都不要回来！” “小展你疯了，赶紧回来，别耍小孩子脾气。”旁边顾慧贞急道。 “顾飞展！”顾飞腾也叫了他一声。 顾飞展停住脚，缓缓转身，视线掠过一脸担忧的母亲、神色焦急的大姐……最后停在眉眼艰涩的二哥脸上。 兄弟同心，只一眼顾飞腾便看出了弟弟眼中的决绝。 他恍惚想起自己当年也曾这样和父亲闹过，也曾坚定不移地想要把心爱的女孩娶回家，也曾为了真爱冲动过鲁莽过…… 只可惜…… 下一刻，他看见自己年轻的弟弟无所谓地嗤笑了一声。 “随便。” 顾飞腾眉头一蹙，正欲开口就听到一旁父亲怒不可遏的声音。 “滚！” 外面大雨滂沱，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随之响起。 顾飞展的视线落在一屋子熟悉又疏远的家人身上，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过身，瘦削笔挺的身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幕之中…… — 三个月后，丰城。 “反正也不急，放着明天再整理吧，早点儿下班。” 一道温和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沈婧语放下手中的报表，转回头便看见宋静一手撑着腰腹站在她身后。 “好，明天再弄。” 沈婧语视线往下，落在她大腹便便的肚子上，目光软了软，忍不住探手上去轻轻碰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看得宋静莞尔一笑，“又不是泥捏的，哪有那么脆弱？” 她说着自己摸了把肚子，“整天动个不停，就是个爱折腾的小鬼。” 话虽这么说，脸上却不觉带着初为人母的柔情。大约是当了母亲的缘故，宋静那一张不施粉黛的脸颊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凌厉果断，略显丰腴的身形和脸颊也让她整个人的气度变得温和沉稳了不少。 沈婧语不由想起自己当初初来丰城见到她时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的情景。 这个孩子无疑是王晓思的，但她一直以为宋静在离开前已经把孩子打掉了。 当时的宋静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笑容很是坦然。 其实宋静也并非傻子，早在她和王晓思在一起的时候就发现他和其他的女人也牵扯不轻，甚至玩得十分开。 喜欢是真的喜欢，爱也是真的爱过，不过所有的一切都在发现他接近她的动机不过是和别人打了个赌时，全部粉碎得一干二净。 那时她已经发现自己怀孕了，就算没有王晓思她也从没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她父母离异自己又早早去外地打拼，身边几乎没有什么亲人，说她寂寞也好，自私冲动不负责任也罢，但她就是想留下这个孩子。 打定主意之后，宋静便在顾慧贞找她谈判时故意做出一副大受打击伤心欲绝的样子。之后又找了个朋友帮她伪造了一份病历书假装流产。 那段时间因为孕吐的关系她确实过得很辛苦，形容憔悴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是小产过的缘故，竟然侥幸地被她蒙混过关了。 后面，她拿着顾慧贞给的那笔分手费一个人回到了老家丰城。丰城只是个三线小城市，房价还在上涨初期。她给自己和孩子买了套小套房，等到孕相稳定后就出来找工作了。 她的运气也委实不错，凭借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很快便在本地的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入职当上了人事总监，当然待遇可能不如原先祥丰所给的，但于她而言，怀孕期间还能找到这样一份工作已经十分满足了。 后面才发现她的高中陈昕竟然也在这家酒店就职。 只是，宋静怎么也没想到，沈婧语竟然会来找她。 倒也不是特殊照顾，那会儿她部门也确实缺人，又对昔日这位下属知根知底，所以没多考虑就把沈婧语招进来了。 见沈婧语盯着自己的肚子有些出神，宋静大约也能猜到她心里所想，令人唏嘘的是，她和王晓思那个高不可攀的小舅舅，居然也是这么个劳燕分飞的结局。 那会儿沈婧语没说，她便也没问，只是心底生出了一种同命相怜的怜惜感，工作之余两人的来往竟也比从前在详丰还要密切一些。 拍了下她肩膀，宋静笑道，“晚上一起去吃饭。” 顿了顿，又补了句，“陈昕请客。” 闻言，沈婧语不由笑了笑，“那我可不去当电灯泡。” 整个酒店，谁不知道工程部总监陈昕对宋静的那点儿心思，连老总都喜闻乐见，说他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个内陆小城市民风淳朴，没有那么多的算计偏见，就算是宋静这样的单身妈妈，也都被包容和接受了。更何况陈昕是宋静的高中同学，两人也算知根知底了。 “切，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部门聚餐而已，想多了吧？”宋静道。 说话间，沈婧语已经看见外面探头探脑的一道高大身影了。 其实说是聚餐，还不就是为了请宋静，只是单独请她又不肯出来，只能时不时花大钱请两个部门的人了，好在陈昕家境不错，一个“拆”字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 也难为他一米八五往上那么大老粗似的一个男人，在宋静面前却整天做小伏低小心翼翼的。 沈婧语当然希望宋静能有个好归宿，却也明白，被伤过两次的女人，这辈子可能很难再对一个男人动心了…… 就像自己一样。 压下心底情绪，沈婧语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爸生病了，我晚上要去隆城一趟。” 当初沈婧语会来丰城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这儿和父母做生意的那个小城隔得十分近。 其实沈婧语也是上个月才开始和父母弟弟联系的。她换了手机号码，连杨媚儿都没告诉。 得知她居然一个人跑到丰城去上班的时候，母亲气得把她骂了一顿，就连靖岩也感到惊讶不已，还问她走了顾飞展怎么办？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弟弟早在上次回国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她和顾飞展的事，她没有多解释，也警告弟弟这次绝对不许再去找顾飞展…… 过了几个月，她想他的新鲜感也已经过了吧。 就算曾经他真的暗恋过她，该得到的也都已经得到了，现实摆在眼前，就算继续纠缠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生什么病？要不要紧？” 宋静关切的声音将沈婧语自飘远的思绪中拉回，她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轻叹了口气，“年纪大了，总会有些小毛病吧，我先回去看看再说。” 自从结婚后她的重心几乎都放在了宋家，有时候想想虽然那些年父母没怎么管过他们姐弟，但她这个当女儿的又何尝不是没怎么关心过他们呢？心里愧疚。便决定借着这次周末放假过去看看几乎已经一年未见的父母。 听她这么说，宋静弯唇笑了下，“到时候有需要请假和我说。” “好。”沈婧语望着她，发自肺腑感激一笑，“谢谢宋姐。” “跟我客气，你可是我家小屁孩未来的干妈。”宋静撇了撇嘴。 两人相视一笑，沈婧语朝外面努了下嘴，“赶紧去吧，别让人久等了。” “好，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嗯。” — 沈婧语是晚上九点多到的隆城动车站。 两个城市不过一个多小时的动车车城，连地方方言都差不多。 夜幕早已降临，出站口的人烟也渐渐变得有些稀少。 沈婧语手里提着两箱补品，肩上挎着个背包。 广场外面很多来接人的车子，待客的出租车排成了行。 四月初的夜晚其实还有些凉，晚风携裹着料峭的寒意扑面而来，望着面前陌生的小城，沈婧语思绪还有些恍惚。 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口哨声，接着，一部黑色bmw停在了她面前。 “小姐姐，去哪儿呀？” 沈婧语没想到初到这城市就被人搭讪，睨了眼驾驶座那个表情轻佻的小年轻，没理会他，径自快走几步，穿过马路朝广场外面那排出租车的方向走去。 然而不管她走多快，后面那部车子始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沈婧语有些恼了，世风日下竟然还有这么无赖的人，就不信路上这么多治安监控他还敢耍流氓不成？ 她冷着一张脸，拿起手机作势拨出去。 “你再跟着我，我要报……” 后面那个“警”字还没说出口，眼睛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 路灯斑驳，几缕清辉落在后面那部黑色的越野车上。 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缓缓摇下了车窗，路灯的微光稀稀疏疏地洒在他脸上，隐约勾勒出笔直的鼻梁骨线条。 一张脸隐在暗沉的车厢中，依稀可见眉眼清隽，清冷如月。 唯有……两束深邃辽远的眸光，如火如炬般牢牢锁在了她身上。 固执又坚持，仿佛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一样…… 沈婧语愣住了。 有风轻轻吹过，带得她那头已经剪短的头发轻舞飞扬。 驾驶座男人薄唇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良久，他低声开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清冷而沙哑。 “姐姐……好久不见。” 第72章 第72章 番外一 夜凉如水。 路灯给并不熟悉的小城染上一层晕黄的光辉, 衬着不断掠过窗外的建筑，让夜色增添了一种迷离的味道。 出租车司机一边开车, 时不时看一眼倒车镜里后面那部始终不紧不慢跟着的黑色越野车, 感觉一阵……压力山大。 他又抬头看了眼车内镜，几缕幽光掠过，在那张年轻清丽的脸上晃过细碎的清辉, 后座女人正一手支着车窗, 闭着眼睛斜靠在座椅上假寐，似乎丝毫不在意车后面的动静。 刚才在动车站他就看到那部黑色车跟在她身边, 原本都以为这单无望了, 谁知她居然扔下豪车跑过来搭他这部小破出租车。 他车子开走时, 那部悍马也跟了过来, 极具辨识度的宽大车身和明亮的车灯, 像极了旷野里眸中盯上猎物却不急着下手的野兽, 就这么慢悠悠地跟了他们一路，从城郊一直跟进了市区。 当然，他也没指望自己这车能甩掉它, 开玩笑, 那可是号称在城市车流中和在野外丛林中一样敏捷的进口悍马, 除了老老实实给他引路, 似乎也别无他法了。 眼角余光瞥见后面驾驶座上那张冷俊的脸, 中年司机忍不住摇了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啊。 又开了一段，车子终于在一片老旧的小区前停了下来。 “到了妹子。” 带着地方特色口音的声音将沈婧语自有些懵懂的状态中唤醒, 她抬了抬头, 望见路前方大铁门上“东源第七小区”几个生了锈的大字。 “谢谢。” 付完车费她提起东西推门下车。 车子发动声响起, 出租车开走了。 然而很快的，另外一部黑色的大家伙停在了她身后。 即使不用回头, 沈婧语也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她终于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望向不远处那部悍马。 驾驶座男人推门下车，颀长的身影被街边路灯一照，拖曳出一道瘦长的黑影。 隔着几步路的距离，两人临街而立。 一阵夜风吹过，吹得身侧绿化带那几棵有些年代的树木哗哗作响，片片枯叶随风落下。 “跟了一路，够了吗？” 不同于以往的温婉柔和，她的声音很疏冷，是一种面对陌生人才会有的反应。 或许，比陌生人更加不如。 顾飞展剑眉拧了一下，眸光却紧紧锁在那张对面在梦里缠了他好几个月的脸颊上。 她把原来那头快及腰的长发剪掉了，过耳的短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利落干练了不少，身形却依然纤细动人，一如……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 顾飞展眸光微动，黑色瞳仁像染了层雾似的。 明明期待了那么久，有那么多的话想要和她说，临到开口却只是碰了碰嘴，轻轻唤了声“姐姐……” 男人年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越，又带了点沙哑，仿佛一阵晚风，轻柔地拂过耳廓。 曾几何时，沈婧语每次听他这么叫她都会感觉耳朵一阵酥麻，甚至连对他板起脸都做不到…… 可是现在，当她望着男人那张清隽矜贵的脸时，脑海里只浮现出几个月前顾慧贞和她说的那些话。 “这种年轻男孩子说的甜言蜜语听听就算了，要当真的话，说到底吃亏的还是咱们女人……” “人总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什么年龄做什么梦，什么阶段做什么事，什么层次选择什么样的人……” 心里涌上一阵自嘲，都马上奔三了，居然还能像个小女孩一样被好听的男性声音蛊惑。 她低笑一声，“沈靖岩告诉你的？” 顾飞展抿了抿唇没说话，沈婧语只当他默认了，也是，就像她刚离婚的时候，不也是弟弟让他来找她的。 她不明白的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为什么还会来找她？因为新鲜感没过？还是不爽她不告而别的方式？ 所有的情绪最终还是被她压下来了，她无波无澜地望着他，“你回去吧，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然而没走几步，便感觉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箍住了。 男人追了上来，挺拔绷紧的身形带着极大的压迫感。 沈婧语恼极了，狠甩了下他的手，“放开。” 可惜力量悬殊，甩了几下都没能甩开，反而被他越箍越紧。 “就算是犯人也有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神紧紧盯着她，抿直的薄唇带着几分倔强。 “姐姐，这样对我不公平。” “呵，公平，您要什么公平？” 沈婧语心头一痛，面上却故意嘲弄笑道，“倒是我应该感谢顾小少爷荣宠能看得上我这种离异的老女人，给了我一个飞上枝头当麻雀的机会吧？” 她话里的讽刺听得顾飞展眼神一黯，却依然死死握着她的手不放，“如果我不骗你，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喉头发哽，沈婧语嗤笑了一声，“顾小少爷何必自轻自贱委屈自己呢，像您这样的男人，不知道多少女人趋之若鹜。我自认自身条件不好，也不敢高攀，该还的我都已经还了。从前那几个月就当做了一场梦，大家一觉醒来，都回到各自的角色上，从此两不相欠，这样不好吗？” “还？” 顾飞展原本带着痛意的眼神终于阴鸷了几分，薄唇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人都跑了，拿什么还？” 说话间从口袋里那张银行卡在她面前扬了扬，“拿这个吗？就这么点破钱，顶得上我对你的掏心掏肺？” 话音刚落，他抬臂轻飘飘一甩。 整张卡片顿时像抛物线似的往路中间飞了过去，如风中落叶般缓缓落下…… 只是还没落地，就被后面一辆疾驰而过的车碾了过去，也不知道碎成什么样了？ 沈婧语慢慢收回了视线，手紧了紧。 果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 心口越疼，语气却越发冷漠，“你爱要不要是你的事，该还的我已经还了，少在这儿装情圣了，几个月时间，玩也该玩够了吧？” 视线幽幽落在面前那双清冷如月的黑眸中，她嘴角扯了一下，“还是说……顾小少爷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尝过被女人抛弃的滋味，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儿跑过来兴师问罪？” 顾飞展定定看着她，面前女人仰着一张脸，一颦一笑连怒气都那么鲜活，而不再是像梦里那样……虚无缥缈，遥不可及。 他弯了弯唇，一双桃花眼忽然缓缓眯了起来。 “几个月没见，姐姐的口才长进了不少。” 漆眸的光暗了暗，两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搭上了她纤细的肩膀。 “就是不知道，别的地方……” 话音未落，薄唇已经带着清冽的气息落了下来。 “呜……” 沈婧语倏地瞪大了眼睛，压根儿预料不到这人竟然这么毫无顾忌的，当街就来这招。 手上还提着东西，气得只能用脚去踩他，然而顾飞展却好似没有痛觉似的，大手扣着她手臂，极尽用力地在她唇上攻城掠池。 沈婧语怒极，正想张口咬他，结果刚开了口，下唇便感觉刺痛了一下，下一刻，有铁锈的味道在唇齿间漾开。 顾飞展恍若未闻，重重啃了下她的唇才放开。 暗哑的嗓音落在她耳畔，仿佛压抑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痛吗？姐姐也会痛吗？那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吗？知道那种痛到睡不着只能睁眼到天亮却依然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感受吗？知道好不容易得到却又骤然失去毫无防备的那种打击吗……” 铁一般的力量狠狠箍住她，骨节泛起了青色，不顾一切，用尽全身力气的，将她揉进一个带着风霜的怀抱里。 在这个陌生小城的夜晚，在异乡的街头，他终于失而复得，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夜早已深了，街边的店铺渐渐关闭，偶尔有夜间行驶的车路过，带起一阵风卷残云，吹得原本凋零一地的落叶再次随风扬起。 男人带着痛意的声音在耳边克制而隐忍，“如果一开始我就告诉你……我是兴盛老总的小儿子，只怕我连你家门都别想进吧。我承认，骗了姐姐是我不对，到最后那天我骗你出国……也是我的错。” 顿了顿，他不顾她的反抗将她箍得更紧，“那天我已经回国了，我让王晓思找了几个朋友过来给我当参谋，计划在东沙岛上给你制造一个惊喜，我想要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仿佛想起了那如坠云端的一日，他阖了阖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刷在她发梢，声音带了点黯然。 “我什么都准备好了……唯独……缺了你。” 熟悉温暖的怀抱勾起了久违的回忆。沈婧语闭了闭眼，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伸手抱住他，告诉他其实她也一直想他，想得心都痛了…… 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带了点儿凄楚，“呵……你骗谁呢？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想起那天顾慧贞说的话，又想起他对她的欺骗，胸口便被针扎似的一阵钝疼。 她用力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挣脱。 顾飞展怎么可能会放开她，一只手紧紧抱着她，另外一只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绒布盒子。 “啪”的一声。 精致而小巧的盒子在眼前打开了。 一颗镶着梨形切割钻石的婚戒赫然出现在眼前。 路灯幽暗，微弱的光线落在那一看就华贵不凡的顶级珠宝身上，反射出一片莹润晶莹的辉煌，耀眼地令人几乎不敢直视。 沈婧语怔住了。 而顾飞展终于放开了怀里的人。 没有海岛别墅，没有鲜花玫瑰，没有摄像记录，更没有见证一切的朋友。 只有…… 一座陌生的小城，一条老旧的街道和一盏黯淡的路灯。 但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眼前的人来得重要。 顾飞展后退了一步，沈婧语倏地睁大了眼睛。 隐约意识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明明应该逃离的，却在对上那双幽黑澄澈的眸子时，她的脚底好像生根发芽了一般，竟然半分动弹不得。 顾飞展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就那么当着她的面缓缓单膝下跪，将那颗他飞了大半个地球才订购到的钻戒双手奉到她面前。 “沈婧语，嫁给我好不好？” 第73章 第73章 番外二 虽然只是在一条寂寂无名的街道上, 周边环境老旧而平庸。 然而…… 闪闪发光的钻戒，年轻英俊的男子, 庄重深情的求婚词…… 试问哪个女人, 不会被眼前的一幕所触动？ 其实这算是沈婧语这辈子以来，头一遭被人求婚。她和宋昊承结婚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这一环节。因为是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人，那时只听他提了茬结婚的事, 便如飞蛾扑火般不顾父母家人劝诫毫不犹豫地嫁给了他。 有夜间车子从旁边行驶而过, 风中传来一阵夹杂着口哨的戏谑声。 “哥儿们，好样的。” 顾飞展恍若未闻, 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沈婧语的视线缓缓落在面前单膝跪地的男人身上。 昏暗的路灯探照出一道笔挺的身影, 男人笔直的上身和修长的大腿刻成了一个直角, 在晚春的夜晚中透出几分料峭来。 他双手捧着那颗价值不菲的钻戒, 一张清隽的脸正定定望向自己, 漆黑的瞳仁却如缀了点点星光, 一点一点的……引诱着她沉溺其中。 心跳忽然乱了节奏，脸颊也莫名烫了烫。 她不自觉咬住了下唇。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可是耳畔风声潇潇, 一阵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迎面吹来。 薄薄的短袖下皮肤瞬间起了细细的汗毛, 她打了个寒颤, 意识也跟着清醒了过来。 心底跟着涌上一阵浓浓的自嘲。 顾慧贞的那些话依然让她记忆犹新, 先不管他对自己是否真心？单单他家人那一关, 两人就过不了。 她在宋家经历过人情冷暖，比那些未婚的小姑娘更加明白, 谈恋爱也许只是两个人的事, 但结婚, 绝对是两个家族的事情。 世风不古，人心易变, 就算如他曾经所说，他喜欢她喜欢了十年。可是他才二十六岁，家里又那么有钱，往后还有大好的人生旅程未经历，又怎么确定得了未来不会出现另一个更让他心动的女人？又怎么能保证他这辈子就只认定她一人不变心呢？ 都说年少的情怀最是美好最真挚，但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未曾经历柴米油盐的基础上，她的那些大学同学中也有不少谈了多年好得蜜里调油的恋人，然而结婚后却因为各种原因最后导致分道扬镳的比比皆是。 如他姐所说，他们条件悬殊，差距那么大，她已经快要奔三，他却芳华正茂。她早已经历过一次婚姻毒打，他在这方面却犹如一张白纸。她比他大了三岁，怎么说都应该比他理智清醒一点，又如何能像那些单纯天真的少女，不管不顾的和他在一起？ 想到这里，沈婧语眼中一黯。 最重要的…… 是他如果和她在一起，两人可能这辈子都没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心口有些苦涩，喉头堵住了似的难受。 试问他那样的家庭，他的家人又怎么可能接受呢？而往后漫长的岁月里，当有一天两人老去，看着别人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难道他不会后悔，不会怨她？ 不过短短片刻，沈婧语的脑海里已是百转千回。 两人在一起朝夕相处大半年，顾飞展怎么会看不出她眼中情绪的转变。 从一开始的讶然，惊喜，动容……到后面的犹豫，迟疑，退缩…… 她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地褪去，最终只剩下一片冷静。 这样的沈婧语，让他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会开口拒绝自己。 风从两人之间吹过，扬起她耳畔细碎的短发。 沈婧语终于理清了心里的思绪，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正了正神色，缓缓开口，“对……” 然而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被突然上前的男人逼得后退了一步。 “嘭”一声，手中的东西没有任何预警地掉落。 男人一只大手扣住她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另外一只手则捏着那枚贵得惊人的定制钻戒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进她纤细的无名指中。 那戒指仿似为她量身打造一般，一下子就被他戴了进去，衬着她白皙细腻的手指，在黑夜幽幽散发出莹润耀目的光辉。 沈婧语傻眼了。 怎么也料不到顾飞展会来这一招？ 等到反应过来，第一个想法就是拔掉被扣进无名指中的戒指。 只是手刚抬了一下，耳畔便响起了一道冷冽的声音。 “要么戴要么扔，随你选。” 面前男人定定看着她，清冷的眸光透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沈婧语怔了一怔。 离得近了，才发现顾飞展似乎比几个月前清减了不少，眼窝微陷，下眼睑一片淡淡阴影，甚至连下巴的胡茬都冒了出来。 原本清隽的五官透出几分落拓，显得五官有些凌厉。 只有那双漆黑的眸子，依然澄澈干净，仿佛下一刻就会像从前一样抱着她叫“姐姐”。 可是一想到这小子居然敢拿戒指威胁她，沈婧语心口的柔软瞬间褪地一干二净，恨不得把手上东西砸他身上。 “你无赖啊你。” 顾飞展挑了挑眉，嘴角一哂，“这东西本来就是按你的尺寸定制的，你不要就扔了。” 被他这一激，沈婧语也来气了。 “随便你，反正又不花我的钱。” 说完正想不管不顾把那颗戒指拔下来，包里的手机却率先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会给她打电话的只有父母了。 大概是觉得她这么晚还没回去，有些担心了。 沈婧语瞪了顾飞展一眼，怕父母一会儿着急只能先接电话。 顾飞展薄唇微乎其微地弯了下，默默弯腰拎起她刚才掉在地上的那盒补品。 “喂爸？” 见状，沈婧语一边接电话一边朝他探出手，示意他把东西给自己。 顾飞展不为所动，直接伸手把她另外一手提着的袋子也提了过来。 沈婧语瞬间瞪大了眼，这小子到底想干嘛？ “婧语你到哪儿了？” 电话那头传来沈国平的声音。 如果认真听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语气往常，丝毫不见虚弱感。 然而沈婧语这会儿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男人身上，并没有意识到这点细节。见顾飞展提着她东西就往前走，她跺了下脚情急跟了上去。 “婧语？” 电话这头的沈国平听不见女儿回应，又叫了两声，一旁吴碧君干脆直接把手机抢了过来。 “婧语你到了吧？” 前面男人身高腿长，走路带风。 沈婧语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听见母亲声音她胡乱应了声，“嗯妈我到了。” “到哪儿了？” 吴碧君脸上难得带了丝笑意，“飞展接到你了吧？肚子饿了没，我煮了米粉汤，到家就能吃了。” 沈婧语停下了脚步。 飞展？ 她妈什么时候和那小子那么熟的？ 夜已经渐渐深了，一阵晚风吹过，路旁几棵老香樟被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带来淡淡的清幽气息。 一盏幽碧的路灯将不远处那道身影拖曳地分外颀长，甚至将她笼罩其中。 男人熟门熟路地拐过小道，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来，甚至对这小区比她这个一年多没来的人还要熟悉。 “顾！飞！展！” 咬了咬牙，沈婧语飞快跟了上去…… — “白天忙了一天，晚上还要跑那么远去接人。” 吴碧君端着一大份米粉汤放到顾飞展面前，脸上尽是笑意。 “真是辛苦你了。” 顾飞展薄唇略弯，原本清冷的脸上一片谦和。 “小事，应该的。” 沈国平视线掠过顾飞展的小腿，眼中还有些过意不去，“伤怎么样了？” “都好了。” 顾飞展语气轻描淡写，一旁吴碧君把筷子递给他，“赶紧吃吧，你晚饭都没吃，这会儿肚子肯定饿了吧？” 沈婧语从房间换完衣服出来，就见自家父母正万分殷勤地围在顾飞展那小子旁边，语气里尽是熟稔。 现在，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两点事了。 第一，她爸压根儿没病。 第二，她爸妈似乎已经被顾飞展收买了。 也不知道那小子这几个月使得什么招数，居然把她爸妈哄得服服帖帖的。特别是她妈，原本那么不苟言笑的一个人，短短一会儿功夫，对着顾飞展那小子笑容可掬的样子，几乎抵得上过去一整年对她笑的次数了。 不仅如此，她爸妈还一个劲儿认定了顾飞展是她男朋友，就在刚才回来的时候，还训斥她连谈对象都偷偷瞒着他们。 要不是顾飞展及时劝阻，她妈那个暴脾气，说着说着差点又要开骂了。 呵，装什么大头蒜，还不是拜他所赐。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她略显阴冷的目光，饭桌那边原本正和自己父母说话的男人回过头来，隔着不远的距离，两人目光缓缓对上。 顾飞展桃花眼一弯，嘴角噙了抹极淡的笑意。 沈婧语却是狠瞪了他一眼。 臭小子你存心的吧？ “哎，换完衣服就过来吃吧。” 听见母亲声音，沈婧语连忙整了整神色，“哦。” 压下心底憋屈，她朝饭厅走了过去。 “妈，米粉汤呢？” 拉开椅子，沈婧语疑惑地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桌子。 听见她声音，吴碧君的视线终于从未来女婿身上短暂挪开，不甚在意地瞥了女儿一眼。 “厨房锅里，想吃多少自己去打。” 沈婧语：“……” 视线触到对面男人那双含笑的眼眸，几乎牙都快咬碎了。 到底谁的妈啊？ 兀自甩了记眼刀给对面男人，她默默转身进了厨房。 晚饭没吃，沈婧语这会儿也确实有点饿了。 打了一小碗汤米粉，刚坐下正准备吃，忽然听到一旁母亲惊讶的声音。 “婧语你手上什么？” 闻言，沈婧语闭了闭眼，只觉得一阵懊恼。 鬼知道这枚戒指跟她有多么不对付，卡在骨节那边怎么脱都脱不出来，她那间客房又没有卫生间，本想出来后等下找个机会用肥皂水弄下来，结果刚才只顾着跟那小子怄气，竟然把这茬忘了。 有些不自然地把右手藏到了桌子底下，扯了抹笑。 “没，没啊，没什么。” 知女莫若母，刚才那亮闪闪的一眼晃得吴碧君印象深刻，加上女儿那欲盖弥彰的表情，她也不跟她废话，干脆直接上前一把拉起沈婧语的手想要确定一下。 “还说没有……这什么……” 话没说完，吴碧君愣住了。 饭厅的老吊灯光线有些暗，昏黄的灯光落在那枚精致贵气的钻戒上，似乎不甘于被冷落，晶莹的钻石在幽幽光芒中反射出一片濯濯清辉，刺的人几乎不敢直视。 屋里忽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连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终于，沈家父母的视线全部落在对面顾飞展的脸上。 “这个，其实……” 沈婧语讪讪一笑，刚开了个口，就听见对面椅子发出一声钝重的移动声响。 身形挺拔的男人缓缓站起身来。 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样东西。 一张身份证……和一本户口本。 一双耳朵几乎滴血似的红，清隽的脸却是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爸，妈，你们愿意……接受我入赘吗？” 第74章 第74章 番外三 “你们愿意……接受我入赘吗？” 空气突然凝滞了一般, 屋里落针可闻。 窗外传来夜间车行驶而过的声响，却将衬地室内越发安静了。 沈婧语傻眼了。 沈家父母也愣住了。 如果不是顾飞展脸上的表情异常认真, 沈婧语几乎要以为这小子在拿他们开玩笑。 尽管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呵, 入赘，亏他想得出来。 但凡她爸妈今天敢点头，明天顾总的五十米大刀就会赶来。想起顾慧贞那盛气凌人的架势, 沈婧语只想冷笑, 双手环胸看向他，“顾飞展, 你幼不幼稚？什么年代了？入赘？你不嫌给你们顾家丢人吗？搞笑, 你爸妈可还指望着你传宗接代……” 话音未落, 一旁吴碧君转头瞪了她一眼, “你闭嘴。” 一旁沈国平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 定定看向对面直直站着的顾飞展。 “小顾，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 “我知道。也没有开玩笑。” 迎着沈国平略显肃穆的目光，顾飞展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今年二十六岁, 不是未成年人, 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我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也能保证我所做的一切, 绝对出自本心。” 他定定望向沈婧语, “也许在你心中，已经将我和我身后的父母乃至他们创造的财富绑定在了一起, 但我还是想说, 我是我, 我的父母是我的父母。”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一抹自嘲染上好看的眉眼。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因为一些事，从小到大，我和我家里的关系一向有些疏远。包括我大学读的专业，和我毕业后从事的工作，一开始都不被他们所接受……” 他嘴角微扯，目光坦然。“但不管他们如何反对，我人生的每一步，依然按照我自己的规划一步一步前行。不管是学习，工作……” 视线落在桌子对面那道纤细的身影上，他的声音和缓了几分。 “还是……我的婚姻。”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昏黄的灯光笼罩在那张年轻清隽的脸上，他眼中的光芒坚决里又带了丝恳切，几乎让人无法怀疑，也不忍拒绝。 “我这辈子认定了婧语，不管是娶她或者是入赘，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都愿意，也希望你们……同意。” 不得不说，他身上那种从容沉稳的气度，沈国平极少能在这个年纪的男人身上看到，尤其还是家世那样显赫的一个有钱公子哥。 心里有些动容。 就像这几个月，这个年轻小伙给他带来的思想转变一样。 尤记得顾飞展刚来的第一天，当他告诉他们自己是婧语的男朋友，要在这里等她回来的时候，他们满心满脑都是怀疑和不信任。 如果不是给靖岩打了电话，确定这个年轻人是儿子的高中同学也确实是女儿的交往对象，沈国平差点就报警了。 一开始了解他的家世背景时，他们老两口也吃了一大惊，压根儿没想到自己离了婚的女儿居然还能找到这样一个优质对象。 很快，他们就冷静了下来，和他的家人一样，他们也觉得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完全不可能走一辈子。作为父母，他们更怕女儿重蹈覆辙再次受伤，所以最初两人对他的态度其实并不好，甚至说了很多不冷不热让他离开的话。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说，顾飞展始终不为所动。 他们是开家具店的，忙起来也不可能时时盯着他，结果顾飞展见店里忙碌，居然反客为主帮忙干起了活，主动搬货，装货，卸货…… 前阵子店里唯一的员工老刘回家奔丧，顾飞展默默把老刘的工作担了过来，每天开着那部老旧的皮卡车帮忙送货。 上周厂家派人送货到仓库，他在那边帮忙接应，结果卸货的时候厂家的司机一个不小心，一把实木椅子掉了下来，顾飞展当时为了护住那把椅子，脱不开手就硬生生用小腿拦住下坠的椅子，肿胀淤青了一个星期才好。 不得不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几个月接触下来，夫妻二人都渐渐被这小伙的坚持和踏实所打动，这些苦活脏活换了一般年轻人也未必吃得消，他却连吭都没吭一声，一干就是三个月。 有他在，老两口确实轻松了很多。实在拗不过也劝不了他的情况下，后来便打算给他开点工资，虽然这点儿钱对他而言未必放在眼底。 但是顾飞展说什么也不肯收钱，只是说自己天天住酒店有些不方便问他们家有没有空余的房间租给他，当时沈国平还有些犹豫，妻子却说反正家里三个房间也就他们两人住，便收拾了一间给他，之后顺便连三餐也一起管上了。顾飞展倒也没有白吃白住，家里的冰箱时不时就被他填满，饭后还帮忙洗碗倒垃圾。 朝夕相处了这么段时间，老两口一开始对他的偏见和怀疑早已烟消云散。 按照妻子的话，哪怕是宋昊承那穷小子都未必能做到这样。 要不是考虑到他家里的问题和婧语的想法，两人几乎都要点头了。 想到这里，沈国平叹了口气，“小顾，我知道你是个踏实肯干的好孩子……只不过这毕竟不是小事……” 他停了一下，视线往对面女儿脸上落了落，摇了下头，“还是要你们两个商量才好。” 沈国平说完这句话，顾飞展的目光便移回到沈婧语脸上，那种一腔热忱满心期盼的眼神，看得沈婧语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 她低咳了一声，正斟酌着拒绝的话语，一旁的吴碧君却率先开口了。 “商量什么商量？明摆着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 抬手指向对面年轻男人，吴碧君语气里尽是不忿，“飞展这几个月帮了咱们些什么你应该都看在眼底吧，苦活累活哪一样不是他抢着干。要不是飞展在，那会儿你就得自己挺着这把老骨头出去搬货送货。还有他腿上的伤，指不准砸你身上让你在医院住半个月都有可能，这样一个好女婿，你以为随随便便都能找得到？” 吴碧君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儿，“还有你，该慎重的时候不慎重，该果断的时候又优柔寡断。当初不让你嫁的时候死活不听，现在有个这么好的对象就摆在你面前你又开始给我矫情。你以为你几岁了，还是小姑娘任你挑吗？” 沈婧语被母亲的话说得一愣，开口想要解释，“我……” “我什么我？” 吴碧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冷哼了一声，“人家飞展都愿意扔下那么有钱的父母和家底跑过来找你，你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吃一堑长一智不代表畏手畏脚瞻前顾后。你连离婚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都不如我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太婆。好不容易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这样束手束脚的，回头把好男人让给别人看你去哪里后悔？” 说着又伸手指了下丈夫，“当初你奶奶还不是嫌弃我家里穷，没有丰厚的嫁妆，最后我嫁过来了，你爸这个耳根软的性格，要不是我自己果敢一点，怕是你和你弟弟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 “没错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但日子是两个人过得。只要两个人真心相对，互相扶持，哪怕没有家里帮衬也能过得很好。反过来说，那些门当户对的有钱人，难道就没有同床异梦各玩各的？一辈子那么长，你是和他过还是和他家里人过？你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试问哪个男人还能像飞展这样掏心掏肺的对你，你这是上辈子积福就知足吧你，再不好好珍惜，回头哭都没地方哭。” 当着一家人的面，沈婧语被母亲说得面上一烫，正想瞪罪魁祸首，却见他的目光也正落在自己脸上。 漆黑的瞳仁带着期盼，又带了点儿忐忑和不确定。 如同母亲所说，他那样家底的人，又何必需要这样卑躬屈膝地跑到别人家里来求人。甚至为了和她在一起，还主动提出了被男人当做奇耻大辱的……入赘。 沈婧语咬了下唇，心口莫名软了。 换个角度想想。 母亲的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了点，但也确实给她下了一剂猛药，想到顾飞展这几个月居然都守在父母这边等，又见他面容消瘦不少，眼底的黑眼圈十分明显，不知道他的胃病有没有再犯…… 那些被压抑的情感叫嚣着不断涌了上来，几乎快控制不住。 就算当时匆匆逃离下了狠心想要决断，可是母亲那些话却不经意挑起了内心当中最柔软的部分，两人相处时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每次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都是他在帮她，她又不是木头人，他对她的那些好，那些心意和感情又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感觉呢？ 之所以匆匆逃离，不过是因为被顾慧贞击中了痛处，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刚才从父母嘴里得知他一直在等她，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吴碧君见好就收，见女儿米粉也不吃了，怔怔望着顾飞展，眼中分明也有几分动容，便给一旁丈夫使了个眼色。 “行了，有什么你俩自己好好谈一谈，又不是小孩子，别说怄气话。明天一早有一批越城的货物要运过来，晚上我和你爸就住店里，冰箱里菜肉都有，明天记得给我们送饭。” 见沈国平没反应，吴碧君拉了他一把，“发什么呆，赶紧走，明早还要接货呢。” 沈国平的视线在女儿和顾飞展身上来回游荡了一下，终究叹了口气，拿上外套和车钥匙，跟着妻子出门了。 屋里更安静了。 隔着圆桌，两人一站一坐，过了很久谁都没有开口。 顾飞展手里还拿着身份证和户口本，他眸光微动，然后绕过桌子缓缓朝对面女人走了过去。 一阵久违的清冽气息飞扑入鼻，沈婧语心跳忽然快了几拍。 下一刻，右手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拉了起来，两样东西全部放到了她掌心里，堪堪擦过无名指上的那颗钻戒，仿佛将他整个人完完整整都交到她手里，手掌沉甸甸的，让她恍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管等多久，反正……你别想甩开我。” 清冷的男声在耳畔响起，他从背后双手环抱住她，如同新生婴儿般依赖着她，热热的气息扑过她的耳朵，那一块的皮肤很快烫了起来。 沈婧语怔了怔，好半晌才有些困难地开口。 “你……偷了家里的户口本？”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听见这话，顾飞展嘴角一弯，越发将她揽紧了些。 “小时候我爸妈把我寄养在我外公外婆名下，后来我就变成独立户。” 那会儿还因为感觉自己不是顾家人而沮丧过，可是现在，却无比庆幸父母当初的做法。 至少，在婚姻这件事上，他比起他的哥哥姐姐，绝对拥有更多的自由。 想起他来隆城之前那晚二哥和他的促膝长谈，顾飞展越发觉得自己幸运，搂紧了怀里的女人，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姐姐，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这样刻意压着嗓音，又多了几分脆弱。 沈婧语又想起了从前见过的那只拉布拉多，只觉得耳廓都酥麻了。 两人在一起的那些美好一幕幕掠过脑海。 半晌，她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 “不然呢，你让我怎么办？” 顾飞展怎么会听不出她话语里的松动，大概是岳母之前那些话触动到她了。 桃花眼中染上漫天喜意，他揽着她，俯首在她发间轻吻了一下。 “都交给老公处理，行吗？” 他的声音有些喜不自禁，亲昵撩人的语气听得沈婧语脸一下子就红了，忍不住低骂了声“不要脸。” 顾飞展低笑了一声，十分理直气壮，“就对你不要脸。” 沈婧语咬了咬下唇，还有些犹豫，“你这样……你爸妈会恨我吧？” “随便他们。”顾飞展没什么所谓。 顿了顿，又占有欲十足地抱紧了他。 “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才会恨他们一辈子。” 还有什么……能比得过这样年轻炽热又不顾一切的感情呢？ 任她再心如止水，也抵挡不了他这一波比一波强势的攻势。 沈婧语靠在他怀里，终究认命地叹息了一声。 “顾飞展，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不要像宋昊承那样，直到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才给她致命一击。 大约是猜到她内心所想，男人将她紧揽在自己怀里，压低的声音尽是执拗，深邃的眼眸载满了她看不见的深情。 “不会有那一天，除非你不要我。” 第75章 第75章 番外四 晚上洗完澡后, 顾飞展便摸到她房间来。 沈婧语也刚洗完，正拿着电吹风准备吹头发。 顾飞展进来后接过她手中的吹风机, 另外一手穿过她浓密的发间, 开了最小档次帮她一点一点地吹干。 