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迷途的羔羊》 序章1 成田真一郎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这真的是…… 人们说事实总是比小说更离奇,指的就是这么回事吧。今年度学生会选举时发表「成立『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政见,原本还遭对手候选人甚至我方助选团噗哧嘲笑,后来却成了学园的招牌,甚至盛况空前。 「学生会希望成为全校学生的抹布。 ——因此,学生会将每周举办一次『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解决各位的烦恼。无论多么小的问题,我们这个干劲十足的团队都会全力以赴,无论多么大的问题也愿意竭诚应对,总而言之就是承诺尽力支援各位。」 于是,学生会主要成员决议往后每周三放学后,将在借来的第三会议室前面自豪地摆上「烦恼咨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立牌。 一开始包括我在内,几乎所有学生会成员都以为不会有人来,所以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以为不可能有高中生来求助这种骗小孩的玩意儿——想不到我们猜错了,开张第一天就有客人上门,而且那个怪怪的第一号咨询结果居然得到不错的评价,「『羔羊会』不容轻忽」的风评于是逐渐蔓延开来。 当时将羔羊会最终结论告诉咨询者的,正是我这个一年级书记。问起为什么是阶级最低的我负责这种工作——总之就是顺水推舟。 接下来我要说的故事,就是关于那个「顺水推舟」,以及与过程中认识的麻烦女孩发生的林林总总。托她的福,我才能在这次咨询工作上得到真相。 ——但是我最后告知的答案,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这真的是…… 人们说事实总是比小说更离奇,指的就是这么回事吧。今年度学生会选举时发表「成立『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政见,原本还遭对手候选人甚至我方助选团噗哧嘲笑,后来却成了学园的招牌,甚至盛况空前。 「学生会希望成为全校学生的抹布。 ——因此,学生会将每周举办一次『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解决各位的烦恼。无论多么小的问题,我们这个干劲十足的团队都会全力以赴,无论多么大的问题也愿意竭诚应对,总而言之就是承诺尽力支援各位。」 于是,学生会主要成员决议往后每周三放学后,将在借来的第三会议室前面自豪地摆上「烦恼咨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立牌。 一开始包括我在内,几乎所有学生会成员都以为不会有人来,所以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以为不可能有高中生来求助这种骗小孩的玩意儿——想不到我们猜错了,开张第一天就有客人上门,而且那个怪怪的第一号咨询结果居然得到不错的评价,「『羔羊会』不容轻忽」的风评于是逐渐蔓延开来。 当时将羔羊会最终结论告诉咨询者的,正是我这个一年级书记。问起为什么是阶级最低的我负责这种工作——总之就是顺水推舟。 接下来我要说的故事,就是关于那个「顺水推舟」,以及与过程中认识的麻烦女孩发生的林林总总。托她的福,我才能在这次咨询工作上得到真相。 ——但是我最后告知的答案,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这真的是…… 人们说事实总是比小说更离奇,指的就是这么回事吧。今年度学生会选举时发表「成立『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政见,原本还遭对手候选人甚至我方助选团噗哧嘲笑,后来却成了学园的招牌,甚至盛况空前。 「学生会希望成为全校学生的抹布。 ——因此,学生会将每周举办一次『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解决各位的烦恼。无论多么小的问题,我们这个干劲十足的团队都会全力以赴,无论多么大的问题也愿意竭诚应对,总而言之就是承诺尽力支援各位。」 于是,学生会主要成员决议往后每周三放学后,将在借来的第三会议室前面自豪地摆上「烦恼咨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立牌。 一开始包括我在内,几乎所有学生会成员都以为不会有人来,所以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以为不可能有高中生来求助这种骗小孩的玩意儿——想不到我们猜错了,开张第一天就有客人上门,而且那个怪怪的第一号咨询结果居然得到不错的评价,「『羔羊会』不容轻忽」的风评于是逐渐蔓延开来。 当时将羔羊会最终结论告诉咨询者的,正是我这个一年级书记。问起为什么是阶级最低的我负责这种工作——总之就是顺水推舟。 接下来我要说的故事,就是关于那个「顺水推舟」,以及与过程中认识的麻烦女孩发生的林林总总。托她的福,我才能在这次咨询工作上得到真相。 ——但是我最后告知的答案,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这真的是…… 人们说事实总是比小说更离奇,指的就是这么回事吧。今年度学生会选举时发表「成立『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政见,原本还遭对手候选人甚至我方助选团噗哧嘲笑,后来却成了学园的招牌,甚至盛况空前。 「学生会希望成为全校学生的抹布。 ——因此,学生会将每周举办一次『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解决各位的烦恼。无论多么小的问题,我们这个干劲十足的团队都会全力以赴,无论多么大的问题也愿意竭诚应对,总而言之就是承诺尽力支援各位。」 于是,学生会主要成员决议往后每周三放学后,将在借来的第三会议室前面自豪地摆上「烦恼咨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立牌。 一开始包括我在内,几乎所有学生会成员都以为不会有人来,所以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以为不可能有高中生来求助这种骗小孩的玩意儿——想不到我们猜错了,开张第一天就有客人上门,而且那个怪怪的第一号咨询结果居然得到不错的评价,「『羔羊会』不容轻忽」的风评于是逐渐蔓延开来。 当时将羔羊会最终结论告诉咨询者的,正是我这个一年级书记。问起为什么是阶级最低的我负责这种工作——总之就是顺水推舟。 接下来我要说的故事,就是关于那个「顺水推舟」,以及与过程中认识的麻烦女孩发生的林林总总。托她的福,我才能在这次咨询工作上得到真相。 ——但是我最后告知的答案,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这真的是…… 人们说事实总是比小说更离奇,指的就是这么回事吧。今年度学生会选举时发表「成立『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政见,原本还遭对手候选人甚至我方助选团噗哧嘲笑,后来却成了学园的招牌,甚至盛况空前。 「学生会希望成为全校学生的抹布。 ——因此,学生会将每周举办一次『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解决各位的烦恼。无论多么小的问题,我们这个干劲十足的团队都会全力以赴,无论多么大的问题也愿意竭诚应对,总而言之就是承诺尽力支援各位。」 于是,学生会主要成员决议往后每周三放学后,将在借来的第三会议室前面自豪地摆上「烦恼咨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立牌。 一开始包括我在内,几乎所有学生会成员都以为不会有人来,所以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以为不可能有高中生来求助这种骗小孩的玩意儿——想不到我们猜错了,开张第一天就有客人上门,而且那个怪怪的第一号咨询结果居然得到不错的评价,「『羔羊会』不容轻忽」的风评于是逐渐蔓延开来。 当时将羔羊会最终结论告诉咨询者的,正是我这个一年级书记。问起为什么是阶级最低的我负责这种工作——总之就是顺水推舟。 接下来我要说的故事,就是关于那个「顺水推舟」,以及与过程中认识的麻烦女孩发生的林林总总。托她的福,我才能在这次咨询工作上得到真相。 ——但是我最后告知的答案,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这真的是…… 人们说事实总是比小说更离奇,指的就是这么回事吧。今年度学生会选举时发表「成立『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政见,原本还遭对手候选人甚至我方助选团噗哧嘲笑,后来却成了学园的招牌,甚至盛况空前。 「学生会希望成为全校学生的抹布。 ——因此,学生会将每周举办一次『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解决各位的烦恼。无论多么小的问题,我们这个干劲十足的团队都会全力以赴,无论多么大的问题也愿意竭诚应对,总而言之就是承诺尽力支援各位。」 于是,学生会主要成员决议往后每周三放学后,将在借来的第三会议室前面自豪地摆上「烦恼咨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立牌。 一开始包括我在内,几乎所有学生会成员都以为不会有人来,所以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以为不可能有高中生来求助这种骗小孩的玩意儿——想不到我们猜错了,开张第一天就有客人上门,而且那个怪怪的第一号咨询结果居然得到不错的评价,「『羔羊会』不容轻忽」的风评于是逐渐蔓延开来。 当时将羔羊会最终结论告诉咨询者的,正是我这个一年级书记。问起为什么是阶级最低的我负责这种工作——总之就是顺水推舟。 接下来我要说的故事,就是关于那个「顺水推舟」,以及与过程中认识的麻烦女孩发生的林林总总。托她的福,我才能在这次咨询工作上得到真相。 ——但是我最后告知的答案,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这真的是…… 人们说事实总是比小说更离奇,指的就是这么回事吧。今年度学生会选举时发表「成立『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政见,原本还遭对手候选人甚至我方助选团噗哧嘲笑,后来却成了学园的招牌,甚至盛况空前。 「学生会希望成为全校学生的抹布。 ——因此,学生会将每周举办一次『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解决各位的烦恼。无论多么小的问题,我们这个干劲十足的团队都会全力以赴,无论多么大的问题也愿意竭诚应对,总而言之就是承诺尽力支援各位。」 于是,学生会主要成员决议往后每周三放学后,将在借来的第三会议室前面自豪地摆上「烦恼咨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立牌。 一开始包括我在内,几乎所有学生会成员都以为不会有人来,所以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以为不可能有高中生来求助这种骗小孩的玩意儿——想不到我们猜错了,开张第一天就有客人上门,而且那个怪怪的第一号咨询结果居然得到不错的评价,「『羔羊会』不容轻忽」的风评于是逐渐蔓延开来。 当时将羔羊会最终结论告诉咨询者的,正是我这个一年级书记。问起为什么是阶级最低的我负责这种工作——总之就是顺水推舟。 接下来我要说的故事,就是关于那个「顺水推舟」,以及与过程中认识的麻烦女孩发生的林林总总。托她的福,我才能在这次咨询工作上得到真相。 ——但是我最后告知的答案,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这真的是…… 人们说事实总是比小说更离奇,指的就是这么回事吧。今年度学生会选举时发表「成立『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政见,原本还遭对手候选人甚至我方助选团噗哧嘲笑,后来却成了学园的招牌,甚至盛况空前。 「学生会希望成为全校学生的抹布。 ——因此,学生会将每周举办一次『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解决各位的烦恼。无论多么小的问题,我们这个干劲十足的团队都会全力以赴,无论多么大的问题也愿意竭诚应对,总而言之就是承诺尽力支援各位。」 于是,学生会主要成员决议往后每周三放学后,将在借来的第三会议室前面自豪地摆上「烦恼咨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立牌。 一开始包括我在内,几乎所有学生会成员都以为不会有人来,所以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以为不可能有高中生来求助这种骗小孩的玩意儿——想不到我们猜错了,开张第一天就有客人上门,而且那个怪怪的第一号咨询结果居然得到不错的评价,「『羔羊会』不容轻忽」的风评于是逐渐蔓延开来。 当时将羔羊会最终结论告诉咨询者的,正是我这个一年级书记。问起为什么是阶级最低的我负责这种工作——总之就是顺水推舟。 接下来我要说的故事,就是关于那个「顺水推舟」,以及与过程中认识的麻烦女孩发生的林林总总。托她的福,我才能在这次咨询工作上得到真相。 ——但是我最后告知的答案,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这真的是…… 人们说事实总是比小说更离奇,指的就是这么回事吧。今年度学生会选举时发表「成立『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政见,原本还遭对手候选人甚至我方助选团噗哧嘲笑,后来却成了学园的招牌,甚至盛况空前。 「学生会希望成为全校学生的抹布。 ——因此,学生会将每周举办一次『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解决各位的烦恼。无论多么小的问题,我们这个干劲十足的团队都会全力以赴,无论多么大的问题也愿意竭诚应对,总而言之就是承诺尽力支援各位。」 于是,学生会主要成员决议往后每周三放学后,将在借来的第三会议室前面自豪地摆上「烦恼咨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立牌。 一开始包括我在内,几乎所有学生会成员都以为不会有人来,所以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以为不可能有高中生来求助这种骗小孩的玩意儿——想不到我们猜错了,开张第一天就有客人上门,而且那个怪怪的第一号咨询结果居然得到不错的评价,「『羔羊会』不容轻忽」的风评于是逐渐蔓延开来。 当时将羔羊会最终结论告诉咨询者的,正是我这个一年级书记。问起为什么是阶级最低的我负责这种工作——总之就是顺水推舟。 接下来我要说的故事,就是关于那个「顺水推舟」,以及与过程中认识的麻烦女孩发生的林林总总。托她的福,我才能在这次咨询工作上得到真相。 ——但是我最后告知的答案,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第一话 vs表白信 part-a:「本日咨询」(来自「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会议记录) 『首先,原谅我突然写信给你。 接下来我想告诉你我的心情。 我喜欢你。 从第一次见面就迷上你。之后每天见到你,我的思念更加浓烈。 一开始我还不懂这心情是怎么回事。等我晓得这是爱、无法得偿所愿的爱之后,我也考虑过放弃今但就是放弃不了,连待在你身边看着你,对我来说都成了种折磨。 好痛苦。我无法忍受这苦楚。 拜托,请和我交往。 下次见面时,告诉我你的答案。 日日夜夜都想着你。 鹿野』 〇咨询者:绵贯司(二年c班)(※1) 呃?啊、是的……就是这样,一封表白信。 ……是表白信没错吧? 我想问的就是关于这封信。 这封信装在这个信封(※2)里,今天早上放在我的鞋柜。昨天回家时确实没看到,我猜可能是稍晚或今天早晨放入的。补充一点,昨天因为社团活动暂停,所以我提早回家。 (※1)二年级的绵贯学长是位轮廓细致的花美男,因此能够在现今这时代拿到这种表白信。清爽垂下的浏海配合偶尔的动作轻摇微晃。戏剧社公演时,两次里头一定有一次由他担任主角。 (※2)那是樱粉色无花样的横式信封,里头装的不是信纸,是有高雅花样的印刷用纸,且印着明体字型的内容。唯一可惜的是封口用的是普通双面胶带,而非心型贴纸。 我不认为这是恶作剧,也想不到哪个熟人会设计这么费事的陷阱惹人嫌。 所以我……很苦恼。 啊,来找你们不是希望知道拒绝的藉口,也不是因为感觉不舒服,所以要你们帮忙想办法让对方知难而退……嗯?换个角度来说好像一样? ……总之,最大问题是卡在我不晓得写信的人是谁。 ——是的,信末的确有著名。 可是——我能想到的「鹿野」有两个人。 一位是社团的学姐(※1),另一位是同学。 (※1)戏剧社的鹿野学姐我也知道。鹿野学姐不是社长也不是副社长,却总在预算会议等关键时刻站出来自称「代理社长」。乍看之下娇小可爱,不过嘴巴一开……总之是一位攻击力道强劲的学姐。 是鹿野学姐还是鹿野同学呢……找不出答案就无法回答了。 ……是的,当然只要去确认就好、就可以知道,但……信上不是写着「下次见面时,告诉我你的答案」吗?登台表演还不至于紧张,可是要我不化舞台妆和人说话,我反而办不到,所以我希望下次见面时能够直接回覆就好,不用再次确认。先不管猜对或猜错,直接问:「写信的人就是你吗?」我觉得很失礼……想到这里,我更加没有自信好好说话了…… 事实上那个……如果是学姐的话,我打算答应交往。应该说,我那个……喜欢学姐,尽管是她先写信表白,我仍希望尽量以完美的方式回应…… 也不晓得算不算运气好,今天我和两位鹿野都没碰到面,一方面是今天社团活动暂停,另方面是鹿野同学今天请假。 心里希望信是学姐写的,却又觉得可能性很低…… 因为……学姐已经有男朋友了,对方是本校毕业生,目前一面念大学一面打工,两头忙。因为去年才毕业,我也认识。只听说他很忙,不过倒是没听说学姐和他分手了。 所以这封信来自学姐的可能性很低……在戏剧社里,学姐很照顾我,当然我们不曾两人单独外出,不过假日经常和大家一起出去玩。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怎么样也不愿放弃希望…… 另一位鹿野是我的同班同学,上了二年级才认识。我们的座位很靠近,所以经常聊天。她似乎因为社团活动的关系,很早就听说过我(※1)……不过我们没有特别亲密,顶多算是「交情不错的朋友之一」。 我不觉得她讨厌我,所以也不无可能。 当然我并不讨厌她,只是没想过把她当作恋爱对象……学姐的事情就已经焦头烂额了,我无法思考。如果放信的是鹿野同学,我必须礼貌回绝。 (※1)绵贯学长一年级开始就在戏剧社演戏。我还记得去年来参观校庆时,曾观赏过他楚楚可怜的灰姑娘演出。他这人正如他自己所说,只要一上了舞台,演技之大胆,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咦?是的……光是这样仍无法知道信是谁写的吧…… 你说她们最近的举止有没有什么不同?唔嗯……这个嘛……啊,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我顺便也把她们两人的事情说仔细点吧。 ——先由鹿野学姐开始说起。 遇到学姐是在去年刚入学时。 当时我正在逛体育馆四周招募新生的社团摊位,想找个文化类社团,不晓得为什么穿着胖野狼布偶装的学姐——我想不少人都会利用超丑的打扮引人注意,不过她却莫名地适合——抓住我把我拉到体育馆角落,在那里快速看了四十五分钟前年戏剧社公演的录影带「迷幻小红帽能量」后,说:「免费让你看了表演,你会入社吧。」她的语气有股说服力,也可称之为威胁感,总之我进了戏剧社。 ……她就是这样的人。补充一点,学姐的男朋友就是当时的社长。 有那样的开始,所以我一年级的时候总是把学姐当成野兽,从来没有意识到她是女孩子……不过,欸……可以说,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啊…… 上了二年级之后,我每天放学后都和学姐一起参加社团活动。我们没有特别说好我要找她一起去社团或去教室接她,只是碰巧戏剧社借了体育馆的舞台练习,而从我们教室前往体育馆途中刚好必须经过三年级教室前面,所以我会顺便找她。虽不用担心学姐跷掉社团活动,不过她经常在教室里慢吞吞磨蹭而迟到,因此社长特别交待我把她拎来社团。 ……欸,这么做……事到如今我就老实说了,其实多少也与我的私心有关。 呃……然后大概是一个礼拜前,我去学姐教室时,她的样子有点不对劲。 那天我走进学姐教室时,学姐和平常一样正和朋友聊天。我记得她好像叫做加纳(kanou)吧?个子很高,短头发……感觉很像男孩子的人,和鹿野学姐虽然不同班,不过感情很好,听说学姐什么事都会找她商量。说是商量,不过从她们平常聊天的样子来想像,应该是稳重的加纳学姐负责安抚随时暴走的鹿野学姐才对。 她们还曾抱怨过两人虽然从小学就是密友,却连一次也没同班过。 小个子、窄肩的学姐穿上裙子就像个三角形,与加纳学姐紧靠在一起看来更像几何图样——就是很协调。我有点不甘心,因为加纳学姐身高比我高。 那天我在教室门口出声一喊,学姐马上夸张仰腰,发出打喷嚏般的声音。这举动本身没什么奇怪之处;学姐和我不同,不管在舞台上或私底下都是一个样子,对于小事情都会反应很夸张。忘了是什么时候,她曾笑着说这是职业病。 可是当时在场的加纳学姐却一脸狼狈地来回看着我和学姐。我猜她们大概正在聊与我有关的事,或是不希望男生听到的事。鹿野学姐马上恢复冷静,对加纳学姐使个眼色之后,便大步跑过来以尖手肘撞击我的肩膀,一边跑出教室。 后来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学姐还是和平常一样前往体育馆,一样暖身、进行发声练习……我和学姐跟平常一样参加社团活动,然后回家。只是从那天开始,她经常对我说些类似性骚扰的话——「绵贯你受欢 迎吗?很花心吗?」「你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女生吧?看你的脸就知道。」诸如此类。欸,学姐也不是现在才说话像个老头子,只是和过去的内容不太一样……对不起,这只是我的感觉。 ——嗯,说起和平常不同的情况,大致上就是这些。话虽如此,这些都是你们刚刚问起,我才初次意识到的,一方面是没有太显著的不同,再方面或许只是我自己想太多。 接着也来谈谈另外一位——我的同班同学「鹿野」的情况。 就像我前面提过的,我和鹿野桃子的关系顶多是有空时间聊一下,嗯,差不多可以说全班女生和我感情最好的就是她了。最先主动搭话的人是她。我记得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就是灰姑娘吧?」……惊讶之余,我仍记得当时自己能够好好和她说话两不紧张。她对谁都是马上就能热络起来,而我不是会主动结识女性朋友的人,所以有她这个朋友对我来说很难得。 我们一般都聊功课或最近读的书,也会随口哀号没力——后来不晓得为什么她也会拿服装杂志来给我看,征询我的意见。我必须先说,我对女孩子的服饰并不熟悉……舞台上扮女装是入社时被学姐强迫才穿的,完全不是我个人的癖好。那套服装是学姐喜欢…… ……对不起,我离题了。 呃,总之鹿野同学常找我聊的就是这些话题。不过前阵子她问了我一件奇怪的事。早先我就觉得她没什么精神,问我问题时她尤其心不在焉。 「绵贯,你想要小孩吗?」 ……她这么问我。 我想自己当时的表情大概就和现在的各位一样(※1)。我瞄到旁边听到我们对话的几个人都僵住了,不禁冒出冷汗。 (※1)包括我在内的男性社员们全都露出狼狈的表情。女孩子们则不晓得为什么眼睛闪闪发光。 我们原本还在讨论今天的便当配菜,所以问得这么突然,我顿时不晓得该说什么,只是午头不对马嘴地回答「我也不晓得」、「到时候才会知道」等等……到时候是什么时候啊……? 听到我的回答,鹿野同学似乎愣了一下——看来她也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不自觉问出口的——她满脸通红地竖直手掌道歉说:「抱歉抱歉,不小心问了奇怪的问题。」接着她解释:「因为昨晚电视上播了段外国宝宝快速前滚翻的惊人投稿影片,片子里的宝宝可爱得要命,那影像遗留在脑海里,所以不自觉就问出口了。」 我和竖耳倾听的其他同学全松了一口气。从她的个性来看,这理由的确合理。虽然还是有几个女同学以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不过当她们看到鹿野同学比平常聊得更起劲之后,似乎不再对我们感兴趣。 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但是,之后鹿野同学的样子的确无精打采,不和人说话时就会低头沉思——呃,现在仍是。那情绪低落发果的模样和平常的她显然不同。她的女性好友和老师也问过她原因,鹿野同学会勉强扯出笑容要他们别担心,所以教人很难继续追问下去。 后来,我不确定和这有没有关系,总之前阵子朋友说看到鹿野同学在教室前面的走廊上和高年级的某人说话。那位高年级当时看来心事重重,而鹿野同学则困惑地仰望对方。啊,附带一提,看到的朋友说对方的领带颜色绝对是高年级,而且似乎很帅气。 不晓得是不是我多虑,鹿野同学从那时候起就鲜少再和我说话。嗯,更早之前她就经常陷入低潮,所以也许两者无关。 要说不对劲,鹿野同学的举止比学姐更奇怪,不过看起来虽不对劲,但也不只是对我才改变态度。再说给了我表白信之后今天就缺席,这似乎有点…… ……嗯,我能够说的就是这些了。 怎么样?能够判断给我信的是谁吗? 呃……咨询这么肤浅的问题真是抱歉,因为你们说「什么问题都可以」……而且我真的很烦恼,不折不扣的濒临崩溃状态。 明天有社团活动,我想明天鹿野同学也会来上学,所以我希望在今天之内能够得到答案。拜托(※1)各位了。 (※1)总结完毕,绵贯同学姿势端正地起立鞠躬。 part-b:成田真一郎 呼…… ——用二手电脑将绵贯学长的咨询内容输入完毕后,我——学生会一年级书记成田真一郎——轻轻吐口气。咨询过程本身很简单,只是众人针对内容提出疑问,同时还要听对方回答,因此累积了不少字数。 补充说明一点,在咨询者的谈话内容中间加入(※1)(※2)等注释,是我或佐佐原——也就是当天的纪录,在写会议纪录时附上的补充,有时会掺杂极为主观的感想等,因此许多内容不会留在纪录上,各位可以把这当作是书记「私人笔记」内容。 回归正题,这里是第三会议室。校内四间会议室之中,学生会能够使用的是第三和第四会议室,分别位在研究大楼三楼和本馆一楼。周一及周三使用第三会议室,学生会称它为「窄的那间」。 今天出席的有发起人兼学生会长,以及志同道合聚集于此的学生会相关人员共十人左右——这就是「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目前的所有成员。尽管如此座位还是坐满了一半。坐在排成ㄇ字型桌子内侧的绵贯同学结束漫长谈话后,八成是紧张的关系,整个人立刻瘫软。 所有人好一阵子没说话。听了太多反而无从下手,何况事关恋爱问题,实在不晓得该回应轻松点或者严肃点。在场大概有一半的人一开始就已经放弃思考。 其中……: 「嗯……这该怎么说呢?」 会长轻声呻吟后稍微偏头。她的话没有意义,不过至少有人发出「第一声」。她就是这种人。 仿佛什么东西松开似的,所有人跟着开口。 「这该怎么说……」 「你说得很详细,但只有这样无从判断吧?」 「我想应该是学姐吧?如果是同班同学反而会选择闪避才对?」 「……话说回来,戏剧社的鹿野是那位吧?今年也穿着布偶装招募新生——」 「啊啊,那个食蚁兽。」 「唔哇,如果是的话可就尴尬了。鹿野的男朋友是我大哥的朋友耶。」 「不可能不可能,我认识鹿野,她不是个会劈腿的人。」 「那么应该是同班同学啰?而且她也的确形迹可疑……」 「结果还是找不出答案……」 「等等,话说回来真的是这两人其中一位吗?」 听到学生会最谨慎的会计宫野学姐这么说,我确认手边资料中按照五十音顺序排列的学生名册。(记载地址等详细资料的版本原则上禁止携出,因此我带着的只是写着姓名、学年和班级的简易版) 「嗯……全校有三位姓『鹿野』。啊,不过其中一位是一年级的男生。」 应该可以排除他吧——我原打算这样回答,可是宫野学姐不晓得为什么充满期待地看向绵贯学长。正如字面上描述的——这描述贴切到教人想哭——仙度瑞拉少年·绵贯学长不解地眨眨眼说: 「咦?不,我根本不认识对方。」 宫野学姐惋惜地咂舌。至于那是什么意思,就别深究了。 总之,弄错人的可能性姑且当作不存在。为了谨慎起见也确认过了,这间学校没有老师姓鹿野。加上学校最近因为不明危险事件,警备变得严格,因此大概可以排除是校外人士所为。 众人再度沉默。有意见的人都发表过一轮了,却没有任何强而有力的决定性推论。看来光靠表白信和绵贯学长的主观意见,似乎没办法推断出写信的人是谁。 ——走入死胡同了。就在这 时候…… 「唔唔嗯……我们休息二十分钟吧。」 会长说。所有人松了一口气。会长因为问题迟迟没有进展而感到难为情,她看向绵贯说: 「要让你等一下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这问题有点棘手,可以让我们稍微想一想吗?」 会长虽算不上什么绝世大美女,不过只要她歉意万分地蹙眉头,总会让对手心头怦然一跳。 「啊,好……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绵贯学长连忙道歉,还有些脸红。居然不自觉地对同年级的会长用出敬语。 好奇看了一会儿后沙旁边有人出声对我说: 「您怎么看呢?」 问话的是和我同为一年级书记的佐佐原。全校会正大光明对一年级的我——姑且不提各年级有领带分色,我最难过的就是我有张娃娃脸——使用敬话说话的就只有她了。 「这事情怎么看都不好处理。不管信是谁写的,一定有人会失恋。」 内容虽然冷硬,语气却很温柔。她经常没必要地抬头挺胸;黑发在后脑杓上扎成一束,直挺挺下垂,与背部平行;细长的眼睛或许因为眼神沉稳可靠的关系,因此不至于给人严肃的印象;身高大概比我稍矮一点,个子娇小,称不上修长,不过姿势让她看起来比实际上更高。 我们不同班,不过因为同在学生会工作的关系,经常聊天。习惯她的敬语后,现在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了。我之前曾经因为感觉别扭而对她说:「我们同年级,说话不用那么客气没关系。」她却回答:「这只是习惯,请别太在意,我对您没有什么特别的敬意在。」让我顿时不晓得该开心还是难过。 看向她的手边,她正一边说话一边在线圈笔记本上飞快动着自动铅笔,转眼间就完成了简单的插画。她明明正专心说话,笔锋却毫不犹豫。这是佐佐原的习惯,思考时她总会半无意识地——事实上她根本没看向手边——素描思考内容。她现在正在画下这次咨询相关人员的简单关系图。与冷漠的外貌不同,她的画风意外可爱。 我动动肩膀拉拉筋后回应: 「听起来鹿野学姐——啊啊,我是指戏剧社的那位——她的个性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会不会真的是恶作剧呢?」 「如果真是那样,那封信的内容就太不合理了。」 听见我随口说说,佐佐原停下正在速写的手。我读完手边那封表白信之后,像个装有机关的人偶般偏着头。的确……姑且不论有没有恶意,如果目的是为了捉弄看来纯情的绵贯学长,应该会更直接地署名告知写信人是谁才对。总觉得写出这封信的心情太过复杂……另外,「折磨」是什么? 「也对……嗯……」 呻吟了一会儿,我还是找不到答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不对,应该说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无法安心。 ……还有一点休息时间,还是做些什么转换心情好了。 突然有这个想法后,我拿着一捆资料站起来。佐佐原只以眼神表示疑问。 「我去散个步。」 「请慢走。」 我在佐佐原冷冷地——这是她一向待人处事的方法——目送下,看着有干劲与没干劲壁垒分明的学生会……不,是「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成员,并将手伸向房间角落的门。 那道门不是通往走廊的出口,而是通往隔壁名为「研究大楼资料室」的杂物间。这个用来保存文化类社团文件资料的房间里,乱糟糟塞满了包括这次引发麻烦的戏剧社物品,以及无法放在图书室里的非一般资料。说保存只是好听,总之塞进来的都是「眼前用不到但要丢掉又教人害怕」的尴尬资料,也就是备用垃圾桶之类的房间。 之前没参加社团活动的我是第一次进来。待在这种房间内应该可以好好思考事情,至少不会有人频频进出——我边想边走进资料室,见到房内有个意想不到的人物抢先一步,而惊讶地睁大眼睛。 「仙波?」 在整片墙壁架子与小黑板环绕的房间正中央,该说是阅览区吗?摆了张三夹板材质的折叠桌。而那人正以看来相当诡异的姿势在那儿看书。 仙波明希。 平常很少见面所以印象格外深刻的同班同学。 特征与佐佐原完全相反——乱糟糟的短发,以及眼镜后头那对缺乏精神的眼睛。不可能认错。 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同班同学,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对她的印象是她总待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午休时间绝对不会看见她,因此从来没有机会和她说到话。找不到和她说话的理由,甚至无法想像自己会和她说话,毕竟我们太陌生,陌生到极点,反而让我无法忽视她。 眼前的状况也是令人费解;为什么她会像个被人摆了姿势的玩偶般,待在照理说应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读着听都没听遇的作家全集?她的视线只瞄了我一眼,又冷冷回到书本上。 ……我该说些什么? 整整烦恼了数十秒之后,我从最不在乎的事情开始发问: 「呃……那个布偶是什么?」 本来以为她不会回答我。 「烤派先生。」 却意外得到她冷淡的回应,口气和在教室里被老师叫到时一样冰冷且制式。 先去深究才是聪明的作法。圆滚滚的香菇梗加上两颗椭圆形眼睛与w形状的嘴巴(0w0),这玩偶似乎名叫「烤派先生」。 好,进入下一个问题。 「那个烤派先生,为什么被压扁了?」 对,躺在桌上的烤派先生正被伯波过瘦的上半身压着。八成只是碰巧,不过它的香菇脸正痛苦扭曲着。 仙波没有立刻回答,但她似乎更讨厌无视学生会成员之后,又遭人无故怀疑,只好轻轻叹口气后说: 「……我喜欢用这个姿势看书,眼睛才不会累。」 她这么说完,把脸摆到与书本平行的位置上。真是那样吗? 接下来就要问问正式的问题了。 问:你为什么在这房间里? 答:我是文艺社的幽灵社员,照规定可以使用这房间。 她的说话内容几乎只有单字,因此要引出如右的答案,非聊上五分钟左右才可能办到。补充一点,关于她是幽灵社员却仍留在校内的理由,我们都没有提到。 不过事后想想,这五分钟的意义可谓破天荒的重要。长期待在这房间里,就会发现这房间拥有的某项特性。 ——能够完全听见隔壁会议室的谈话内容。 纯粹是因为房间墙壁太薄,或者是碰巧有个会发出回音的气孔在呢,不得而知,总之此刻我也能够听见吵杂且没有交集的讨论声音。一方面是因为休息时间还没结束,因此大家还无法归纳出具体意见,但似乎此刻仍找不到任何有力的结论。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问依旧不看我而继续看书的仙波。 「……刚刚的咨询内容,你该不会全都听见了吧?」 「我看起来像是会到处乱讲话的人吗?我才不会说。」 她自暴自弃地补上一句: 「谁要干那种麻烦事。」 连说话都显得不耐烦,的确非常有说服力。 于是我抱着难以言喻的好奇心,看着她毫不隐藏也不掩饰就说出真心话的侧脸。 ——她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仙波,你怎么看?送出表白信的人是哪个鹿野?」 我这么一问,仙波这次却以无视代替回应。果然不出所料。 我不死心地把房间角落的摺叠椅拉过来,坐在仙波对面,手肘摆在桌面,摆明打算「问到底」。 仙波——这次倒是出乎意料地——明显露出厌恶的表情瞪着我,接着也不晓得是自言自语或是含恨埋怨,她忿忿地说: 「明明不想蹚浑水的……」 ——老实说我很受伤。我虽不至于自我感觉良好到以为全世界都爱我,不过也不曾想过自己会被没说过几次话的女孩子如此讨厌。 可是脸上若表现出失望,我就输了,于是我努力佯装不在乎。 这招奏效了,仙波紧蹙着眉头只差没咂舌。我现在才注意到,或许是她的脸部轮廓比较圆润的关系,一装出凶恶的表情反而显得小孩子气。真是一大收获。 仙波摆着臭脸,上半身终于离开桌面,深深坐进椅子里,书摆在桌上,布偶摆在腿上——用法上来说算是抱枕吗? 接着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问我是哪个鹿野——写信的根本不是绵贯学长说的那两个鹿野,甚至根本不是地球上任何一位鹿野。这是我的想法。」 「咦……?」 听到仙波半果决的说话方式,我发出呆愣的声音。 「意思是……那封信只是恶作剧?」 「不是——我认为不是。至少写信的人没有恶意。」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你们自己不也否定恶作剧的可能性了吗? 戏剧社的鹿野学姐已经有交往对象,也不像是会劈腿乱来的人……至少如果我听过的这些传闻能够相信的话,她应该不是个会写信给男人的人。 咨询者的同学是因为某些事情所以情绪不稳定;如果按照咨询者所分析的个性,以及两人之间的关系来看,就算她对咨询者抱持好感,也不至于让她那么烦恼。既然她处于十分烦恼的状态,自然不可能告白。 若说是恶作剧,手法上未免太复杂,信的内容也不太自然。假设这是恶作剧,如果被识破的话,难为情的应该是设下陷阱的人,而不是中了陷阱的人才对。 当然我无法保证绝对不是那两个人,但既然可能性不高的话,就有理由推测信也许是其他人写的。」 ……她像是换了个人似地变得多话。声音慵懒,嘴巴却没停过,脸上表情虽是不感兴趣,但看样子她显然一字不漏地听进隔壁的讨论,并且已将个人想法在脑子里组织过一遍了。 「嗯,到这里为止我懂。」 我点点头,又反驳: 「可是,绵贯学长也想不出还有其他可能的人选。」 「那只是他本人没有想到……或说没自觉而已,这种情况很常见。」 「到这里我也懂。可是,信的最后的的确确写着『鹿野』。」 「那真的是『鹿野』吗?」 什么意思? 无法理解,仙波又没打算补充,于是我改问另一个问题: 「可是,如果不是『鹿野』的话,等于没有线索,结果我们依旧无从得知写信的人到底是谁,不是吗?」 「也不是那样说。咨询者不是还提到另一位几乎每天都会见面的女生?」 「另一位……?」 我翻开记忆的箱子,想起绵贯学长的话。照理说打电脑记录谈话内容的我,应该比其他人清楚才对,但——除了两位鹿野之外,还有其他特别有印象的女孩子吗? 我不解地偏头,仙波有些不耐烦地看过来。 「是什么原因使他怀疑学姐有嫌疑?」 「就是……找学姐一起去戏剧社时,她出现奇怪的反——」 啊,对了,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 「学姐的朋友,个子很高,据说学姐什么事都会找她商量。我记得她的名字叫做……呃……」 「加纳(kanou)。」 「对,加纳。 ……原来如此,她如果经常和鹿野学姐在一起,的确有机会和每天放学后来接学姐的绵贯学长碰面。」 没错,这点和信上说的「之后每天见到你」相吻合。但如果她是写信的人,为什么要在最后著名「鹿野」呢? 我的疑问还没说出口,仙波已经先一步回答: 「还记得咨询者怎么说的吗? 第一点,鹿野和加纳从小学开始一直就读同一所学校。 第二点,可是她们却不曾同班。 ——为什么?」 仙波的语气快速又冷漠,仍保持着最低限度的抑扬顿挫替听众解说。接着她不自己作结,而是透过说话对象引出结论,藉此组织逻辑;不是因为她体贴对方,这是仙波的思考方式。 我不知不觉陷入与她的对话之中。即使说了一句我自认平凡的话,声音中也隐藏着兴奋。 「应该……不是偶然吧?」 「当然,废话。一般来说,你认为学校在什么情况下会刻意把感情并无交恶的学生分配到不同班级呢?」 仙波的回应果然很快。我感觉像是正在回应桌球的抽球一样,拚命思考。 「那么……是担心感情太好,聚在一起气势过大,容易引发问题?」 「她们是好朋友,自然是有这种可能,不过按照我听到的内容来判断,加纳更像是鹿野的煞车,因此我认为不是这原因。 原因更简单一些。」 「常听说的就是要把同名同姓的学生分开……」 ——说到这里,我才总算了解仙波想说的话。 『真的是「鹿野」吗?』 『我记得她好像叫做「加纳(kanou)」吧?』 照着五十音顺序排列的学生名册里,没有其他「鹿野」—— 对了——! 「原来是鹿野!」(注汉字「鹿野」可读成「shikano」或「kanou」。「kanou」的汉字可写作「鹿野」或「加纳」。) 我不自觉大叫出声——而且听了也不会懂我在喊什么。仙波朝我点点头,像是要把下颚埋在香菇伞里似的。 「如果是这样一切就合理了。咨询者熟的是鹿野学姐,而不是学姐的朋友鹿野,因此不晓得那位朋友的名字汉字写作『鹿野』而非『加纳』也是理所当然。加上这所学校并没有强制挂名牌,挂名牌的学生并不多。 再说,如果另一位鹿野学姐曾经找鹿野学姐商量这件事,那么鹿野学姐关心学弟的恋情、鼓吹姐弟恋等等,就能够理解了,她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吧。虽说结果看来是做得太过火反而造成一团乱了。」 趁着仙波滔滔不绝讲解时,我自手边资料中拿出学生名册,找寻ka行这区——找到鹿野浅葾这名字。打会议纪录时,我原以为学姐的朋友与这件事无关,所以想都没想就直接输入「加纳」两字,如果当时曾经确认名册,应该会发现才是。 「至于同班同学的鹿野遭到心事重重的高年级生施压这件事,如果那位高年级就是另一位鹿野学姐,条件就吻合了。」 没错。二年级的鹿野站在那位高年级面前「困惑地仰望对方」。既然如此就不是矮个子的鹿野学姐。高个子的鹿野比较符合条件。 「或许另一位鹿野学姐瞧见他们热络地在聊天,所以瞎猜他们正在交往。而被追问的二年级鹿野不希望继续遭到误会,因此刻意避免与绵贯学长说话。」 这部分或许就是信中所谓「连待在你身边看着你,对我来说都成了种折磨」。 「——我所想到的就是这些。」 证明完自己的想法后,仙波终于不再说话,仿佛又变了个人似的,恢复原本懒洋洋的模样瞪着我,好像在说:我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快滚出去。 我假装没看到她的目光,思考着。 ——我们两人都并非直接 认识另一位鹿野学姐,因此仙波刚才的推论,顶多只能算是她的「个人意见」,但她的意见是如此合理,既然这样就不能视而不见……话说回来,一方面虽是情势所逼,不过我也认为仙波的说法就是事情的真相。 回到正题。 把这想法告诉绵贯学长之后,情况会是如何呢? 他恐怕会直截了当地拒绝吧。只要看看绵贯学长的态度就知道他对鹿野学姐相当认真。另一位鹿野学姐虽是鹿野学姐的好友,但绵贯学长毕竟连对方的名字怎么写都不知道,自然没可能为对方动心。 问题是鹿野学姐也是,只要她是认真交往,就不会背叛对方。据我所知,她之所以因为行径失控而出名,就是因为个性太直的关系。 先不管二年级的鹿野,结果就是绵贯学长和另一位鹿野学姐两人都失恋了。不对,绵贯学长或许只是困在得不到回应的单恋里罢了。 如果仙波的说法正确,这就是避免不了的结果。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大家都得不到幸福也是莫可奈何,可是如果这次咨询什么也改变不了的话,我想——这该是不幸吧。 一定是我太性急了。从小就这样。 看看时钟,指针仍在继续前进。 我们谈了许多,不过距离休息时间结束还有几分钟。 我离座起身。 part-c:仙波明希 成田从容站起后说: 「我去三年级教室看看,也许鹿野学姐或另一位鹿野学姐还在。」 ……真是做什么事情都很唐突的男人,而且莫名其妙。 我烦躁地压扁腿上竖直的烤派先生说: 「喔,这样吗?可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但他没有回答。 「走了。」 他只说完这句——这句是近几年之内最让我火大的一句话——便直接往走廊出去,没有回到会议室。 ——全力奔跑。起跑姿势很漂亮,就算参加田径队也会得到不错的成绩。我感觉四周刮起一阵几乎晃动房间的风。 即使他出了房间还是一样。爆竹声响般的匆忙脚步声逐渐远离。就算休息时间所剩无几,学生会的人也不该明目张胆地违反校规。 …… ……真的去了吗? 感觉他已远离,我重重叹息。 成田真一郎,班上以「成田真」这奇妙的简称称呼他。这男生外表没有什么显著特征,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有些娃娃脸。 ……不小心和他扯上关系了。打从开学典礼那天,在教室里听到他的名字时开始,我就有不好的预感,所以刻意与他保持比其他同学更远的距离,岂料——我会在这个最爱的放松场所被他抓到。 最惨的是,他果然如我所料的讨厌——不对,格外缺乏冷静这点,使得我比想像中更讨厌他。