想起从前披散在她身后的那头海藻似的长发，又对比现在才过耳的长度，他的语气有些惋惜。 “为什么要剪掉？” 电吹风呜呜的声响吹散了他的声音, 热热的气息喷薄在发梢, 有点儿痒。 沈婧语想起自己当时去理发店剪头发的场景，似乎理发师也那样问过一句。 从小到大, 她的头发一贯又多又细, 就算不用护发素手感也十分顺滑, 记得那会儿剪的时候旁边一个女孩还一个劲儿地说可惜, 她自己倒没觉得什么, 只是觉得剪短后感觉整个头都轻松了不少, 每次洗头也十分方便。 只有夜深人静失眠的时候，偶尔会回忆起，曾经有个比她小三岁的男人, 总是喜欢在睡前拥她入怀的时候抚摩着她的长发…… 想到这, 沈婧语眼神黯了黯。 当时潜意识的想法, 其实是舍掉一些东西, 才能开始新的生活吧。 房间里一时除了电吹风的声响, 再无其他。 顾飞展等了会儿不见回应，见她神情有些恍惚, 大概也猜到了她心里所想, 那会儿他姐刚找过她, 不用问也知道说得不会是什么好话，为了这事, 他这几个月都没理过他姐，连王晓思都疏远了…… 关掉吹风机放到梳妆台上，顾飞展给她顺了顺头发，想起她那时剪头发的心情，心头涌上一阵心疼。 “以后，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藏在心底。” 大拇指摩挲着她莹润的脸颊，他低声道，“说出来，我们才能一起解决。” 寂静的夜里，他说这话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地传入耳廓中。 沈婧语怔了怔，忽然想起她刚开始当家庭主妇的时候，那段时间其实日子一度过得十分寂寞，她本身又不像杨媚儿那样善于交际，又因为一心想讨好婆婆一家人。除了出去买菜，大部分都是一个人宅在家里收拾家务。 记得那会儿，每天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宋昊承回来后，她一边给他打饭一边围在他旁边絮絮叨叨地和他说很多家里那些琐碎的事……直到……后来有一次，宋昊承语气不耐地对她说我每天上班已经很累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来烦我？ 那时她才意识到，就算是她的丈夫是被她认为最亲近的那个人，也不能事事都和他说。 又或者，当时两人的生活轨迹已经有了偏离，步伐也渐行渐远，到后面林佳雯的介入……最后终成殊途。 收回有些飘远的思绪，沈婧语望着面前男人那张清隽的脸。 他看着她的眼神幽深而澄澈，她在他漆黑的瞳仁里，看到了独一无二的自己。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细细的雨，雨点沿着老旧的窗台滴落下来，发出滴滴答答的细响，衬得春夜无边，细腻柔情。 沈婧语不知不觉探出手，轻轻托住他瘦削了不少的下巴，他刚才洗澡的时候似乎已经刮过胡子了，他的皮肤本身底子就比普通男人好太多，这会儿摸起来，触感依然如从前一般细腻盈润。 只有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掌心多了许多以前不曾看到的茧子。不知道是不是这几个月帮她父母干活磨出来的？又想到父母刚说他还受过伤，沈婧语感觉一颗心彻底软了下来，摩挲着他的脸颊，忍不住叹气，“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是啊，她有什么好呢？顾飞展也说不上来。脸颊眷恋地在她掌心蹭了蹭，他的声音染上了浓浓的依恋。 “大概，上辈子欠你的。” 反手握着她覆在自己脸上的手，他压低了嗓音，“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骂我冲我发脾气都行，就是别……” 天知道他这几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他顿了顿，心有余悸地说，“别再离开我了。” 看着他如同小狼狗一样将脸依恋地贴着自己的掌心，沈婧语忽然感觉眼眶一热。 就像她母亲说的，她一定是上辈子积了福才能在这辈子遇到他，才能得到这样一份独一无二的深情。 无名指上的钻戒在幽幽夜里散发出晶莹的光辉，沈婧语终于彻底放下一切心结，捧着他的脸珍重无比地在他温润的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等民政局上班，我们去领证吧。” 几乎刚说完这句话，便感觉面前的男人僵硬了一下。 他握着她的手，漆黑瞳仁写满了震惊。 像个木头一样，直愣愣地看着她，几乎要看进她的内心深处。 “怎么不说话？” 他的反应让沈婧语心头一酸，面上却盈盈笑道，“不愿意啊？” 话音未落，忽然被一股铁一般的力量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的大手紧紧箍住她，骨节泛出了淡青色。 沈婧语探出手回抱住男人坚实的肩膀，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钳得她后背有些疼。 可是心里却柔软地一塌糊涂，她想，她确实已经爱上了这个比她小三岁的男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她，眼神热切而渴望地看着她。 “姐姐，我可不可以亲你？” 明明两人连那么多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这会儿却像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一样，笨拙又纯真。 可见是高兴傻了。 沈婧语笑着捏了下他耳垂，捧着他下巴主动吻了上去。 顾飞展一愣，很快反手抱住了她。 炽热的吻急促地落在了下来，对比窗外绵绵的细雨，如同疾风骤雨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缠绵的吻终于停了下来。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顾飞展的视线灼热地落在她身上，沈婧语被他看得脸红了红。 黑夜无声，他眼底的情潮几乎要将她淹没。 虽然知道几个月未见，晚上肯定会…… 只是被他那样不加掩饰的眼神看着，还是感觉心跳一阵加速。 顾飞展探手过来抱她的时候，她有些担忧地扫了眼他的小腿，嗔了一声，“不是说腿受伤了吗？就不能消停点？” 顾飞展一手穿过她膝弯，略一使力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直直往床沿走去。 “一点小毛病，早就好了。” 当他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沈婧语望着那张缓缓靠近的俊脸，竟然莫名有些羞涩。 外面的雨还在滴滴答答地下着。 顾飞展终于俯身下来，像好不容易才找到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紧紧地，用力地抱住了她。 “姐姐……我好想你。”压低的男性嗓音有些沙哑。 沈婧语耳朵一酥，随即探手环抱住他坚实的肩膀，声音一片温软。 好吧，不得不承认，她也有些渴望。 “我也……想你。” …… 迷迷糊糊之中，沈婧语仿佛看见窗外天色已经渐渐透出了鱼白。 身边顾飞展才缓缓睡了过去。 就是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放开她…… 结果就是第二天，沈婧语直到天光大亮才醒来。 昨夜的雨早就停了，外面阳光普照大地，雨后天空碧蓝如洗。 身边的男人还在沉睡中。 一张清俊的脸在晨光中显得满足又无害，浓密的长睫随着沉稳的呼吸轻轻颤动，在眼睑处烙下两排阴影。 沈婧语拿起手机一看，居然都已经十点半了。 想起昨晚母亲的嘱咐，她吓得一把从床上坐了起来。 天，竟然把早餐这事儿都给忽略了。 大约是动静太大吵醒了身旁的顾飞展，他探手摸了摸身侧，随即手便往她身上环了过来。 “再睡会儿。”声音低哑而磁性。 “睡什么睡，都几点了？” 沈婧语急得不行，正想下床，冷不防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拖，整个人又倒回枕头上，被某人结结实实揽进怀里当抱枕。 “顾飞展你别闹，还得给我爸妈送饭呢。” 沈婧语努力抵挡着贴上来的毛手毛脚。 “爸妈知道……小别胜新婚，不会怪你的。” 顾飞展连眼睛都没睁开，含糊呢喃了一句。长手长腿箍住她，埋首在她颈窝里拱了拱，短而硬的头发扎的沈婧语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胡扯什么。” 沈婧语懊恼地不行，“都叫你不要你太过分，你还……” 想起昨晚，忍不住脸颊一烫，抬手在他结实的手臂上掐了一把，都这个点了，父母肯定猜到了原因。 顾飞展低笑了一声，热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谁叫你跑了，功课都落了这么久，不补上怎么行？” 沈婧语简直要被他的无耻理论气笑了，见他不依不饶缠着自己，怕闹着闹着再次擦枪走火，双手努力推开他。 “你再不起来，我真生气了。” “顾飞展，我数三下。” “一。” “二。” “二点一。” “噗嗤……” 手指在她脸上勾了勾，顾飞展低笑了一声，“都这个点了，早饭早就给他们送过去了。” “真的？”沈婧语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 明明他刚才睡得比自己还熟。 顾飞展看着眼前女人，桃花眼一弯，不知道是不是剪了短发的关系，他家姐姐看起来好像比从前长发的时候幼齿了不少，衬着一张泛红的脸，看起来就像个桃子般诱人。 忍不住就像逗她，“就在……某人睡得跟头小猪似的时候。” 敢情当她不知道骂她啊，沈婧语瞪了他一眼，“无聊。” 正要爬起来，身旁某位弟弟却不依不饶地扣住了她肩膀。 一大清早就黏黏糊糊的，还让不让人起了？沈婧语恼道，“顾飞展，你有完没完？” 话音刚落，就感觉一只手扶到了自己脸颊上，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一般，轻轻摩挲着，语带叹息。 “你就在这儿，真好啊。” 有温热的体温和淡淡的馨香，不再是梦里的昙花一现。 其实顾飞展今天很早就醒了，起来的时候见她睡得沉，便自己洗漱了一下去早餐店打包了两份早餐，一份送到家具城那边，一份带回来。 之后见她还没醒，他忍不住又爬上床，将她小心翼翼地扣进怀里，满足地跟着睡了个回笼觉。 外面这会儿早已热闹了起来，不远处传来市场上的叫卖声，日光之下，周边到处一派生活气息。 屋里的气氛却是说不出的温情脉脉。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就怕闭眼的功夫，她又消失了。 离得那么近，沈婧语将他眼中的患得患失尽收眼底，想起他这些年的等待，原本的恼怒烟消云散，心里一阵心疼。 主动伸手抱住他，俯首在他宽阔的胸前，她的喉头有些发哽。 “嗯，以后都不走了。” 顾飞展便用力揽住她，像是内心深处的某一个缺角终于补上了。 他低头在她发梢轻轻一吻。 “要走也行，得带上我。” 沈婧语想起自己在丰城的工作，不由有些为难，抬头望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我现在……” 顾飞展仿佛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一样，他轻拢了拢她温软的头发，一双桃花眼漾着晶莹的光芒。 “以后，姐姐去哪儿，我去哪儿。” 沈婧语心里一片暖融，再也忍不住，凑上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谢谢你，飞展。” 闻言，某位弟弟挑了下眉，懒懒道，“是不是该改口了？” 沈婧语脸上一烫，想着两人好不容易终于能在一起。 咬了咬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声“老公。” 娇羞的神色衬得一张明丽的脸愈发动人。 下一刻，身侧男人眸色渐深，接着便如狼似虎地缠了上来。 “让老公亲亲……” 第76章 第76章 番外五 在床上腻歪到十二点多才起来。 沈婧语累得都不想动了, 于是顾飞展很自觉地点了外卖。 吃完午饭，顾飞展又主动把碗洗了, 两人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店里帮忙。 顾飞展那部拉轰的悍马还停在小区外面, 引得路过的行人频频回头。 车里空间十分大，后座上乱七八糟堆了一堆衣服。 沈婧语只看了一眼便蹙起了眉，“怎么这么多衣服？” 顾飞展一手系上安全带, 闻言回头看了一眼。 “哦, 这几天有点忙，还没送去干洗。” 听了这话, 沈婧语只觉心疼又好气, “洗什么洗, 等下拿回去我给你洗。” 顾飞展正准备发动车子, 手上动作一顿, 转头看了她一眼, 接着眼中便染起了淡薄的笑意。 沈婧语系完安全带，手忽然被人握住了。 身侧男人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这么多衣服就算了……” 说着声音低了下来, 耳垂不自觉烫了烫。 “倒是……家里那两条……可以帮我洗下。” 沈婧语盯着某弟弟脸上可疑的红晕, 才意识到他指的是内！裤。 难得见他这样害羞腼腆的时候, 只觉得胸口一软, 反手握住他的手, “别浪费钱了，其他的我放洗衣机里洗吧。” 说得好像他已经穷途末路了一样。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顾飞展扬了扬唇, 握紧她的手, “放心，再没钱, 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的话不自觉让沈婧语想起以前宋昊承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虽然后面都成了空话。 她转头望了眼车水马龙的车窗外，日光之下，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 然后，她缓缓回过头来。 “顾飞展，就算结婚了，我也想有自己工作。” 她说这话的声音并不大，语气却十分认真，眼中也透着坚定的光芒。 顾飞展弯了弯唇，握紧了她的手。 “好，你想上班就上班，要是有一天累了不想干了，也可以辞职回来。” 这个承诺可算是给了她绝对的自由了，沈婧语望着面前男人年轻的脸颊，心里不觉一松，也弯起嘴角，轻轻笑了。 有风从车窗灌入，两颗心再一次紧紧贴近，再也密不可分…… 两人到店里的时候，沈国平和吴碧君似乎也刚忙完，正坐在角落的小桌子上边吃饭边讨论早晨的几单生意。 旁边柜台后面还有个不认识的女孩，正坐在那边帮忙理账。 沈婧语手还被顾飞展牵着，见状面上一烫，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顾飞展感觉到她的退缩，侧头看了她一眼，反而愈发握紧了她的手，嘴角弯起了浅薄的笑意。 他本就生得清隽，这一笑，原本身上那种疏离高冷的气息顿时淡化了不少，配上那双风流的桃花眼，给人的感觉如邻家大男孩般温润俊秀。 大约是察觉到这边的动静，那边低头吃饭的夫妻二人抬起头来，就连柜台后女孩的视线也落了过来。 吴碧君一眼就看见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虽然大约猜到两人昨晚可能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只是此刻看见面前一对璧人似的小两口，又见自家女儿眉眼间染了几分羞涩妩媚，顿时忍不住心头一喜，笑着冲他们打招呼，“来啦。” 一旁的沈国平虽然没有她表现那么明显，却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问：“午饭吃了没？” 说着挪了挪小饭桌上的账单，“想吃什么我去店里再打点儿回来？” “来之前在家里吃过了。”顾飞展弯了下唇，从旁边拉了把椅子给沈婧语坐。 这小子俨然一副回到自己家里般随意自然的样子，要不是眼前两人确确实实是自己的父母，沈婧语几乎要以为这会儿去的是他家了。 不过却也没客气，毕竟这会儿确实腿还软着，便就着他拉过来的椅子坐了下去。 这时，对面传来一道略显迟疑的声音。 “飞展哥，这位是……” 飞展哥？ 沈婧语一愣，抬眸就见对面那个年轻女孩正不错眼地盯着自己身后的男人看。 小姑娘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眉眼清秀，就是眼神有些犹疑。 活到现在快三十岁，那种热烈专注地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似的眼神沈婧语只一眼便看明白了过来。 行啊臭小子，来我家店里帮忙都能招朵小桃花来。 胸口一酸，转头望了眼顾飞展，却见身后男人也正低头看她。 那好整以暇的表情…… 倒好像是……在等她开口解释？ 沈婧语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道你招惹的桃花居然还要我来给你摆平。 转念一想，就凭这小子这副皮相，哪怕性格高冷脾气不好估计也能吸引不少爱慕者吧？ 压下心底情绪，沈婧语清了清嗓子正想解释，饭桌后的吴碧君却比她还快了一步。 “娟儿可能之前没见过吧，这是我女儿婧语。”吴碧君端着碗，脸上带笑。 王娟犹豫地望了沈婧语一眼，“……婧语姐？” 视线在她和顾飞展之间游荡了一下，随即毫无芥蒂地冲沈婧语笑了下，“是飞展哥的表姐吗？” 此话一出，空气忽然停滞了一下。 之前因为两人的事情并不明朗，顾飞展来店里帮忙的这几个月，沈国平夫妻并没有刻意和别人介绍过顾飞展，就是有相邻的店铺邻居问起，也只搪塞说是亲戚。 这个王娟是隔壁卖床具老板的女儿，自从有次来店里借卷尺无意间撞见顾飞展后，之后就三不五时地过来。 明面上看是过来帮忙，实际上小姑娘那点心思又哪里藏得住。 一开始吴碧君还觉得挺烦的，后来见顾飞展对王娟始终疏离寡淡不冷不热的，才渐渐放下心来。 不过这王娟也是够死心眼儿的，人家摆明了对她没想法，她那边剃头挑子一头热了半天居然也不放弃，这不，今天早上又摸过来了，见顾飞展没来就在店里等上了。 吴碧君脸上笑容淡了几分，对这妹子的忍耐也终于到了极限，“不知道就别乱说，表姐什么表姐。” 王娟没想到自己就那么一问，吴碧君的语气居然那么冲，顿时眼眶一红，有些委屈地望向对面的顾飞展。 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看得沈婧语怔了一下。 敢情，不仅是朵小桃花，还是朵白莲花呢…… 沈婧语嘴角一哂，清丽的眉眼却染上了一抹淡笑，转头似嗔似怪地望了顾飞展一眼。 “也难怪，我老公本来就比我小，看起来确实比我年轻很多。” 老公？ 王娟原本都快逼出来的眼泪霎时停住了，怔愕地望向不远处一脸笑意的沈婧语，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阿姨不是说飞展哥是你们家亲戚呢？怎么会……怎么会……” 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衬着泫然欲泣的眉眼，显得楚楚可怜。 饭桌后的沈国平夫妻二人相视一眼。 身后顾飞展表情没有太大波动，只有眼眸里染了点不易察觉的兴味。 沈婧语脸上笑容不减，随手拿起父母放在一旁饭桌上的记账本扫了两眼，施施然叹了口气，有些难以启齿地道，“怎么说呢？毕竟是给我家上门的，真说出去了名声不好，加上之前我俩又闹了一阵子，我爸妈怕我回头把他甩了不好听，只能说是亲戚了……” 仿佛难以消化她话里的意思，王娟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都什……什么年代了……哪里还会有上门女婿？” “没办法呀。” 沈婧语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账本封面，不急不慢地说：“他自己非说要来我家上门的，说以后生了孩子都跟我家姓，叫我怎么拒绝得了？” 说着笑吟吟地望了眼身后男人，“老公你说是吧？” 触到她带笑的凤眸，顾飞展心口一动，眼中兴致更浓。 然而他还没回答，对面的王娟却先坐不住了。 “你胡说。” 王娟霍地一下站起身来，一脸义愤填膺，“飞展哥，你是不是家里欠了很多债没钱还了，还是有什么说不出的困难被他们拿捏住了。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和我说，我……” 她涨红了脸鼓起勇气望向面貌清隽的男人，“我一定会帮你的，而且……我们家……不需要入赘……” 呵，这几乎已经相当于明抢了吧。 沈婧语冷笑一声，当着她面儿都敢说这些，要是她再不回来，果真如母亲所说，这小子都要给人拐跑了吧？ “啪嗒”一声，账本不轻不重搭在了桌子上。 沈婧语缓缓站起身来，“现在的小姑娘，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漫不经心扫了眼身后男人，“既然在我们家觉得委屈，那就爱上哪儿上哪儿吧，省得人家觉得我配不上你。” 说着抬脚要走，可惜刚动了一下就被后面一股大的惊人的力气扣了回去。 顾飞展一手牢牢扣住她手腕，眼中笑意早已消散，俊脸沁着一层寒意看向王娟。 “我好像没招你惹你吧？”清越的声音一片冷漠。 印象中他最多也就是不搭理人，还从来没有用这么冷的语气和她说话。 王娟被问得一怔，张了张嘴，语气讷讷的，“我，我只是关心……” 话未说完，就被那两束冰凉中带着厌烦的眸光打断了。 顾飞展神色漠然地看着她，薄唇里嘲讽的话一茬接一茬地往外冒。 “这么大个人，自己家父母那么忙，成天还往别人店里跑，就真那么热心？” “……” “我们家的事自己会处理，你是什么人，用得着你来操心？” “……” “真有那么闲的话要不要让我爸妈聘你来当店员，给你开工资？” “……” “明知别人对你意思还要死缠着不放，礼义廉耻几个字需要教你怎么写？” 话好像越说越重了，这小子毒舌起来确实挺不给人面子的。 沈婧语看着王娟乌云压顶般的脸色，忍不住扯了下顾飞展的手，暗示他适可而止。 王娟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怼过，尤其还是被她自己喜欢的男人。 “呜呜呜……” 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王娟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捂着脸就往外面冲。 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沈婧语脸上有些讪讪的。 不远处的吴碧君看向自家女儿，眉眼带了抹赞赏，“这就对了，自己男人还是要自己看紧了点儿。” 身边沈国平还有些担心，“这丫头就这么跑回去了，一会儿跟老王那边，不好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吴碧君没好气道，“自己女儿不看好，成天跑别人家里来勾搭人，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说着一挺腰板，“闺女，以后碰到那些不要脸的女人敢来勾引飞展你就这么干，妈支持你，什么玩意儿，这年头狐狸精还有理了。” 她妈一向是个暴脾气，沈婧语被她说得有些尴尬，下意识转头看向顾飞展，却见他眼中带了抹笑意，正直直看向她。 沈婧语被他笑得心里一阵发毛，想起王娟的事不由气上心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有小姑娘喜欢很得意是吧？” 刚好店里有客人进来，吴碧君站起来收拾碗筷，“行了有什么话去里面说，别影响我做生意。” 后面有个杂物间，沈婧语本不想走，奈何力气不如人家，被顾飞展攥着手拉了进去。 里面杂七杂八堆了些家具，顾飞展关了门过来，就见自家姐姐双手环胸背靠在柜子前，轻飘飘睨了他一眼。 “说吧，这几个月除了娟儿是不是还有兰儿萍儿……” 她这语气可谓酸而不自知，顾飞展薄唇一弯，桃花眼底尽是笑意。 沈婧语瞪了他一眼，“干嘛，不承认？” 顾飞展终于忍不住低笑了一声，一张俊脸溢满了满足。 “姐姐……吃醋了。” “吃什么醋？” 沈婧语被戳中心事，不由老脸一红，没好气白了他一眼，“笑话，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几岁了，会跟个幼稚的小女生一样做这种无聊的事？” 顾飞展实在爱极了她这种死鸭子嘴硬的小女人样，将人往怀里一揽，嗓音带着宠溺，“嗯，我老婆不幼稚，我老婆善解人意体贴大方。” 沈婧语面上一烫，略带惩罚地拧了把他坚实的臂膀，“以后再给我招惹桃花债，看我怎么抽你。” 占有欲十足又霸道泼辣的语气听得顾飞展眼底笑意更深。 勾着她下巴正想亲她，门口却传来沈国平的声音，“小顾，有批货能不能帮我送去城北兰湾？” 顾飞展应了一声，有些无奈地收回手，“顾长工得出门干活了，大小姐在家里等我行吗？” 一双漆黑瞳仁黑葡萄似的，无辜又可怜。 沈婧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瞬间入戏，葱白如玉的手指在他宽厚肩膀上画着圈圈，声音勾人又妩媚。 “小长工要是不早点回来，大小姐可要跟人跑了哦。” 妖精似的模样惹得顾飞展顿时眼神一黯，扣住她下巴低头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下。 语气透着狠厉。 “晚上回来收拾你！” 第77章 第77章 番外六 晚上回去吃饭的时候顾飞展便把两人打算领证的事情和沈国平夫妻说了。 吴碧君对这事儿倒不是太意外, 毕竟人都揣着户口本想给他老沈家入赘了。 沈国平本来还有点儿担心他家里那边的态度，被吴碧君骂了一通嫌弃他优柔寡断。 沈国平见顾飞展神情坚决坦然, 又见自己女儿也一反那天犹豫不决的态度仿佛也认定了他一样。小两口情意流转, 自有一股不离不弃的气势在其中。便也豁出去了，想着婚姻本来就是赌注，有时候一开始被看好的最后分道扬镳了, 而一开始不被看好的, 也许反而长长久久地走了下去。就像自己夫妻二人，一开始也是经历了一番波折, 到现在不也儿女成双大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 于是叹了口气, 不再说什么。 因为沈婧语是二婚, 老两口也没想怎么声张, 计划过阵子等沈靖岩有空回来, 叫上几个亲戚朋友吃顿饭, 基本也就定下来了。 沈婧语经历了一次婚姻，对于这种礼节小事也早已看开了。两个人能在一起，长长久久地走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再美好的仪式最后分道劳燕分飞的比比皆是。 顾飞展笑了一下, 只说先把证领了再说。 到了周日晚上, 沈婧语被顾飞展催着打电话去公司那边请婚假。 沈婧语想着请个三天回去办个证也绰绰有余了, 结果那位弟弟硬说两三天哪里够, 正常婚假都是十五天。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黑色眼睛巴巴地盯着她，甚至带了点儿不明显的委屈。 沈婧语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婚姻于自己而言虽然不是第一次了, 但这小子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糟。又想到两人好几个月没见面了, 确实应该好好陪陪他，便给宋静打电话说自己要请假。 接到沈婧语电话时宋静刚准备睡觉, 听她说要请假的时候还以为她父亲那边出了什么情况，忙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关切的语气听得沈婧语心里头一暖，犹豫了一下，才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她要请的是婚假。 这可把宋静惊得不轻，怀疑她这回难不成是被父母骗回去逼婚来着？ 又一个劲儿地对她说婚姻大事不能将就，还是要小心谨慎做决定。 一副怕她出了虎口又进狼窝的循循善诱语气。听得一旁顾飞展脸都黑了。 沈婧语见他眼神不善地盯着自己手机，生怕回头惹火了这小子又像那天对王娟那样对宋静冷嘲热讽，连忙将电话拿远了些，背对着他小声地和宋静解释说自己要结婚的对象是顾飞展。 听完她的话，电话那头的宋静久久没有回应。 沈婧语正有些怀疑她没有听到，却听见手机里传来一声很低的轻叹。 “也好，他对你……确实没话说。” 顿了顿，声音压了点不自觉的自嘲，“至少，比姓王的好多了。” 听见这话，沈婧语下意识回头看了顾飞展一眼，她和宋静在一块儿上班的事情并没有刻意瞒着他，只是宋静怀孕的事……却也没有和他说。 见顾飞展神色没什么变化，沈婧语放下心来，想起她和王晓思那段过去，有些感慨，顿了顿才低声道，“其实……陈总监也不错。”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再美好的语言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其实沈婧语这两天也不是没有问过顾飞展王晓思的情况，结果一问才知道，人家压根儿就不记得宋静这号人了，女朋友一个又一个地换，日子潇洒地很，每天醉生梦死的依然是花花太岁一个。 沈婧语彻底死了撮合他们的念头。 她这边还兀自为她不值，那头的宋静仿佛已经很快从情绪中走了出来。无所谓地笑了笑，回到刚才的话题，“行吧，我先给你走下考勤系统，等你回来再补下假条，手头比较急的工作……” “我等下列个清单和小董交接下。”接过她的话，沈婧语有些羞惭地说，“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了。” 她这个假实在请得突然，换了别的领导未必同意。 “有什么好麻烦的，记得回头给大家发喜糖就行了。” 宋静笑了一下，本想说喝喜酒的时候别忘了，话到嘴边又想到她和顾飞展经历了这么一遭，也不知道顾家那边什么态度，便压下了嘴边的话。 之后两人又聊了会儿才挂断电话。 沈婧语拿着手机，身后却探来一双大手，顾飞展从后面揽着她，语气颇有些不满。 “怎么话那么多，没完没了了？” 沈婧语任他揽着自己，拿起手机编辑信息，“我都没提前和她打声招呼就请假，扔下那么多工作，这也是宋姐照顾我，换了别人可不一定让我请。” 顾飞展下巴抵着她肩窝，刚洗过的头发软软搭在额前，衬着一张冷白的俊脸，模样说不出的乖顺。 “嗯，当我欠她一个人情。” 说着睨了眼她编辑了一半的信息，有些迫不及待地问，“还没好吗？” 沈婧语抵挡着腰上那只毛毛手，手忙脚乱地嗔他，“别闹，我给我同事发信息把工作交接一下。” 顾飞展便转头细细亲吻她的脖颈，嗓音含糊不清，“姐姐，我想……” 昨晚因为岳父岳母在，他家姐姐死活不让他过来。晚上好不容易等到岳父岳母睡着，他摸了过来，好说歹说才让沈婧语给他开了门。 这会儿温香软玉在怀，便有些心猿意马。 两人离得那么近，沈婧语哪里感觉不出来。发完信息将手机往桌上一搭，没好气地拧了下他手背，“想什么想，爸妈就在那儿，你就不能忍忍……” 话音未落，他温凉的薄唇已经寻了过来。 “都忍了几个月……” 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拉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姐姐疼我……” 几个月没见，这小子怎么变得有些毛躁了？ 叹了口气，揽住了他脖颈…… — 第二天一大早，还在睡梦中的沈婧语就被身后男人叫醒了。 昨晚闹得晚，听见顾飞展的声音时她眼睛掀了条缝，见外面天都还没亮瞬间又闭上了眼睛。 “才几点啊？” “五点了。” 顾飞展显得十分精神，轻推着她的肩膀低声哄道，“咱们先起来，一会儿车上你再接着睡。” 沈婧语又累又困，整个人都缩回被子里。 “这么早起来干嘛啊困死了。”沙哑的嗓音显得有些娇憨。 顾飞展揉着她耳垂，愈发好声好气地在她耳边说：“不是说了今天去领证吗？开车还要三个多小时，不早点去一会儿排不上号了？” “又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哪有那么多人？” 沈婧语被他闹得没法，有些烦躁地掀开了被子，见头顶上方印着一张俊脸，正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写满了期待。 明明昨晚那么睡，为什么这小子一早就这么精神抖擞的？ 本来还有些起床气的，只是对上那双漆黑似小动物般的瞳仁时又发泄不出来了。 只能伸手拧了下他耳朵，认命地说：“败给你了。” 顾飞展瞬间高兴了起来，凑上来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一下，“我去给你拿衣服。” 有那么兴奋吗？ 沈婧语望着男人迫不及待下床的身影，有些哭笑不得。 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好想继续睡啊。 — 两人收拾了一番，走的时候沈国平夫妻都还没起来。 之后顾飞展开车，沈婧语在车上又睡了个回笼觉，一路踩着油门下了高速。 民政局刚上班不久，外面也没几部车，顾飞展很顺利地把他那部大车子停到了门口的停车位上。 两人下车的时候，沈婧语还有些犹豫，“你真的不介意我不孕？” 顾飞展攥紧她的手，语气平淡，“刚好，我想丁克。” 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沈婧语望着他清隽的脸，终于定下心来，将自己的证件给了他，和他手牵着手进了办事大厅。 等进去后才发现，他俩居然还是今天第一对过来领结婚证的。 星期一刚开张就碰上这么养眼的一对，就是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也感到挺意外的。 特别是工作台后几个年轻的女办事员，看向沈婧语的眼神尽是羡慕。 一整套手续办下来，顾飞展把提前准备好的烟和喜糖递过去，拿着新鲜出炉的两个小本本，一向清冷的俊脸终于染上一层明显的笑意。 最后在工作人员的目送下，拉着名正言顺的妻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直到上了车，顾飞展才松开了一直握着沈婧语的手。 探手拉开车架旁边的小抽屉，他从里面抽出一个文件袋，将两人的结婚证和身份证都放进去后，将那厚厚一袋一并递给副驾驶座的沈婧语。 “都归你了，顾太太。” 沈婧语闻言挑了挑眉，故意笑道，“沈先生不是说给我家入赘吗？” 顾飞展无奈摊手，“你问爸肯不肯？” 切，沈婧语算是看清楚了。 这小子摆明了苦肉计。她家又没有万贯家财要继承，入什么赘？准备和靖岩一起继承爸妈的小家具店吗？ 低头翻看着文件袋里的其他东西，沈婧语怔了怔，怎么这么多房产证土地证？ 宛如烫手山芋一样，她拿起其中一本中心城区店面的房本，“这……这些都是你的吗？” “嗯。” 顾飞展弯着桃花眼，揶揄一笑，“大小姐还满意吗？这是长工的所有家当了。” 沈婧语越看越觉得瞠目结舌，这么多家当…… “你带着这么多东西出来……你爸妈不会说什么吗？” 其实这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顾飞展怕吓到她，很多东西都还没让她知道。 他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手，“本来就是他们分给我们三姐弟的，有一部分是我外公外婆给的，现在都是你的了。” 沈婧语咬了咬唇，数千万的东西，他居然就这么大剌剌地丢给了她？ 突然，一份合同从里面掉了出来，她抽出来看了一眼，顿时无语了。 “这几个月……也是你打房租到我账户上？” 当初为了省事儿，租房的事她全权委托给了中介公司，没想到竟然是他把她那套小单身公寓租了下来。 顾飞展见她都发现了，索性也不隐瞒了，空出手捏了把她柔嫩的脸颊，语气颇有些占山为王的霸道。 “咱们自己的房子，怎么能随便租给别人？” 要知道两人的第一次就是在那里，有多少珍贵的回忆，哪能说抹去就抹去呢？ 沈婧语望着他略带狡黠的眼神，渐渐反应过来只觉得气不打车一处来。 “行啊臭小子，一开始你就吃定我了是吧？” 不由分说拿起文件袋对着他手臂一顿打。 “谋杀亲夫呢你。” 顾飞展挡了几下，见她眼眶有些泛红，顿时心疼地不行。 “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 一手揽了她肩膀一手抽了纸巾去给她拭泪，“这么好的日子，开心都来不及，哭什么呢？” 他的语气越是温柔，沈婧语的眼泪便掉得越凶，她摇了摇头，有些哽咽地说，“是我配不上你，配不上你对我这么好。” 她这辈子何德何能，在经历了那样一段失败的婚姻后，竟然还能拥有这样一个男人。 顾飞展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泪，忍不住低头在她泛着湿意的长睫上轻吻了吻。 “如果没有你，我也不知道我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他揽着她，心有余悸，“只要你以后，别再扔下我了。” 他什么都可以失去，独独不能没有她。 沈婧语望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犹如黑夜里的星辰，灼灼的眸光却只照向了自己一个人。 胸口感觉前所未有的柔软，忍不住探出手揽住他脖颈。 “老公，你对我真好。” 这是她第一次真情实意地对着他撒娇，那双泛红的凤眸一片潋滟，看得顾飞展恨不得马上带她回家。 他抱住怀里的人，对着那张温软的红唇正想亲下去，一旁的手机却率先响了起来。 沈婧语原本都下意识地闭上眼了，听见铃声顿时脸颊一烫又睁开了眼。 顾飞展有些不情愿地松开她，拿起一旁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只有明晃晃的三个大字。 “顾飞腾。” 第78章 第78章 番外七 初夏的雨细细腻腻地落在半山凉亭上, 沿着亭子飞檐滴滴答答往下落。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沿着石板台阶流下去, 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溪流, 弯弯曲曲蜿蜒落下山腰。 周边白茫茫的一片，恍若笼罩着一层漫天大雾。 除了近处的小筑、茶楼、长廊……远处的山麓，山下的房屋乃至近处的竹林, 都看得有些不真切。 茶座后的男人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宽额浓眉，挺鼻薄唇。 那双狭长的凤眸却和他弟弟那双风流十足的桃花眼略有些不同, 眉目间的轮廓也显得更深邃沉稳些。 一身十分随意的休闲装让他几乎看不出年龄, 像三十几岁也像四十几岁, 仿佛年龄在他身上早已积淀成了别的东西, 就像一块藏了很久的上好黑曜石, 看似沉稳低调, 却又在不经意间透出英锐凛然的气势。 所以…… 这就是兴盛集团的未来接班人？ 这时，对本原本正低头泡茶的男人也正好抬起头来，不带任何情绪地撇来一眼。 沈婧语怔了一下, 低头收回了视线。 好强烈的气场！ 只是随随便便的一个眼神, 便让人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大约……这就是长期居于上位的人才有的威严吧。 相较而言, 他弟弟确实年轻了些。 也不知道再过十来年, 这小子能不能有他哥那样的气魄？ 不过两人本身的外在气质就不同, 也不存在可比性。如果非要用一种植物来形容，那么顾飞展就像林间的竹子一般, 清冷高洁又疏远。而顾飞腾则好似冬天里的松柏, 苍劲沉稳而大气。 手背忽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沈婧语抬起头, 正好撞进顾飞展那双漆黑的瞳仁。 大概是以为她第一次见到他哥有些怯场，他弯了弯唇, 桃花眼染了点暖煦。 “这是二哥。” 意识到他话语里的暗示，沈婧语面上一烫，微低了头，在他略显期待的眼神里轻叫了声“二哥。” 话音刚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用镊子夹了个白色的瓷杯放到她面前，“铁观音，喝吗？”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似乎也没有给人拒绝的机会。 浅绿色的茶汤落在茶杯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一股幽幽茶香蒸腾而上。 “谢谢。” 沈婧语曲起手指叩了叩茶桌。 另外一只手却被身旁探过来的一只大手握住了，顾飞展轻捏了下她的手背，“二哥又不是老虎，在他面前不用那么拘谨。” 沈婧语才发现自己的坐姿确实显得有些僵硬，微挺直了肩背，弯唇朝顾飞展笑了一下。 对面顾飞腾给两人倒完茶，径自端起茶杯吹了吹，轻抿了一口。 “以后，打算住丰城？”语气十分随意。 沈婧语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看向身侧男人。 顾飞展啜了口茶，“嗯，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这话其实说得有些孩子气和任性，沈婧语还以为他哥怎么也会说他两句，没想到这位老总听了之后连眉头都未抬一下。 仿佛早已料到会是这么结果。 顾飞腾“嗯”了一声一边饮茶一边道，“等你们定下来了，自己挑处满意的房子，当我送你们新婚礼物。” 沈婧语抿了口茶，闻言正想婉拒，一旁顾飞展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套房就算了，哥要真有心，不如帮我物色一处偏僻幽静的小楼。” 顾飞腾挑了挑眉，分别给三个茶杯加了茶汤。 “你想在那里开分校？” “不行？”顾飞展不甚在意地看了自己哥哥一眼。 对面顾飞腾闻言嘴角微扯，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身边沈婧语却是听得有些愣神。 直到这会儿她才意识到，原来顾飞展这几天的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是真的想跟着她长期在丰城发展，甚至想把自己的事业也拓展到那边去。 心头一暖，忍不住轻轻反握住他的手。 她的主动，得到男人更加用力的回应。顾飞展眸中光芒更甚，两人十指交握，如纠缠的藤蔓般密不可分。 茶座底下的动静顾飞腾并没有发现，只是见两人坐在一块儿，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旁人无法插入的亲近感，不由得微微一怔。 思绪如这午后瓢泼的雨水，忽然有些恍惚了起来。 外面的雨还在滴滴答答地下着，山里云雾缥缈，有一瞬间，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以及，那个曾和他亲密无间，如今却将他视若虎狼一般的女人…… “噗嗤。” 面前一声低笑声拉回了他有些游离的思绪。 顾飞腾缓缓回神，不知道自家弟弟说了什么，惹得身侧弟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那小女人模样十足的一眼，让她整个人不复刚见面时那副拘谨而小心的样子，衬着一张本就明丽温婉的脸，显得生动活泼了几分…… 顾飞腾端起茶杯啜了口茶，铁观音馥郁幽长的气味在唇齿间轻轻荡漾开来，鲜爽回甘，回味无穷。 其实他原先对于这个弟媳的印象其实并不是很好。 自家弟弟从小到大性格都是淡淡的，很少特别在意过什么人或者什么事，结果当时却因为她竟然和家里闹到不顾一切也要和她在一起的地步，不仅是他父母和姐姐，就连他本人也下意识认为是这个女人使了什么手段，才会迷得他神魂颠倒七荤八素的。 但是现在就这样看着两人的互动，那种萦绕在二人之间的平淡却又温馨的气氛，让这位几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顾氏集团太子爷心底染起了一丝淡淡的向往和羡慕。 沈婧语也许并不优秀，但却是最适合自己弟弟的那个女人。 一向高冷寡淡的弟弟在她面前，一举一动嗔笑怒骂都显得真实无比，曾经淡漠疏离的性格似乎也变得亲和好相处了不少，眉宇间更是显得比从前要从容稳重了些。甚至，也懂得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了…… 作为一个男人，顾飞腾无比确定自己在事业方面的成就绝对胜过自己的幺弟。 但是感情上…… 狭长凤眸里微微一黯，原本凌然的眸光有些落寞地望向亭外恍若罩了层白纱似的半山腰…… 只可惜……东风恶，欢情薄…… 虽然一时半会还没法完全放下对沈婧语的偏见，不过在之后的对话里，顾飞腾身上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却淡化了不少。 就着淅淅沥沥的细雨，兄弟俩又聊了会儿工作的事，沈婧语见他们聊得兴起，便接过茶壶接着泡起了茶。 大概是在自己尊敬的哥哥面前，顾飞展整个人的状态十分随意自然，言谈举止间也显得比往常要活跃了许多。 特别是在谈到开办分校的事情时，他眼中的光几乎要溢出来一般，将本就黝黑的瞳仁衬地愈发明亮了几分。 除了开办分校，他最长远的目标是开办融合幼儿园，他想让那些自闭症的孩子也能正常进入学校，促进自闭症孩子和普通孩子更好地融合，也让这些特殊的孩子们能够尽早被社会所接纳。 望着面前男人那张踌躇满志的俊脸，沈婧语才发现，其实自己对他的了解远远不如他对自己。 和她从前所知道的那些挥金如土混沌度日的富二代不同，顾飞展对自己的未来有着很清晰的规划。 虽然有目标，却并不显好高骛远，他很清醒地认识到要实现那些并不容易，现实存在很多政策人文等各方面的困难和挑战…… 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气馁。 像一个耐心十足的工匠一样，一步一个脚印，一点一点地建成属于自己的高楼大厦。 那种感觉…… 就好像当初他追自己时，无论自己明里暗里拒绝过他多少回，不管什么时候回头，他依然不急不慢地等在后面。 想得有些出神，杯子里的茶不知什么时候溢了出来。 直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探了过来，捞起还在倒茶的茶壶。 沈婧语才发现茶水倒得太满都已经溢出来了，连忙拿起茶布想要去擦桌上的茶水。 “我来吧。” 一只大手不由分说从她手里拿过茶壶，另外一只手则将茶布一并拿了过来。 倒茶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沈婧语咬了下下唇，面颊有些发烫。 “烫着了没？” 身侧传来顾飞展带着关切的声音，接着便握住了她的手，捏着她的手背，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番。 当着他哥的面儿，沈婧语还不习惯表现地这么亲昵，尴尬一笑，连忙收回了手。 “没事儿。” “我车上有两瓶治疗烫伤的药膏，回头走的时候让老李给你们带一瓶回去。”顾飞腾淡淡说道。 闻言，顾飞展也不和自家哥哥客气，嘴角一弯说了声“好”，又见沈婧语的手背并没有发红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兄弟俩又聊了会儿。 聊到最后，顾飞腾这位兴盛集团未来的董事长基本已经被自己弟弟说动，同意为他在丰城开办特殊儿童教育培训机构出资。 不过也不是毫无条件的。 顾飞腾给弟弟三年的时间。三年后如果机构还不能盈利，到时他会撤资，剩下的就由顾飞展自负盈亏。 虽然这其中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哥哥对弟弟的照顾，但顾飞腾毕竟是一名商人，赔本的生意他不可能会做，提出这个条件也算是变相给顾飞展施压了。 一下午的时间在山上的茶苑里飞快度过，中途顾飞腾接了好几个电话，他晚上还有一个饭局，走的时候约他们下次再一块儿吃饭。 小夫妻俩从山上回来已经是傍晚了，吃完饭便回到了之前住的家里。 沈婧语站在玄关处打量着屋里的一切，心绪还有些恍然。 套房里所有的东西都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就连她之前养在阳台上的那些花也都被打理地很好，仿佛这几个月她始终未曾离开。 明明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那些事情却好像昨天才发生一样。 视线触到角落的茶座那里，目光不由微微一黯。 就是在那个位置，顾慧贞和她说了那些话，击碎了她原本就并不坚定的信心，让她慌不择路，落荒而逃。 “姐姐。” 一双厚实的手不知何时从后面覆了上来，背后靠上了一堵坚实的胸膛。 顾飞展环抱着她，埋首在她的颈窝里，语气还带了余悸。 “我回来到处找不到你，快疯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有点轻颤，仿佛受到了惊吓的孩子。 沈婧语心底仅有的那点儿顾虑便在他充满依恋的话语中烟消云散，只觉得一颗心前所未有地柔软。 这种感觉也许不像当初喜欢宋昊承那样不顾一切，却是于沉淀的岁月中生出的另外一种更长久更稳定的温情。 沈婧语在他怀里缓缓转身，屋里还没有开灯，雨后的黄昏带来一点淡薄的光辉。 四目相对之间，都在彼此眼底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沈婧语缓缓探出手，轻轻揽住了他修长的脖颈。 顾飞展定定看着怀里的女人，眼神深情而眷恋。 几乎是同时的，他低下头，她仰起了头。 四片唇瓣贴在了一起。 顾飞展双手扣住她的腰，温柔地亲吻着她。 沈婧语闭上了眼睛，耳畔鼻尖尽是男人清冽的气息。 呼吸交错，唇舌纠缠。 从今天开始，往后的人生他们将携手共进，再没人能比他们更加亲密了。 意识到这一点，顾飞展的手骤然发紧。 就像圣经里说的那样，这个女人就是他身上缺失的一根肋骨，而现在，他终于把她找回来了。 他的姐姐，他的女人，他的……妻子。 过了很久两人才停下，看向彼此的眼神却溢满了浓浓的情谊。 顾飞展将她牢牢扣在怀里。 沈婧语脸颊一烫，低嗔了一声，“歇停一天吧。” 女人温软的话语听得顾飞展耳朵一阵酥软，一双桃花眼像雨后初晴般潋滟。 “哪天都能歇，就今天不行。” 沈婧语闻言一愣，接着便听见男人带了点激越的嗓音。 “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天是咱们的新婚夜……” 望着他专注炽热的眼神，她感觉心口一软。 是啊，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法律认可的夫妻了。 勾着他脖颈，她踮起脚主动在他颊边亲了一下。 顾飞展一愣，桃花眼随机溢满了笑，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洞房咯……” 大脚一踢，带上了房门。 第79章 第79章 番外八 “你好哪位？” 略显迟疑的声音自电话那端响起。 沈婧语将手机移开了些, 看了眼上面的号码，咬了下下唇, “媚儿, 我是婧语。” “谁？” 听到这话，原本靠在病床头的杨媚儿愣了一下，随即一把坐了起来。 “你说是你谁？” 几个月没有听见闺蜜生龙活虎的声音了。 沈婧语叹了口气, “我是婧语。” 说完后, 下意识地闭了下眼。 果然，下一刻便听见听筒里传来杨媚儿骤然增大的嗓音。 “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杨媚儿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 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沈婧语你他么够能耐的啊, 不声不吭人跑到哪儿去都不知道, 联系方式全换了, 死活找不到你, 你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连我这个朋友都不要了呢！” 越说越来气，胸口剧烈起伏, 杨媚儿一把推开递到嘴边的调羹, “人家顾学弟折腾了好几天特地飞去国外订了钻戒又请了一堆朋友来帮忙, 一心想给你一个惊喜, 那么隆重的求婚仪式我他么羡慕都羡慕不来, 本来我和志伟都到东沙岛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大家就等主角粉墨登场了。结果呢……” 她停顿了一下, 音调高亢了几分, “你倒是先给了我们一个惊喜。呵呵，要求婚了却发现求婚对象跑了, 你说好不好玩儿？也不知道你那位可怜的顾学弟后面怎么和那群朋友解释的？丢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一想起几个月前见到顾飞展时他失魂落魄面容苍白的样子，好好的小鲜肉都让她这位没心没肺的闺蜜摧残成什么样儿，杨媚儿顿觉一阵义愤填膺。 “你知不知道你还把人家气到胃出血，在医院养了半个月才出来？得亏你当时跑得快，不然老娘就是抓也要把你抓回来……” 电话那端的人还在絮絮叨叨，沈婧语却是听得呼吸一窒，“胃出血？他吗？” 重逢的这些天，他和她说了许多事，却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 原来…… 想到他那本就脆弱异常的胃，沈婧语感觉胸口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握紧手机怔怔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没听他提起？你去看他了吗？有动手术吗？” “没听他提起？” 杨媚儿一下子抓到了她话里的关键词，“他找到你了？你俩现在在一块儿？” 沈婧语只关心顾飞展胃出血的事，含糊嗯了一声急切问道，“那他那个时候动手术了吗？要不要紧？医生说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听出闺蜜话里的担忧，杨媚儿面色稍缓和，嘴里却冷嗤了一声，“现在才来关心人家，是不是有点太马后炮了？诶不是说我胳膊肘往外拐，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看，顾学弟对你是不是够可以的了？换了宋渣男你试试看？你说你是不是恃宠而骄飘了啊？再怎么得意忘形也不能把人家一片真心狠狠踩在地上，你这样，和那个姓宋的又有什么区别？” 她的声音实在太大了，一旁方志伟拉了下她的胳膊想劝她，被她不耐烦甩开了。 “我还没说完呢？要是不狠狠骂这女人一顿，回头指不准她还会钻牛角尖。” 杨媚儿不耐烦地瞥了眼病床边的丈夫，一手叉腰继续对着手机说道，“沈婧语我告诉你，没错你是受过一次伤害经历过一次挫折，但也不至于就变成现在这样的怂包，你当初追宋昊承时的勇气呢？气势呢？都见鬼去了？” “真是越活越不如过去。顾飞展不就是家里有钱了点，长得帅了点，比你年轻了点。但这些又不是他的错，他家里怎么做是他家人自作主张，人家摆明了这辈子就只认定你一个。你问都不问下他的意见，就因为他姐说了你几句就落荒而逃，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啊你就这么玻璃心啊，快奔三的人了一点儿受挫能力都没有？真要这样……我只能说，活该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幸福。枉费顾飞展那么掏心掏肺地对你，你是不知道当时他那样儿，我一个外人看得都难受……行了别拉我，我还没说完呢。方志伟你活腻了是吧敢抢我电话，我……” 手机那端突然断了一下，接着传来方志伟的声音。 “婧语，媚儿说的这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媚儿她……她最近刚检查出有了身孕，情绪比较容易激动。你俩这么多年的闺蜜，别跟她一般见识……” 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落在手上，有些烫人。 沈婧语慌忙抬起手背擦了一下，“嗯，我知道。” 又愣了愣，“媚儿她有了？” 之前杨媚儿一直嚷嚷着要丁克，没想到突然就有了，想也知道方志伟有多么高兴，沈婧语吸了吸鼻子，发自内心地说，“真好，祝贺你们。几个月了呀？” “刚满三个月，最近胎像有些不稳，在一院这边住院保胎。” 身后的妻子还在张牙舞爪地想要抢手机，方志伟一手小心翼翼地挡着她的攻击，语速飞快地说，“不管怎么样，媚儿始终是你最好的闺蜜，也一直希望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我多说一句你别介意。就一个男人的判断来看，飞展对你绝对称得上真心，我知道你心里有所顾忌，但还是想劝你一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现在的社会人心这么浮躁，能遇到一心一意对自己的人非常不容易，好好珍惜吧……” “方志伟你啰嗦什么啊，她这种人就得下重锤……” 杨媚儿的话还没说完，那边电话便被挂断了。 习习晨风扑面而至，空气中传来一阵淡淡的花香，那是阳台上的天竺葵开始了新一年的花期。 过了好一会儿，沈婧语才缓缓放下早已结束通话的手机。 她抬起手背试了试眼睛，视线不经意掠过门口的玄关处，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那些早已成为过去时的画面…… 顾飞展兴高采烈推开家门时，却发现屋里已经人去楼空…… 他在各个房间寻找，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却始终联系不上她…… 他看见了她留下的卡和字条，脸上的笑意褪得一干二净…… 他颀长的身影一阵风似的出了门，神情焦躁地飞奔下楼…… 他一路踩着油门直奔她的单身公寓，最后却发现再也找不到她…… 他面色苍白地躺在医院里，一遍又一遍拨打着那个已经暂停服务的号码，脸上一片绝望…… 明明那些场景她不曾参与，却毫无征兆地就那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沈婧语感觉喉头一阵发哽，她捂着胸口的位置，那颗原本已经麻木干枯的心忽然剧烈疼痛了起来。 为那个男人，也为那样一份守候了十来年的深情…… 过了很久，她终于深吸了一口气。 抬眸望向外面，日光之下，绿植的嫩芽在阳光中焕发出新生的气息。 她缓缓弯起嘴角，明媚的凤眸，一片坚定。 顾飞展。 就算咱们这辈子都没有孩子，就算你的家人始终不能接受我，我也……不会轻易离开你了。 另外一边，顾飞展丝毫不知道妻子的心境变化。 他今天一早就去了机构，这边的事他暂时顾不过来，只能先委托给李彦军。 李彦军最近本身也忙得够呛，两个机构两边跑几乎分身乏术，好不容易盼到顾飞展回来，结果这小子说什么，他要去丰城开分校。 李彦军端着茶杯，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我艹，你妹的好不容易把分校开起来，你小子能不能消停会儿？还丰城，咱们市里不够你开吗？跑那么大老远去，你家钱多没地方洒是吧？你是要累死我不成？再这么折腾我下去，看老子还跟不跟你干？ 李彦军火大地不行，正想刚一回冲这位富二代发个飙，却见顾飞展不紧不慢地掏出两份合同放到了桌上。 “什么玩意儿？”他愣了一下。 对面顾飞展面色未变，端起茶杯不急不慢啜了口茶。 “看看再说。” 李彦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放下茶杯拿起合同，当看到首页利润分成几个大字时，他倏地瞪大了眼。 他停顿了一下，视线再次落向对面正兀自喝茶的男人。 顾飞展没说话，微抬了下手比了个继续的手势。 李彦军压住心中的疑惑继续往下看，当看到乙方按投资人参与分红，占有百分之三十的利润时，他差点原地跳起来。 “我艹，顾飞展你不是吧？” “不愿意？” 顾飞展挑了下眉，探出手想要收回合同。李彦军哪里肯干，一把将两份合同死死藏到身后，脸上表情一片震惊。 “我说你受啥刺激了，一回来就跟我搞这么大的，该不是追妻未遂，大受刺激变成散财童子了吧？” 缓缓放下手中茶杯，顾飞展抬眸懒懒睨了他一眼，“嘴巴再这么欠，就接着给我打工。” 李彦军眨了眨眼，视线在自己那位同窗兼小老板脸上定了好一会儿。 这才确定，这小子来真的。 他清了清嗓子，小眼睛瞬间挤出了一抹笑。 “那怎么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顾老板既然都这么盛情了……我又怎么好意思推脱呢……” 话没说完，掏出笔毫不犹豫在合同上签下自己大名。 顾飞展嘴角一哂，“看都没看完就签字，也不怕被人卖了？” 李彦军合上笔盖，嘿嘿一笑，“哪儿能呢？连你都不信我还能信谁？” 爱不释手摩挲着手里崭新的协议书，李彦军只觉得和钱比起来，几个月受得这点儿累又算得什么。 来吧，尽管用金钱鞭打他吧，他受得住！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怎么突然间想要跑去丰城发展？” 放下合同，李彦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不像是他这位高冷淡定的老同学会干的事儿，除非…… 眼前似乎有什么光芒掠过，他直直盯向对面老同学……的手。 眼神骤然一亮，“找到你媳妇儿了？” 顾飞展弯起一双桃花眼，寡淡的面上染了抹淡淡笑意。 “到时候，来喝酒。” 李彦军：“……” 我艹！ 我说呢，好后悔没有讨价还价啊妈的，可以改成四六分吗老板？ …… 奔波折腾了一天，顾飞展回去时天色早已黯了下来。 晚霞层层叠叠地铺满了天空，给地面笼罩上一层昏黄的霞光。 拔地而起的高楼里，一格格小格子似的窗户里亮起了明亮的灯。 楼道尽头的天空，自有一种落日之后的美好。 解完指纹锁，他的手按在门把上停顿了一下。 厚重的防盗门挡住了一切，完全听不清任何动静。 心脏忽然没来由地抽了一下。 想起之前那段时间……眼底不觉染起一抹自嘲笑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以为这几天的一切只是场梦。当他推开这扇熟悉的房门，里面等待他的，依然只有一室的黑暗和漫无边际的孤寂。 他眨了下眼，感觉有什么晶莹的光辉从眼前掠过。 低头看去，无名指上那枚婚戒在楼道灯下无声地散发出灼灼清辉。 刹那间，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嘴角一弯，推开了房门。 “我回来了。” 迎接他的，是一室光亮，和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抽烟机声响。 眼神梭巡一圈，顾飞展很快在厨房里找到了新婚燕尔的妻子，接着……眼神微微一暗。 宽大的流理台前，沈婧语身上只套了件他的白t，原本在他身上十分合身的t恤，到了她身上却仿佛变成了一条睡裙…… 沈婧语刚关上火准备把锅里的菜盛起来，忽然感觉背后一暖，接着一双大手便从后面覆了上来。 被袭击的次数多了，沈婧语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手上动作未停，嘴角却缓缓弯起，“回来了？” “嗯。” 顾飞展拿她当抱枕，双手揽着她，埋首在她肩窝里，闻见一阵淡淡的茉莉花香。 “姐姐在诱惑我吗？” 清越的男声伴随着低低的控诉，热气喷薄在她耳畔，带来微痒的气息。 这罪名来得莫名，沈婧语缩了缩肩膀，无奈一笑，“忘了带睡衣，借你衣服穿穿也不行？” 顾飞展低头在她颈窝偷了个香，“不穿都行。” 说着顺理成章揩了个油。 “别闹。” 沈婧语躲了一下，“肚子饿了吧，先吃饭。” “可以先吃别的吗？”顾飞展搂紧了她。 沈婧语只当没听见他话里的暗示，拍了下他不老实的手，“饿久了胃又该难受了，先吃点儿，锅里还炖了猪肚汤，晚点再喝。” 敢情这顿还没吃完就已经预备着下一顿的了。 顾飞展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把我当猪养了，吃那么多？” 沈婧语手上动作一顿，“胃不好，自己也不爱惜着点儿？” 带着关切的埋怨语气听得顾飞展一怔，随即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哪儿不好了，我又不是靖岩。” 云淡风轻的语气，却听得她喉头有些发堵。 沈婧语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幽幽叹了口气。 “我下午……去医院看媚儿了。” “杨媚儿？”顾飞展挑眉，“她怎么了？” 好吧，对于不在意的人和事儿就算和他说了他也记不住。 “媚儿怀孕了。” 沈婧语说完后，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体一僵，然后，被抱得更紧了。 “你也想要吗？”顾飞展轻问。 沈婧语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小心翼翼的语气时，顿时只觉得心口一软。 她缓缓转过身，望向身后男人漆黑的眸子。 “我有你就够了。” 顾飞展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桃花眼微挑，瞳仁瞬间暖煦了几分。 正要开口，沈婧语却摇了下头，“你先听我说。” 顾飞展疑惑地看着她，却见她眼眶微红，眼眸中尽是自己的影子。 “顾飞展，我嫁给你，就想和你长长久久地做夫妻。如果你也这么想，以后，请你爱惜自己的身体……” 顿了顿，她的声音已然有些涩意。 “我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老去。”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如此真情实感地向他表达自己对他的感情…… 顾飞展怔愣了一下，随即，一阵激越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爱有所得更让人幸福的事了呢？ 他心仪了那么久、等了那么多年的女孩，终于也开始对他上心了。 迫不及待地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这个拥抱，不带任何□□，只有深情和眷恋。 “好，我们一起白头到老。” 沈婧语双手紧紧环在他后背，天知道下午她去医院看媚儿听见她声情并茂表述当初去医院探望顾飞展时的场景时几乎心疼地无法自拔，仿佛她也承受了他当初所受的疼痛。 靠在这个日渐令她依恋的男人怀里。 她想她认命了。 “顾飞展，如果这辈子我们都没办法有自己的孩子……” “姐姐就是我的宝贝。” 男人用力揽住了她，声音带着固执而坚定。 “我也是……姐姐的宝贝。” 沈婧语缓缓弯起嘴角。 “好，你就是我的宝贝。” …… 第80章 第80章 睡前两人躺在一块儿聊天。 沈婧语感觉十分奇怪, 明明家里条件那么好，顾飞展怎么会养出一个那么脆弱的胃来, 难道物极必反, 小时候养得太精细了。 她问这些是真的全然不知情，顾飞展却是想起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就算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每当再次提起, 还是会不自觉感到四肢有些僵硬。 如果换做其他人, 他压根儿不管人家怎么看怎么想。 可怀里的人是他的姐姐、他的爱人、他的妻子。 于是，在这个寂静幽谧的夜里, 如同初生婴儿面对母亲时的全然信任, 他将自己身上最后一点秘密全部揭开, 把那段早已不愿回忆的黑暗记忆全部翻出来, 没有任何隐瞒和保留的, 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沈婧语。 而沈婧语从一开始的震惊, 听到最后已经泪水涟涟，凤眸一片泛红。 她吸了口气，一联想到小小的他被保姆苛刻虐待的那些画面, 只觉得呼吸都有点疼, 一只手也怜惜地扶上他胃部, 轻柔地摩挲着。 “我当时还觉得你这孩子怎么那么难伺候, 这不吃那部吃的……” 顿了顿, 她话里疼惜更甚，“对不起,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她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心疼令顾飞展胸口涌上一阵暖意, 将她往怀里一拢, 他抬手从床头柜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拭泪，“没事, 是我那时嘴笨，总是惹姐姐生气。” “你也知道你那时有多气人啊？” 沈婧语想起当年傲娇的半大小子，忍不住推了下他，刚推完想起什么又连忙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左腹的位置，轻叹了口气，“所以那时，你每天最盼望的就是父母家人回来？” “嗯。” 顾飞展一手枕在脑后，眼神略显淡薄地望向黑暗中的吸顶灯。 “一开始是这样，因为只有他们回来了，那个女人才会暂时放过我。” 顿了下，他自嘲地笑了笑，“但那时我父母的事业都还在上升期，大家都很忙，我哥我姐他们也都大了，没人有空来管我这个小屁孩。就觉得反正有保姆带就行了……” “却不知道，引狼入室，找了个那样禽兽不如的畜生。” 沈婧语一想到保姆虐待他的那些手段就恨得牙痒痒的，怕自己的话引起他不好的回忆，她安抚地拍了拍他胸口，换了个话题，“那后来呢？你妈妈开始自己带你了吗？” 说到这点，顾飞展嘴角微哂，漆黑的瞳仁里却一片落寞。 他摇了下头，“一开始我也以为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他们怎么也会稍微重视我一些吧……” 他笑了一下，嘴角嘲意更甚，“可惜……从医院出来后，我就被送去我外公外婆家，一直到上完小学他们都去世了才被接回去。” 怪不得…… 当初只觉得他高冷疏离又难以相处，原来背后竟然还有这样一层故事。 可想而知年少的他，一个人经历那些时该有多么绝望，明明在最稚嫩最需要父母关怀的时候却被一再忽略，之后又因为他们的选择错误差点去掉半条命，好不容易熬了过来接着又被送离他们身边……在外公外婆那里短暂享受了几年的温暖又被父母将物品一样带了回去…… 要有多么坚强的心性……才能不在经历了那样的境遇后心理扭曲乃至自暴自弃。 所以当时，他常常不回自己家，却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赖在他们家里。 每次她和靖岩拌嘴的时候，总能在他那双一向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眼睛中看到些不一样的光芒。 想来，那时的他和自己的家人早已产生隔阂，孤独之余便十分羡慕自己和弟弟这样简单朴实的感情。 心痛地有些无以复加，沈婧语牢牢抱住他结实的腰腹，声音闷在他胸口。 “你恨他们吗？” 听见这话，顾飞展顿了下，随即十分诚实地承认了。 “小时候恨过。后面渐渐大了，就觉得他们也不容易，也有他们的身不由己。只不过……” 他无奈一笑，“始终亲近不起来就是了。” 一只手穿过她细腻柔软的发梢，他弯了弯唇，“唯一能多说几句话的，就是二哥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那时我在私立学校被人打被人孤立，是二哥第一个发现。他帮我出气狠揍了那几个小子一顿，之后给我转学，又送我去学防身术。” “难怪……”沈婧语感叹，“当时我还想说像你这种有钱公子哥怎么会在我们学校呢？” 想起昨天见到的沉稳大气的顾大总裁，沈婧语几乎难以想象他打人的样子，不由笑道，“你二哥对你还挺好的。” “嗯。”顾飞展摩挲着她的头发，“咱俩的事也只有他站在我们这边。” 说到这事，沈婧语也有些奇怪，“你二哥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儿女情长的性格？” “是啊。” 想到二哥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顾飞展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他曾经谈过一个女朋友，两人在一起很久，结果因为家里的强烈反对……最后还是分开了，娶了现在的嫂子。” “啊？” 沈婧语没想到顾飞腾那样的人背后竟然也有这样一段令人唏嘘的往事，“你二哥当时一定很伤心吧？” “伤心是伤心，不过后面很快就走出来了。说来讽刺，那女孩当时连孩子都有了，硬生生被我妈软硬兼施地叫去打掉了，给了笔钱当弥补。” 原来如此，难怪之前顾慧贞会用同样的方式对付宋静。戏剧来源于生活，用钱打发人还真是豪门的一贯做法。 想到宋静，又想起自己，沈婧语拧了下眉，“你二哥的初恋女友一定恨透他了。” “也许吧。” 顾飞展想起自家二哥最近的那些反常举动，“二哥和嫂子基本没有感情，生了侄子之后嫂子三天两头跑回娘家，孩子也不管了。二哥又整天忙得不着家，对孩子也是心有余力不足……而且，他好像心里还放不下初恋的女朋友。” “啊？”沈婧语一愣，“这么多年了他前女友早就嫁人了吧。” “是嫁人了，不过又离了，二哥就趁机追过去了，不过她好像挺恨他的……” 他摇了摇头，“他俩的事我也说不清楚，估计还有的折腾。” 沈婧语叹气，“就是可怜了小孩儿。” 想起他小时候的遭遇，又问，“那现在你小侄子有人带吗？” “你想带吗？”顾飞展问。 不等她回答，又占有欲十足地抱住了她，“不行，姐姐只能疼我一个。” 沈婧语简直哭笑不得，这小子居然连他小侄子的飞醋也吃？ 抬手摸了摸他埋首在自己肩窝里的头，两人很少有这种促膝长谈的时候，他对自己的依恋，或许也是一种年少时的情感的缺失吧。无处释放的感情全部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沉甸而又深沉。 一时只觉得温情脉脉，心口一片柔软。 俯首在他乌黑的发顶无比怜惜地印下一吻。 “嗯，姐姐疼你。” 这个晚上，两人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两颗心却紧紧贴在了一起，再没有比现在更亲近的时候了。 第二天两人又开车回到了隆城沈国平夫妻那里。 按照父母原来的计划，两人领完证再邀请几个要好的亲戚朋友一起吃顿饭，这件婚事就算定了下来。 沈国平是独生子，家里没什么要好的亲戚。吴碧君家的兄弟姐们基本也都在隆城做家具生意。 两个老人打算就在家具城附近找个差不多的酒楼，摆上四五桌酒，把亲戚和附近的街坊邻居都叫过来吃顿饭。 谁知道，顾飞展这边却早就另有准备。 几乎小两口前脚刚到，后脚顾飞腾也跟着到了隆城。 并且，这位身价上亿的顾氏集团未来接班人，是给他的弟弟下定提亲来着的。 按照本地习俗，男方需要挑选黄道吉日带上金银首饰、喜糖、香烟和现金到女方家里来下定。 顾飞腾去的时候，沈国平夫妻都还在店里忙着做生意，忽然听到外面人声鼎沸，接着便一大波的人抬了一箱又一箱的红色五金专用礼箱进来了。 除了惯有的金戒指、金手镯（手链）、金项链、金耳环、金脚链等丰厚金银首饰，还有整整两箱用红纸包裹着的现金…… 饶是见过不少世面的沈国平也被这架势惊呆了。 听一旁唱定的媒人表示，这些都还只是初步下定，剩下的部分会在一个星期后正式纳吉那天全部补上。 要知道……当初宋家前前后后送来的全部礼金都抵不上这里的三分之一。 沈婧语也完全傻眼了。 顾飞展从来没和她提起这一茬。 大约家具城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壮观的场面，店外挤了不少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吴碧君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连忙叫老胡去隔壁几家店借椅子，又打电话去前面酒楼定位子准备请吃午饭，愣是把人先安顿下来了再说。 整个过程沈婧语都是浑浑噩噩的，不管是父母接待顾飞腾喝茶的时候，还是媒人过来给她道喜一旁顾飞展塞了红包过去……乃至后面请顾飞腾带来的那一大班子人去酒楼吃饭…… 就连那些下定的礼金如何搬回家之后顾飞腾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走的……从头到尾，沈婧语都是一副懵逼状态，仿佛今天的主角并不是自己。 沈国平和自家女儿的状态差不多，惊大过喜。 顾飞展则是早就知道这事儿，不过他更在乎的是沈婧语的感受。 四个人当中唯一比较兴奋的，应该要数吴碧君了。 一回来就围着那几箱彩礼转，一边拉着丈夫钦点一边还不忘打电话给娘家兄弟姐妹分享喜悦。 沈婧语见她一副恨不得昭告全世界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一把将顾飞展拉回房间里。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关上门，沈婧语劈头盖脸就问身后的男人。 顾飞展倒是一派淡定，甚至还有兴致摸她头发。 “你不都看见了？” 沈婧语一把抓下头上那只毛毛手，“别搪塞我，说清楚。” 指了下门口的方向，“不是说好请亲戚朋友简单吃顿饭吗？这又弄得是哪一出？” 那么兴师动众的，估计很长一段时间要成为整个家具城茶余饭后的话题了。 “别告诉我你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我信你才怪。” 顾飞展嘴角一弯，眼中的笑意也跟着溢了出来，一闪一闪的，仿佛缀着星光。 “上次求婚没求成，这不是想给你惊喜嘛？” 说着探手到她后腰一揽，将人扣进了怀里，“姐姐……不高兴吗？” 被他那无辜又期待的小眼神一看，沈婧语原本要说的话便如数吞回了肚子里。 想起他求婚那天自己落荒而逃的事，到底忍不住心软了，抬手抵着他坚实的胸膛，兴师问罪的语气弱了几分。 “那也……没必要，弄这么大阵仗吧？” 她咬了下唇，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 “毕竟……都知道我是二婚，回头没得让人说闲话。” “咱们自己的事管别人干什么？”顾飞展将她揽紧了些，漆黑瞳仁仿佛写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我想尽可能给你一个圆满的仪式，毕竟，这是咱俩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婚礼。” 他说这话的语调低了几分，带了点微乎其微的缱绻，沈婧语望着面前的男人，眼眶不觉一热，她摇了摇头，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没必要……我也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因为她，他都已经和家人闹翻了，现在又叫他哥哥过来下定，回头传到他父母耳朵里，不知道又要怎么气他。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一只手轻柔地拂过她眼角，顾飞展揽她入怀，“在我心里，姐姐怎么样都是值得的。” “飞展。” 沈婧语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宇宙，这辈子才会得到这样一个男人。 感动和爱意交织，让她忍不住抬起手，用手指描绘着他俊挺深刻的五官。 顾飞展眼里的光几乎要溢出来，握着她葱白如玉的手，低头轻轻吻了一下。 两人眼神胶着在一处，眼中都是彼此的影子。 顾飞展深深凝视着她，终于忍不住低下头…… 夜凉如水，墙壁上的影子渐渐靠近…… 这时，房门忽然“碰”的一声被推开，吴碧君略显激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好女儿，你知道聘金有多少吗？” 原本亲近的两人瞬间分开，沈婧语更是尴尬不已。 “妈，你以后进门前能不能先敲门？又不是小孩子了。” “这不是高兴的吗？” 吴碧君一下子反应过来，见怪不怪嗔了她一眼，“谁叫你们自己不锁门的。” 说着笑吟吟看了顾飞展一眼，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继续吧，记得锁门啊。” 伴随着“咱老百姓呀今儿个真高兴”的欢快小曲儿，门再次被关上了。 屋内小两口面面相觑，沈婧语扶了扶额，“等这些事情都完了，咱们还是走吧。” “都听你的。” 顾飞展探出手正要搂她，沈婧语躲了一下，一脸防备地看了眼门口方向。 “她不会再来的。” 说归说，顾飞展还是走过去锁上了房门。 沈婧语到现在还觉得这一天简直跟做梦一样，拿手当扇子在耳边吹了吹有些发烫的脸颊。 “接下来，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顾飞展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空调，双手从背后环住她，低头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 “嗯，不过下周，你可能还会见到一个人。” 沈婧语感觉耳朵有些痒，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哦，谁啊？” 顾飞展细细亲吻着她莹白的颈侧。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卖什么关子……” “专心点。” “顾飞展……嗯……” 第81章 第81章 沈婧语怎么也想不到, 顾飞展所说的人，居然是他的母亲廖文洁。 望着对面和自己母亲谈笑自若的优雅女人, 沈婧语其实内心感觉挺复杂的。 几个月前顾慧贞那些话几乎已经代表了顾家长辈的态度。她知道,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自己都入不了顾家人的眼，他们看不起她, 觉得她配不上他们顾家小公子, 不配当顾氏集团的儿媳妇。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如果不是为了顾飞展, 她也并不愿意嫁入顾家。 从前在小门小户的宋家都需要侍奉公婆照顾一家老小, 何况是顾家那样的豪门大院, 门户之见的歧视估计会让她往后的人生都被压制地死死的。 也许会有人向往那样钟鸣鼎食奢华富贵的生活, 可是齐大非偶, 她自己本身胸无大志, 又经历了一次失败婚姻的毒打，再也不愿对谁卑躬屈膝，往后人生就只想平平淡淡到老…… 谁能想到她逃了一路, 绕了一圈, 最后还是避无可避要面对。 也是, 毕竟是顾飞展的家人, 怎么可能一辈子不见面, 是她之前想得太简单了。 手突然被人捏了捏，沈婧语抬起头, 望见顾飞展那双略带了点关切的眼睛。 她望着那张熟悉的脸怔了一怔。 忽然意识过来, 这是她的丈夫, 是她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男人。 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说服自己母亲来的过程做了多少思想工作, 又耗费了多少心思。 试问一个女人，在得不到婆家认可的情况下结婚，就算亲朋好友都不说，日子久了难免背后也会有乱嚼舌根的，尤其是，她和顾飞展之间的差距还不是一星半点儿。 结婚这事儿，本来就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领个证叫结婚，吃顿饭也算结婚…… 就连自己父母都不在意这个过程，而顾飞展却要这么劳师动众按照本地习俗走这么一套又一套繁琐复杂程序，来按部就班地完成两人的终身大事。 不过就是因为珍惜她，想让她被认可，更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那一刻，沈婧语在初见到廖文洁时心中那点儿狭隘的顾影自怜和浅薄的自尊心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和顾飞展对她的一片真心比起来，曾经她所受过的那么丁点儿言语上的打击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像脱胎换骨一般，之后的敬茶环节中，沈婧语彻底放下了心结，在媒人的引导下，恭敬而大方地将茶奉给了准婆婆。 就是后面廖文洁将一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羊脂白玉镯套进她手腕时，沈婧语也没有婉拒，只弯了下唇得体地说了声“谢谢妈”，坦然接受了廖文洁的示好。 廖文洁看着面前温婉却并不显怯弱的准儿媳妇，心里也是起了些微波动。 坦白说，今天走这一遭基本就是冲着对小儿子弥补心理来的。 对于这个幺儿死活要娶进家门的二婚女人，她一开始也十分不喜，尤其之前听大女儿说这个女人十分上不得台面，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小家子气。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相比男女关系复杂的二儿子和喜欢逢场作戏的外孙子，她这个幺儿可以算得上是万分洁身自好了。二十几岁的人别说女朋友身边连个要好的异性都没有。那时候听了慧贞的话，就连她自己也不信，那样一个连她都看不上眼的女人，会让老幺这么不顾一切的宁愿和家人断绝关系也要把人娶回去。 现在人见到了，廖文洁勉强放下心来。 不是什么妖艳贱货，谈吐也算大方自然。 最主要的是，儿子非她不可。 她能怎么办？一把年纪了，难道还和小幺儿怄气不成。 何况那些年他们本来就亏欠了他，按照老二的话来说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小幺儿没长残没跟其他富二代一样泡妞嗑！药啃老……就已经十分对得起他们了。 她从前干涉过大女儿和二儿子的婚姻，结果一个夫妻貌合神离，另外一个直接分居乃至直接扯了离婚证……而现在到了小儿子，难道……真要让三个孩子都怨恨她吗？ 算了，她老了，实在管不动了。将来会发生什么，也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廖文洁心里在叹气，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露出一抹从容笑意。一手拉起顾飞展，一手拉过沈婧语，将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轻拍了拍。 “妈也没什么可指望的，以后，你俩好好过日子就是。” 听见这话，夫妻二人相视一眼，顾飞展嘴角一弯，率先笑道，“当然，我们会好好儿的。” 廖文洁缓缓看向儿媳妇，沈婧语望了眼对面的丈夫，迎着婆婆期待的眼神，会心一笑，“您放心，我会照顾飞展的。” 原本脸上还带着笑的顾飞展听见这话顿时蹙了下眉，“我又不是小孩儿，照顾什么照顾。” 难得见自家幺儿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语，廖文洁莞尔一笑，打趣他，“女大三抱金砖，你还不乐意了？” 顾飞展便笑了起来，“她要愿意，我也乐意。” 十足无赖又押韵的语气，听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 结果，原本计划随便找个酒楼请四五桌，变成了在五星级大酒店办七八十桌筵席。 顾家家大业大，光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就数不胜数。 相比之下，沈婧语家这边亲戚朋友就显得人丁单薄了些，为了给女儿撑场，吴碧君愣是把电话打爆了，几乎把老家远房亲戚都叫上了。 婚宴前几天，沈婧语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宋静打了电话。 她心里自然是希望宋静也能来参加婚宴的，却不知道宋静心里会不会有顾忌？ 谁知听了她的话后，宋静却是噗嗤一笑，“这有什么的，你的好日子我当然要去围观了，顾家的筵席肯定把咱们酒店有排头多了，让我家小屁孩也凑凑热闹，也为他的小干妈高兴一把。” 听了这话，沈婧语迟疑道，“到时候……小王总也在，他是伴郎。” 有段时间没有听到这个人了，宋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肚子现在已经藏不住了，王家和顾家什么关系，王晓思会出现也并不意外。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给沈婧语添麻烦，便笑了笑，“那算了，我最近也懒得动，到时候你把视频发一份给我一起分享就行了。” 沈婧语想了想，“要不，到时候我给你安排偏僻一点的位置，人那么多，估计他们也不一定会发现。” “这样行吗？”宋静心思微动，名邦酒店的海棠厅和牡丹厅好像确实挺大的。 “会不会让你为难？” “我有什么好为难的，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沈婧语笑道，“那就这么定下来了，到时候我让飞展安排车去接你们，你和咱们部门的人坐一桌，也热闹些。” 宋静想到到时候人那么多，哪有人注意到自己这边，大不了他们过来敬酒的时候，自己躲开就是了。 于是笑应了声，“那行，你安排吧。” “好。”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事儿，聊到后面宋静问她紧不紧张？ 沈婧语其实没有太多感受，比起上次结婚前一天作为新娘的自己还忙到马不停蹄，这一回着实轻松了很多，方方面面的事情自有婚庆公司和专业团队在操作，不用说她自己穿的用的，就连她父母的服装都是设计师专门订做的…… 就这顾飞展还放心不下，怕她有心理负担，找了个当心理师的表姐过来开导她。 沈婧语简直无语了，她要真有什么问题，一定是因为闲的慌。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唯一的问题是顾飞展的伴郎团有王晓思、李彦军还有四个下一辈的小侄子小外甥。 她自己这边适合当伴娘的亲戚朋友却着实不多，大部分同学也都早已结婚，七凑八凑加上顾家那边的都是一些不怎么熟悉的小妹妹，顾家那些小姑娘又都是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叫来扮靓撑场可以，真要指望她们在婚礼当中帮忙，估计有点难。 听见她的话，宋静想了下，“你要是不介意，我这边倒是有个还不错的人选。” “谁啊？咱们酒店的吗？”沈婧语来了精神。 “不是，是陈总监的一个远房表妹，做婚礼跟妆师的。人活络又机灵，本来还想推荐给你当跟妆师，后面想到你这边肯定不缺专业化妆师，就没提。” “你都开始见陈总监的家人了？”沈婧语揶揄她。 “跟你说正事呢。” 宋静正色道，“上次咱们酒店有个婚宴，我见过那小姑娘来当跟妆师，那天那个新娘子脾气不好事儿又多，从头到尾也没见那小姑娘半点不耐烦，除了跟妆还跑前跑后帮忙，勤快又能干，到时候让她给你当跑腿，应该能帮你不少忙。” “又不是小丫鬟，哪里好使唤她？” 沈婧语半信半疑，“现在的小女生大部分心气儿都挺高，哪里愿意给人使唤。” “真的，说起来，那小姑娘也挺可怜的。” 宋静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唏嘘，“我听陈总监说他那个表妹很小就没了母亲，他爸找了个后妈，高中没念完就让她早早出来打工，去年跟人学跟妆，前一阵子，她那黑心的后妈居然给她找了个瘸腿还比她大十几岁的离异男人，想把小姑娘嫁了换聘金。” “不是吧？都什么年代了，婚姻自主她后妈还能强迫她不成？”沈婧语皱眉。 “当然啦，小姑娘也不愿意，这不拼命赚钱想要脱离那个吃人的家嘛？” 听到这儿，沈婧语不由得对那女孩多了几分同情，“那行，就当照顾她生意了。你帮我联系一下，就按跟妆师的价格请她，你让她周四过来找我，车费什么我给她报销。” 顿了下又加了句，“还有她服装尺码报给我，我让设计师给她做礼服。” “我说嘛，我们婧语心肠最软了。” 宋静也不和她客气，“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替谁谢啊？陈总监吗？”沈婧语笑道，“还没嫁给他就开始替他忙活了。” “沈婧语，你再这么挤兑我我可真生气了。” 沈婧语知道适可而止，但她也确实为宋静担心，迟疑了一下，问她，“陈总监对你挺好的，你真的不考虑吗？” “考虑什么考虑？” 宋静自嘲一笑，“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总不好让他真的喜当爹吧？” “他又不会在乎……” 沈婧语还想再说，宋静一把打断了她，“新娘子你是不是太闲了，都这个点还和我说个不停，你家新郎不吃味吗？” 话音刚落，手机便再次响了起来，沈婧语看了眼上面的号码，“行吧那先不说，他打电话来了。” “缠得可真够紧的。”宋静笑着挂了电话。 沈婧语切过通话，看着上面跳跃的那一串号码，不由无奈一笑。 根据习俗，两人这几天都得分开，要等到真正迎亲那天才能见面，故而那天廖文洁来了之后顾飞展便跟着母亲回去回到了自家别墅山庄。 隔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才再次见到她，还没在一起多久就又被迫两地分居，那种孤枕难眠的滋味着实不好受。顾飞展心里憋屈得不行，每天都要打好几个电话，哪怕听她说些琐碎的事情心里也乐意。 刚避开母亲的念叨上楼回房，结果给她打电话发现她在占线中，于是先去洗个澡，结果出来后她电话还没讲完，顾飞展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和谁聊那么久，连我电话也不接？” 男人语气酸的不行，像极了主人出门后被抛弃了好几天的宠物。 沈婧语听得莞尔，“天天接你电话还少吗？说来说去那些话你听不腻？” 果然分居是婚姻最大的劲敌，面儿都没见居然开始嫌他腻歪了。顾飞展心里像被羽毛挠了似的难受，“说话和见面能一样吗？