以一般的世人标准来说的话,他不算坏人,不过对我这种人来说,他是我最不想靠近的类型。 具体来说就是麻烦。 这资料室是我待在学校时能够一个人独处的舒适空间,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但如果成田不断地想要接近我,或许我必须考虑弃守了。这真是令人头痛的状况。 我不悦地将注意力回到读了一半的书上……不,想回到书上却回不去。 无论如何,我的注意力始终不断地投向对面那张已经空下来的摺叠椅上。 ……他想做什么? 我刚才的推论完全没有证据——或许成田拚命翻找的学生名册上有「另一位鹿野」的名字而提升了可信度——如果他只是去确认倒无所谓,这不过是咨询又不是调查,似乎也没必要做到这地步,但是,嗯,他大概很在意吧。而我也有点想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问题是——确认之后知道了真相,那又如何? 我猜不到。就算我能够从隔着墙壁听到的问题中导出答案,仍完全无法理解刚才还坐在对面、像个笨蛋似点头听我说话的成田真一郎在想什么。 …… 停手。既然我讨厌别人干涉我,就不应该基于好奇去探究别人在做的事情。成田想做什么或这结果会使得绵贯学长如何,都与我无关。 如此切割完毕,当我终于正要回到书上时,成田真一郎回来了。 ……不,不对,我说错了。是又来了。 回程八成也是全速奔跑吧,只见他难受地气喘呼吁,摇摇晃晃以手支撑桌子,双腿无力。勇猛奔驰的结果却是没有足够的体力支撑自己,搞得疲倦不已。他的样子看来有点像是战败的武士。 但他的视线炯炯诉说着——还有事情要做。 我冷冷看着还站不起来的成田,语带讽刺地说: 「休息时间正好结束,幸好你赶上了。」 满头大汗的成田没有回应,边整理紊乱的气息边说: 「我见到另一位鹿野学姐了。」 他向我报告我没问的事情。 ……欸,算了,既然你想说,我就姑且听听吧。 「然后?」 成田到此总算恢复平常的呼吸,站起身来。 然后用有些僵硬的笑容说: 「谢了,仙波。改天我会请你。」 …… 啥? 说不出话。 我还没搞懂他的意思。「谢了」是谢什么?更重要的是,见到另一位鹿野学姐后,结果呢?说要请我,意思就是写信的人是她吗——?最最重要的是,你还想继续缠着我啊? 还无法应付这团太过突然的疑问,成田真一郎已经不理会我,回到隔壁的第三会议室去。我没想阻止饱,也来不及阻止他。 一方面是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但这……算什么? 无法释怀。 ——隔壁会议室的咨询会——羔羊什么东西的——很快地又再度展开。待在这里还是一样能听得一清二楚。会议室内的对话可供人随意聆听显然是个问题,不过或许该怪这间资料室的使用率太低,所以过去一直没有人察觉到吧。 我本以为成田也许会提醒大家小心隔墙有耳,没想到他一个字也没提起。 取而代之的是他反而率先发表意见。 他凭着气势排除众议,推翻没有人握有确切证据这点,以隔着墙壁仍能清楚听见的强有力声音说: 「我认为写信的人是戏剧社的鹿野学姐!」 我抱住头。 * 过了两天,周五的放学后。 我一样待在研究大楼资料室里看书。周三那本书已经读完了,所以现在我手上的是趁着午休时间从文艺社旧办公室借来的书。 我的姿势一如往常靠在房间正中央的折叠桌上,背对夕阳、面对印刷字。虽知道橙橘色的夕阳灼热我的背部,但是在这间除了老旧电灯外,没有其他光源的房间里,若是没有阳光的帮忙,就没办法保住跟睛健康——嗯,好热。忍耐。 平常我总能在放学后到规定离校时间的这段绝妙时机,享受一个人的时光,但今天却因为某个讨人厌的情况而改变。 我没有回应敲门,那家伙却擅自进来。 成田真一郎。 这位同学结束礼拜三的例行咨询会后,和学生会其他人一起离开,隔天——也就是昨天,整天焦虑不安又不过来和我说话,总之相当匪夷所思。 我保持前倾姿势没有抬起视线。成田不以为意地再次在我对面的座位坐下。摺叠椅虽然已经收拾好了,他仍费劲地刻意把它拖出来。然后…… 「要喝咖啡吗?」 他说着愚蠢至极的话,一面递出怀 中两罐咖啡的其中一罐。那个罐装咖啡在福利社里会摆上「细长罐咖啡只要一百圆」的牌子贩售,而且那品牌只会在超市的特卖区里出现。我自己很久之前喝过,它的口味没有特色,也可说简单,因此受到不少学生喜爱。 ……请人喝这种东西不会太小气吗? 我原想装作没看见,但想想还是直接拒绝,才能达到制止效果。 「我不喝咖啡,会刺激眼睛。」 他难得露出我期待的反应——成田不知如何是好的反应有点可怜,不过他马上改变态度。是我多虑吗?总觉得他叹息的时机相当高明。 「我知道了,这两罐我自己喝。下次请你别的……果汁应该可以吧?」 ……「下次」是什么意思? 真是失策,早知道应该别理他的。强烈的后悔——当我独自看书,不与任何人发生牵扯时极少尝到的滋味,让我的脑袋和胃部变得好沉重。 成田八成不知道我的表情代表厌恶,他一面打开第一瓶咖啡的拉环,一面以平稳的声音对我说: 「我刚刚被另一位鹿野学姐揍了。」 嗯咦? 我惊讶抬头。另一位鹿野学姐,也就是写信给绵贯、个子很高的那位——就在回想这些时,成田的脸进入我的视线范围。 打从前天起,我就不曾好好看过他的脸,现在看来右边脸颊的确有点肿。 我想到了—— 喔,原来另一位鹿野学姐是左撇子。这还是我第一次还没见过本人就先知道对方的惯用手是哪一只。虽说这一点也不重要。 「因为昨天放学后……绵贯学长对戏剧社的鹿野学姐告白了。」 「……什么『因为』。 还不是你推波助澜的?你当时去见另一位鹿野学姐,也不管真正写信的人是谁。」 对,前天的咨询会上,这个男人说了不少好听话,诸如「最后我们虽无法证明信是鹿野学姐写的,不过可能性相当高,你何不趁此机会告白看看?」煽动犹豫不决的绵贯。 「然后,结果呢?」 「彻底被甩。」 所以另一位鹿野学姐说:『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就打了我一拳。看来比起自己的事情,害绵贯学长受伤更让她气愤。礼拜三见面时,她看来很文静的样子,没想到生起气来满可怕的。」 我故意惹人厌地发问,不过成田完全没放在心上——至少外表看来是这样——回答我。我开始感到无趣,视线回到书上。 「喔,是喔,嗯,也对。」 ——然后,一片沉默。 我翻著书。 翻书。 成田喝光第二罐咖啡。 他开口: 「……你不问吗?」 「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要做那么过分的事。」 「我没兴趣。正确说来是我不想和你说话。」 「咦,呃……说到这,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成田不晓得为什么不满嘟嘴。 因为你是一个会请女生喝百圆细长罐咖啡的男人!不对,还有其他理由,而且现在仍在持续增加中。 无论如何既然我已经清楚表示不想和你说话,自然也没有义务继续陪你闲聊。快点滚回去。只要你离开,我的生活就能够恢复如常了。 可惜今天碰巧是非常倒楣的日子。成田露出被坏小孩欺负的流浪犬表情。在他消失之前,资料室的门先一步被打开。来者没有敲门。成田知道要敲门是因为推测我在里面,其他人进入非特定多数使用的「资料室」,应该不会敲门。 我不自觉抬头看向来者。这房间鲜少有人使用,但也不是完全无人使用。如果来的是文艺社的人,眼前这状况虽不至于致命,不过也算棘手。 可是进来的人是——陌生的面孔。我眼角瞥见成田紧张了起来。 相反地,刚进来的那位看到成田的脸反倒露出微笑。唔,真漂亮。 「啊,找到了。」 ——听到声音,我认出来了。是戏剧社二年级学生绵贯司。 前天虽隔着墙壁,但那别具特色的声音,的确是戏剧社当家人气主角才会有的美声。没错。不过……刚失恋的他倒是意外地有精神。不,也许前天的表现才是特例。 「我想应该报告一下结果,所以正在找学生会的人,没想到你们今天没有使用这边的会议室。正要回去时,碰巧听到隔壁房间有人说话,所以——」 绵贯学长爽朗说着,成田忍不住站起来——猛然低下头鞠躬。 「呃……真的非常抱歉!」 当然。绵贯学长或许不晓得成田知道真相,但胡乱推测并煽动他去告白这点,仍是事实。 好,绵贯学长,生气吧,吼叫吧,像个男人一样挥拳咆哮吧。我仿佛预见了成田本日第二次挨揍,心情甚是痛快。 可是绵贯学长却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 「你果然知道我被拒绝了。或者你早就知道了?」 成田脸色苍白——然后低着头,煞是难看。 「……绵贯学长早就知道了吗?」 「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戏剧社的一员。前天你从这房间回来后,样子明显怪异,一看就知道了,你还顶着苍白的脸色自信满满地陈述意见。」 成田这回满脸通红。当时的模样大概很糟糕吧,真想亲眼看看。 「当时我没有立刻明白……不过你那番话正好是我需要的。我一味地认为学姐就是写信的人——没想到学姐小心翼翼地拒绝了我,还告诉我写信的人是另一位鹿野学姐。」 我冷不防插嘴: 「这个人明明知情,还要你去向学姐告白。」 成田以「你干嘛从旁打小报告?」的眼神瞪着我,不用说我当然无视之。快点被你自己身上的青铜锈侵蚀到死吧。 可是绵贯学长仍旧没有生气。 「欸……我虽然惊讶,不过怪就怪在我连另一位鹿野学姐的名字都不晓得。」 啐……真是不中用的家伙。别和成田一样好吗?我不耐烦地叹息。 「而且,呃……书记的成田,对吧?」 绵贯学长以近似同情的日光看向垂头丧气的成田。 「你该不会……该怎么说,觉得我如果被鹿野学姐彻底拒绝,可以轻松许多?」 「是的……差不多就是那样。」 成田似乎觉悟到绵贯学长要说什么而点头。 ……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绵贯学长真心喜欢学姐,因此当他还抱着希望时,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既然如此,等她被彻底拒绝,再来谈其他的,如何? 一笔勾销,重新来过——短暂的痛苦,可换得绵贯学长不再为了无法如愿的爱恋焦虑,也帮另一位鹿野学姐造就机会——这么一想,成目的作法姑且算是行得通的奇策。 但这终归是成田真一郎的自作主张。如果这种擅自乱来的浅见能够如愿奏效,当然会省事许多。 不出所料,绵贯学长无力地吐口气。 「嗯,以某些意义上来说的确轻松许多。不过老实说……会觉得寂寞吧,今后该怎么办呢……因为一个难以启齿的感觉就此结束了……」 绵赏学长试图露出微笑却失败。 「……不,这是骗人的,其实我很伤心,因为这下子连继续单恋都不可能了。嗯,我知道事实上没有希望,所以并不想指责你,只是的确……失去了什么。」 看吧。硬把自己的价值观加诸在他人身上,对方想要的不见得是这种幸福。 正因为我看清 你是这种人,所以才会这么讨厌你。 「对不起……」 成田垂头丧气地低下头。这举动或许出自真心,但是我敢打赌,这家伙无论面对几次这种状况,仍会选择用同样的方式处理。这种想法应该老早就根深柢固地深植在他的脑子里了。 可是,尽管如此—— 现在这一瞬间,他对于自己所作所为的质疑,以及正在发酵的后悔,让他脸色苍白颤抖着,这些都再真实不过,所以他选择来到这里,希望自己前天撒大谎的行为能够得到制裁。 我愿意接纳他的脆弱。 …… 我静静阖上书,重新抱好腿上的布偶。 「真是的……所以你认为去找另一位鹿野学姐挨她一拳,就没事了吗?」 「咦?」 绵贯学长原先大概没注意到,他惊呼一声,凝视成田的脸。脸上的浮肿别说消退,甚至变得更明显了。 「那位鹿野学姐……做出这种事?」 「……不,都怪我不好,骗了绵贯学长你。」 成田完全不给人任何否定的机会,说完,手掩住右边脸颊。 「对不起……不过我跟你道歉似乎有点奇怪?可是真是难以置信……听学姐们的说法,我还以为她是相当冷静的人……」 「嗯,她一定很生气吧。 姑且撇开名字容易混淆这点不提,写那封信的举动还是太过笨拙。看样子只要事情一扯上绵贯学长毋她就会丧失判断力,甚至会不自觉挥拳。要是我的话,才不会一记左直拳就放过成田,我会敲碎他的膝盖、让他无法逃跑,然后再找些志同道合的伙伴兴高采烈地把他理进沙子里。看来那位鹿野学姐大概失去理智了,所以没办法计划出狠整对手、让他们无法东山再起的计策。」 「喂,仙波……」 成田呻吟着。我无视他。绵贯学长没注意到,八成是因为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另一位鹿野学姐……仔细想想,我自己也对她做了过分的事。我们见过好几次面,多到让她甚至对我有那样的心意,而我却连她的名字都不晓得。」 我努力保持冷淡说: 「那是她个人的行为。虽然还算不上跟踪狂,不过从旁人看来,她的作法也很乱来。」 「欸,可是……」 绵贯学长语塞,同时——不太高兴。似乎在表示他不喜欢我的形容方式。 「你在意?」 「嗯,我应该去道歉——」 「道歉很奇怪。客观来说,这次的事情,你根本一点错也没有。」 话说回来,那位鹿野学姐也只是对喜欢的人表白而已,没有做错什么。有错的是傻愣在一旁找不到机会插话的成田真一郎而已。去死算了。 无罪的绵贯学长不晓得该说什么。感觉上就是一心想要做些什么才行,却又不晓得该做什么。 情况莫名其妙演变成这样,看来他真的忘记了。他该对那位鹿野学姐做的不是感谢也不是道歉。 「如果你不晓得该怎么开口的话——」 我试着提出相当具有文艺社风格的建议。短短一封信。 「何不写一封信呢?」 绵贯学长愣了一下屏住呼吸,接着微笑说:「也对。」 从这情况推测,他大概会写:我们可以从当朋友开始吗? 「帮我转告羔羊会的其他人,说写信的人不是鹿野学姐就好。」 说完,绵贯学长把手伸向资料室的门。 ……哎呀呀,总算要回去了。这下子如果成田也消失的话,直到离校时间为止,我还可以独处一个小时。陪他们浪费时间闲聊,害我的书还读不到预定的一半。 碍事者一号兼元凶成田,以充满感激的眼神看着我。 ……你误会的话,我可就头痛了。我帮助绵贯学长换个方向思考,可不是为了帮你,是我欠那位素未谋面的鹿野学姐一个人情,因为她痛殴了令我生气的男生,我要大大感谢她,同时希望有人能够好好正视她少女般的真心。 我带着这想法瞪向他——成田或许多少感受到了吧,他叹口气仿佛在说:「啊啊,是,也对。」接着把头撇开。喂,我才是那个最想闹别扭的好吗? 这时——我感觉到一股视线。绵贯学长正看着我,还没离开。 ……这么说来,绵贯学长怎么看我?虽然同属文化类社团的社员,不过很难想像他会认识我这个文艺社一年级的幽灵社员。看到我和成田一起待在会议室隔壁的房间里,八成会以为我是学生会的人吧。 当我还在思考时,绵贯学长露出温柔的笑容说: 「成田和仙波,真是有趣的一对呢。我会为你们祈祷,希望你们进展顺利。」 理智断线的我抓起视线范围内最靠近的胶带台掷向绵贯学长,成田却突然冒出来掩护绵贯学长,因此胶带台命中他的后脑杓。这该怪谁呢? 不,怪不得任何人。 终章1或说序章2 佐佐原三月 总而言之—— 我们「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第一次咨询对策彻底失败。 做出最后结论的人虽是成田同学,不过其他人无法找出有效结论,因此没有任何人责怪他(再加上当时的成田同学不晓得为什么脸颊浮肿、头绑绷带,状况凄惨无比,所以大家也就宽恕了他)。咨询者绵贯学长不晓得是明理或发生过什么事,也或许是两者都有,总之他对本会没有任何抱怨。 更奇妙的是,他来咨询后不久,二年级之中开始传出绵贯学长交了个年纪比他大的女朋友(补充一点,学生会里头,是会长听到这件事后,开心地仿佛自家喜事般地告诉我们)。 我完全误以为是情况有变,绵贯学长和戏剧社鹿野学姐顺利交往了。可是某天午休,我在走廊上遇到绵贯学长时,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位凛然的高个子女生。 注意到我的视线,绵贯学长红着脸说出很像藉口的话:「呃,我们没在交往……啊,成田的头不要紧了吗?」但当我看到那位以不安眼神看着我和绵贯学长说话的女生之后,就确定那位「传说中」的女朋友肯定是这个人没错。 我在笔记本里留下跑涂鸦,加了个「帅气的女生」,并将她和绵贯学长中间画条线。要加心形记号或许还嫌太早。 就这样,这消息起了诡异的作用。 事情被加油添醣成「二年级的绵贯找羔羊会讨论恋爱问题后,就交到一位三年级的女朋友」。 这件事甚至引起新闻社的注目,校内出现了「羔羊会不容轻忽」的评价。 身为羔羊会成员的我们也因为谣言内容本身无误,加上不可能公开绵贯学长的详细咨询内容,只好默认校内的新闻报导。会长不出所料地只是笑笑说:「搞不好我们会一炮而红喔。」(看着会长的成田同学则叹气小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谁乱传的……」这是什么意思呢?) 或许是谣言的关系,后来不少咨询者上门,不过他们多半是基于好奇绵贯学长的事情而来,所以问的全足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靠我们就能够应付了。 因此我和仙波同学第一次说到话,是直到绵贯学长事件之后最奇妙的一次咨询——宍仓学长的咨询碰壁的时候了。 总而言之—— 我们「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第一次咨询对策彻底失败。 做出最后结论的人虽是成田同学,不过其他人无法找出有效结论,因此没有任何人责怪他(再加上当时的成田同学不晓得为什么脸颊浮肿、头绑绷带,状况凄惨无比,所以大家也就宽恕了他)。咨询者绵贯学长不晓得是明理或发生过什么事,也或许是两者都有,总之他对本会没有任何抱怨。 更奇妙的是,他来咨询后不久,二年级之中开始传出绵贯学长交了个年纪比他大的女朋友(补充一点,学生会里头,是会长听到这件事后,开心地仿佛自家喜事般地告诉我们)。 我完全误以为是情况有变,绵贯学长和戏剧社鹿野学姐顺利交往了。可是某天午休,我在走廊上遇到绵贯学长时,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位凛然的高个子女生。 注意到我的视线,绵贯学长红着脸说出很像藉口的话:「呃,我们没在交往……啊,成田的头不要紧了吗?」但当我看到那位以不安眼神看着我和绵贯学长说话的女生之后,就确定那位「传说中」的女朋友肯定是这个人没错。 我在笔记本里留下跑涂鸦,加了个「帅气的女生」,并将她和绵贯学长中间画条线。要加心形记号或许还嫌太早。 就这样,这消息起了诡异的作用。 事情被加油添醣成「二年级的绵贯找羔羊会讨论恋爱问题后,就交到一位三年级的女朋友」。 这件事甚至引起新闻社的注目,校内出现了「羔羊会不容轻忽」的评价。 身为羔羊会成员的我们也因为谣言内容本身无误,加上不可能公开绵贯学长的详细咨询内容,只好默认校内的新闻报导。会长不出所料地只是笑笑说:「搞不好我们会一炮而红喔。」(看着会长的成田同学则叹气小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谁乱传的……」这是什么意思呢?) 或许是谣言的关系,后来不少咨询者上门,不过他们多半是基于好奇绵贯学长的事情而来,所以问的全足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靠我们就能够应付了。 因此我和仙波同学第一次说到话,是直到绵贯学长事件之后最奇妙的一次咨询——宍仓学长的咨询碰壁的时候了。 总而言之—— 我们「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第一次咨询对策彻底失败。 做出最后结论的人虽是成田同学,不过其他人无法找出有效结论,因此没有任何人责怪他(再加上当时的成田同学不晓得为什么脸颊浮肿、头绑绷带,状况凄惨无比,所以大家也就宽恕了他)。咨询者绵贯学长不晓得是明理或发生过什么事,也或许是两者都有,总之他对本会没有任何抱怨。 更奇妙的是,他来咨询后不久,二年级之中开始传出绵贯学长交了个年纪比他大的女朋友(补充一点,学生会里头,是会长听到这件事后,开心地仿佛自家喜事般地告诉我们)。 我完全误以为是情况有变,绵贯学长和戏剧社鹿野学姐顺利交往了。可是某天午休,我在走廊上遇到绵贯学长时,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位凛然的高个子女生。 注意到我的视线,绵贯学长红着脸说出很像藉口的话:「呃,我们没在交往……啊,成田的头不要紧了吗?」但当我看到那位以不安眼神看着我和绵贯学长说话的女生之后,就确定那位「传说中」的女朋友肯定是这个人没错。 我在笔记本里留下跑涂鸦,加了个「帅气的女生」,并将她和绵贯学长中间画条线。要加心形记号或许还嫌太早。 就这样,这消息起了诡异的作用。 事情被加油添醣成「二年级的绵贯找羔羊会讨论恋爱问题后,就交到一位三年级的女朋友」。 这件事甚至引起新闻社的注目,校内出现了「羔羊会不容轻忽」的评价。 身为羔羊会成员的我们也因为谣言内容本身无误,加上不可能公开绵贯学长的详细咨询内容,只好默认校内的新闻报导。会长不出所料地只是笑笑说:「搞不好我们会一炮而红喔。」(看着会长的成田同学则叹气小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谁乱传的……」这是什么意思呢?) 或许是谣言的关系,后来不少咨询者上门,不过他们多半是基于好奇绵贯学长的事情而来,所以问的全足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靠我们就能够应付了。 因此我和仙波同学第一次说到话,是直到绵贯学长事件之后最奇妙的一次咨询——宍仓学长的咨询碰壁的时候了。 总而言之—— 我们「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第一次咨询对策彻底失败。 做出最后结论的人虽是成田同学,不过其他人无法找出有效结论,因此没有任何人责怪他(再加上当时的成田同学不晓得为什么脸颊浮肿、头绑绷带,状况凄惨无比,所以大家也就宽恕了他)。咨询者绵贯学长不晓得是明理或发生过什么事,也或许是两者都有,总之他对本会没有任何抱怨。 更奇妙的是,他来咨询后不久,二年级之中开始传出绵贯学长交了个年纪比他大的女朋友(补充一点,学生会里头,是会长听到这件事后,开心地仿佛自家喜事般地告诉我们)。 我完全误以为是情况有变,绵贯学长和戏剧社鹿野学姐顺利交往了。可是某天午休,我在走廊上遇到绵贯学长时,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位凛然的高个子女生。 注意到我的视线,绵贯学长红着脸说出很像藉口的话:「呃,我们没在交往……啊,成田的头不要紧了吗?」但当我看到那位以不安眼神看着我和绵贯学长说话的女生之后,就确定那位「传说中」的女朋友肯定是这个人没错。 我在笔记本里留下跑涂鸦,加了个「帅气的女生」,并将她和绵贯学长中间画条线。要加心形记号或许还嫌太早。 就这样,这消息起了诡异的作用。 事情被加油添醣成「二年级的绵贯找羔羊会讨论恋爱问题后,就交到一位三年级的女朋友」。 这件事甚至引起新闻社的注目,校内出现了「羔羊会不容轻忽」的评价。 身为羔羊会成员的我们也因为谣言内容本身无误,加上不可能公开绵贯学长的详细咨询内容,只好默认校内的新闻报导。会长不出所料地只是笑笑说:「搞不好我们会一炮而红喔。」(看着会长的成田同学则叹气小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谁乱传的……」这是什么意思呢?) 或许是谣言的关系,后来不少咨询者上门,不过他们多半是基于好奇绵贯学长的事情而来,所以问的全足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靠我们就能够应付了。 因此我和仙波同学第一次说到话,是直到绵贯学长事件之后最奇妙的一次咨询——宍仓学长的咨询碰壁的时候了。 总而言之—— 我们「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第一次咨询对策彻底失败。 做出最后结论的人虽是成田同学,不过其他人无法找出有效结论,因此没有任何人责怪他(再加上当时的成田同学不晓得为什么脸颊浮肿、头绑绷带,状况凄惨无比,所以大家也就宽恕了他)。咨询者绵贯学长不晓得是明理或发生过什么事,也或许是两者都有,总之他对本会没有任何抱怨。 更奇妙的是,他来咨询后不久,二年级之中开始传出绵贯学长交了个年纪比他大的女朋友(补充一点,学生会里头,是会长听到这件事后,开心地仿佛自家喜事般地告诉我们)。 我完全误以为是情况有变,绵贯学长和戏剧社鹿野学姐顺利交往了。可是某天午休,我在走廊上遇到绵贯学长时,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位凛然的高个子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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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最后结论的人虽是成田同学,不过其他人无法找出有效结论,因此没有任何人责怪他(再加上当时的成田同学不晓得为什么脸颊浮肿、头绑绷带,状况凄惨无比,所以大家也就宽恕了他)。咨询者绵贯学长不晓得是明理或发生过什么事,也或许是两者都有,总之他对本会没有任何抱怨。 更奇妙的是,他来咨询后不久,二年级之中开始传出绵贯学长交了个年纪比他大的女朋友(补充一点,学生会里头,是会长听到这件事后,开心地仿佛自家喜事般地告诉我们)。 我完全误以为是情况有变,绵贯学长和戏剧社鹿野学姐顺利交往了。可是某天午休,我在走廊上遇到绵贯学长时,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位凛然的高个子女生。 注意到我的视线,绵贯学长红着脸说出很像藉口的话:「呃,我们没在交往……啊,成田的头不要紧了吗?」但当我看到那位以不安眼神看着我和绵贯学长说话的女生之后,就确定那位「传说中」的女朋友肯定是这个人没错。 我在笔记本里留下跑涂鸦,加了个「帅气的女生」,并将她和绵贯学长中间画条线。要加心形记号或许还嫌太早。 就这样,这消息起了诡异的作用。 事情被加油添醣成「二年级的绵贯找羔羊会讨论恋爱问题后,就交到一位三年级的女朋友」。 这件事甚至引起新闻社的注目,校内出现了「羔羊会不容轻忽」的评价。 身为羔羊会成员的我们也因为谣言内容本身无误,加上不可能公开绵贯学长的详细咨询内容,只好默认校内的新闻报导。会长不出所料地只是笑笑说:「搞不好我们会一炮而红喔。」(看着会长的成田同学则叹气小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谁乱传的……」这是什么意思呢?) 或许是谣言的关系,后来不少咨询者上门,不过他们多半是基于好奇绵贯学长的事情而来,所以问的全足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靠我们就能够应付了。 因此我和仙波同学第一次说到话,是直到绵贯学长事件之后最奇妙的一次咨询——宍仓学长的咨询碰壁的时候了。 第二话 vs三国志 part-a:「本日咨询」(来自「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会议记录) 〇咨询者:宍仓彻(2年a班(※1)) 来找你们问些奇怪的事情,真是抱歉。可是我真的很烦恼。 绵贯那家伙(※2)说来找你们一定会有办法……所以,拜托你们了。 (※1)二年级的宍仓学长个子很高,长相精悍,不过没有粗野的感觉,比较像是斯多葛学派的禁欲主义者。因为他堂堂的体魄,以及外表显而易见的体能,有不少社团找上他,不过全都被他以「不习惯团体行动」为理由拒绝了。这件事情在二年级体育类社团之间颇出名。 (※2)绵贯学长就是上次利用本咨询会的二年级绵贯司,与宍仓学长自国中时代就是朋友。说实话,我们给了前来咨询的绵贯学长错误的答案,因此包括我在内的羔羊会成员们都很好奇,为什么他还会推荐朋友来找我们商量。 我似乎变成杀害舅舅的罪大恶极之人了。 嗯?不不,我当然没有真的杀人。 只是有人放出这类谣言。 大约从上礼拜开始,学校里擦身而过的家伙们只要见到我就会窃窃私语。我虽有些在意,不过——这话我自己说似乎有点奇怪——我这人向来不在意旁人说什么,因此常放着事情不管,直到造成实际伤害为止。 但是我从小学起就认识的死党,也就是坐在我附近的须川半开玩笑地对我说:「听说你谋杀了有钱的舅舅,还追求刚死老公的舅妈?看来可爱的学妹似乎满足不了你。」事情到了这地步,我已经无法坐视不管。这玩笑未免太过头了,而且有几件事情我也觉得不对劲。 的确,我舅舅前阵子刚过世。 但不是被谋杀的,纯粹是饮酒过量引发急性心脏衰竭。根据医师的诊断结果也没有可疑的地方。听说他的身体原本就不好。我们根本不住在附近,关系算不上亲密也称不上疏远,所以详情我不是很清楚。 顺带一提,我舅舅不是特别有钱。再说舅舅除了太太之外,还有三个小孩,所以就算他再有钱,我和母亲——对,舅舅是母亲的兄弟——事实上也不会因此受惠。 我问须川从哪里听到这件事。说实话,比起毫无事实根据且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的谋杀说法,我更在意为什么会有人知道舅舅过世。刚才也说过,我们家和舅舅来往没那么亲密,所以去参加灵前守夜的只有我爸妈;我虽然出席了葬礼,不过碰巧是在礼拜天,所以没有向学校请丧假,照理说学校不应该有人知道。 我原以为须川会告诉我某个人名,没想到消息来源居然不是个人。他得到的消息姑且算得上第一手资料。 我想各位应该也知道有个新闻社和电脑社共同使用的校内网路布告栏——我以恶魔手段逼迫舅舅,最后甚至逼死他的种种内容,就公布在那里。 我马上去资讯室,但我不太会用电脑,于是麻烦碰巧在那儿遇到的一年级中濑华帮忙查看那个布告栏,可是到处都找不到那则消息。本以为可能是上了须川的当,可是他不是会撒这种无聊谎言的人。和中濑谈过后才知道这类布告栏只要出现消息来源不明或毁谤中伤个人的内容,管理员就会予以删除。也许是已经被删掉了。 老实说我并没有打算积极处理,但一想到有人将过世亲人的隐私暴露在布告栏上随意流传,身为舅舅的亲戚,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我向中濑道谢后,原本准备前往电脑社沙但中濑告诉我,对布告栏内容有意见的申诉信通常是寄到新闻社,所以建议我先去新闻社。而且中濑表示她的国中学长人在新闻社,可以帮忙疏通。要麻烦她这么多事情,我也相当过意不去,不过有她在,事实上真的帮了不擅言词的我一个大忙,于是我和她约好过阵子一定回报她之后,便跟着她一起到新闻社去。 幸好新闻社还保留着删除的讯息——好像是叫备分?——不过当时新闻社正好急着处理绵贯找你们「羔羊会」咨询的消息,所以他们只说:「东西就存在那边的电脑local端里,你自己找吧。」完全任由我自行动手。这是我的私事,如果我会电脑的话,照理说应该自己动手,但我不晓得布告栏之外的东西该怎么操作,所以……我满心羞愧地再度麻烦中濑帮忙调查。中濑的脸上没有任何排斥,帮我搜寻历史纪录,我想大概是为了回报我上个月的帮忙吧,真是个好女孩。 但是看了结果之后,我呆住了。除了舅舅的事情之外,还有一大堆与我有关的谣言。我已经将原文影印交给会长了,各位等会儿可以传阅。内容主要是—— 『宍仓彻是可怕的家伙。他国中时期曾把几个看不顺眼的老师送进医院,连校长也怕他,所以没办法处分。』 『宍仓彻打倒三名飙车族。』 『他很花心,建议别靠近。』 『他在邻县的医院痛殴轻佻的晚辈,晚辈可怜兮兮地惨叫。』 『不参加社团活动是因为他每天忙着打架。他昨天也把聚集在便利商店的十名西高不良少年强行送进医院去了。』 『看见他穿着外套时要小心,他身上一定带着刀。』 『t.s.是邪恶宗教团体h会的储备干部,背后有人撑腰抹消暴力事件。』 『他对女人没兴趣。』 ……谨慎起见,只是为了谨慎起见,我稍微解释一下。 这些全都没有事实根据。我虽打过架,但顶多是两只手就能够数完的次数罢了,而且也不曾把对方打到必须住院。 啊啊……还有,嗯……很丢脸的是我完全不曾和女生交往过,话虽如此,不代表我特别关注同性,纯粹是不擅长交朋友,尤其是没机会认识女孩子而已。 我的母亲娘家是经营寺院(※1),我偶尔会去帮忙,所以多少称得上是宗教相关人士,但绝对没有胡作非为。那间寺院几百年前就在这一带扎根,也就是位在隔壁县的无仓寺,也许有人知道也说不定。那间寺院还经营幼稚园和照顾儿童的相关设施……嗯,也算得上是这附近规模不小的寺院就是了。 (※1)我不自觉深深认同并与成田同学面面相觑。宍仓学长冷静的举止和莫名严肃的说话方式,原来是家学渊源。(下一刻,成田同学却对我说:「和佐佐原很像。」我看起来也那么严肃吗?) 然后,那些乱七八糟的留言之中,最新的内容就是舅舅的死是我的杰作。 嗯?你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留言只是碰巧和事实同一时期发生? 啊啊,我也想过这点。中濑也问过我同样问题,不过我有无法善罢甘休的理由。 在说明理由之前,我先把有问题的留言之中内容最长的那一则,一字不漏地念给大家听。 『宍仓彻终于杀人了,而且对方是妈妈的兄弟。 宍仓上个月与平常就经常起冲突的舅舅吵架,当时虽然当场就分开了,但心中老早看不起庸俗舅舅的宍仓,开始计划着要让舅舅从这世界上消失。 他注意到舅舅的心脏毛病,找人送了瓶危险的假酒过去,安排成发病的假象。虽然未经确认,不过也可能是在酒里掺入某些药物。 宍仓的舅舅在隔壁县也是一位知名的资产家,因此宍仓彻能够因为他的死谋得莫大利益。 冷酷、残忍、对敌人毫不留情的铁石心肠堕天使,这就是宍仓彻。 对这则消息抱持怀疑的人,可以查看黄信社这家葬仪社上个月的葬礼纪录。在那里可找到宍仓舅舅的名字。』 ……欸,这全是一派胡言,甚至可说是胡说八道,搞不好已经是诽谤中伤了。荒诞无稽、不讲理也该有个限度。 可是我很在意这篇留言的几个地方。 首先是舅舅的死因。为 什么对方知道和心脏有关?连是喝酒导致这点都晓得……但是,欸,这也算普遍情况,或许只是蒙对。 问题是连葬仪社的名字都说对了,这就不能称作巧合了。我刚才也提过,母亲娘家是寺院,因此对葬礼等等相当熟悉。黄信社是位在隔壁县的小型葬仪社,靠着上一代传下来的八成老顾客及他们的介绍,才能维持生意,很难说他们是知名的葬仪社,连我都是因为母亲娘家在同一个县内才会晓得。舅舅的葬礼的确是交由黄信社处理。我父亲曾拿着他们的简介回来,所以我能够确定,再加上奶奶当时还不讲理地怒骂说:「怎么可以把不吉利的东西带回来!」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也就是说,写出这一则留言的人,对我舅舅的死相当清楚,尤其连葬仪社的名字都写出来了,更教人感觉不舒服,我担心万一对黄信社造成困扰就麻烦了。 因此事情到了这地步,我必须揪出真正的诽谤者……不,不知道真面目也没关系,总之必须避免舅舅的隐私继续散播出去。 所以我来请各位帮忙,希望借助你们的力量(※1)。 (※1)说完,坐在位子上的宍仓学长深深鞠躬。会长还是一如往常地露出微笑说:「当然。可是光凭目前这些内容,似乎仍无法锁定犯人。」 啊啊……也对。光凭刚刚的内容,你们只知道我无法对犯人继续保持沉默。 首先从大方向来说,目前能够确定的是那个布告栏有些限制,只能在校内使用。也就是说这个低劣的爆料者是校内人士。然后——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按照中濑的说法,从ip来看,可以确定犯人使用的是资讯室的电脑。 另外,由调查结果逆推谣言的出处后会发现,消息果然全部来自那个布告拦。这调查结果不是我个人做的,是透过须川和绵贯,以及充满好奇心的戏剧社社员们协助才完成,因此值得相信。 终极作法就是派几个人以资讯室为主进行监视,但学生会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再说我希望避免把事情闹大、被老师找去约谈。 ——事实上我心中有个可疑人选。如果是那家伙,对舅舅的死或多或少有些了解,也有办法打听到,再加上他对我似乎怀抱恨意。 我原打算直接找对方质问,但中濑非常反对。她说如果声张出去就糟了。而且那种人很可能以下犯上,做出什么不妙的举动。最好等找到铁证或能够断定的推论,再和对方交手也不迟。 所以接下来我要仔细说说那个可疑的家伙,希望你们能够帮忙找到方法逼他自首,或是帮忙确认犯人是不是他。 提到那个可疑的家伙,就是一年级一位名叫久山的男生,他是我的远房亲戚。话虽如此,我知道久山也是上个月的事而已。我们是在医院遇见的。 当时我母亲因病住院,那是母亲娘家附近最大的综合医院,距离我家很远、交通不便,不过因为母亲从小就看的医师在那里执业,所以确定住院时间后,就选择住进了那里。补充说明一点,我舅舅病危时也是被送到那儿去的。 每逢假日我都会去探望母亲,记得是上个月初,就在出院前二天,母亲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因为住院生活太无趣,她开始天南地北随口聊问:「对了,你们学校有位和你同年级的女孩子叫『鹿野』吧?她好吗?」真的很碰巧我正好知道这名字。鹿野是绵贯的同班同学,我也因此和她说过两三句话。我很老实地说:「可以说好过头了。」接着母亲像得到什么心灵支柱般地关心。因为她太开心了,我不好意思继续追问。 当天回家时,我在医院走廊上遇见一对争执中的男女,男生就是久山。他在医院里穿着花样夸张的皱巴巴衬衫,总之是负面意思的醒目。 后来我听说是院里医师的女儿帮父亲拿换洗衣物来,碰巧被久山给缠上了。久山似乎是到医院来探望出意外的朋友,却因为那位朋友和解不顺利而气愤,因此迁怒碰巧出现在那儿的同年级女孩子。 四周虽然有几位住院病患和探病的人,却很不凑巧地没有护士等医院人员路过。我不希望在母亲住院的医院内引人注目,可是要我放着有麻烦的女孩子不管更难受。 没办法,我只好出声喊了久山。我说这是医院别乱来,还说那女孩似乎有事要办,让她过去。结果久山生气地说:「与你无关,少管闲事!」欸,情况有些各执己见就是了,后来久山愤怒扑过来,我逼不得已将他的手臂反剪到背后,扭着胳臂压在墙前。说实话我原没有打算闹到这地步,所以也是满心不解到底怎么回事,这时候医师总算赶过来,而且正是久山冒犯的女孩父亲。他听了战战兢兢在旁看着的女儿解释经过之后,马上介入调停。 久山瞪着我,又顾忌仲裁的是纠缠女孩的父亲,最后逃跑似地离开了。医师父女向我道谢,我也连忙推辞快快回家去。 知道久山的来历是母亲出院之后。母亲的院友正好看见我和久山起争执。母亲因为知道亲戚久山的样貌,于是话题有了连结,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久山就读我们学校。母亲有些担心,我告诉她只是小事情。 第二次遇到久山是隔天在学校内,午休时碰巧在走廊上遇到。既然就读同一所学校,在校内遇到也是理所当然,再说我们年级不同,所以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算运气不好吧。 当时久山和几个人走在一起,似乎正要前往学校餐厅。看到我,久山露出惊讶神情后,说了些「原来你是学长」、「那件事我可没忘了」等等不消他提醒的事情。可是说完后也没有什么后续的作为,看来只是后悔自己先离开的样子很像落荒而逃。结果我俩就在走廊上互相看着彼此。我快速点了下头。总不能一直站在走廊正中央,再来医院那次先回以有效攻击的人也是我。 因为我干脆退开,久山一时间不知所措又困惑地动也不动。看来我的作法反而伤到他的自尊,久由涨红脸说了句:「你少得意!」就离开了。 从那之后我就没见过久山。不过听母亲说,他似乎也有出席舅舅的纳骨仪式。我刚才也说过,他是我的亲戚,所以和舅舅家有往来也没什么奇怪,当然也清楚舅舅为什么过世,以及由哪间葬仪社负责葬礼等等。 我归纳了一下,久山他—— 一、清楚舅舅过世的详情。 二、可利用资讯室的电脑在校内布告栏上留言。 三、有动机散布我作恶多端的流言,因为他对我怀恨在心。 ——这些条件完全吻合,却又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就是犯人。 如何?有办法顺利把他逼出来吗?或者犯人并不是他?那么这一切又是谁做的? 我希望听听各位的意见,拜托你们了。 part-b:佐佐原三月 呼……终于打完了。我轻轻叹口气,从学生会拥有的唯一一台笔记型电脑——这是好几年前的老古董了——抬起头。 和成田同学不同,我对打字并不拿手,因此轮到我制作会议纪录的日子几乎要拚上老命。好了,我必须趁着记忆犹新时,确认看看内容有没有打漏…… 就在我喀嚓喀嚓打字时,羔羊会的所有成员开始针对宍仓学长的咨询内容进行讨论。都怪绵贯学长事件闯出名号的关系,参加成员稍微多了几位,让原本就狭窄的第三会议室变得更拥挤。 「嗯嗯嗯……这位久山的确很可疑,可是没证据的话,也不能拿他怎么办,对吧?」 「别突然停止思考啊。」 「可是这种情况下,『犯罪现场』是网路上的布告栏对吧?幸好已经知道贴留言的电脑在哪里,可以尽快安排埋伏。」 「谁要去理伏呢?这……没有学校方面的许可,不可能进行吧?」 「再说流言已 经流传到某种程度了,如果久山不打算再来散播第二次,埋伏也没用吧?」 「说得也是……真是急死人了,这状况看来犯人铁定是久山没错啊。」 「说到这,他刚才提到的中濑华,是漫研社那位小博士吧。她是我妹的朋友。」 「小博士?」 「嗯,听说她相当热衷于小说、连续剧等,对设定方面也相当深入,所以非常熟悉。虽然是个好女孩,但偊尔会脱离现实。 ……这么说来,听说她最近迷上了某位学长呢。」 「咦?呃?话题转向了吗?我突然感兴趣了!」 「喂,你们吵死了。和中濑无关吧。」 「呐,这次的目的不是为了锁定犯人,而是为了阻止流言继续散布下去。既然这样,请新闻社帮忙报导更正——」 「事主不是说了不想声张吗?」 ……讨论仍在继续,不过有逐渐重复右侧内容的趋势。这是自绵贯学长的咨询之后,又一次的难题。 我也一边重新确认会议纪录,一边思考着——看来的确找不出能够确定久山就是犯人的证据。话虽如此也看不出还有其他犯人的可能性…… 会议就在议论纷纷之际进入了休息时间。与绵贯学长时相同,会长认为暂时休息一下或许有助于想出好方法。 我和平常一样,开始在笔记本上描绘相关人员的漫画,同时看向隔壁座位的成田同学。和我同样是一年级书记的他正卷动笔记型电脑的画面,确认着会议纪录,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注意着房间角落那扇门。 「您有什么想法?」 「嗯,我觉得很好。和之前一样没有漏字错字,也没有漏打的地方。」 我问的是宍仓学长咨询的事情,成田同学却回应我会议纪录的状况。欸,他会搞错也是理所当然。 我直到进入学生会之前,几乎不会打字,一开始多半是成田同学协助或修改。而我会当上学生会书记的理由,也是因为朋友向学生会推荐说:「她家里经营书法教室,还在许多比赛里得过奖。」与会议纪录电子化的现状十分不相称。 尽管如此办活动时,学生会仍必须准备看板或在黑板上写板书,这种时候就由我负责(附带一提,现在立在会议室外头的「烦脑咨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立牌正是我的拙作)。成田同学对我说:「不然,一般的会议纪录就由我来吧。」但也不可能全都交给成田同学缮打,因此内容相对较短的咨询会会议纪录就由我们两人轮流负责。 补充一点,成田同学进入学生会不是自荐也不是别人推荐,而是因为书记人数不足,被会长半强迫加入的。这是因为会长和成田同学住得很近,从小就认识。有次曾亲眼见到成田同学问:「为什么挑上我?」会长说:「因为田真你很适合这类工作呀。」——成田同学露出极厌恶的表情——成田同学的全名是成田真一郎。我听过班上同学叫他「成田真」,看来更亲密的人则是叫他「田真」的样子。 我不着边际地乱想着,并重新开口问道: 「不,我问的不是那个……而是布告栏的事情,您也觉得犯人是久山吗?」 「啊啊,那件事啊……」 田真……不是,成田同学表情认真地交抱双臂,模样突然变得几分成熟——我不自觉转开视线。 ……不是针对成田同学,看到羔羊会的其他人露出这种表情时,我的胸口就会有些疼痛。我平常不太显露表情,总是被周遭旁人提醒随时都要表现出严肃或轻松——让想看到这些的人看见。这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 因此大家看到此刻的我,应该会认为我正严肃地思考问题。然而事实上我现在—— 非常开心。 「嗯嗯……是这样吗?」 成田同学的「是这样吗」纯粹是口头禅,当他要说些不确定的内容之前,一定会用这句口头禅开头。 「我刚刚也看过布告栏的备分原文了,如果说是久山干的,似乎有些不合理的地方……」 「不合理?」 「看,这边。」 成田同学把列印出来的布告栏内容递给我,指出他觉得有问题的地方。肩膀轻触让我身体僵硬,不过成田同学看来似乎不以为意。 『在某家医院与某位吊儿郎当的学弟争执,靠蛮力架住学弟,直到那位学弟发出哀号才放手;学弟抱着被毫不留情弄脱臼的关节落荒而逃。』 ……原来如此。这则留言显然是夸大了宍仓学长与久山同学在医院发生的纠纷。所以久山是当事人,知情也是理所当然,但没理由用这种贬低自己的写法留言。 「的确,虽然没写出自己的名字,但这内容实在很难相信由本人下笔。」 「嗯。还有,因为久山在医院搭讪的女生也是这学校的学生,如果传言流出去,肯定第一个被锁定吧。」 这么说来,久山同学的确是纠缠了某位碰巧遇到的同学。刚才重读了会议纪录,可以证明成田同学记得的内容没错。 「可是,不管怎么说宍仓学长也没那么多亲戚,再说也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的人选。」 「假设葬仪社家里的孩子也念这所学校呢?」 「不,因为那么一来的话……嗯?」 成田同学姑且认真地正要回应我的随口说说时,突然因为想到什么而说到一半就停住。 「有这个可能吗?」 他又推翻自己的想法,同时也否定了我的想法。 「知道宍仓学长与久山在医院发生的事情本身就很奇怪。那则内容与其他内容不同,太过具体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最符合条件的果然仍旧只有久山同学了。这么做有点夸张,但看来只有监视资讯室了?」 「……」 眼看着对话走入死胡同,我提出没什么建设性的提议,只见成田同学再度交抱双臂——脸上表情有些焦躁,接着他又和刚才一样,瞥了瞥通往隔壁房间的那扇门。 ……?我记得隔壁是文化类社团使用的资料室,那里有什么?这么说来,他从前阵子开始只要使用第三会议室就会注意隔壁房间。 成田同学这样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最后终于抬起头看向我,似乎下定了决心。这或许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左思右想的表情。 然后—— 「可以陪我去一趟隔壁房间吗?」 …… ……呃…… 这是什么意思?隔壁房间怎么了?我若无其事地问,他说是资料室。我想不出我们两人去那边的理由。这是我不知道的黑话或什么吗? 成田同学似乎发现自己的要求太过唐突,或者是因为我的反应太奇怪,他连忙补充说明。 也就是说——隔壁房间有位脑袋非常好的人,或许那人有办法解决这次的咨询,可是不晓得为什么对方非常讨厌自己,之前曾经做出让对方极度不悦的事情,因此对方完全疏远自己,没有转圜的余地。在这情况之下很难自己一个人过去找对方——所以希望我陪他一起去。 既然是这么回事,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于是我点头答应。成田同学明显松了一口气,竖直手掌说:「我会记住你的恩情。」 ……对方那么难相处吗?我有点不安。 姑且看了会长一眼后,成田同学打开资料室的门,我也跟在他身后。 接着—— 「啧!」 一道清脆响亮到吓人的咂舌声,迎接进入资料室的我们。 我也吓了一跳,不过成田同学马上脸部抽搐起来,以颤抖的视线看向发出声音的主人翁。 ——那是位顶着看来没梳 理的乱发、戴着眼镜的女孩。她趴在桌面上的奶油黄色抱枕上头,读著名为《非a世界(theworldofnull-a)》的文库本。那狠狠皱眉的表情仿佛把苦虫当口香糖咀嚼似地极度不愉快,即使是第一次见面,也能够看出她正喷发出足以扰乱电波的强烈不爽离子。 我不晓得她的名字,不过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的姿势让我无法确认领带的颜色,不过成田同学—— 「仙波。」 直接叫她的名字,大概是一年级吧。 被直呼名讳的女孩子——仙波同学,继续摆出不悦表情无视成田同学,不过她瞥了我一眼。 ……原来如此,看来她的确很讨厌成田同学,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讨厌。这或许是我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浓烈且直接的敌意吧。 没办法,我只好开口: 「您好……我是学生会书记佐佐原二月。」 「仙波,仙波明希。」 仙波同学干脆回应我。她看着我的视线虽干涩,声音却不是那么冰冷。我找不到她应该对初次见面的我态度和善的理由,因此她也许只是单纯想惹成田同学生气。 「……学生会的人找我又有什么事了?」 问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根据成田同学的说法,这个人拥有清晰的头脑,能够解决这次咨询……我该告诉她咨询的内容吗?早知如此,我应该把打了会议纪录的笔电带过来的。 可是没想到成田同学居然直接说: 「我们想借用你的智慧。你也听见了吧?宍仓学长的声音很清楚。」 一时之间我不了解他的意思,不过我马上就注意到了,这个房间能够清楚听见隔壁会议室的声音。比方说,现在也能够听到宫野学姐正拚命向会长鼓吹自家带来的红茶有多好喝。就算是为了窃听而刻意设计,也没办法听得像现在这般清楚。真是太奇妙了。 咦……?会议室的声音泄露出去,这样子好吗? 我开始感到不安,可是另外两人似乎完全没摆在心上,让我莫名地无法开口。等一下再问问成田同学这状况,以及仙波同学为什么在这地方看书吧。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仙波同学。听到成田同学的话之后,她的太阳穴一带爆出血管,几乎用肉眼就能够确认——在我看来是这样。 「你说啥?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欸,应该只是完全没意义的幻听,或者是某处的社团活动以前卫艺术表现陶醉初春之人的声音吧。」 成田同学也露出了一样的表情,以夸张的动作伸手按着后脑杓。 「啊啊,头好痛……差不多就像是被底部橡胶剥落的老旧胶带台,毫不留情狠狠砸到般的痛啊……这等级可以判处轻度伤害罪啊!」 「唔……你的意思是只有后脑杓太寂寞了,正面也要来一下吗?」 咚!巨大的声响让我吓了一跳,一看,仙波同学拿起多年没使用的蓝色胶带台敲向桌面。成田同学脸色苍白——那副模样好像是最近的心灵创伤遭受刺激似的——差点要趴下,但仍尽力阻止自己的动作,与仙波同学互瞪。 ……欸,不管是后脑杓还是胶带台,我完全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总而言之可以说是一触即发吧,仿佛下一步走错的话就会出人命……恐怕还飘荡着一股没意义的紧张感…… 我战战兢兢地介入调停。 「那个……我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不过请您们两位先冷静下来。成田同学也是,已经没时间了,快点把要说的话说完吧。」 我算准表现出软弱态度,他们两人都不会听我的,于是拚命装出强硬的声音。「对不起。」成田同学小声说完退开。仙波同学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仍清脆地啪答一声阖起书本,背靠着摺叠椅摆出准备听话的姿势。 这时我总算能够看清楚仙波同学;与第一印象相同,不修边幅也不在乎制服的皱摺,不过或许是完全没化妆的关系,她看来犹如日光灯一般的白净,整体而言不会让人不快。 她的声音仍旧慵懒,同时清脆。 「……和上次一样是吗?只要我不说话,你们就不打算放我回家。 好了,这次想问什么?」 成田同学开口的话,谈话似乎会无法顺利进展下去,于是我代为开口: 「嗯……既然您都听见了,我就省去内容。关于刚才宍仓学长询问的事情,有办法证明久山同学就是犯人吗?」 「没办法。」 她立刻回答。 可是这次不是敌意也不是拒绝,只是单纯告知事实的否定罢了。 刚才曾怀疑久山同学不是犯人的成田同学,一点也不意外地换个问题。 「所以你断定久山不是犯人?」 「可以这么说。」 「那么你断定是谁……?或者说,可以锁定是谁吗?」 「……我能够做的只有提示你们一些可能性。 不过咱们温柔的成田同学只要一不满意,又会擅自作主漠视我,充当所罗门王胡乱判决。」(注所罗门王的判决两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儿来到所罗门王跟前,都嚷着说自己是孩子的母亲,要求所罗门王主持公道。所罗门王见她们争执不下,便下令「把孩子砍开」,一个母亲各分一半。此时其中一位妇人立即大哭,宁可让出婴儿给另一位母亲。所罗门王于是下令将孩子交还给哭泣的妇人,说:「孩子是属于那个不愿意看到婴孩被杀的母亲。」)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度紧绷……到底出过什么事? 但是这次成田同学干脆让步。 「……是我不好。那件事我没道歉吗?」 「就我记得没有。」 「……你要我道歉几次我都照办,拜托,仙波,这次的事情只要有一个差池就会变成犯罪了。好吗?」 「……我不认为有那么夸张。」 或许是成田同学老老实实道歉了,仙波同学总算收起怒气,不过这回转而忧心忡忡地叹气。与其说是没劲,她的反应比较像是觉得无趣。我战战兢兢地问: 「您的意思是?」 「等等……在那之前,有件事情我必须先确认一下。你们两个谁都好,去问问宍仓学长——」 听完仙波同学接下来说出口的「确认内容」,我和成田同学忍不住看向彼此。这么说来在一开始咨询时,她的确说过为了回报上个月的帮忙云云…… 在我回想之时,成田同学已经回到会议室。这个问题很单纯,他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吧。 当然——这里只剩下我和仙波同学两个人……老实说,我觉得莫名尴尬。仙波同学无所谓地玩弄抱枕——仔细一看,上面好像有脸,应该是布偶吧? 我是无法忍受沉默的类型,虽不至于闲得发慌,且这个人又是我不擅长相处的类型——但总觉得继续沉默下去的话,我掩饰好的内心似乎会被她看穿—— 心一横,我决定开口问问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 「请问……仙波同学,您为什么那么讨厌成田同学呢?」 仙波同学似乎快睡着了,所以愣了一下转向我。 「你喜欢吗?」 我想我的沉默八成只有一瞬间。 「普普通通。」 「这样啊。为什么?」 仙波同学……该怎么说,很快?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慢了一拍,同时也简短回答: 「……因为他是好人。」 「那么我就是讨厌好人。」 说完,她的视线再度回到布偶身上,眼神充满着无趣。 我心想,应答真有技巧。和我平常惯用的方法一样—— —答案让对手感觉模棱两可,虽然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却没有泄露出自己的想法。 所以,照理说应该就此打住才对。我如果是仙波同学的话,当我用那种方式说话时,就表示我没想要继续聊下去。可是—— 「您的回答是在回避问题吗?」 不晓得为什么,我继续追问了。然后同样晚了一步才反应过来。 因为再度抬起头的仙波同学,稍微露出了笑容。如果不是我的自我感觉良好的话,我想那是正面的意思。 ——我心想,这个人和我不一样。或许外在是类似的,但是内在完全不一样。我感觉谢自己想要弄清楚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而我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惊讶。 「你好认真喔,佐佐原同学。」 「不是那……」 「我喜欢认真的人。」 「……成田同学不认真吗?」 嗯——仙波同学偏着头说: 「厨房里跑出来的黑色东西,不管哪个品种都活得很认真,虽不具威胁性,但光是感觉到其存在就惹人厌。而那家伙就是那类东西。」 ……这比喻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从仙波同学天真无邪的表情可以分辨,与刚才不同,这是她真心的答案……我心想她笑起来真可爱,也想到成田同学大概会想哭。 认同之后,我突然感到丢脸。怎么会和初次见面的人说这些呢? 「啊、那个问了奇怪的问题,真是抱歉……」 仙波同学没有回应,反而问了其他事情: 「我从刚才开始就很想问,那样说话是你的习惯吗?」 「是习惯。」 「习惯啊——」 小声重复我的话之后,仙波同学不再开口。与其说是沉默,比较像只是没有话好说了。对方开口发问的话,就必须不断回答,所以绝不主动开口——她也许是这样的人。 我也因为没话好接而不发一语,不过这回的沉默之中没有任何不舒服。或许是因为看到了仙波同学的笑容吧。 然后,像是看准了沉默的时机,成田同学回来了。不晓得他在想什么,只是微微歪着头一边说: 「事情和你说的一样,仙波。」 「是吗……那么可能性就大幅提升了。」 仙波同学把布偶重新摆在腿上,淡淡吐出一口气。 「散布宍仓学长那些乱七八糟流言的人,就是中濑华。」 ……?这是怎么回事? 仙波同学要求找宍仓学长确认的事情是「在医院里,从久山手中救出的女学生,是不是中濑华?」所以我一直很好奇:假设是的话,那又如何……? 成田同学倒是不觉得惊讶。 「……的确,犯人若不是久山的话,其他能够确切知道医院一事的人,就只剩下被救的学生本人——也就是中濑了。我没想到那女学生是中濑,不过我也考虑过这点。」 啊,成田同学刚才说什么说到一半又自行否决的,就是这件事吗?原来如此,只要利用消去法,至少能够得知在宍仓学长所知范围内,除了中濑同学之外,就没有其他人符合条件了。但是—— 「但是如果是这样,中濑为什么会知道宍仓学长的舅舅怎么过世的呢?啊,我也顺便问过了,宍仓学长告诉中濑关于舅舅过世的事情,是在布告栏上写出杀害舅舅种种留言之后。」 「真没想到你这么机灵……中濑同学的父亲是医生对吧?而且就在宍仓学长的舅舅被送进的综合医院里服务。 ——以下是我的猜测,中濑医师得知帮助自己女儿的宍仓学长的母亲在住院后,很可能告诉自己的女儿,他的亲戚是在自己的医院里过世。」 虽然只是猜测,仙波同学却毫不犹豫地说得头头是道。真可谓是不负责任的发言,事实上她也真的没有任何责任。 而且若想要推翻她的猜测,条件未免太过齐全了。虽然也应该考虑医师职业道德等等,不过没有时间陪伴家人的父亲,的确有可能日夜拚命找机会和女儿说上话。 总之,关于她怎么知道舅舅的死,这假设可以接受,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个最基本的疑问。 「可是……您为什么知道学长救的人是中濑同学呢?」 「因为有动机的除了中濑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仙波同学回答得很干脆。但实在教人不解。 「您是说动机吗?我可以理解中濑同学对宍仓学长心怀感恩,但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要对学长怀抱恶意……」 「你说得没错。假如——中濑华其实是位个性扭曲的黑心女,对于宍仓学长自诩为路过的正义使者、帮助自己的行为感到屈辱而一心想要复仇——这件事情不成立的话,她没有理由那样做。 没有怀抱恶意的理由。」 「……把学长写得像是不良少年漫昼中的英雄、对女生没兴趣、最后还杀了舅舅,是个可怕的男人,这样不是恶意是什么?」 「是为了让宍仓学长成为诸葛亮。」 ……? 我和成田同学都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而愣住,好一会儿只能够眨眨眼。 「诸葛亮。你们不知道吗?诸葛孔明。」 「呃……三国志里面的?」 当然是三国志的人物,但或许是抓不到重点的关系,成田同学回答得不太有自信。 仙波同学把下巴埋进布偶里似地点头。 「对,就是中国史书《三国志》中立传的人物。他对于三国之中最小的蜀国建国及运作有着莫大的贡献,是一位清廉的大政治家。」 「这和宍仓学长有什么关系吗?」 「后代根据《三国志》为蓝本,写了本小说叫《三国演义》。平常我们日本提到《三国志》指的多半是这部《三国演义》,它就是这样一本著名的小说。」 「我只读过吉川英治的《三国志》……」 「啊,那部是承袭《三国演义》的内容。」 感觉自己跟不上话题的成田同学无力地说,于是我把从爱好历史的伯父那儿听来的知识告诉他。 仙波满意地说: 「开头和曹操的部分虽然大幅修改过,不过总而言之那和我们在谈的事情无关。 《三国演义》是以史书《三国志》为故事蓝本重新改编的小说,改成了以建立蜀国的刘备等结义兄弟及诸葛亮为主角,特色是英雄化。」 「因为史书的《三国志》之中把魏当作正统,所以形象大不相同。」 「没错。因为史书完成于晋朝接受魏禅让帝位之后。 至于为什么换了『主角』这部分太冗长,而且和我们现在的事情无关,所以我就不解释了。总而言之,《三国演义》之中大幅补充、强调蜀的主要人物——特别是刚才一直提到的诸葛亮的活跃场面。」 「……听起来果然和宍仓学长的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 成田同学小声说。 仙波露出微笑。像模型一般的微笑。 「你妈没告诉你别人说话的时候去死一死吗?」(注日文中「死」和「安静」同音) 「对不起,我会保持安静。」 「哎呀,这样吗?你去死,我也无所谓哟?快去死。」 「说着说着就变成要求了吗?」 「能否劳驾您去死呢?」 「我可是诚心诚意的耶。」 成田同学呻吟般的抗议遭到完全忽视。 「继续说下去—— 我重申一次,《三国演义》之中的诸葛亮显然比史书《三国志》里头还要活跃。或者可说他活跃在另一个空间中。设祭坛祈求刮大风,摆出诡异的 石头八阵图上让人进去就出不来,还有供上馒头代替人头平息水神等。 但是读过这些『活跃』的行径后会发现许多地方启人疑窦。比较大的几个例子是: 『拿「因为我们在上次战争中唤来大风」或「我们是高贵家族的末代,别把我们当地痞豪族般遗漏」种种戏言当作藉口,不愿归还借来的土地』、 『将义愤驱使下前来投降的将军,以「反骨之相」为理由狠狠骂一顿后杀掉』 ……等等。当然在史书的《三国志》之中没有这类不合理的言行举止。」 「光是这样听起来,与其说他是位名军师,倒不如说他是文化流氓。」 「光是听到这些的话,没错……」 成田同学不晓得为什么头上冒汗,话说得小心翼翼。 ……等等?可是这样不对吧?诸葛亮先生明明被写成是个英雄,为什么会出现这般恶劣的行径呢? 「《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当然并非打算把诸葛亮写成邪恶之人夕相反地,他希望表现诸葛亮的口才及卓越的识人之眼,才会特别捏造那些小故事,所以显得不自然。尽管如此一般大众却毫不怀疑地为诸葛孔明的活跃而喝采,说来真是盲从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话题总算接上了。 既然后世的人会基于善意,替有德的大政治家穿凿附会些犹如骗子般眼花撩乱的活跃故事,普通高中生当然也可能被其他高中生出于善意地施以同样手段。 「也就是说,这次那些针对宍仓学长的流言都是——」 仙波同学重重点出今天最深的一次头回应。 一是演戏,捏造的效果。 这么一想的话,中濑华就有充分理由了。 如果诸葛亮只是个普通的清廉政治家,将无法满足后世大众的期望,于是将他打造成才智比天高的天才战略家……也就是类似仙人般的超能力者;同样地宍仓学长也被打造成诞生自暴力世界的黑暗贵公子了。」 仙波同学的推论到此告一段落。 我和成田同学同时默然。 咀嚼品味着刚才听到的内容后,成田同学开口: 「不对……可是上面还写他花心、对女人没兴趣等等,就算想将他的形象打造成不受拘束的人,也不会对自己喜欢的人写这些内容吧?」 「这部分会不会只是纯粹不希望其他女孩子接近呢?这种自相矛盾的写法,虽不至于让人认定他属于两种之中的哪一种,不过已经足够让女孩子远离他了。」 我说出自己的想法。仙波也耸耸肩同意:「差不多就是那样。」大概是因为如此,成田同学开口问出下一个问题: 「话说回来,中濑究竟想从宍仓学长身上得到什么?」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那女生——听说是漫研社的——喜欢创作,个性上又经常不切实际,既然如此,或许她打算将如漫画剧情般相遇的宍仓学长打造成理想男性也说不定。」 ……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和仙波同学那些利用零散根据连接组合的推论不同,只是个人感觉。 等我注意到时,已经开口了: 「……动机的话,我还想到一点。」 「嗯?」 仙波同学兴味盎然地看着我。她的眼睛看起来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事实上相当机灵,一有状况就能够立即反应。 成田同学的表情则是有些惊讶。大概是因为我比平常多话,他感到意外吧。其实我自己也很意外。若是平常的佐佐原三月,陈述完必须表达的意见之后,只会沉默地聆听众人说话。 可是今天不一样。和仙波同学一说话,脑子里就会涌上词汇。我想要思考更多,想要看见更多惊讶。 「只要一散播流言,宍仓学长必然会想要找出犯人——可是学长不擅长使用电脑,希望循网路布告栏这条线索的话,势必需要人协助。」 「中濑华很可能做出近乎跟踪狂的行径,在资讯室里等着宍仓学长出现。然后佯装善意主动开口帮忙。 ……啊啊,所以动机是希望多点时间一起行动?」 「简单来说就是那样……不管怎么说,呃——」 稍微踌躇了一下——我在想的不是自己该说什么才好,而是都这地步了才想到「我到底在说什么?」——我转了转视线。 仙波同学和成田同学都愣愣看着我。胆怯。不过—— 我想把浮上脑海的那些内容说出口,想告诉他们,于是我继续开口: 「能够与喜欢的人一起不知所措地挑战解谜,我想一定非常开心。」 part-c:仙波明希 他们两人在休息时间即将结束前回去。 ……我又多管闲事了。 成田的事全部装作没看到就好。没办法装作没看到的话,就说应付不来就好。总有一天他会放弃的。这点我很清楚。明明很清楚,被他一问却又忍不住回答了。我输给了自己的回答欲望。 ……不行,和成田真一郎扯上果然危险。如果继续和他的所作所为牵扯不清,总有一天我会受重伤。 ……佐佐原这人倒是满有趣的。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不能说我已经看透她不应该被看到的部分,不过在某些基准线上看来,她和我是完全相反的人——对,其实她对别人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这样不要而拚命寻找方法,想拉近与其他人的关系。 我则是与她相反,只想快点与其他人隔绝,无关好坏,我只希望过着不影响他人、不受外界干涉的生活。就算没办法完全做到,至少也希望死在通往那个境界的路上。 尽管如此,我现在仍无法彻底切断与他人的接触。特别是无法躲避善意和委托。或许是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让自己真正自由的关系吧。 所以成田真一郎对我来说是天敌。 那家伙自认自己很特别,爱好脱轨,不在乎侵犯他人。他肯定因为这种习惯吃过不只一两次苦头,然而他依然故我。 我想起他走出这房间时的样子。 他听了佐佐原的见解之后,开始陷入沉思。大概是在想,假设这件咨询的犯人真是中濑,该如何收尾。 针对这点,我姑且也发表了点意见。 「总之,向宍仓学长随便交待几句,再去对中濑说:『你所做的事情,我们全都知道了。』这样不就好了?不管她肯定或否定,一定不会再做第二次。」 如果流言仍不厌其烦地继续出现,那就表示我的假设全盘错误,或者是中濑华比想像中还要强韧。 佐佐原说:「您的意思是不要告诉宍仓学长比较好吗?」不是反对,只是觉得不解。我答说,一方面我们不晓得真相到底如何,另一方面如果知道中濑华就是犯人,搞不好会伤害到宍仓学长的人格。 幸好成田很擅长撒谎,擅长到想拿阎罗王的铁钳拔他的舌头。 这个成田却只是含糊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好了,你在想什么? 虽然我没有特别想知道。 就在回想这些时,隔壁的活动再度展开。羔羊会的其他人也提出各种意见,多半是「总而言之想办法找久山套话,如果他愿意就此收手,事情就解决了」。欸,这也是最简单的作法吧,除了被怀疑的久山之外,对其他人都没有坏处,而且也算是久山自作自受。 最后发言的是成田。我更希望他这时候能够闭嘴别说话就好。 我靠着烤派先生,翻开读到一半的书,同时听着成田真一郎紧张的声音。 「我不能断定,不过……这次的事情,犯人或许是 中濑。」 我似乎看到墙壁另一侧宍仓学长说不出话的样子。 ……成田会不会只是个性乖僻的家伙呢? * 那场咨询会结束后过了三天——礼拜六放学后。 在一如往常的研究大楼资料室。 我大啖着早上在福利社买的寿司便当——它的价格在整体来说很便宜的福利社菜单之中算贵的,不过因为方便边看书边吃,所以我经常购买——同时读着从文艺社社团办公室借来一直摆着的战前作家全集。 这间学校隔周六上午要上课。直到去年为止仍是周休二日制,后来因为部分家长忧心学力与道德伦理降低,学校于是听取部分家长意见,增加授课天数,照这样看来,明年大概会变成每个礼拜六都要上课。 ……麻烦透顶。真希望这些监护人在发挥他们无止尽的关爱之前,先读读《塞瑞德尼·瓦士塔尔》(注srednivashtar,英国短篇故事作家萨基(saki1870-1916)的作品,故事在说一个十岁小男孩为了反监护人而建立自已的神),深呼吸之后再行动。欸,以我来说,待在家里或学校都一样,平常也待在这里直到必须回家为止,所以要说没有影响也真的没什么影响。 时间已过一点半。课后辅导大概在十二点半结束,所以没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差不多都已经回家了。这栋研究大楼也因为音乐社和戏剧社的活动场地在他处珍而一片安静。倒也不是完全无声,远处还是能够听到体育类社团的呼喊声,以及管乐社的演奏——所谓适度的环境音。 ——嗯,这是最理想的生活环境了。这间资料室距离女厕很近也是优点(重点)。 只因为有点吵的成田会来就放弃这地方,着实浪费。 就在我想着这些时,便当也吃完了。压扁容器放入塑胶袋内,牢牢扎紧袋口,看向房间角落的老旧垃圾桶——水蓝色的塑胶制品上半部因为莫名的原因而发黑——有些迟疑。虽然便当里没剩下食物,但要把留着食物味道的容器丢在那里,令我很犹豫。当然之后工友先生会把它回收到大型垃圾箱里去,不过垃圾这种东西,一旦摆在视线范围之外的地方,就会被遗忘。再加上明天是假日,如果把垃圾忘在这里就回家去,资料室里搞不好会发生惨事。 ……拿去丢好了。就像我对佐佐原说过的,我最讨厌那黝黑、扁平、动作快速且大小会让我记得杀它的恶心昆虫。就像讨厌成田真一郎一样讨厌。 我让原本靠着的烤派先生坐在桌上后,离开座位站起。 听到那声音,是我将垃圾丢进位在一楼尽头一个无门小房间内的大型垃圾箱之后。 垃圾箱另一侧的窗户开着,所以这边能够听见校舍后方树林内正在进行的对话。从挑选的谈话地点来看,猜测多半是密谈,这也未免太不谨慎了,不过基本上这时间照理说研究大楼应该不会有人——文化社直到去年为止,照惯例多半不在礼拜六进行社团活动——考虑一下实际状况,也不是不能了解。 我虽没有偷听的兴趣,却总觉得在意,于是凑近窗户竖耳聆听。在树丛遮挡下看不到说话者的样子,所以对方应该也同样看不到我才对。 「你、你为什么知道?」 其中一个是女孩子的声音……可能是我心眼小,老实说这种尖锐的女孩子声音会让我很不耐烦,有种高低音极度不稳定的感觉。一方面或许和她震惊的情绪有关,另一方面大概是平常很少人声说话。 「我找羔羊会咨询过后,他们告诉我有这可能……果然是你吗?」 另一个人的声音我听过。是二天前隔着墙壁听到的低沉稳重男孩子声音。 「……那、那个、学长、我、我我是——」 「中濑,你先听我说。」 女孩子慌张地语带哽咽。男孩子平静地说: 「告诉我可能是你做的那个人,还说了一些话。」 没错———那天,成田真一郎揭发中濑同学之后,还说了其他的话。 「他说,中濑也许一直很不安。」 「……」 女孩子沉默。男孩子停了一会儿,似乎只是想确认对方没有反驳。经过一段巧妙的空白时间后,他接着说下去。虽然他自称不擅长说话,但是看来母亲娘家是寺院的他或许受过什么话术训练等等。 「那个人说,你害怕一个人带着令尊的换洗衣物前往不算近的医院。已经是高中生了,一个人前往外县市并不奇怪,但是必须送换洗衣物过去,表示令尊因为不可预估的情况必须留在医院里,或是习惯性长期留宿工作。如果是这样,母亲有空的话应该也会一起去,何况那天是礼拜天。 可是事实上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前往医院,以和现在一样快哭出来的表情缠着令尊撒娇。」 「……母亲从前阵子开始就和父亲相处不融洽,父亲调职到远处的医院去,我们也没有搬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原来如此。」 对于女孩结结巴巴的解释,男孩只这么回应。 这回的沉默有点长。我原本打算离开,又毫无根据地认为——这情况该不会我也应该负责任吧?如果演变成不好的结果,我会作恶梦。可恶,成田,这全都是你的错,给我去死! 当我正在心中恶毒诅咒时,女孩子开口出声。老实说我本以为她会就此沉默到最后,所以有些意外。 「所以——说得也是……我很不安。家里分崩离析,要和原本不需要顾虑的人交朋友我也不拿手……没有人可以依靠。 在医院里被久山同学纠缠的时候,我才突然隐约注意到自己的不安,所以反应很夸张……我自觉对久山同学很抱歉。可是,正因为如此,当时才能得到学长帮忙,我很开心。」 她的声音在发抖,不过已经比一开始听来像惨叫的声音平静多了。男孩子就是所谓的很懂得倾听——因为身上留着和尚的血吗? 女孩子自我反省的声音听来绝无不快。 ……不过对于久山的反省这部分有一半是说谎吧?那则布告栏的留言里透露出黑暗的复仇之心。果然有些迂回,不过具体说来可以确定这女生心地不好。 就在我思考时,两人的对话仍在继续。 「可是,想要找到依靠,我的力量又不够,因此你才会放出那些谣言,希望加强我充满玫击性的形象,是吗?只要认识有这种流言缠身的危险男人,就不会有奇怪的人靠近了。」 「不、不是!不是那样——!」 女孩子再度慌乱,又马上努力地继续说: 「不是那样……只、只是因为学长是很棒的人,我希望更多人知道,也可说是希望大家称赞你——」 ……如果这是真心话,你的宣传手段未免太乱来了吧?又不是暴力片里头的主角。 不出所料 「中濑,你这是多管闲事。」 ——男孩明确地说。拒绝。可以感觉到女孩子原本还想说的话,以及其他的一些什么都消失了。拒绝。虽然只是我的想像,不过她或许正在颤抖。被拒绝了。 ……不,这全都是她自作自受。我难得没心思同情她……尽管如此,我认为自己明天早晨仍会带着厌恶的心情起床。 可恶,成田,气死我了,你要怎么赔偿我?梁柱的木条?水泥块?还是在你的脚趾间夹进烧红的铁条—— 「我并不格外希望旁人畏惧我或者认同我。老实说,只要不造成困扰,我觉得怎样都好。」 正当我在脑子里罗列出所有能够想像到的私刑时,男孩子继续说,淡淡地继续。 「我只要有你认同,就够了。」 这对女 孩子来说是决定性的宣言…… …… ……嗯耶? 「咦?请问……」 女孩子的声音仿佛解开了诅咒。 「那是……」 「我或许不足以依靠,也或许很没用,不过既然你选择了我,我会尽我所能全力以赴。虽说你在布告栏上写的恶行我办不到,但我会试着让自己更坚强,足以保护你。所以中濑,不必再由外在打造我了。 只要你渴望我,我会回应你。」 ——中濑华哭了出来。宍仓学长终于困惑地说了什么,不过我没听见,不,是不想听了。 我离开窗边回到走廊上,突然浑身无力,但仍加快脚步离开。我只想快点离开这地方。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现在是演到哪一出去了? * 「简单说来就像是一枚钢板的正面和反面。」 到了下个礼拜,礼拜二的放学后—— 明明没叫他来,成田却来到资料室——不晓得为什么佐佐原也一起来了——果然又在我没有开口问的情况下,自动说出口。 似乎是中濑华主动向学生会道歉。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听见宍仓学长与中濑的对话这件事,不过看到两人顺利进展的样子,应该也能判断。 「中濑因为在医院遭男同学强行纠缠时得救,说起来就是基于很漫画风格的无聊原因而对宍仓学长产生好感。不过那对宍仓学长来说,只是很无聊的原因,女孩子有难时上前帮忙,而对方碰巧是同间学校的学生——这对正值思春期的男生来说已经足够。当然如果只是这样,顶多记在心上而已,后来的聊天、一起行动找犯人的过程中,才逐渐发展成真正的感觉。 根据宍仓学长的态度与说法来看,隐约可以发现他对中濑抱持好感,所以告诉他在布告栏上留言的凶手是中濑,他们两人才能够抛开负担。」 ……不发一语地听着他开心解说。看来他得意忘形地以为多亏有他,才诞生了一对情侣。 我开口甩了他一巴掌: 「抛开负担的人是你吧?你趁着当事人不晓得的时候,掷着他人的骰子。失败的话,反而很可能伤了所有人。——简单说来,你就是为了满足自己。」 「……这点我无法反驳。」 成田苦笑着稍微低下头……够了,少嬉皮笑脸的。佐佐原因惑地来回看看我和成田,不过没有特别介入辩护。 「想必你也自觉到自己是帮倒忙先生。」 「我只是在想或许自己的行动能够改变情况……」 「所以我才说你是帮倒忙。你啊,请记住自己是『不显示已知副档名』的同类。」 「……这么狠……?」 到这地步,成田大概还是受伤了。他无力呻吟着。 这时候,佐佐原才终于开口: 「我不太懂您的比喻,不过……说起帮倒忙,『倒』的部分……也就是向对方表达好心,这样不就已经达到行为的主要目的吗?」 听见如此新颖过头的安慰方式——忽视对方实际受到的伤害到一个清爽的地步——成田露出复杂的表情,不晓得该如何回应。 佐佐原的发言虽是义务性质,内容也颇适当,不过莫名一箭中的之处,十分有趣。原来如此,就算是善行,在说法上取「善」或取「行」,意思就会全然不同呢。 成田真一郎可谓绝对属于后者,也就是热衷于行动的人。 「不是,佐佐原……这种时候『倒』不过是『帮忙』的修饰,而实际上是——」 他和佐佐原开始展开奇妙的一问一答。我看着丝毫没打算离开的成田侧脸心想: ……这个人为什么想要改变「现在」?不改变的话,每天日子就是在无限轮回里绕圈——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喜欢这样,也努力保持这样。比起孔明,我更想当贾诩(注:三国时代的恶棍谋士,换过许多主子,最后跟随曹操)。 …… 突然想起无意义的事情。成田真一郎,他的绰号。 我只在嘴里无声念着—— 不圆滑(注不圆滑的日又同「成田真」的发音)。 终章2或说序章3 成田真一郎 于是,中伤宍仓学长的谣言根源断绝后,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宍仓学长和中濑在那件事之后,仍——不对,或许该说正因为有那件事——他们更接近了。 不晓得是否为了重修旧好,中濑后来也来到羔羊会咨询。这对内向的她来说或许是一大决定,不过她的咨询内容不过是小学生程度的「希望治好讨厌青菜的习惯」。她说: 「我、我、有点偏食……特别讨厌青菜。可、可是宍仓学长是素食主义者……也不算,不过近乎吃素……所、所以我希望能够矫正…… 该、该怎么做、才好……?」 我正心想,就算你问我们该怎么做才好,我们也……会长啪地拍了一下手,莫名用力承诺:「为了喜欢的人克服讨厌的东西——真是美好的决定。就交给我吧!」中濑胡乱接受会长的温柔笑容后说:「万、万事拜托了!」还感激涕零地低头鞠躬……我却在心中合掌祈祷。 隔天放学后,中濑正要前往漫研社的社团办公室,半路上被家政社成员和会长强行带走(我和佐佐原则是以负责记录的名义同行)。 以斯巴达拷问作风闻名的家政社成员们,将中濑拘禁在家政教室里一整天,轮流把呛人的大溪地诺一丽果汁(不晓得为什么冒着紫色水蒸气)和社员用心制作的蔬菜料理(非常美味)塞进中濑口中。被捆货绳绑在椅子上的中濑无从抵抗。 「好了,中濑学妹,如何?这果汁『不美味』对吧?」 会长状况超好,脸上不是平常那稳重的微笑,而是真正开心时会出现的耀眼笑容。 「话说回来,这个蔬菜料理和果汁的味道是否一样呢?不一样吧?——这里是我的问题,『不美味』的相反叫做什么? ……嗯嗯?太小声了,再说一次。」 会长背对着不断地把爱情注入料理之中的家政社成员,以奇妙的抑扬顿挫——仿佛某种呢喃的催眠声——试图「说服」中濑。 一——对,你说得没错!就是那样!正确!蔬菜是『美味』的东西!」 会长大约准备了三十份诺丽果汁和蔬菜料理。家政教室附近的走廊上充满令人寒毛直竖的叫唤声,路过空中的小鸟们也瞬间冻住翅膀,以可怜兮兮的声音对着天空低语。 这盛大的仪式结束时,中濑也—— 「……美味极了,美味极了…… ……小黄瓜美味极了,番茄、白萝卜、茄子等都美味极了…… ……蔬菜在舌尖上跳跃,美味极了…… …… 是的!是的!降临吧,素食主义之神!是的!是的!」(注改自克苏鲁神话召唤邪神的咒语) ……就这样,中濑在半洗脑状态下完全克服对青菜的厌恶。她看着青菜的眼神空虚,手指还留着轻颤的副作用,不过这姑且算是没有仙波的协助下,羔羊会自行解决的咨询案件之一。 ……不对,大家都清楚说是解决,恐怕存在着大问题,不过遭遇这场灾难的中濑似乎因为能够与宍仓学长吃同样的食物而感激。 我由衷感佩她的努力。 另外这件事情不是我亲眼看到的。会计的宫野学姐说她看见宍仓学长和久山说话。当时,久山的模样意想不到地值得称赞,他很紧张地对宍仓学长鞠躬。 「我听到他说……中濑就拜托你了!」 ……情况似乎是这样。宫野学姐狂笑。喂,这算是苦涩的结局吧? 罗贯中还真是受欢迎呢。 回归正题,我呢,还是老样子。和平常一样到学校、上课、努力参加学生会活动。虽然加入学生会是被会长半强迫的,不过加入后意想不到的有趣。职务虽是书记多事实上就是杂役,工作方面不需要具备特殊技能,相对的要做的事情却忙不完。这个性可能有点怪,不过我并不讨厌别人委托我一些杂事。 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大概就是有时会前往研究大楼资料室吧。不是像绵贯学长或宍仓学长那样地找人商量,我的双脚不自觉就会往那里去。或许是喜欢那间资料室的宁静和混沌交杂的空气吧。 那家伙对我的态度还是没变,一样以充满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咂舌,如果我打算开口说话,她会把含有百万浓度剧毒的言语灌入我的心里。即使是我小学时代的同性朋友,也不曾那么频繁地把「你去死」挂在嘴边。 另一方面,佐佐原显然喜欢那资料室与仙波,她和仙波意气相投——嗯……该怎么说,总之——她们变得要好,平常可以看到她们在走廊上遇到会聊上两三句。 令我意外的是仙波也很乐于与佐佐原聊天。那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共通点?该不会是因为没有才能相处愉快? 根据佐佐原的说法,仙波并不难相处,她似乎只是讨厌我罢了,就像讨厌薄而椭圆的黑色昆虫一样讨厌。佐佐原说得如此坦白也算是她的优点吧。我忍不住想哭还是怎样那是我的问题。 问题是,仙波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怎么想都是个谜。直到绵贯学长的事情发生之前,我们都不曾说过话,讨厌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说起来我对仙波根本一无所知,但现在我对她充满了好奇。 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为什么总是在看书? 注重眼睛健康到神经质的地步,又是为什么? 那个发型到底是天生或是个人坚持? 经常跷掉体育课,不会被当吗? 她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到底喜欢那个粗糙的烤派先生哪里? 偶尔呆呆看着窗外,是在想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 偶尔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在意得不得了。 一开始思考那原因,脑袋就莫名卡住,找不到答案。没有出口,只好无止尽地想下去。可是我没觉得不可思议,也不认为是恶性循环。 这种坐立不安,也不坏。 这时,又有一桩咨询案子找上「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委托我们击倒怪兽。 于是,中伤宍仓学长的谣言根源断绝后,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宍仓学长和中濑在那件事之后,仍——不对,或许该说正因为有那件事——他们更接近了。 不晓得是否为了重修旧好,中濑后来也来到羔羊会咨询。这对内向的她来说或许是一大决定,不过她的咨询内容不过是小学生程度的「希望治好讨厌青菜的习惯」。她说: 「我、我、有点偏食……特别讨厌青菜。可、可是宍仓学长是素食主义者……也不算,不过近乎吃素……所、所以我希望能够矫正…… 该、该怎么做、才好……?」 我正心想,就算你问我们该怎么做才好,我们也……会长啪地拍了一下手,莫名用力承诺:「为了喜欢的人克服讨厌的东西——真是美好的决定。就交给我吧!」中濑胡乱接受会长的温柔笑容后说:「万、万事拜托了!」还感激涕零地低头鞠躬……我却在心中合掌祈祷。 隔天放学后,中濑正要前往漫研社的社团办公室,半路上被家政社成员和会长强行带走(我和佐佐原则是以负责记录的名义同行)。 以斯巴达拷问作风闻名的家政社成员们,将中濑拘禁在家政教室里一整天,轮流把呛人的大溪地诺一丽果汁(不晓得为什么冒着紫色水蒸气)和社员用心制作的蔬菜料理(非常美味)塞进中濑口中。被捆货绳绑在椅子上的中濑无从抵抗。 「好了,中濑学妹,如何?这果汁『不美味』对吧?」 会长状况超好,脸上不是平常那稳重的微笑,而是真正开心时会出现的耀眼笑容。 「话说回来,这个蔬菜料理和果汁的味道是否一样呢?不一样吧?——这里是我的问题,『不美味』的相反叫做什么? ……嗯嗯?太小声了,再说一次。」 会长背对着不断地把爱情注入料理之中的家政社成员,以奇妙的抑扬顿挫——仿佛某种呢喃的催眠声——试图「说服」中濑。 一——对,你说得没错!就是那样!正确!蔬菜是『美味』的东西!」 会长大约准备了三十份诺丽果汁和蔬菜料理。家政教室附近的走廊上充满令人寒毛直竖的叫唤声,路过空中的小鸟们也瞬间冻住翅膀,以可怜兮兮的声音对着天空低语。 这盛大的仪式结束时,中濑也—— 「……美味极了,美味极了…… ……小黄瓜美味极了,番茄、白萝卜、茄子等都美味极了…… ……蔬菜在舌尖上跳跃,美味极了…… …… 是的!是的!降临吧,素食主义之神!是的!是的!」(注改自克苏鲁神话召唤邪神的咒语) ……就这样,中濑在半洗脑状态下完全克服对青菜的厌恶。她看着青菜的眼神空虚,手指还留着轻颤的副作用,不过这姑且算是没有仙波的协助下,羔羊会自行解决的咨询案件之一。 ……不对,大家都清楚说是解决,恐怕存在着大问题,不过遭遇这场灾难的中濑似乎因为能够与宍仓学长吃同样的食物而感激。 我由衷感佩她的努力。 另外这件事情不是我亲眼看到的。会计的宫野学姐说她看见宍仓学长和久山说话。当时,久山的模样意想不到地值得称赞,他很紧张地对宍仓学长鞠躬。 「我听到他说……中濑就拜托你了!」 ……情况似乎是这样。宫野学姐狂笑。喂,这算是苦涩的结局吧? 罗贯中还真是受欢迎呢。 回归正题,我呢,还是老样子。和平常一样到学校、上课、努力参加学生会活动。虽然加入学生会是被会长半强迫的,不过加入后意想不到的有趣。职务虽是书记多事实上就是杂役,工作方面不需要具备特殊技能,相对的要做的事情却忙不完。这个性可能有点怪,不过我并不讨厌别人委托我一些杂事。 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大概就是有时会前往研究大楼资料室吧。不是像绵贯学长或宍仓学长那样地找人商量,我的双脚不自觉就会往那里去。或许是喜欢那间资料室的宁静和混沌交杂的空气吧。 那家伙对我的态度还是没变,一样以充满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咂舌,如果我打算开口说话,她会把含有百万浓度剧毒的言语灌入我的心里。即使是我小学时代的同性朋友,也不曾那么频繁地把「你去死」挂在嘴边。 另一方面,佐佐原显然喜欢那资料室与仙波,她和仙波意气相投——嗯……该怎么说,总之——她们变得要好,平常可以看到她们在走廊上遇到会聊上两三句。 令我意外的是仙波也很乐于与佐佐原聊天。那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共通点?该不会是因为没有才能相处愉快? 根据佐佐原的说法,仙波并不难相处,她似乎只是讨厌我罢了,就像讨厌薄而椭圆的黑色昆虫一样讨厌。佐佐原说得如此坦白也算是她的优点吧。我忍不住想哭还是怎样那是我的问题。 问题是,仙波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怎么想都是个谜。直到绵贯学长的事情发生之前,我们都不曾说过话,讨厌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说起来我对仙波根本一无所知,但现在我对她充满了好奇。 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为什么总是在看书? 注重眼睛健康到神经质的地步,又是为什么? 那个发型到底是天生或是个人坚持? 经常跷掉体育课,不会被当吗? 她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到底喜欢那个粗糙的烤派先生哪里? 偶尔呆呆看着窗外,是在想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 偶尔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在意得不得了。 一开始思考那原因,脑袋就莫名卡住,找不到答案。没有出口,只好无止尽地想下去。可是我没觉得不可思议,也不认为是恶性循环。 这种坐立不安,也不坏。 这时,又有一桩咨询案子找上「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委托我们击倒怪兽。 于是,中伤宍仓学长的谣言根源断绝后,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宍仓学长和中濑在那件事之后,仍——不对,或许该说正因为有那件事——他们更接近了。 不晓得是否为了重修旧好,中濑后来也来到羔羊会咨询。这对内向的她来说或许是一大决定,不过她的咨询内容不过是小学生程度的「希望治好讨厌青菜的习惯」。她说: 「我、我、有点偏食……特别讨厌青菜。可、可是宍仓学长是素食主义者……也不算,不过近乎吃素……所、所以我希望能够矫正…… 该、该怎么做、才好……?」 我正心想,就算你问我们该怎么做才好,我们也……会长啪地拍了一下手,莫名用力承诺:「为了喜欢的人克服讨厌的东西——真是美好的决定。就交给我吧!」中濑胡乱接受会长的温柔笑容后说:「万、万事拜托了!」还感激涕零地低头鞠躬……我却在心中合掌祈祷。 隔天放学后,中濑正要前往漫研社的社团办公室,半路上被家政社成员和会长强行带走(我和佐佐原则是以负责记录的名义同行)。 以斯巴达拷问作风闻名的家政社成员们,将中濑拘禁在家政教室里一整天,轮流把呛人的大溪地诺一丽果汁(不晓得为什么冒着紫色水蒸气)和社员用心制作的蔬菜料理(非常美味)塞进中濑口中。被捆货绳绑在椅子上的中濑无从抵抗。 「好了,中濑学妹,如何?这果汁『不美味』对吧?」 会长状况超好,脸上不是平常那稳重的微笑,而是真正开心时会出现的耀眼笑容。 「话说回来,这个蔬菜料理和果汁的味道是否一样呢?不一样吧?——这里是我的问题,『不美味』的相反叫做什么? ……嗯嗯?太小声了,再说一次。」 会长背对着不断地把爱情注入料理之中的家政社成员,以奇妙的抑扬顿挫——仿佛某种呢喃的催眠声——试图「说服」中濑。 