抱又抱不了，亲也亲不到……你家小飞展都想你了……” 咳咳咳，这一语双关的，沈婧语面上一烫，啐他，“顾飞展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啊？” 顾飞展就喜欢听她每次被他逗得无奈时的娇嗔嗓音，只觉得耳朵又酥又麻，有些蠢蠢欲动地说，“姐姐，我明天去找你吧？” “别。”沈婧语没好气道，“三个多月都过来了，四五天你就等不了？” 顾飞展被她一怼，压了压声音，语气可怜兮兮的。 “姐姐嫌我烦？不在乎我了？” 沈婧语只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你闲得慌吧你，没事儿做就去找点事，时间也过得快一些。” 顾飞展无声叹了口气，语气一本正经，“可我就想和你一起……运动。” 沈婧语就没见过这么精分的人，明明人前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人后怎么这么难缠无下限呢。 再这么胡扯下去估计她也别想睡了，于是正了正色，把自己打算找个小跟妆师当伴娘的事情和他说了。 顾飞展压根儿无所谓，让她自己决定，顺手又给她转了十万元过去问她够不够？ 沈婧语：“……够了。”请个化妆团队都够了。 又想起宋静，觉得可能还是得提前和他打招呼。 “飞展。” “嗯？怎么了？”顾飞展正划拨着手机里的日历，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 沈婧语叹了口气，“咱们结婚的时候宋静也会来，你到时候，尽量不要让晓思见到她。” “这有什么？”顾飞展不以为意，“晓思交的女朋友那么多，不一定个个都记得吧？” 知道她和宋静关系好，这段时间他便渐渐放下对那位宋总监的偏见，却并不觉得这跟王晓思有什么关系，自己外甥那喜新厌旧的性格，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早不记得这号人物了吧。 沈婧语却没有他那么乐观，咬了下下唇，她喟叹地说，“但是那么多当中……没有一个前女友……有怀孕的吧？” …… 第82章 第82章 周四一早, 沈婧语见到了陈总监那个表妹江菲菲。 小姑娘二十出头的样子，个子也小小的, 配上嘴角那两个小酒窝, 显得可爱又活泼。 想起那天电话说的，沈婧语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就像个高中生似的小女生, 居然已经结婚了。 那天拿到电话后她便联系了江菲菲, 结果对方听了之后有些为难地说她前两天刚领完结婚证，可能不好给她当伴娘。 沈婧语一愣, 怎么这么快？难道真的被家里逼迫…… 电话那头江菲菲的情绪听起来倒还不错, 说当伴娘不合适, 倒是可以帮忙跟妆。 别人的事沈婧语不好多问, 却也不怎么在意她已婚身份, 她自己不还二婚呢。 反倒因为她的坦诚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依然把这事定了下来。 虽然在她来之前，沈婧语说过到时候不用她帮忙化妆，不过江菲菲还是把自己的装备带了过来。 而且, 除了那些新娘妆的装备, 她还自带了一个……帮手。 沈靖岩打着呵欠从房间里出来时, 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他昨晚十点才飞回来, 到家时家里客厅满满当当堆的都是礼品箱子, 几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几天前他妈给他打国际长途说他姐要嫁人的时候他委实惊地不轻，没想到顾飞展这小子动作这么快, 让他一度怀疑他姐是不是肚子里有货了特地打电话给她姐去确认, 结果让他姐骂了一顿。 好吧, 就如那小子当初和他说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姐这次总算选对人了。 准姐夫早早给他订好了机票，还是头等舱。 沈靖岩安排好学校的事情后便从大洋彼岸飞回来了，结果昨天晚上迷迷瞪瞪回家，一不小心被客厅里的东西绊倒，直接摔了个大马趴，屁股到现在还疼着。 一觉醒来，屋里那些箱子盒子居然已经被人全部整整齐齐地规整到墙角去了。 该不是飞展特地叫人来整的吧？ 沈靖岩摸了摸头，正要朝他房间走去，却差点被蹲在角落里的人影吓了一跳。 初夏的阳光透过窗台落入屋内，窗台下蹲着个高瘦的身影，光晕落在一张干净俊秀的脸上，两排比女生还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印下稀疏的阴影。 走得近了，沈靖岩才发现，那男孩手里把玩的，竟是她姐的那些礼品盒。 一个一个地叠放在一起，又一个一个地放下来，再叠再放再叠再放……单调重复的动作，他却做得津津有味。 沈靖岩并不记得自己家里有这号亲戚，见那男孩一个劲儿地鼓捣他姐那堆礼品盒，怕回头磕坏了，不由训道，“哪儿来的臭小子，捣什么乱呢？” 不知是不是没有听见他的话，男孩连头也没抬一下，依然专注玩着手上的东西。 沈靖岩恼了，“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见男孩还是不理人，沈靖岩气得上前一步，想要抢走他手里的盒子，没想到一不小心撞到那堆叠起来的礼品盒，原本叠好的盒子噼里啪啦瞬间掉了下来。 这一下，犹如捅了马蜂窝，男孩倏地一把站了起来，骨头捏地脆响，一张俊秀的脸上写满了怒意。 “臭小子，把我姐东西还我。” 沈靖岩丝毫不退让，这人到他家里来弄她姐的东西气势还这么嚣张，眼见男孩站起身便伸手推了他一把。 结果手都还没碰到男孩的衣服，就被一股可怕的力气拉了过去。 一拉一扯，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沈靖岩高大的身体便如抛物线一般摔在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沈靖岩昨晚屁股还疼着，这一摔，简直要开花了。 屋里的两人听见动静跑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半面妆容的沈婧语看见躺在地上的弟弟吓了一大跳，一旁的江菲菲已经飞快冲了过去。 “林轩！” 沈婧语跟着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摔倒在地的弟弟从地上扶了出来。沈靖岩疼得龇牙咧嘴，指着面前男孩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姐，你哪儿弄来这么一个神经病啊？我让他把东西收起来不听，居然还摔我？该不会是小偷吧，我们赶紧打电话报警，一会儿别让他跑了。” “别，别报警。” 听见这话，一旁的江菲菲慌忙转过身来，径直冲沈靖岩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和林轩说清楚。他平常不会主动攻击人，没想到今天会突然失控。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一会儿就让他回去……” 沈婧语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成这样，视线扫过那掉了一地的礼品盒，她蹙了下眉，“你刚是不是动他东西了？不然他也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人。” “姐！” 沈靖岩憋屈地不行，自己被人打了自家姐姐居然不帮自己，反而帮着外人质问起自己来了。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啊，我怕他摔坏了想要抢回来，才碰了一下这小子就跟疯了似的，讲不讲理啊他？” 几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那个叫林轩的男孩身上，只有主角似乎并不知情，他这会儿已经转身蹲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将那堆礼品盒重新整理在一起，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和他无关，也压根儿听不见别人说了什么。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带他回去，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菲菲不住道歉，一脸恳切地望向沈婧语，语带祈求，“能不能不要报警？需要多少医药费我一定会付的，林轩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的眼睛又黑又亮，看得人几乎无法拒绝…… 可是屁股还在疼，沈靖岩撇了撇嘴，“多大的人了，听不懂人话啊……” “算了。” 沈婧语摆了摆手打断了弟弟的话，“菲菲是我请来的化妆师，那是她老公林轩……” 说到这里，她指了指角落里摆放地整整齐齐的东西，“早上咱们屋里这些东西都是他帮忙整理的，我看他无聊，就把那些礼品盒给他玩了，盒子里面没有东西，都是空的……” 说到这里她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轻叹了口气，“林轩他不大懂这些，你多担待点。” “那也不能平白无故打人啊。”沈靖岩戳了戳自己的脑袋，“又不是这里有问题。” “乱说什么呢。” 话音刚落就让自家姐姐赏了一拳，却见对面江菲菲习以为常地笑了笑，“没关系的婧语姐，很多人都这么说。” 说完转过身，在林轩身旁蹲了下来。 江菲菲抬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柔，“林轩，我继续给婧语姐化妆了，你在这边乖乖的，不要打人了知道吗？” 说完正要站起来，衣摆却让人一把扯住了。 男孩黑葡萄似的眼睛没有看她，清秀的脸却写满了期待。 很轻很轻地说了声“亲。” 江菲菲有些为难，沈婧语姐弟还在呢。 林轩却干脆转过脸来，声音如孩童般纯真。 “林轩干活，菲菲奖励。” 江菲菲望了沈家姐弟一眼，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飞快凑到他脸颊旁边亲了一下。 林轩的耳垂迅速红了起来，红润的嘴唇抿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他满足地松开了江菲菲的衣摆，继续摆弄那堆礼品盒了。 一旁沈靖岩看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愕然转头望向自家姐姐。 沈婧语摇了摇头，无声地动了动唇形。 “自闭症……” 沈靖岩恍然。 难怪。 这样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居然是个自闭症患者。 可惜了。 之后沈靖岩对林轩的态度便好了很多，只是林轩似乎对除了江菲菲之外的人说的话都没有任何反应，不管别人和他说话拿东西给他或者是向他示好……只要不触犯到他，他都不予理会。 沈婧语之前听顾飞展说过一些关于自闭症孩子的问题，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成年的自闭症患者。 晚上顾飞展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沈婧语和他聊起这件事，问他林轩这样的情况还能不能干预？ 毕竟像他这样，似乎很难能在社会上立足。 “姐姐就是心软。” 顾飞展不是滋味地说，“一个陌生人也值得你操心。” 沈婧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顾飞展你能再幼稚点儿吗？他的心智和你学校那些孩子也差不多吧？你跟一个孩子吃什么飞醋？” 好吧，再逗下去他家姐姐要生气了。 顾飞展正了正色，“一般来说，七周岁之前干预的效果最好，一旦超过七周岁基本没什么用了，甚至有些rasd患者随着年龄的增长语言、社交和混合能力等方面功能还会倒退。” “按照你的形容来看，他之前应该也是有接受过干预治疗的。” 顿了下，顾飞展的语气有些爱莫能助的无奈，“姐姐，我们能力有限，帮不了他。” 连他一个专业人士都没有办法，她又有什么法子呢？ 眼前不由浮现出江菲菲那张带着甜甜酒窝的笑脸，沈婧语叹了口气，“到时候多包几个红包给菲菲吧，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接受？” 虽然才相处一天，却看得出来那女孩自尊自立，尽管自身境遇不好，言谈举止却毫不妄自菲薄，心态乐观地让她都有些羡慕。 想起她走的时候林轩紧跟在她身后的样子，那种护卫十足的架势，其实像极了动物世界里守护另一半的猫科猛兽，再联想林轩纯真干净的心境，沈婧语一开始对江菲菲的同情便淡了些。 这世上那么多智商正常的男人，却未必有几个人能做到像那男孩那样一心一意认定了一个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想得有点多，听见那头顾飞展叫她时，沈婧语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不由嗯了一声，“怎么了？” 顾飞展的语气十分委屈，“再不见面，姐姐是不是连我都要忘记了？” 好吧，刚才还说人家江菲菲呢，她自己家不也有一个长不大的黏人小老公。 沈婧语莞尔一笑，“急什么，明天不就马上见面了？” 顾飞展抬头望了眼窗外的夜色，楼下熙熙攘攘的忙碌还没完，他这个准新郎却显得只能盼天亮。 “真想快点去接你。” 沈婧语笑了下，“睡一觉，就能见到了。” 她嫣然的笑声听得顾飞展胸口又酥又痒，忍不住咬了咬牙。 “明晚你可要弥补我……” — 第二天凌晨沈婧语就让人从床上挖了起来。 给新娘化妆的，整理婚纱头面的，迎接新郎的，准备回礼的……小小的套房挤满了人，连她父母和弟弟都忙得见不到人影。 江菲菲蹲在床边帮她小心地整理着裙摆，一脸羡慕地说，“婧语姐，我跟过好多人的妆，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大的排场。” 沈婧语笑了笑，“对自己好才最要紧，排场都是给外人看的。” “也是。” 想起林轩今早还因为不能跟她出门而闹脾气，江菲菲笑了笑，“对自己好最重要。” 天刚蒙蒙亮，男方接亲的就来了。 伴娘团很多都是顾家亲戚，又有厚厚的红包贿赂，新郎带着伴郎军团没费太大力气就攻进新娘的房间来。 看见一身白色定制婚纱一脸明媚妆容坐在床上的沈婧语，顾飞展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新娘子太漂亮，新郎官都认不出人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声，一屋子的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沈婧语也望向面前身穿黑色高定西装的男人，只觉得那一张清隽的脸比任何时候都要俊朗出彩。 两人的目光无声交接，很快胶着在了一块儿。 王晓思在后面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旁边的人便都跟着一边拍掌数拍一边整齐地叫了起来，“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一向清冷的顾家小少爷面上带笑，漂亮的桃花眼仿佛氤氲着潋滟的光芒，惹得旁边好几个女孩跟着心跳漏了一拍。 可惜这么英俊的男人，马上就是别人家的了…… “没到洞房，急什么。” 顾飞展上前一步，一把将娇媚动人的新娘子打横抱了起来…… 临出门前还要告别父母家人。 沈婧语望见一身礼服显得有些陌生的双亲和难得穿起了西装的弟弟，只觉得眼眶一热，连忙仰起头。 一旁沈靖岩拍了把昔日同窗厚实的臂膀，语气尤有不甘，“我把你当哥们，你却想当我姐夫。” 一句话，惹得大家再次笑了起来，将原本有些伤感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顾飞展看着面前双亲，“爸，妈，我们走了。” 吴碧君红了红眼，身旁的沈国平也有些动容。 “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接亲的婚车早就在小区楼下排起了队。 一排六部的婚车队伍，居然一溜儿的全是劳斯莱斯。 小区里的人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阵仗，车队旁边几乎挤满了围观和拿手机拍照的人群。 身边一片喧闹，年轻的新郎终于将新娘子抱进了婚车。 六部世界级婚车在周边群众赞叹艳羡的目光中缓缓启动，沿着旧小区驶向大道。 直到这一刻，顾飞展惦记了几天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伸手握住他的新娘子的手，他嘴角弯起了笑。 “姐姐，我终于把你娶回家了。” 他这话说得颇有几分孩子气，连前座的摄影师都听得笑了出声。 沈婧语面上一烫，嗔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飞展心里却越发满足，手指穿过她指缝，十指紧紧交握在一处。 两人相视一笑。 窗外风景不断掠过…… 终点，是他们的未来…… 第83章 第83章 全城首富小儿子的婚礼。 几乎惊动了整座城市。 各大财经报、主流网站、新媒体以及省市电视台都在争相报道。 盛况可以媲美明星的婚礼了。 当听见台上司仪那一句“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并亲吻对方”时，台下瞬间掀起了高潮。 尖叫声、口哨声、欢呼声声声不绝于耳。 和现场的布置一样, 从头到尾, 一切美好的就像一场梦。 以至于好几次沈婧语都感觉有些不真实，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梦境。 一觉醒来，自己可能就又回到宋家做回那个窝囊受气的小媳妇了。 眼眶不争气地红了, 离她最近的江菲菲早已准备, 赶在她落泪之前将纸巾递了过来。 沈婧语深吸了口气，刚要接过来, 对面顾飞展已经先一步拿过了纸巾。 小心而轻柔地拭去她眼角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 顾飞展的声音温柔地都有些不像他了。 “别哭。” 沈婧语定了定心, 仰头望了眼面前年轻英俊的新郎。 这是……她要与之共度一辈子的男人…… 心下突然柔软地一塌糊涂, 她弯起嘴唇, 缓缓漾出一抹梨花带雨的笑容, 任男人执起她的手，将一枚晶莹的钻戒套进她无名指中。 接着，她也用同样的方式, 为他戴上了寓意为“一生守候”的同款婚戒。 “现在, 咱们的新郎可以亲吻新娘子了。” 司仪带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引得底下又是一片起哄声。 当着台下这么多人的面, 沈婧语有些不好意思, 顾飞展却迫不及待地将她揽入怀中。 分开了一个星期，他是真的想她了。 薄唇在她唇上辗转, 打上了专属于他的烙印。 在现场那么多人的见证下, 这个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女人终于嫁给了他, 成为他的妻子…… 与此同时，聚光灯和镁光灯对准了这一对拥吻的新人, 将这一幕报道到各个网站上去，成了老百姓们茶余饭后艳羡闲谈的对象…… 这其中，也包括宋家。 手里捏着张设计精致的请帖，宋昊承的瞳仁几乎要震碎。 他一早就收到了快件，那个富二代居然真的将结婚请帖寄给他。 瞪着手机屏幕上前妻那娇羞动人的模样，他咬着牙，差点把手机砸了。 她怎么敢？怎么可以？就这么高调地嫁给了别人…… “宋昊承，我让你拿尿布呢，又给我躲这儿玩手机。” 林佳雯带着抱怨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宋昊承恍若未闻，依然直愣愣地盯着手里的手机。 “看什么那么出神，我叫你都没有听见？” 见他还是没理，林佳雯不满地拍了下他肩膀，“孩子都烧了两天，你也不知道带医院看看。再这样下去，烧迷糊了怎么办？整天就知道玩手机玩手机，孩子重要还是手机重要？还爸爸呢，孩子你都不管……” “管你妈比！” 一道怒吼骤然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 男人巨大的吼声让林佳雯吓了一跳，怀里的婴儿也被这一声惊得哇哇大哭。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咬了下牙，指着他不甘示弱地破口大骂，“你冲我凶什么凶？自己没本事职务被人顶了就在家里撒气，你找你们老板去啊，你有种跟他吼去啊，在家里发火充什么大头蒜……” “有能耐拿去外面使啊，冲老婆孩子发飙算什么本事。哼，也就只敢在家里刚，在公司你屁都不敢放一个，有点儿出息行不行……” 女人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不断吐露着刺耳的话语。 宋昊承望着眼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思绪一阵恍惚。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曾经柔弱怯懦的女人仿佛脱下了伪装的外衣，变得尖酸又刻薄。 脑海里一阵一阵掠过的，却是前妻的体贴能干、温婉大方……和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好。 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曾经他们一家人那样盼着孩子的到来，母亲更是不时将传宗接代挂在嘴边。但是真的有了孩子，原本就拮据的日子却变得更加紧巴巴了。 粉尿布衣服各种各样的母婴用品，让本就背负着房贷车贷的家更加捉襟见肘，而林佳雯自从生完孩子就再也不去上班，整天在家里除了带孩子家务活一概不干，稍有不如她意的，就各种冷嘲热讽或者干脆破口大骂。 就在一个多星期前，父亲看不过她睡到十点多才起来就随口说了她两句，结果这女人各种撒泼非要他父亲给她道歉，愣是把父亲气到高血压发作住院。 母亲去医院照顾父亲，她不依不饶说自己一个人带不来孩子。要他请假回家给她洗衣做饭，因为这大半年的频繁请假，他的职务也终于没能保住眼睁睁让给了他人……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所造成的…… 想到一身高级定制婚纱楚楚动人的前妻，那样美艳高贵的一面从此却属于另外一个男人…… 宋昊承握紧拳头，瞪着面前骂骂咧咧的女人，几乎目龇欲裂。 如果不是她，婧语就不会走，父亲不会生病，家里的压力不会这么大，他的职务也不会丢……对，所有一切都是面前这个女人造成的，明明是自私自利的性子，偏要在他面前伪装成楚楚可怜的模样，骗他对他负责，骗他娶了个母夜叉进门…… 都是她，都是她，都是她！ 脑海里不住叫嚣着，滔天怒火涌上心头，宋昊承再也忍不下去了。 绷着脸，气得一把冲上前，狠狠推了林佳雯一把。 “你他妈说够了没有？” “啊！” 林佳雯怎么也没想到宋昊承会突然推她，她正骂到兴起，压根儿毫无防备。 被他重重一推，手里一个没抱稳，怀里的孩子直直往下掉，还来不及反应，小小的婴儿便擦过尖锐的茶几边角，“嘭”一声重重摔到了地上。 下一刻，刺耳的婴儿啼哭声和女人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宋昊承我杀了你！” 与此同时，顾家的婚宴依然在继续。 不得不说，江菲菲这个贴心的小妹妹确实帮了沈婧语很多忙。 就连酒水都早早给她换成了颜色差不多的饮料。 又加上有顾飞展和一众伴郎团在前面挡酒，几十来桌的酒敬下来她连饮料都没喝几口。 王晓思今天却是实实在在地喝高了，那些人不敢灌他小舅舅就来灌他，那几个小伴郎年纪也都比他小，个个都把他往前推，一杯又一杯喝下来，感觉整个人都要起飞了。 靠，茅台加xo，简直要他的小命。 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从热闹的宴会厅里脱身出来，王晓思一路摸索着来到二楼宴会厅后花园。 月朗星稀的夜晚，几盏幽若的庭院灯矗立在墙角。 空气清新了不少。 王晓思靠着角落栏杆，正从口袋里摸了包烟准备点，却恍惚听见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不远处传来。 这才发现，几米开外的灌木丛旁似乎站了对情侣，只是光亮太暗刚才一时没有注意到他们。 妈的，就没个清静的地儿。 目光扫了一眼，视线里隐约看见一道大腹便便的身影。 居然还有个孕妇在。 王晓思在心里骂了一句我艹，虽然有些不耐烦却还是默默把烟塞回了口袋里。 酒意上头头脑有些发昏，一开始还计划着等宴会结束后再去大学城那边找小女友，这会儿他就只想开个房间睡觉。 反正他二舅今天把整个酒店的房间都包了下来，一会儿先睡上一觉再说，不如给小美发个地位，让她打车过来陪他。 想起小女友婀娜灵动的身材，王晓思感觉有些燥热，打定主意后便准备先给她发条信息。 刚拿出手机，不远处那两人也正好朝这边走过来。 王晓思不以为意地解开了手机屏保，有风幽幽吹过，携裹着一道干净的年轻女声。 “应该已经敬完酒了吧？” 王晓思按在屏幕上的手一顿，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 然后…… 他缓缓瞪大了眼睛。 宋静？ 没看错吧？ 真的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一连串的问号涌上脑海，本就混沌的大脑越发迷瞪了起来，整个人几乎动弹不得，直愣愣地望着那两道身影穿过幽静的鹅卵石小径朝这边走来。 月色如水，几缕幽光落在女人略显丰腴的身形上。 那一张原本略显瘦削强硬的脸因为怀孕而显得圆润了几分，被暖黄的路灯一照，显得有些温婉。 虽然顶着个球似的大肚子，身形却并不显臃肿，步履也十分轻快，在旁边身形高大男人的衬托下，浑身上下透着股温柔的母性气息。 如炬的目光紧紧盯着女人高高鼓起的肚子，王晓思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满脑子都是猜疑。 怎么会？ 她那个时候不是已经打掉了吗？ 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 她旁边那个男人又是谁？为什么和她靠那么近？她结婚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冲的浆糊似的头脑几乎要晕眩起来，眼见那两人从前面的小径穿过，似乎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他，王晓思再也无瑕思考，破口而出喊了声“宋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旁边的宴会厅依然人声鼎沸，这一处却好像被隔绝在热闹的边缘。 王晓思眼尖地看见前面那两道身影停顿了一下，身形高壮的男人有些疑惑地转头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然而他旁边的女人却连头也没有回一下，原本和缓的脚步加快了不少，直直朝二楼入口走去，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似的。 但就是那一瞬的停顿也足以让王晓思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居然真的是她！！ 来不及理清心里的想法，王晓思飞快朝二人追了上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宋静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在身边陈昕疑惑的视线里终于停下了脚步。 下一刻，夹杂着一阵熏人的酒气，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一身高级定制西装，俊朗的五官，风流倜傥的桃花眼。 这样的风采，要是顾飞展不在，说他是今天的新郎也有人相信。 宋静心底掠过一阵浓浓的自嘲。 不可否认，曾经自己会爱上这个小男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看上了这副足以迷倒万千女人的优质皮相。 可惜…… 就如罂粟一般，越美好漂亮的东西，往往也越危险。 甚至可能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失去所有。 “真的是你啊？” 王晓思扯了把笑，视线若有似无掠过她凸起的肚子，“刚才远远看着我以为自己认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你，怎么，你今天也来参加我小舅舅的婚礼吗？” 说到这儿他拍了下自己后脑勺，“也是，你和我小舅妈挺要好的。” 宋静望着眼前曾经将她迷得三魂五道的俊脸，嘴角缓缓漾起一抹笑意，“是啊，这么巧，小王总也出来透气。” 女人客气而疏远的笑容看得王晓思怔了一下，毕竟是曾经交往过的女人，一时还有些不习惯她这样的态度。 弯了弯桃花眼，他脸上笑意更深，“是啊，刚才怎么没见你呢？你在哪一桌啊？也不提前和我说声，给你安排个好点儿的位置。” 自始至终，他连看都没看她身边的男人一眼，好似眼里只看得到宋静似的。 宋静在心底冷笑，要是在显眼一些的位置，岂不是要让你家再添“一喜”？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你那喜欢拿钱砸人的双亲，脸上的笑容还能不能挂得住？ “这么点儿小事哪里好给您添麻烦？” 睨了眼他身上西装，她嘴角笑意微淡，“既然小王总是今天的伴郎，想来晚上一定很忙，说不定这会儿你小舅舅正到处找您，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要走，然而脚步刚动了一下，手臂就被人一把拉住了。 一旁的陈昕见状顿时蹙起眉头，高大的身形往宋静面前一挪，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 而王晓思缓缓走到宋静面前，挑眉扫了眼她完全遮挡不住的肚子，桃花眼带了抹笑，“你这……看起来不小了呢，几个月了呀？” 宋静心口跳了一下，面上却并没有显现出来。 弯了弯嘴角，被握住的手臂用力从他手里挣脱开来。 她的神色十分坦然，甚至带了丝了然的讥讽笑意。 “七个月。” 顿了顿，她的语调不急不慢。 “怎么，小王总玩够了，也想当父亲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直直望向王晓思，仿佛将他心底的那点儿猜测如数看透。 这个女人从前便是个女强人，就算怀孕了，真要拿捏起来，依然十足气势。 王晓思在那样的对视中有些狼狈地收回了视线。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里走马观花似的掠过，明明自己谈过的女朋友并不少，很多个连名字都想不起来，却偏偏……和她在一起时的场景却记得那样清晰。 当初一开始和她在一起时不过是为了男人那点儿自大的征服欲，谁知道后来当她连眼泪都没掉一滴地说她会打掉那个孩子的时候，他心里还是痛了一下。 身份年龄的差距摆在那里，他也知道他母亲绝对不可能会接受她，所以她走的时候他并没有挽留，甚至在她走后恢复了从前纸醉金迷的荒唐生活，女伴一个接一个地换，连他父亲准备给他找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他也丝毫不在意…… 今晚却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见自己小舅舅和小舅妈如一对璧人似的站在台上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时，心里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如果当时的她没有把孩子打掉，如果她给他生了个儿子…… 是不是他们也有那样的一天…… “王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不带情绪的嗓音自对面响起，拉回了王晓思飘远的思绪。 他愣了一下，见对面宋静不知道什么时候挽住了身边男人的手，朝他客气而不失礼节地笑了下，“我和我老公就先进去了。” 老公？ 这个男人是她丈夫？ 她结婚了？ 瞳孔震了一下，王晓思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转了下头，从见到她之后，第一次将视线放在她身边的男人身上。 男人约莫三十出头，一张平凡的国字脸上，除了挺直的鼻梁，其他的五官都十分普通。 身高大约在一米八五往上，身形非常健壮，就连高挑的宋静站在他身边，也显得有些小鸟依人。 一股酸意不受控制地从胸口冒了出来，王晓思忍不住顶了顶腮帮。 “宋总监速度还挺快的，前脚刚分手，后脚就跟人结婚了。” 视线轻飘飘掠过她鼓起的肚子，他低嗤了一声，“就是不知道……当接盘侠的滋味又如何……” “你——” 掌心下的肌肉猛地硬了一下，宋静连忙拉住陈昕。 “再快也比不上王总同时脚踏两条船……哦不，可能三条也可能不止……” 自始至终，宋静脸上的笑容未曾变化。 施施然望向对面男人，她嘴角一哂，语气越发漫不经心。 “就是再这么挥霍下去，不知道过几年……还能不能站得起来？” 满意地看到王晓思瞳仁收缩了一下，她点了下头，“看来小王总喝了不少酒，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挽着身侧男人，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夜色微凉，灌木丛中偶尔传来一两声虫鸣，却衬地周边越发寂静了。 远远望见那两人离去的身影，王晓思再也忍不住，凌空恨恨踢了一脚。 “他妈嫁了个老男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第84章 第84章 那边, 有的人失意。 这边，有的人花好月正圆。 位于五星级大酒店三十六楼总统套房里, 布置得美轮美奂又喜庆十足的婚房中, 闹洞房的人群才刚刚离开。 在几个化妆师的帮助下，沈婧语终于卸完一身的头饰、婚服以及脸上厚重的新娘妆，换上大红色的真丝睡衣。 江菲菲走之前还不忘给一对新人端来醒酒汤, 问她还需不需要帮忙？ 沈婧语看了眼倒在婚床上醉得人事不省的顾飞展, 摆了摆手，“没事儿我来吧, 晚上你也累得够呛, 赶紧去休息。” 说着打开一旁抽屉, 从里面掏出一个大红包递给她。 看见厚厚的红包封, 江菲菲连忙摆了摆手, “之前姐夫已经给我们包了那么多红包了, 这个我不能要。” “你姐夫那红包每个人都有份，这个是你当跟妆师的工资。” 沈婧语拉起她的手，直接将红包塞进她手里。 江菲菲还是不肯收, “这几天都是那些专业化妆师给你化妆,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这个真不能收。”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这两天要不是你在旁边帮我, 我肯定手忙脚乱。” 沈婧语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有推脱的机会, “哪怕冲你叫我一声姐姐, 也不能亏待了你不是？” 宋静介绍的这个小女孩年纪虽然不大, 却十分通人情世故，心思也很缜密。沈婧语这次的婚礼和上次比起来排场实在太大了, 要招待的宾客也多如牛毛，很多细节要不是她提醒，她差点都忽略了。 心存感激，沈婧语看她越发喜欢，感觉就跟自己的小妹妹似的。 “反正请别人也同样要花钱，别人还不一定像你这么贴心周到，快点，赶紧收下。” 江菲菲望着她卸妆后温婉清丽的脸，一阵暖流涌上心头，终于没再拒绝，她扬了扬手里厚厚的红包封，冲沈婧语爽朗一笑，“那行，等过两天你回门，我再给你跟一天妆，就当你提前给工资了哈。” “也……行吧。” 沈婧语想了想，便也不和她客气，笑了笑道，“赶紧去休息吧，房卡拿了没？” “嗯嗯拿了的。” 江菲菲挤眉弄眼地冲她笑了一下，嘴角俏皮的小酒窝随着她的笑容跳了出来。 “姐夫都喝高了，晚上还能洞房吗？” 小丫头年纪不大，脑子里却各种各样古灵精怪的想法。 沈婧语莞尔一笑，“这问题应该问你家林轩去。” 江菲菲被她说得脸颊一烫，撇了撇嘴道，“林轩才不会喝酒呢。” 话里的维护简直不能再明显了，就像林轩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独独只认准她一个人一样。 “是是是，全天下男孩都没有你家林轩好。” 江菲菲嘿嘿一笑，“那就祝姐姐姐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我先回去啦。” 小姑娘不知道两人的情况，祝福的话语显得特别真挚。 沈婧语面上笑容淡了些，“去吧。” 等到大门关上，空旷的总套终于安静了下来。 吧台上有酒店送来的水果拼盘，沈婧语一晚上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随手捏起一颗牛奶草莓刚要咬，冷不防腹部一紧，接着后背便靠上了一堵坚实温热的胸膛。 沈婧语手上草莓差点没拿稳，转过头，一眼便望见顾飞展那张泛红的脸。 “不是喝醉了吗？”居然还能从床上爬起来？ “不这样他们能走吗？” 顾飞展双手牢牢箍住她，热热的脸颊贴在她冰凉的睡衣上，嘴里直嘀咕，“怎么那么能说，我都等半天了。” 黏黏糊糊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怀疑他没有醉。 “也就刚刚和菲菲说了两句啊。” 一手探过去轻柔地帮他揉了揉他的太阳穴，“头晕吗？要不要喝醒酒汤，我去端过来。” 脚步刚动了一下，就被他一把扣了回来。 “老公在这儿，你想去哪儿？” “端醒酒汤啊。” “我没醉。”男人说着把头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都是为了骗他们的。” 一边说一边就去亲她的耳垂，“我们还没洞房呢，怎么能醉？今天是咱俩的新婚夜，怎么可以……让姐姐失望？” 热乎乎的气息喷薄在耳廓上，沈婧语痒得不行。 想起这小子从前酒后难缠的样子，感到一阵头大，一边躲他一边拍了拍他的手，“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让餐厅送点夜宵上来？” 他晚上也没怎么吃，她担心他那脆弱的胃。 顾飞展摇了摇头，桃花眼尾像染了层胭脂似的，半眯着眼睛盯向她手里鲜艳欲滴的草莓。 “想吃这个？” 沈婧语一下子会意，将手上的草莓递过去，一边示意地“啊”了一声。 顾飞展看着面前卖相诱人的草莓，听话地张嘴咬了一口。 迷糊又乖巧的模样看得沈婧语不觉笑了出来，见他吃完了便将剩下半颗也递了过去，“要不要再吃？” 顾飞展正要张嘴，忽然想起什么来，微掀了下眼皮看向她。 “姐姐……是不是也想吃？” 一脸通红迷迷糊糊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孩子气，沈婧语心口一软，点了点他俊挺的鼻子，莞尔笑道，“那边还有很多，我想吃再拿就是。” 说着将草莓又往他嘴边递了递。 顾飞展乖乖张嘴轻轻咬住草莓，却不急着吃，转头凑到她嘴边，含糊不清地说了声“我喂姐姐。” 沈婧语哭笑不得，又怕这小子回头闹起来不依不饶。 反正刚才闹洞房时也不是没这样吃过，便顺从地张开了嘴。 一颗草莓吃得令人脸红心跳，年轻的新郎将她抵在吧台前，细细密密的吻便落了下来。 沈婧语的手软软地搭在质感极好的西装上，忽然听见“啄”的一声，抬眼便见顾飞展志得意满地盯着她脖颈。 “吃草莓，种草莓。” 听到这话，沈婧语气得抬手赏了他一拳。 那样明显的位置，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吗？ 明天还怎么去见公婆？ “顾飞展……唔……” 热切的亲吻落了下来，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顾飞展一下又一下亲着她，语气里尽是满足，“姐姐，老婆姐姐，我终于把你娶回来了。” 原本清越的嗓音变得黏糊又软绵，像个撒娇要糖的孩子，让人有再大的火都生不起来。 沈婧语无奈一笑，揽着他的脖颈主动凑上去在他薄唇上亲了一下。 “是啊，恭喜顾先生终于得偿所愿了。” “这不也是顾太太的心愿吗？” 顾飞展弯了弯唇，一手不耐地扯着胸口的领带。 结果越着急越扯不下来，一张俊脸染上了几丝焦急。 “你轻点儿。” 沈婧语按住他有些粗鲁的手，拉起他衬衫领子帮他解下领带，“回头让你扯坏……” 话音未落，人已经让人打横抱了起来。 “姐姐，我们去床上……” 沈婧语望着男人略显急躁的俊脸，忍不住捏了捏他脸颊。 “急什么……” 女人似娇似嗔的模样看得顾飞展眼神一暗，一个热吻便落了下来。 “嗯，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 以及……将来长长久久的无数个夜晚。 窗外的夜黛色正浓，而新房里属于新人的旖旎时光，却才刚刚开始…… — 第二天早上，沈婧语便跟着顾飞展回了顾家的别墅山庄。 顾庭依然一副不苟言笑的大家长样子，廖文洁倒是笑意盎然地让她以后尽管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不要太拘束了。 唯有顾慧贞的态度依然有些不冷不热的。 不知是不是担心他受委屈，顾飞展从头到尾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到后面顾慧贞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小展你至于吗？我们又不会吃了她。” 顾飞展刚要开口，对面的廖文洁却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新婚燕尔，也是可以理解的。” 顾飞展便扯着嘴角笑，“妈都没意见，姐姐有什么好说的。” 想起上次的事情，他心里头对自己姐姐还有气。 “呵。” 顾慧贞不阴不阳地笑了声，“真是我的好弟弟，有了老婆……什么都不重要。” 顾飞展：“那当……” 话未说完，沈婧语连忙拉住丈夫的手臂，笑了笑，“大姐也是关心咱们。” 说着往顾慧贞身边的王晓思看了一眼，前几次遇到这种情况都是他出来插科打诨圆场。 只是今天王晓思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一杯茶端在那里半天没动，眼神直发飘…… 沈婧语昨晚原本还担心他看见宋静，好在一晚上相安无事过去，宋静走的时候也只字未提王晓思，应该没那么巧吧，宴会现场那么多人…… 这时上座的廖文洁嗔了女儿一声，“你幺弟结婚我这当妈的都没什么，你当姐姐的醋意倒是比我还大。” 沈婧语望了眼顾慧贞略显晦涩的表情，心里有些感慨。 也是，自己当儿子一样看着长大的幺弟突然有一天被其他女人抢走了，并且这个女人各方面都不是她所满意的，也难怪顾慧贞心理不好受，换了她，也未必那么大度。 就是像顾慧贞这样控制欲极强的母亲，不知道将来她心仪的儿媳妇又会是什么样的？ 不过肯定不会是宋静那种独立自主性格要强的类型吧…… 之后又见了顾家那些近亲的长辈。沈婧语端着茶一一给那些叔公伯伯伯母敬茶，那些人出手也颇为阔绰，一通问候下来，收获了一堆的金戒指、金手镯、金链子，加上这段时间收到的那些珠宝金银首饰，沈婧语估摸着自己差不多可以开个小金行了。 除了大人，也有小孩。 不过顾家下一代人丁单薄，现在也只有顾铭一个小辈的。 这样重要的场合沈婧语依然没有见到顾飞腾的妻子，只有小小的顾铭靠在自家父亲怀里，非常小声地叫了声“小婶。” 说完后就把整个脸都埋到自家父亲的怀里，羞涩又可爱的模样逗得一屋子的大人都笑出了声。 沈婧语第一次见到顾飞展这个腼腆内向的小侄子便觉得十分喜欢，此刻看他一张俊俏的小脸都红了更是心里一片柔软。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他，“这是小婶给铭铭的，可以拿去买变形金刚。” 说完后就见顾飞腾怀里的小身影动了动，只是依然拿小小的后背对着她。 沈婧语也不着急，拿着红包半蹲在那儿，又耐心等了会儿，小家伙才非常慢地转过身来，看了眼她手里的红包封，又转头望向自己的父亲。 “收吧。”顾飞腾递了个鼓励的眼神给儿子。 顾铭缓缓伸手接过，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声“谢谢小婶。”就又飞快缩回父亲的怀里了。 害羞的小模样看得沈婧语爱得不行，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真想摸摸他抱抱他。 — 晚上在别墅山庄住，顾庭对于两人婚后打算留在丰城的事儿颇有微词，却也拿这个小儿子没有任何办法，小时候没管他，现在长大了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了。 晚上顾飞展异常热情，身体力行践行白天自家母亲说的“新婚燕尔”四个字。 毕竟是在顾家，沈婧语怕吵到其他房间的人，咬着唇让他动静小点儿。 等到一场□□结束，顾飞展抱着她喃喃低语。 “姐姐有我就够了。” 沈婧语平复了下有些凌乱的气息，想起早上敬茶的场景，猜测大约是看到她和顾铭的互动让他心里起了波动。 这样一个处处为她着想的男人，叫她怎么不爱呢？ 探手揽住男人的脖颈，微哑的嗓音十分温柔。 “嗯，我有小展就够了。” 哄孩子似的语气听得顾飞展眼神一暗，按着她肩膀在她脸上不轻不重啃了一口。 “叫老公。” 沈婧语见他似乎还想再来，连忙挡住他。 “别，爸妈他们也住这一层呢。” “你以为墙壁是纸糊的？”顾飞展低笑了一声，“就是床榻了也没人发现。” 沈婧语无奈，“明天还要回门呢，我是真的累了。” 顾飞展看着她眼底淡淡的淤青，也明白这几天确实累坏她了。 便十足依恋地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声音亲昵，“嗯，睡吧。” 沈婧语：“……你就这么睡？”好歹起来洗一下吧。 顾飞展闷闷应了声，“想抱着你睡……” 说到后面，声音渐渐低了。 这小子，明明自己累惨了。 沈婧语望着那张俊脸，心疼又无奈地笑了。 起身给两人清理了一下，这才重新躺回床上。 顾飞展下意识揽她入怀，中央空调吹得房间有些凉，沈婧语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也很快睡着了…… 第85章 第85章 第二天就是回门。 江菲菲一早就过来给沈婧语化妆。 从隆城赶过来坐车也得两三个小时, 沈婧语一问才知道小夫妻俩三点多就起床了。 她心里过意不去，江菲菲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淡定模样。 