一——对,你说得没错!就是那样!正确!蔬菜是『美味』的东西!」 会长大约准备了三十份诺丽果汁和蔬菜料理。家政教室附近的走廊上充满令人寒毛直竖的叫唤声,路过空中的小鸟们也瞬间冻住翅膀,以可怜兮兮的声音对着天空低语。 这盛大的仪式结束时,中濑也—— 「……美味极了,美味极了…… ……小黄瓜美味极了,番茄、白萝卜、茄子等都美味极了…… ……蔬菜在舌尖上跳跃,美味极了…… …… 是的!是的!降临吧,素食主义之神!是的!是的!」(注改自克苏鲁神话召唤邪神的咒语) ……就这样,中濑在半洗脑状态下完全克服对青菜的厌恶。她看着青菜的眼神空虚,手指还留着轻颤的副作用,不过这姑且算是没有仙波的协助下,羔羊会自行解决的咨询案件之一。 ……不对,大家都清楚说是解决,恐怕存在着大问题,不过遭遇这场灾难的中濑似乎因为能够与宍仓学长吃同样的食物而感激。 我由衷感佩她的努力。 另外这件事情不是我亲眼看到的。会计的宫野学姐说她看见宍仓学长和久山说话。当时,久山的模样意想不到地值得称赞,他很紧张地对宍仓学长鞠躬。 「我听到他说……中濑就拜托你了!」 ……情况似乎是这样。宫野学姐狂笑。喂,这算是苦涩的结局吧? 罗贯中还真是受欢迎呢。 回归正题,我呢,还是老样子。和平常一样到学校、上课、努力参加学生会活动。虽然加入学生会是被会长半强迫的,不过加入后意想不到的有趣。职务虽是书记多事实上就是杂役,工作方面不需要具备特殊技能,相对的要做的事情却忙不完。这个性可能有点怪,不过我并不讨厌别人委托我一些杂事。 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大概就是有时会前往研究大楼资料室吧。不是像绵贯学长或宍仓学长那样地找人商量,我的双脚不自觉就会往那里去。或许是喜欢那间资料室的宁静和混沌交杂的空气吧。 那家伙对我的态度还是没变,一样以充满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咂舌,如果我打算开口说话,她会把含有百万浓度剧毒的言语灌入我的心里。即使是我小学时代的同性朋友,也不曾那么频繁地把「你去死」挂在嘴边。 另一方面,佐佐原显然喜欢那资料室与仙波,她和仙波意气相投——嗯……该怎么说,总之——她们变得要好,平常可以看到她们在走廊上遇到会聊上两三句。 令我意外的是仙波也很乐于与佐佐原聊天。那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共通点?该不会是因为没有才能相处愉快? 根据佐佐原的说法,仙波并不难相处,她似乎只是讨厌我罢了,就像讨厌薄而椭圆的黑色昆虫一样讨厌。佐佐原说得如此坦白也算是她的优点吧。我忍不住想哭还是怎样那是我的问题。 问题是,仙波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怎么想都是个谜。直到绵贯学长的事情发生之前,我们都不曾说过话,讨厌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说起来我对仙波根本一无所知,但现在我对她充满了好奇。 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为什么总是在看书? 注重眼睛健康到神经质的地步,又是为什么? 那个发型到底是天生或是个人坚持? 经常跷掉体育课,不会被当吗? 她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到底喜欢那个粗糙的烤派先生哪里? 偶尔呆呆看着窗外,是在想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 偶尔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在意得不得了。 一开始思考那原因,脑袋就莫名卡住,找不到答案。没有出口,只好无止尽地想下去。可是我没觉得不可思议,也不认为是恶性循环。 这种坐立不安,也不坏。 这时,又有一桩咨询案子找上「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委托我们击倒怪兽。 于是,中伤宍仓学长的谣言根源断绝后,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宍仓学长和中濑在那件事之后,仍——不对,或许该说正因为有那件事——他们更接近了。 不晓得是否为了重修旧好,中濑后来也来到羔羊会咨询。这对内向的她来说或许是一大决定,不过她的咨询内容不过是小学生程度的「希望治好讨厌青菜的习惯」。她说: 「我、我、有点偏食……特别讨厌青菜。可、可是宍仓学长是素食主义者……也不算,不过近乎吃素……所、所以我希望能够矫正…… 该、该怎么做、才好……?」 我正心想,就算你问我们该怎么做才好,我们也……会长啪地拍了一下手,莫名用力承诺:「为了喜欢的人克服讨厌的东西——真是美好的决定。就交给我吧!」中濑胡乱接受会长的温柔笑容后说:「万、万事拜托了!」还感激涕零地低头鞠躬……我却在心中合掌祈祷。 隔天放学后,中濑正要前往漫研社的社团办公室,半路上被家政社成员和会长强行带走(我和佐佐原则是以负责记录的名义同行)。 以斯巴达拷问作风闻名的家政社成员们,将中濑拘禁在家政教室里一整天,轮流把呛人的大溪地诺一丽果汁(不晓得为什么冒着紫色水蒸气)和社员用心制作的蔬菜料理(非常美味)塞进中濑口中。被捆货绳绑在椅子上的中濑无从抵抗。 「好了,中濑学妹,如何?这果汁『不美味』对吧?」 会长状况超好,脸上不是平常那稳重的微笑,而是真正开心时会出现的耀眼笑容。 「话说回来,这个蔬菜料理和果汁的味道是否一样呢?不一样吧?——这里是我的问题,『不美味』的相反叫做什么? ……嗯嗯?太小声了,再说一次。」 会长背对着不断地把爱情注入料理之中的家政社成员,以奇妙的抑扬顿挫——仿佛某种呢喃的催眠声——试图「说服」中濑。 一——对,你说得没错!就是那样!正确!蔬菜是『美味』的东西!」 会长大约准备了三十份诺丽果汁和蔬菜料理。家政教室附近的走廊上充满令人寒毛直竖的叫唤声,路过空中的小鸟们也瞬间冻住翅膀,以可怜兮兮的声音对着天空低语。 这盛大的仪式结束时,中濑也—— 「……美味极了,美味极了…… ……小黄瓜美味极了,番茄、白萝卜、茄子等都美味极了…… ……蔬菜在舌尖上跳跃,美味极了…… …… 是的!是的!降临吧,素食主义之神!是的!是的!」(注改自克苏鲁神话召唤邪神的咒语) ……就这样,中濑在半洗脑状态下完全克服对青菜的厌恶。她看着青菜的眼神空虚,手指还留着轻颤的副作用,不过这姑且算是没有仙波的协助下,羔羊会自行解决的咨询案件之一。 ……不对,大家都清楚说是解决,恐怕存在着大问题,不过遭遇这场灾难的中濑似乎因为能够与宍仓学长吃同样的食物而感激。 我由衷感佩她的努力。 另外这件事情不是我亲眼看到的。会计的宫野学姐说她看见宍仓学长和久山说话。当时,久山的模样意想不到地值得称赞,他很紧张地对宍仓学长鞠躬。 「我听到他说……中濑就拜托你了!」 ……情况似乎是这样。宫野学姐狂笑。喂,这算是苦涩的结局吧? 罗贯中还真是受欢迎呢。 回归正题,我呢,还是老样子。和平常一样到学校、上课、努力参加学生会活动。虽然加入学生会是被会长半强迫的,不过加入后意想不到的有趣。职务虽是书记多事实上就是杂役,工作方面不需要具备特殊技能,相对的要做的事情却忙不完。这个性可能有点怪,不过我并不讨厌别人委托我一些杂事。 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大概就是有时会前往研究大楼资料室吧。不是像绵贯学长或宍仓学长那样地找人商量,我的双脚不自觉就会往那里去。或许是喜欢那间资料室的宁静和混沌交杂的空气吧。 那家伙对我的态度还是没变,一样以充满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咂舌,如果我打算开口说话,她会把含有百万浓度剧毒的言语灌入我的心里。即使是我小学时代的同性朋友,也不曾那么频繁地把「你去死」挂在嘴边。 另一方面,佐佐原显然喜欢那资料室与仙波,她和仙波意气相投——嗯……该怎么说,总之——她们变得要好,平常可以看到她们在走廊上遇到会聊上两三句。 令我意外的是仙波也很乐于与佐佐原聊天。那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共通点?该不会是因为没有才能相处愉快? 根据佐佐原的说法,仙波并不难相处,她似乎只是讨厌我罢了,就像讨厌薄而椭圆的黑色昆虫一样讨厌。佐佐原说得如此坦白也算是她的优点吧。我忍不住想哭还是怎样那是我的问题。 问题是,仙波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怎么想都是个谜。直到绵贯学长的事情发生之前,我们都不曾说过话,讨厌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说起来我对仙波根本一无所知,但现在我对她充满了好奇。 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为什么总是在看书? 注重眼睛健康到神经质的地步,又是为什么? 那个发型到底是天生或是个人坚持? 经常跷掉体育课,不会被当吗? 她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到底喜欢那个粗糙的烤派先生哪里? 偶尔呆呆看着窗外,是在想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 偶尔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在意得不得了。 一开始思考那原因,脑袋就莫名卡住,找不到答案。没有出口,只好无止尽地想下去。可是我没觉得不可思议,也不认为是恶性循环。 这种坐立不安,也不坏。 这时,又有一桩咨询案子找上「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委托我们击倒怪兽。 于是,中伤宍仓学长的谣言根源断绝后,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宍仓学长和中濑在那件事之后,仍——不对,或许该说正因为有那件事——他们更接近了。 不晓得是否为了重修旧好,中濑后来也来到羔羊会咨询。这对内向的她来说或许是一大决定,不过她的咨询内容不过是小学生程度的「希望治好讨厌青菜的习惯」。她说: 「我、我、有点偏食……特别讨厌青菜。可、可是宍仓学长是素食主义者……也不算,不过近乎吃素……所、所以我希望能够矫正…… 该、该怎么做、才好……?」 我正心想,就算你问我们该怎么做才好,我们也……会长啪地拍了一下手,莫名用力承诺:「为了喜欢的人克服讨厌的东西——真是美好的决定。就交给我吧!」中濑胡乱接受会长的温柔笑容后说:「万、万事拜托了!」还感激涕零地低头鞠躬……我却在心中合掌祈祷。 隔天放学后,中濑正要前往漫研社的社团办公室,半路上被家政社成员和会长强行带走(我和佐佐原则是以负责记录的名义同行)。 以斯巴达拷问作风闻名的家政社成员们,将中濑拘禁在家政教室里一整天,轮流把呛人的大溪地诺一丽果汁(不晓得为什么冒着紫色水蒸气)和社员用心制作的蔬菜料理(非常美味)塞进中濑口中。被捆货绳绑在椅子上的中濑无从抵抗。 「好了,中濑学妹,如何?这果汁『不美味』对吧?」 会长状况超好,脸上不是平常那稳重的微笑,而是真正开心时会出现的耀眼笑容。 「话说回来,这个蔬菜料理和果汁的味道是否一样呢?不一样吧?——这里是我的问题,『不美味』的相反叫做什么? ……嗯嗯?太小声了,再说一次。」 会长背对着不断地把爱情注入料理之中的家政社成员,以奇妙的抑扬顿挫——仿佛某种呢喃的催眠声——试图「说服」中濑。 一——对,你说得没错!就是那样!正确!蔬菜是『美味』的东西!」 会长大约准备了三十份诺丽果汁和蔬菜料理。家政教室附近的走廊上充满令人寒毛直竖的叫唤声,路过空中的小鸟们也瞬间冻住翅膀,以可怜兮兮的声音对着天空低语。 这盛大的仪式结束时,中濑也—— 「……美味极了,美味极了…… ……小黄瓜美味极了,番茄、白萝卜、茄子等都美味极了…… ……蔬菜在舌尖上跳跃,美味极了…… …… 是的!是的!降临吧,素食主义之神!是的!是的!」(注改自克苏鲁神话召唤邪神的咒语) ……就这样,中濑在半洗脑状态下完全克服对青菜的厌恶。她看着青菜的眼神空虚,手指还留着轻颤的副作用,不过这姑且算是没有仙波的协助下,羔羊会自行解决的咨询案件之一。 ……不对,大家都清楚说是解决,恐怕存在着大问题,不过遭遇这场灾难的中濑似乎因为能够与宍仓学长吃同样的食物而感激。 我由衷感佩她的努力。 另外这件事情不是我亲眼看到的。会计的宫野学姐说她看见宍仓学长和久山说话。当时,久山的模样意想不到地值得称赞,他很紧张地对宍仓学长鞠躬。 「我听到他说……中濑就拜托你了!」 ……情况似乎是这样。宫野学姐狂笑。喂,这算是苦涩的结局吧? 罗贯中还真是受欢迎呢。 回归正题,我呢,还是老样子。和平常一样到学校、上课、努力参加学生会活动。虽然加入学生会是被会长半强迫的,不过加入后意想不到的有趣。职务虽是书记多事实上就是杂役,工作方面不需要具备特殊技能,相对的要做的事情却忙不完。这个性可能有点怪,不过我并不讨厌别人委托我一些杂事。 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大概就是有时会前往研究大楼资料室吧。不是像绵贯学长或宍仓学长那样地找人商量,我的双脚不自觉就会往那里去。或许是喜欢那间资料室的宁静和混沌交杂的空气吧。 那家伙对我的态度还是没变,一样以充满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咂舌,如果我打算开口说话,她会把含有百万浓度剧毒的言语灌入我的心里。即使是我小学时代的同性朋友,也不曾那么频繁地把「你去死」挂在嘴边。 另一方面,佐佐原显然喜欢那资料室与仙波,她和仙波意气相投——嗯……该怎么说,总之——她们变得要好,平常可以看到她们在走廊上遇到会聊上两三句。 令我意外的是仙波也很乐于与佐佐原聊天。那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共通点?该不会是因为没有才能相处愉快? 根据佐佐原的说法,仙波并不难相处,她似乎只是讨厌我罢了,就像讨厌薄而椭圆的黑色昆虫一样讨厌。佐佐原说得如此坦白也算是她的优点吧。我忍不住想哭还是怎样那是我的问题。 问题是,仙波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怎么想都是个谜。直到绵贯学长的事情发生之前,我们都不曾说过话,讨厌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说起来我对仙波根本一无所知,但现在我对她充满了好奇。 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为什么总是在看书? 注重眼睛健康到神经质的地步,又是为什么? 那个发型到底是天生或是个人坚持? 经常跷掉体育课,不会被当吗? 她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到底喜欢那个粗糙的烤派先生哪里? 偶尔呆呆看着窗外,是在想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 偶尔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在意得不得了。 一开始思考那原因,脑袋就莫名卡住,找不到答案。没有出口,只好无止尽地想下去。可是我没觉得不可思议,也不认为是恶性循环。 这种坐立不安,也不坏。 这时,又有一桩咨询案子找上「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委托我们击倒怪兽。 于是,中伤宍仓学长的谣言根源断绝后,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宍仓学长和中濑在那件事之后,仍——不对,或许该说正因为有那件事——他们更接近了。 不晓得是否为了重修旧好,中濑后来也来到羔羊会咨询。这对内向的她来说或许是一大决定,不过她的咨询内容不过是小学生程度的「希望治好讨厌青菜的习惯」。她说: 「我、我、有点偏食……特别讨厌青菜。可、可是宍仓学长是素食主义者……也不算,不过近乎吃素……所、所以我希望能够矫正…… 该、该怎么做、才好……?」 我正心想,就算你问我们该怎么做才好,我们也……会长啪地拍了一下手,莫名用力承诺:「为了喜欢的人克服讨厌的东西——真是美好的决定。就交给我吧!」中濑胡乱接受会长的温柔笑容后说:「万、万事拜托了!」还感激涕零地低头鞠躬……我却在心中合掌祈祷。 隔天放学后,中濑正要前往漫研社的社团办公室,半路上被家政社成员和会长强行带走(我和佐佐原则是以负责记录的名义同行)。 以斯巴达拷问作风闻名的家政社成员们,将中濑拘禁在家政教室里一整天,轮流把呛人的大溪地诺一丽果汁(不晓得为什么冒着紫色水蒸气)和社员用心制作的蔬菜料理(非常美味)塞进中濑口中。被捆货绳绑在椅子上的中濑无从抵抗。 「好了,中濑学妹,如何?这果汁『不美味』对吧?」 会长状况超好,脸上不是平常那稳重的微笑,而是真正开心时会出现的耀眼笑容。 「话说回来,这个蔬菜料理和果汁的味道是否一样呢?不一样吧?——这里是我的问题,『不美味』的相反叫做什么? ……嗯嗯?太小声了,再说一次。」 会长背对着不断地把爱情注入料理之中的家政社成员,以奇妙的抑扬顿挫——仿佛某种呢喃的催眠声——试图「说服」中濑。 一——对,你说得没错!就是那样!正确!蔬菜是『美味』的东西!」 会长大约准备了三十份诺丽果汁和蔬菜料理。家政教室附近的走廊上充满令人寒毛直竖的叫唤声,路过空中的小鸟们也瞬间冻住翅膀,以可怜兮兮的声音对着天空低语。 这盛大的仪式结束时,中濑也—— 「……美味极了,美味极了…… ……小黄瓜美味极了,番茄、白萝卜、茄子等都美味极了…… ……蔬菜在舌尖上跳跃,美味极了…… …… 是的!是的!降临吧,素食主义之神!是的!是的!」(注改自克苏鲁神话召唤邪神的咒语) ……就这样,中濑在半洗脑状态下完全克服对青菜的厌恶。她看着青菜的眼神空虚,手指还留着轻颤的副作用,不过这姑且算是没有仙波的协助下,羔羊会自行解决的咨询案件之一。 ……不对,大家都清楚说是解决,恐怕存在着大问题,不过遭遇这场灾难的中濑似乎因为能够与宍仓学长吃同样的食物而感激。 我由衷感佩她的努力。 另外这件事情不是我亲眼看到的。会计的宫野学姐说她看见宍仓学长和久山说话。当时,久山的模样意想不到地值得称赞,他很紧张地对宍仓学长鞠躬。 「我听到他说……中濑就拜托你了!」 ……情况似乎是这样。宫野学姐狂笑。喂,这算是苦涩的结局吧? 罗贯中还真是受欢迎呢。 回归正题,我呢,还是老样子。和平常一样到学校、上课、努力参加学生会活动。虽然加入学生会是被会长半强迫的,不过加入后意想不到的有趣。职务虽是书记多事实上就是杂役,工作方面不需要具备特殊技能,相对的要做的事情却忙不完。这个性可能有点怪,不过我并不讨厌别人委托我一些杂事。 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大概就是有时会前往研究大楼资料室吧。不是像绵贯学长或宍仓学长那样地找人商量,我的双脚不自觉就会往那里去。或许是喜欢那间资料室的宁静和混沌交杂的空气吧。 那家伙对我的态度还是没变,一样以充满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咂舌,如果我打算开口说话,她会把含有百万浓度剧毒的言语灌入我的心里。即使是我小学时代的同性朋友,也不曾那么频繁地把「你去死」挂在嘴边。 另一方面,佐佐原显然喜欢那资料室与仙波,她和仙波意气相投——嗯……该怎么说,总之——她们变得要好,平常可以看到她们在走廊上遇到会聊上两三句。 令我意外的是仙波也很乐于与佐佐原聊天。那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共通点?该不会是因为没有才能相处愉快? 根据佐佐原的说法,仙波并不难相处,她似乎只是讨厌我罢了,就像讨厌薄而椭圆的黑色昆虫一样讨厌。佐佐原说得如此坦白也算是她的优点吧。我忍不住想哭还是怎样那是我的问题。 问题是,仙波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怎么想都是个谜。直到绵贯学长的事情发生之前,我们都不曾说过话,讨厌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说起来我对仙波根本一无所知,但现在我对她充满了好奇。 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为什么总是在看书? 注重眼睛健康到神经质的地步,又是为什么? 那个发型到底是天生或是个人坚持? 经常跷掉体育课,不会被当吗? 她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到底喜欢那个粗糙的烤派先生哪里? 偶尔呆呆看着窗外,是在想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 偶尔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在意得不得了。 一开始思考那原因,脑袋就莫名卡住,找不到答案。没有出口,只好无止尽地想下去。可是我没觉得不可思议,也不认为是恶性循环。 这种坐立不安,也不坏。 这时,又有一桩咨询案子找上「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委托我们击倒怪兽。 于是,中伤宍仓学长的谣言根源断绝后,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宍仓学长和中濑在那件事之后,仍——不对,或许该说正因为有那件事——他们更接近了。 不晓得是否为了重修旧好,中濑后来也来到羔羊会咨询。这对内向的她来说或许是一大决定,不过她的咨询内容不过是小学生程度的「希望治好讨厌青菜的习惯」。她说: 「我、我、有点偏食……特别讨厌青菜。可、可是宍仓学长是素食主义者……也不算,不过近乎吃素……所、所以我希望能够矫正…… 该、该怎么做、才好……?」 我正心想,就算你问我们该怎么做才好,我们也……会长啪地拍了一下手,莫名用力承诺:「为了喜欢的人克服讨厌的东西——真是美好的决定。就交给我吧!」中濑胡乱接受会长的温柔笑容后说:「万、万事拜托了!」还感激涕零地低头鞠躬……我却在心中合掌祈祷。 隔天放学后,中濑正要前往漫研社的社团办公室,半路上被家政社成员和会长强行带走(我和佐佐原则是以负责记录的名义同行)。 以斯巴达拷问作风闻名的家政社成员们,将中濑拘禁在家政教室里一整天,轮流把呛人的大溪地诺一丽果汁(不晓得为什么冒着紫色水蒸气)和社员用心制作的蔬菜料理(非常美味)塞进中濑口中。被捆货绳绑在椅子上的中濑无从抵抗。 「好了,中濑学妹,如何?这果汁『不美味』对吧?」 会长状况超好,脸上不是平常那稳重的微笑,而是真正开心时会出现的耀眼笑容。 「话说回来,这个蔬菜料理和果汁的味道是否一样呢?不一样吧?——这里是我的问题,『不美味』的相反叫做什么? ……嗯嗯?太小声了,再说一次。」 会长背对着不断地把爱情注入料理之中的家政社成员,以奇妙的抑扬顿挫——仿佛某种呢喃的催眠声——试图「说服」中濑。 一——对,你说得没错!就是那样!正确!蔬菜是『美味』的东西!」 会长大约准备了三十份诺丽果汁和蔬菜料理。家政教室附近的走廊上充满令人寒毛直竖的叫唤声,路过空中的小鸟们也瞬间冻住翅膀,以可怜兮兮的声音对着天空低语。 这盛大的仪式结束时,中濑也—— 「……美味极了,美味极了…… ……小黄瓜美味极了,番茄、白萝卜、茄子等都美味极了…… ……蔬菜在舌尖上跳跃,美味极了…… …… 是的!是的!降临吧,素食主义之神!是的!是的!」(注改自克苏鲁神话召唤邪神的咒语) ……就这样,中濑在半洗脑状态下完全克服对青菜的厌恶。她看着青菜的眼神空虚,手指还留着轻颤的副作用,不过这姑且算是没有仙波的协助下,羔羊会自行解决的咨询案件之一。 ……不对,大家都清楚说是解决,恐怕存在着大问题,不过遭遇这场灾难的中濑似乎因为能够与宍仓学长吃同样的食物而感激。 我由衷感佩她的努力。 另外这件事情不是我亲眼看到的。会计的宫野学姐说她看见宍仓学长和久山说话。当时,久山的模样意想不到地值得称赞,他很紧张地对宍仓学长鞠躬。 「我听到他说……中濑就拜托你了!」 ……情况似乎是这样。宫野学姐狂笑。喂,这算是苦涩的结局吧? 罗贯中还真是受欢迎呢。 回归正题,我呢,还是老样子。和平常一样到学校、上课、努力参加学生会活动。虽然加入学生会是被会长半强迫的,不过加入后意想不到的有趣。职务虽是书记多事实上就是杂役,工作方面不需要具备特殊技能,相对的要做的事情却忙不完。这个性可能有点怪,不过我并不讨厌别人委托我一些杂事。 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大概就是有时会前往研究大楼资料室吧。不是像绵贯学长或宍仓学长那样地找人商量,我的双脚不自觉就会往那里去。或许是喜欢那间资料室的宁静和混沌交杂的空气吧。 那家伙对我的态度还是没变,一样以充满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咂舌,如果我打算开口说话,她会把含有百万浓度剧毒的言语灌入我的心里。即使是我小学时代的同性朋友,也不曾那么频繁地把「你去死」挂在嘴边。 另一方面,佐佐原显然喜欢那资料室与仙波,她和仙波意气相投——嗯……该怎么说,总之——她们变得要好,平常可以看到她们在走廊上遇到会聊上两三句。 令我意外的是仙波也很乐于与佐佐原聊天。那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共通点?该不会是因为没有才能相处愉快? 根据佐佐原的说法,仙波并不难相处,她似乎只是讨厌我罢了,就像讨厌薄而椭圆的黑色昆虫一样讨厌。佐佐原说得如此坦白也算是她的优点吧。我忍不住想哭还是怎样那是我的问题。 问题是,仙波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怎么想都是个谜。直到绵贯学长的事情发生之前,我们都不曾说过话,讨厌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说起来我对仙波根本一无所知,但现在我对她充满了好奇。 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为什么总是在看书? 注重眼睛健康到神经质的地步,又是为什么? 那个发型到底是天生或是个人坚持? 经常跷掉体育课,不会被当吗? 她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到底喜欢那个粗糙的烤派先生哪里? 偶尔呆呆看着窗外,是在想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 偶尔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在意得不得了。 一开始思考那原因,脑袋就莫名卡住,找不到答案。没有出口,只好无止尽地想下去。可是我没觉得不可思议,也不认为是恶性循环。 这种坐立不安,也不坏。 这时,又有一桩咨询案子找上「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委托我们击倒怪兽。 于是,中伤宍仓学长的谣言根源断绝后,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宍仓学长和中濑在那件事之后,仍——不对,或许该说正因为有那件事——他们更接近了。 不晓得是否为了重修旧好,中濑后来也来到羔羊会咨询。这对内向的她来说或许是一大决定,不过她的咨询内容不过是小学生程度的「希望治好讨厌青菜的习惯」。她说: 「我、我、有点偏食……特别讨厌青菜。可、可是宍仓学长是素食主义者……也不算,不过近乎吃素……所、所以我希望能够矫正…… 该、该怎么做、才好……?」 我正心想,就算你问我们该怎么做才好,我们也……会长啪地拍了一下手,莫名用力承诺:「为了喜欢的人克服讨厌的东西——真是美好的决定。就交给我吧!」中濑胡乱接受会长的温柔笑容后说:「万、万事拜托了!」还感激涕零地低头鞠躬……我却在心中合掌祈祷。 隔天放学后,中濑正要前往漫研社的社团办公室,半路上被家政社成员和会长强行带走(我和佐佐原则是以负责记录的名义同行)。 以斯巴达拷问作风闻名的家政社成员们,将中濑拘禁在家政教室里一整天,轮流把呛人的大溪地诺一丽果汁(不晓得为什么冒着紫色水蒸气)和社员用心制作的蔬菜料理(非常美味)塞进中濑口中。被捆货绳绑在椅子上的中濑无从抵抗。 「好了,中濑学妹,如何?这果汁『不美味』对吧?」 会长状况超好,脸上不是平常那稳重的微笑,而是真正开心时会出现的耀眼笑容。 「话说回来,这个蔬菜料理和果汁的味道是否一样呢?不一样吧?——这里是我的问题,『不美味』的相反叫做什么? ……嗯嗯?太小声了,再说一次。」 会长背对着不断地把爱情注入料理之中的家政社成员,以奇妙的抑扬顿挫——仿佛某种呢喃的催眠声——试图「说服」中濑。 一——对,你说得没错!就是那样!正确!蔬菜是『美味』的东西!」 会长大约准备了三十份诺丽果汁和蔬菜料理。家政教室附近的走廊上充满令人寒毛直竖的叫唤声,路过空中的小鸟们也瞬间冻住翅膀,以可怜兮兮的声音对着天空低语。 这盛大的仪式结束时,中濑也—— 「……美味极了,美味极了…… ……小黄瓜美味极了,番茄、白萝卜、茄子等都美味极了…… ……蔬菜在舌尖上跳跃,美味极了…… …… 是的!是的!降临吧,素食主义之神!是的!是的!」(注改自克苏鲁神话召唤邪神的咒语) ……就这样,中濑在半洗脑状态下完全克服对青菜的厌恶。她看着青菜的眼神空虚,手指还留着轻颤的副作用,不过这姑且算是没有仙波的协助下,羔羊会自行解决的咨询案件之一。 ……不对,大家都清楚说是解决,恐怕存在着大问题,不过遭遇这场灾难的中濑似乎因为能够与宍仓学长吃同样的食物而感激。 我由衷感佩她的努力。 另外这件事情不是我亲眼看到的。会计的宫野学姐说她看见宍仓学长和久山说话。当时,久山的模样意想不到地值得称赞,他很紧张地对宍仓学长鞠躬。 「我听到他说……中濑就拜托你了!」 ……情况似乎是这样。宫野学姐狂笑。喂,这算是苦涩的结局吧? 罗贯中还真是受欢迎呢。 回归正题,我呢,还是老样子。和平常一样到学校、上课、努力参加学生会活动。虽然加入学生会是被会长半强迫的,不过加入后意想不到的有趣。职务虽是书记多事实上就是杂役,工作方面不需要具备特殊技能,相对的要做的事情却忙不完。这个性可能有点怪,不过我并不讨厌别人委托我一些杂事。 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大概就是有时会前往研究大楼资料室吧。不是像绵贯学长或宍仓学长那样地找人商量,我的双脚不自觉就会往那里去。或许是喜欢那间资料室的宁静和混沌交杂的空气吧。 那家伙对我的态度还是没变,一样以充满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咂舌,如果我打算开口说话,她会把含有百万浓度剧毒的言语灌入我的心里。即使是我小学时代的同性朋友,也不曾那么频繁地把「你去死」挂在嘴边。 另一方面,佐佐原显然喜欢那资料室与仙波,她和仙波意气相投——嗯……该怎么说,总之——她们变得要好,平常可以看到她们在走廊上遇到会聊上两三句。 令我意外的是仙波也很乐于与佐佐原聊天。那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共通点?该不会是因为没有才能相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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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佐佐原显然喜欢那资料室与仙波,她和仙波意气相投——嗯……该怎么说,总之——她们变得要好,平常可以看到她们在走廊上遇到会聊上两三句。 令我意外的是仙波也很乐于与佐佐原聊天。那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共通点?该不会是因为没有才能相处愉快? 根据佐佐原的说法,仙波并不难相处,她似乎只是讨厌我罢了,就像讨厌薄而椭圆的黑色昆虫一样讨厌。佐佐原说得如此坦白也算是她的优点吧。我忍不住想哭还是怎样那是我的问题。 问题是,仙波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怎么想都是个谜。直到绵贯学长的事情发生之前,我们都不曾说过话,讨厌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说起来我对仙波根本一无所知,但现在我对她充满了好奇。 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为什么总是在看书? 注重眼睛健康到神经质的地步,又是为什么? 那个发型到底是天生或是个人坚持? 经常跷掉体育课,不会被当吗? 她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到底喜欢那个粗糙的烤派先生哪里? 偶尔呆呆看着窗外,是在想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 偶尔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在意得不得了。 一开始思考那原因,脑袋就莫名卡住,找不到答案。没有出口,只好无止尽地想下去。可是我没觉得不可思议,也不认为是恶性循环。 这种坐立不安,也不坏。 这时,又有一桩咨询案子找上「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委托我们击倒怪兽。 第三话 vs宇宙怪兽 part-a:「本日咨询」(来自「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会议记录) 〇:咨询者:东原史绘(三年c班) 大家好大家好,这事要麻烦各位了。 在场有些人我们从去年开始就见过好几次面了,不过我姑且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文艺社社长东原史绘(※1)。 (※1)东原学姐是身形修长的古典美人。窄肩,姿势优雅,总之给人细长的印象。只有下垂像要掉落的眼猜是圆形。长发扎在后脑杓脖子一带,以深色系发夹将长发倒折夹起固定。感觉太用力碰她的话,会把她折断—— 担任历史悠久的文艺社社长,自然颇有内涵。她有时戴眼镜,有时戴隐形眼镜,而这天是戴四方框的眼镜。 ……其实呢,这应该由我们文艺社自行解决才对,可惜目前的社员没人擅长这种事情。嗯,已经毕业的戏剧社篠原学长很擅长这种东西,所以我跑去问了鹿野,结果她说:「吵死了!爱幻想又不负责任的女人!有事去找羔羊会啦!」就是这样。很过分吧?她可能遇到什么讨厌事了吧。再说那身看来很好吃的布偶装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我离题了。对不起。 暂且不管鹿野的意见,听说这个咨询会解决了许多麻烦问题,如果方便的话,是否也能够帮帮我? 嗯,关于这次要问的问题呢(※1)—— (※1)一瞬间我很好奇如果对她说:「请管管你家的幽灵社员乱发女」,不晓得会怎样。真想问问看。 事情始于去年底的大扫除,在地下仓库——你们不知道吗?就是那个天花板密密麻麻爬满裸露在外的水管、令人感觉不舒服的房间——整理时,找到过去数十年来毕业生留下的大量杂物……基本上就是校庆摆摊等用过的物品。以前待过学生会的人也知道,清理仓库的计划因此变得乱七八糟,老师们也乱成一团。 最主要是数量太多,每件东西都必须妥善处理才行,有空的学生也来帮忙,光是分配工作就够忙乱了。 整理到一半时,我们找到一件不得了的东西(※1)。 (※1)说到这里,东原学姐缓缓环视羔羊会的成员们,自脚下的包包里拿出一捆装在拉链pu袋里的稿纸。稿纸相当老旧,看来没有以特别的方式保 存,所以纸边破破烂烂的。 那个不得了的东西,就是这份稿子。 没错——这稿纸就是近代科幻小说界相当年轻有为的作家菱维淘汰的梦幻处女作! ……哎呀?没什么反应。看来各位没听过菱维先生。啊,不过作品你们应该听过,比如《看着蜗牛眼花撩乱》、《猫,熟悉的箱子里》。其中《蜗牛》那本还出版了儿童版,我想应该比较多人晓得…… 不过大概没有人知道菱维先生其实是我们学校的毕业生。我也是找到这份原稿后,才从校长那儿第一次听说。 ——对,这次的事情也和校长有关,所以可以说很棘手,也可说非常费事……哎呀,抱怨也没用。 菱维先生正好是距今三十年前的毕业生,可惜他已经过世。听说是死于常见的内脏疾病,发现得太晚才会丧命,真是天妒英才呢。当时在全国性的报纸上也有利载他的过世消息,虽然在第三版。 他从我们学校毕业后,进入都内的私立大学就读。大学时代就立志成为小说家,不过当时他的目标是纯文学。毕业后在打工的地方认识了知名的数学家,从此受到影响走上科幻作家之路。其后,身为科幻作家的他以崭新的笔法与别出心裁的小技巧获奖无数,甚至名留文学史的一角。 这样子的人在高中时代写下人生第一部小说,就是这份原稿。菱维先生高中在学时隶属文艺社,这是他为了校庆纪念文集而写的作品。后来因为制作预算不足等问题,最后没有收进文集中珍因此只剩下这份原稿还在。我补充一点,当时主导这本文集的社长,就是后来和菱维先生合作出版了许多名著的好友,也是知名编辑槚户滋先生。 如果这份原稿内容是散文或青春小说,就没那个价值了,但因为它是科幻小说,我听说书迷和这方面的资料馆甚至愿意出价三十万购买。也听说打算出版全集。 ……喔,气氛变了?很好,这反应很不错。三十万圆。成叠的论吉先生。莫名写实,我非常清楚各位受到吸引的心情,但我不会把这份稿子给你们。不对,这也不是文艺社的东西。 这是我们向校长借来的,所以如果弄丢的话,我就必须切腹了。会哭出来喔,我说真的(※1)。 好,至于这个与少女的泪水同等重量的炸弹级原稿,为什么要借给文艺社—— 因为我们决定在今年校庆上展示这份原稿,当作重头戏。 然后另一个重头戏,就是这部未完成的作品,要曲吾等在校生着手给它一个结局! ……没有错,这位太太,这个故事还没写完,没有结局! (※1)这时东原学姐拿手帕作势擦眼泪。这个人外表看似楚楚可怜的美女,但她举止夸张,还有动不动就开始奇怪的表演,感觉好像说单口相声。她的粉丝们大概会认为这就是她的优点吧。 (※2)这句话是对着会长说的。会长微微一笑,回道:「哎呀,我是谁的新娘呢?」——结果男社员之间开始窃窃私语,传开了些什么。佐佐原则以奇怪的视线看着我。 会这样也是因为原本应该刊载这篇小说的文集有些别出心裁,分为短篇悬疑小说或趣味文章的前言——也就是问题篇,以及解谜、笑点的解答篇这两部分。 我们找到的原稿是问题篇的题目,而解答部分怎么找也找不到,或许是弄丢了……又或者是一开始就不存在。 校长认为,年纪轻轻就过世的名人校友未完成的作品,由在校生亲手赋予结局,对于死者来说应该是最适当的致意方式。也许报纸上的文艺专栏或地方小报上还会出现学校的名字。 有鉴于此,强权启动,上意下达,我等文艺社首当其冲。 首当其冲听来有点恐怖,不过原本的意思就是「被选去送死」,因此用这句话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因为压力真的很大。如果这是漫画的话,我早就胃溃疡了(※1)。 ((※1)这时我旁边传来小小的说话声。因为声音真的很小,只有我听到了—— 「唯有去死不能去」。忍不住看过去,佐佐原发现到我的注视,稍微红脸低下头。这该怎么说呢……实在有够冷的。 我一开始也说了,目前我们社里没有喜欢科幻小说的人,我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答篇」内容。 ——所以我现在朗诵这份稿子,请各位帮忙想些好解答,好吗?啊,当然只要有概要……摘要或点子就好,后头再由我们负责写成小说即可。 那么……准备好了吗?要去厕所的人请趁现在快去。 我要念稿子了喔(※1)—— (※1)东原学姐从怀中掏出扇子掩口。她真是莫名适合这种戏剧化的动作。 「宇宙怪兽耶奴马吉克的威胁 伊东太一作 槚户滋编辑 划破黑暗的红色光芒被吸入黑暗环绕的蓝色球体之中—— 红光在蓝色球体中——被吸入像手垢般沾黏的绿色部分,那儿吐出鲜红色汁液。 汁液燃烧般开始侵蚀球体。但只有蓝色之外的部分。吞噬绿色之后,球体开始染上蓝与红。 ——西元2年,地球遭受宇宙怪兽侵略。 这事情发生得突然。来自宇宙的巨大物体从天而降,观测卫星爆炸,一片干涸的都市毁灭——这一切全是自天空飞来的谜样柔软生物所为。 该 生物最先引发的惨剧,就是飞到地球来。降落地表的冲击,让降落地点方圆数十公里之内化为灰烬,其冲击的余波扬起的沙尘,造成数十倍范围内全成了死亡世界…… 生物降落的地点是西伯利亚。第一次捕捉到该生物样貌的是某国的非公开迷彩卫星。某国故意将那影像让俄罗斯政府监视拦截到,进而公开全世界。 该生物全长至少超过一百公尺,预测重量是六千吨,外表披着茧一般的薄膜,体表随时保持湿滑。像头部一样隆起的部分,由尖端突起一对角,朝天延伸。负责分析的各国学者们纷纷假设那个突起的角是用来接收某种宇宙射线的器官。 碰触到该生物的话,水分会被吸干,变成纤维块般的物体腐朽。那东西通过的地方不会有生物存在。逃亡不及的人们,其尸骸被风吹散。换个角度来说,这种死法比起成堆尸体更残酷。 由西伯利亚开始南下的外星生物通过之处全成了死亡世界,贝加尔湖干涸大半,那东西继续朝向蒙古侵略。 联合国联军编制的对应小组后来称呼该生物为—— 宇宙怪兽耶奴马吉克。 联合国联军总部基地。在一片漆黑的战略室,充满耶诞气氛的电子光芒浮现黑暗中。 率领前线部队的葛雷因上校(※1),与作战参谋索叶少校面对面坐着。 『原来如此,少校,你的意思是即便使用核子武器也无法消灭那个操他妈的怪物?』 『是的,上校,当然没有实际试过,无法确知正确的结果,不过冲击和热能都无法在目标物的体表上起作用,根据估算也无法采用毒杀方式。』 『真是操他妈的玩意儿。』 葛雷因上校苦恼地说(※2)。 (※1)大概是刚刚东原学姐才提到的关系,害我莫名其妙想像起鹿野学姐穿着军服、带着眼罩的模样。而少校则是另一位鹿野学姐。 (※2)虽然东原学姐只是在朗读稿子,不过从外貌温柔敦厚的女孩子口日中——无心地开心地不以为意地——不断说着「操他妈的」,真想阻止她。我的幼小心灵都快要受伤了。 少校冷冷念出报告书内容。 『三天前的作战中,将自中国征召而来的一千枚飞弹全部用上,却只是因为地形改变而勉强拖了目标物的行动而已。可以确定光凭单纯的威力无法杀死目标。』 『那家伙会吸收水分吧。灼烧体表造成的损伤呢?』 『目标物会放出类似二氧化碳的化学物质瞬间灭火。』 『史堤兹试作的雷射为何没有奏效?』 『分析还在进行中。第一发看来颇具效果,不过第二发之后就完全没有作用了。当时确认在目标物四周出现不明气体,估计可能含有干涉光学物质,使雷射失去效用的成分。』 『哼,这么巧?真是操他妈的家伙(※1)。 ——那家伙现在在哪里?』 战略室偌大的荧幕上出现中国北部地势图。怪兽的位置以红色三角形标示着。其行进路线离开西伯利亚之后,就一路往正南方前进,不过到了内蒙古自治区的吉兰泰附近时,路线转向东南方,估计几天后将会抵达北京。 『转换方向的原因不明,不过基本上仍是直线前进。再这样下去,北京迟早会变成死亡之城。』 『北京烤鸭变成北京操他妈是吧(※2)(※3)。』 葛雷因上校交抱双臂,瞪着荧幕冷哼。 (※1)这里听不懂,是指一切太顺利的意思吗? (※2)意思令人极度不解。干脆说北京摇滚算了。到这里副会长(男生)总算也受不了,红着脸说:「原文上虽然那样写,不过我建议不适当的表现方式还是尽量避免较佳。」(干得好,加油!)东原学姐静静地露出温柔而文雅的微笑说:「不~行,操~他妈的。」啊,副会长遭击落了。 他该不会是东原学姐的隐性粉丝吧。只见他虚脱趴在桌上,没办法断定他是败于东原学姐的笑容还是发言。 (※3)追根究柢来说,为什么校庆纪念文集要用的文章会频频出现这种描述?我认为台词部分极有可能是东原学姐的即兴表演。 这时候一位生物学权威库德博士来访。后来替怪兽命名的也是他。气宇轩昂身穿白衣的博士开心地对上校说: 『完成了,上校!我们终于找到能够把怪兽逼到走投无路的可能了!』 『喔,博士!真想不到你能够提出爆炸之外的成果!』 『我可是会让老婆的内裤也爆炸的男人喔。逻辑也早在我脑子里爆炸了。就像我们用界面活性剂和水打倒殴尔机比克那个怪兽一样,只要针对这次怪兽的弱点,就能够一举拿下它。』 『原来如此,能够有效干掉它的操他妈攻击吗?快把详细内容说来听听。』 葛雷因上校微笑。 * 好了,博士想到的怪兽弱点是什么呢? 请各位运用智慧打倒怪兽。 (解决篇待续)」 ——原稿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聆听。 如同各位听见的,这内容极为简短,据当时认识菱维先生的人证实他写到一半就无心继续了,不过应该还是有办法导出答案才是。 当然文艺社的成员们也想了许多,仍没有结论。我们在猜想这文章这么简短,或许也是思考的提示之一…… 麻烦各位帮忙动动脑了(※1)。 (※1)我忍不住开口问:「刚才朗诵的台词之中,有多少比例是即兴演出呢?」结果东原学姐回以令人难以信服的答案,说:「完全没有那么一回事喔。」我几乎快要迷上她了。 part-b:成田真一郎 好了,这是怎么回事? 老实说我完全不清楚。那真的是值钱的稿子吗?不过按照东原学姐的说法,那稿子是菱维先生——本名伊东太一——还没立志成为小说家之前的作品,作品内容本身可能没什么意义,有价值是因为它的存在。 东原学姐将稿子摆在腿上,把用文字处理机重新缮打列印出的「副本」发给众人。至于台词是不是东原学姐的即兴演出……就任凭各位想像了。 我读完副本时,隔壁的佐佐原也正好抬头看向我。她今天画的不是关系图,而是怪兽的想像图……明明是震撼俄罗斯的怪兽,她的画却像是拿来当作手机吊饰也不奇怪。旁边还加上「奴马~」的叫声,或许是从名字得来的原创构想? 她以不同于奇幻画风的冷漠声音问我: 「……要猜怪兽的『弱点』,可是光凭这么短的文章,有办法锁定吗?」 我靠着摺叠椅椅背弄出吱嘎声,同时点头: 「也是……这个怪兽乍看之下所向无敌,又没办法实际实验……」 「至少也该给我们一些提示。」 「作者先生已经上天堂……不过东原学姐也说了,『内容虽短,仍有办法锁定』本身或许就是提示。我想答案应该很简单。」 「简单……黑魔术之类的?」 「为什么是黑魔术?」 「很强呀。」 「强、吗……?」 在讨论的不只我们两人班其他羔羊会的成员也在读完副本之后,聚集成几个小团体讨论。会长则来回在这些团体之间,聆听大家的意见。 佐佐原看了看他们的情况后,压低声音,避免被会议室中央发呆玩弄扇子——看起来是这样——的东原学姐听见。 「要去隔壁吗?」 「……她在吗?东原学姐都来了,可能已经躲开了。」 「这么说来也是……」 佐佐原和平常 一样冷冷点头,但看起来似乎有些遗憾,或许是我想太多。 说到珍奇难题就想到仙波,这也是我和佐佐原目前的共识。我们虽觉得老是依赖别人不好,不过只要有人因此得到帮助,羞耻心什么的摆在一边也无所谓。仙波也是,不管怎么说看来都算是喜欢解谜的人吧。 ……我一直在想必须想办法谢谢她,不过有什么事情是我和佐佐原能够为她做的呢?总之,上次带给她的蓝莓优格——学校附近的便利商店一个卖一百六十五圆——她收下了。 姑且先不提回礼的事,看起来仙波似乎极力避免遇到其他文艺社社员。因为是幽灵社员所以尴尬吗?或者是社费迟缴的关系?猜测她知道今天的咨询者是文艺社社长东原学姐,应该也不好继续待在资料室里吧。 「嗯,姑且去确认一下在不在好了——」 「确认什么在不在?」 突然有人说话,我缩起身子。这人只要发现我和佐佐原在说悄悄话,一定会悄悄靠过来。 我摆出责备的眼神,答非所问地说: 「会长,别吓我们。」 「对不起,我碍到你们了?」 会长的双手交抱在丰满的胸前,过意不去地偏着脖子。 「……别故意摆出那种姿势。」 「欸,你从哪儿学到那种冷冰冰的说话方式?自己的房间?好下流喔。」 这回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而且她还刻意压低音量,避免其他人听见。这个人外表上感觉是「有点少根筋,但是位诚实、有品德的迷人淑女」,不过熟人看到的是「心机重又任性的享乐主义者」,而其真面目是……不行,光是想起来都教人害怕。 因为住在会长家附近的关系,平常和会长有些私人往来,也清楚她这人表里不一,和她往来极度耗费能量,与仙波属于不同的向量空间。 「一点也不下流。冰冷的词汇与温暖的词汇不同,只要活着,每天都会增加。」 「这世界这么亲切。」 「说对了。」 「对了对了,说到下流,你们两位最近感情情很好耶?」 ……喂,为什么转移话题要用「下流」开头?她对于知道她本性的人还是一样负面意思的不客气。 佐佐原也困扰地……似乎没有,她还是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会长。太过面无表情了,令人怀疑她是否还有呼吸。 我皱着脸。 「请别再说那种话……只是因为一年级成员少,我们比较聊得来罢了。」 「可是宍仓同学咨询那次,你们两个不是窝在资料室里?」 「……居然说我们窝在……你在胡说些什么?如果我们在美国,这已经构成性骚扰了。我们只是想换个地方和心情讨论而已。」 会长眯起眼睛瞄瞄我,仿佛正看着猎物。 「喔嗯。然后又,喔嗯,然后一回来就突然能够说出些好答案,是吗?隔壁是不是有什么神秘的能量点呢?」 ……我逐渐渗出冷汗。这个人就算知道仙波的存在也没什么好惊讶。她的个性虽然不爱唠叨,不过光是被她知道,就让我背部一阵凉。我想起小学时被肩上扛着木刀的会长 带着到处跑,结果遇到一堆倒楣事的过去。 幸好她没再继续追究下去。会长表情一变,露出无毒的微笑。 「欸,随你们高兴。反正这样也很有趣。」 莫可奈何地说出真心话,接着不晓得为什么摸了摸佐佐原的头——佐佐原从刚才起就以同样姿势僵在原地——然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这么说来,会长前阵子开始以本性对待佐佐原。这样好吗?我不懂她的标准是什么。 直到刚才为止天真无邪做出恶魔般的举止仿佛是一场梦般,会长优雅坐回座位上,口齿清晰地宣布: 「看来这问题没办法简单做出结论,我们稍微休息一下吧。」 会长「许可」了,于是我快速打开资料室的门。因为尴尬的关系,我没找佐佐原,不过她还是跟着一起来了。会长八成正盯着我们行动,但我努力佯装不在意。 没想到仙波和平常一样仍待在资料室里,而且正在吃便当。 头发一样乱糟糟。吃饭中的她这回没有压住布偶,烤派先生安稳地躺在桌子角落。 摊在桌面上的便当盒是坚固的铝制晶,以女孩子的便当来说稍嫌大了点,看起来像是认真的柔道社员使用的物品。口式炸鸡、维也纳小香肠等常见的菜肴加上白饭各占一半,便当内容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少了三分之一。 仙波左手拿着文库本,右手拿着塑胶筷大啖日式炸鸡,连看都没看向我们,她只说了句: 「盐巴。」 「呃……?」 我顿时无法回应。因为她的话太过突然了,绝对不是我注意到仙波衬衫前襟解开到第二颗扣子(西斜的太阳太热了吗?)而冒出许多烦恼的关系。 若无其事地深呼吸之后,我回答: 「不,我没带盐巴……」 仙波瞪着我,不悦的眼中写满了「你这蠢蛋」……只不过没有随身携带调味料,有那么严重吗?那便当看来不至于不够咸呀。 要说和平常一样的话,我的确和平常一样显得畏缩,而佐佐原也如平常一样淡然地问道: 「您平常都在这里用餐吗?」 「差不多。顺便解释一下,这是中午没吃完的剩菜。」 仙波没有微笑,不过至少好好回答了,并且附带说明。果然她对于除了我之外的人比较亲切。 才这么想着—— 「……家母只要一想到就会做个超大便当强迫我带,害我不晓得该怎么处理。为什么我是那种麻烦人物的女儿呢。」 她开始对母亲毒舌。尽管如此,她仍没选择把便当丢掉,这表示她们母女的感情没有她说得那么糟糕。 「——怎么?那恶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去投诉你喔。」 ……我好像不自觉微笑看着仙波了。以恶心为理由投诉我,这是毁损名誉吧。不过话说回来,被同年级女孩子这么说,令人格外沮丧…… 佐佐原不管我的情况,对另一件事情感到好奇。 「您不在教室或学生餐厅用餐吗?」 不晓得为什么,发问的佐佐原看来很严肃。在哪里吃饭有那么重要吗? 不知道仙波有没有注意到这点,只见她把筷子搁下,抬头看向佐佐原。 「这世界上也存在着一种人,认为自己一个人吃饭比和其他人一起吃要美味上百倍。」 接着露出绝对不会对我崭露的微笑,这笑里掺杂九成好奇心与一成嗜虐。 「这是『坏事』吗?」 佐佐原缩了缩身体,然后摇头: 「不……」 ……老实说,我不懂现在这一来一往是什么意思。姑且不提仙波,我想佐佐原也不是很清楚吧。可是我感觉这极端展现了两人的关系。 老师与学生?对照的两面镜子?蛇与青蛙?恶魔与人类……?不,哪个都不是。这该怎么说呢?感觉上若没有正确掌握的话,总有一天会引发致命的失败…… 但我没有时间思考。 仙波继续吃饭,同时转而不耐烦地开口: 「我的事情和你们没关系吧?别管我。 你们又有什么事了?如果待太久,万一社长进来就麻烦了。快点回去。」 她果然不希望见到东原学姐,但不是我想的那种害怕见到,纯粹是希望消极地等待风平浪静。 「……嗯,虽然觉得过意不去,不过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希望你读完这份稿子,帮忙想出打倒怪兽 的方法。」 ——她又以刚才的那种视线看向我,眼里说着:你这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 唔唔……不怕,不要怕…… 「那个,伯波,这次来咨询的是文艺社,所以名目上你也算是当事者,应该可以帮帮我们吧?」 我打算对她说大道理好好劝戒一番,可是仙波却继续大口吃着便当。从弱不禁风的外表看不出她原来这么会吃。才一眨眼,大半便当就消失了。 只有眼镜后头那对不耐烦的视线仍看着我,说着:你还不懂吗?这个呆瓜。 「嗯……? 怎么回事?这和平常不一样,似乎不是拒绝听我说话。 「啊,难道……」 说话的是佐佐原。 「怎么了?」 她没什么自信,犹豫着继续说: 「盐巴……」 「盐巴?」 盐巴……就是刚才进门时,仙波对我们说的第一句话——啊! 「是盐巴!」 我忍不住大叫。原来如此,仙波不是为了在便当里撒盐,而是冷不防就告诉我们答案了。 仙波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盖上空便当的盖子,抱起布偶。 「对——那个谜语似的文章解答就是『盐巴』。这次我敢坚决告诉你们,我有自信绝对没错。」 仙波说得如此果决——除了数落我是如何劣等的人类之外——这还是第一次。平常的她多半只提示有哪种可能罢了。 这回的对手是创作小说,所以性质不同吗? 「为什么您能够断定是盐巴呢?」 佐佐原不解地间。仙波对她轻轻耸肩。 「说到蛞蝓,就会想到盐巴吧?事实上砂糖或小苏打粉等,只要能够产生渗透压的东西,一撒上去它就会缩水死掉。不过我只试过盐巴。」 我也是。记得小时候曾对院子里的蛞蝓撒盐巴,观察它收缩的样子。现在想来真是做了件残酷的事。 「用啤酒水滩做个陷阱淹死蛞蝓也是出名的民间驱除法,不过这作法在日本太不切实际。另外一直线南下的怪兽知道吉兰泰以盐湖的岩盐著称,因此改变路线回避,而且能够通过淡水的贝加尔湖,这证明它不怕大量的水——这些姑且都能够当作参考。」 的确,怪兽的特征好几处都与蛞蝓类似。天线般的触角,湿滑的体表,喜欢湿气—— 可是,光凭这样就断定,未免太乱来吧? 「仙波,我知道拿盐巴对付蛞蝓的弱点最有效。这么简短的题目,不考虑太多,直接回答盐巴或许也可以。但是一开始要怎么知道怪兽的性质和蛞蝓相同呢?这部分的证据呢?」 除了外表之外,还有其他线索吗? 「……这部分就是这次咨询最麻烦的地方。 首先要记住一项前提,不能把这份稿子当作科幻小说。」 「但这是知名科幻小说家写的呀?」 「不对,写出这篇作品的人,不是知名的科幻小说家菱维淘汰先生,只是普通高中生伊东太一。而且这不是真正要付梓出版的作品,只是为了校庆企划而硬挤出来的小品。因为你搞错这点,才会觉得困难。 你也听到社长说的,伊东太一立志成为小说家是进入大学之后。想要成为科幻小说家更是大学毕业以后的事。即使他原本就喜欢科幻小说,但还是不太可能为了校庆的出版品安排机关。 这篇文章必须以纯粹猜谜的角度、以随兴的角度来看,否则找不到答案。」 「随兴的角度……这么说也就不是以登场人物的角度,而是必须从小说之外的角度来思考?」 听见佐佐原的确认,仙波轻轻点头。 「没错。实际上当我听到标题与作者名字时,就已经猜到怪兽的弱点应该是盐巴。 「——因为怪兽的名字耶奴马吉克,就是蛞蝓的重组字。」 ……好像懂,又好像不懂。于是我老实问: 「什么是重组字?」 不出我所料,仙波以犀利又不耐烦的视线看着我,但还是离座站起,来到黑板前拿起粉笔。 「是一种字母游戏,对,比方说——」 粉笔喀喀地在黑板上画过,字迹像鬼画符一样,不过不至于看不懂。 『senbaaki』 「把这个重组之后。」 『anbasekj』 「鞍马席?」 「不一定要有什么意思。」 仙波有些不满地说,大概对自己举的例子也不甚满意。 ……不过,我懂了。也就是变换文字的排列后,将它改成其他意思或隐藏原意的字母游戏。 我突然看到佐佐原以食指在半空中比画着,似乎正在确认自己的想法。 「原来如此,写成罗马拼音的话,将蛞蝓的拼音重新排列之后,就成了耶奴马吉克呢。」 「但是光是这样还是没有证据呀。 还有其他的吗?」 我问。仙波能够如果断定,想必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仙波果然毫不犹豫地在黑板上继续写字。 「废话,当然有。作者应该也是好不容易才想到的吧。在最后的最后勉强一记勾拳。前次被击退的怪兽名字——」 『殴尔机比克,ibik』 「最后的u配合耶奴马吉克的例子省略了。这个怪兽是被界面活性剂和水攻打倒的,对吧?界面活性剂听起来很威风,事实上就是厨房洗碗精的主要成分。 而这个殴尔机比克重组之后——」 蟑螂 『gokiburi』 仙波到此看向我。 「就是你。」 「喂,我叫gokiburi先生过来喔。」 我不承认,绝对不承认。那个卫生害虫和我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要对那东西倒上洗碗精,它就会窒息而死。不过这方法没有对蛞蝓撒盐那么广为人知就是了。事实上对许多虫类都有效。 帮怪兽命名的人显然是日裔的……博士?既然如此,以同样方式为另一个怪兽命名也很合理,自然可以断定耶奴马吉克就是蛞蝓。」 喀!仙波敲了下黑板,做出总结。 「所以这篇文章如果只凭故事人物得到的情报,怎么努力也解决不了。必须跳脱小说,从外逆推,才有办法解决谜团。」 ……原来如此,说到这里的确能够断言。若是偶然的话,不可能那么巧。 这次的咨询答案是「盐巴」,我完全同意。 可是仙波的话之中还有些没有解开的谜团。 「……可是,为什么您听到标题和作者姓名时,就知道答案了呢?」 我的问题,佐佐原开口帮我问了。仙波爽快缩缩脖子,告诉我们答案: 「不是知道,只是得到线索提示而已。 伊东太一的笔名是菱维淘汰,我猜这也是罗马拼音表记的重组字。 ——因此我估计他的思考逻辑都一样。」 于是最后仙波在黑板上写下『q.e.d.』(得证)。 part-c:仙波明希 目送两人回到会议室,我轻轻吐了口气。 又来了,这回没办法。正如成田说的,我姑且算是文艺社的社员,所以追根究柢,我应该要帮忙。要避免与其他人牵扯上,最重要的就是循规蹈矩,我想。 也只有这次成田没有乱来——再怎么说对手都是虚构小说——后头只要静静等待风平浪静就好。 好了,便当和麻烦事都已解决,可以回头看书了吧…… 我 慢慢靠向烤派先生。 ……这天的咨询会难得平安无事地结束了——成田和佐佐原主张的答案「盐巴」获得一致赞同,有些扫兴地做出结论。东原学姐也心情大好地开始构思着:「叫声就用『奴马』吧。撒上大量盐巴后,濒死前叫着:『奴马!』」……「奴马」是啥……?与佐佐原难得急切地说:「请、请不要看。」有关系吗? ……不管怎么说,社长开心就好。 虽说这社团的社费要不了多少钱,不过身为幽灵社员还利用多方资源,我多少有些愧疚——擅自复制图书室的钥匙、常常潜入社团办公室借走禁止携出的珍藏本(谨慎起见我先解释一下,只要读完,我就会确实归还……等等,最近稍微积了一些没还就是了),诸如此类。 没多久羔羊会就解散了,感觉隔壁的人们逐渐离开。成田他们为了避免怀疑而被钉上,想必今天不会再过来了。接下来到离校时间为止我可以好好享受安静的空间…… ——才怪。 啪答!会议室这边的门猛然打开—— 「发现、猎物!我一直想见见你呢,仙波波!」 ……莫名兴奋的东原社长出现了。 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一位。她似乎等到羔羊会的成员们全都离开了才过来。但是—— ……成田,是你说的吧?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忍不住往后仰,同时仍努力保持冷静说: 「……别用那种声调叫我,听起来好像在叫仙婆婆。」 「哎呀,真是抱歉。不过仔细一看,的确有婆婆的光芒呢,好干燥。」 「我没有感应力,看不见什么光芒……」 ……棘手。与成田的情况不同,和这人说话很痛苦。我并不讨厌她,因此反而难以对应。以我个人的标准来说,大概类似和爸爸说话的感觉。 说话的节奏完全被对方掌控着。我还是先开口问问想问的事吧。 「……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啊啊,你的眼神透露出打算根据我的回答去找告密者报复。你以为是书记打小报告的? 可惜不是。是绵贯告诉我的。他说:『在研究大楼的资料室里见到一位黑心阴沉乱发矮冬瓜,体贴点的说法就是纸片平胸眼镜女在阅读贴有文艺社标签的书』。」 「后半段文法乱七八糟的批评,绝对是社长想出来的吧。」 ……太大意了。新加入的我不清楚详情,不过现在的文艺社和戏剧社似乎交情不错。这么说来,我记得曾在文艺社的社团办公室里看到这几年戏剧社公演的剧本整齐排列。上面没有标签贴纸,表示应该是某人的私人物品,看起来拥有者应该很宝贝,所以令我印象深刻。 交游广阔的社长与绵贯学长是会闲聊的朋友,这也没什么好奇怪。问题是—— 「……为什么挑这种时候来?」 「当然是为了来道谢呀。 刚刚小说的咨询,帮忙解答的就是仙波波吧?绵贯的事情听说你也给了建议。」 说完,社长的视线看向黑板……不妙,忘了擦掉。 感觉枉然的同时仍坚决抵抗到底。 「……你在说什么?那是刚才佐佐原同学和另一个人过来这里讨论时写的东西喔。与我无关。」 「为什么会以没关系的人名作为解释重组字的例子呢?鞍马席学妹?」(注重新排列后就是「仙波明希」) 「……」 听到看着黑板的社长这么说,我不禁冒汗。 「没有必要佯装不知道吧?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甚至可说这对于我们社团可是莫大的贡献呢。」 「贡献……我是幽灵社员喔。」 社长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环视房间一遍,拿起我从社团办公室带出来的硬皮精装全集。 「可是你看来有好好进行社团活动耶?这是上礼拜五带出来的吧。」 ……早就被发现了吗? 这种奇妙的感觉该怎么形容?明明获得允许却又被逼得走投无路。无法冷静的我不断按压桌上的布偶,一边不明就里地持续反驳。 「……我只是照我喜欢的方式做。放学后也很少出现在社团办公室——」 社长莞尔一笑打断我说: 「那是『坏事』吗?」 唔…… 我忍不住凝视社长的脸。这句话和我刚才对佐佐原说的一样。 可以肯定只是碰巧。因为我亲眼见过成田他们实验所以知道,这里虽然能够轻易听见会议室里的对话,但这里的声音却几乎无法传进会议室里(一般来说应该相反才对吧)。因此,社长不可能听见我和佐佐原的对话。 尽管如此,我还是惊讶地一时说不出话来。佐佐原的事情不能说。我被我自己困佳了吗?或者说我在无意间一直侮辱着其他人——老早放弃自己不被别人了解这点。 社长将阖起的扇子像拐杖一样撑着桌面,凑近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我。那是第一次看到的真挚表情。 「照我看来,仙波波是很棒的文艺社社员。起码比起只会待在社团办公室里拚命打着掌上型游戏机的和达弟弟好多了。不过,如果你觉得自己老是单方面取用社团库存等等,感到过意不去的话,就拿你这次的帮忙相抵吧——甚至你的恩情比较大。 所以你也不需要再自觉理亏了,尽管抬头挺胸地在这间资料室里进行文艺社活动吧。」 说完的同时,她放松原本严肃的表情,恢复平常如汤豆腐般无害的笑容。这个人自然做出与形迹可疑同样教人不能轻忽的奇妙区隔。 ……她把我当作小孩子对待——这想法是自我感觉良好妈?我不是能够被这个人当作孩子般珍视的人。她或许只是来宣示我在她的掌握之下吧。 但是,就算我感觉到不同类型的侮辱,为什么我必须承认她对我的体贴不可? 「……多谢关照。」 她回以一记男孩子绝对会沉沦的笑容。 「谁叫我是随心所欲的社长呢。」 社长娇媚欠身,将全集摆回原本的位置。 「……啊,不过,如果想到的话,记得来社团办公室喔——」 接着她朝我抛个媚眼说: 「我最喜欢可爱的女生了。」 …… 喀答! 打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浑身颤栗,让我忍不住瘫软。我的表情虽没有改变,手脚却止不住地颤抖,连思绪也逐渐混沌…… ——就是这原因吗?这就是她做到这地步的动机吗?姑且不论我是不是可爱,从以前就经常被社长纠缠是不争的事实。回想起来,我还会去社团办公室时,她也摸过我的头好几次,说什么肌肤相亲……咦?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不就有点危险?虽然没什么关系,不过社长座位上除了掌上型游戏机之外,还有第一代ps3,没错吧?—— 社长似乎没想到我会出现这么狼狈的反应,难得露出不悦的表情。 「我只是开个小玩笑……不过你现在的反应真的让我很受伤。」 ……看不出来她在演戏。看来那真的只是开玩笑。我放心吐口气。 「因为社长不管说什么,听起来都像在开玩笑,所以分不出来哪些是玩笑……」 「仙波波好认真喔。a型吗?」 「……那只是穿凿附会罢了。」 「哎呀,真冷漠,血型之类的现在不是很流行吗?前阵子还有人一脸认真地在图书室里找这类书呢。」 社长无趣地说,看来她自己也不太相信。四方眼镜后面的眼睛带着笑意。 接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喀喀写 字。 「对了对了,关于重组字,你注意到这个了吗? 那部小说中出现的三个人物,是葛雷因上校、索叶少校、库德博士,对吧?」 『grehn(雷因)、qoie(索叶)、kudo(库德)』 「把它们列出来交换位置后——」 槚户滋 『enokidosigeru』 啊……槚户滋,我记得是作者的好友兼文集的编辑。 「特地在稿子开头摆上编辑大名满少见的,所以我猜这应该也是提示之一。欸,不管怎么说,总之这是个坏心眼的题目……想到这是知名作家学生时代的瞎搞,就觉得有点可爱。」 她说完后嫣然一笑,然后与进来时不同,静静打开通往走廊那扇门。 ……这个人根本不需要动用到羔羊会,她早就知道答案是盐巴了吧。 但是,若是这样,难道今天这一切都是为了对我说出刚才的对白……吗?因为听绵贯学长说我和咨询会有关,于是利用正好得手的稿子。 看着社长纤细背影的眼睛渗出愕然。 ……东原学姐,你该不会其实很笨拙吧。 原以为会就此离去的笨拙小姐突然回过头,脸上露出有些不安的表情。 「话说回来,书记的——成田吗? 很不错呢,懂得欣赏仙波波。」 ……不晓得她误会了什么。那家伙对我来说只是瘟神。 「他是害虫,我正在设法驱除。还有,别再那样叫我了。」 「哇喔,第一次遇见有人称主动靠近自己的男生为害虫。 ……可是,嗯,即使被胶带台砸到濒死仍继续倾心于你,这可不是半吊子可用之才能够办到的喔。」 我记得砸到濒死,可不记得有倾心于我这回事。话说回来,绵贯学长你太长舌了。 先不管这些。 「……你说可用之才,要用来做什么……?」 「嗯?」 社长竖起食指摸了摸漂亮的下巴,想着该怎么说。 过了一会儿似乎总算找到满意的形容,她灿烂一笑回答: 「增加人生乐趣?」 我认为把他当gokjburi的我,好心上万倍。 终章3或说序章4 佐佐原三月 于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击倒怪兽」委托,平安无事地解决了。 使用盐巴的解决篇将由二年级的和辻学长执笔,不过距离校庆还很久,因此他打算悠哉地慢慢写。我们也要到校庆时才能够拜见解决篇。 提到东原学姐,她在学生会使用本馆第四会议室的日子来找我们,不晓得为什么对我和成田同学说了许多关于仙波同学的事情。 按照她的说法——仙波同学虽然一入学就加入文艺社,不过只出现了几天,就不再参与社团活动。她的目标大概只是想要阅览社团办公室才有的那些书,而且还想办法弄到社团办公室的备分钥匙,所以一般社团活动时间不会出现,也没太多机会与她说话,不过她拥有的知识和独特的思考方式,使得她能够因应各方面的话题,是个有趣的人。既然她本人希望如此,就让她继续在资料室里进行「社团活动」当然没问题,只是希望你们如果有空的话,偶尔去看看她的情况——诸如此类。 一方面她本来就爱管闲事,不过看样子束原学姐似乎很喜欢仙波同学。「看着她就像在欣赏珍奇动物般有趣」这句话不晓得是为了掩饰害羞或是真心话,不过要是出自学姐口中的话,八成两者都有可能。 仙波同学后来听说曾去了一趟文艺社社团办公室打声招呼。不过也仅只于此,她今天也化身为图书管理妖,在资料室里阅读图书室和文艺社社团办公室的书籍。 我看到她那样子——虽然对东原学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总觉得很安心。 回归正题。 我很困惑。 过去的我一直尽可能避免与任何人产生太深厚的关系。仙波同学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不过原因其实完全相反。仙波同学说我是因为把对方当成一回事之后会品尝到麻烦和痛苦,所以逃避。另外因为我的价值观与大多数人不同,因此选择伪装自己,避免让其他人感到不舒服。 可是对我来说,我不懂什么是「痛苦」或「自己的价值观」。或许是我生长在许多大人往来拜访的家庭里,也或许是我天生,从小就觉得别人的事离我很远,其他人想要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现在也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偶尔亲戚或父亲学生的小孩来家里玩,我对他们在想什么一点也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不曾喜欢过谁,也不曾讨厌过谁,对于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其他人欣喜若狂时,我不会随之起舞,对于该生气的事情也不觉得生气,于是这样子的我经常被另眼看待。连疼爱我的父亲也曾露出头痛的表情。即使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我,仍然感受到了那股压力。 等我开始懂事时,曾经找母亲商量过。当时母亲回答:「等你长大了就会懂。」我莫名能够接受这答案。这个朦胧的世界也是,等我长大应该就能够看清楚了。结果我终于和所有人住进同一个世界。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大人的世界就是一切的完成式。 记得后来我开始尽量配合其他人说话,配合对方的情绪波动采取最适当的姿态。对方开心时,我祝贺;对方生气时,我低头沉默;对方悲伤时,我同情。我发现这样做之后,就不再被另眼相看了。父母亲嘴上虽没有说,不过似乎也为了我的「正常」而放心。 这样隐藏自己之后,苦闷得到了纾解,这就是变成大人的意思吗?事实上在我习惯了小学生活之后,经常被老师、父母称赞「稳重懂事」、「很成熟」,在他们眼里我很可靠。 然而就在此时,我遇到了某个怪男孩。他独排众议、总是有不同的意见,因而被孤立,即使像个孩子似地泪眼汪汪,仍坚持挺立不改变自己。我很惊讶他为什么要那样做?那不是坏事吗?而开始混乱。不过等我回到家,静下来想想——那个人长大后一定会跟我一样,因为,他到时就会知道那是坏事了。 可是上了高中再遇见他时,看到他还是一样没变——我又困惑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又没有特别坚强,甚至可说看起来有些软弱——却毫不犹豫地自己迎向墙壁。照理说他早该知道这样做会痛,这些作为会让自己和对方受伤才是啊。 他和我不同。以仙波同学的说法来说的话,就是想要干涉他人到甚至可谓充满「侵略性」。只要他认为对于对方来说是好结果,甚至会积极扭曲事实,而这是仙波同学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的傲慢行为。 而对我来说——又是如何呢?行为本身或其造成的结果,我也许都不在乎。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很憧憬他那股去实践的意志。 我想比起他,我和仙波同学比较类似。或许比起其他大多数,我仍属于仙波同学那一类的人。所以仙波同学偶尔会说些话测试我、让我开窍。嘴上说着不在乎却充满好奇心的仙波同学似乎对于剖析我这个同类——或许比她自己更那个——相当感兴趣。 但是我又和仙波同学不同。说得极端点,我反倒对于她忌讳的事物感兴趣。不过我对仙波同学仍然怀抱类似尊敬的情感。 如果能够像他那样贯彻做自己到底的话,如果能够像仙波同学那样因为孤独而得意的话,我就能够完全消除这波涛汹涌的苦闷了吗?又或许只是平添痛苦罢了呢? 正当我为了找不到答案的问题而苦恼之际,「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又接到新的咨询任务了。 ——没错,鹿野学姐的咨询。 于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击倒怪兽」委托,平安无事地解决了。 使用盐巴的解决篇将由二年级的和辻学长执笔,不过距离校庆还很久,因此他打算悠哉地慢慢写。我们也要到校庆时才能够拜见解决篇。 提到东原学姐,她在学生会使用本馆第四会议室的日子来找我们,不晓得为什么对我和成田同学说了许多关于仙波同学的事情。 按照她的说法——仙波同学虽然一入学就加入文艺社,不过只出现了几天,就不再参与社团活动。她的目标大概只是想要阅览社团办公室才有的那些书,而且还想办法弄到社团办公室的备分钥匙,所以一般社团活动时间不会出现,也没太多机会与她说话,不过她拥有的知识和独特的思考方式,使得她能够因应各方面的话题,是个有趣的人。既然她本人希望如此,就让她继续在资料室里进行「社团活动」当然没问题,只是希望你们如果有空的话,偶尔去看看她的情况——诸如此类。 一方面她本来就爱管闲事,不过看样子束原学姐似乎很喜欢仙波同学。「看着她就像在欣赏珍奇动物般有趣」这句话不晓得是为了掩饰害羞或是真心话,不过要是出自学姐口中的话,八成两者都有可能。 仙波同学后来听说曾去了一趟文艺社社团办公室打声招呼。不过也仅只于此,她今天也化身为图书管理妖,在资料室里阅读图书室和文艺社社团办公室的书籍。 我看到她那样子——虽然对东原学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总觉得很安心。 回归正题。 我很困惑。 过去的我一直尽可能避免与任何人产生太深厚的关系。仙波同学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不过原因其实完全相反。仙波同学说我是因为把对方当成一回事之后会品尝到麻烦和痛苦,所以逃避。另外因为我的价值观与大多数人不同,因此选择伪装自己,避免让其他人感到不舒服。 可是对我来说,我不懂什么是「痛苦」或「自己的价值观」。或许是我生长在许多大人往来拜访的家庭里,也或许是我天生,从小就觉得别人的事离我很远,其他人想要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现在也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偶尔亲戚或父亲学生的小孩来家里玩,我对他们在想什么一点也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不曾喜欢过谁,也不曾讨厌过谁,对于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其他人欣喜若狂时,我不会随之起舞,对于该生气的事情也不觉得生气,于是这样子的我经常被另眼看待。连疼爱我的父亲也曾露出头痛的表情。即使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我,仍然感受到了那股压力。 等我开始懂事时,曾经找母亲商量过。当时母亲回答:「等你长大了就会懂。」我莫名能够接受这答案。这个朦胧的世界也是,等我长大应该就能够看清楚了。结果我终于和所有人住进同一个世界。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大人的世界就是一切的完成式。 记得后来我开始尽量配合其他人说话,配合对方的情绪波动采取最适当的姿态。对方开心时,我祝贺;对方生气时,我低头沉默;对方悲伤时,我同情。我发现这样做之后,就不再被另眼相看了。父母亲嘴上虽没有说,不过似乎也为了我的「正常」而放心。 这样隐藏自己之后,苦闷得到了纾解,这就是变成大人的意思吗?事实上在我习惯了小学生活之后,经常被老师、父母称赞「稳重懂事」、「很成熟」,在他们眼里我很可靠。 然而就在此时,我遇到了某个怪男孩。他独排众议、总是有不同的意见,因而被孤立,即使像个孩子似地泪眼汪汪,仍坚持挺立不改变自己。我很惊讶他为什么要那样做?那不是坏事吗?而开始混乱。不过等我回到家,静下来想想——那个人长大后一定会跟我一样,因为,他到时就会知道那是坏事了。 可是上了高中再遇见他时,看到他还是一样没变——我又困惑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又没有特别坚强,甚至可说看起来有些软弱——却毫不犹豫地自己迎向墙壁。照理说他早该知道这样做会痛,这些作为会让自己和对方受伤才是啊。 他和我不同。以仙波同学的说法来说的话,就是想要干涉他人到甚至可谓充满「侵略性」。只要他认为对于对方来说是好结果,甚至会积极扭曲事实,而这是仙波同学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的傲慢行为。 而对我来说——又是如何呢?行为本身或其造成的结果,我也许都不在乎。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很憧憬他那股去实践的意志。 我想比起他,我和仙波同学比较类似。或许比起其他大多数,我仍属于仙波同学那一类的人。所以仙波同学偶尔会说些话测试我、让我开窍。嘴上说着不在乎却充满好奇心的仙波同学似乎对于剖析我这个同类——或许比她自己更那个——相当感兴趣。 但是我又和仙波同学不同。说得极端点,我反倒对于她忌讳的事物感兴趣。不过我对仙波同学仍然怀抱类似尊敬的情感。 如果能够像他那样贯彻做自己到底的话,如果能够像仙波同学那样因为孤独而得意的话,我就能够完全消除这波涛汹涌的苦闷了吗?又或许只是平添痛苦罢了呢? 正当我为了找不到答案的问题而苦恼之际,「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又接到新的咨询任务了。 ——没错,鹿野学姐的咨询。 于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击倒怪兽」委托,平安无事地解决了。 使用盐巴的解决篇将由二年级的和辻学长执笔,不过距离校庆还很久,因此他打算悠哉地慢慢写。我们也要到校庆时才能够拜见解决篇。 提到东原学姐,她在学生会使用本馆第四会议室的日子来找我们,不晓得为什么对我和成田同学说了许多关于仙波同学的事情。 按照她的说法——仙波同学虽然一入学就加入文艺社,不过只出现了几天,就不再参与社团活动。她的目标大概只是想要阅览社团办公室才有的那些书,而且还想办法弄到社团办公室的备分钥匙,所以一般社团活动时间不会出现,也没太多机会与她说话,不过她拥有的知识和独特的思考方式,使得她能够因应各方面的话题,是个有趣的人。既然她本人希望如此,就让她继续在资料室里进行「社团活动」当然没问题,只是希望你们如果有空的话,偶尔去看看她的情况——诸如此类。 一方面她本来就爱管闲事,不过看样子束原学姐似乎很喜欢仙波同学。「看着她就像在欣赏珍奇动物般有趣」这句话不晓得是为了掩饰害羞或是真心话,不过要是出自学姐口中的话,八成两者都有可能。 仙波同学后来听说曾去了一趟文艺社社团办公室打声招呼。不过也仅只于此,她今天也化身为图书管理妖,在资料室里阅读图书室和文艺社社团办公室的书籍。 我看到她那样子——虽然对东原学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总觉得很安心。 回归正题。 我很困惑。 过去的我一直尽可能避免与任何人产生太深厚的关系。仙波同学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不过原因其实完全相反。仙波同学说我是因为把对方当成一回事之后会品尝到麻烦和痛苦,所以逃避。另外因为我的价值观与大多数人不同,因此选择伪装自己,避免让其他人感到不舒服。 可是对我来说,我不懂什么是「痛苦」或「自己的价值观」。或许是我生长在许多大人往来拜访的家庭里,也或许是我天生,从小就觉得别人的事离我很远,其他人想要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现在也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偶尔亲戚或父亲学生的小孩来家里玩,我对他们在想什么一点也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不曾喜欢过谁,也不曾讨厌过谁,对于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其他人欣喜若狂时,我不会随之起舞,对于该生气的事情也不觉得生气,于是这样子的我经常被另眼看待。连疼爱我的父亲也曾露出头痛的表情。即使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我,仍然感受到了那股压力。 等我开始懂事时,曾经找母亲商量过。当时母亲回答:「等你长大了就会懂。」我莫名能够接受这答案。这个朦胧的世界也是,等我长大应该就能够看清楚了。结果我终于和所有人住进同一个世界。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大人的世界就是一切的完成式。 记得后来我开始尽量配合其他人说话,配合对方的情绪波动采取最适当的姿态。对方开心时,我祝贺;对方生气时,我低头沉默;对方悲伤时,我同情。我发现这样做之后,就不再被另眼相看了。父母亲嘴上虽没有说,不过似乎也为了我的「正常」而放心。 这样隐藏自己之后,苦闷得到了纾解,这就是变成大人的意思吗?事实上在我习惯了小学生活之后,经常被老师、父母称赞「稳重懂事」、「很成熟」,在他们眼里我很可靠。 然而就在此时,我遇到了某个怪男孩。他独排众议、总是有不同的意见,因而被孤立,即使像个孩子似地泪眼汪汪,仍坚持挺立不改变自己。我很惊讶他为什么要那样做?那不是坏事吗?而开始混乱。不过等我回到家,静下来想想——那个人长大后一定会跟我一样,因为,他到时就会知道那是坏事了。 可是上了高中再遇见他时,看到他还是一样没变——我又困惑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又没有特别坚强,甚至可说看起来有些软弱——却毫不犹豫地自己迎向墙壁。照理说他早该知道这样做会痛,这些作为会让自己和对方受伤才是啊。 他和我不同。以仙波同学的说法来说的话,就是想要干涉他人到甚至可谓充满「侵略性」。只要他认为对于对方来说是好结果,甚至会积极扭曲事实,而这是仙波同学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的傲慢行为。 而对我来说——又是如何呢?行为本身或其造成的结果,我也许都不在乎。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很憧憬他那股去实践的意志。 我想比起他,我和仙波同学比较类似。或许比起其他大多数,我仍属于仙波同学那一类的人。所以仙波同学偶尔会说些话测试我、让我开窍。嘴上说着不在乎却充满好奇心的仙波同学似乎对于剖析我这个同类——或许比她自己更那个——相当感兴趣。 但是我又和仙波同学不同。说得极端点,我反倒对于她忌讳的事物感兴趣。不过我对仙波同学仍然怀抱类似尊敬的情感。 如果能够像他那样贯彻做自己到底的话,如果能够像仙波同学那样因为孤独而得意的话,我就能够完全消除这波涛汹涌的苦闷了吗?又或许只是平添痛苦罢了呢? 正当我为了找不到答案的问题而苦恼之际,「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又接到新的咨询任务了。 ——没错,鹿野学姐的咨询。 于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击倒怪兽」委托,平安无事地解决了。 使用盐巴的解决篇将由二年级的和辻学长执笔,不过距离校庆还很久,因此他打算悠哉地慢慢写。我们也要到校庆时才能够拜见解决篇。 提到东原学姐,她在学生会使用本馆第四会议室的日子来找我们,不晓得为什么对我和成田同学说了许多关于仙波同学的事情。 按照她的说法——仙波同学虽然一入学就加入文艺社,不过只出现了几天,就不再参与社团活动。她的目标大概只是想要阅览社团办公室才有的那些书,而且还想办法弄到社团办公室的备分钥匙,所以一般社团活动时间不会出现,也没太多机会与她说话,不过她拥有的知识和独特的思考方式,使得她能够因应各方面的话题,是个有趣的人。既然她本人希望如此,就让她继续在资料室里进行「社团活动」当然没问题,只是希望你们如果有空的话,偶尔去看看她的情况——诸如此类。 一方面她本来就爱管闲事,不过看样子束原学姐似乎很喜欢仙波同学。「看着她就像在欣赏珍奇动物般有趣」这句话不晓得是为了掩饰害羞或是真心话,不过要是出自学姐口中的话,八成两者都有可能。 仙波同学后来听说曾去了一趟文艺社社团办公室打声招呼。不过也仅只于此,她今天也化身为图书管理妖,在资料室里阅读图书室和文艺社社团办公室的书籍。 我看到她那样子——虽然对东原学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总觉得很安心。 回归正题。 我很困惑。 过去的我一直尽可能避免与任何人产生太深厚的关系。仙波同学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不过原因其实完全相反。仙波同学说我是因为把对方当成一回事之后会品尝到麻烦和痛苦,所以逃避。另外因为我的价值观与大多数人不同,因此选择伪装自己,避免让其他人感到不舒服。 可是对我来说,我不懂什么是「痛苦」或「自己的价值观」。或许是我生长在许多大人往来拜访的家庭里,也或许是我天生,从小就觉得别人的事离我很远,其他人想要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现在也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偶尔亲戚或父亲学生的小孩来家里玩,我对他们在想什么一点也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不曾喜欢过谁,也不曾讨厌过谁,对于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其他人欣喜若狂时,我不会随之起舞,对于该生气的事情也不觉得生气,于是这样子的我经常被另眼看待。连疼爱我的父亲也曾露出头痛的表情。即使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我,仍然感受到了那股压力。 等我开始懂事时,曾经找母亲商量过。当时母亲回答:「等你长大了就会懂。」我莫名能够接受这答案。这个朦胧的世界也是,等我长大应该就能够看清楚了。结果我终于和所有人住进同一个世界。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大人的世界就是一切的完成式。 记得后来我开始尽量配合其他人说话,配合对方的情绪波动采取最适当的姿态。对方开心时,我祝贺;对方生气时,我低头沉默;对方悲伤时,我同情。我发现这样做之后,就不再被另眼相看了。父母亲嘴上虽没有说,不过似乎也为了我的「正常」而放心。 这样隐藏自己之后,苦闷得到了纾解,这就是变成大人的意思吗?事实上在我习惯了小学生活之后,经常被老师、父母称赞「稳重懂事」、「很成熟」,在他们眼里我很可靠。 然而就在此时,我遇到了某个怪男孩。他独排众议、总是有不同的意见,因而被孤立,即使像个孩子似地泪眼汪汪,仍坚持挺立不改变自己。我很惊讶他为什么要那样做?那不是坏事吗?而开始混乱。不过等我回到家,静下来想想——那个人长大后一定会跟我一样,因为,他到时就会知道那是坏事了。 可是上了高中再遇见他时,看到他还是一样没变——我又困惑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又没有特别坚强,甚至可说看起来有些软弱——却毫不犹豫地自己迎向墙壁。照理说他早该知道这样做会痛,这些作为会让自己和对方受伤才是啊。 他和我不同。以仙波同学的说法来说的话,就是想要干涉他人到甚至可谓充满「侵略性」。只要他认为对于对方来说是好结果,甚至会积极扭曲事实,而这是仙波同学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的傲慢行为。 而对我来说——又是如何呢?行为本身或其造成的结果,我也许都不在乎。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很憧憬他那股去实践的意志。 我想比起他,我和仙波同学比较类似。或许比起其他大多数,我仍属于仙波同学那一类的人。所以仙波同学偶尔会说些话测试我、让我开窍。嘴上说着不在乎却充满好奇心的仙波同学似乎对于剖析我这个同类——或许比她自己更那个——相当感兴趣。 但是我又和仙波同学不同。说得极端点,我反倒对于她忌讳的事物感兴趣。不过我对仙波同学仍然怀抱类似尊敬的情感。 如果能够像他那样贯彻做自己到底的话,如果能够像仙波同学那样因为孤独而得意的话,我就能够完全消除这波涛汹涌的苦闷了吗?又或许只是平添痛苦罢了呢? 正当我为了找不到答案的问题而苦恼之际,「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又接到新的咨询任务了。 ——没错,鹿野学姐的咨询。 于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击倒怪兽」委托,平安无事地解决了。 使用盐巴的解决篇将由二年级的和辻学长执笔,不过距离校庆还很久,因此他打算悠哉地慢慢写。我们也要到校庆时才能够拜见解决篇。 提到东原学姐,她在学生会使用本馆第四会议室的日子来找我们,不晓得为什么对我和成田同学说了许多关于仙波同学的事情。 按照她的说法——仙波同学虽然一入学就加入文艺社,不过只出现了几天,就不再参与社团活动。她的目标大概只是想要阅览社团办公室才有的那些书,而且还想办法弄到社团办公室的备分钥匙,所以一般社团活动时间不会出现,也没太多机会与她说话,不过她拥有的知识和独特的思考方式,使得她能够因应各方面的话题,是个有趣的人。