一边给她化妆, 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容, 说干她们跟妆这行的，起早摸黑本来就是最基本的要求。 沈婧语想起她那个单纯的小男友，那天在她家, 林轩几乎是围绕在她周围的几米范围之内活动, 不由笑问他今天怎么没跟着她？ 江菲菲吐了吐舌，说姐夫家这么豪华阔气, 总不能那那些古董摆件给他玩吧？回头随随便便砸掉一个把他俩卖了都不够赔。 虽然是自嘲的语气, 脸上却丝毫不见局促。 看得出来尽管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 小姑娘性格倒还挺乐天派的。 沈婧语便问她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她难道放心让林轩一个人到处乱跑？ 江菲菲双手灵巧地拿着粉扑往她脸上拍, 说林轩今天跟着他表哥去五金市场进货, 有他表哥看着不用担心。 沈婧语放下心来, 虽然心里很好奇她是如何赢得林轩的信任，让一个自闭症患者愿意接受和主动亲近她？不过毕竟是别人的私事，到底不好问太多。 之后又花了一个多小时, 她的回门妆终于化好了。 江菲菲在她的短发上加了些编花, 显得俏皮而大方, 虽然和那些专业造型师比起来可能还有些差距, 却也别出心裁, 不失清新温婉，用来回门绰绰有余了。 沈家的亲戚朋友不算多, 规格和排场自然比不得顾家, 不过吴碧君也早早就让沈靖岩在隆城一家五星级酒店订了十来桌酒席, 把能请的亲戚朋友和街坊邻居都叫来了。 不知是不是忌惮着顾飞展的身家背景，沈家这些亲戚对顾飞展的态度显得十分恭谨, 就连敬酒都不敢下狠手。 唯一比较不客气的就是沈靖岩了，特别是几杯黄汤下肚后，就开始揽着比自己还小几个月的姐夫称兄道弟，聊起两人当年在高中校园叱咤风云横扫篮球联赛冠军的历史。 沈靖岩说着说着就开始抱怨了起来，明明自己长得也不差，为什么那会儿学校的女生都喜欢顾飞展这种类型的？连他当年有好感的一个女孩还托了一份情书让他帮忙转交给顾飞展。 沈婧语见他实在醉得不像话，上前想要拿过他手中的酒杯。 谁知喝高了的沈靖岩一看到她更加来劲儿了，一手搭着顾飞展，一手指着自己姐姐十分愤慨地说，“你他妈吸引了那么多女生还不够，居然连我姐，姐姐，你都不放过……” “行了别喝了。” 吴碧君找了两个年轻男孩过来想要把喝醉酒开始大舌头的儿子弄到旁边小房间休息，结果沈靖岩忽然一只手揽住了沈婧语的肩膀，怎么也不肯放手。 顾飞展盯着小舅子搭在自家老婆肩膀上的咸猪手，忍住了把人摔出去的冲动。 沈靖岩却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一样，抱着姐姐开始抽泣，“姐，小时候你最疼我了……弟弟没本事……老是，老是给你惹麻烦……以前……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却啥也帮不上忙……” 一米八多的个子，愣是靠着自己姐姐的肩膀，哭得像个小孩子。 “都是姓宋那王八蛋不珍惜……” 听到这几个字，顾飞展眸色微暗，一旁的吴碧君再也听不下去，走过来重重往儿子肩膀上拍了一下，“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今天是你姐的好日子，喝两杯酒你就开始发酒疯，你姐能有今天也不容易，哭什么哭，你替她高兴还来不及……” 被母亲这一骂，沈靖岩意识清醒了几分，才发现一屋子的亲戚朋友都看着这边。 一旁江菲菲默默递了包纸巾给沈婧语，沈婧语抽出纸巾给弟弟擦了把泪，沈靖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对面神色微冷的姐夫，拍了拍有些混沌的大脑，面色发窘，“嘿嘿，瞧我……我都说了些啥……” “姐弟两感情好，这孩子，都高兴傻了吧。”对面沈家大舅妈打了个圆场。 沈靖岩便摸了摸自己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对，高兴，咱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 “高兴高兴，大家继续吃着，千万别客气啊。”沈国平招呼道。 “难得老沈请这么好的酒菜，今天不吃下次就没机会了。”人群中有人戏谑道。 沈国平笑了笑，原本有些憨厚的脸上难得带了几分自豪。 “菜是我点的，这酒可都是我女婿带来的。” “唉，老沈好福气啊，找了个这么好的女婿，我们羡慕都羡慕不来。” “就是，这样貌这身家，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不知道我女儿以后有没有这样的运气啊……”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那些羡慕的话语到晚上还在老两口的耳边回荡。 沈国平今天也喝多了，下午勉强撑着走完了那些礼节，终于把女婿女儿送走了，这会儿只想躺床上睡觉。 吴碧君却有些不高兴，将蜂蜜水往桌上一搭，便在床沿坐了下来，“你今天干嘛要请老王他们一家啊？” 一想到王娟盯着自己女婿那痴迷的眼神和看向自己女儿鄙夷的目光就觉得一阵不爽。 “都是左邻右舍，光请别人不请他们不好吧？”沈国平眯着眼睛说。 “哼，你倒是大方，你知道人家背后怎么说咱们婧语吗？” 吴碧君越想越气，“好酒好菜地招待他们，居然嚼舌根说咱们婧语生不了孩子两人处不长久？她倒是能生，也得人家看得上啊？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要脸。” “唉。” 提到这事，沈国平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从前不知道顾家什么家底的时候还能自欺欺人一下，那样的大家庭，那么有钱……真的能接受儿媳妇不孕的现实吗？ 还没开口，旁边就传来了妻子担忧的叹息声。 “你说，咱们要不要再去多找几个医生让靖语看看啊？” 推了推他肩膀，“哎，你不是有个老战友在省城部队医院里吗？你去打听打听呗？” 沈国平缓缓睁开眼睛，望了望黑暗中的天花板。 “咱们能想到的顾家难道就想不到吗？人家要什么条件的医生没有？” “那怎么能一样，自己女儿自己也要多关心啊。上回就是咱俩忙着做生意，对婧语不管不顾才闹到离婚的地步，我跟你说，这次可千万不能再束手不管了。他俩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也别想好过。” “行行行，人家小两口刚结婚，总得过段时间吧，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厚着脸皮去打听打听。” 这边老两口担心着孩子的问题，那边沈婧语却是和顾飞展忙着在丰城定居下来。 怪不得当初他哥要送房子的时候他不要，敢情那小子早就在他们酒店附近一个高档小区里物色了套大一百多平的套房。 和宋静那小区隔了条马路，房价一平米却差了几千块，小区地理位置、配套设施和户型也都比那边好很多。 搬完家那天，沈婧语特地在家里炒了几个菜让宋静叫上部门几个同事过来吃饭。 经过从前在祥丰的教训，现在的宋静比以前更加雷厉风行，个别叫不动的老油条直接让她调去客房部接电话，一通整顿下来，整个人事部的风气好了很多，上班之余也没少在一块儿聚餐什么。 对于这一点，沈婧语也颇为认可，就像她上大学时学的著名的“鲶鱼效应”，适者生存，企业也需要新鲜的血液注入，该竞争竞争，该稳定稳定，管理团队要有敏锐的观察力和危机意识，才能促进企业的长期发展。 饭后，几个同事帮着收拾完碗筷便先走了。 宋静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吃饱了坐在沙发上就有点儿不愿意动。 顾飞展和陈昕在阳台那儿泡茶闲聊。 陈昕是地道的丰城人，家里还是拆迁户，对丰城本地的幼儿园和特教机构都十分熟悉。 不知道婚宴那天发生了什么，沈婧语回来上班后总觉得宋静对陈昕的态度有些不大一样了，说不上多亲近，却也谈不上拒绝。 大概就像曾经的她对顾飞展一样，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吧。 得知宋静那天在二楼花园撞见王晓思时，沈婧语差点没替她捏了把汗。 后面听她说忽悠王晓思肚子里的孩子是陈昕的，又觉得心疼她。 说得难听一点，就算宋静母凭子贵让王家的人接纳了她，以沈婧语对王晓思以及顾慧贞有限的接触和了解来看，后面可能也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而陈昕就不同了，他和宋静是高中同学，也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经历，从现实方面来看其实两人挺合适的。 最主要的是，陈昕喜欢宋静，也愿意接纳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朝那边正喝茶的两个男人看了一眼，沈婧语忍不住揶揄宋静，“哎，什么时候给人个名分啊？” 宋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恰好看到陈昕的视线也落了过来。 她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偏过了头。 沈婧语将这一幕看得分明，弯了下唇正想说话，冷不防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 宋静见她捂着嘴皱眉，脸上浮现一丝关切，“怎么了？” 沈婧语摇了摇头，缓过了那阵恶心的感觉。 “可能晚上吃多了，肠胃有点儿不舒服。” 宋静观察了下她的神色，一个念头在心里浮现出来，有些迟疑地问，“你会不会……” 沈婧语知道她想说什么，想也不想摇了下头，笑容里带了点苦涩，“怎么可能呢？” 那会儿还在宋家的时候她去检查过几次，医生都说她的体质很难怀孕，而且她和宋昊承结婚了四年都没有动静，加上和顾飞展在一起后面那几个月没有任何措施也都没能怀上，现在基本上已经死心了。 宋静却觉得她这个反应和自己刚怀那会儿差不多，正了正色，问，“你这个月月经来了没有？” “我那个一向不怎么准，拖后十来天也是有的。” 沈婧语朝茶座那边看了一眼，面上不觉一烫，“而且我俩在一块儿都还没超过一个月呢，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有反应？” “那也说不准，我听医生有些人的体质比较敏感，刚怀上就有反应。” 宋静语气认真，“而且同房后十五到二十天就能差出来了，你要不要先去药店买验孕纸回来测一下？” 沈婧语只是笑，依然觉得她想多了，“知道你为我好，不过……”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下来。 又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上来，仿佛连食道都有些烧灼了。 沈婧语话没说完就捂住嘴，眼中又惊又诧。 宋静已经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走吧，刚好吃过饭，我陪你去，门口不就有药店吗？” 说着站了起来，也不等沈婧语回应便冲那边的两个男人说道，“我们去楼下走走。” 顾飞展正和陈昕聊到城区的两家特殊儿童教育培训机构，闻言转头看了一眼。 他眼神极辣，一眼便望见沈婧语略显苍白的脸，不由放下茶壶，“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婧语抿了下唇还没开口，旁边宋静已经挽住了她手臂，“没事儿就是吃撑了，去底下散散步。” 顾飞展没说话，关切的眼神依然落在妻子脸上。 沈婧语缓过那阵子不适，朝他笑了笑，“嗯，去楼下消消食。” 顾飞展这才嗯了一声，“早点儿回来。” 宋静在一旁笑，“放心，一定把你姐姐安安稳稳带回来。” 她有一次无意间看见顾飞展给婧语发信息里叫姐姐，之后便时不时打趣两句，顾飞展反正无所谓，沈婧语嗔了宋静一眼，“还走不走？” “走啊。” 出了家门，等电梯的时候宋静笑问，“不会怪我故意瞒着你老公吧？” 沈婧语望了眼缓缓上升的楼层，一想到那几无可能的希望，心跳不由快了几分。 有些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没事，万一不是……没得让他也跟着失望。” 宋静拍了拍她的手，“不管是不是，总要试下才知道。” …… 虽然听她这么说，沈婧语心里依然不怎么抱希望。 两人很快从药店帮了验孕棒回来，到家的时候陈昕还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累了呗。” 宋静瘫回沙发上，目送着沈婧语迫不及待进了主卧…… 其实按理来说，早晨测是最准的，只是一旦心里希望的火苗点了起来，就无论如何也灭不下去。 验孕棒这东西，沈婧语以前买过不少，每一次充满希望又每一次失望。 以至于…… 当她看着手里白色的小卡纸时，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居然…… 两条杠！！ 第 86 章 第 86 章 宋静在客厅里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沈婧语出来, 不由得有些担心。 又怕自己冒然去敲门反而影响到她。 万一如她所说，只是自己想多了呢？ 等了又等, 外面的夜色不知什么时候拉开了帷幕, 漆蓝的天空如同一张黑色的幕帘，永远不知道拉开之后，等待人们的会是什么结果。 阳台上两个男人的茶似乎也喝得差不多了。宋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表现露出了马脚？顾飞展的视线总是时不时地掠向主卧的方向。 婧语回房间已经有大十几分钟了, 而宋静记得自己那次测试的时候, 好像也就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想起几个月前的场景，一只手无意识地抚上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宋静心头涌上一阵自嘲。 也就是在她发现自己怀孕的那天, 她发现王晓思居然背着她同时和另外一个女孩来往, 甚至还一边撩着本地某所大学的一个系花妹子…… 呵, 其他本事没有, 脚踩几条船的技术却十分游刃有余…… “碰”一声轻响, 将宋静原本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主卧的门打开了，沈婧语从里面走了出来。 宋静愣了一下，下意识站起来迎了上去。 “怎么……” 后面的话在望见沈婧语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时如数吞回肚子里。 这是……白忙活一场了吗？ 宋静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声, 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刚才就不该那么多嘴, 这不平白无故的又让她失望了一回吗？ 看着沈婧语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宋静心里涌上了一阵自责。 勉强扯了下嘴角, 她斟酌着安慰的措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关系, 下次还有……” 话未说完, 一根白色的验孕棒递到了自己面前, 沈婧语略显颤抖的声音随之响起。 “宋姐……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我看错了？” 小心翼翼又不敢相信的样子, 只听得宋静心头顿时一抽。 这几个月以来，好几回她都看见婧语对着自己越来越明显的孕肚出神，两人聊到未出生的孩子时她的表情总是十分热切，言语中更是时不时都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羡慕…… 在她心里，应该也是极度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吧。 只扫了一眼，宋静便看清了上面那两条红色的线条，她心里松了口气，语带肯定地笑道，“没错，你没看错，婧语，你有孩子了。” 几乎话音刚落，沈婧语的眼泪已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五年了，她不知道看过多少医生吃过多少药又挨过多少的冷嘲热讽，甚至她都已经开始认命了，觉得自己这辈子也许就这样了，再怎么奢望都不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虽然顾飞展并不在乎，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看着他熟睡的脸，她的心里总有一份不安和亏欠，害怕这份得之不易的幸福总有一天要被命运夺回，又觉得自己剥夺了他做父亲的权利…… 这样的感受，就算是那样爱她的顾飞展，也未必能完全体会。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渴望，和她同龄的同学几乎都已经当了母亲甚至很多年都当了二孩妈妈……就连一向标榜丁克的媚儿都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只有她，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仿佛紧绷的弦到了极致的弧度，这些年所积压下来的自卑、怀疑、痛苦、绝望、不可置信……所有的情绪如数爆发出来。 豆大的眼泪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掉，沈婧语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没事了没事了，傻妹子，这是高兴的事儿啊。” 宋静虚虚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搭在她后背上轻拍了拍，嗓子眼也有些堵，就像盼望了那么久的东西突然间毫无预兆地得到了一样，她充分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理感受。 “怎么了？” 微冷的声音自旁边响起，阳台那边的顾飞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蹙眉看向靠在宋静肩膀上的妻子。 听见他的声音，沈婧语眼泪掉得更加厉害了，明明自己也觉得这样太矫情了，可是夺眶而出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怎么也拦不住，只能放任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 宋静看着面前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婧语，只觉得既心酸又好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孕妇可不能哭太多，对胎教不好。” “孕妇？” 顾飞展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怔怔看向哭声渐渐止住的沈婧语，碰了碰嘴，明明刚才喝了那么多茶，却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一旁的陈昕对于这个突发状况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默默拿来纸巾递给宋静。 宋静将纸巾盒递到沈婧语面前，好气又好笑地说，“看你，回头别让你老公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沈婧语抽了两张纸巾默默拭去眼角的泪水，一边打着哭嗝，脸上依然带着不确定，“宋，宋姐……你，你说这个测试纸准吗……会，不会出错……我要不要再试一下……别的牌子……” 迟疑不定的模样，仿佛饿了很久突然得到了别人给的一块面包，想吃又不敢吃，只让宋静看得一阵心疼。 视线掠过对面仿佛石化了一般的顾飞展，宋静莞尔一笑，“那么明显的两条杆应该不会出错，实在不确定的话，明天让你老公带你去医院抽血检查一下不就得了？” “真的吗？” 沈婧语闻言立即转头望向一旁的顾飞展，几乎是一脸迫切地拉住他的手，“飞展，咱们现在就去医院好不好？” 顾飞展已经大致猜测出了她情绪变化的缘由，一双漆眸有些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她肚子，张了张嘴。 “好……” “傻妹子，现在都几点了？医院除了急诊科其他科室早都下班了。” 宋静打断顾飞展的话，拍了拍沈婧语的手，语带安抚，“实在不确定，你明早再测一下，咱们今天不是买了三个牌子的嘛，你换一个试试不就行了？”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激动，不过情绪起伏太大对宝宝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先缓一缓，等明天一早就去医院。” 见顾飞展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宋静清了清嗓子，“小顾你多照顾着你老婆点，她现在有点慌，但是你这个主心骨可不能乱。”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她转头看了眼还有些摸不着状况的陈昕，“天都黑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婧语，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啊。” “宋姐……” 听见这话，沈婧语总算状态清醒了一些，一把拉住宋静的手，“天儿还早，多玩会儿吧。” 宋静知道她现在六神无主，恰好自己在这方面又多了些经验，就像小妹妹依恋大姐姐一样，她无助又懵懂的态度让她心头也跟着一软。 不过这会儿可不是姐妹情深的时候，人老公还在旁边等着呢。 想到这儿，宋静笑道，“有什么话你和你老公慢慢说，至于我们嘛，以后有的是机会来玩儿。没关系，相信自己。” …… 宋静和陈昕走了。 屋里很快安静了下来。 暖黄的大吊灯给屋里笼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初夏的夜风从阳台灌入，依然带了些凉意。 后面那栋楼不知道从哪户人家传来婴儿的哭声，原本是十分稀疏平常的声音，听在这会儿的沈婧语耳朵里，却是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感受。 她手里还捏着那支验孕棒，顾飞展探出手小心地从她手里拿了过来，视线在两条横线上停顿了很久，仿佛在研究什么名贵的古董玉器。 “这样……就是有了吗？” 顾飞展在她之前连女朋友都没谈过，他嫂子怀顾铭的时候他还在上学，压根儿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愣愣盯着手里的小玩意儿，整个人也有些懵逼。 又看了好一会儿，他的视线落向沈婧语依然平坦的小腹，忍不住探手摸了上去，“姐姐肚子里……有我的小种子了吗？” 沈婧语本来还有些大喜过后的惶恐，被他这铁憨憨似的一问，脑海里略显伤感的情绪顿时散了大半，几乎哭笑不得，“什么嘛，都还没确认呢……谁知道会不会白高兴一场呢？” 她从前备孕那会儿那些个验孕棒都快让她玩儿出花来了，好几回以为有了事实却证明只是她看错眼了，被打击的次数多了，以至于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确定。 顾飞展将她眼中的犹疑尽收眼底，忍不住探手揽她入怀，声音压低了几分。 “如果真有了孩子，姐姐以后是不是都不疼我了？” 呃…… 画风是不是不大对…… 这小子仿佛一下子小了几岁时似的，连孩子的醋都吃，沈婧语嗔了他一声，“顾飞展，你幼不幼稚？” 一点都不知道她心里压力多大，他姐曾经说过的那些话现在还跟座大山似的压在她心头。 这么一想，语气便又有些哽咽。 “要是没有……你让我……” 呃…… 弄巧成拙触到她伤心事儿了。 一阵心疼涌上心头，顾飞展将她往怀里揽了揽，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语气轻柔了几分，“我们不是说好了？如果没有就咱俩过，反正我也不想有个小屁孩来和我抢老婆……” 说着说着，下巴便往她颈窝里蹭了蹭，撒娇似的说，“要是没有，姐姐就只能疼我一个了。要是有了……” 他叹了口气，“我允许你分出一点点关注给他们，但不能太多……” 沈婧语简直要被他霸道又幼稚的话气笑了，“什么他们，哪来的他们，你是没断奶的小屁孩吗？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听了这话，顾飞展难得愣了一下，清俊的脸显得有些呆萌。 “不是两条线吗？” 沈婧语，“？” “两条线不是两个宝宝吗？” 沈婧语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抬手捶了他一拳，“什么两条线两个宝宝？你有没有常识啊？” 顾飞展一脸无辜，“难道不是双胞胎吗？” 沈婧语彻底无语了。 “想得美，还双胞胎，做梦吧你？” 顾飞展低笑了一声，隔着衣服摩挲着她的小腹，“万一呢，说不定我的小种子就是有这样神奇的力量。” 自大又笃定的样子看得沈婧语忍不住拍了他一掌，“不要脸。” 顾飞展捧着她的下巴，一张俊脸笑得十分得意，“夫妻俩在一块儿还要什么脸，要脸的话怎么让种子落地生根……” “顾飞展，你差不多可以了啊。” 经过刚才那一番发泄，又被他这一插科打诨下来，沈婧语的情绪也基本褪得差不多了。 只是心里有事，一晚上却也没睡好，半睡半醒的总觉得夜太长，天怎么还没亮？ 顾飞展被她翻来覆去烙煎饼似的动静弄得几乎也没怎么睡，后面索性也不睡了，陪着她说话到天亮。 熬到天刚蒙蒙亮，沈婧语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夫妻俩忙活完开车去医院，门诊部都还没开始上班。 昨晚没睡好，沈婧语坐在走廊长凳上时一个劲儿打呵欠，顾飞展将身上的牛仔衬衫脱下来搭她身上，让她靠着自己眯会儿。 结果沈婧语头才刚要低下去，一阵反胃的感觉便涌了上来，她退开顾飞展慌忙朝最近的垃圾桶奔了过去。 明明十分恶心，食道反流的感觉那样明显，偏偏张嘴呕了半天，愣是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顾飞展一边给她拍背一边递水给她，只觉得心疼不已。 “怀孕了都会这么辛苦吗？” 虽然胃部还是一阵一阵地上涌，但是他眼中的疼惜还是让沈婧语感觉心里微暖，想起他的胃病，她勉强笑道，“这也算得上和你同甘……” “共苦”两个字还没说完便又捂住了嘴巴，除了干呕再也说不出话来…… 终于等到妇产科医生坐诊，顾飞展几乎是第一时间冲进第一间的主任医生办公室。 四十几岁的中年女医生连白大褂都还没换上，冷不防迎面就来了一个样貌十分出众的小伙子。 等到了解了来龙去脉后便有些哭笑不得，她在妇产科待了二十几年，鲜少见过产检的时候丈夫比妻子还着急的。 之后将沈婧语叫过来望闻问切一番便让她先去验个血。 得知验血结果下午才能出来，沈婧语有些着急，问她有没有其它快一点儿的办法。 医生没想到这妻子也是个急性子，说可以做个彩超，只是彩超要憋尿而且不到三个月一般很少要求做彩超的。 沈婧语想起自己昨晚睡不着在网上翻了不少怀孕方面的知识，尤其还看到了很多宫外孕的新闻，心里有些发憷想着干脆一步到位直接做彩超吧。 医生见她坚持，没再说什么直接给开了彩超单让他们上五楼彩超室去登记。 接着便是一系列的喝水散步加憋尿，期间顾飞展跑了两趟医院小卖部买水，总算让沈婧语进了彩超室。 等待的过程尤其漫长，顾飞展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旁边有个戴眼镜的男人见状拍了拍凳子，“小伙子头一回经历吧，女人生孩子嘛还不就那么回事儿，多生两个就跟母鸡下蛋似的……” 话音未落，两道森冷的视线落了过来，眼镜男望了望他颀长的身形和短袖下坚实的手臂，摸了摸鼻子默默收了声。 似乎又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彩超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顾飞展迫不及待凑了上去，看见沈婧语手里捏着张单子神情还有些懵懂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了？” 见她神色似乎不大好，顾飞展揽住她的肩膀，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谁知话都还没开口，一张彩超单便拍到了自己胸口。 沈婧语几乎是又惊又喜，又哭又笑。 “都让你说中了。” 顾飞展，“？” 视线缓缓落在手里的彩超单上，接着，倏地瞪大了眼睛。 两个孕囊？？ 所以……真的是双胞胎！！ 第87章 第87章 从小儿子那里得知消息后, 当天下午廖文洁便带着一大堆的补品让司机老胡开车赶了过来。 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顾飞展的大外甥王晓思。 王晓思一见到自家舅舅就忍不住调侃, “行啊小舅舅, 你这造娃能力杠杠滴，才结婚不到一个月呢，还一举两得, 老实交代, 你和小舅妈是不是先上车后补票？” 要换了从前，顾飞展早一脚踹过去了, 哪还容得下这厮在老虎头上拔毛。 不过今天心情好决定暂时放他一马, 只随手往他肩膀赏了一拳, “滚你丫的。” 也不知这草包外甥是真还是装, 顾飞展虽然自觉已经手下留情了, 王晓思却还是疼得哇哇直叫, 腆着脸转回头找外婆哭诉。 “外婆你看小舅舅又打我。” 可惜早已过了撒娇的年龄，做作的表情丝毫没有得到长辈的关爱。 “自己嘴欠怪谁？” 廖文洁这会儿压根儿没有心思管他，一进门视线就落在顾飞展身后的沈婧语身上, 见她正准备弯腰从柜子里给他们拿拖鞋, 连忙摆手拦住了她。 “别, 放着我们自己来吧。” 笑容可掬的样子哪里还像从前那个自恃身份的贵气老太, 只看得沈婧语都有些不适应了, 见顾飞展给他们拿了拖鞋，便打算进去给他们倒茶。 谁知脚步刚动了一下就被廖文洁叫住了, “婧语你坐那休息, 别忙活了, 又不是外人。” 沈婧语迟疑地看了顾飞展一眼，顾飞展朝她弯了下唇, “没事儿，坐着吧。” 说话间，廖文洁已经指挥着门外的老胡和王晓思一起把自己带的那一大堆燕窝花胶海参等各种各样的补品搬进来。 看着沙发上堆得跟座小山似的一堆名贵补品，沈婧语愕然了片刻，才意识到这些东西都是给她补身体的。 只是，这也太夸张了吧…… 终于把东西都拿进来了，廖文洁长舒了口气，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把汗，这才拉着沈婧语在沙发上缓缓坐下。 “身体状态都还好吧？” 虽然十分不习惯婆婆前后的态度，不过沈婧语还是点了下头，“都还行。” 对面正在泡茶的顾飞展闻言却是动作一停，蹙眉望向自己自己母亲，语带担忧，“妈，她老是恶心想吐，饭也吃不下，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才刚开始就这样，以后要怎么办？身体怎么吃得消？” 一旁玩手机的王晓思忍不住夸张地“呦呵”了一声，嘴里戏谑道，“小舅舅，这可是我长这么大以来从你嘴里听到的最长的一段话，真可惜没有录音下来，将来留给你家娃听……” 调侃的话还没说完，顾飞展一记眼刀已经甩了过来。 王晓思刚才被他打过的肩膀那块儿现在还有些麻麻的疼，头皮一紧摸了摸耳鼻子“嘿嘿”一笑，“我开玩笑的，就知道我家小舅舅疼老婆呢。” 说着冲沈婧语扬了下下巴，“小舅妈嫁给我舅多幸福，不知道多少女人羡慕不来是吧？” 早已习惯了这位纨绔子弟的油腔滑调，沈婧语微扯了下嘴角就当回应，身边廖文洁睨了大外孙一眼，没好气道，“光说别人，自己几岁了还没个定性，你妈可也等着抱孙子呢。” 听到“抱孙子”三个字时沈婧语眸光微变，和顾飞展相视一眼，她打量了一下王晓思的神色，见他一向没个正经的表情也恍惚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一想到宋静便觉得对王晓思越发没有好感，偏偏那混小子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急什么呀，小舅舅才刚结完，我还早着呢。” “你小舅舅也不过才大了你两岁……算了算了，随便你吧。” 廖文洁摆了摆手，别人的儿子她管不动，连自己的儿子不也拿他没法子吗？ 压下心头百转思绪，面上染起笑意，“每个人怀孕的反应都不一样，当初我怀你的时候啥事儿没有还跟着你爸整天出差呢。不过你姐和你嫂子却又吐得半死，只能说人和人的体质不一样吧。” 拍了拍沈婧语的手，她的语气愈发关切，“听说熬过这前三个月就好些了。回头我让刘婶平时多给你做煮点清淡的，尽量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下就让她重新给你做，少吃多餐，营养要跟上。” “刘婶？”顾飞展放下茶壶抬头看了母亲一眼，“你要让刘婶过来？” “对啊。”廖文洁看着儿子无奈一笑，“你们在外地我们又照顾不到，只能让刘婶来帮忙了，要我说工作哪有……” “行，刘婶就刘婶吧。”顾飞展打断了她的话。 廖文洁抿了抿唇，儿子袒护的意思她哪里会看不出来，心里兀自叹了口气，虽然最后到底还是同意了两人的事儿，只是这心结怕是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了。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局，又何必去做那些无用功呢？到头来，只弄得儿子和自己更加生分…… “话说回来，咱们家也没有双胞胎的基因啊，小舅你也太厉害了吧。”王晓思冲顾飞展竖起了大拇指，一脸的佩服。 “怎么没有？” 廖文洁接过儿子递过来的茶杯端起来啜了一口，“本来你应该还有两个小姨的，可惜当时没保住，不然你以为你二舅和你小舅年纪怎么会差那么多？” 听了这话，不仅王晓思一愣，顾飞展也看了过来，这事儿他也从来没听母亲提起过。 往事不堪回首，廖文洁也不想多提，面带笑容看向沈婧语，“其实赚再多的钱也比不上孩子重要，你们年轻人啊，以后就明白了……” 之后廖文洁又细细嘱咐了沈婧语很多孕期要注意的事项，事无巨细地仿佛她现在的肚子已经七八个月那么大了。 见过人，礼品也送到了，廖文洁放下心来，喝完茶只待到傍晚就又匆匆赶回去了。她来得急，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王晓思却是留了下来，死皮赖脸说自己没来丰城玩过，想在这边多待几天。 反正房子大，房间也不少，顾飞展无所谓这小子住多久，只是警告他一点，要是敢带女人回来，连夜给他丢出去。 昨晚没睡好，又折腾了一天，沈婧语随便扒了几口稀饭便撑不住想回房间休息。 对面正玩手机的王晓思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让他们夫妻俩不用管他，平常该咋样还是咋样。 他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当然没什么好管的，顾飞展丢了句“别给我惹祸”给大外甥，便扶着自己老婆进房间了。 沈婧语洗过澡躺在床上，明明大脑十分困倦，闭上眼睛却又睡不着了。 从昨天到今天走马观花似的，她到现在还感觉和做梦一样。 顾飞展洗完澡出来，便见妻子正对着浴室的方向侧躺在床上。 柔柔灯光给她脸上打了层暖黄的光芒，整个人显得宁静而温婉，他心头一软，将毛巾往椅子上一搭，便走了过去。 “在想什么？” 男人清越的声音拉回了沈婧语的思绪，他张开手，她便靠向他的怀抱，闻着熟悉的沐浴乳气息，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没什么，只是……”沈婧语笑了一下，“感觉还跟做了个梦似的，真怕一觉醒来，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臆想出来的。” 患得患失的语气让顾飞展感觉一阵怜惜，动作轻柔地揽她入怀，他抬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小腹，“不是做梦，这里有两个小宝宝，我老婆要给我生孩子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略显幼稚，沈婧语听得心口一软，抬手捏了下他脸颊，“都要当爸爸的人了，自己还跟小孩儿一样。” 顾飞展不在意地笑了笑，依然占有欲十足地抱着她，“就算有这两个小萝卜头，姐姐心里也要把我放在第一位。” 沈婧语简直无语了，抬手捏了下他坚实的手臂，幻想他左右两手各抱着一个小娃娃的场景，不觉一阵莞尔，真难以想象啊…… 一只手无意识地抚上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完全感觉不到那儿居然孕育了两个小小的生命，属于她和顾飞展的孩子…… 如果两个人的生活更像是搭伙过日子，那么孩子的出现，则仿佛像一根线一样，将她和他往后的人生紧紧地系在了一起，从此以后，他们之间不仅仅只有爱情，还有血浓于水的亲情。 这种感觉既美好又酸涩，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流动着温情脉脉的气息。 顾飞展一手把玩着她细腻的短发，“下午妈来看咱们……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沈婧语摸了下自己的脸，“可能，一下子有些不习惯吧。” 其实不用说她，就是顾飞展自己也觉得他母亲前后态度变化太大，想起从前他家人对她的态度，他抱了下她，语气染上一丝心疼，“辛苦你了。” 沈婧语无声地笑了一下，“我又没做什么，哪里辛苦了。”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沾了肚子里两个小家伙的光，古往今来母凭子贵这点不管在哪个朝代都存在，虽然感觉有些讽刺和无奈，然而廖文洁主动示好，她也不可能驳了她面子。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让顾飞展夹在中间为难，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吃了那么多苦，甚至为了她顶着家里的压力和她跑到丰城来，相比之下，她受的那么点儿委屈也不算什么了。 想通之后，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双手环抱在他腰上，她低低打了个呵欠。 “有点儿困，想睡了。” “睡吧。” 顾飞展给她掖了下被子，一手轻柔地在她后面拍了拍，“等你醒来，我保证宝宝还在。” 男人安抚的嗓音听得沈婧语心口一暖，低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很快睡着了。 顾飞展一手还搭在她后背，他昨晚也没睡好，俯首亲了下她发梢，抬手关掉了床头灯，随后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屋里气氛正好，小两口早早睡去，谁也没有料到原本还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王晓思已经不见了踪影…… 夜色微凉，月光淡薄。 小区高楼的一格格小窗户里透出了明亮的灯光，令归家的人心生温暖。 宋静看着低头蹲在自己旁边身形高大的男人，小腿肚的抽痛感在那双大手耐力十足又恰到好处地揉压下缓解了不少。 月份越大，小腿肚那边便时不时地会抽筋，医生说是缺钙的原因，偏偏她一喝牛奶就胀气，忙起来常常连钙片也忘了吃，陈昕说她是个粗心的妈妈，经常去市场买了猪大骨过来给她煲汤喝。 明明是外形看起来那么彪悍的一个男人，居然做起家务十分细致入微，连她这个真正的女人都自叹不如。 并不是看不到他对她的好，只是她的人生走到这一步，似乎已经丧失了爱人的能力。往后余生，也只想和自己孩子两个人，平平静静过下去。 她从他第一次向她表白的时候就明确和他说了自己的过去，后面也不知道又拒绝了他多少回，可是每一次他都是不在意地笑笑，说他不在乎，说她愿意等，接着就继续做一些又傻气又让人无奈的事情。 就像婧语和顾飞展结婚那天，她为了躲王晓思，中途从婚宴上离开，结果因为担心她陈昕便跟着找到了二楼的后花园。 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竟然在那儿碰到了王晓思。 无奈之下，她只好拉陈昕给他当挡箭牌。 那天到后面陈昕也没有问很多，只是回到丰城后的第一天，他突然很慎重地找了她，说她和沈婧语那么好，而王晓思又是顾飞展的亲外甥，以后难免会再接触，要是王晓思起了疑心想要孩子争夺抚养权怎么办？ 记得那时她还很信誓旦旦地说王晓思女朋友那么多哪里顾得了，何况这孩子本来就是他们家不要的…… 直到一个星期前，她听从前那位帮她造过人流记录的朋友说，王晓思在调查她…… “这样好些了吗？” 男人浑厚的声音拉回了宋静飘远的思绪，她怔了一下，“嗯”了一声便收回了自己的腿。 “谢谢。” 略显疏离的语气听得陈昕一愣，抬头便见她眼中染上了几丝凝重。 “听婧语说，王晓思这次要在丰城待几天，你说他……” “不会。” 陈昕缓缓站了起来，高大伟岸的身影将她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中。 “在孩子还没有出生之前，他就算怀疑也做不了什么。” 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男人略显平凡的脸扬起了温和的笑。 “最重要的，作为你的丈夫，我有权阻止他。” 望着他，宋静心下微定。 为了帮她，两人领了证，约定等一切稳定下来再离婚。 所以目前两人是名义上的夫妻。 只是宋静心里有时也会觉得愧疚，这样也算是利用了他对自己的感情吧。 然而每次听她提起，陈昕都只是无所谓地笑，还说万一她最后爱上他，那他岂不是赚到了？ 宋静还能说什么，就怕她这辈子都无法再爱上任何一个男人了。 虽然领了证，为了照顾她方便，陈昕还特地从家里搬到她这个小套房来。 不过两人平时都住不同的房间，也就是今天知道王晓思来了之后才临时把东西搬到同一个房间。 “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过来？”宋静扯了下嘴。 话音刚落，外面门铃便响了起来。 两人相视一眼，宋静刚想站起来便被陈昕一把按住。 “我去吧。” 第88章（王晓思番外） 第88章（王晓思番外） 王晓思手里提着两大袋满满当当的孕妇补品。 这些都是他偷偷参照外婆给小舅妈买的那些东西买的。 望着面前缓缓变化的电梯楼层, 一想到他很快就要见到那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他的心里在期待之余竟然还有一丝前所未有的雀跃。 这种感觉尤胜过他完全确定宋静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曾经被他以为已经没了的那个孩子时。 其实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他大学那会儿也曾经和当时的女朋友不小心玩出火来, 那次也是他母亲拿钱去摆平的。 记得当时的女朋友还哭哭啼啼地求过他问他可不可以留下那个孩子？结果他好不容易跟母亲开了口，第二天却看见那女孩拿着三十几万的分手费高高兴兴地去做了人流。 虽然中间有母亲的刻意为之，但却也让他从此明白了一个道理, 女人的心其实都是可以用钱买的。 作为王家的独苗, 他从出生就一路含着金汤匙长大，人生顺风顺水几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因为样子长得好, 身边更是从来不缺女人。只要他稍微花点心思, 哪怕是原本看起来再清纯可人的女孩儿, 最后都会被他追到手。 大学的那场恋爱让他看清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自己未来的另一半绝无可能由他做主。 既然不能选择未来的人生伴侣, 那么婚前的恋爱对象总可以自由更换吧。 秉持着“人生苦短, 及时享乐”的生活态度，他身边的女朋友几乎走马观花似的换了又换。 他也大方，很乐意为那些女孩儿花钱买各种各样的名牌奢侈品, 惹得那些妹子们更是前仆后继地往他身边贴, 有时候甚至同时和好几个女孩儿来往。 不过玩归玩, “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他还是懂得。公司里的女职员也不是没有长得漂亮的, 甚至还有抱着攀高枝儿的念头主动接近他的。不过, 他至多只是嘴上调笑几句，原则还是有的, 这些人看看就罢了, 真要泡上了, 只怕后遗症无穷。 宋静算是他唯一的一次例外。 这个女人，除了模样尚可身材不错, 其他方面几乎没有一样符合他的猎艳标准。 脾气又犟又硬不说，原则性特别强又有强迫症，因为考勤通报事件，他这个本来高高在上的小副总在全公司结结实实地丢了一次大脸。 就那一次，他和她彻底杠上了。 王晓思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么不给他面子。 一开始他气得不行，想让他家老头直接把这个不识时务的女总监开除掉。结果反被被他爸训了一顿，说宋静工作能力不错又没犯什么错不能因为人家得罪过你就把她开除掉，何况考勤事件本身就是你自己的错。 没办法把这女人弄走，又讨厌她不鸟自己的那副狂妄样子，他只觉得憋屈到姥姥家了。 特别是当初小舅舅让他把小舅妈安排进公司的时候，这女人居然还妄图从中阻拦，说什么他们公司的用人标准是靠能力而不是靠关系。 呵，她以为自己是谁啊？难怪三十几了也没人要。 后来有一次喝醉酒，他实在气不过和几个狐朋狗友发牢骚，说公司人事部新来了一个变态女总监，完全不把他这个未来老板放在眼里。 几个朋友听了哈哈大笑，笑说咱们无往不利的风流少爷竟然也会女人那里碰壁。 又喝了几杯酒，有个哥们儿便建议他把对方拿下，说女人一旦上了床绝对听话很多。 当时他也是被激起了斗志，想他从小到大，何曾被人这样毫不留情地怼过，还是一个完全无视他魅力的女人。 酒意上头，便和朋友打赌，三个月之内一定要拿下宋静，赌注是一部mini，如果赢了就送给他最近刚看上的一个电视台女主播。 说行动就行动，结果一开始就让他碰壁了。 不得不说，宋静单身这么久，绝对是李莫愁级别的女人。 