既然她本人希望如此,就让她继续在资料室里进行「社团活动」当然没问题,只是希望你们如果有空的话,偶尔去看看她的情况——诸如此类。 一方面她本来就爱管闲事,不过看样子束原学姐似乎很喜欢仙波同学。「看着她就像在欣赏珍奇动物般有趣」这句话不晓得是为了掩饰害羞或是真心话,不过要是出自学姐口中的话,八成两者都有可能。 仙波同学后来听说曾去了一趟文艺社社团办公室打声招呼。不过也仅只于此,她今天也化身为图书管理妖,在资料室里阅读图书室和文艺社社团办公室的书籍。 我看到她那样子——虽然对东原学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总觉得很安心。 回归正题。 我很困惑。 过去的我一直尽可能避免与任何人产生太深厚的关系。仙波同学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不过原因其实完全相反。仙波同学说我是因为把对方当成一回事之后会品尝到麻烦和痛苦,所以逃避。另外因为我的价值观与大多数人不同,因此选择伪装自己,避免让其他人感到不舒服。 可是对我来说,我不懂什么是「痛苦」或「自己的价值观」。或许是我生长在许多大人往来拜访的家庭里,也或许是我天生,从小就觉得别人的事离我很远,其他人想要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现在也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偶尔亲戚或父亲学生的小孩来家里玩,我对他们在想什么一点也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不曾喜欢过谁,也不曾讨厌过谁,对于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其他人欣喜若狂时,我不会随之起舞,对于该生气的事情也不觉得生气,于是这样子的我经常被另眼看待。连疼爱我的父亲也曾露出头痛的表情。即使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我,仍然感受到了那股压力。 等我开始懂事时,曾经找母亲商量过。当时母亲回答:「等你长大了就会懂。」我莫名能够接受这答案。这个朦胧的世界也是,等我长大应该就能够看清楚了。结果我终于和所有人住进同一个世界。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大人的世界就是一切的完成式。 记得后来我开始尽量配合其他人说话,配合对方的情绪波动采取最适当的姿态。对方开心时,我祝贺;对方生气时,我低头沉默;对方悲伤时,我同情。我发现这样做之后,就不再被另眼相看了。父母亲嘴上虽没有说,不过似乎也为了我的「正常」而放心。 这样隐藏自己之后,苦闷得到了纾解,这就是变成大人的意思吗?事实上在我习惯了小学生活之后,经常被老师、父母称赞「稳重懂事」、「很成熟」,在他们眼里我很可靠。 然而就在此时,我遇到了某个怪男孩。他独排众议、总是有不同的意见,因而被孤立,即使像个孩子似地泪眼汪汪,仍坚持挺立不改变自己。我很惊讶他为什么要那样做?那不是坏事吗?而开始混乱。不过等我回到家,静下来想想——那个人长大后一定会跟我一样,因为,他到时就会知道那是坏事了。 可是上了高中再遇见他时,看到他还是一样没变——我又困惑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又没有特别坚强,甚至可说看起来有些软弱——却毫不犹豫地自己迎向墙壁。照理说他早该知道这样做会痛,这些作为会让自己和对方受伤才是啊。 他和我不同。以仙波同学的说法来说的话,就是想要干涉他人到甚至可谓充满「侵略性」。只要他认为对于对方来说是好结果,甚至会积极扭曲事实,而这是仙波同学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的傲慢行为。 而对我来说——又是如何呢?行为本身或其造成的结果,我也许都不在乎。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很憧憬他那股去实践的意志。 我想比起他,我和仙波同学比较类似。或许比起其他大多数,我仍属于仙波同学那一类的人。所以仙波同学偶尔会说些话测试我、让我开窍。嘴上说着不在乎却充满好奇心的仙波同学似乎对于剖析我这个同类——或许比她自己更那个——相当感兴趣。 但是我又和仙波同学不同。说得极端点,我反倒对于她忌讳的事物感兴趣。不过我对仙波同学仍然怀抱类似尊敬的情感。 如果能够像他那样贯彻做自己到底的话,如果能够像仙波同学那样因为孤独而得意的话,我就能够完全消除这波涛汹涌的苦闷了吗?又或许只是平添痛苦罢了呢? 正当我为了找不到答案的问题而苦恼之际,「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又接到新的咨询任务了。 ——没错,鹿野学姐的咨询。 于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击倒怪兽」委托,平安无事地解决了。 使用盐巴的解决篇将由二年级的和辻学长执笔,不过距离校庆还很久,因此他打算悠哉地慢慢写。我们也要到校庆时才能够拜见解决篇。 提到东原学姐,她在学生会使用本馆第四会议室的日子来找我们,不晓得为什么对我和成田同学说了许多关于仙波同学的事情。 按照她的说法——仙波同学虽然一入学就加入文艺社,不过只出现了几天,就不再参与社团活动。她的目标大概只是想要阅览社团办公室才有的那些书,而且还想办法弄到社团办公室的备分钥匙,所以一般社团活动时间不会出现,也没太多机会与她说话,不过她拥有的知识和独特的思考方式,使得她能够因应各方面的话题,是个有趣的人。既然她本人希望如此,就让她继续在资料室里进行「社团活动」当然没问题,只是希望你们如果有空的话,偶尔去看看她的情况——诸如此类。 一方面她本来就爱管闲事,不过看样子束原学姐似乎很喜欢仙波同学。「看着她就像在欣赏珍奇动物般有趣」这句话不晓得是为了掩饰害羞或是真心话,不过要是出自学姐口中的话,八成两者都有可能。 仙波同学后来听说曾去了一趟文艺社社团办公室打声招呼。不过也仅只于此,她今天也化身为图书管理妖,在资料室里阅读图书室和文艺社社团办公室的书籍。 我看到她那样子——虽然对东原学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总觉得很安心。 回归正题。 我很困惑。 过去的我一直尽可能避免与任何人产生太深厚的关系。仙波同学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不过原因其实完全相反。仙波同学说我是因为把对方当成一回事之后会品尝到麻烦和痛苦,所以逃避。另外因为我的价值观与大多数人不同,因此选择伪装自己,避免让其他人感到不舒服。 可是对我来说,我不懂什么是「痛苦」或「自己的价值观」。或许是我生长在许多大人往来拜访的家庭里,也或许是我天生,从小就觉得别人的事离我很远,其他人想要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现在也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偶尔亲戚或父亲学生的小孩来家里玩,我对他们在想什么一点也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不曾喜欢过谁,也不曾讨厌过谁,对于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其他人欣喜若狂时,我不会随之起舞,对于该生气的事情也不觉得生气,于是这样子的我经常被另眼看待。连疼爱我的父亲也曾露出头痛的表情。即使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我,仍然感受到了那股压力。 等我开始懂事时,曾经找母亲商量过。当时母亲回答:「等你长大了就会懂。」我莫名能够接受这答案。这个朦胧的世界也是,等我长大应该就能够看清楚了。结果我终于和所有人住进同一个世界。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大人的世界就是一切的完成式。 记得后来我开始尽量配合其他人说话,配合对方的情绪波动采取最适当的姿态。对方开心时,我祝贺;对方生气时,我低头沉默;对方悲伤时,我同情。我发现这样做之后,就不再被另眼相看了。父母亲嘴上虽没有说,不过似乎也为了我的「正常」而放心。 这样隐藏自己之后,苦闷得到了纾解,这就是变成大人的意思吗?事实上在我习惯了小学生活之后,经常被老师、父母称赞「稳重懂事」、「很成熟」,在他们眼里我很可靠。 然而就在此时,我遇到了某个怪男孩。他独排众议、总是有不同的意见,因而被孤立,即使像个孩子似地泪眼汪汪,仍坚持挺立不改变自己。我很惊讶他为什么要那样做?那不是坏事吗?而开始混乱。不过等我回到家,静下来想想——那个人长大后一定会跟我一样,因为,他到时就会知道那是坏事了。 可是上了高中再遇见他时,看到他还是一样没变——我又困惑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又没有特别坚强,甚至可说看起来有些软弱——却毫不犹豫地自己迎向墙壁。照理说他早该知道这样做会痛,这些作为会让自己和对方受伤才是啊。 他和我不同。以仙波同学的说法来说的话,就是想要干涉他人到甚至可谓充满「侵略性」。只要他认为对于对方来说是好结果,甚至会积极扭曲事实,而这是仙波同学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的傲慢行为。 而对我来说——又是如何呢?行为本身或其造成的结果,我也许都不在乎。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很憧憬他那股去实践的意志。 我想比起他,我和仙波同学比较类似。或许比起其他大多数,我仍属于仙波同学那一类的人。所以仙波同学偶尔会说些话测试我、让我开窍。嘴上说着不在乎却充满好奇心的仙波同学似乎对于剖析我这个同类——或许比她自己更那个——相当感兴趣。 但是我又和仙波同学不同。说得极端点,我反倒对于她忌讳的事物感兴趣。不过我对仙波同学仍然怀抱类似尊敬的情感。 如果能够像他那样贯彻做自己到底的话,如果能够像仙波同学那样因为孤独而得意的话,我就能够完全消除这波涛汹涌的苦闷了吗?又或许只是平添痛苦罢了呢? 正当我为了找不到答案的问题而苦恼之际,「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又接到新的咨询任务了。 ——没错,鹿野学姐的咨询。 于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击倒怪兽」委托,平安无事地解决了。 使用盐巴的解决篇将由二年级的和辻学长执笔,不过距离校庆还很久,因此他打算悠哉地慢慢写。我们也要到校庆时才能够拜见解决篇。 提到东原学姐,她在学生会使用本馆第四会议室的日子来找我们,不晓得为什么对我和成田同学说了许多关于仙波同学的事情。 按照她的说法——仙波同学虽然一入学就加入文艺社,不过只出现了几天,就不再参与社团活动。她的目标大概只是想要阅览社团办公室才有的那些书,而且还想办法弄到社团办公室的备分钥匙,所以一般社团活动时间不会出现,也没太多机会与她说话,不过她拥有的知识和独特的思考方式,使得她能够因应各方面的话题,是个有趣的人。既然她本人希望如此,就让她继续在资料室里进行「社团活动」当然没问题,只是希望你们如果有空的话,偶尔去看看她的情况——诸如此类。 一方面她本来就爱管闲事,不过看样子束原学姐似乎很喜欢仙波同学。「看着她就像在欣赏珍奇动物般有趣」这句话不晓得是为了掩饰害羞或是真心话,不过要是出自学姐口中的话,八成两者都有可能。 仙波同学后来听说曾去了一趟文艺社社团办公室打声招呼。不过也仅只于此,她今天也化身为图书管理妖,在资料室里阅读图书室和文艺社社团办公室的书籍。 我看到她那样子——虽然对东原学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总觉得很安心。 回归正题。 我很困惑。 过去的我一直尽可能避免与任何人产生太深厚的关系。仙波同学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不过原因其实完全相反。仙波同学说我是因为把对方当成一回事之后会品尝到麻烦和痛苦,所以逃避。另外因为我的价值观与大多数人不同,因此选择伪装自己,避免让其他人感到不舒服。 可是对我来说,我不懂什么是「痛苦」或「自己的价值观」。或许是我生长在许多大人往来拜访的家庭里,也或许是我天生,从小就觉得别人的事离我很远,其他人想要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现在也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偶尔亲戚或父亲学生的小孩来家里玩,我对他们在想什么一点也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不曾喜欢过谁,也不曾讨厌过谁,对于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其他人欣喜若狂时,我不会随之起舞,对于该生气的事情也不觉得生气,于是这样子的我经常被另眼看待。连疼爱我的父亲也曾露出头痛的表情。即使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我,仍然感受到了那股压力。 等我开始懂事时,曾经找母亲商量过。当时母亲回答:「等你长大了就会懂。」我莫名能够接受这答案。这个朦胧的世界也是,等我长大应该就能够看清楚了。结果我终于和所有人住进同一个世界。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大人的世界就是一切的完成式。 记得后来我开始尽量配合其他人说话,配合对方的情绪波动采取最适当的姿态。对方开心时,我祝贺;对方生气时,我低头沉默;对方悲伤时,我同情。我发现这样做之后,就不再被另眼相看了。父母亲嘴上虽没有说,不过似乎也为了我的「正常」而放心。 这样隐藏自己之后,苦闷得到了纾解,这就是变成大人的意思吗?事实上在我习惯了小学生活之后,经常被老师、父母称赞「稳重懂事」、「很成熟」,在他们眼里我很可靠。 然而就在此时,我遇到了某个怪男孩。他独排众议、总是有不同的意见,因而被孤立,即使像个孩子似地泪眼汪汪,仍坚持挺立不改变自己。我很惊讶他为什么要那样做?那不是坏事吗?而开始混乱。不过等我回到家,静下来想想——那个人长大后一定会跟我一样,因为,他到时就会知道那是坏事了。 可是上了高中再遇见他时,看到他还是一样没变——我又困惑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又没有特别坚强,甚至可说看起来有些软弱——却毫不犹豫地自己迎向墙壁。照理说他早该知道这样做会痛,这些作为会让自己和对方受伤才是啊。 他和我不同。以仙波同学的说法来说的话,就是想要干涉他人到甚至可谓充满「侵略性」。只要他认为对于对方来说是好结果,甚至会积极扭曲事实,而这是仙波同学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的傲慢行为。 而对我来说——又是如何呢?行为本身或其造成的结果,我也许都不在乎。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很憧憬他那股去实践的意志。 我想比起他,我和仙波同学比较类似。或许比起其他大多数,我仍属于仙波同学那一类的人。所以仙波同学偶尔会说些话测试我、让我开窍。嘴上说着不在乎却充满好奇心的仙波同学似乎对于剖析我这个同类——或许比她自己更那个——相当感兴趣。 但是我又和仙波同学不同。说得极端点,我反倒对于她忌讳的事物感兴趣。不过我对仙波同学仍然怀抱类似尊敬的情感。 如果能够像他那样贯彻做自己到底的话,如果能够像仙波同学那样因为孤独而得意的话,我就能够完全消除这波涛汹涌的苦闷了吗?又或许只是平添痛苦罢了呢? 正当我为了找不到答案的问题而苦恼之际,「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又接到新的咨询任务了。 ——没错,鹿野学姐的咨询。 于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击倒怪兽」委托,平安无事地解决了。 使用盐巴的解决篇将由二年级的和辻学长执笔,不过距离校庆还很久,因此他打算悠哉地慢慢写。我们也要到校庆时才能够拜见解决篇。 提到东原学姐,她在学生会使用本馆第四会议室的日子来找我们,不晓得为什么对我和成田同学说了许多关于仙波同学的事情。 按照她的说法——仙波同学虽然一入学就加入文艺社,不过只出现了几天,就不再参与社团活动。她的目标大概只是想要阅览社团办公室才有的那些书,而且还想办法弄到社团办公室的备分钥匙,所以一般社团活动时间不会出现,也没太多机会与她说话,不过她拥有的知识和独特的思考方式,使得她能够因应各方面的话题,是个有趣的人。既然她本人希望如此,就让她继续在资料室里进行「社团活动」当然没问题,只是希望你们如果有空的话,偶尔去看看她的情况——诸如此类。 一方面她本来就爱管闲事,不过看样子束原学姐似乎很喜欢仙波同学。「看着她就像在欣赏珍奇动物般有趣」这句话不晓得是为了掩饰害羞或是真心话,不过要是出自学姐口中的话,八成两者都有可能。 仙波同学后来听说曾去了一趟文艺社社团办公室打声招呼。不过也仅只于此,她今天也化身为图书管理妖,在资料室里阅读图书室和文艺社社团办公室的书籍。 我看到她那样子——虽然对东原学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总觉得很安心。 回归正题。 我很困惑。 过去的我一直尽可能避免与任何人产生太深厚的关系。仙波同学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不过原因其实完全相反。仙波同学说我是因为把对方当成一回事之后会品尝到麻烦和痛苦,所以逃避。另外因为我的价值观与大多数人不同,因此选择伪装自己,避免让其他人感到不舒服。 可是对我来说,我不懂什么是「痛苦」或「自己的价值观」。或许是我生长在许多大人往来拜访的家庭里,也或许是我天生,从小就觉得别人的事离我很远,其他人想要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现在也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偶尔亲戚或父亲学生的小孩来家里玩,我对他们在想什么一点也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不曾喜欢过谁,也不曾讨厌过谁,对于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其他人欣喜若狂时,我不会随之起舞,对于该生气的事情也不觉得生气,于是这样子的我经常被另眼看待。连疼爱我的父亲也曾露出头痛的表情。即使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我,仍然感受到了那股压力。 等我开始懂事时,曾经找母亲商量过。当时母亲回答:「等你长大了就会懂。」我莫名能够接受这答案。这个朦胧的世界也是,等我长大应该就能够看清楚了。结果我终于和所有人住进同一个世界。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大人的世界就是一切的完成式。 记得后来我开始尽量配合其他人说话,配合对方的情绪波动采取最适当的姿态。对方开心时,我祝贺;对方生气时,我低头沉默;对方悲伤时,我同情。我发现这样做之后,就不再被另眼相看了。父母亲嘴上虽没有说,不过似乎也为了我的「正常」而放心。 这样隐藏自己之后,苦闷得到了纾解,这就是变成大人的意思吗?事实上在我习惯了小学生活之后,经常被老师、父母称赞「稳重懂事」、「很成熟」,在他们眼里我很可靠。 然而就在此时,我遇到了某个怪男孩。他独排众议、总是有不同的意见,因而被孤立,即使像个孩子似地泪眼汪汪,仍坚持挺立不改变自己。我很惊讶他为什么要那样做?那不是坏事吗?而开始混乱。不过等我回到家,静下来想想——那个人长大后一定会跟我一样,因为,他到时就会知道那是坏事了。 可是上了高中再遇见他时,看到他还是一样没变——我又困惑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又没有特别坚强,甚至可说看起来有些软弱——却毫不犹豫地自己迎向墙壁。照理说他早该知道这样做会痛,这些作为会让自己和对方受伤才是啊。 他和我不同。以仙波同学的说法来说的话,就是想要干涉他人到甚至可谓充满「侵略性」。只要他认为对于对方来说是好结果,甚至会积极扭曲事实,而这是仙波同学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的傲慢行为。 而对我来说——又是如何呢?行为本身或其造成的结果,我也许都不在乎。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很憧憬他那股去实践的意志。 我想比起他,我和仙波同学比较类似。或许比起其他大多数,我仍属于仙波同学那一类的人。所以仙波同学偶尔会说些话测试我、让我开窍。嘴上说着不在乎却充满好奇心的仙波同学似乎对于剖析我这个同类——或许比她自己更那个——相当感兴趣。 但是我又和仙波同学不同。说得极端点,我反倒对于她忌讳的事物感兴趣。不过我对仙波同学仍然怀抱类似尊敬的情感。 如果能够像他那样贯彻做自己到底的话,如果能够像仙波同学那样因为孤独而得意的话,我就能够完全消除这波涛汹涌的苦闷了吗?又或许只是平添痛苦罢了呢? 正当我为了找不到答案的问题而苦恼之际,「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又接到新的咨询任务了。 ——没错,鹿野学姐的咨询。 于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击倒怪兽」委托,平安无事地解决了。 使用盐巴的解决篇将由二年级的和辻学长执笔,不过距离校庆还很久,因此他打算悠哉地慢慢写。我们也要到校庆时才能够拜见解决篇。 提到东原学姐,她在学生会使用本馆第四会议室的日子来找我们,不晓得为什么对我和成田同学说了许多关于仙波同学的事情。 按照她的说法——仙波同学虽然一入学就加入文艺社,不过只出现了几天,就不再参与社团活动。她的目标大概只是想要阅览社团办公室才有的那些书,而且还想办法弄到社团办公室的备分钥匙,所以一般社团活动时间不会出现,也没太多机会与她说话,不过她拥有的知识和独特的思考方式,使得她能够因应各方面的话题,是个有趣的人。既然她本人希望如此,就让她继续在资料室里进行「社团活动」当然没问题,只是希望你们如果有空的话,偶尔去看看她的情况——诸如此类。 一方面她本来就爱管闲事,不过看样子束原学姐似乎很喜欢仙波同学。「看着她就像在欣赏珍奇动物般有趣」这句话不晓得是为了掩饰害羞或是真心话,不过要是出自学姐口中的话,八成两者都有可能。 仙波同学后来听说曾去了一趟文艺社社团办公室打声招呼。不过也仅只于此,她今天也化身为图书管理妖,在资料室里阅读图书室和文艺社社团办公室的书籍。 我看到她那样子——虽然对东原学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总觉得很安心。 回归正题。 我很困惑。 过去的我一直尽可能避免与任何人产生太深厚的关系。仙波同学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不过原因其实完全相反。仙波同学说我是因为把对方当成一回事之后会品尝到麻烦和痛苦,所以逃避。另外因为我的价值观与大多数人不同,因此选择伪装自己,避免让其他人感到不舒服。 可是对我来说,我不懂什么是「痛苦」或「自己的价值观」。或许是我生长在许多大人往来拜访的家庭里,也或许是我天生,从小就觉得别人的事离我很远,其他人想要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现在也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偶尔亲戚或父亲学生的小孩来家里玩,我对他们在想什么一点也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不曾喜欢过谁,也不曾讨厌过谁,对于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其他人欣喜若狂时,我不会随之起舞,对于该生气的事情也不觉得生气,于是这样子的我经常被另眼看待。连疼爱我的父亲也曾露出头痛的表情。即使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我,仍然感受到了那股压力。 等我开始懂事时,曾经找母亲商量过。当时母亲回答:「等你长大了就会懂。」我莫名能够接受这答案。这个朦胧的世界也是,等我长大应该就能够看清楚了。结果我终于和所有人住进同一个世界。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大人的世界就是一切的完成式。 记得后来我开始尽量配合其他人说话,配合对方的情绪波动采取最适当的姿态。对方开心时,我祝贺;对方生气时,我低头沉默;对方悲伤时,我同情。我发现这样做之后,就不再被另眼相看了。父母亲嘴上虽没有说,不过似乎也为了我的「正常」而放心。 这样隐藏自己之后,苦闷得到了纾解,这就是变成大人的意思吗?事实上在我习惯了小学生活之后,经常被老师、父母称赞「稳重懂事」、「很成熟」,在他们眼里我很可靠。 然而就在此时,我遇到了某个怪男孩。他独排众议、总是有不同的意见,因而被孤立,即使像个孩子似地泪眼汪汪,仍坚持挺立不改变自己。我很惊讶他为什么要那样做?那不是坏事吗?而开始混乱。不过等我回到家,静下来想想——那个人长大后一定会跟我一样,因为,他到时就会知道那是坏事了。 可是上了高中再遇见他时,看到他还是一样没变——我又困惑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又没有特别坚强,甚至可说看起来有些软弱——却毫不犹豫地自己迎向墙壁。照理说他早该知道这样做会痛,这些作为会让自己和对方受伤才是啊。 他和我不同。以仙波同学的说法来说的话,就是想要干涉他人到甚至可谓充满「侵略性」。只要他认为对于对方来说是好结果,甚至会积极扭曲事实,而这是仙波同学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的傲慢行为。 而对我来说——又是如何呢?行为本身或其造成的结果,我也许都不在乎。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很憧憬他那股去实践的意志。 我想比起他,我和仙波同学比较类似。或许比起其他大多数,我仍属于仙波同学那一类的人。所以仙波同学偶尔会说些话测试我、让我开窍。嘴上说着不在乎却充满好奇心的仙波同学似乎对于剖析我这个同类——或许比她自己更那个——相当感兴趣。 但是我又和仙波同学不同。说得极端点,我反倒对于她忌讳的事物感兴趣。不过我对仙波同学仍然怀抱类似尊敬的情感。 如果能够像他那样贯彻做自己到底的话,如果能够像仙波同学那样因为孤独而得意的话,我就能够完全消除这波涛汹涌的苦闷了吗?又或许只是平添痛苦罢了呢? 正当我为了找不到答案的问题而苦恼之际,「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又接到新的咨询任务了。 ——没错,鹿野学姐的咨询。 第四话 vs生日 part-a:「本日咨询」(来自「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会议纪录) 〇咨询者:鹿野桃子(2年c班)(※1) ……啊,哈哈。 被这样子围起来,总觉得有点紧张耶…… 呃嗯——嗯,我先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二年级的鹿野!咱们一提到鹿野,通常会想到的都是最出名的戏剧社鹿野学姐,所以我有点自惭形秽。请各位记住我是自惭形秽的鹿野。啊,不过鹿野学姐也是窄肩耶(注:日文的「自惭形秽」就是用「窄肩」的说法),娇小又可爱。可是她却有那股蛮力、速度、破坏力,人称学园暴走鹿,有另一种说法说她是所有鹿野的顶点……很帅吧,真令人羡慕呢(※2)。 (※1)二年级的鹿野——也就是绵贯学长事件中的那个人——绝没有什么体格上的优势,不过四肢曲线强而有力,看起来就是运动型的女孩。事实上她的确隶属田径队,是各类短跑的正式选手。短发毫不花俏,眼睛有点像猫。等一下大概要去参加社团活动吧,身上穿着体操服、短裤和运动服上衣,她很适合这身打扮。 (※2)请别再说了。 ……哎呀,我离题了。 啊,用一般的口气说话真不好意思,我想应该不需要用敬语吧,这里大部分的人都和我同年级。 ——呃,会来找羔羊会,是我朋友绵贯介绍的……啊,是朋友喔。这很重要。毕竟小兔学姐(※1)在各方面的意思上来说很可怕。 我最近有个小烦恼……嗯,就是低潮。前阵子老师也表达过关心之意,我也很过意不去,那阵子……或许在旁人看来也觉得太严重了吧,看不下去的绵贯对我说:「如果有烦恼的话,去找羔羊会谈谈吧。」详细的过程我没听说,不过我想能够以那种方式解决那桩事情的话,找你们谈谈也不错吧……(※2) (※1)从前后内容听来,我想大概是指另一位鹿野学姐。隔壁的成田同学不晓得为什么按着右边脸颊、面露难以言喻的表情说:「叫鹿野浅葾的关系吗……」鹿野浅葱,取其中几个字母组合起来就是兔子的意思。补充一点,我从成田同学那儿听说了绵贯学长事件的真相。 (※2)我想鹿野学姐说的是绵贯学长与另一位鹿野学姐的事情,不过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是宍仓学长那件事。 总之,我很烦恼……啊,我刚刚说过了。 这事情有……点难以启齿。一方面你们似乎真的会帮忙保守秘密,再方面不说真的很痛苦…… 就是……请多帮忙了。(※1) (※1)说完就低头鞠躬的鹿野学姐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会长一如往常亲切地回应:「好的,彼此彼此。」不过看得出她稍微皱起眉头。 呃,该从哪里说起才好呢……?对不起,我很擅长背东西,不过阅读解析、作文之类的就一塌糊涂,可能没办法说得很清楚。 ——啊啊,才开始就说丧气话,真是糟糕。 ……照顺序……照顺序说应该可以吧? 好,我照顺序说。 1我家——这话自己来说有点怪——家人彼此感情很好。 我家里有我爸、我妈、年纪还很小的弟弟、一只狗。其他就是住在别室的爷爷。爷爷是爸爸的爸爸。 我爸是个认真但笨拙的人。看起来很一般,不过他是个很操心孩子的父亲,只要有教学观摩日或运动会等活动时,就会出现很夸张的行径。小学的家庭访问时,他甚至特地向公司请假接待老师,夸张到我都觉得丢脸。那位老师一直都是我的班导,所以没有觉得怎样。 我妈属于粗枝大叶的人,也可说性情豪迈吧,就是镇上有祭典等活动时,会混在男人之中跑来跑去的欧巴桑。兴趣是骑摩托车……不过现在只是偶~尔骑骑脚踏车随处走走而已。然后是……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不过经常听人家说我很像我妈。看了我妈小时候的照片,的确和同样时期的我很相像。可惜不晓得为什么她没留下高中时期的照片,所以没办法和现在的我做比较。 爷爷从我上小学起和我们住在一起,是个冷漠的人。一开始他一直对我很冷淡,后来我每天待在别室里头玩,他才逐渐和我说话,现在也是家人之中和我最亲密的。我和爷爷的年纪相差这么大,对我来说他就像是宇宙人,所以反而什么都能说。爷爷也会跟我抱怨许多事情,不过这种时候他总是会给我高级日式点心,所以我很开心。因为一直陪着爷爷,我的将棋也变厉害了,前阵子还赢了听说相当强的宍仓呢。 我也会和得意忘形的弟弟吵架,或和爸妈闲聊些无聊事,总之我想我们是很和平的家庭。2前不久,爸妈他们很要好地一起去做健康检查。 爸爸利用公司资源,妈妈则是自费。他们自豪地说自己健康得要命,还把诊断报告给我看,的确每项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内。我很难开口对他们说恭喜,所以开始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吐槽的地方,却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情。他们两人都是o型。这么说来,我过去一直没有注意过爸妈的血型。当下想不起来o型的夫妻合适度如何,结果当时我什么也没说。 3后来换我去做健康检查。应该说你们大家也有做,就是学校平常做的那个。这种时候身高或胸围等等都无所谓,结果虽然不如预期,不过都无所谓。我的血液检查结果,血型是a。 哎,我当然原本就知道是a型,只是我一直觉得也许是弄错了,因为看了爸妈他们的诊断报告之后,我在图书室里读了血型相关的书籍,上面写着都是o型的夫妻生出来的小孩绝对是o型。可是检查结果,果真如同我记得的是a型。 4我感觉自己被排挤了。 被所有人……爸妈都是。刚才我也说过,我们原本感情很好的,可是大概从我上了高中开始莫名变得冷漠,虽然他们不至于忽视我或对我说些难听话,但……该怎么说,态度总是冷淡、没什么反应,无论我说什么也不听,他们也愈来愈少主动和我说话,再加上后来……唔……大概所有事情都是那种感觉…… 啊……嗯,对——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所以、呃……啊啊,我的问题该怎么说才好呢。 简单一句话就是—— 我好像不是我爸的小孩,我该怎么办才好? 啊……果然没错,很沉重吧,很倒楣吧,很难跟上吧。 我懂,我很清楚喔……真是对不起大家,害你们必须听这种讨厌的事情。可是啊……我已经不晓得该怎么办了……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依赖。啊啊,这种时候如果有个成熟的男朋友多好……哪里可以找到呢?好羡慕戏剧社的鹿野学姐有个年长的男朋友,那位社长虽然俗气,看来似乎很温柔体贴。 咦?问我是否和父母确认过了? 啊哈哈哈。 ……怎么可能开口…… 平常都不太说话了,怎么可能问这种事情。 问了之后,情况会变得如何?如果他们以不耐烦的脸色面对我,接下来会怎样?我该怎么办?动摇吗?还是断绝关系?撕破脸?失控? 不问的话,又如何?如果就这样什么都不问的话,什么都不做的话,会怎么样?大家会变成怎样?变得冷漠吗?渐行渐远然后消失吗? 事到如今我在想……爸妈对我很好,只要一有事情总会为我拚命,也一直都很体谅我。我觉得很愧疚,而且……觉得我有责任。可是我已经快到能够一个人活下去的年纪了,再说弟弟也长大了,所以我应该「不去追究」吗? ……爷爷以前对我很冷淡,也是因为我不是他真正的孙女。尽管如此我们仍然能够变得亲密,或许是我像个笨蛋似地坚信只要向他撒娇,他总 会接纳我而强行靠近的关系吧。所以爷爷才会败给我、陪我玩游戏。 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好了。 我这个人真是太奸诈了,任性又自私,对谁都毫不顾虑地靠近装熟。绵贯的事情也是。结果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害学姐吃醋……绵贯一定也很困扰吧?是不是还有其他在我没察觉到的情况下给人添麻烦、伤了人……我却仍继续无忧无虑生活着呢? 一想到这里,我为过去自己的全部、一切都感到羞愧,简直一团乱…… ……对吧?我该怎么做才好? 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告诉自己只是想太多?或者消极低着头继续活下去?大家会原谅我吗? 还是我应该要问清楚?必须问清楚才行吗?就算很可能从此变成孤伶伶一个人也必须问清楚? 你们觉得怎样呢? 我该怎么做比较好?(※1) (※1)鹿野学姐直到最后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她的手和声音都在发抖,呼吸困难似地说着,却没有流出眼泪,这样子反而让人担心。 part-b-1:佐佐原三月 现在这情况,大家好一阵子都开不了口。 与过去这个咨询会处理过的问题完全不同,相当沉重,也没法子说「总之我们先来讨论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意见」。 这是字字句句都必须负责任的情况。 环顾四周,所有人都皱着脸,互相窥看。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类型的咨询,想要应对也没有前例可循。所有人都在等待有人率先开口。 坐在房间正中央的鹿野学姐仿佛罪犯般垂头丧气,刚进门时的愉快模样好像骗人似的。虽说是前来咨商,却又战战兢兢害怕听到答案。 我瞥了成田同学一眼,他正看着会长。 就在我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时,会长静静开口了。只有她一如往常般仍是冷静的神情。 「鹿野同学——希望怎么做?」 不晓得鹿野学姐是没想到会长会突然对自己说话,或者是会问出这种问题,她吓了一跳,畏畏缩缩地抬起脸: 「咦……?呃……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 「那么,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保持现状?……不对…… ……我也不知道。」 「那么我们在思考时,请你也想想这两个问题。」 「唔、嗯……?」 鹿野学姐似乎没听懂,但在会长不容分说的态度强迫下,她也只好点头。 观察她的样子后——是给了问题要她思考的关系吗?虽然走投无路的感觉依然没变,不过颤抖和惊慌的动作停住了。迫在眉稍的不安似乎转移了她的情绪。 旁边的成田同学安心松口气……平常总是很难应付的会长也有可靠的时候。从这角度上来说,会长的存在或许与仙波同学有着同样意义。 ——在几分冷静下来的空气之中,沉默再度继续。我也在思考着。 ……说起来,这个案子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鹿野学姐和父母亲——只有父亲?——之间可能没有血缘关系,是这样吗? 还是说鹿野学姐和父母的关系因为这个原因而变得不对劲? 我认为只要解决任何一边,另一个问题就会消失。可是该如何导出解决方法——这就是问题。 想到这里时,会计的宫野学姐战战兢兢地举手。 「啊……关于血型。」 等鹿野学姐茫然抬起头,她继续说: 「你在意的是o型是隐性基因,不会生出a型的你,对吧? 不过如果是少见的孟买血型,不管基因是a型或b型,以传统的abo血型系统进行判定的话,都会出现o型的结果。所以如果你父母亲之中有人是孟买a型的话,生出a型孩子也就不奇怪了。」 宫野学姐不愧知识渊博。因为她个性率直,所以平常不会意识到,不过她在二年级之中也算是前五名的才女。 宫野学姐说话时,鹿野学姐以感佩又愕然的表情沉默聆听着。 一瞬间我还以为她接受这答案了,没想到——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是怎样?」 说话时,鹿野学姐的眼睛里盘踞着水气。 「不管再怎么有可能,我们都无法证明,不是吗?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去问了发现不是孟买型,接下来呢?」 「这个嘛……嗯,也对……对不起。」 宫野学姐老实鞠躬道歉。 是的——这次的问题在于比起实际血缘关系,更重要的是怎么面对处理。宫野学姐的说法固然可能成立,但真正重要的是接下来。 看到宫野学姐的反应,这回换成鹿野学姐不好意思地缩起肩膀。 「啊,我才应该道歉……逼你们听我说这种事情还处处反驳,我真是糟糕……」 她此刻的声音也语带哽咽——很明显情绪变得不稳定了。 ……小心翼翼的沉默再度开始。这时候如果胡乱说话,鹿野学姐恐怕会爆发。 潮湿。平常不管好坏总是充满悠哉气氛的会议室变成了只能这样形容的空间。分明还不到炎热的季节却汗涔涔,背部感觉到衬衫穿了一整天而皱皱的触感。 突然看向旁边,成因同学正在沉思着。接受咨询时总是表情认真的他,样子看来比平常更严肃,我犹豫着该不该和他说话。 我想起一件事。最初听到鹿野学姐的大名,是接受绵贯学长咨询的时候。当时,因为最后事情与鹿野学姐不对劲无直接关系而没有处理,而这次的咨询中弄清楚了当时那个「烦恼」为何。另一次听到鹿野学姐名字,是在宍仓学长上门咨询的时候。 宍仓学长的话里曾提到母亲担心鹿野学姐。而我记得宍仓学长母亲的娘家是—— 这个、这一切代表什么? 「鹿野学姐。」 「?」 等注意到时,我已经开了口。脑袋中出现的是仙波同学的脸。 我的心或许与所有人脱轨,不过只要我有仙波同学一样的智慧,是不是就能够帮助别人了呢?就和那天的他一样。 鹿野学姐好奇看着我,我小心别说太快,开口问: 「您知道无仓寺吗?」 「咦……?」 或许是问题太过唐突,鹿野学姐发出愣住的声音。 「佐佐原……!」 旁边的成田同学小声对我说话,声音中带着—— 警告……? 可是在我注意到他的意思之前,鹿野学姐已经东一句、西一句地回答: 「知道……看过几次他们的贺年卡片,我们家里好像也会寄卡片给他们。除此之外偶尔也会收到他们寄来的……什么文件之类的。因为奶奶的坟墓就在他们那里,我听说是因为这样…… 呃……怎么了……? 有什么不对码?」 她反问。下一秒我心想——弄错了。在她锐利的注视下,我的胃部发冷,一股想吐的感觉涌上来—— 即使如此我还是没搞清楚自己弄错了什么。 鹿野学姐狠狠瞪着说不出下一句话的我。 「怎么了?别不说话呀。说啊。」 ……不要紧,鹿野学姐的眼睛里还有力量。没关系…… 我没弄错。 「我想您也知道那间寺院是宍仓学长母亲的娘家,曾听说宍仓学长的母亲担心您的状况。」 「宍仓的母亲?担心我?」 「是的,您没有头绪吗?」 「没有……我不知 道……」 「听说无仓寺也经营儿童之家。」 「……」 …… 沉默。不只有鹿野学姐和我,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说不出话。 鹿野学姐愣住了,她不了解听到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这样眼睛圆睁,只有嘴唇紧抿成一直线。 到这里,我还是没弄清楚自己的想像、自己的发言将会改变什么、动摇什么。过去只是一直旁观的事情,如果主动去推动的话,将会变成如何——? 我的视线无法离开鹿野学姐,因此看不到其他人的反应。总而言之,成田同学这次什么也没说,不过还是一样能够感觉到从他那里传来一阵阵强烈的担心。 可是,我明明还没出错啊……? 「……你是什么意思?」 鹿野学姐总算出声。声音很小。可是看不出情绪受到影响。原本颤抖的肩膀现在也稳稳的。 我注意着不打乱呼吸,同时说出最后的话: 「所以您的父母亲一定是充满期待地——」 咯当! ——我没机会把诉说完。 鹿野学姐快速站起来。 用力过猛而倒下的摺叠椅撞到地上发出难听的金属声。 ……? 我愣住了。 不了解发生什么事。鹿野学姐的表情完全没有改变,嘴边像是被黏胶固定,眼睛很少眨动。接着—— 「……把我领养回家?」 她把我的话继续说完。 「鹿野同学。」 会长平静地说。可是此刻的鹿野学姐已经听不进去。 她的表情没变,只是脸色铁臂、苍白—— 「对不起!」 她突然跑出去。 没人来得及阻止,一眨跟她就把门打开,直接消失在走廊深处。 我心想。 不愧是田径队的,那冲刺真是漂亮。 可是,为什么要跑出去呢?如果不喜欢我说的话渗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为什么—— 下一秒,我被惊人的力量抓住手臂拉起。 好痛……? 「唔……?」 原想哀叫的我却发不出声音。勉强颤抖的喉咙发出些可笑的喉音,不过八成只有我自己听见。 「……」 拉我站起的人——是不晓得何时站起来的成田同学。我第一次看到他僵硬无表情的脸——感觉很恐怖…… 他就这样一言不发,拉着我,无视其他成员愕然的模样,大步把我拉到房间角落后,打开门,把我强行丢进隔壁资料室去。 我脚步不稳地进了资料室。仙波同学一如往常趴在里头看书。 「……」 她眼镜后方的视线没有波动,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平常宛如死鱼般的跟晴此刻像是冷冻的鱼眼。 成田同学手背在身后把门关上,直视着仙波同学的眼睛问: 「仙波,有办法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仙波同学比平常更加不悦地瞪着成田同学。可是今天的成田同学毫不退缩,口气更强硬地说: 「你刚刚有在听的话,应该懂我的意思。」 「……你以为我是什么?我不是顾问也不是魔法师。」 「我知道,拜托。」 「……啊啊……真想揍你。」 「有办法吗?」 「……」 又重复一次同样的问题后,仙波同学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正与自己的忍耐极限激战。她一直瞥着桌角的胶带台。 可是——结果她还是没有爆发出来,取而代之地重重吐出一口气。 见惯了她对成田同学说话尖酸刻薄的一面,所以让我有所误会,其实仙波同学原本该是极度讨厌争论的人。所以才总是败给成田同学的坚持吧。 「……我什么也无法保证。 不过如果你能够在放学前把她带来,我就试着和她谈谈。」 「知道了,我一定会把她带过来。」 成田同学只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回到会议室去。对于我,别说是说话了,连看一眼都没有。 隔壁会议室因为鹿野学姐、我和成田同学接二连三离开而开始骚动。不过成田同学一回去又再度恢复静悄悄。 隔着墙壁,我听到成田同学说: 「我去追鹿野学姐,毕竟我是各位之中脚程最快的。」 「……你一个人去没关系吗?」 反问的是会长。她果然没有什么反应,只不过多少透露出一些担心。 「没关系,反应过大的话……反而不好。」 「了解,你去吧。」 「遵命。」 「喂,佐佐原呢——」 「她不舒服,去保健室了。」 留下这番对话后,成田同学开始在走廊上奔跑。轻巧的脚步声通过资料室前面,消失在楼梯下方。 会议室又开始骚动。但是—— 「安静。」 会长发出冷静却比平常强硬的声音,瞬间平息吵闹。 「现在我们一起等他。」 …… 我跟不上事情的发展,只能愣愣站在原地。这时听见仙波同学阖上书的声音,转头看去,只见仙波同学以手肘压着布偶,手支着脸颊。 「坐下吧?」 「啊……好……」 听仙波同学平板地说珍我听话地在旁边的木头椅子上坐下。本来想坐下,却跌下地面,脊椎末端一股闷痛,这时候才发现到自己两腿瘫软无力。 「你的脸色真难看。」 「……」 听她这么说,我摸摸自己的脸颊,感觉到阵阵刺痛,脸颊似乎在不经意时变得冰冷——因为血色尽褪。 ……看来面对鹿野学姐的反应,我比自认的还要震惊。我的感觉与他人频率不同——从小就一直有这种诡异感觉,然而我现在却因为伤害了鹿野学姐而惊慌。我什么时候也变成懂得他人悲伤的人了? ……尽管如此我仍感到震惊,不是因为伤害了鹿野学姐,而是别人开始认为我仍旧完全不懂人心的关系吗?比较有可能是因为那样——再度有股想吐的感觉涌上来。 我拚命动着仍被哽住似的喉咙说: 「……成田同学,为什么把我带来这里?」 「谁知道。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因为那样吧。」 仙波同学一边玩弄布偶一边自暴自弃地回应,看来也穷极无聊。虽说她应该不是没耐性的人,但看样子似乎不爱等人。 换个问题。 「……我,做错了吗?」 「我不会判断别人做的事情是对是错。」 「我只是想帮鹿野学姐,却伤了她。」 「大概吧。」 「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你就算问我,我也没办法给你答案。」 仙波同学看来很头痛地再度叹气。 「如果你问我仙波明希会怎么做,我会告诉你:『什么都不做』。 我不认为只要对自己不至于构成阻碍,就应该干涉他人。这么做,至少能避免主动伤害别人。」 我懂仙波同学说的,我很清楚。 我认为自己和仙波同学都是与「大家」脱轨,因此和「大家」牵扯上就会感觉奇怪,有时会觉得痛苦或让对方感到痛苦。仙波同学拒绝与他人有牵扯,而我则是用隐藏自己来应对。共同目标都是避免与特定对象产生深刻的关联。 「觉得自己懂别人的事就插嘴,不会有什么帮助。 说起来想要和某个人互相了解,就是一种危险的欲望。相互理解听起来好听,但是那句话可以轻易换成是『你这家伙要懂我啊』或『不能懂我的家伙不是人』等恶意攻击。 ——所谓体贴,我认为是人们鼓起勇气承认无法互相理解的事实之后,选择尊重。」 我回想引发的结果,只能点头同意仙波同学的话。可是我却几乎反射动作地说出完全相反的内容: 「……可是,比如说有人因为来了羔羊会而情况好转。」 就算我不排斥自己遭到否定,也不希望总是在我旁边努力不懈的那个人所作所为遭到否定。这该怎么说……我非常不喜欢这样。 没想到仙波同学干脆点头。 「也是。不过多次的成功只不过是甜美的陷阱。和赌博一样——结果以收支来说仍是赤字。这就是我非常讨厌成田真一郎的原因。」 「咦?」 听起来应该是在泛论一般情况,怎么会转到成田同学身上? 或许是注意到我惊讶的视线,仙波同学不悦地为我解释: 「……从听到名字开始,我就不喜欢他。 先说姓氏。初次见面的人一定会把成田念作『narita』,可是会遭到否定,于是后来就会因为『怪名字』而被记住。 再来是名字……这也一样,一般看到真一郎会念作『shinichirou』,但他的名字不是这样念,而是念作『maichirou』这个奇怪念法。 ——也就是说,成目的爸妈出生在拥有奇怪读音姓氏的家庭里,还给孩子取了奇怪读音的名字,『成田真一郎』是由这种心理状态的父母亲养大,而且从小开始,只要一报上名字,就会被说:『你的名字念法好奇怪。』这样一方面能够成为开始聊天的契机,另一方面比起一般读法的名字更令对方印象深刻。」 仙波仿佛吃下苦药般闭上眼睛。 「基于这个原因,我想像那个人一定在懂事之前,就无意识地把『自己很奇怪』这句话置换成『特别』——因为我很奇怪,所以对人关心、影响他人也是理所当然,也就是他是个厚颜无耻且自以为是的人。 就算不是我,你也不希望和那种人有任何牵连吧?」 ……居然能够从一个名字想到这么多事情。但是姑且不论平常的个性,想想发生万一时,成田同学充满勇气的言行举止,的确符合仙波同学的说法。 但是—— 「这点和刚才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实际说过话之后,我更加确信……不对,那家伙比我推测得更严重。 那个笨蛋已经自觉到自己并不特别。他清楚。八成是过去曾经多次体会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吧——自认为自己很特别的人,特别有机会领教到这些。所以他知道,知道自己正在蒙着眼睛赌胜负。 尽管如此,他仍不懂得节制自己的行为。明明经历过比其他人多一倍的失败痛苦,也因而害怕着,但只要想到自己的行动可能会带来好结果,他就无法自制。偶尔能够获得幸福结果,对他而言多么有吸引力,可是却不断遭遇失败,并且不断受伤。 ——这几乎已经病态到教人看不下去了。」 结束长长的说明后,仙波同学似乎累了,将上半身躺在布偶上。不晓得为什么她突然露出藐视的表情。 ……我似乎可以了解仙波同学想说什么。了解是了解,不过—— 这和「讨厌」有一点点不同吧? 想着这点——不过我并不想明说——我开始说起其他事情。 「……我被成田同学讨厌了。」 「……不,我想他不是真的讨厌你,不过你为什么那样想?」 仙波同学皱着脸,不过想起成田同学抓我手臂拉我离座时的表情,我想不说自明。 「他看起来很生气。因为我说了无心的话,伤了鹿野学姐。」 可是仙波同学明白露出愕然的表情。 「……你耳朵有张开吗?彻底失败的成田哪来的资格对你生气。甚至应该说……他懂你。」 「是这样子吗……」 低头说完,我几乎无法发出声音。想起好久没有想起来的事,我变得悲伤,喉咙阅始哽咽。 ……不行,现在只能够思考鹿野学姐的事才可以。 「……」 感觉到注视而抬起头,仙波同学干涩的眼睛正看着我。 「之前我就在想了……那个独善者究竟有哪里好?」 不是基于好奇这类娇滴滴的原因,而是近乎责难地发问。 我没想过要装傻或轻描淡写带过。或许我的感觉与仙波同学认为的,在语感上有些不同,不过我不太有自信能够解释清楚。 还是告诉她,我与成田同学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吧……? 「……故事有点长,没关系吗?」 「无所谓,反正暂时也没事做。啊,不过如果是男女情感纠葛之类的就免了。」 「不是,完全不是那同事。」 「那就好,请说。」 「我想成田同学应该不记得了。这是小学时候的事了——」 在重新抱好香菇布偶的仙波同学面前,我一字一句开始说起。 part-b-2:成田真一郎 来到走廊上时,已经看不见鹿野学姐的身影。 「可……!」 不管怎样先跑再说,他一边呻吟一边思考。 ……冷静点,到处乱找会错失机会。话虽如此也不能慢吞吞磨蹭。像仙波一样以呼吸的速度归结推测…… ——不太可能跑进其他研究室,一方面礼拜三进行活动的社团很多,再加上好几间研究室里都传出说话声或杂音。所以很可能跑到外面去了。田径队应该正在运动场上练习,不过以她目前的精神状态,不太可能露脸,甚至很可能不想见到那些熟面孔—— 想到这里时,已经来到一楼走廊上。我一口气跳下最后六阶楼梯,所以脚开始发麻,但我无视之,再度迈步跑起来。擦肩而过的短马尾女孩——是上次那位中濑华,不过现在不是打招呼的时候——对方愣了一下,我继续无视她,再度启动思考。 ——运动场四周一览无遗,几乎没有遮蔽物,很容易被田径队的人看到,因此可以排除她跑向运动场旁边的学校正门的可能性。虽然不是全无可能,还是先排除—— 如果她跑出学校就出局了、找不到了。总之先在出口栏截她。 我从走廊尽头直接穿着室内鞋跑出去,跑进校舍后方的树林,抄近路前往后门—— ——没想到居然干脆地发现目标。 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已经能够看到身穿运动服的鹿野学姐沿着校舍后侧墙壁走着。与离开会议室时不同,不是用跑的。鹿野学姐应该正烦恼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否则我怎么可能追上田径队的正式选手。 虽说一眼就发现到她,我仍尽全力狂奔数百公尺,包括倒栽葱滚下楼梯这一段在内。推挤内脏的压迫感使得我呼吸困难,双腿也开始不听使唤。鹿野学姐如果再跑掉的话,我恐怕追不上了。 然后……她像只神经质的流浪猫,随便刺激很可能反射性冲出去。 我小心翼翼避免被她发现,同时快脚缩短与鹿野学姐之间的距离。就在只剩下十公尺的时候—— 脚步声还是被听到了。鹿野学姐吓了一跳转过头来,以不稳定的视线看着我。虽然她只大我一岁,毕竟仍是学姐,看来却极度无助。女孩子——这个词闪过脑袋……我莫名觉得自己做了坏事。 尽管如此,我仍尽可能稳住声音,对她说: 「啊,鹿野学姐,我是学生会的成田——」 话还没说完——啊,被逃掉了! 简直动如脱兔。鹿野学姐一转身,像支箭矢般飞出去。 「啊啊,可恶!」 我忍不住咒骂,也跟着冲上去。对方虽说是女孩子,但她可是田径队的短跑健将,以为她差不多到极限而偷懒的话,一眨眼距离就拉开了。 「你为什么要追来?」 鹿野学姐转过半张脸来说。早就知道的事还问。 「一脸想不开的表情在校舍后面漫步,任谁都会出声叫住你吧!」 「别管我!」 ——我顿时觉得火大。 「别和仙波说一样的话!」 「我哪知道那是谁啊?」 两名恼羞成怒的男女学生奔跑在树林和较舍墙壁中间的狭窄空间里。从旁人看来是相当可笑的追逐戏码,不过两位当事者相当拚命。 或许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鹿野学姐转而跑向树林里打算躲起来……好机会!只要来到崎岖蜿蜒的地方,田径队的技术就失去优势了。 就是现在!我挤出最后的力量随意踩踏草木,紧迫在鹿野学姐身后。就在快要追上时,鹿野学姐她—— 抓住眼就的大树,瞬间攀上三公尺高的树枝间。那种敏捷程度与其说是鹿,比较像是猫或猴子。 我用力过猛抱上树干,失望地说; 「……你是小朋友吗?」 「反、反正我就是幼稚。别管我!」 她抱着与自己大腿等粗的树枝保持平衡,同时闹脾气地对树下的我说。她的姿势像只被坏孩子追赶的猫,充满敌意看着树下的眼里隐约浮现泪光,看起来实在不像个学姐。 「如果你是小朋友,我就更不能放着你不管。」 「我说什么你都有办法反驳……你这家伙一定没朋友吧?」 「……我不是朋友多的类型。」 「……好了,这位没朋友的一年级学弟,到底有何贵干?不好意思,我已经取消咨询了……基本上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应该找人商量。」 她以沉着的声音说。或许是找到避难场所,她稍微恢复了冷静。可是现在不是同情她的时候。 我背靠着树干,用力松开领带。瑞呼吁的气息发热。我突然注意到而摸摸脸颊,那儿有道冲进树林时被树枝画到的小伤口。 不知道该如何平复耳里鼓噪的脉搏,我以僵硬的声音说: 「……我不晓得你的情况,不过如果在这里放过你可就伤脑筋了。会对佐佐原留下伤害。」 「佐佐原是……坐在你旁边的那个马尾女孩吗……?不要紧,你帮我跟她说我没放在心上就好。」 |我去说就没有意义了。」 「干嘛那么拚命……她是你的女朋友?」 回答着理所当然的答案,舌头却不晓得为什么有些转不过来。 「……不是,我配不上人家。」 「也是。」 ……或许是我追得太紧了,鹿野学姐的回答也毫不留情,说话方式很自然地恢复了攻击性。 「……快点下来,我希望你见见某人。 那家伙的话……或许有办法解决。」 「什么叫做解决……?我根本谁也不想见。」 「可是如果这样继续逃避下去,无法帮助你的所有人都会因此陷入低潮。」 「那关我什么——」 「我在说你会变成加害者!」 「唔……!」 我忍不住大喊,不过我并不觉得后悔。佐佐原惨白的脸,还有鹿野学姐跑开后,羔羊会所有人仿佛破碎玻璃般的脸掠过脑海。使他们露出那表情的事实如果没办法挽回的话,将会伤害鹿野学姐。 树上的鹿野学姐不发一语,或许她也注意到了,脸上露出胆怯的神情——事到如今我才感到后悔。我无意责怪她。 刻意缓和语气——不,是自然放轻口气——说出另一件事。 「再说多既然你讨厌我,和她一定合得来。」 「咦……?」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了那个喷发毒气、一头乱发的眼镜脸。就连在我的想像中,她的表情都像是见到杀父仇人般严肃。一直以来听过最多的话,是「给我消失」还是「去死」呢?两者我都不喜欢,虽然不喜欢—— 「——她非常聪明,偶尔也有温柔的一面,不过相当笨拙,不擅长配合他人,因此她觉得一个人比较轻松,选择远离所有人。可是我不能任由她这样逃避,因为她不觉得孤独是种痛苦,又具备不给人造成具体麻烦的智慧。」 一想起那家伙,我的脑袋反而变得清晰。 「……不过她似乎很讨厌我,把我当成讨厌的害虫。因为她的反应太过极端,一阙始我还以为她是基于什么原因而讨厌我,结果似乎真的是身体本能的厌恶反应……无论我多么努力试图接近她,她仍旧不断唾弃、远离我。」 说话时,我逐渐冷静下来彦坐在树干根部说: 「哎,我真想哭。」 或许是我的声音中渗出了些什么,鹿野学姐担心地对树下的我说: 「……呃,你该不会是——?」 最后的话虽没说完……但我知道她想问什么。我的脸颊发烫。 要回答就必须先自觉到自己心中不肯承认的事实,但是现在又不适合撒谎。 既然没有能力帮助鹿野学姐,我所能做的就是奔跑,以及坦诚相对。 「是的……我……很在意她……」 只能做这么多。 part-c:仙波明希 听完佐佐原过去的故事后,我愣了一阵子。 这时候资料室的拉门打开,成田回来了……不对,我又弄错了,是成田又来了。比我想像中要快,不过也花了将近四十分钟吧。 身穿运动服的女孩子大概就是鹿野学姐吧。很适合短发的活泼女生,不过或许因为目前的状况,她露出难为情的表情环顾资料室内。 我看见佐佐原紧张地挺直背部。 ……情况虽是如此。 成田为什么背着鹿野学姐?再者,成田为什么变得那样邋遢?不仅精疲力尽,他的制服全沾上泥土和叶子。另外脸上有飙小小的割伤,似乎流过血,不过已经差不多干了。 仔细一看,鹿野学姐虽然没有成田那么严重,不过运动服也有点脏。 我还没能开口时,成田已经恢复气息说: 「我回来了。」 我立刻回答: 「你可以滚了。」 「……」 他低头是表示伤心吗?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感兴趣。不晓得为什么,佐佐原投以同情的视线。 「咦……什么?是那个吗?」 「……就是那个……」 还在背上的鹿野学姐和仍低着头的成田一边瞥着我,一边说着听不仅的对话。 我的眼睛对上鹿野学姐的视线后说: 「那个是什么?你们在说的似乎是我?当着本人面前叫『那个』。 我真想看看你父母亲的长相。」 佐佐原愣了一下。成田不耐烦地半眯眼睛看向我。 鹿野学姐——以生气的表情回应。 「……放我下来。」 「不要紧吗?」 「只不过是从树上下来时扭到脚,没事。」 「正确说来应该是爬树还没问题,要下来时突然觉得可怕,狠狠一跃却踩到要把你接住的我而扭到脚,对吧?」 「……你就是这样才会没朋友。」 从他们 的对话可以了解刚刚发生什么事廖以及两人的关系。随后,鹿野学姐笨拙地从成田背上下来,坐在我对面,也就是成田平常坐的位子上,现在则是佐佐原的旁边。成田则站在她旁边。全力追赶鹿野学姐、还背她回来,想必应该筋疲力尽才是,不过他的眼里还剩下些力气……就是他一开始回到资料室时同样的眼神,我最讨厌的眼神。 「呃、那个……刚才真的很抱歉。」 佐佐原战战兢兢地说。 「啊,我才应该道歉,突然做出莫名其妙的举动……」 或许是因为事情发生有一会儿了,或者是还有其他什么原因,鹿野学姐已经平静下来,面对佐佐原的态度也相当稳重。 「不,是我不好。明明对别人的事情一点也不了解却随便发言……」 「真、真的不要紧……」 搞不好现在是佐佐原比较严重。直到刚才为止在我随意挑衅下,她原本已经转移注意力了,看来本人一回来,似乎又勾起她各种想法。 ……成田这笨蛋也不帮忙搭腔。看样子他似乎比较担心鹿野学姐。这家伙没救了。 好了……该怎么处理呢? 看到鹿野学姐平静的样子——话说回来为什么是我必须处理这问题? 「……为什么要我见她?」 鹿野学姐以充满敌意的声音说,看样子她知道继续和佐佐原互相道歉来、道歉去也不是办法。可说她这人很好懂,也可说情绪不稳。 对啊,为什么呢,成田? 我抬眼一瞪,成田直直回看我。 「首先我想问问。仙波听了刚才鹿野学姐的事情后,有什么想法?」 关于我知道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鹿野学姐没有任何反应。这种情况下她不太可能注意到这间资料室的特性,所以大概以为是佐佐原告诉我的,或者她还没反应过来吧。 我看向鹿野学姐。她的表情紧绷,从扭曲的唇边可推测她害怕自己的脆弱被看穿。 「……说起来我根本不了解你在烦恼什么。」 「不了解我在烦恼什么——?」 「冷静点!你的脚不是很痛吗?」 下意识要站起的鹿野学姐被成田按住肩膀。即使如此,她仍不退让,仰望成田表达抗议。互相瞪了数十秒后,学姐总算不动。或许是看见成田脸颊上的伤口吧。虽说她冷静下来了,但不是完全镇静住了,她仍然满脸通红。 「呐……真的是这个吗?」 「很遗憾必须告诉你,就是这个……」 ……从刚刚开始就这样法到底怎么回事……?我,欸,只是有一点点好奇罢了,不过或许是他们两人之间有秘密,惹得佐佐原开始为另一个领域的事情而低潮。啊啊,可恶……这群人真是烦死了。 总之,鹿野学姐似乎还无法好好说话。成田于是代为开口,就像灵媒一样。 「嗯,鹿野学姐在意的事可以归结成两点: 一、自己和父母亲似乎没有血缘关系。 二、因为这样,所以感觉家人的态度变得冷淡。 ——这样对吧?」 「……嗯……」 鹿野学姐老实点头——简直像个孩子。 ……看来在她活泼的外表背后,其实是个依赖性强的性格。既然如此—— 我尽可能不假修饰地开口: 「首先是第二个问题,在我听来似乎只是你个人的感觉,并没有受到任何具体伤害对吧?」 「你说得……没错,不过不是我多虑,因为无论怎么想,他们的态度的确比以前冷漠许多。」 「……你曾经搭过停止运转的手扶梯吗?」 听到我的话,鹿野学姐眨眨眼。 「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 不懂这问题有何用意,她有些害怕地试探。 「没搭过吗?」 「……当然有,虽然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就是车站前超市的手扶梯故障时曾经爬上爬下。』 「那是什么感觉?」 「呃……该怎么说……向前摔的感觉?停止运转的手扶梯照理说就是一般楼梯,可是走起来却好像每一步都很不稳。」 「对,就算明白实际状况,脑子里仍存在着手扶梯是会动的东西这种既有观念,因此觉得不对劲——只不过大脑产生错觉,认为不会动的东西逆向迎面而来。 我想就是这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 「就是——错觉、多虑。 都已经是高中生了,父母亲的态度会改变也是理所当然。孩子该离开父母了,而父母也——与他们是不是愿意这么做无关——将要离开孩子。面对这种变化时感到困惑或反抗属于常见状况。鹿野学姐家里应该是亲手感情特别好,所以这种对比更强烈。 现在如果没有这次的状况,我想你也会逐渐习惯,不会产生问题。」 「或、或许是那样没错,但……」 鹿野学姐似乎还想反驳什么,不过我故意忽视之。不管我的说法是对是错,现在都不可能当场证明,针对这问题继续讨论下去,一点意义也没有。 如果硬是要提出证据的话,看鹿野学姐本人就知道。扣除我人际关系狭隘这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恋家的高中生。这人拥有儿童文学等级的家族之爱。养出这种小孩的父母亲,很难教人相信会因为孩子出生时曾发生什么事,而翻脸不认人,变得冷汉。 所以另一项问题对我来说也不算问题。 鹿野学姐不晓得什么时候眼角溢出了泪水。似乎是因为自己真心烦恼的事情被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轻描淡写,而感到不甘心。 「什么嘛,从刚才开始……抱着香菇布偶、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 我、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当然和一般人情况不同啊!没人知道人心会怎么变!也许我爸妈心里一直有疙瘩,直到现在才爆发也说不定啊!」 「你看太多漫画、综艺节目了。大肆标榜心里有疙瘩这种话而不觉丢脸的,大概只有国中生了唷。」 这话出自小学生之口,还会觉得装成熟的感觉很可爱,出自高中生之口就遗憾了。 「你……!」 鹿野学姐满脸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我可能挑衅过头了。如果不是成田按住她的肩膀,学姐或许早就爆发了。 我不自觉地重新抱好布偶,静静地继续说: 「……那么,关于第一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 鹿野学姐或许与父母亲没有血缘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然后呢?」 「……我懂你想说什么,你想告诉我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们还是一家人,对吧?对我来说,如果这事情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我应该也会这样认为……刚才跑出去后,我一个人散步时也想过了。可是,办不到……我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他们真正的孩子,认为我可以无条件地对他们撒娇、给他们添麻烦、对他们出言不逊……啊啊,简单来说真是丢脸死了!要求我爸换洗衣物要另外洗,对我妈抱怨每天的配菜,和爷爷下将棋还要他让我!」 我轻轻吐一口气。 「……就是这样我才质疑。 鹿野学姐,你真的被制造出来了吗?」 「啥……」 听到我突如其来的问题,鹿野学姐表情变得呆滞。我不以为意地继续说: 「你听过『生理上的早产』吗?」 「……没、没听过啦,真是抱歉啊……」 「这不属于常识范围,所以不知道也没什么好可耻的。 ——一般说来,像 人类这般的大型哺乳类离开母亲子宫时,已经具备能够单独生存的能力,会走路、会靠自己摄取食物等等。然而人类呢,因为配合用双腿走路的关系,骨盆的洞很狭窄,因此在身体尚未成熟时就必须脱离母体,所以被强迫离开母体时,全身都属于未成熟的阶段。 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小马或小鹿宝宝颤抖四肢站起来的画面,它们的样子看起来虽脆弱,但人类的宝宝却连颤抖都办不到,只会无力躺着而已。 不会走路,自然无法得到食物,也就是无法生存。这说法有点语病,也就是人类这种东西离开母亲身体那一刻,狭义上来说不算是『生物』。」 「……你想说的是,太依赖大家而无法一人活下去的我,还没有被制造出来吗?」 鹿野学姐一验不高兴地反问。我没有回答。答案只存在于当事人心中。这不该由我这个怪咖来评断。 我想说的是在那之前的事。 「——所以人类可以说是完成于血液之外的生物。 在母亲、父亲、祖母、祖父、哥哥、姐姐、医师、邻居、朋友、老师……还有其他许多的相互干预下,接受各种遗传的同时直立、步行,有点像是管弦乐团。 在这层意义上来说,人类通过的『产道』十分蜿蜒漫长。这个——换种方式说,或许是某种诅咒,头太大的种族会以难看的模样出生,在还没能够站立时就死去,之类的。 可是多亏有这种诅咒,人类拥有十根手指相当灵巧的一双手,使得原本该是不能触摸也看不见的、最脆弱的命——不是生命的命,能被紧抱,能出声鼓励,能无须透过脐带得到食物——而且这不仅单靠母亲一人,而是仰赖环境中所有相关人类而得以发生。 或许这也算是种祝福。」 我说到这里停住,直视鹿野学姐的跟睛。她的眼里摇曳着水光,但没有回避。 「鹿野学姐。」 「怎样……」 「你是什么样的人们制造出来的孩子呢?」 一片沉默。 包括被问到的鹿野学姐在内,成田和佐佐原也不发一语。除了当事人之外的所有人全都看着鹿野学姐。 我所说的全都是歪理,或者也不能说是歪理,算是一种杂要般的想法,似是而非,没有根据。这只能算是提示。拿这个当作是咨询的答案,未免太不成体统,甚至可说卑鄙。可是我能够做的仅止于此,我没有继续深入干涉的能力、义务与心理准备。 即使被认为冷漠也好、不负责任也好,都无所谓。我就是这样的人。说起来,我的人生原本就不是要用在这种一点好处都没有的麻烦事情上头,都怪我被奇怪的家伙纠缠。 「唉……听起来全是歪理。 不过,我想起来了……我的名字『桃子』,是爷爷帮我取的,用意是希望我像从桃子里出生的桃太郎一样坚强。给女孩子取这什么名字嘛……」 所以若是想用这把形状不合的钥匙开门—— 「——真是一群粗枝大弃的人呢。」 纯粹只是非常希望有人能够凿开一个钥匙孔,如此而已。 鹿野学姐在佐佐原的帮忙下离开资料室。接着她会重新回到隔壁会议室向大家道歉吧。辛苦了。 「你叫仙波?姑且向你道声谢,谢谢你。」她离开时留下这句没用的感谢词,但接着她又来回看看我和成田,恶作剧般地说:「不过我还是不喜欢。」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那个像是品评般的发言也是,直到最后仍教人无法释怀。虽说我一点也不在乎。 好了,一切的元凶成田还留在资料室里,正确来说是瘫在资料室里。 全力奔跑的消耗及吃了鹿野学姐一记跳踢的伤害后,以这状态又背着一个人爬上三楼,体力因为这些疲劳已经达到极限了吧。等到鹿野学姐露出笑容时,他跪倒在地上,佐佐原还发出小小的惨叫声。 他现在正坐在鹿野学姐刚才坐的位子上,浑身无力地仰望天花板。 我看着他筋疲力尽的模样说: 「你会把椅子弄脏,快点以你能力所及的最快速度离开。」 「……我正看着上面所以眼泪不会流出来。」 想哭的人是我好吗?安稳的看书时间被打扰,听佐佐原深理心底的老故事,最后还必须忍受自我厌恶,同时以莫名其妙的理论介入别人家事。今天肯定是这几个月以来最倒楣的一天。而且造成这一切的就是在我眼前的男人。要不是对方累到令人同情,我一定会发挥实力把他赶出去。佐佐原说:「您先休息一下再过来。」所以他应该不会待太久。 继续站着也很累。 ……可是这样一来,我又没事可做。总觉得只要成田在场,我就看不了书。好无聊。虽然无聊但我却无法平心静气。 等我注意到时,已经开口: 「……喂。」 「什么?」 成田继续看着天花板回答。 「你为什么要那么拚命,甚至弄到自己坑坑疤疤的?无论如何你都没有好处,也不会有损失不是吗?」 「坑坑疤疤,把我形容得好像铁片……不、欸、话是那样说没错……」 他犹豫着该怎么说。这是害羞吗? 「不能说我看穿了,不过在我看来,佐佐原她……是与人保持距离,藉此保护自己的类型。」 突然出现意想不到的名字。我本以为他要说些同情鹿野学姐之类伪善的话。 「尽管如此,她这回却积极地想帮鹿野学姐。」 「不过看来是失败了。」 「嗯……用你的话来说,这原本就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我也不仅这对佐佐原而言有什么帮助。 不过,即使如此……既然佐佐原主动踏出第一步,我不希望她因为一次失败而胆怯放弃。」 「……这些话,等一下你再当面告诉佐佐原吧。她似乎以为你在生气。」 「咦……?为什么?」 我哪知道。 「去问本人。 ……话说回来,你真体贴。你怎么成为如此鸡婆又独善其身的?我没兴趣知道。」 「没兴趣就别说啊……」 成田瞪了我一眼,又马上转开视线。 「……我没有特别体贴。我也经常自我厌恶。正因为我懂那种痛苦……所以只要别人遇上一样的状况,我也会很难受。」 「没想到你居然对自己的愚蠢程度有自觉?既然这样就别继续了。」 「吵死了……我也知道自己的行径很蠢啊。可是仍不断继续,我想或许是……尝过甜头的关系吧。」 这次我没有回应——因为我不想听!——但是成田仍自顾自地继续说,说着我最讨厌的所谓回忆故事。 「小学时,我们学校和隔壁镇的学校共同举办远足。当时是前往大型公园内的黏土精工体验教室,所有人按照范本制作兔子。和我同组的一个女生双手非常巧,她做出了比范本还要精致的兔子,栩栩如生像是会跳走,我佩服到甚至有些不甘心。可是其他看到的孩子都说:『和大家的不一样,重做!』」 ……我能够预测接下来的发展——才怪,是我已经知道接下来的发展了,因为同样的故事我刚刚才听过。 成田没注意到我的不耐烦,继续说: 「那个双手很巧的女生一瞬间露出惋惜的表情后.说会马上弄坏重做。指导老师听见这些对话,却什么也没有说。现在想来,老师或许是想告诉女孩协调性或观察现场气氛等等道理。可是仍是孩子的我……无法接受这情况。 我说别把特地做出来的漂亮兔子弄坏,却没有人听我说,甚至有 个男生还满心欢喜地准备把黏土兔子踏烂。我拿着不是我做的黏土兔子逃出去,在两校老师忙着找我时,我躲在公园里躲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行径或许太超过……老师们脸色都发青了。欸,到了回家时间,和老师们会合后,当然挨了狠狠一顿骂。 要回家时,我把死守的兔子还给对方。她对于我的举动虽然惊讶,仍收下兔子——对我微笑。」 说话时,成目的脸上也露出微笑,精神状态已经回到当时了吧,原本就娃娃脸的脸上更添孩子气。 「……我在那之前原本就是任性乱来的孩子,不过经历过几次失败、低潮后,开始思考自己是否不该这样继续下去。但因为那件事情,让我……该怎么说,决定选择继续。 因为我如果放弃的话,就等于是否定那个笑容了。我……不喜欢那样。」 我不自觉地冷冷开口: 「……对方一定是很可爱的女生吧。」 「咦?……啊啊,嗯……妹妹头的漂亮女孩……啊,不过我没问名字,后来也没再碰过面!再说那是孩童时期的事了,就是那种——」 或许是他把我的白眼,解读成是在责备他模仿大人胡来吧,成田满脸通红地拚命找藉口。感觉好像太努力了点,不过与我无关。只不过总觉得有点生气。 ……这个蠢得要命的状况是在搞什么……刚才这番话如果告诉佐佐原的话,她或许会越过重生的阶段,直接升天吧。本以为自己什么也无法替别人做,但是小时候的佐佐原藉由自己的「作品」及笑容,支持着不讨厌现在的她的男孩。 这样看来……佐佐原三月对我来说也是元凶的同伙吗? 也许是多虑,我觉得太阳穴抽痛起来。伸出手指揉揉的同时,我打断成田的话。 「很好很好……我知道了,你差不多该回去了,已经可以走了吧。」 成田似乎还想说什么,被我一瞪之后,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 他大动作站起,摇摇晃晃地——似乎在腰痛——手摆在通往走廊的门上,在那儿停住,转过头……来到这间资料室的每个家伙临走前一定要抛下一些话才甘心吗? 成田直视着看着他的我。 「真的,很感谢。」 以平常不曾出现的直率表情对我说。 ……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确定了我讨厌这家伙。 对方似乎也不期待我的回应,没继续说什么,就回到隔壁房间去了。 ——在恢复宁静的资料室,我重新找回最初的愉悦——至少我试着找回来。我听见鹿野学姐道歉的声音。结果她的问题全都还没得到真相。不过总觉得那已经不重要。她算是我所看过的人之中数一数二幸福的。 当她以为没有血缘关系时,有为她那样慌张的家人;当她来咨询烦恼时,有为她弄得坑坑疤疤的陌生人。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当然这次的事情还没结束。鹿野学姐也是,现在虽平静下来了,不过她没那么简单就想通。一切尚未结束,或许甚至该说才刚开始。可是我已经做了在这件事情上能够做的事,说真的我根本不想涉入这么深。因为我所做的事情会变成剧毒,反覆传染,没人知道会带来多么悲惨的结果。 全都是那家伙的错。可恨的、不吉利的,却又不得不认同的家伙。 尽管如此我仍干涉了,都是因为我对于人际关系还有眷恋,因为我无法割舍为了某人做些什么的欲望。所以结束这次,以及因为那家伙的关系干涉过的许多麻烦事之后……我并不觉得讨厌。 成田真一郎。 即使知道会受伤、会痛,仍努力奔走的蠢蛋,狠狠踏进我像圆圈一般每天循环度日的生活,大肆破坏的零鸭蛋(注日文音同「成田真」)。 「……」 ……忍不住叹息,我和刚才的成田一样仰望天花板。 然后说了一句: 「……辛苦了。」 你们搞错的话,我可就头大了。 我是在对被麻烦家伙缠身而筋疲力尽的自己说。 终章4或说vs仙波明希·竹田岬 好了。 鹿野桃子同学来找我们「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解决的案子,最后一如预期落得最糟糕的结果。 那场骚动过了几天后,学生会正在进行羔羊会之外的其他活动时,悲伤的鹿野同学出现说: 「啊、那个……对不起,宫野同学是对的。」 一下子没能了解是什么意思。那天宫野说的是—— 「后来我认为必须确认看看,于是问了爸妈。然后我爸……不,父亲是那个……稀有血型?说是叫做孟买型的少见血型,并非真的o型,所以我是a型也很正常……」 她脸上是难为情到想死的表情。顺便说一声,现场感觉上也没有人打算阻止她。 「……呃,那么宍仓同学母亲娘家的寺院又是怎么一回事……?」 「纯粹是奶奶的墓在那边而已……」 「可是宍仓同学的母亲说担心你?」 「欸……那是……我妈以前满坏的,所以爷爷叫她去寺院修养精神……当时我妈和年龄相近的宍仓妈妈成了朋友,所以担心妈妈改头换面后能否好好照顾孩子……」 佐佐原学妹也问道: 「爷爷以桃太郎帮您取名的事情是?」 r……只是爷爷很想要孙子,却生了我,所以很不甘心地那样命名……后来他说: 『实际体验过之后,还是女孩子比较可爱。』那也许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打爷爷……」 以上。 原以为鹿野同学会被骂,我们学生会里果然没有心胸如此狭窄的人。连照理说应该最不悦的佐佐原学妹也说了些不相干的事情:「幸好没有演变成大事。这就叫作『徒劳无功』吧,不过一想到辛苦是值得的,就是最大的收获了。」她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真一郎苦笑着,不过眼神中有着安心。 ——鹿野同学最后害羞鞠躬。 「不过我能够得到勇气去确认事实,也是托各位的福。 所以真的很感谢大家。」 这是题外话。鹿野同学后来偶尔会到真一郎的教室去聊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有位二年级女生有事没事就跑来,似乎在一年级之间开始有些八卦流传。我和佐佐原学妹聊起这件事情后,她以日本娃娃般的姿势听着,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自动铅笔芯折断了。 ——说到佐佐原学妹,感觉她最近有些改变。一开始见面时,她总是扼杀自己,和每个人都和平相处,相反地也经常露出无趣的表情。我不是说这是坏事,只是光是这样很无聊,所以把她和完全相反、非常自我的真一郎凑成一组,结果效果似乎超乎预期。 特别是鹿野同学的事情过后,她的表现更显著。看来像是发生过什么事情,把她过去的犹豫切断了。 比方说,她变得有自我主张。虽然次数不多,但她愿意说出与大家不同的独特意见,不再畏缩。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艺术家细胞吧。我不晓得这算是进步或者退步,看到真一郎滑倒的样子,我猜大概是后者,不过可以肯定在旁边看很有趣。既然如此,嗯——就这样吧。 不过当我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原因时,她给我的答案是:「原因就是我自己。」听不懂。不过她以不同以往的神采飞扬表情这么说,所以我也无法继续深究。 ……无论如何,今后似乎能从她那儿得到许多乐趣。 再来再来。 今天是重要的日子。我打从一个礼拜前就十分期待了。我放学后没有要事,而且要真一郎和佐佐原学妹去第四会议室整理资料。加上今天,文化类社团只有半数有活动。真是千载难逢的日子—— 这样就可以不受到干扰,前去会会那个人了。 我没有敲门,不过她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我进入资料室时,她没有因为有人闯入而惊讶。或许是她看书时的习惯吧,她正以奇妙的姿势稳稳趴在桌上。 可是一见到我的脸之后,眼镜后头的眼睛睁大。根据我的调查,她除了学科成绩之外,行为举止很难称作是优等生,不过也不是会跷掉学校活动给人添麻烦的类型。她似乎知道我的长相和身分。 ——仙波明希。 我虽知道她的名字和长相,不过这么近见到她倒是第一次。虽然没有那位暴走鹿那么娇小,不过也是小个子,没有血色这点与其说是遗传,给人的印象比较像是营养不良。头发乱糟糟的,几乎可以养鹌鹑,实用导向的眼镜、完全没有化妆的略圆脸庞,可以说是十分纯朴的女高中生。这样外表的她以奇妙的姿势压着香菇布偶,这样子有些超现实。 面对意想不到的来访者,仙波学妹无法做出反应。我朝她露出自认为最完美、无懈可击的女神微笑。据我所知,以她的个性搞不好反而会做出反击。不过对我来说无论怀柔也好、挑衅也罢,都无所谓。 「仙波明希学妹,我们是第一次这样说话吧。」 我用让对方放松的安稳声音——真一郎说这是「令人作恶的猫撒娇声音」——开口。 仙波学妹马上恢复神智。或许是觉得失礼吧,她挺起上半身坐直。尽管如此仍没有站起来,也算相当有胆量。 以充满警戒的眼神看着我。 「……有什么事吗?如果是关于这个房间的使用许可——」 「不,你是文艺社社员,这部分当然没问题。 我今天来只是要道谢。」 「道谢……?」 惊讶反问的仙波学妹没有佯装不知情。姑且不论会不会,不过看不出她是会在心中盘算的类型。她是真的不知道吧。 我低头一鞠躬。 「感谢你总是协助我们的咨询会。另外,还有帮忙我们那两位书记感情变好。」 「……是成田说的?」 仙波学妹面无表情地开口,她腿上那个布偶呈现难以形容的惨状。眼镜后头的眼睛相当沉着。 可惜她猜错了。 「不是,不是田真,我是从佐佐原学妹那里听说的。」 补充一点「田真」是真一郎的小名。「成田真一郎」所以叫「田真」。本人厌恶得要命,所以我只在提到他的时候使用。 仙波学妹脸上出现「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疏忽」的表情,不发一语。感觉上就是虽然交待过真一郎不准提到自己,没想到却忘了交待佐佐原学妹。说起来佐佐原学妹原本也不是嘴巴松的人,只是被我半强迫问出来而已。 「别担心,学生会里知道你的人只有两位书记和我而已。我也交待遇佐佐原学妹不要到处说了。」 附带一提,我从鹿野(桃)同学那儿得到许多证词——她比较奇怪,我明明没有问她,她却自己说了一大堆,还包括一些坏话——不过这一点我没提。没必要把底牌全掀出来。 「不用客气,我没做什么……」 「才没那回事。因为你似乎不希望太出锋头,所以我就不多提了,总之你就是我们的必杀技——致命的一击。」 「我听不太懂……不过客套话对我来说也是种困扰。我没有那——」 我以视线阻止她继续说。平常以眼睛细长出名的我,光是睁大眼睛就能够传递讯息给对方。这招用起来意外方便。 接着我说出今天的目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希望你今后也能够尽量继续配合真一郎他们的任性。这是我的请求。」 「咦……?」 不晓得是因为我的气氛突然改变,或者是说话的内容,仙波学妹发出愣住的声音。 但是我又立刻恢复平常的语气: 「那个笨蛋虽然有冲劲,却没什么大脑,不过那股冲劲也很重要。因此为了避免他灰心丧志,我希望你 这么有力量的人能够帮助他。」 「重要?是吗?」 仙波学妹的语气与其说是怀疑,比较类似反驳。我一直在想能够让那个木头真一郎这么着迷的,是什么样子的人?原来如此,想不到这个带着无恶意敌意的女生这么可爱。真想摸摸她的头(即使我猜她会以凌厉的视线瞪我,还是想摸)。 我克制住黑暗的欲望,微笑回答: 「毕竟日常生活需要来点变化嘛!」 「我不需要。所以请恕我拒绝刚才的请求。」 这孩子速度真快。不只是「一拍就响」,根本手还没离开就有回声了。宫野也很快,不过她会等别人说完要说的话,思考过后才回答。这孩子在对话过程中就先估算好对方要说的话,然后先一步构筑好自己的对白。 我虽在心里昨舌佩服,不过不能在此被看扁。 「哎呀,可是如果我一个不小心把这资料室的改建案以学生会管理案方式提报出去的话,仙波学妹的日常生活必然多少会产生变化吧。」 「……」 这次她没有回答。或许是没想到我会使出这招吧,只见她一验错愕之后,不甘心地抬眼瞪着我。 赢了。胜利总是空虚的。但这个世界上只要能赢就好。 可怜的败北者仙波学妹仍继续反抗: 「……学生会长是在威胁我吗?我的确喜欢这间资料室,不过还没有执着到那种地步。」 这未必是在撒谎。她说到这里停顿住,打算逞强主动离开。怎么可能让你如愿!这么有趣的生物,让东原学姐独占太浪费了。 不过我还有胜算。根据鹿野同学的话和佐佐原学妹的举动来看,我还有一个不会输给仙波学妹的王牌。只要亮出那张牌,她就无法预测自己会如何了。 「不对,你会帮我们。」 「……凭什么那么说?」 我又一次睁大眼睛微笑开口: 「因为你不管真一郎常常跑来,仍继续待在这房间里不肯离开。如果被我一说你就选择离开的话,那表示——比起我,你更喜欢真一郎。 你能够忍受这项事实吗?」 这回仙波又沉默了。她干脆耸肩,表示投降。 真一郎知道后或许会哭吧,不过—— 管他的。 还有还有还有。 我说了该说的话,也直接接触到传闻中仙波学妹的人品,今天真是大丰收。 回家后,偶尔一个人享受优雅的午后时光也不错,不过…… …… 在那之前,既然难得到这里来,我还是找她咨询一下好了。 我低头看着已经回到书本上的仙波学妹,若无其事地开口 「仙波学妹,我早就有个问题想找你咨询了,可以吗?可以吧?」 「不可以。」 如波学妹的拒绝果然快速。当然,我以更快的速度忽视之。 「事实上是最近,我从小就照顾到大的邻居男孩逐渐变得有模有样了,好像是因为有喜欢的女孩。不过听说对方彻底讨厌他,拿压克力胶带台丢他、以尖酸刻薄的言词打击他。 那个女孩拥有强烈的自我,相当少见,而那男孩也一样,不过两人的性格正好相反。女孩孤立自己,以这种方式保护自己和其他人;男孩则是强行推销自己的价值观,希望每个人都能够幸福。女孩只要一看到男孩,就觉得自己的生存方式遭到否定,而变得焦躁不安。 ——可是呢,男孩绝对没有否定女孩,因为他清楚女孩很幸福——不对,因为他相信这点。 那女孩能够认清自己与别人的差异,并且喜欢自己。 所以我希望男孩和女孩能够相处融洽—— 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呢?」 虽说我很习惯在学校活动等场合演讲,还是很惊讶自己说了这么长的台词。 对手是吾等仙波明希。 以和刚才不同姿势看书的她,脸部被硬壳书皮遮住,看不见表情。 但是对于我的问题,她以甚是清晰且压倒性极细的声音回答: 「不知道。」 附录 竹田岬 不知所措,就是用来形容这种时候吧。 与仙波学妹愉快的聊天——虽然对方最后给了我一记厚重的咂舌——完毕要回家时,正当我一个人走出校门口—— 发现了奇怪的物体。 有个人影从校门角落战战兢兢地窥探校园内。 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待某人出来,而且还不希望被对方发现。不过那个样子根本被看得一清二楚。 要说是可疑人物也真的很可疑,已经是能够通知警方的等级了。但是那个样子只是可疑而已,没有危险的气味。或许是因为这时间路上还有行人,不希望引起骚动吧。 教职员也还没下班,普通学生则只想无视——可以说视而不见——走过。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跟随其他学生,假装没看到那个清楚暴露在四周景色之中的人影,快速回家。 ……但是,我可是光荣的学生会长,掌管学生自治的人,看到那么明显的怪人却装作没看见,这怎么可以?(表面上) 话说回来,好像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真心话) 在近乎确信的预感催促之下,等我国过神时,已经开口: 「那个……你在做什么?」 「唔哇?」 豪爽的反应充满女性主义的味道,但她的打扮却很可爱。 ——身上是服务生之类的制服。色调稳重,加上为了方便动作而调整过的部分,看起来应该不是变装用的服装,不过没有意义的轻飘飘装饰大概是个人兴趣。印象中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 外貌方面——说是美女又稍嫌孩子气,姑且就是这样。身高和我差不多,不过从长相来看大概是国中生。要说可爱也算可爱,不过最先给人的感觉是亲切。表情很丰富,真希望她能够分给佐佐原学妹一点。 我想着这些,边看着那位慌张的服务生小妹。 滑稽到可谓狼狈的她,拨开混乱的波涛大声开口。说话还会喘口气。 「嗯耶——啊……你、你是谁?」 我才想问你是谁呢。 这么想着,我落落大方地朝她低头鞠躬。抬起头的时候,露出嫣然的女神笑容。 「对不起,突然叫住你。 可是我很好奇你在这里做什么。别看我这样,我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 服务生小妹再度大声喊叫,并睁大眼睛。 她以那个夸张的表情上下打量我,接着叹气: 「唉……怪不得虽然穿着制服却让人感觉很成熟,原来是会长大人呀,那真是理所当然嘛……」 「哎呀……谢谢。」 坦率的称赞深得我心……没错,这是正常反应。真一郎说:「太圆滑了,反而清楚突显内心的邪恶。」这反应是例外之中的例外。小时候明明喊我小岬姐或岬姐姐,像小狗一样跟前跟后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叛逆,欸,算了…… 自信哔哔哔地恢复后,我露出比平常更包容的微笑。