王晓思从来没碰到过这样油盐不进的女人，送花被扔，送包被退，请吃饭被拒绝……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攻略的弱点。 坚持了一个多月，王晓思几乎都想放弃了。 跟宋静耗了那么久毫无进展不说，那段时间他连其他年轻漂亮的女孩儿都顾不上，一个月没开荤，朋友们都笑他快变成和尚了。 他自己也是恼火地不行，想着干脆自己买部mini去送那女主播算了。结果没想到那天下大雨，老天爷却给了他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众所周知宋静是典型的女强人，几乎每天都是全公司最晚一个走的。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她这么拼只是因为她太孤独了除了工作几乎没有任何朋友。 后来事实证明他确实猜对了，也找对了方向。像宋静那样强势的女人，就得以柔克刚。哪怕外表看来再坚强果敢的女人，内心都有她脆弱无助的一面。 于是在那个下雨天，在宋静最后一个人走出大楼却怎么也打不到车子的时候，他便恰逢其时地出现了。 而一旦找准了方向，之后的事情就变得没有那么难了。 不喜欢花，那就给她带早餐并叮嘱她记得按时吃。不要包包，那就送她高档的办公人体工学椅，舒缓她颈椎和腰椎的疲劳，让她提高工作效率。不想去外面吃饭，那就买菜去她家，再各种耍赖求收留…… 事情出现转机是一次她因为招聘的事情被公司另外一个高层当众训斥。那个高层是他姑丈，也算得上公司的元老。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他姑丈劈头盖脸指着她鼻子把她骂了一顿，还让她没本事儿的话麻利儿滚蛋。 大家都在看笑话，宋静平时的工作作风有些偏强硬，得罪了不少人。他记得她下面那个杨莉就没少给她穿小鞋，还想取而代之。 说实话，那时候他其实挺同情她的，她的本意都是为了公司，只是方式有些不懂得变通，导致就算出了事也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 最后他姑丈越骂越难听，甚至都开始人生攻击了。他听不过，最后出面帮忙解围。而他姑丈还是卖他面子的，虽然还有些生气，到底也没再继续。 那天晚上他买了牛排还带了红酒去她家，她第一次没有硬邦邦地赶他走，还很用心地做了一顿晚饭。 他听她说了很多从前他不知道的事，比如她从小父母离异，比如她自己一个人在外地打拼，又比如她前男友其实是因为出轨才和她解除婚约的…… 她终于对他放下了心防。 那天晚上，他们顺理成章地上了床。 让他有些意外地是，这个女人虽然比他大了六岁，也已经不是处！女，但某方面却像个不经世事的女孩儿似的，几乎没什么经验。 而他在这方面的水平在长期的实践中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只要他愿意，几乎很少有女人还能在那个时候拒绝得了他。就是那些玩得很开的女生也十分喜欢和他在一起，更不用说几乎是小学生水平的宋静。 那之后，她对他的态度便完全软化了下来。 如他那群朋友所说，女人一旦上了床之后便听话很多。 他成功拿下了宋静，也成功得到了一部mini。 之后他把mini送给那个电视台女主播，又成功地把女主播也追到手了。 和独立自主的宋静不一样，那个女主播十分黏人。那时候他也还没考虑好要怎么处理和宋静之间的关系，只能在两个人女人之间周旋。 以前也不是没有脚踏两条船过，但那次绝对是他最累的一次。一边是缠着他不放的女主播人，另一边宋静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温柔。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宋静对他应该是认真的，哪怕明知两人之间有差距，她也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后面他其实觉得有些烦了，尤其是在她越来越明显地表现出对两人未来的向往时，他开始退缩了。他才二十几岁，压根儿没玩够，哪怕将来结婚，他父母也不可能接受她这样条件的女人。 结果没想到，宋静怀孕了。 虽然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都有做防护措施，但是不能避免偶尔一两次临阵磨枪来不及上子弹的。他那些女伴都很清楚他的态度，事后也会很自觉地吃药。 可是宋静不知道，毕竟他一开始就奔着征服她的目的去的，“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以他自身的条件，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有什么难，重点是要得到那个人的心，而很显然的，他已经成功攻下了宋静这座难以攻克的碉堡。 宋静竟然还问他什么时候娶她？ 他那时候是真的有些厌倦了，这些女人真是给点儿颜色就能开染坊，呵，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情况，他会娶她？真是痴人说梦。 后来他把事情告诉了他母亲，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她母亲把他骂了一顿，警告他再有下一次，不然就停掉他的卡。 然后他母亲就带着钱去找宋静谈判了。 比较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宋静居然也同意拿钱走人？ 明明之前还表现地那么在乎他。 他感觉十分讽刺，想起大学的女朋友，再次肯定女人的心用钱就能收买。 宋静走的那天他刚好在大厅碰到她，她请假了一段时间回去调养身体，脸色有些苍白憔悴，模样也瘦了些。 看见他的时候她表情连变都没变一下，仿佛只是遇到了一个陌生人。 他原本应该如释重负的，那天却不知道为什么，望着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公司大门口，他的心里空空落落的，好像一下子没有了目标。 宋静走后，他很快恢复了从前快乐的单身贵族时光，玩得比以前更嗨，一个星期就能换一个女伴，各种趴体层出不穷玩到飞起。 那些女孩也都很会取悦他，以前宋静不愿做的事情，只要他花点钱给她们买个名贵包包或者首饰珠宝，她们会匍匐在他的西装裤下给他□□。 当然，他也知道宋静和这些女人并不同。 那些纸醉金迷的夜晚，有时候他半夜醒来，看着身边陌生又娇艳的脸，偶尔也会想起宋静干净清爽的模样。看到被沈婧语折磨地半死不活的小舅舅，他坚决引以为戒，他小舅舅对他小舅妈多好，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结果他母亲一出手，小舅妈还是跑了…… 他想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变成他小舅舅那样的男人。 他小舅舅小时候吃过苦，长大了又十分独立，就算不靠家里也能绰绰有余地养活自己和老婆孩子。 但他不一样，他是蜜罐里泡大的，早已习惯了奢靡的生活。要他放弃一切跟宋静去过拮据朴实的现实生活，绝对比杀了他还可怕。 不过…… 他也不排斥她留下这个孩子。 他对她应该还是有几分感情的，起码他不反对她偷偷生下他的孩子，这要是换做别的女人，分分钟让他妈拿钱打发了。 不就是个孩子吗？她喜欢的话，养着就是了，甚至他连她也都可以养着…… “叮咚”一声，眼前的电梯门缓缓开启，也拉回了王晓思飘远的思绪。 他将手里的东西往上提了提，嘴角往上一翘，踏出电梯门，视线落在尽头的那扇入户门上，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第89章（宋静番外） 第89章（宋静番外） 按捺住雀跃的心情, 王晓思再次抬手按了下门铃。 又等了会儿，眼前的门终于缓缓开启。 “静……” 一个静字还没说完, 王晓思便望着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怎么是你？” 对比他略显不客气的语气, 陈昕的态度则显得谦和多了。 “这是我家，请问你找哪位？” “你家？”王晓思将他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眼，随即转头哂笑了一声。 再次望向陈昕, 他的语气愈发不屑,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陈昕不卑不亢地看着他, “装什么？” “呵。” 手上提的东西有些沉, 王晓思失了耐性, 懒得和他多说。 “宋静呢？” 视线往客厅里扫了一眼, 正要抬脚往里走, 冷不防迎面一只粗壮的手臂挡住了他的脚步。 古铜色的皮肤肌理分明, 深色polo衫的袖子被结实的上臂肌肉绷得微微鼓起，只一眼便能感觉到那底下蕴藏的深沉力量。 男人依然温和地看着他，“你找她有什么事儿？” 呵, 找茬呢？ 王晓思扫了眼面前男人高大伟岸的身形, 后退了一步, “我找她关你什么事儿？你又不是他谁, 少在我面前演戏。” 顶了顶腮帮, 嘴角嗤笑，“麻烦借个道儿, 我找我老婆孩子。” “老婆孩子？” 亏他也敢叫得出口。 陈昕浓眉一蹙, 正要开口, 身后却传来一道清冷干净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 沙发上的宋静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站在不远处看着门口僵持的两人。 触到王晓思脸上得意的笑容, 陈昕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最后还是默默松开了挡着他的那只手臂。 王晓思趁机提着东西进门，脸上带着惯有的倜傥笑意。 “静静，我来看你了。” 再次听到这个亲昵无比的称呼，宋静内心早已波澜不惊。 无视他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她面无表情，问，“小王总特地跑这么大老远，有什么事吗？” 疏离的态度并没有打消男人的热情，王晓思扬了扬手里的那堆补品，脸上依然带笑，“这不，带点儿东西来看看你和孩子嘛？” 视线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他眼中浮现出几丝愧疚，“过去……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以后再也不会了。” 闻言，宋静眸光一闪，微乎其微地蹙起了眉。 “什么意思？” 王晓思朝四周打量了一眼，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放到了沙发上，这才笑盈盈地走到她面前。 “跟我回去吧，事情经过我都知道了，你肚里这孩子就是我的。” 摊了摊手，他的语调十分大度，“没事儿，不管之前如何，既然留都留下来了，作为父亲，我肯定会照顾你们娘儿俩一辈子的。” 听了这话，宋静心下微沉，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无动于衷地望着他。 “小王总怕不是在说笑吧？” 她看了眼正朝她走来的陈昕，面上浮起一丝很淡的笑意，“当着别人丈夫的面儿，这种玩笑可不好开，弄不好回头我老公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呢。” 似乎已经预料到她的反应，听了这话，王晓思也不着恼。视线定定落在她脸上，抬手指了指她，点头笑道，“行，不承认也没关系。” 说着几步走向沙发，从上面放着的几个袋子里翻出了一个文件袋，这才走了过来。 看着递到面前的东西，宋静愣了一下。 “怎么，自己伪造的记录都不敢看了？”王晓思扯了下嘴角，干脆直接抽出文件袋里的东西递给她。 缓缓接过他手中那一叠资料，宋静眉头一蹙，低头翻了起来。 当视线掠过最底下那张单子的时候，她的瞳仁微微震了一下。 虽然早在知道他在调查她的时候就已经隐隐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除了那份假的人流档案记录外，还有一份她最初确定怀孕的彩超单和医院门诊病例。 呵，也是，怎么说也是祥丰未来的接班人，这点儿本事还是有的。 何况假的本来就是假的，只要有心，总能发现端倪。 当初顾慧贞之所以没有去查，大概是因为她走了之后确实和她儿子短得彻彻底底，亦或者是她曾经给大家的印象，并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既然证据都已经被他找到了，其他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了。 面上的笑容尽数褪去，她漠然地看向他，“所以你想怎么样？” 午后的天气有些燥热，空气中一丝风也无。 面前女人疏离冷漠的样子像极了他刚认识时那个倔强又不近人情的女总监。 甚至比那个时候的态度还要冰冷。 想起从前她为自己所做的那些改变，王晓思心口莫名一阵刺痛，脸上的玩世不恭也淡了下去，看着她，声音低了几分。 “我知道从前是我混蛋，是我对不起你。” 他的眼神透出了几分渴切，“你跟我回去吧，我心里还有你，也放心不下你。跟我走，我会好好安顿你和孩子，让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哪怕，哪怕……” 说到这里他目光闪烁了一下，忽然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总之，我不会再让你们颠沛流离吃苦的，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保证别的孩子有的我的孩子也一定不会少……” “所以……” “也包括，娶了他母亲，让他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可以正大光明地叫你爸爸吗？” 出奇冷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王晓思的话戛然而止，他怔怔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向巧舌如簧的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有些狼狈地说，“只除了，除了……” “呵。” 宋静低嗤了一声，到底还是高估他了。 她的眼中尽是漠然，像看一个陌生人。 “所以……你所谓的对我们好，就是像圈养小三儿和私生子一样，给一处华丽的房子再把我们安放在那里，等到愧疚心和父爱泛滥的时候再过来看一看我们？让我们只能仰仗着你的鼻息生活，一辈子都见不得光是吧？” “静静你听我……啪。” 一个巴掌扇在了他脸上，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解释。 面前女人看向他的眼中一派冷意，一字一顿，字字冰凉。 “王晓思，你他妈真让我恶心。” 长这么大，王晓思从来没有被人打过，尤其还是一个女人。然而这件事一开始是他对不起她，所以他认了，只希望她能原谅他，并且，接受他。 顾不得刺痛的脸颊，他上前了一步，语气急切了几分，“我……静静你听我解释，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的婚姻我自己根本就没有自主权，我爸什么性格你也知道，之前你也见过我妈了，她的态度摆在那里，咱俩又不像我小舅和我小舅妈，我妈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咱俩的事。” 顿了顿，他一双桃花眼里染上了蛊惑般的光芒，“我保证，不管将来和谁结婚，在我心里一定把你和孩子放在第一位，真的，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好过……静静……” 说到激动之处，他上前想要牵她的手，却被她一把用力甩开。 宋静瞪着面前的男人，一股火儿直往脑门上蹿，几乎用尽全力狠狠捏紧双拳，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冲上去打他，撕烂那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脸。 他竟然想让她给他当小三儿，还想让她孩子给他当私生子…… 他怎么敢，怎么能…… 抬手指向他，她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王晓思，你给我滚，现在，马上就给我滚。” “静静……” 王晓思还想再说，下一秒，陈昕高大的身影横空插在了他和宋静之间，将她牢牢挡在了身后。 “她说了，不想见你，请你马上离开。” 总是被这个男人打岔，王晓思也来气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只是她的挡箭牌而已，不要以为我会被你们糊弄。” 轻飘飘将他自上而下扫了一眼，王晓思不屑哼了一声，“一个电工，真以为她看得上你。” 语气十分轻蔑。 陈昕眉头一皱，还没说什么，忽然感觉一只微凉的手臂轻轻挽上了自己的臂弯，宋静的声音自身后不急不慢传来。 “对，我老公是电工。” 睨了王晓思一眼，她嘴角一哂，“不过……人家好歹自食其力。而不像有些人活得跟蛀虫一样，除了依靠父母，整个人毫无价值。” “宋静。” 王晓思被她说得火气也涌了上来，他自认自己已经够低声下气了。身为祥丰未来的接班人，他什么时候需要这样自降身价去哄一个女人？结果对方非但不领情还护着一个外人来讽刺他，真他妈蹬鼻子上脸了。 “老公？你倒是好意思叫，肚子里揣着别人的崽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喜当爹？你以为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要你，不看看自己这样儿，一把年纪了又不是没谈过男人，真当自己多纯洁气节多高尚，那么有原则有志气，当初还不是轻易就被我妈拿出来的钱收买了？那两百万收得不爽吗？要不是跟着我这个蛀虫，以你的工资至少也得二十年才能赚到那么多钱吧？” 望着王晓思那张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宋静一颗心前所未有的冰冷。 当初有多爱现在有多憎恶，说的就是她此时的心情了。 她忽然很后悔当初不该为了出一口恶气直接收下顾慧贞给的那笔钱。然而要是没有收钱，那位高高在上的王太太又怎么会相信她真的心甘情愿去打胎呢？ 呵，秋后算账是吧。 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她怒极反笑，“要我还钱……” “你说，她收了你母亲两百万？” 一只大手轻轻挡住了宋静，也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 陈昕微斜了下身体再次将她拦在自己身后，平凡的脸上没有太大表情波动。 “不然呢？” 王晓思顶了下腮帮，扫了眼面前的小套房，眼里尽是轻蔑，“她哪来的钱买下这处房子？” 闻言，陈昕点了点头，“行，账号给我一个，两百万我明天转给你。” 听见这话，王晓思一愣，再次将面前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即斜了下嘴角，“兄弟，两百万！不是二十万也不是两万，你确定你要帮她还？” “我知道，你把账号给我吧。”陈昕的语气依然十分平稳。 “陈昕，这事儿你不用管。”宋静拉住了陈昕。 王晓思不知道陈昕的家底，她却十分清楚他确实有这个能力，也太了解他这个人言出必行，手搭着他手臂上轻拍了一下，她冷嗤了一声，“大不了我把房子卖了全部还给他。” 扫了王晓思一眼，说完她就朝房间走去，没过多久便出来了。 “这上面还剩下一百零五万，明天我会再转二十万进去。剩下的七十五万，可能得等我房子卖了才有办法还，如果你实在等不及，可以先把房子收走……” 一手将卡和房产证递到他面前，宋静另外一只手扬了扬手里的两个小本本。 “还有这个，不是不信我和他结婚了吗？这是我们结婚证。” 瞪着那两个小本子，王晓思瞳孔震了震，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怎么会？你怎么能和他结婚？” 摇了摇头，他的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骗人，一定是你骗我。” 宋静表情淡定，“民政局都有备案，公安机关也能查得到，小王总本事这么大，不用我教你吧？” 王晓思怔怔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她居然敢怀着他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 宋静，你够绝。 一口牙几乎要被他咬碎，他狠点了下头，“行，你要嫁人我不拦着你，但是……” 视线幽幽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他面上现出一丝狠戾，“孩子是我的，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好似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宋静嘴角绽出一丝笑意，语气凉薄，“可以，等孩子生下来，法院见。” 顿了顿，她的语气越发寡淡，“就是不知道……未来的王太太能不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在娶她之前就和别人有了孩子？” 她眨了下眼，“要是知道了，怕是会重新考虑下结婚的事吧？” “你！” 一下子被戳到痛处，想起父亲的果敢和母亲的强硬，王晓思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 “这又何必？”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陈昕终于缓缓开口，话却是对王晓思说的。 “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就算你抓着不放又有什么意义？” 看了宋静一眼，他眼中染上一丝心疼，“说得难听点，本来就是你们家不要的。当初如果不是她自己坚持，这孩子早就没了。一个独身女人怀着个孩子讨生活，你以为她很容易？你们觉得给了两百万很多，但是两百万能干什么？一套房子而已。用一套房子换一条小生命和一个女人的一生，你还觉得亏了？” 王晓思张了张嘴，正想反驳，陈昕比了个手势，“麻烦你先听我说完。” “你口口声声说在乎她，却又给不了她一个光明正大的未来，你只是不甘心而已，却非要拉她用一辈子来为你的自私买单吗？” 王晓思怔怔望着面前的宋静，桃花眼中掠过几丝挣扎。 陈昕无视他的反应，继续说：“但凡今天你敢说一声你能娶她，说你能带着她和孩子勇敢地站在你父母面前……我都会放手。可是我们谁都清楚，你并没有那么爱她，也无法为她放弃现在的一切，甚至连和父母争取都不敢。你现在觉得难受痛苦，那当初为什么不留住她，让她一个人顶着你父母施加的压力，无奈而绝望地离开……” 王晓思眸中的光线黯了几分，神情也终于恍惚了起来。 “先不要急着说气话，回去想想你到底想要什么。两百万不是什么大数目，你想要的话我明天就给你打过去。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仔细想想到底怎么做对她才是最好的？如果她心里有你，愿意跟你走，我不会强人所难。但如果她不愿意，那你最好也别逼她。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保护自己的女人这点儿能力还是有的。” …… 第90章 第90章 “后来呢？” 手里拿着一个鲜嫩的橙子, 沈婧语剥得正起劲。 “说说而已他还能拿我怎么着？” 宋静嗤笑了一声，“你以为他像你老公那样敢作敢当？那就是个从小没见过什么风浪的少爷, 也就只会嘴上放炮而已。” 王晓思的为人, 沈婧语也算略知一二，听见这话她叹了口气，“也是从小被家里惯坏的。” 顿了顿又问, “你和陈昕真的领证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也好替你们庆祝一下。” 宋静放下手中的文件, 本来这事儿没打算告诉她的，那天王晓思走了也就走了。后来又想到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王晓思的小舅妈, 有些事还是告知她一声, 免得以后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趁着下午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 便简单和她提了下王晓思找过她的事儿, 只忽略掉他想让她给他当小三儿的那些话, 省得回头婧语气得替她出头。 摇了下头,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我跟他本来就不是真的，什么时候等他找到合适对象了, 说散也就散了。” “说真的, 你真不考虑一下陈昕吗？”沈婧语问。 在她这个外人看来, 其实陈昕挺适合宋静的, 一个强势一个温和, 两人刚好可以互补。而且一辈子那么长，宋静她一个人带个孩子又没有家里帮衬, 实在是挺难的。当然, 感情如人饮水, 冷暖自知，具体怎么样还是宋静自己最清楚, 这种事哪怕就是亲姐妹也不好插手。 “嗒，嗒，嗒……”雨水落在飘窗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宋静握着手里的笔，视线掠过写字楼窗外。 外面的雨势好像渐渐小了，晚霞从乌云中透出光芒，有种雨后初晴的美好。 明明已经快六月了，这几天的天气却因为淅淅沥沥的雨骤然降了几度。 昨晚她睡得迷迷糊糊中忽然被冷醒，半夜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找被子，却因为起得太急了小腿肚又一次抽筋了起来。 正捂着痉挛的小腿疼得直吸气时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她疼得不行，勉强应了一声，下一刻门便被推开了，身形高大的男人抱着条毯子出现在门口。 见她捂着小腿肚，陈昕连忙走了过来，将毯子放在一边，轻车熟路地帮她推揉起了小腿肚。 夜半微凉，男人微微压低上身，壮硕的身形给人带来一阵强烈的压迫感，手上的动作却异常轻柔。 屋里有些暗，窗外投进几缕微光落在他脸上，那一刻，原本略显平凡的五官竟也被衬出了几分温柔。 她想起那天王晓思诋毁他的那些话，胸口忽然有点发闷。 “陈昕。” 面前男人随口“嗯”了一声，手上给她揉按的动作未停。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他这么好，绝对值得更好的女人，而不应该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我们……离婚吧。” 空气忽然出奇的安静，远处夜间车尘嚣而过。 男人手上动作一顿，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对上那双不大却十分明亮的黑眸，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脸。 “你年纪也不小了，找一个合适女人好好过日子吧。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路是我自己选的，以后该怎么走都是我自己的事。”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你爸妈应该也盼着你能够成家早点让他们抱上大孙子吧……那个人说得没错，你实在没必要当接盘侠，你这么好，一定可以找到更适合你的女人。” 幽幽叹了口气，她有些后悔地说，“其实我不应该和你领证的，姓王的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有他爸妈在，他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望了眼窗外朦胧的夜色，想起从前顾慧贞和她说的话，她自嘲一笑，“只要停了他的那些卡，保管他老老实实回家听父母的话……所以，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处理好这些的。” 她说完了，对面的男人却迟迟没有了回应。 “陈……” 她转回头，视线有些疑惑地望向他。 下一刻，嘴唇忽然一暖，柔软的触感让她整个人霎时怔住了。 一双铁似的大掌轻柔而坚定地箍住了她，将她拢进一个大得惊人的怀抱里。 极致的力量差让她几乎无力抗拒，如同风雨里的一叶扁舟，在男人宽厚的怀里半晌动弹不得。 她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两人身形差了那么多，她在他的怀里，竟然显得那么娇小。他的手臂又硬又结实，箍着她的时候仿佛随时都能捏碎她。他的怀抱更是像一张巨网一样笼住她，有力的心跳藏在鼓起的胸部肌肉下，每一下仿佛都撞击在她心上…… 而他的亲吻，也像一阵晚风，温柔地拂过她的嘴唇。 不同于他粗犷的外形，明明是十足侵略性的动作，他也那样小心克制，仿佛对待对珍视的宝贝一样，捧在手里怕化了含在嘴里怕碎了…… 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停止了流动。 原本被尘封在冰山下的心，好像感知到了外面的温暖，激烈地跳跃着，挣扎着，想要出来…… 她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她也不过只是想要这样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男人终于缓缓松开了她。 黝黑的脸上带了些微的不安。 “这样亲你，会讨厌吗？” 她怔怔望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咧齿一笑，表情憨憨的，“那就是不讨厌了。” 厚实的大掌温柔地抚过她高高顶起的腹部，不知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懒懒伸脚踢了一下，这一下，两人都愣住了。 男人摸了摸后脑勺，两排洁白的牙齿明晃晃的。 “你看，宝宝也喜欢我。” 她几乎要被他赖皮的语气逗笑了。 望着他，她眼中犹有犹豫。 “陈昕，你真不后悔吗？” 下一刻，一双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托住了她的下巴，男人珍重无比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其实……我高中那会儿就喜欢你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能遇见当初心仪的女孩。 他初心不变，只想好好珍惜她。 他低头注视着她，眼里尽是心疼，“就是后悔没有早点儿去找你。” 让她遇人不淑，还吃了那么多苦。 他疼惜的语气听得她心头一刺，忽然有些不敢看他坦诚的目光。 “我可能……短时间内，还没有办法爱上你……” 话未说完，人已经再次被他揽进怀里。 男人憨厚的语气惊喜中带着丝罕见的赖皮，“没事儿，等多久都可以。只要你不讨厌我亲近就可以了，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反正证都领了，国家也认了，你逃不掉了。” 搂着她，又摸了摸她肚子。 “你们娘儿俩，都是我的。”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几乎泣不成声，“你这个笨蛋，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当接盘侠的。”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在她发梢亲了一下，“我是傻，不然前任老婆也不会跟人跑了。” 又揽着她，“不过有了前车之鉴，这回我一定会把你看牢了。” 望着男人坚定的眼神，她还能说什么，眼泪汹涌而出…… …… 沈婧语终于剥好了橙子，掰了一半递给宋静，见她怔怔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叫了一声，“宋姐？” “嗯？” 宋静回过神，对上沈婧语那张含笑的脸，有些不自然地摇了摇头，“太酸了我不吃，你也少吃点，都吃三个了。” 沈婧语吐了吐舌，“好吃嘛。” 她最近真的是看啥都犯恶心，就喜欢吃这些酸不溜秋的东西。 宋静将笔往笔筒里一插，“别忘了你保温桶里的汤都还没喝。” 一说到这个沈婧语就头大，自从婆婆回去后，第二天就让老胡把刘婶送过来了。 刘婶每天变着法子给她搞食补，在家吃不够还要把那些营养的汤汤水水用保温桶给她带来上班吃，才几天的时间，她都快吃怕了。偏偏顾飞展也说她最近都瘦了，非得盯着她吃完，简直快疯了她。 “宋姐……”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 宋静没好气白了她一眼，“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天天让我给你喝，被你老公发现还不得提前把我送去卸货？” 好吧，被发现了。 沈婧语撇了下嘴，化郁闷为动力，大口吃起了橙子。 宋静摇了摇头。 大约是婚后生活太幸福，这妹子的性格比从前开朗了不少，特别是怀孕之后，整个人不但没有变丑反而焕发出了另外一种精气神，衬着原本就明媚清丽的五官，又配上那头俏皮的短发，活脱脱的小美女一个。 怪不得她家老公每天都提前过来接她，看得比什么还紧。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时沈婧语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宋静睨了眼手机屏幕，“你家小司机来接你了。” 沈婧语嘴里还塞着橙子，手上也黏黏糊糊的，闻言含糊不清地说了声，“帮我接一下，说我马上下去。” “你确定？你那汤还没喝呢。” “宋姐~” 鼓地跟包子似的嘴，配上楚楚动人的大眼睛。明明快三十岁的女人了，怎么越活越年轻了。 宋静翻了个白眼，“……拿过来吧，帮你喝一半。” “嘿嘿，谢谢宋姐。” …… — 沈婧语下班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碧空如洗的天空中铺着层层叠叠的晚霞，在夕阳映照下，焕发出暖黄色的光辉。 下了员工专用电梯出来，一眼便望见顾飞展停在酒店门口不远处的那部黑色悍马。 她弯了下嘴角，刚要走过去，却见另外一道婀娜身影先一步靠近了他的车子。 “嗨，小哥哥等人吗……” 年轻女人视线掠过驾驶座男人那张清隽的脸，化着精致妆容的眼中掠过几丝惊艳。 没想到刚退房就有这么好的运气，这么好的车配上这样的颜值，就是倒贴也不亏啊。 撩了下长发，她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去哪儿，方不方便搭我一程？” 结果，驾驶座的男人还没有回应，旁边却有一道温婉的女声回答了她。 “不方便。” 年轻女人愣了一下，回头便见一个身穿酒店制服的女人笑盈盈地站在她身后。 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可惜脂粉未施，肤色显得有些苍白。 将她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眼，年轻女人扯了下嘴角，“不好意思，我已经退房了，没有什么需要服务的。” 沈婧语弯了弯眼，脸上笑容不变，声音客气有礼。 “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来服务你的。” 顿了下，指了指她身后的车门，一双凤眸眯成了月牙。 “麻烦让让，挡着我了。” 年轻女人闻言一怔，下一秒却见她用甜的能溺死人的声音对着车内说道，“好累哦，老公帮我开下车门。” 老公？ 年轻女人嘴角一抽。 然而更令她愕然的是，听见这话，驾驶座气质高冷的男人居然真的推开车门下车，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绕过车头走了过来。 副驾驶座车门拉开了，男人一只修长的手还不忘挡在车顶护着她上车。 “不好意思。” 触到沈婧语带笑的脸，年轻女人愣了一下，随即讪讪地往旁边让开了一步。 没过多久，黑色悍马缓缓启动，绕过喷泉直直朝主干道行驶而去…… 远远的，透过后视镜，沈婧语还能看到那道婀娜的身影。 脸上笑意早已淡去，低哼了一声，“小长工招蜂引蝶本事见长啊。” 酸溜溜的语气只听得驾驶座正开车的男人眉眼弯了弯，顾飞展探手捏了把她脸颊，薄唇噙着淡笑，“大小姐的醋劲儿也越来越大了。” 沈婧语偏头避开他的毛手，一想到刚才那女人恨不得眼睛黏在他身上的样子就来气，“嫌我拈酸吃醋了？哼，那你让她上车呗，反正人家又年轻又漂亮，我这接下来十个月可是越来越丑了。” 顾飞展一阵莞尔，“媳妇毕竟是自家的，外面野花可是有毒的。” “说得好听。” 沈婧语低嗤了一声，“那你刚才干嘛不赶她走，还说了那么久的话？” 顾飞展实在无辜极了，天可怜见他刚才可连个音标都没发出来。 想到这几天在书上恶补的知识，说是怀孕后体内雌激素和孕激素的增加会导致准妈妈情绪波动较大，又想起她这才刚开始就孕吐不断，整个人不仅没胖反而消瘦了不少，他心里涌上一阵心疼，面上却故意逗她，“这不等你出来宣誓主权吗？打脸的滋味难道不爽？” 沈婧语回想了一下刚才那女人看见顾飞展给她开车门时差点掉下来的下巴，嘴角一翘，老实承认。 “爽。” 顾飞展薄唇上扬，他家姐姐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今天的汤喝了吗？” 听见每日一问，沈婧语心虚了一下，那大半罐基本都进了宋静的肚子。 “喝喝了啊，要不要检查下？” “喝了就行。” 顾飞展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最近瘦了……” 眼睛往哪儿瞟呢，沈婧语瞪了他一眼，“专心开车。” “唉。”顾飞展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孩子们将来的口粮。” “口粮？口什么粮？” 沈婧语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颊一烫，啐了声“无聊。” 顾飞展薄唇一勾，正想再逗她几句，沈婧语包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媚儿？” 沈婧语掏出手机一看，随即接了起来。 结果电话刚接通，那头便传来杨媚儿兴奋不已的声音。 “姐妹，我有个惊天大瓜要分享给你。” 第91章 第91章 “大瓜？” 沈婧语愣了一下, “你磕的那对cp终于官宣了？” “什么呀那有什么好说的。”杨媚儿脸上难掩兴奋，“我要说的事情和你有关。” 大概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太大了, 旁边顾飞展也扫了一眼过来。 沈婧语握着手机疑惑道, “和我有关？” “对啊。”杨媚儿嘿嘿一笑，“保证让你听了大快人心。” “什么事能让我大快人心？”沈婧语莞尔失笑，“别卖关子赶紧说吧。” “咳咳咳。”杨媚儿清了清嗓子, “那你听好了啊。” “嗯, 说吧我听着。” 杨媚儿：“你知道我有个表姑就住宋昊承家楼上吧？” “嗯。” 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沈婧语感觉有些莫名, “然后呢？” “然后重点来了。” 杨媚儿坐直了身体, “昨天我表姑来我家里找我妈玩, 你知道我听到他们在聊什么吗？” 沈婧语, “？” 得不到回应, 杨媚儿嘿嘿一笑, “猜不到吧。” “杨媚儿！”沈婧语几乎快被她气笑了，“再不说我挂了啊。” “哎别呀，真是的, 都要当妈妈了还一点儿耐心都没有。”杨媚儿啧了一声, “我说就是了。” “嗯, 说吧。” 杨媚儿, “我……”刚开口说了个字又懵逼了一下, 摸了摸头，“我刚说到哪儿了？” “贵人多忘事。”沈婧语简直无语了, “说到你表姑和你妈妈聊天。” “哦对对。” 杨媚儿嘿嘿一笑, “然后你知道吗？我表姑说宋昊承最近家里吵得可凶了, 和林小三儿正准备闹离婚呢。” “离婚？”沈婧语一怔。 “想不到吧？”杨媚儿笑道。 沈婧语眼前浮现出最后一次在超市见到宋昊承时的场景，那个曾经让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落寞又沧桑。 思绪有些恍惚，“怎么会？” 当初急哄哄地把人带回家，逼着她放手，结果这才一年都不到，那两人居然就开始闹离婚？ “我也这么说呀，还问我姑妈是不是听错了？之前就听说那个林小三诡计多端硬逼着宋他妈在房产证加她名字，以为这次她又整要出什么幺蛾子来逼宋渣渣就范，结果你知道吗？这次是那个姓宋的提出要离婚。” 宋昊承要离婚？ 沈婧语眉头一皱，“不会吧？” 依稀还记得他那样袒护那个女人，又给他老宋家生了个儿子，他们家重男轻女盼了多年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孙子，还不得把那母子二人供养起来？ 她扯了下嘴角，“该不会是哪个又出轨了吧？” 当初林佳雯和宋昊承在一块儿的时候好像也有男朋友，算起来两人在这方面还真是旗鼓相当。 “出轨？” 电话那头杨媚儿冷嗤了一声，“比出轨严重多了。” 说着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我听我姑说宋昊承他妈前几天遮遮掩掩地问她去哪里可以做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 沈婧语怔了一下。 “那小孩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了吧？嘻嘻。其实我姑之前都有嘀咕说那孩子五官和宋昊承一点儿都不像，虽说儿子长得像妈，但也不至于一丁点儿都没遗传到爸爸吧？结果嘞？哦对，就是你结婚那天。” “宋渣男和林小三在家里吵架，不知道怎么弄的，吵着吵着把孩子给摔了，磕到嘴角流了很多血，两人吓得连夜把孩子送去医院，后面不知道怎么检查的，发现那小孩儿的血型和两人都不一样，明明两人都是a型血，结果那小孩儿居然是b型血。你说搞笑不？” “然后呢？”沈婧语问。 说了半天杨媚儿口干舌燥，拿起桌上杯子喝了一口接着说：“后来就是宋他爸妈把小孩儿带去做亲子鉴定了，结果一查，我靠！孩子果然不是他的。笑死我了，那个刺激啊，两人吵得屋顶都快掀起来了，整栋楼基本都知道了。” “要我说那小孩儿估计就是林小三她前男友的，这女人可真够损的。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宋渣渣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不然能赖他身上，这下喜当爹了吧，你说喜庆不喜庆？迫不及待当绿王八，养了半天结果是别人的种哈哈哈……” 说到后面杨媚儿直接整个人笑得都止不住了。 她说话的语速极快，这端的沈婧语好一会儿才把她说的内容细细捋顺了。 “所以你是说……林佳雯跟前男友有了孩子，然后又骗他说是他的？” “对啊。” 杨媚儿抹了把笑出来的泪水，“没见过这种煞笔，我就说哪有那么凑巧？呵，当初还巴巴地带回家里来，这下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吧？他以为外面的女人有什么好货色，算计他让他当接盘侠而已，还当捡了个宝贝儿子呢。妈的，破锅配破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让你受了那么大委屈，我看是他自己不孕不育吧，天天就知道让你去检查，也不看看自己身体有没有毛病……” 手机那端的闺蜜还在絮絮叨叨地骂，沈婧语握着手机，神情有些恍惚。 下过雨的傍晚，空气中还带着泥土的芬芳，路边的绿化带被大雨洗刷过后显得特别脆嫩，层层叠叠的云朵铺满了天空，城市被晚霞印上了一层暖黄的光辉…… 雨后新晴，碧空如洗，大约说得就是此时此刻的情景了吧。 转眼又是一年夏天，尤记得去年这个时候的自己，还顶着各方的压力整天往医院跑，就因为医生说她体质比较难怀孕，宋家的人就都认定了问题出在她身上。而她也是蠢得可以，就为了照顾宋昊承的面子，自己到处看医生检查身体吃药，却从来没有让他也去认真做一次检查。 那些调理身体的中药又苦又难闻，每次都要捏着鼻子才能灌下去，而那个时候的宋昊承又在哪里呢？ 因为笃定问题出在妻子身上，所以心安理得地出轨，和小三打得火热，之后更是因为林佳雯怀孕了将不孕的罪名扣死在她这个原配的头上，找她摊牌，离婚，然后迫不及待把小三娶回家…… 殊不知，原来所有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婧语，婧语，你在听我说吗？” 电话那头杨媚儿的声音唤回了沈婧语的思绪。 她嗯了一声，听见杨媚儿道，“我听我表姑说宋他妈这两天愁眉苦脸垂头丧气的，还跟她说了很多关于你的好话，看样子是后悔地不轻。呵，那林小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还真当捡了个宝，真是一家子煞笔，也不想你当初在他们家付出了那么多？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吧？哎，你说姓宋的回头该不会想起你，又来骚扰你了吧？” 那次在超市都已经被飞展打过了，以宋昊承吃软怕硬的个性哪里还敢来？ 沈婧语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那你自己小心着点儿啊，我怕他一时受刺激精神变态了。不过有顾学弟在，谅他也没那狗胆。话说他要是知道你现在坏了双胞胎不知道心里会作何感想？哈哈哈，要换成我，赶紧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丢脸死了。姐妹你可真够给力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怀就是双胞胎，简直是啪啪啪打宋家的脸啊……” 黑色悍马缓缓驶向小区地下车场，沈婧语终于结束了通话。 要不是那头方志伟催媚儿去吃饭，估计她还能继续往下说。 相比媚儿略显兴奋的情绪，沈婧语奇异地发现自己听了这些之后心情竟然也没有什么太大波动。 甚至还不如刚才看见陌生女人和顾飞展搭讪时来得反应大，果然，她已经全部放下了吗？ 顾飞展解开安全带，就见一旁的妻子怔怔看向车前方，不知道想什么，表情显得有些懵逼。 刚才杨媚儿的声音那么大，他就算没有全部听清楚，却也听了个大概。 不就是姓宋的当了绿王八吗？当初他早有预料，这会儿听了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见沈婧语仿佛又被那位渣前任牵动了情绪，他抿了下唇，感觉颇有些不是滋味。 “在想什么？” 略显低沉的嗓音拉回了沈婧语游离的思绪，她转头望了眼身侧年轻的丈夫，声音有些感慨，“原来……不是我不能生。” 喃喃自语的声音底下藏了多少心酸委屈，只听得顾飞展心抽了一下。 却也不愿……再勾起她那些不好的回忆。 躬身解开她的安全带，将人往怀里一揽，他眉眼染上清浅笑意，“没有我，你怎么生？” 诶？ 话题忽然偏离了方向，沈婧语无语地拧了下他胳膊。 “行，能耐是吧？” “没有我老婆配合，再大能耐我也使不出。”顾飞展表情一本正经。 沈婧语嘴角一翘，“怎么没？你找别人去，多的是有人愿意给你生。”。 摩挲着她绯红的脸颊，顾飞展声音低哑，“别人……可没法给我生双棒儿。” 沈婧语几乎要气笑了，“哪儿学了这么个词？好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北方人都这么叫。”顾飞展摸了摸她平坦的腹部，“下午还吐得厉害吗？” “还行，只吐了一次。” 他的动作让她感到有些好笑，“现在还那么小，摸也摸不出个花来。” 说着抓起他的手，正要移开，视线里却忽然映入一抹红色。 她愣了一下，低头便看见男人修长莹白的手背上一道红色的抓痕，长长的一道从食指窝延伸到手腕处，样子看起来颇为吓人。 “这是怎么弄得？”心口一紧，随即便握紧了他的手。 伤口在左手，刚才她光顾着和杨媚儿讲电话都没有注意到。 一点点小伤而已，顾飞展不怎么在意地扫了眼自己的手，“下午去南城一个特教机构，有个小朋友要跑出去，刚好站在门口就拦了一下……” “所以被那小朋友抓的？” 虽然知道那些孩子很多行为都没有自主意识，比起普通孩子，和他们相处本身就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但沈婧语还是感觉心疼不已，打开抽屉边拿碘伏边道，“那么长一道口子，怎么也不知道处理一下？” “一点小伤口，明天就好了。” 顾飞展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消毒后又撕开创口贴动作轻柔地贴在伤口上。 他抬手将她掉落在面前的头发拂到耳后，弯了弯嘴唇，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姐姐帮我处理就好了。” 任性的语气就像个索要糖果的小孩儿，沈婧语感觉心头一软，抬眸嗔了他一眼，“这么大个人，又不是小屁孩了。” 贴完了见他手还没有收回，不由疑惑道，“怎么？还要给你颗糖果压压惊吗？” 顾飞展一双桃花眼掠过她温婉动人的脸，敛眸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耳垂染上了几丝红晕。 “不帮我……吹一吹吗？” 别扭又期待的样子，只把沈婧语逗得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又想起他不被家人关爱的童年，到底还是执起他的手对着手背轻柔吹了吹。 尤嫌不够似的，吹完后咬着他大拇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顾飞展眼神一暗，呼吸也跟着急促了几分，将她往怀里一扣便去亲她的耳垂。 “老婆……我们好久没有……” 沙哑的男声听得沈婧语耳朵一酥，勉强推挡着他的胸膛，“医生说至少得满三个月……” 顾飞展哪里不知道这一点，想到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要熬，便揽着她重重叹了口气。 “我就说说。” 到底年轻气盛，之前两人在某方面似乎也没怎么克制……结果才刚结婚不久就查出有了孩子，可想而知这段时间她家小老公的日子过得有多么憋屈。 如果换成从前的沈婧语，辛苦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终于有了孩子，面对这个问题时可能会以肚子里的宝宝为重，毫不犹豫拒绝他。 然而一场失败的婚姻让她明白了即使是再热烈的爱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日渐平淡，而美好的婚姻仅仅只有爱是绝对不够的，它还需要两个人的共同经营，步调一致，不管在哪方面…… 想起前两天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关于孕产方面的知识。 沈婧语心念微动，趴到丈夫耳边低声耳语了一句。 “真的？” 顾飞展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一双桃花眼像旷野里的狼群，瞬间透出了绿油油的光芒，又期待又有些兴奋。 “可以吗？” 沈婧语被他吃人似的眼神看得脸颊一烫，却还是咬着下唇轻点了下头。 “那我们赶紧上楼吧。” 顾飞展一把拎起她的包包，生怕晚一步她就会反悔似的，推门下车三步并作两步绕过来给她开门。 沈婧语被他脸上少见的急躁逗得一阵莞尔。 “急什么，饭都还没吃呢。” “你肚子饿了吗？”顾飞展扶她下车，眼睛几乎要锁在她身上。 不等她回答，又探出自己结实的手臂揽在她肩上。 “一会儿洗干净了，随便啃。” 沈婧语：“……” 我可以拒绝吃猪蹄吗？ …… 第92章 第92章 王晓思后面没有再来找宋静。 只是没过多久, 沈婧语便听顾飞展说他那个大外甥居然要结婚了。 而直到去参加婚宴的那天，沈婧语才知道王晓思未来的另一半不是别人, 正是顾慧贞曾经打算介绍给自己弟弟的那个叶佩萌——叶氏地产的小女儿。 把曾经的弟媳候选对象变成了儿媳妇……虽然顾飞展和叶佩萌压根没什么, 但也让沈婧语有些感慨，有时候豪门世家的一些想法着实超出了普通人的脑回路。 而那场据说轰动了整座城市的婚宴奢侈又华丽，光是新娘身上那一套套的定制礼服就花了数百万, 上百桌的婚宴由来自世界各地的百来名厨精英包办, 就连新娘子的手捧花都是由世界顶级大师设计制作，更不用说现场那几大箱的红包礼金…… 不到半年的时间, 全城老百姓就目睹了两场顶级婚礼, 且都来自于顾氏集团, 前面是顾小公子娶妻, 后面则是顾大董事长的外孙结亲, 也算侧面反应出顾氏集团雄厚的身家背景了。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 再奢华的婚宴都无法掩盖一对新人貌合神离的事实。 全程下来，年轻的新郎虽然脸上带着笑，从头到尾却几乎未曾看过冠艳群芳的新娘一眼。连亲吻新娘的环节也都只是匆匆亲了一下几乎五秒都不到, 虽然后面司仪打圆场说是新郎紧张害羞了, 然而在座谁也没听过这位王少爷曾经那些风流韵事。 甚至最后一起下台的时候, 王晓思都没有扶叶佩萌一把, 兀自一手插兜一手朝台下挥手好似走出了明星地毯个人秀的架势, 要不是旁边伴娘帮忙，那一身高定礼服又踩着恨天高的新娘差点都下不了台…… 虽然过程经历了一些小小的插曲, 也让不少行内行外的好事者吃了顿豪门的瓜, 不过这场门当户对的商业联姻最终还是尘埃落定。 而这背后, 换来的是两个公司数个大型合作项目以及从今往后深厚的利益交叠。 沈婧语本不愿意把这事告诉宋静，然而现在网络世界那么发达, 更何况又是那样大的新闻，就算不说又怎么能瞒得住？ 不过宋静倒是显得并不在意，只是看着新闻视频中仿佛挂着假笑面具的一对新人，感叹这世上从此又添了一对怨偶。 沈婧语见她早已看开，也跟着放下心来，开始帮她一起准备待产包。 九月，宋静在丰城第一医院生下了一个六斤重的女儿。 她自己倒还没什么，在产房外守了一夜的陈昕却是高兴地几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护士让他抱宝宝，结果那么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平常拎个大几十斤的沙包都不在话下，居然被面前小小的婴儿难住了。 陈昕捧着被包被裹着的小宝宝手脚僵硬，连手指头都不敢乱动一下，直愣愣挺地好似一根木头，只把沈婧语夫妻俩逗得忍俊不禁。 病床上的宋静好似经历了一场大战，整个人十分疲惫。 然而看见面前动作笨拙地抱着小婴儿的大男人，胸口却油然生出了一种奇妙而柔软的感觉。 小婴儿初到人世，对这个世界还有些陌生，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面前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的男人。 “你看，宝宝看我呢。” 陈昕简直对怀里的小家伙爱不释手，低沉的嗓音前所未有的轻柔，“宝宝，乖宝宝我是爸爸。” 他说这话的语气十分自然，另外三人却是都听得怔了一下。 宋静眼眶一热，默默转过了头。 沈婧语抽了张纸巾帮她拭去眼角溢出来的泪水，笑道，“小家伙在她爸怀里还挺乖的，看来很喜欢爸爸呢。” 宋静吸了吸鼻子，嗔了她一眼，“刚出生的小娃娃，懂什么呢。” 话虽然这么说，嘴角却轻轻地扬了起来。 沈婧语羡慕她，“真好，终于卸货了。” 低头看了眼自己比同月份孕妇要大上不少的肚子，叹了口气，“不像我，万里长征还有漫长的几个月要走。” “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静白了她一眼，“怎么不说你辛苦一次就有两个娃，人家想要两个还得折腾两次呢。” 沈婧语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 又聊了会儿，见宋静和宝宝都困了，于是夫妻俩便留下东西先走了。 离开病房后，顾飞展模仿着陈昕刚才机器人似的动作，把沈婧语乐得对着他手臂拍了一下。 “行了别整得好像你多有经验似的，等到时候咱们宝宝出生，我看你能比昕哥好到哪里去？” “所以现在就得回去练习了，不然到时候怎么抱我的双棒儿。” 顾飞展摸了摸她肚子，看见宋静的女儿出生，他也期待他们的宝宝了。 然而一想到宋静那副苍白憔悴地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憔悴神色，他又舍不得自己老婆受那个罪了。 一手小心地护着她不被旁边路过的人撞到，一手轻柔地拍了拍她肚子，“宝宝呀宝宝，你俩以后可别让妈妈太辛苦了。” 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肚子里的胎宝宝也能听得懂他的话似的。 沈婧语莞尔一笑，抬眸正要打趣他几句，视线却在触到不远处护士站前那道身影时愣了一下。 见她忽然停下脚步，顾飞展循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去，接着眉头便蹙了起来。 这还是王晓思结婚后夫妻二人第一次见到他。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曾经那个总是意气风发连每根发丝都用定型水喷得十分讲究的纨绔子弟好似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不仅瘦了很多，摘了耳钉，理了平头，从前那些花里胡哨的潮牌也换成了低调简约的休闲装。 刚才那第一眼，沈婧语差点没认出来。 倒是一旁的顾飞展对着缓缓走近的大外甥云淡风轻问了句，“来多久了？” 听了自家小舅舅的话，王晓思的表情显得有些局促，半晌才讷讷应了声“刚来一会儿。” 犹豫了一下，迟疑地望向他，“小舅舅，我能不能见……” 顾飞展打断了他，“你想见她，但她未必愿意见你。” “我知道……”王晓思眼神黯了黯，“可那……毕竟是我的孩子。” “然后呢？” 顾飞展挑眉，“你能给她什么？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一个不明朗的未来？” 有一次无意中听陈昕提起当初王晓思去找宋静时说的那些话，就算他是这小子的亲舅也忍不住想揍他一顿。 也亏他说得出来，小混蛋这些年真是被他姐惯坏了，连一个男人最基本的担当都没有。可想而知当时听了那些话的宋静该有多恨他，更何况现在既然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归宿，再来找人家又有什么意义？ “我……”王晓思面上涌起几丝羞惭，眼神带着祈求。 “我看看她们就走，也不行吗？” “看看？” 一旁沈婧语忍不住低嗤了一声，“说得轻巧，人家夫妻俩刚得了宝贝女儿心情正好，你这莫名其妙跑过来看她，不是膈应人吗？” “再说光看有什么意义，宋姐有她老公照顾，你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她怀胎十个月你为她做了些什么？她疲惫绝望的时候你在哪里？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什么都没有付出现在却想来认女儿……” 她摇了摇头，“王晓思，请你别侮辱了父亲这两个字好吗？你以为你做了多大贡献，不过一颗精子而已……” 感觉到揽着她的那只大手微用了点力，沈婧语没理会，有些话不吐不快，今天哪怕得罪王晓思也要说。 “当初是你们自己不要这个孩子的，在你心里你早已放弃了做父亲的权利。你现在又跳出来摆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给谁看？你说你要见她们母女，你扪心自问你配吗？你对宋姐有她老公对她十分之一好吗？人家不在乎孩子的血缘关系只一心一意地对待她们呵护她们，哪一次去医院产检不是他陪着去的？哪一次宋姐身体出了点状况不是他在照顾的……你要是真为她们着想，就应该离他们远远的，别再去影响她们得之不易的平静生活了。” 冷哼了一声，她扯了下嘴角，“还有，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老婆和你母亲好像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是她们知道了这件事，你觉得宋姐她们以后还能有安稳日子过吗？” 面对她近乎咄咄逼人的质问，王晓思好几次张了张嘴，却涨红了脸，一个字也应不上来。 是啊，当初是他自己先放弃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走的时候他不闻不问，继续他纸醉金迷的生活。后来只不过在婚宴上见了一面便开始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如小舅妈所说，在她最难怪的时候他到底为她做了些什么呢？唯一干过的一件，似乎就是逼她给他当小三让孩子变成私生子…… 苦笑了一声，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只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这个渣男吧，更何况是宋静那样刚烈的性格。 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掉，王晓思自嘲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绒布小袋。 “好，我不去看她，但是，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孩子……这是我小时候戴的，就当，就当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一点小盼头吧……” 说到后面他的眼眶有些泛红，哽着喉头道，“希望小家伙能健康无忧快快乐乐地长大……” 沈婧语本是想替宋静出头痛痛快快骂他一顿，然而看到他这个样子却也骂不下去了，反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夫妻俩相视一眼，顾飞展接过王晓思手里的小袋子，“行了，回头我们会转交给她，至于她收不收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谢谢舅舅舅妈。” 王晓思胡乱抹了把眼睛，视线穿过他们在不远处的病房门口顿了顿，终于像是痛下决心般长舒了口气。 “我走了。” “嗯。”顾飞展应道。 “等等。” 王晓思脚步一顿，眼底泛起了几丝微弱的光芒。 却见沈婧语神色严肃地看着他叮嘱道，“要是回头你妈妈问起来，就说是来找你小舅舅的，千万别在她们面前瞎说，知道吗？” 王晓思心头一涩，大概是自己从前给大家的印象十分不好，以至于连小舅妈都觉得他不靠谱。 “放心，我知道的。” 说完这句话，他再没有停顿，转身大步离开，高瘦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电梯间的拐角…… 顾飞展掂了掂手里颇有分量的袋子递给身旁的妻子。 沈婧语解开系带大致看了一眼，基本就是婴儿的手镯脚镯、手链脚链和项圈，都是纯金打造的，只是因为年代久远看着颜色有些黯淡。 系好袋子，她叹了口气，“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你对你那个宋姐还真是一心一意。”顾飞展语气有些发酸，都没见她这么维护过他呢。 “干嘛？嫌我欺负你家大外甥了？”沈婧语撇了撇嘴，“帮理不帮亲，懂吗？” 顾飞展就喜欢她这种偶尔不经意流露出的刁蛮样儿，让他想起当年那个总是被他气到跳脚的少女…… 心口一软，忍不住揽着她的肩膀，“那在你心里，我和宋静哪个更重要？” “不是吧顾飞展？”沈婧语几乎要被他气笑了，“连宋姐的醋你也吃？幼稚不幼稚？” “那到底是哪个？”顾飞展眼巴巴地看着她，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沈婧语快无语了。 都说女人怀孕后最怕男人变心冷落了自己，谁知这小子却反其道而行，每天黏人又难缠，一边跟着她学孕产知识一边三令五申在她耳边强调不能有了孩子忘了老公，又说世上只有老公好，孩子会长大结婚最后陪在身边的只有老伴…… 诸如此类的奇葩理论，好几次被刘婶看见了几乎不敢相信这个黏老婆黏成那样的男人真的还是顾家那个高冷不近人情的小公子吗？ 有时候沈婧语甚至都感觉自己有三个孩子，肚子里两个，外面一个大孩子，偏偏这个大孩子还十分霸道，压根儿不允许她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 不过想想他小时候的经历，沈婧语却也十分理解，这小子本身就缺爱，又跟自己家人不亲近，好不容易和她在一块儿，结果一下子又跑出两个打不得骂不得的竞争对手，那还不危机感十足？ 见他眼巴巴看着自己，她心里一软，扫了下四周，飞快凑到他颊边亲了一下。 “老公最重要，行了吧？” 顾飞展耳垂微红，趁机拉着她的手期盼地说，“老婆……医生不是说三个月就可以……” 这小子还真是得寸进尺啊。而且他确定要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谈这事儿吗？ 不过，因为宋静产假她这段时间也是忙得够呛，每天累得一回去就只想躺平，哪里还记得什么三个月，算下来，好像都四个月了也还没兑现之前的承诺…… 想到这，沈婧语老脸一红，握了握他的手。 “行了，晚上就给小长工解禁，可以了吧？” 顾飞展桃花眼一弯，眼眸瞬间一片晶亮。 “那咱们赶紧回去……” 沈婧语：“……” 这还大白天呢…… 第93章 第93章 十月底, 顾飞展在丰城的特教机构终于开了起来。 和另外两家学校比起来，这所名为“星语家”的特殊儿童教育培训机构才初具规模, 只有十来名特教老师和二十几名学生。 沈婧语原本还担心, 这么多老师却只有这么些孩子，机构每个月七七八八加起来近十万元的开支，别说三年了, 就怕连一年都撑不下去。 不过顾飞展倒没有她想得那悲观, 他当时和李彦军刚成立“星连星”的时候情况还不如“星语家”。前期去几家儿童医院和机构做过调查，他知道全市大概有近万名孩子存在不同程度的自闭症、语言发育迟缓等问题, 但是目前全市却仅有两家资质条件不算完善的特教机构。足以见得, 整个丰城在这一块都还存在很大的缺口。 当然,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每个月三千多的培训费用很多平常家庭都负担不起, 丰城毕竟只是一个小三线城市, 普通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千左右, 而陪孩子上课不仅培训费不仅不低，并且还需要一个劳动力全天候陪同。 因此很多孩子被迫留在家里，错过了最好的干预时机, 甚至连最基本的交流和自理能力都没有, 最后只能被整个社会放弃, 被送往精神病院或者被当成残障关在家里……浑浑噩噩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其实也并不是他们把培训费用定的太高, 主要是师资成本太高了。机构的课程除了感统和语言等大班课之外, 还有很大部分是个训课，特教机构不像外面普通的幼儿园, 每个孩子的语言或认知能力都存在很大问题, 并且没人的情况都不一样, 需要老师在个训室里进行一对一的教育和行为训练，通过对人际交往、动作技能、沟通技能、自我调节等方面能力的训练来帮助这些自闭症孩子促进语言发育并且掌握最基本的生活技能和学习能力。 一个孩子一天一个小时个训课, 二十几个孩子就得二十几个小时，一天至少要六个老师连轴转，要是以后生源越来越多，现在的这些老师压根儿不够用。 顾飞展甚至连他自己的课都排满了。 那段时间每天晚上回到家，沈婧语听着他沙哑地几乎发不了声的嗓音，只觉得心疼又愧疚。 要不是为了她，他也不至于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城市从头开始，还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不过顾飞展倒是并不在意，只说有些事哪怕现在不做，将来可能也会去做。 沈婧语望着他疲惫却踌躇满志的样子，只能压下心疼，每天给他泡一些清嗓润喉的茶让他带去上班喝。 好在两个月后，李彦军介绍了一个学姐过来机构当校长，将手头上的事情渐渐移交给学姐，顾飞展这才轻松了一些。 十二月中旬，“星连星”举行建校四周年晚会。 刚好是周末，沈婧语便陪着顾飞展回去了一趟。 这大半年来，小两口平常回去的次数其实并不多，晚上吃饭的时候看到沈婧语吹皮球似的拱起来的肚子，廖文洁难免又说了几句让他们搬回来住之类的话。 沈婧语还没说什么，一旁的顾飞展却说自己在那边的分校刚开起来，等一切稳定下来再说。 廖文洁想着距离小媳妇儿临产也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便细细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才放他们上楼回房。 结果两人刚回房间不久，就听张婶过来敲门，说顾庭请顾飞展下去泡茶喝。 自从上次大吵一架之后，顾飞展和父亲的关系就越发疏远了。 沈婧语见他听了阿姨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兀自趴在床上好像睡着了似的，便让阿姨先下去回个话说他一会儿就下去。 等到阿姨走了，顾飞展还是一动不动，整张脸都埋在松软的被子里。 沈婧语上前推了推他，“干嘛？还怄气呢？” “不想去。” 被子里传来男人闷闷的声音，带了点儿赌气。 沈婧语只觉一阵莞尔，都说男人有时候特别像孩子，这话用在顾飞展身上实在是越来越适用了。 在床畔坐下，学他之前帮她推背的动作给他揉按着肩椎，她轻叹了口气，“怎么说他也是咱爸，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之前不也经常被我妈骂？说完就过了，还能揣肚子里装一辈子不成？” 顾飞展还是没有抬头，“他对你态度不好。” 是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顾庭有些看不起她这个小门小户人家出身的儿媳妇，尤其她还嫁过一次人，大概在顾庭看来，她这个人一无是处压根儿配不上他的小儿子吧。 虽然在决定嫁给顾飞展的时候沈婧语早就有过这些思想准备了，不过见他这么在乎自己还是感到心里暖洋洋的。 她笑了笑，双手轻轻按压着他的肩背，“他毕竟是父亲，要点儿威严也很正常。反正过两天咱们就走了，又不用天天见。而且我不还把他们的小儿子拐跑了，他们不怨恨我就已经十分不错了。” 顾飞展终于拉住她的手，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累了吧？” 说着摸了摸她鼓起的大肚子。 几缕灯光幽幽落在他清隽的脸上，他眼窝的阴影让沈婧语看得一阵心疼。 摇了摇头，她笑，“哪有顾老师累。” 抬手摸了摸他略显瘦削的下巴，她心疼地说，“都瘦了。” 她的手柔软又温暖，顾飞展依恋地在她掌心蹭了蹭，“过段时间就好了，这几个月都没有空好好陪你。” 刚说完便感觉肚皮底下动了动，大概是那位活泼的又开始闹腾了。 自从五个月开始能感觉到胎动之后，两人便发现虽然是双胞胎，两个宝宝却是一静一动，一个睡醒就开始折腾人，动静特别大。另外一个只偶尔伸伸懒腰踢踢腿，显得十分文静。 顾飞展轻按了按鼓起的位置，冷哼了一声，“爸爸不在家，你倒是开心了，整天闹着妈妈跟你玩儿是吧？” 不知是不是为了回应他的话，小家伙动得更欢了，东一下西一下的好似在练拳。 “臭小子，这么皮。”顾飞展几乎要气笑了，“等你出来看爸爸怎么收拾你？” 这么大一个男人还跟个小宝宝斗，沈婧语无语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赶紧去吧，一会儿爸爸等久了。” 刚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敲门声，顾飞展眉头一蹙，“来了。” 下一秒，却见房门开了条细细的缝，接着，一道小身影出现在门口。 “小叔叔。” “铭铭？怎么是你？”夫妻俩都有些惊讶。 顾铭手里抱着个玩具恐龙，声音小小的，“爸爸让我叫你，下去喝茶。” “你爸爸也回来了？”顾飞展嘴角弯了弯，“过来让小叔叔抱下。” 顾铭听话地走了过去，任自家小叔叔双手插着他腋下将他一把举了起来。 “不错，长高了，也重了些。” 将他放下，顾飞展摸了摸他的头，“那你想在这儿玩？还是和小叔叔一起下去喝茶？” 听了这话，顾铭偏头想了想，然后望着一脸期待的沈婧语小声地说，“我想和小婶婶一起玩儿。” “也行吧。”顾飞展揉了揉他的小脸蛋，嘱咐道，“别的都可以玩，就是小婶婶的肚子不能乱动，知道吗？” 顾铭表情庄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因为有小宝宝。” 童颜童语听得夫妻俩都笑了。 顾飞展出门后，沈婧语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铭铭要坐这儿吗？” 顾铭嗯了一声自己爬了上去。 小家伙长得清秀又乖巧，沈婧语揽着他，想起他父母的事，只觉得一阵怜惜。 “奶奶说有两个小宝宝。”顾铭盯着她的肚子，十分认真地问，“那他们以后会跟我玩吗？” “当然，等他们出生了，铭铭就有两个小伙伴了。到时候他们就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沈婧语笑道。 顾铭想了想，有些迟疑地望了她一眼。 “怎么了？”沈婧语声音柔了几分，“有什么话想和婶婶说？” 大概是她脸上的母性光辉让顾铭感到温暖，他乌黑的大眼睛染上几丝渴望，“那我能和你们一起住吗？” “怎么这么说？”沈婧语微愣。 顾铭低下头，声音小了许多。 “爸爸说苏阿姨要变成我的新妈妈了，我怕她不喜欢我。” 沈婧语一怔，顾飞腾要再婚了？苏阿姨？又是谁？ 她叹了口气，明明是大人的错，最后受伤害的往往却是孩子。 轻柔地将他揽进怀里，“铭铭见过苏阿姨吗？” 顾铭靠在她怀里，小婶婶身上有一种很淡的香气让他觉得很舒服，让他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见过。”他说：“和爸爸藏在书房里那张照片上的姐姐长得一样。” 沈婧语几乎已经能确定这个苏阿姨就是顾飞腾的初恋女友了。 迟疑了一下，见他似乎并不排斥这个话题，便小心地问，“苏阿姨……她对你好不好？” 顾铭想了想，先是点了下头然后又摇头。 “那是好还是不好呢？”沈婧语失笑。 “苏阿姨对我很温柔，但是对爸爸很凶。” 顾铭小脸显得很茫然，“小婶婶，你说苏阿姨是不是讨厌爸爸？那她为什么还要当我新妈妈呢？” 沈婧语看着他漆黑纯真的瞳仁，轻轻摸了摸他头，“也可能苏阿姨只是看起来讨厌你爸爸，实际上还是很喜欢的吧。那铭铭讨厌苏阿姨吗？” 顾铭犹豫了一下，然后很小声地说，“不讨厌。” 沈婧语揉了揉他柔软的短发，“那你……想不想让她当你的妈妈？” 顾铭不说话了，秀气的脸有些羞涩，却不见排斥…… 沈婧语轻叹了口气，将小家伙揽入怀中。 晚上睡前和顾飞展提起这事，顾飞展动作和缓地帮她揉按着小腿肚，语气并不见意外。 “刚才在楼下，二哥和爸提过这事了。” 沈婧语：“呃……” “爸又大发雷霆了一顿。” 好吧，一点儿也不意外，是公公的风格。 “然后呢？” 一个动作躺久了有点儿累，沈婧语刚动了一下，身后丈夫便小心地扶着她肩膀帮她换了个睡姿。 “二哥这次很坚持，爸也拿他没办法。” “所以……真的是他那个初恋女友吗？”沈婧语问。 “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感觉她手臂有些冰，顾飞展拿起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沈婧叹了口气，“兜兜转转还是绕了回来。” 顿了下，又感叹，“你们兄弟俩还都挺长情的。” 这话顾飞展可就不爱听了，“哪里一样，我可没有娶别的女人。” 埋首在她颈窝里蹭了蹭，“自始至终，我只有姐姐一个。” 撒娇似的语气听得沈婧语心口一软，摸了摸他头，十分肯定地说，“对，我家小飞展最乖了。” 得了她认可，顾飞展愈发变本加厉，巴巴看着她，眸光晶亮。 “那姐姐……爱我吗？” 连孩子都有了现在还来问这个，沈婧语一阵无语。 然而他期盼的眼神和略显羞涩的模样实在像极了小顾铭，让人几乎无法拒绝。 沈婧语捧着他的下巴，仰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爱你，老公。” 顾飞展眼中瞬间漾起了晶莹的光，清俊的脸染上明朗的笑容。 重重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我也爱你，老婆。” …… 机构的周年庆祝晚会举行时间在晚上，于是第二天沈婧语便和顾飞展买了些母婴用品和水果去杨媚儿家看她。 杨媚儿预产期快到了，两人到的时候她正挺着个大肚子指挥方志伟拖地。 看见两人大包小包的过来，夫妻俩都十分高兴，尤其是杨媚儿，盯着闺蜜的肚子左看右看，“我说你这真是双胞胎吗？肚子也不是特别大呀？我看人家双胞胎的肚子鼓地跟皮球似的，哪像你这样啊？” 沈婧语低头看了眼，笑道，“医生说我子宫后位所以没那么显怀，等月份大了就会越来越明显了。” 杨媚儿扫了眼不远处正在泡茶的两个男人，凑过来和她咬耳朵，“姐妹，你有没有去偷偷看过性别啊？” 沈婧语一怔，随即无所谓笑了笑，“没有，男孩女孩都好。” 经历过从前那些，在她看来，这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杨媚儿将她眼底的情绪尽收眼底，拍了拍她肩膀，“真好，一下子就有了两个小宝宝，多少人羡慕不来啊。” 想到她过去的婆家，又捂着嘴幸灾乐祸地笑，“你知道吗？听我表姑说宋昊承他妈带他去医院检查了，好像是弱精症……” 沈婧语闻言一愣，正要开口，却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门铃声。 “这个点会是谁啊？” 杨媚儿嘀咕了一声，见丈夫和闺蜜老公聊得兴起，便扶着肚子起身去开门。 “来了。” 没过一会儿，一道苍老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请问……爱兰家……是这儿吗？” 不仅是站在门口的杨媚儿，就连里面刚站起身的沈婧语都愣住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连细妹？她怎么会来这儿？ 第94章 第94章 连细妹这几个月的日子过得快要崩溃了。 自从得知她心心念念疼着的大宝贝孙子居然不是她儿子亲生的之后, 她老伴的血压一度升高，愣是在医院里养了大半个月才稳定下来。 之后就是儿子和那女人闹离婚, 那林小贱人还不依不饶的抓着她儿子大打出手闹得鸡飞狗跳楼上楼下人尽皆知。 而那遭天谴的贱人揣着个野种算计他儿子也就罢了, 居然还敢开口要分她家房子，把她老伴气得又进了一次医院。 法院去了几回，又折腾了两个月, 离婚的事总算尘埃落定, 终于让林小贱人带着她那不知道哪里来的私生子滚出了他们家。 结果屋漏又逢连夜雨，去医院检查发现儿子是重度弱精症患者, 医生说治好的可能性极低, 这辈子几乎都不可能生育。知道这事儿后, 本就因为林佳雯的事大受打击的儿子更加一蹶不振, 请了假在家, 整天关在房间里玩游戏, 怎么劝他都没用。 看着曾经引以为傲的儿子变成现在颓废落魄的样子，连细妹只觉得心痛不已，心底更是不止一次后悔当初不该撺掇儿子离婚。 本以为是前儿媳妇的问题, 却没想到根源竟然在自己儿子身上。 对比贤惠能干的前儿媳妇, 再看后面进门的林小三, 连细妹简直连肠子都快悔青了, 要是当初没有离婚就好了, 大不了去领养一个孩子，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么个鸡飞蛋打的结局。 想当初, 那林小三哄着她儿子把她娶进门之后就开始原形毕露了。那就是个不省心的女人, 自己不做事什么事都推给她儿子, 稍有不如她意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弄得家里整天鸡飞狗跳, 不到一年的时间，儿子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别说指望她照顾昊承了，就连那些换尿布泡奶粉洗奶瓶的小破事都要丢给昊承去做，整个把她家昊承当奴仆了……结果折腾那么久，居然是在给别人养孩子。 为此连细妹不知道偷偷哭过多少回，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后悔过，甚至还动过心思想要把前儿媳妇找回来。 结果雨婷告诉她，人早就另攀高枝了，不仅再嫁了，而且嫁的是他们市首富的小儿子——顾氏集团的小少爷。据说两人早在从前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么多年，那顾小少爷还一心一意等着她，为了娶她进门甚至跟家里大闹了一场，最后把他爸妈闹得不得不妥协…… 最最让她大受打击的是，雨婷说那沈婧语刚嫁进顾家没多久就查出有了身孕，一怀居然还是双胞胎。 当然，和自己儿子当初稀里糊涂把林小贱人娶进门的情况当接盘侠的情况不同，人家和顾小少爷都已经在一起大半年了，怀的是实打实的顾家孙子，还直接得到了顾大老板娘的认可，甚至默认小儿子跟她一起留在丰城发展。 得知这些后，连细妹真是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瓜子。 就连躺在病床上的老伴都怪她当时没有对儿媳妇好一点儿，这下好了，人离开他们老宋家，直接成了人上人…… 既然已经回不去了，那也只能朝前看。昨天连细妹和小区几个老太婆聊天，听一个老太太说她家有个亲戚的儿子好像之前也是弱精症，结婚好几年都没有孩子今年终于要上了，儿媳妇马上都要临产了。 连细妹一听顿时又来了希望，连忙问了地址今天就亲自上门来问…… 空气仿佛有一瞬间的凝滞。 杨媚儿对眼前的连细妹也并不陌生，只是有段时间未见，这才不到六十岁的人居然整头头发都白了。 一年多未见，连细妹一时也没有认出面前的杨媚儿就是前儿媳妇的闺蜜。视线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时瞬间泛出了光，笑盈盈地问，“你就是爱兰儿媳妇？这肚子看起来快生了吧？” 杨媚儿被她看得一脸莫名，“我婆婆不在，你找她有事吗？” “哎，其实也没什么……”连细妹低咳了一声，“不过既然她不在，那我直接问你也行。” “问我？”杨媚儿嗤笑了一声，“什么事要问我？” 连细妹并未发觉她的笑容有什么不对，她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斟酌了一下才说，“我听说那个……你老公……有弱精症，我想问他是在哪个医院哪个医生那边治好的？” 她的声音不算小，那边正喝茶的两个男人顿时停了下来，方志伟还被茶水呛了一下。 连细妹这才意识到客厅里还坐着两个年轻的男人，其中一个样貌看起来十分出众，就是表情疏离冷淡了些。 曾几何时，她儿子看起来也是那么气宇轩昂，只一眼便能让人在人群中注意到他。 只可惜…… 勉强压下胸口痛意，见杨媚儿脸上笑容已经收了起来，连细妹连忙摆了摆手，“你别介意，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 叹了口气，带着皱纹的脸上染起几丝愁绪，“我儿子也得了那种病，医生说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有孩子了。我看你们治疗地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好的我们也想……” 说着说着，连细妹忽然停了下来，一双浑浊的眼睛倏地放大了几分，直愣愣地瞪向不远处的那道身影，眼中尽是震惊。 顺着她的视线，杨媚儿转回头，一眼便望见了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闺蜜。 她低哼了一声，原本压下的笑容却重回脸上。 “要说不孕不育的问题啊，你应该问她才对。” 连细妹恍若未闻，怔怔望着曾经的儿媳妇，几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怀孕的关系沈婧语看起来似乎比从前要丰腴了些，然而体态却并不见臃肿笨拙。大约是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那张白皙的脸也没有孕妇常有的皮肤蜡黄、长斑等问题，甚至看起来十分红润健康，衬着原就明媚的五官和简单素雅的孕妇装，整个人的气质都比以前高贵了几分。 半晌，她终于反应了过来，有些尴尬地叫了声“婧语。” 再次见到曾经的婆婆，沈婧语也是一愣，几乎无法将面前这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和曾经那个颐指气使自视甚高的老太太对上号。 很久未见，连细妹似乎苍老了不少，不仅头发发白连脸上皱纹也比同龄人多，才五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却就像大六十几岁一样。 也是，家里出了那么大事，换了谁都受不了…… 只一瞬，沈婧语便回过神来。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她重新拥有了失去的一切，甚至比过去拥有的还要多得多，工作重回正轨，有爱自己的丈夫，也有了期待依旧的孩子，时至今日，她的人生真的没有什么可不满的。 就算是曾经低谷期的那些怨恨，也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了。 听见前婆婆叫她，她甚至十分平静地“嗯”了一声。 但也仅此而已，她还没那么大度，可以做到完全无视过去没心没肺地和她谈笑自如。 沈婧语没再看她，转身朝房间走去。 既然她是来找媚儿婆婆的，那就和她无关了。 然而门口的连细妹却好似并不这么想。 望着沈婧语离开的背影，她连鞋子都没脱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了进来。 “婧语，你能不能帮我去劝劝昊承？” 连细妹追到她面前，压抑的情绪像绷到极致的弦一下子断裂开来。 顾不得丢脸，她一脸祈求地望向面前这个自己曾经看不上眼的女人，眼泪掉了下来，“昊承他……他都快毁掉了，现在整天就把自己关在家里，谁都劝不动他。他以前挺听你话的，妈求，不阿姨求求你了，再这样下去他连工作都保不住了……” 沈婧语停下了脚步。 连细妹还在抽抽搭搭地哭，“我知道以前的事是我们对不起你，可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现在也嫁了那么好的人家……那天昊承生病发烧，我听见他迷迷糊糊在叫你的名字，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我现在也不敢奢想你回来，只求你帮忙劝劝昊承吧，我就这么个儿子，实在不能就这么毁了呀……” 听见这些话，一旁杨媚儿几乎要气笑了，“老太太您搞清楚……” 话音未落，就被沈婧语漠然的声音打断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 看着面前哭得涕泪交加的连细妹，沈婧语曾经在宋家那段小媳妇儿般的日子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被使唤，被看轻，被歧视……甚至走的时候这个曾经的婆婆都没有正眼看过她，更不用说说句挽留的话了。 “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应该感激宋昊承找小三和我离婚，这样我才能拥有现在的一切？” 连细妹愣了一下，在她印象中，这个前儿媳妇一直都是温婉的，脾气极好的，从来没有见过她表情这么冷硬的时候。 她讷讷的，“我不是……” “嘴上没有说，可你心里就是这么想。” 沈婧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当初是谁说我是不能下蛋的母鸡，又是谁迫不及待恨不得把我赶出家好迎着怀孕的小三进门。曾经构成的那些伤害，我不计较但不代表会冰释前嫌。你儿子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我去劝他？就因为他生病叫了我两声我就得去看他，那如果他说现在要我回去，我是不是就得屁颠屁颠地回去？你们把自己当什么，又把我当什么，真觉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 连细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这辈子在家里要强惯了，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正面顶过她，而且还是曾经对她毕恭毕敬的前儿媳妇。 一时间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几乎是恼羞成怒地上前了一步，“你……你以为你嫁了个有钱人就了不起了？再风光还不是二手货一个？你婆家面上不说难道背地里就不会看不起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你以为你现在脱胎换骨了，也就你那个眼瞎的老公，捡了块破布还当成了宝……” 一反刚才哭得可怜无比的样子，连细妹皱纹横生的脸上满是憎恨，一双浑浊的老眼恨恨盯着她，越说越往前，几乎要把沈婧语逼到角落里…… 终于，一道颀长的身影隔在了两人中间，挺拔的身形将沈婧语牢牢挡在了身后。 “说够了？” 冰冷不带温度的声音打断了连细妹咄咄逼人的动作，她脚步一顿，抬头便望见一张沁着寒霜的俊脸，两束凌冽的眸光直直落在自己脸上，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正是刚才坐在沙发上的那个样貌英俊的年轻男人。 连细妹被他冷若冰霜似的眼神看得一怔。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到底仗着自己年纪大，对方不过是个小年轻。她脖子一仰，肆无忌惮地哼了一声，“我教训我儿媳妇，你又是谁？” “儿媳妇？” 男人声音越发冷了几分，“你确定？” 明明年龄都能给他当妈了，连细妹却被这气势逼人的一眼看得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声音也结巴了一下，“我……前儿媳妇。” “你也知道是前？” 男人微乎其微地扯了下嘴角，眸中一片森然。 “你算什么东西？又有什么资格说她？倚老卖老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私闯民宅，不怕被公安机关拘留？” 连细妹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你别想吓唬我。不要以为我老太婆什么都不知道？说我没资格，那你又是谁？凭什么管我？” “我是谁？” 顾飞展哂笑一声，还没开口，旁边的杨媚儿已经看不下去了。 “大婶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啊？电视新闻报那么多，你居然不知道他是谁？还当着人面把人家老婆骂得那么难听……” 双手环胸，杨媚儿扫了老太婆一眼，在连细妹茫然的视线中缓缓解释，“咱们市最有钱的企业，顾氏物流、名邦地产……再不行你买菜会去超市吧，惠好连锁超市你总晓得了吧？” 顿了下，她看着连细妹摇了摇头，“我刚说的那些都是顾氏集团旗下的分公司。人就是顾大老板的小儿子，也就是婧语现在的丈夫——顾小少爷，这样说你总知道吧？” 连细妹一双老眼倏地瞪大了。 前面那些公司名她没听懂，却独独听清了“顾”这个字。 视线落在面前气质高冷的年轻男人身上，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顾小少爷？那个有钱的富二代？全市首富的小儿子？前儿媳妇再婚的对象？ 怪不得，刚才远远看着就觉得这年轻人气度不凡矜贵出众…… 一颗心沉沉往下掉，连细妹一张老脸瞬间涨红了。 她刚才做了什么？ 当着他的面骂沈婧语是二手货，还说他眼瞎捡了块破布当宝…… 一张老脸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连细妹讪讪地说：“我，我刚才……” “我听见了。” 顾飞展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微点了下头，“如果我没记错，你儿子是在锐创电子吧？” “？” 连细妹一愣，下一秒便听见他十分平静地说，“既然不想上班，干脆以后不用去了。” 什么意思？ 连细妹眼神一紧，看见面前年轻人微扯了下嘴角，“不用谢我。刚好，公司是我舅舅开的。” 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连细妹只觉得一阵腿软，差点站不住脚，嘴唇颤了颤，“顾，顾小少爷……你不能这么做。” 无视她刷白的脸色，顾飞展语气轻描淡写，“每个成年人都应该为自己说的话和做的事负责，我不会追究你刚才骂我妻子和我的那些话。不过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儿子这么排斥这份工作，我想我舅舅也不会强留。” 顿了顿，他的声音更加平和，“而且……身体状况不好，似乎也不适合上班。建议还是先放下工作，把病治一治。” “我……” 连细妹几乎要哭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招惹到自家儿子老板的外甥。 抬起手“啪”一声打在自己脸上，一边说一边抽，“都是我嘴贱，是我欠抽，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老太婆一般见识。求求您，千万别和您舅舅说，昊承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顾飞展冷睨了她一眼，“跟我道歉有什么用……” 不等他说完连细妹便一脸迫切地望向他身后的沈婧语，“婧语，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以为是，不该那样说你。求你和顾……和你老公说一声，原谅我这个老太婆的嘴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涕泪横流，苍老的面上终于染上一片懊悔。 “都是我们老宋家有眼不识泰山，是昊承那傻子没有好好珍惜你，我们今天变成这样都是我们活该，要不是我当初那么苛刻对你，要不是我纵容昊承，我们家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呜呜呜……求求你了，家里还有那么多贷款，昊承真的不能再失业了……”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沈婧语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你儿子的事和我无关，你求我也没用。他要自甘堕落，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一个人做错事不要紧，做错事了不懂得反省却一味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这就是你们宋家的一贯作风。求人不如求己，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以后大家各走各道，互不干扰。” 停顿了一下，她明媚的丹凤眼中带了点儿冷硬。 “当然，如果再来骚扰我，那就都别想好过了。” 轻轻挽住身侧男人的手臂，她的语气带了点儿很淡的自豪，“毕竟，我丈夫还是挺疼我的。” 站久了，腰有些酸，沈婧语刚动了一下，一只大手已经帮她撑住了后腰。 顾飞展眼中渐渐回暖，轻柔地扶着她的腰，语气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冷漠。 “该回去了。” 连细妹脸上还挂着泪，几乎无法相信面前对妻子温柔的不可思议的男人，就是刚才气势凌厉咄咄逼人的那个豪门小少爷。 直到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和另外两人告别，看着男人自始至终都小心翼翼护着沈婧语离开。 连细妹才终于完全确定，那个过去被他们嫌弃的儿媳妇，他们再也高攀不起了…… 第95章 第95章 晚上, 沈婧语陪同顾飞展参加了“星连星”特殊儿童教育培训机构的周年庆典。 这是沈婧语生平参加过的最特殊的一次晚会。 一共十个节目，却仅有一个节目是孩子单独参加的朗诵, 另外九个节目都是孩子和家长一同上台表演。 而在这些节目中, 几乎没有一个节目是完美的。 台上参加表演的孩子们眼神飘忽，动作跟不上，手脚不协调, 甚至做了一半会停下来跑去做其他的事情……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 好在在老师和家长的一起努力下, 每个节目完成地都还算顺利。 而最后参加朗诵节目的，是一个样子十分清秀的男孩。 和其他还在机构里干预的孩子不同, 这个十岁的男孩早已脱离机构顺利进入普通小学就学, 虽然他的朗诵并不十分流利, 眼神也几乎没有和任何人对视, 但在沈婧语看来, 这个孩子基本和外面普通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完全就是个健健康康的小朋友。 但是她听顾飞展说，这孩子当时刚来机构的时候，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让他开口说了个“要”字, 并且当时在教室里完全坐不住, 一个忽略没看好就会跑到楼下去, 是典型的语言发育迟缓伴有多动症伴…… 沈婧语望着台上认真朗诵的小少年, 不觉有些动容, 而舞台旁边一直默默关注着孩子表现的母亲，早已热泪盈眶。 晚会的最后, 是所有家长和孩子的大合唱。 一首《每当轻轻走过老师窗前》唱得参差不齐, 却比沈婧语从前听过的任何一次感觉都要真挚。 而谁都没有想到, 在歌曲的最后，刚才那个朗诵的男孩捧着一束鲜花缓缓走下了舞台, 径自捧到了台下正默默观看节目的顾飞展面前。 与此同时，台上传来了校长李彦军的声音，“让我们一起感谢为我们创办了星连星这个大家庭的顾老师，鲜花献给他。” 现场瞬间响起了一阵潮水般的掌声。 顾飞展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年轻的投资人怔了一下，清冷脸上有一瞬的无措，白皙的耳垂微微泛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探手接过了男孩递过来的鲜花。 “谢谢。” “这么重要的时刻，顾老师不说两句？”台上李彦军笑道。 听见他的话，现场的老师和家长便跟着纷纷要求顾飞展发表一下感言。 有老师递了把话筒过来，顾飞展接过话筒，视线一一掠过台上那些注意力依然不是很集中的孩子们身上，他眸中的光线暖融了几分，缓缓开口，“没什么好说的，希望每个孩子都能从这里毕业，回到属于他们的人生轨道上。” 清越的声音不算大，却清晰地通过音箱传至会场的每个角落。 现场忽然安静了下来，除了几个依旧伴有刻板行为小动作的孩子，室内一片静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了机构年轻的小老板身上，不知哪个家长突然说了一声“谢谢顾老师”，接着便有人跟了起来，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感激声从会场的各个角落传来。 有人说，“谢谢顾老师创办了星连星，如果没有来这儿，我的孩子至今找不到可以接纳他的学校。” 也有人说，“谢谢顾老师和星连星这个家庭，在这里，我的孩子不是异类，更不是智障，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还有人说，“谢谢顾老师和其他老师的帮助，我的孩子明年就可以正常上小学了。” …… 那些朴实却真挚的话语听在沈婧语的耳朵里，让她不觉眼底泛起了一阵湿意。 是啊，这里没有误解，没有歧视和鄙夷，这里是星孩的家，那些不被社会所理解和接受的孩子，那群来自星星的孩子，在这里得到了真正的温暖和美好……就算是已经毕业和离开的孩子，无论什么时候回到这里，都能感受到母校最大的包容和关怀……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伤感，人群中不知何时有人红了眼眶，有人抹起了眼泪，有的人眼角噙着水光…… 这时，音响里再次传来李彦军戏谑的声音，“想必大家也都发现了，咱们的顾老师现在也是一名准爸爸了。在这里，我要提前提醒一下顾老师，到时候发喜饼的时候可以不要忘了咱们星连星的孩子哦。” 此话一出，原本伤感的气氛顿时消散了不少，全场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当着全机构师生的面儿，顾飞展索性扶着身旁的妻子一起站了起来。 这下，大家都看清了年轻的夫妻二人。 很快有人带头说起了祝贺的话，现场氛围又是一片热烈。 顾飞展手里还拿着话筒，面对大家的祝福他弯了弯唇角，原本略显清冷的一张脸瞬间暖煦了几分。 “我们的喜饼自然没问题……不过……” 顿了顿，他的视线幽幽落向舞台上的李校长。 “大家是不是也要关心一下李老师什么时候发喜糖？” ……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成功给老同学挖了个坑的顾飞展迤迤然将手中话筒递还给了回去…… 晚会结束后，满头大汗的李彦军来找沈婧语投诉，“弟妹你看你老公干的好事，搞得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老光棍，好几个家长问我要不要帮忙介绍对象？我真是要疯了。” “大家也是好心嘛。”沈婧语笑。 一旁顾飞展揽着她肩膀，不忘再补一刀，“别到时候我孩子都能酱油了，你老婆还不知道在哪里？” 所谓损友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偏偏打也打不过骂也不敢骂，李彦军憋屈极了，一双绿豆眼愣是委屈巴巴地望着沈婧语，“弟妹你也不管管他？” 沈婧语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哎，我们酒店倒是有几个还不错的妹子，回头我帮你留意一下。” “你们简直……” 李彦军被这夫妻唱双簧打击地毫无反击之力。 无奈摸了摸头，半晌憋出一句，“怎么知道我就没有喜欢的对象？” 闻言，夫妻俩相视一眼，顾飞展问道，“是哪个？我怎么不知道？” 李彦军：除了你老婆谁的事你会关心？ 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敢表现，咬了咬牙，有些别扭地说，“就……就淑琼……” “学姐？” 顾飞展微愣，随即反应过来，“怪不得那么好心介绍她去当校长，敢情心里存着小九九呢。” “我哪有，那还不是刚好你缺人手。”李彦军扯着脸皮辩白。 “信你个鬼，老实交代，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顾飞展说着一手从后面锁住老同学脖颈，作势要给他来个封喉的教训。李彦军哇哇大叫，一边求饶一边不甘示弱去抓他的手。顾飞展哪里会让他得逞，手肘微一用力就让他动弹不得。李彦军正面打不过，就去挠他痒，两人很快闹成一团…… 沈婧语望着面前像小学生一样打打闹闹的两个大男人，不觉弯起了嘴角。 漆蓝的夜空，一弯新月高高挂起，风吹得云朵徐徐移动。 真正是流年笑掷，未来可期…… 月底，杨媚儿剖腹产生下了一个重八斤的儿子。 一月初，沈婧语提前请了产假，在婆婆的强烈要求下，和顾飞展一起回到别墅山庄待产。 沈婧语八个多月的肚子跟西瓜似的高高鼓了起来，本想去看看闺蜜和她家小胖墩，结果被家里阿姨知道后告诉了婆婆，廖文洁说什么也不同意让她出去。 无奈之下，沈婧语只能让顾飞展把她提前准备好的婴儿礼物送过去，想着以后有机会再去看她。 月份越来越大，沈婧语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辛苦，晚上不管用哪个姿势睡觉都觉得不舒服，一个晚上要起来好几次。 顾飞展跟着她睡眠也不好，半睡半醒还会习惯性地给她揉小腿。 沈婧语见自己弄得他也没法睡，便提出暂时分房，结果她家小老公委屈巴巴来了句“姐姐不要我了”，只把她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接着一起折腾。 一月底，新年来临之际，在全市最好的妇产医院，沈婧语终于成功卸货，剖腹产生下了两个小宝宝。 一对龙凤胎，姐姐笑笑五斤二两，弟弟乐乐四斤八两。 顾家人丁单薄，在顾铭之后过了这么多年总算又迎来了两个小宝宝，而且还是罕见的龙凤胎，只把廖文洁高兴坏了。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顾大老板看见一双可爱的小孙子也绷不住嘴角上翘的弧度。 两个小家伙都很健康，连医生都说双胞胎能在肚子里养成这样实属不易。 病床上的沈婧语还不能动，顾飞展便抱着一双儿女凑到她旁边给她看。 被包被抱着的小小两只，躺在父亲臂弯里睡得正香甜。 沈婧语看着看着，不觉眼眶一热。 “咱们宝宝长得多好。”新手爸爸的语气颇为自豪。 沈婧语扫了眼那红红皱皱的两张小脸蛋，嫌弃道，“哪有，小老头似的，好难看。” “养一养就长开了。”顾飞展不在意地笑了下，将宝宝交给一旁的月嫂阿姨。 两个月嫂是早早就请好了的，在照顾产妇和婴儿方面的经验都颇为丰富。 将孩子抱到隔壁的婴儿房，几个大人也都跟了过去，病房里很快便只剩下夫妻二人。 顾飞展拉了把椅子在沈婧语床前坐下，“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还好，医生留了止疼泵，还能忍受。”沈婧语摇了摇头。 她的样子虽然不像之前宋静和杨媚儿生完孩子那么憔悴，状态却也绝对称不上好，嘴唇苍白干燥，眼窝底下的黑眼圈也很明显。 顾飞展心疼地摸着她脸颊，“就生这一胎，以后不生了。” 沈婧语嗔了他一眼，“儿女双全了，你还想怎样？” 顾飞展薄唇一弯，桃花眼漾出了满足的笑。 “嗯，够了。”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有了他们，姐姐还会疼我吗？” 都当爸爸的人了还跟孩子争宠，沈婧语简直快无语了。 只是望着那双带着些微不安的漆黑瞳仁，脑海里却忽然想起了他那段黑暗无助的童年，她心头一疼，语气也温柔了几分。 “不管什么时候，你最重要，可以吗？” 听了这话，顾飞展眼中的惶恐瞬间散去，高兴地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我也是。” 沈婧语望着他笑得像个孩子似的面容，嘴角的弧度也轻轻弯了起来…… 命运将他们牢牢地系在了一起，往后余生，他们不仅是爱人，更是血浓于水的家人。 — 这个年，沈婧语是在月子里度过的。 一个月下来，不仅两个小娃娃养壮实了很多，就连沈婧语的气色也恢复得很好。 两个小家伙满月那天，顾老爷子特地在名邦大酒店办了二十几桌的满月宴，连沈家的亲戚朋友一并请了过来，已经博士毕业留在国外工作的沈靖岩也特地请了假回来庆祝一对大外甥满月。 宴会上觥筹交错，道贺声此起彼伏，只把顾大老板高兴地满面红光，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而宴会厅后面的小厅里，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沈靖岩第一次看到自己姐姐的一双儿女，看着被自己父母爱不释手抱在怀里一模一样的两个小娃娃，他左看看右摸摸，感觉十分惊奇，“不是双胞胎吗？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 “因为是异卵双胞胎啊。” 沈婧语正给女儿把脖子上的金项圈摘下来，亲戚朋友送的礼物实在太多，两个小家伙穿金戴银的，身上几乎快挂不下了。 “这样啊。” 沈靖岩又认真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个小婴儿说，“姐，这个是姐姐吧，长得真像你。” 接着又指了指另外一个，“这个五官像飞展，应该是弟弟。” “你这舅舅什么眼神？” 抱着外孙女的吴碧君嗔了儿子一眼，“那个是弟弟，这个才是姐姐。男女不分。” “啊？不是吧？”沈靖岩惊讶道。 “本来就是啊。”宴会厅里面有些热，沈婧语抱着女儿给她脱掉外面那层包被。 如弟弟所说，笑笑和乐乐这对姐弟确实长得并不是很相像。见过他们的人都说笑笑长得更像爸爸一些，五官很英气，而乐乐的眉眼则像妈妈一样秀气。唯一得到大家一致肯定的一点，是两个小娃娃都长得特别漂亮，白白净净的像年画娃娃一样。 沈靖岩的视线在两个小家伙脸上来回游荡，随后轻轻戳了下笑笑的脸，“小姑娘居然长得像爸爸，看以后谁敢要你？” “说谁呢？” 沈靖岩转过头，便见自家姐夫走了进来，大约是喝过酒的缘故，一双桃花眼泛了层红意，却衬得五官越发俊朗了。 这小子长这么俊，难怪能把他姐姐拐到手。 沈靖岩心里偷偷嘀咕了一声，面上却嘿嘿一笑，见风使舵道，“我说你女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以后追求者肯定一大堆。” 顾飞展懒得理他胡说八道，抬手捏了捏女儿的小手，眼中的清冷早已尽数散去，只剩下一片暖融。 “长得漂亮就行了，要什么追求者。” 啧啧啧，这就成女儿奴了？ 沈靖岩撇了撇嘴，摸了摸另外一个小家伙的脸，语气漫不经心，“也是哦，光是弟弟的同学都防不胜防了。” 明眼人都听得出他嘴里的嘲弄，吴碧君“啧”了一声，“沈靖岩你嘴欠是不？” 顾飞展倒显得并不在意，“弟弟的同学要能比她弟对她好，有什么不行？” 沈靖岩这几年都在国外求学，哪里照顾过她姐了，就他姐离婚还是找顾飞展去看她的。 被戳痛了软肋，一下子蹦跶不起来了。 都当爸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一样斗嘴，幼稚不？ 沈婧语无语地嗔了丈夫一眼，顾飞展见好就收，嘴角弯了弯，一只手在底下偷偷捏了把她的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沈婧语脸颊一烫，正清了清嗓子想要训他一声，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似乎有人在争吵。 伴随着女人愤恨的声音，“王晓思你别太过分了。” 几人闻声同时转头，沈婧语和顾飞展相视一眼，后者蹙眉走了过去。 外面的宴会厅依然人声鼎沸，只有一脸通红的王晓思形单影只靠着墙壁站在那儿，衣领凌乱，仿佛刚被人用力扯过似的。 看见顾飞展出现，王晓思眯着眼冲他笑了笑，“小舅舅。” 顾飞展拧了下眉，“吵什么？” 王晓思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先打了个酒嗝，“呃，姓叶的想让老子……跟她生个孩子……老子才不干……老子有孩子……” 这小子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大概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清楚。 顾飞展扫了下左右，索性把他拉进小厅来。 沈婧语已经跟了出来，见状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 “喝高了。” 顾飞展将他扶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王晓思一把瘫倒在靠垫上，嘴里含糊不清，喃喃自语，“老子有女儿……老子才不要别人……” 他脸上胡子拉碴的，眼窝凹陷，哪里还像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公子哥。 顾飞展看着大外甥抿唇不语，沈婧语无声叹了口气。 “陈总监下个月要和宋姐办婚宴，让我们到时候一起参加。” 顾飞展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嗯。” 沈婧语又看了眼面前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轻轻挽住了丈夫的手臂，感叹，“这样一想，我们其实挺幸运的。” 顾飞展没说话，轻轻揽住了妻子的肩膀。 是啊，多幸福能够在拥有的时候牢牢把握，而不是在后悔的时候发现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第96章（大结局上） 第96章（大结局上） 四月, 宋静和陈昕在酒店简单办了十来桌的婚宴。 见识过顾飞展和沈婧语的婚礼盛况，陈昕其实一开始也是想要大操大办给她一个完整的婚礼。 可是宋静并不想要。 在经历了前未婚夫和王晓思之后, 很多东西她现在都看得很淡。 那些礼俗不过是给外人看的。 沈婧语有爱她的家人, 而自己却是孤家寡人一个。 就算弄那么大排场又有什么用，连个挽着她手将她交到新郎手里的人都没有。 虽然宋静对未来的生活期望并不是很大，不过陈昕的父母对她和她的女儿却是真的好, 让她在觉得感动之余心里也有些惭愧, 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那样的真心以待。 那天晚上陈昕大约是高兴坏了，大家来敬酒时他几乎来者不拒, 而且是真刀实枪地喝, 就连来参加婚礼的沈婧语看了都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 后面当然是被人架着回新房的。 沈婧语去看宋静的时候, 她刚给女儿喂完奶, 孩子被江菲菲抱着去找奶奶了。 卸完妆的宋静一张脸素雅干净, 带了点儿女人味。 沈婧语想起一年多前在人才市场上初见气场刚硬的职场女强人, 心里不由有些感慨。 喜庆的婚房内，身形高大的新郎像座山似的躺在床上。 沈婧语想起自己的新婚夜，忍不住噗嗤一笑。 宋静正拧了毛巾给陈昕擦脸, 听见声音疑惑道, “你笑什么？” 沈婧语想了想, 把当时江菲菲戏谑她的那句话又转送给她。 “姐夫醉成这样, 晚上还能洞房吗？” 宋静收回毛巾, 语气淡定，“这就要问你家弟弟了。” 居然和她当时回答江菲菲的如出一辙。 沈婧语止了笑, “能比吗, 顾飞展那时才喝多少, 姐夫又喝了多少？” 宋静笑笑没说话，把毛巾放回浴室里。 她的表情实在太过自然, 找不到一丝一毫其他的情绪。 沈婧语想起昨天王晓思找她时说过的那些话，不由轻叹了口气。 宋静出来时便见沈婧语坐在那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了杯茶给她，“有话和我说？” 一眼看穿她逗留半天的意图。 沈婧语摸了摸头，有些不大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 宋静自己啜了口茶，“王晓思让你找我的？” 沈婧语望着她张了张嘴，尴尬一笑，“我……” “咱俩之间不用说那些虚的。” 宋静放下茶杯，“没事儿，你不用为难。他有什么招数尽管冲我来。只除了一点。” 停顿了一下，她眼神坚定地看向她，“女儿是一定要跟我的。” 沈婧语连忙摇头，“他不是这个意思。” 宋静挑眉看了她一眼，“那他想怎样？” 沈婧语被问得一愣。 是啊，想怎样呢？都已经罗敷有夫使君有妇了，现在再来纠缠还有什么意义？ 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沈婧语看了眼不远处的男人，又望向面前在职场上一路提携着自己成长的领导、姐姐，告诉自己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王晓思传话。 谁叫人叫她一声小舅妈呢。 叹了口气，“他问你真的爱他吗？” 真的爱他吗？这个他，当然指的是她现在嫁的这个男人。 宋静眼神恍惚了一下，眼前仿佛浮现那张风流倜傥的脸。 但也只是一瞬，她很快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我爱不爱是我的事儿，和他没关系吧？” 沈婧语不说话了，眼中却染上一层担忧。 宋静看得坦然，知道她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拍了拍沈婧语的手，原本因为提起王晓思而变得冷然的眸光回暖了几分，“他对我很好，想要爱上他并不难。” 想起陈昕对她的那些付出，沈婧语心下动容。 顿了下，她倾身向前，轻轻抱住面前这个像姐姐一样的女人。 “要幸福。” “你也是。”宋静拍了拍她后背，空气中缓缓流动着一股温情的气息。 — 沈婧语走后，宋静一个人在沙发上又坐了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肩膀一暖，一件外套搭在了自己身上。 “怎么坐这儿？” 陈昕扶着额头在她身边坐下，刚才那些酒没白灌，这会儿是真觉得头疼。 “不能喝就不要逞强。” 宋静倒了杯茶递过去，“喝点儿吧，醒醒酒。” 陈昕顺从地接过茶杯，眯着眼睛有些憨地笑了下，“这不今天高兴嘛？” “那也得量力而行。” 宋静扫了他一眼，到底看不下去，抬手给他轻按了按太阳穴。 才没几下，陈昕拉下她的手，“我没事，忙了一天累了吧？” 宋静停下手，“有菲菲帮忙，轻松不少。” 陈昕转头看了一眼，“妙妙呢？” “菲菲抱去找妈了，晚上跟她睡。”宋静应道。 空气安静了一下。 陈昕咽了下口水，感觉有点热，“不……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那你呢？” 陈昕看了眼身下的沙发，意思不言而喻。 这么窄的空间，他这将近一米九的身形要怎么塞？ 宋静只觉得好笑又心疼。 自从妙妙出生后，为了方便照顾她们母女，陈昕便在他们房间里放了张行军床，晚上不管多困，只要妙妙一哭，他都会第一时间起来，帮忙换尿布或者递奶瓶…… 不知不觉居然都养成了习惯了。 望着面前表情略显局促的男人，宋静心下一暖，笑容里带了点儿不常见的妩媚。 “你就打算这么度过新婚夜？” “啊？”陈昕一愣，摸了摸头。 下一刻，娇媚的新娘双手环住他脖颈，“老公~” 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面的她，陈昕有些手足无措，蒲扇似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后背，“真，真的可，可以吗？” “你说呢？” 男人呼吸急促了几分，过了会儿，亲吻小心翼翼地落了下来，轻柔又呵护，宛如对待最珍贵的宝贝。 宋静缓缓闭上了眼睛，一颗眼泪却不经意从眼角滑落。 她想，上天还是垂帘她的…… — 五月，结婚还不到半年的王晓思和叶佩萌又一次闹起了离婚。 这一次闹得比任何一次都凶，甚至到了差点对簿公堂的地步。 然而，就算两人闹得再凶，背后却是两个大公司愈发密切的利益交织，家里的长辈又怎么可能由着他们说断就断。 于是两人闹归闹，婚依然没有离成。 也不知经过了怎样一场谈判，从那之后，这一对年轻的夫妻虽然维持着明面上的和谐局面，私底下却早已分居，互不干涉。 尤其是叶佩萌，好几次都被媒体拍到和不同的男模小鲜肉进出酒店。 而作为绿帽子代言人的王晓思竟对此丝毫不在意，甚至一改从前纨绔子弟的作风，在工作上变得十分积极上进，偶尔跟着他父亲一起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身上气质居然隐隐显出几分未来接班人的沉稳持重来。 这位小王总从前那些流连花丛的风流韵事众所周知，又暗地里了解到这位多金又英俊的小开和妻子的关系并不好，便有些小网红小博主之类的蠢蠢欲动。 结果令人大跌眼镜，从前对美女几乎来者不拒的小王总好似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仿佛成了柳下惠，对女人敬而远之。 沈婧语不知道王晓思的改变是否有宋静的作用？只好几次听顾飞展无意提起，说他大外甥一个人买了很多婴儿用品开车去了丰城…… 可惜无一例外的，每次回来都是灰败着张脸，大概吃了不少闭门羹。 然而不管他如何变化，他和宋静始终成为了过去式。 七月，宋静再次检查出怀了身孕。 这可把陈昕乐坏了，又变回从前把宋静当成国宝般小心翼翼保护的那个傻大个。 看着宋静比从前还要红润的气色，沈婧语由衷替她感到高兴。在经历了两次错的人之后，终于也遇到了一心一意对她好的男人。 只是看着现在的王晓思又不免有些唏嘘，如果当时他能浪子回头，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更没有后悔药。生活如人饮水，个中滋味，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了。 除了王晓思，顾家还有另外一个失意的男人。 那就是顾飞展的二哥顾飞腾。 相比起自己的大外甥，这位在商场纵横了十几年的集团ceo显然手段更老道一些。 他的初恋女友苏茗最终还是嫁给了他。 但并不是因为原谅。 沈婧语听顾飞展说，苏茗的哥哥在一次应酬中突发心梗抢救无效去世，嫂子受不了打击吞下安眠药自杀，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而祸不单行，她的父亲又在不久后被查出得了尿毒症，加上母亲本身身体也不好，家里的重担一下子落到她一个人身上。 虽然有些乘人之危，不过顾飞腾确实很会把握机会。 只是就算结了婚，苏茗对顾飞腾这个曾经爱过的男人也表现地十分冷淡，甚至晚上宁愿和小顾铭一起睡，都不愿意回她和顾飞腾的房间。 有几回，沈婧语半夜去隔壁婴儿房看两个小宝宝，看见走廊尽头一身睡衣的顾飞腾站在自己儿子房间门口，敲门小意地让苏茗和自己回房。 能看到一贯高高在上受人尊敬的大总裁低下高傲的头颅做小伏低委实并不容易，然而毕竟是自己大伯哥，沈婧语只能假装没看见。 不过苏茗虽然对顾飞腾十分冷漠疏离，对其他人倒是很和善，尤其是家里的三个孩子。 好几次沈婧语看见她抱着笑笑和乐乐逗弄，眼眶却一片泛红，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 结果后面沈婧语和顾飞展提起这件事，才知道苏茗因为年轻时的那次人流手术后面造成习惯性流产，这辈子可能都很难再有自己孩子了。 也难怪她会那么恨顾飞腾，就算嫁给他也始终亲近不起来。 要不是走投无路，估计她这辈子都会离顾飞腾远远的。 其实顾飞腾未尝不知道苏茗恨自己，但他就是放不开她，说他卑鄙也好，无耻也罢，但就算被她憎恶厌恨，他也要牢牢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对苏茗非常好，哪怕苏茗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他也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又带着她看了不少名医，一心希望能有一个孩子来绑住她…… 这种感情上近乎偏执的表现，沈婧语觉得其实和他弟弟也有几分相像。 就是不知道苏茗这辈子会不会原谅顾飞腾？或者说顾飞腾有一天会不会放手？可是看着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如今折腾成那个样子，不免也有些感叹，为什么人总是不好好珍惜所拥有的一切，一定要在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 而有了王晓思和顾飞腾作对比，沈婧语愈发感觉到顾飞展的可贵之处。 就是这小子占有欲和醋劲儿也太强了。 有时候甚至会和一双儿女争宠。 好在两个小娃娃彼此有伴也不缺家人疼爱，沈婧语也就多花点时间照顾身边那位从小缺爱的小老公了。 为了留在家里陪她，顾飞展经常让李彦军去丰城协助学姐凌玲，美其名曰给他创造机会。 至于他这个小老板，则窝在家里专心陪老婆休产假。 沈婧语产假即将结束的时候，顾大老板因为无法忍受即将和两个宝贝孙子分开的局面，直接找猎头公司去儿媳妇上班的酒店挖人，高薪聘请沈婧语去名邦大酒店当人事总监。 沈婧语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不定，她早就习惯了那边的工作环境，也十分舍不得宋静和原来人事部的那些同事。而且……她也不自信自己能胜任人事总监那个职位。 后面宋静劝她，此一时彼一时，丰城到底不是他们的家，就算曾经她的公公婆婆对她有过偏见，但毕竟他们是顾飞展的父母，也不可能真的就把人家儿子和一双孙女都拐到外地去，让人家连想见一面都得跑那么远来。 并且现在的酒店也比不了名邦酒店，也没有更好的职务和更大的平台让她发挥。在宋静看来，以沈婧语现在的能力和这两年在人事部门的经验积累，完全可以挑战一下更高的位置。再说了，名邦酒店也是顾氏集团旗下的产业之一，她家的酒店，就算原来有再多的妖魔鬼怪，谁敢不服大老板的儿媳妇？ 沈婧语便和顾飞展商量，顾飞展倒是无所谓，反正不管她和孩子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经过综合考虑，沈婧语终于定下心来，向宋静递交了辞职报告，并接受了名邦大酒店的聘用…… — 十月，市人才中心举办下半年的人才交流会，作为全市最顶级的五星级大酒店，名邦酒店自然也是受邀的重点企业之一。 交流会这天，沈婧语一早便带着几个hr去了现场，确定海报展板招聘材料等东西都准备齐全无误，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这才离开。 笑笑和乐乐今天预约了疫苗，顾飞展一会儿开车过来接她一起去医院。 虽然有保姆阿姨帮忙，只是每次打疫苗两个小家伙都会变得特别黏妈妈，哭得也一个比一个惨烈，沈婧语心疼不已，只好陪他们去打疫苗了。 顾飞展刚发了微信说已经到外面车场了。 沈婧语抬腕看了下手表，时间还早，现场也没有几个应聘的人。 走到出口的时候，迎面有人拿着简历走来。 沈婧语下意识往左边让了一步，然而那人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高瘦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婧语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然后，瞬间怔住了。 “婧语……” 宋昊承？ 大概有一年没见过他了。 面前发际线后移神色憔悴一副很久没睡好样子的男人，让沈婧语完全无法和昔日里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对上号。 仿佛察觉到她眼底的惊讶，宋昊承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洗得有些旧的衬衫，再对比面前一身修身剪裁显得比从前更有韵味气质也更高雅的前妻，不由地在心底自嘲一笑。 那会儿当他知道两人一直没有孩子的原因其实在自己而不在她的时候，心里的悔恨几乎让他失去一切斗志，后面又丢了工作，只觉得人生毫无希望可言。 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从绝望中走出来，他还有年迈的父母，如果再继续一蹶不振，家里又要靠谁…… 也是那个时候，他一点一滴地想起了前妻的好，想起两人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他听说她现在的老公对她很好，也知道她生了一对很可爱的龙凤胎…… 他想终究是他配不上她……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办法奢望她的回眸，可是当远远看见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明明应该无地自容落荒而逃的他，脚步却好像生了根似的。 半晌，嘴角勉强掠起一抹笑。 “这么巧，你也来找工作吗？” 沈婧语闻言一愣，注意到他手里的简历，才意识到他今天是来这里找工作的。 正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沈总监。” 两人同时闻声回头，就见人事主管小夏拿着两本绿色的小本子追了过来。 “总监，这个是你的吧？” “哦对。” 沈婧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刚才走太急了。” 小夏挤了挤眼，“我刚一看就知道是你家的，小宝宝的听名字取得真好。” 沈婧语弯了弯唇，接过她递过来的儿童防疫手册，“谢谢你，麻烦你跑一趟了。” “没事儿，总监那我先回去啦。”小夏挥了挥手。 “好，今天辛苦你们了。” “应该的哈。” 望着年轻hr渐行渐远的身影，宋昊承嘴角一扯，怔怔地说：“你都当人事总监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摇了下头，自嘲一笑，“也是，那样的家庭，想要什么位置没有？” 虽然许久未见，沈婧语却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话可以和他寒暄，她的丈夫孩子还在外面等她，更没什么心思应付他。 “我还有事，先走了。” 只是刚从他面前走过，还未走远，身后忽然传来宋昊承落寞的声音。 “如果当时你知道我……你……会嫌弃我吗？” 沈婧语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将心比心，你说呢？” 说完，再没有回头。 身边人流渐渐多了起来，宋昊承还站在原地，愣愣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清晨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她迎着朝阳而去，身姿说不出的明媚朝气。 将心比心…… 试问当初他又是如何对她的呢？ 捏紧了手里的简历，他扯了下嘴角，泛起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错了，错得一塌糊涂，错得失去了一切…… 第96章（大结局下） 第96章（大结局下） 出了大楼, 沈婧语一眼便望见车场最前面那部车牌号为四个零的黑色宾利。 顾飞展抱着笑笑刚要给她打电话，后座被保姆阿姨抱在怀里的乐乐则一看见她就探出了胖乎乎的小手要她抱。 沈婧语拉开车门上车, 刚接过儿子, 前面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女儿也不乐意了。 趴在顾飞展肩头也要她抱。 在保姆的协助下，沈婧语只好一手抱一个，将两个小胖墩一起抱到怀里。 两个小家伙被养得太好, 越来越沉了。 呆在母亲怀里, 笑笑乐呵呵地冲她吐起了口水泡泡，乐乐则一边吃手一边向母亲展示他才长了四颗牙的“无齿”笑容。 沈婧语一边给女儿擦嘴巴, 又给儿子把手擦干净。 驾驶座的顾飞展抬头扫了眼车内镜的母子三人, 薄唇缓缓漾起了暖煦的笑…… 有母亲坐镇, 两小只都还算乖巧, 笑笑从头到尾只顾盯着沈婧语傻乐, 连针头什么扎进去的都没发现。乐乐也只在被父亲抱着去打针的时候嚎了两声, 后面被沈婧语抱过来时很快便消停了。 回去路上两个小娃娃都睡着了，到家后保姆阿姨用推车推着他俩回房间睡觉。 沈婧语本想跟过去，却被丈夫一把拉回房里。 “干嘛……唔……” 一个热吻扑面而来。 沈婧语搭着顾飞展肩膀的手一顿, 接着便揽住了他修长的脖颈。 这一周都在忙人才交流会的事情, 好像有些冷落他了。 夫妻俩拥吻在一处, 顾飞展手脚忙碌。 “等……等下……” 到底是白天, 婆婆晨练也快回来了吧, 这算怎么回事。 被捂住嘴的顾飞展眨了眨眼，漆黑眼眸带了点哀怨。 和女儿相似的一双眼睛无辜又委屈, 看得沈婧语噗嗤一笑, 大拇指摩挲着他柔软的嘴唇, 她正了正色，“你猜我今天在交流会上遇到了谁？” 顾飞展不满她在这个时候分心, 咬了下她手指，含糊应了声“谁？” 沈婧语望着他，缓缓开口，“宋昊承。” 话音未落，面前男人神色已经沉了沉，“他又来缠你了？” “什么啊。”沈婧语捏了捏他笔挺的鼻梁，“他来面试。” 顾飞展瞳仁微动，嗯了一声定定锁住她眼睛，“不管他干什么以后都离他远点。” 又来了？醋精。 沈婧语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是你让舅舅把他辞掉的？” 顾飞展拧了下眉，箍着她的手也用力了几分。 “你……心疼了？” “顾飞展你无聊不？” 惩罚似的捏了下他俊秀的鼻子，她几乎气笑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只是刚好碰到。” 望了望他清隽的眉眼，她眼神认真了几分，“不想瞒你而已。” 顾飞展原本略显凌厉的眸光顿时回暖了几分，将她牢牢扣在自己怀里，“他是自作自受，舅舅明辨是非，用不着我去说。” 这小子嘴里说得冠冕堂皇，沈婧语捧住他下巴，主动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声音一片释然。 “以前我恨过他，怨过他。但是现在，也是真的不在乎了，他过得好还是不好，都与我无关。” 顿了顿，清澈的凤眸温柔几许。 “现在只在乎我的老公和孩子。” 顾飞展眼底最后一丝阴霾也消散了，迫不及待亲向她。 “老婆都几天没理我了……” 沈婧语轻笑着避了一下，揽着他宽厚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下一刻，就见年轻的丈夫一双桃花眼如同星星点灯，瞬间明亮了起来。 “真的？就我们俩？” 还有这种好事？她居然主动提出要和他一起去温泉酒店度假，弥补没能去蜜月的遗憾。 “嗯。”沈婧语点了点头，“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顾飞展眼睛一弯，一把将她抱举了起来。 沈婧语被唬了一跳，“干嘛啊？快放我下来。” 都当爸爸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 顾飞展抱着她结结实实地在空旷的大卧室里转了几个圈，只把沈婧语转得差点晕乎了才双双倒在床上。 低头看着怀里娇媚的妻子，顾飞展一双黑眸尽是毫不掩饰的痴恋。 “姐姐，我爱你。” 自从敞开心扉之后，他在她面前越来越毫无保留。 而每一次他表白的时候，眼中的赤诚总是让她心醉不已。 沈婧语心口软地一塌糊涂，探出手缓缓揽住他脖颈。 明媚的凤眸里也是一片缱绻情意。 “我也爱你……” 有风带着窗纱轻轻扬起，顾飞展再也忍不住，低头亲了下去…… — 又一年五月。 市第十届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颁奖典礼在市政府融媒体中心演播大厅举行。 顾飞展作为三所自特殊儿童教育培训机构和十所融合幼儿园创办人，也在这次评选活动中被选上了。 颁奖典礼上，站在全场最年轻的企业家旁，主持人好奇地问出了在场很多人的心声。 “作为顾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您为什么不按部就班地继承家族企业，而选择了特教机构这个慈善行业呢？” 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顾飞展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波动。 “谢谢，不过很遗憾我并不是在做慈善，我的特教机构收费也不便宜。” 话音未落，底下便传来了一场哄笑声，就连第一排坐在市长旁边的顾氏集团董事长威严十足的嘴角也透出了几丝不明显笑意。 这个耿直的臭小子。 主持人笑了笑，“看来咱们小顾总还挺幽默的，那您可以说说您从事这个行业的初衷吗？” 镁光灯落在年青企业家身上，一身笔挺西装将他本就修长的身形探照地愈发挺拔，几乎全场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落在了他身上，也都在期待他会说什么样的话来。 顾飞展眸光掠向台下某个位置，略显清冷的眸光暖融了几分。 他说：“没有什么初衷，想做就做了。只希望以后有更多的人都能注意到这群被社会所遗忘的孩子，倾听他们内心的声音，以更大的包容心去接纳他们。” 伴随着他平淡的话语，舞台后的巨屏展现出特教老师给那些孩子们上课的视频…… 屏幕中，那些特教老师不厌其烦地教导孩子们发音，有的孩子却连座位都坐不住，有的眼神飘忽完全无法回应老师的话，还有感统课上，一些普通孩子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来的动作，那些孩子却要在老师一遍又一遍地引导下才能勉强笨拙地完成…… 配上空旷幽远的背景音乐，现场忽然一阵沉默，视频结束时，台上忽然涌起了潮水般的掌声。 等到掌声结束，女主持人眼眶有些发红，她调整了下情绪，继而朝顾飞展笑道，“不知道您做这些事，您的家人支持吗？您的爱人……哦您这么年轻，应该还没有成家吧？” 这个主持人今年才调来本地的电视台，并未见过去年那场轰动全市的婚礼。 话筒再次递了过来，在她期待的视线中，顾飞展的目光梭巡般投向台下，然后在某一个位置定住。 年轻的企业家嘴角缓缓漾起一丝极淡的温柔笑意，周身冷清的气质尽数退散，一双桃花眼绽出了细碎的光辉，就连阅人无数的女主持都为他这一刻的风采怔了一下。 “我的家人和我的妻子一直都很支持我。” “您这么年轻，居然连孩子都有……哦天呐，好可爱。” 女主持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只因为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大两小的三道身影。 在观众席并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气质温婉的年轻女人手里抱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宝宝，两个孩子虽然长得不大像，但是五官都非常漂亮，此刻正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左顾右盼，显得十分呆萌。 这时，左边屏幕切回了舞台上，主持人和顾飞展的身影都出现在了大屏幕里。 见状，右边屏幕中的两个小娃娃一下兴奋了起来，朝大屏幕扑腾着肉乎乎的小手，嘴里不断叫着“爸爸爸爸”。 顾飞展冲龙凤胎姐弟俩挥了挥手，薄唇也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所以，您都有两个孩子了？是双胞胎吗？”主持人几乎已经忘了台本，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中那一对年画似的宝宝。 顾飞展看向屏幕中自己一双儿女，点了下头，“对，是龙凤胎。” 主持人笑道，“一举双得，顾总真是好福气。” 台下的市长也忍不住转头对顾庭笑道，“没想到顾董家里还有一对这么可爱的小孙子，真是令人羡慕啊。” 顾大董事长也是不错看地盯着大屏幕中，眼角折出了细细的褶皱。 “叶市长过誉了，是那小子自己的本事。” “这本事，一般人可不常有。” 市长笑了笑，顾庭便也跟着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而就在众人还对着那对精致的小娃娃艳羡时，顾飞展的目光却牢牢锁在了孩子后面妻子的脸上。 隔着屏幕，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顾飞展眼底的温柔如同晚风拂过湖面。 他这辈子最好的福气，就是遇见了她…… 他想，这辈子他都会紧紧缠着她——他的姐姐，他的妻子，他的爱人……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