她或许因此放心了吧,这位神秘的流浪服务生放松了紧绷的嘴角。 「啊、呃……学生会的人,也就是羔羊会的人,对吧?」 「哎呀,你好清楚喔?」 我以为她是其他学校学生或国中生,为什么会知道本校的余兴节目……基本的学生福祉祉呢? 「是的,这边有写!」 说完,服务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学校导览宣传品。我记得这是专为考生设计,用来发给附近县市的国中——这么说来,今年度刚完成的版本角落上写着羔羊会是学生会别具特色的活动之一。也就是说她是准考生,准备来参观学校——服装仍是个谜——才这么一想…… 「其实我有件事情想找羔羊会商量,是关于我念这所学校的姐姐——」 大概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吧,她以奇妙的用词和想不通的表情开口问: 「为什么姐姐要穿胸罩呢?这是为什么?」 ——真是个超乎想像的女孩。 不知所措,就是用来形容这种时候吧。 与仙波学妹愉快的聊天——虽然对方最后给了我一记厚重的咂舌——完毕要回家时,正当我一个人走出校门口—— 发现了奇怪的物体。 有个人影从校门角落战战兢兢地窥探校园内。 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待某人出来,而且还不希望被对方发现。不过那个样子根本被看得一清二楚。 要说是可疑人物也真的很可疑,已经是能够通知警方的等级了。但是那个样子只是可疑而已,没有危险的气味。或许是因为这时间路上还有行人,不希望引起骚动吧。 教职员也还没下班,普通学生则只想无视——可以说视而不见——走过。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跟随其他学生,假装没看到那个清楚暴露在四周景色之中的人影,快速回家。 ……但是,我可是光荣的学生会长,掌管学生自治的人,看到那么明显的怪人却装作没看见,这怎么可以?(表面上) 话说回来,好像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真心话) 在近乎确信的预感催促之下,等我国过神时,已经开口: 「那个……你在做什么?」 「唔哇?」 豪爽的反应充满女性主义的味道,但她的打扮却很可爱。 ——身上是服务生之类的制服。色调稳重,加上为了方便动作而调整过的部分,看起来应该不是变装用的服装,不过没有意义的轻飘飘装饰大概是个人兴趣。印象中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 外貌方面——说是美女又稍嫌孩子气,姑且就是这样。身高和我差不多,不过从长相来看大概是国中生。要说可爱也算可爱,不过最先给人的感觉是亲切。表情很丰富,真希望她能够分给佐佐原学妹一点。 我想着这些,边看着那位慌张的服务生小妹。 滑稽到可谓狼狈的她,拨开混乱的波涛大声开口。说话还会喘口气。 「嗯耶——啊……你、你是谁?」 我才想问你是谁呢。 这么想着,我落落大方地朝她低头鞠躬。抬起头的时候,露出嫣然的女神笑容。 「对不起,突然叫住你。 可是我很好奇你在这里做什么。别看我这样,我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 服务生小妹再度大声喊叫,并睁大眼睛。 她以那个夸张的表情上下打量我,接着叹气: 「唉……怪不得虽然穿着制服却让人感觉很成熟,原来是会长大人呀,那真是理所当然嘛……」 「哎呀……谢谢。」 坦率的称赞深得我心……没错,这是正常反应。真一郎说:「太圆滑了,反而清楚突显内心的邪恶。」这反应是例外之中的例外。小时候明明喊我小岬姐或岬姐姐,像小狗一样跟前跟后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叛逆,欸,算了…… 自信哔哔哔地恢复后,我露出比平常更包容的微笑。她或许因此放心了吧,这位神秘的流浪服务生放松了紧绷的嘴角。 「啊、呃……学生会的人,也就是羔羊会的人,对吧?」 「哎呀,你好清楚喔?」 我以为她是其他学校学生或国中生,为什么会知道本校的余兴节目……基本的学生福祉祉呢? 「是的,这边有写!」 说完,服务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学校导览宣传品。我记得这是专为考生设计,用来发给附近县市的国中——这么说来,今年度刚完成的版本角落上写着羔羊会是学生会别具特色的活动之一。也就是说她是准考生,准备来参观学校——服装仍是个谜——才这么一想…… 「其实我有件事情想找羔羊会商量,是关于我念这所学校的姐姐——」 大概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吧,她以奇妙的用词和想不通的表情开口问: 「为什么姐姐要穿胸罩呢?这是为什么?」 ——真是个超乎想像的女孩。 不知所措,就是用来形容这种时候吧。 与仙波学妹愉快的聊天——虽然对方最后给了我一记厚重的咂舌——完毕要回家时,正当我一个人走出校门口—— 发现了奇怪的物体。 有个人影从校门角落战战兢兢地窥探校园内。 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待某人出来,而且还不希望被对方发现。不过那个样子根本被看得一清二楚。 要说是可疑人物也真的很可疑,已经是能够通知警方的等级了。但是那个样子只是可疑而已,没有危险的气味。或许是因为这时间路上还有行人,不希望引起骚动吧。 教职员也还没下班,普通学生则只想无视——可以说视而不见——走过。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跟随其他学生,假装没看到那个清楚暴露在四周景色之中的人影,快速回家。 ……但是,我可是光荣的学生会长,掌管学生自治的人,看到那么明显的怪人却装作没看见,这怎么可以?(表面上) 话说回来,好像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真心话) 在近乎确信的预感催促之下,等我国过神时,已经开口: 「那个……你在做什么?」 「唔哇?」 豪爽的反应充满女性主义的味道,但她的打扮却很可爱。 ——身上是服务生之类的制服。色调稳重,加上为了方便动作而调整过的部分,看起来应该不是变装用的服装,不过没有意义的轻飘飘装饰大概是个人兴趣。印象中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 外貌方面——说是美女又稍嫌孩子气,姑且就是这样。身高和我差不多,不过从长相来看大概是国中生。要说可爱也算可爱,不过最先给人的感觉是亲切。表情很丰富,真希望她能够分给佐佐原学妹一点。 我想着这些,边看着那位慌张的服务生小妹。 滑稽到可谓狼狈的她,拨开混乱的波涛大声开口。说话还会喘口气。 「嗯耶——啊……你、你是谁?」 我才想问你是谁呢。 这么想着,我落落大方地朝她低头鞠躬。抬起头的时候,露出嫣然的女神笑容。 「对不起,突然叫住你。 可是我很好奇你在这里做什么。别看我这样,我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 服务生小妹再度大声喊叫,并睁大眼睛。 她以那个夸张的表情上下打量我,接着叹气: 「唉……怪不得虽然穿着制服却让人感觉很成熟,原来是会长大人呀,那真是理所当然嘛……」 「哎呀……谢谢。」 坦率的称赞深得我心……没错,这是正常反应。真一郎说:「太圆滑了,反而清楚突显内心的邪恶。」这反应是例外之中的例外。小时候明明喊我小岬姐或岬姐姐,像小狗一样跟前跟后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叛逆,欸,算了…… 自信哔哔哔地恢复后,我露出比平常更包容的微笑。她或许因此放心了吧,这位神秘的流浪服务生放松了紧绷的嘴角。 「啊、呃……学生会的人,也就是羔羊会的人,对吧?」 「哎呀,你好清楚喔?」 我以为她是其他学校学生或国中生,为什么会知道本校的余兴节目……基本的学生福祉祉呢? 「是的,这边有写!」 说完,服务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学校导览宣传品。我记得这是专为考生设计,用来发给附近县市的国中——这么说来,今年度刚完成的版本角落上写着羔羊会是学生会别具特色的活动之一。也就是说她是准考生,准备来参观学校——服装仍是个谜——才这么一想…… 「其实我有件事情想找羔羊会商量,是关于我念这所学校的姐姐——」 大概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吧,她以奇妙的用词和想不通的表情开口问: 「为什么姐姐要穿胸罩呢?这是为什么?」 ——真是个超乎想像的女孩。 不知所措,就是用来形容这种时候吧。 与仙波学妹愉快的聊天——虽然对方最后给了我一记厚重的咂舌——完毕要回家时,正当我一个人走出校门口—— 发现了奇怪的物体。 有个人影从校门角落战战兢兢地窥探校园内。 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待某人出来,而且还不希望被对方发现。不过那个样子根本被看得一清二楚。 要说是可疑人物也真的很可疑,已经是能够通知警方的等级了。但是那个样子只是可疑而已,没有危险的气味。或许是因为这时间路上还有行人,不希望引起骚动吧。 教职员也还没下班,普通学生则只想无视——可以说视而不见——走过。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跟随其他学生,假装没看到那个清楚暴露在四周景色之中的人影,快速回家。 ……但是,我可是光荣的学生会长,掌管学生自治的人,看到那么明显的怪人却装作没看见,这怎么可以?(表面上) 话说回来,好像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真心话) 在近乎确信的预感催促之下,等我国过神时,已经开口: 「那个……你在做什么?」 「唔哇?」 豪爽的反应充满女性主义的味道,但她的打扮却很可爱。 ——身上是服务生之类的制服。色调稳重,加上为了方便动作而调整过的部分,看起来应该不是变装用的服装,不过没有意义的轻飘飘装饰大概是个人兴趣。印象中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 外貌方面——说是美女又稍嫌孩子气,姑且就是这样。身高和我差不多,不过从长相来看大概是国中生。要说可爱也算可爱,不过最先给人的感觉是亲切。表情很丰富,真希望她能够分给佐佐原学妹一点。 我想着这些,边看着那位慌张的服务生小妹。 滑稽到可谓狼狈的她,拨开混乱的波涛大声开口。说话还会喘口气。 「嗯耶——啊……你、你是谁?」 我才想问你是谁呢。 这么想着,我落落大方地朝她低头鞠躬。抬起头的时候,露出嫣然的女神笑容。 「对不起,突然叫住你。 可是我很好奇你在这里做什么。别看我这样,我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 服务生小妹再度大声喊叫,并睁大眼睛。 她以那个夸张的表情上下打量我,接着叹气: 「唉……怪不得虽然穿着制服却让人感觉很成熟,原来是会长大人呀,那真是理所当然嘛……」 「哎呀……谢谢。」 坦率的称赞深得我心……没错,这是正常反应。真一郎说:「太圆滑了,反而清楚突显内心的邪恶。」这反应是例外之中的例外。小时候明明喊我小岬姐或岬姐姐,像小狗一样跟前跟后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叛逆,欸,算了…… 自信哔哔哔地恢复后,我露出比平常更包容的微笑。她或许因此放心了吧,这位神秘的流浪服务生放松了紧绷的嘴角。 「啊、呃……学生会的人,也就是羔羊会的人,对吧?」 「哎呀,你好清楚喔?」 我以为她是其他学校学生或国中生,为什么会知道本校的余兴节目……基本的学生福祉祉呢? 「是的,这边有写!」 说完,服务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学校导览宣传品。我记得这是专为考生设计,用来发给附近县市的国中——这么说来,今年度刚完成的版本角落上写着羔羊会是学生会别具特色的活动之一。也就是说她是准考生,准备来参观学校——服装仍是个谜——才这么一想…… 「其实我有件事情想找羔羊会商量,是关于我念这所学校的姐姐——」 大概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吧,她以奇妙的用词和想不通的表情开口问: 「为什么姐姐要穿胸罩呢?这是为什么?」 ——真是个超乎想像的女孩。 不知所措,就是用来形容这种时候吧。 与仙波学妹愉快的聊天——虽然对方最后给了我一记厚重的咂舌——完毕要回家时,正当我一个人走出校门口—— 发现了奇怪的物体。 有个人影从校门角落战战兢兢地窥探校园内。 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待某人出来,而且还不希望被对方发现。不过那个样子根本被看得一清二楚。 要说是可疑人物也真的很可疑,已经是能够通知警方的等级了。但是那个样子只是可疑而已,没有危险的气味。或许是因为这时间路上还有行人,不希望引起骚动吧。 教职员也还没下班,普通学生则只想无视——可以说视而不见——走过。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跟随其他学生,假装没看到那个清楚暴露在四周景色之中的人影,快速回家。 ……但是,我可是光荣的学生会长,掌管学生自治的人,看到那么明显的怪人却装作没看见,这怎么可以?(表面上) 话说回来,好像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真心话) 在近乎确信的预感催促之下,等我国过神时,已经开口: 「那个……你在做什么?」 「唔哇?」 豪爽的反应充满女性主义的味道,但她的打扮却很可爱。 ——身上是服务生之类的制服。色调稳重,加上为了方便动作而调整过的部分,看起来应该不是变装用的服装,不过没有意义的轻飘飘装饰大概是个人兴趣。印象中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 外貌方面——说是美女又稍嫌孩子气,姑且就是这样。身高和我差不多,不过从长相来看大概是国中生。要说可爱也算可爱,不过最先给人的感觉是亲切。表情很丰富,真希望她能够分给佐佐原学妹一点。 我想着这些,边看着那位慌张的服务生小妹。 滑稽到可谓狼狈的她,拨开混乱的波涛大声开口。说话还会喘口气。 「嗯耶——啊……你、你是谁?」 我才想问你是谁呢。 这么想着,我落落大方地朝她低头鞠躬。抬起头的时候,露出嫣然的女神笑容。 「对不起,突然叫住你。 可是我很好奇你在这里做什么。别看我这样,我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 服务生小妹再度大声喊叫,并睁大眼睛。 她以那个夸张的表情上下打量我,接着叹气: 「唉……怪不得虽然穿着制服却让人感觉很成熟,原来是会长大人呀,那真是理所当然嘛……」 「哎呀……谢谢。」 坦率的称赞深得我心……没错,这是正常反应。真一郎说:「太圆滑了,反而清楚突显内心的邪恶。」这反应是例外之中的例外。小时候明明喊我小岬姐或岬姐姐,像小狗一样跟前跟后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叛逆,欸,算了…… 自信哔哔哔地恢复后,我露出比平常更包容的微笑。她或许因此放心了吧,这位神秘的流浪服务生放松了紧绷的嘴角。 「啊、呃……学生会的人,也就是羔羊会的人,对吧?」 「哎呀,你好清楚喔?」 我以为她是其他学校学生或国中生,为什么会知道本校的余兴节目……基本的学生福祉祉呢? 「是的,这边有写!」 说完,服务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学校导览宣传品。我记得这是专为考生设计,用来发给附近县市的国中——这么说来,今年度刚完成的版本角落上写着羔羊会是学生会别具特色的活动之一。也就是说她是准考生,准备来参观学校——服装仍是个谜——才这么一想…… 「其实我有件事情想找羔羊会商量,是关于我念这所学校的姐姐——」 大概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吧,她以奇妙的用词和想不通的表情开口问: 「为什么姐姐要穿胸罩呢?这是为什么?」 ——真是个超乎想像的女孩。 不知所措,就是用来形容这种时候吧。 与仙波学妹愉快的聊天——虽然对方最后给了我一记厚重的咂舌——完毕要回家时,正当我一个人走出校门口—— 发现了奇怪的物体。 有个人影从校门角落战战兢兢地窥探校园内。 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待某人出来,而且还不希望被对方发现。不过那个样子根本被看得一清二楚。 要说是可疑人物也真的很可疑,已经是能够通知警方的等级了。但是那个样子只是可疑而已,没有危险的气味。或许是因为这时间路上还有行人,不希望引起骚动吧。 教职员也还没下班,普通学生则只想无视——可以说视而不见——走过。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跟随其他学生,假装没看到那个清楚暴露在四周景色之中的人影,快速回家。 ……但是,我可是光荣的学生会长,掌管学生自治的人,看到那么明显的怪人却装作没看见,这怎么可以?(表面上) 话说回来,好像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真心话) 在近乎确信的预感催促之下,等我国过神时,已经开口: 「那个……你在做什么?」 「唔哇?」 豪爽的反应充满女性主义的味道,但她的打扮却很可爱。 ——身上是服务生之类的制服。色调稳重,加上为了方便动作而调整过的部分,看起来应该不是变装用的服装,不过没有意义的轻飘飘装饰大概是个人兴趣。印象中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 外貌方面——说是美女又稍嫌孩子气,姑且就是这样。身高和我差不多,不过从长相来看大概是国中生。要说可爱也算可爱,不过最先给人的感觉是亲切。表情很丰富,真希望她能够分给佐佐原学妹一点。 我想着这些,边看着那位慌张的服务生小妹。 滑稽到可谓狼狈的她,拨开混乱的波涛大声开口。说话还会喘口气。 「嗯耶——啊……你、你是谁?」 我才想问你是谁呢。 这么想着,我落落大方地朝她低头鞠躬。抬起头的时候,露出嫣然的女神笑容。 「对不起,突然叫住你。 可是我很好奇你在这里做什么。别看我这样,我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 服务生小妹再度大声喊叫,并睁大眼睛。 她以那个夸张的表情上下打量我,接着叹气: 「唉……怪不得虽然穿着制服却让人感觉很成熟,原来是会长大人呀,那真是理所当然嘛……」 「哎呀……谢谢。」 坦率的称赞深得我心……没错,这是正常反应。真一郎说:「太圆滑了,反而清楚突显内心的邪恶。」这反应是例外之中的例外。小时候明明喊我小岬姐或岬姐姐,像小狗一样跟前跟后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叛逆,欸,算了…… 自信哔哔哔地恢复后,我露出比平常更包容的微笑。她或许因此放心了吧,这位神秘的流浪服务生放松了紧绷的嘴角。 「啊、呃……学生会的人,也就是羔羊会的人,对吧?」 「哎呀,你好清楚喔?」 我以为她是其他学校学生或国中生,为什么会知道本校的余兴节目……基本的学生福祉祉呢? 「是的,这边有写!」 说完,服务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学校导览宣传品。我记得这是专为考生设计,用来发给附近县市的国中——这么说来,今年度刚完成的版本角落上写着羔羊会是学生会别具特色的活动之一。也就是说她是准考生,准备来参观学校——服装仍是个谜——才这么一想…… 「其实我有件事情想找羔羊会商量,是关于我念这所学校的姐姐——」 大概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吧,她以奇妙的用词和想不通的表情开口问: 「为什么姐姐要穿胸罩呢?这是为什么?」 ——真是个超乎想像的女孩。 不知所措,就是用来形容这种时候吧。 与仙波学妹愉快的聊天——虽然对方最后给了我一记厚重的咂舌——完毕要回家时,正当我一个人走出校门口—— 发现了奇怪的物体。 有个人影从校门角落战战兢兢地窥探校园内。 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待某人出来,而且还不希望被对方发现。不过那个样子根本被看得一清二楚。 要说是可疑人物也真的很可疑,已经是能够通知警方的等级了。但是那个样子只是可疑而已,没有危险的气味。或许是因为这时间路上还有行人,不希望引起骚动吧。 教职员也还没下班,普通学生则只想无视——可以说视而不见——走过。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跟随其他学生,假装没看到那个清楚暴露在四周景色之中的人影,快速回家。 ……但是,我可是光荣的学生会长,掌管学生自治的人,看到那么明显的怪人却装作没看见,这怎么可以?(表面上) 话说回来,好像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真心话) 在近乎确信的预感催促之下,等我国过神时,已经开口: 「那个……你在做什么?」 「唔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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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了奇怪的物体。 有个人影从校门角落战战兢兢地窥探校园内。 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待某人出来,而且还不希望被对方发现。不过那个样子根本被看得一清二楚。 要说是可疑人物也真的很可疑,已经是能够通知警方的等级了。但是那个样子只是可疑而已,没有危险的气味。或许是因为这时间路上还有行人,不希望引起骚动吧。 教职员也还没下班,普通学生则只想无视——可以说视而不见——走过。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跟随其他学生,假装没看到那个清楚暴露在四周景色之中的人影,快速回家。 ……但是,我可是光荣的学生会长,掌管学生自治的人,看到那么明显的怪人却装作没看见,这怎么可以?(表面上) 话说回来,好像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真心话) 在近乎确信的预感催促之下,等我国过神时,已经开口: 「那个……你在做什么?」 「唔哇?」 豪爽的反应充满女性主义的味道,但她的打扮却很可爱。 ——身上是服务生之类的制服。色调稳重,加上为了方便动作而调整过的部分,看起来应该不是变装用的服装,不过没有意义的轻飘飘装饰大概是个人兴趣。印象中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 外貌方面——说是美女又稍嫌孩子气,姑且就是这样。身高和我差不多,不过从长相来看大概是国中生。要说可爱也算可爱,不过最先给人的感觉是亲切。表情很丰富,真希望她能够分给佐佐原学妹一点。 我想着这些,边看着那位慌张的服务生小妹。 滑稽到可谓狼狈的她,拨开混乱的波涛大声开口。说话还会喘口气。 「嗯耶——啊……你、你是谁?」 我才想问你是谁呢。 这么想着,我落落大方地朝她低头鞠躬。抬起头的时候,露出嫣然的女神笑容。 「对不起,突然叫住你。 可是我很好奇你在这里做什么。别看我这样,我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 服务生小妹再度大声喊叫,并睁大眼睛。 她以那个夸张的表情上下打量我,接着叹气: 「唉……怪不得虽然穿着制服却让人感觉很成熟,原来是会长大人呀,那真是理所当然嘛……」 「哎呀……谢谢。」 坦率的称赞深得我心……没错,这是正常反应。真一郎说:「太圆滑了,反而清楚突显内心的邪恶。」这反应是例外之中的例外。小时候明明喊我小岬姐或岬姐姐,像小狗一样跟前跟后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叛逆,欸,算了…… 自信哔哔哔地恢复后,我露出比平常更包容的微笑。她或许因此放心了吧,这位神秘的流浪服务生放松了紧绷的嘴角。 「啊、呃……学生会的人,也就是羔羊会的人,对吧?」 「哎呀,你好清楚喔?」 我以为她是其他学校学生或国中生,为什么会知道本校的余兴节目……基本的学生福祉祉呢? 「是的,这边有写!」 说完,服务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学校导览宣传品。我记得这是专为考生设计,用来发给附近县市的国中——这么说来,今年度刚完成的版本角落上写着羔羊会是学生会别具特色的活动之一。也就是说她是准考生,准备来参观学校——服装仍是个谜——才这么一想…… 「其实我有件事情想找羔羊会商量,是关于我念这所学校的姐姐——」 大概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吧,她以奇妙的用词和想不通的表情开口问: 「为什么姐姐要穿胸罩呢?这是为什么?」 ——真是个超乎想像的女孩。 不知所措,就是用来形容这种时候吧。 与仙波学妹愉快的聊天——虽然对方最后给了我一记厚重的咂舌——完毕要回家时,正当我一个人走出校门口—— 发现了奇怪的物体。 有个人影从校门角落战战兢兢地窥探校园内。 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待某人出来,而且还不希望被对方发现。不过那个样子根本被看得一清二楚。 要说是可疑人物也真的很可疑,已经是能够通知警方的等级了。但是那个样子只是可疑而已,没有危险的气味。或许是因为这时间路上还有行人,不希望引起骚动吧。 教职员也还没下班,普通学生则只想无视——可以说视而不见——走过。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跟随其他学生,假装没看到那个清楚暴露在四周景色之中的人影,快速回家。 ……但是,我可是光荣的学生会长,掌管学生自治的人,看到那么明显的怪人却装作没看见,这怎么可以?(表面上) 话说回来,好像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真心话) 在近乎确信的预感催促之下,等我国过神时,已经开口: 「那个……你在做什么?」 「唔哇?」 豪爽的反应充满女性主义的味道,但她的打扮却很可爱。 ——身上是服务生之类的制服。色调稳重,加上为了方便动作而调整过的部分,看起来应该不是变装用的服装,不过没有意义的轻飘飘装饰大概是个人兴趣。印象中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 外貌方面——说是美女又稍嫌孩子气,姑且就是这样。身高和我差不多,不过从长相来看大概是国中生。要说可爱也算可爱,不过最先给人的感觉是亲切。表情很丰富,真希望她能够分给佐佐原学妹一点。 我想着这些,边看着那位慌张的服务生小妹。 滑稽到可谓狼狈的她,拨开混乱的波涛大声开口。说话还会喘口气。 「嗯耶——啊……你、你是谁?」 我才想问你是谁呢。 这么想着,我落落大方地朝她低头鞠躬。抬起头的时候,露出嫣然的女神笑容。 「对不起,突然叫住你。 可是我很好奇你在这里做什么。别看我这样,我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 服务生小妹再度大声喊叫,并睁大眼睛。 她以那个夸张的表情上下打量我,接着叹气: 「唉……怪不得虽然穿着制服却让人感觉很成熟,原来是会长大人呀,那真是理所当然嘛……」 「哎呀……谢谢。」 坦率的称赞深得我心……没错,这是正常反应。真一郎说:「太圆滑了,反而清楚突显内心的邪恶。」这反应是例外之中的例外。小时候明明喊我小岬姐或岬姐姐,像小狗一样跟前跟后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叛逆,欸,算了…… 自信哔哔哔地恢复后,我露出比平常更包容的微笑。她或许因此放心了吧,这位神秘的流浪服务生放松了紧绷的嘴角。 「啊、呃……学生会的人,也就是羔羊会的人,对吧?」 「哎呀,你好清楚喔?」 我以为她是其他学校学生或国中生,为什么会知道本校的余兴节目……基本的学生福祉祉呢? 「是的,这边有写!」 说完,服务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学校导览宣传品。我记得这是专为考生设计,用来发给附近县市的国中——这么说来,今年度刚完成的版本角落上写着羔羊会是学生会别具特色的活动之一。也就是说她是准考生,准备来参观学校——服装仍是个谜——才这么一想…… 「其实我有件事情想找羔羊会商量,是关于我念这所学校的姐姐——」 大概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吧,她以奇妙的用词和想不通的表情开口问: 「为什么姐姐要穿胸罩呢?这是为什么?」 ——真是个超乎想像的女孩。 后记 大家好,我是玩具堂。这次有幸获得第15届sneaker大赏的「大赏」而出道。本书是将得奖作品《なるたま~あるいは学园パズル》加以补充、修订、更改书名后出版。 不晓得阅读完本作的读者们有没有发现,书中内容完全符合原本的书名?没有魔法、不是科幻也没有犯罪,故事只是在讲述某间学校发生了安和乐利的麻烦事,最后靠着爱管闲事的少年以及只想独处的少女等人顿悟后解决。 这是什么悬疑推理小说?前面提到的故事内容为什么能够得到「大赏」?太名过其实了吧?我当初报名参加比赛时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大赏」,只觉得能够得到特别赏就是万幸了,没想到最后能够变成这样一本书,摆在每天经过的书店里,甚至收藏在国会图书馆中,真是我作梦也想不到的。满怀l感激的同时,一方面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谜团肯定是sneaker大赏发出的挑战,而我还无法解开,希望借用各位读者的灰色脑细胞帮忙解答。只要将答案寄到sneaker编辑部,我全都会看。另外请在答案底下注明「vs大赏」(=请惠赐我灵感)。 ……呃,责任编辑的眼神到此应该很可怕了,不写点积极的东西会被骂。 好,我要写了。倒下时要往前倾。不对,我不会倒下。 ——一件可喜的事情就是这个系列决定出续集了!如果顺利,应该将在二○一一年上半年问世,希望喜欢本书的各位届时能够继续支持! 另外,本书也决定要制作广播剧cd了。这个故事会变成什么样的广播剧呢?这也是一大谜题。我好期待! 最后是感谢词。 我要感谢我的家人及在过去人生中与我有关的所有人(特别是某伦敦亭的各位),也感谢对于我这份说拙作还太抬举的作品有知遇之恩的评审委员们(每次看到各位的名字,我都会膜拜一下)。还要感谢包括责任编辑m先生在内的sneaker编辑部各位(给你们添麻烦了)。另外要谢谢将成叠影印纸原稿变成一本书的相关制作人员(我认为那真是很棒的工作)。以及感谢帮忙以漂亮插图点缀这糟糕作品的笼目老师(对于远超乎我想像的工作只能表示感激)。 最后要为阅读我第一本作品的各位读者献上十二万分的感谢。 二○一○年一○月玩具堂敬上 大家好,我是玩具堂。这次有幸获得第15届sneaker大赏的「大赏」而出道。本书是将得奖作品《なるたま~あるいは学园パズル》加以补充、修订、更改书名后出版。 不晓得阅读完本作的读者们有没有发现,书中内容完全符合原本的书名?没有魔法、不是科幻也没有犯罪,故事只是在讲述某间学校发生了安和乐利的麻烦事,最后靠着爱管闲事的少年以及只想独处的少女等人顿悟后解决。 这是什么悬疑推理小说?前面提到的故事内容为什么能够得到「大赏」?太名过其实了吧?我当初报名参加比赛时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大赏」,只觉得能够得到特别赏就是万幸了,没想到最后能够变成这样一本书,摆在每天经过的书店里,甚至收藏在国会图书馆中,真是我作梦也想不到的。满怀l感激的同时,一方面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谜团肯定是sneaker大赏发出的挑战,而我还无法解开,希望借用各位读者的灰色脑细胞帮忙解答。只要将答案寄到sneaker编辑部,我全都会看。另外请在答案底下注明「vs大赏」(=请惠赐我灵感)。 ……呃,责任编辑的眼神到此应该很可怕了,不写点积极的东西会被骂。 好,我要写了。倒下时要往前倾。不对,我不会倒下。 ——一件可喜的事情就是这个系列决定出续集了!如果顺利,应该将在二○一一年上半年问世,希望喜欢本书的各位届时能够继续支持! 另外,本书也决定要制作广播剧cd了。这个故事会变成什么样的广播剧呢?这也是一大谜题。我好期待! 最后是感谢词。 我要感谢我的家人及在过去人生中与我有关的所有人(特别是某伦敦亭的各位),也感谢对于我这份说拙作还太抬举的作品有知遇之恩的评审委员们(每次看到各位的名字,我都会膜拜一下)。还要感谢包括责任编辑m先生在内的sneaker编辑部各位(给你们添麻烦了)。另外要谢谢将成叠影印纸原稿变成一本书的相关制作人员(我认为那真是很棒的工作)。以及感谢帮忙以漂亮插图点缀这糟糕作品的笼目老师(对于远超乎我想像的工作只能表示感激)。 最后要为阅读我第一本作品的各位读者献上十二万分的感谢。 二○一○年一○月玩具堂敬上 大家好,我是玩具堂。这次有幸获得第15届sneaker大赏的「大赏」而出道。本书是将得奖作品《なるたま~あるいは学园パズル》加以补充、修订、更改书名后出版。 不晓得阅读完本作的读者们有没有发现,书中内容完全符合原本的书名?没有魔法、不是科幻也没有犯罪,故事只是在讲述某间学校发生了安和乐利的麻烦事,最后靠着爱管闲事的少年以及只想独处的少女等人顿悟后解决。 这是什么悬疑推理小说?前面提到的故事内容为什么能够得到「大赏」?太名过其实了吧?我当初报名参加比赛时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大赏」,只觉得能够得到特别赏就是万幸了,没想到最后能够变成这样一本书,摆在每天经过的书店里,甚至收藏在国会图书馆中,真是我作梦也想不到的。满怀l感激的同时,一方面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谜团肯定是sneaker大赏发出的挑战,而我还无法解开,希望借用各位读者的灰色脑细胞帮忙解答。只要将答案寄到sneaker编辑部,我全都会看。另外请在答案底下注明「vs大赏」(=请惠赐我灵感)。 ……呃,责任编辑的眼神到此应该很可怕了,不写点积极的东西会被骂。 好,我要写了。倒下时要往前倾。不对,我不会倒下。 ——一件可喜的事情就是这个系列决定出续集了!如果顺利,应该将在二○一一年上半年问世,希望喜欢本书的各位届时能够继续支持! 另外,本书也决定要制作广播剧cd了。这个故事会变成什么样的广播剧呢?这也是一大谜题。我好期待! 最后是感谢词。 我要感谢我的家人及在过去人生中与我有关的所有人(特别是某伦敦亭的各位),也感谢对于我这份说拙作还太抬举的作品有知遇之恩的评审委员们(每次看到各位的名字,我都会膜拜一下)。还要感谢包括责任编辑m先生在内的sneaker编辑部各位(给你们添麻烦了)。另外要谢谢将成叠影印纸原稿变成一本书的相关制作人员(我认为那真是很棒的工作)。以及感谢帮忙以漂亮插图点缀这糟糕作品的笼目老师(对于远超乎我想像的工作只能表示感激)。 最后要为阅读我第一本作品的各位读者献上十二万分的感谢。 二○一○年一○月玩具堂敬上 大家好,我是玩具堂。这次有幸获得第15届sneaker大赏的「大赏」而出道。本书是将得奖作品《なるたま~あるいは学园パズル》加以补充、修订、更改书名后出版。 不晓得阅读完本作的读者们有没有发现,书中内容完全符合原本的书名?没有魔法、不是科幻也没有犯罪,故事只是在讲述某间学校发生了安和乐利的麻烦事,最后靠着爱管闲事的少年以及只想独处的少女等人顿悟后解决。 这是什么悬疑推理小说?前面提到的故事内容为什么能够得到「大赏」?太名过其实了吧?我当初报名参加比赛时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大赏」,只觉得能够得到特别赏就是万幸了,没想到最后能够变成这样一本书,摆在每天经过的书店里,甚至收藏在国会图书馆中,真是我作梦也想不到的。满怀l感激的同时,一方面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谜团肯定是sneaker大赏发出的挑战,而我还无法解开,希望借用各位读者的灰色脑细胞帮忙解答。只要将答案寄到sneaker编辑部,我全都会看。另外请在答案底下注明「vs大赏」(=请惠赐我灵感)。 ……呃,责任编辑的眼神到此应该很可怕了,不写点积极的东西会被骂。 好,我要写了。倒下时要往前倾。不对,我不会倒下。 ——一件可喜的事情就是这个系列决定出续集了!如果顺利,应该将在二○一一年上半年问世,希望喜欢本书的各位届时能够继续支持! 另外,本书也决定要制作广播剧cd了。这个故事会变成什么样的广播剧呢?这也是一大谜题。我好期待! 最后是感谢词。 我要感谢我的家人及在过去人生中与我有关的所有人(特别是某伦敦亭的各位),也感谢对于我这份说拙作还太抬举的作品有知遇之恩的评审委员们(每次看到各位的名字,我都会膜拜一下)。还要感谢包括责任编辑m先生在内的sneaker编辑部各位(给你们添麻烦了)。另外要谢谢将成叠影印纸原稿变成一本书的相关制作人员(我认为那真是很棒的工作)。以及感谢帮忙以漂亮插图点缀这糟糕作品的笼目老师(对于远超乎我想像的工作只能表示感激)。 最后要为阅读我第一本作品的各位读者献上十二万分的感谢。 二○一○年一○月玩具堂敬上 大家好,我是玩具堂。这次有幸获得第15届sneaker大赏的「大赏」而出道。本书是将得奖作品《なるたま~あるいは学园パズル》加以补充、修订、更改书名后出版。 不晓得阅读完本作的读者们有没有发现,书中内容完全符合原本的书名?没有魔法、不是科幻也没有犯罪,故事只是在讲述某间学校发生了安和乐利的麻烦事,最后靠着爱管闲事的少年以及只想独处的少女等人顿悟后解决。 这是什么悬疑推理小说?前面提到的故事内容为什么能够得到「大赏」?太名过其实了吧?我当初报名参加比赛时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大赏」,只觉得能够得到特别赏就是万幸了,没想到最后能够变成这样一本书,摆在每天经过的书店里,甚至收藏在国会图书馆中,真是我作梦也想不到的。满怀l感激的同时,一方面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谜团肯定是sneaker大赏发出的挑战,而我还无法解开,希望借用各位读者的灰色脑细胞帮忙解答。只要将答案寄到sneaker编辑部,我全都会看。另外请在答案底下注明「vs大赏」(=请惠赐我灵感)。 ……呃,责任编辑的眼神到此应该很可怕了,不写点积极的东西会被骂。 好,我要写了。倒下时要往前倾。不对,我不会倒下。 ——一件可喜的事情就是这个系列决定出续集了!如果顺利,应该将在二○一一年上半年问世,希望喜欢本书的各位届时能够继续支持! 另外,本书也决定要制作广播剧cd了。这个故事会变成什么样的广播剧呢?这也是一大谜题。我好期待! 最后是感谢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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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感谢我的家人及在过去人生中与我有关的所有人(特别是某伦敦亭的各位),也感谢对于我这份说拙作还太抬举的作品有知遇之恩的评审委员们(每次看到各位的名字,我都会膜拜一下)。还要感谢包括责任编辑m先生在内的sneaker编辑部各位(给你们添麻烦了)。另外要谢谢将成叠影印纸原稿变成一本书的相关制作人员(我认为那真是很棒的工作)。以及感谢帮忙以漂亮插图点缀这糟糕作品的笼目老师(对于远超乎我想像的工作只能表示感激)。 最后要为阅读我第一本作品的各位读者献上十二万分的感谢。 二○一○年一○月玩具堂敬上 序章1 成田真一郎 台版 转自 石头@轻之国度 进入正题。 各位晓得「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吗? 不不,这不是什么诡异团体。说诡异其实也满诡异的,但绝对不是什么奇怪团体。我为什么会成为其中一员呢?这问题太困难、太诡异了。 说穿了,这个组织是好管闲事的学生会长在半开玩笑的心态下成立,出发点是基于个人兴趣的志工团体。活动内容主要是处理学生前来咨询的各种问题。咨询会每个礼拜三在社团大楼会议室举行。虽说必须先行预约,没有预约就跑来仍然会受理。申请方式是找任何一位学生会成员,或者将写有名字的字条投入平常完全派不上用场的投诉箱里即可,相当随便。 这个咨询会说来的确诡异,却拥有相当不错的评价。说来说去这世界——应该说我们所敬爱的学校——实在让人搞不懂。 而说起让人搞不懂的还有—— 仙波明希。 我的同班同学,座号10号,座位离我不远也不近,就在我的斜前方。以将棋来比喻的话,如果是桂马就可以一步攻下。从我的位置上可以看见她的背影,偶而可看见侧脸。她有著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埋在头发底下的朴素眼镜、娇小的身材,以及近乎病态的纤瘦体格。我不曾见过她将制服穿整齐,她身上的服装总是逊遢。与其说是流行,单纯只是她不喜欢过于拘束的样子。 至少我能确定她在班上没有称得上朋友的朋友,老是独来独往,经常在教室里打瞌睡。不过遇到重视态度的老师上课,就会装出认真模样。下课时间绝对不会看到她。这人要说怪也真的很奇怪,不过大体上来说,她只是懒惰兼不擅长交际的女孩罢了。 我这话并非空穴来风。虽说如此,在教室里看不到仙波的难搞之处。 一到放学后,她就一个劲儿地窝在社团大楼的资料室里看书。而且读的都不是自己的书,是从图书室或文艺社社团办公室携出的书。从那股气势看来,她也许打算在毕业之前把全校的书读完也说不定。 仙波隶属文艺社,也是所谓幽灵社员,不过资料室没有特殊的使用限制,因此她的行为并无违规之处。不过知道仙波大半生活是窝在资料室里的人不多,毕竟几乎不会有人靠近那间资料室。 仙波就这样待在校园里,低调地极力避免与他人接触。那正是仙波的期望与常态。所以,其实我应该直到高中毕业也没机会和她好好说上一句话才对。 但事实上我却莫名其妙地和仙波说了好几次话。虽说算不上是完整的对话,不过我认为因此我才有机会碰触到仙波在教室里完全没有显露出来的本质。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因很简单。 ——因为仙波的地盘,社团大楼资料室就位在「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使用的第三会议室隔壁。 羔羊会与仙波明希近距离擦出火花后,情况又是如何呢? 底下的事例就是由我和佐佐原,也就是学生会暨「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书记所留下的纪录。内容有严肃的咨询,也有无意义的鬼打墙,总之包罗万象。虽然无奈,但无论对任何咨询都全力以赴,正是本会的最高宗旨。 「烦恼咨询络绎不绝 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 立起写著这几个文字的招牌,会议室里今天也有一名客人上门咨询。而这次的咨询内容可说是截至目前为止最怪异的情况。 各位也一起来解开国语测验之谜吧。 台版 转自 石头@轻之国度 进入正题。 各位晓得「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吗? 不不,这不是什么诡异团体。说诡异其实也满诡异的,但绝对不是什么奇怪团体。我为什么会成为其中一员呢?这问题太困难、太诡异了。 说穿了,这个组织是好管闲事的学生会长在半开玩笑的心态下成立,出发点是基于个人兴趣的志工团体。活动内容主要是处理学生前来咨询的各种问题。咨询会每个礼拜三在社团大楼会议室举行。虽说必须先行预约,没有预约就跑来仍然会受理。申请方式是找任何一位学生会成员,或者将写有名字的字条投入平常完全派不上用场的投诉箱里即可,相当随便。 这个咨询会说来的确诡异,却拥有相当不错的评价。说来说去这世界——应该说我们所敬爱的学校——实在让人搞不懂。 而说起让人搞不懂的还有—— 仙波明希。 我的同班同学,座号10号,座位离我不远也不近,就在我的斜前方。以将棋来比喻的话,如果是桂马就可以一步攻下。从我的位置上可以看见她的背影,偶而可看见侧脸。她有著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埋在头发底下的朴素眼镜、娇小的身材,以及近乎病态的纤瘦体格。我不曾见过她将制服穿整齐,她身上的服装总是逊遢。与其说是流行,单纯只是她不喜欢过于拘束的样子。 至少我能确定她在班上没有称得上朋友的朋友,老是独来独往,经常在教室里打瞌睡。不过遇到重视态度的老师上课,就会装出认真模样。下课时间绝对不会看到她。这人要说怪也真的很奇怪,不过大体上来说,她只是懒惰兼不擅长交际的女孩罢了。 我这话并非空穴来风。虽说如此,在教室里看不到仙波的难搞之处。 一到放学后,她就一个劲儿地窝在社团大楼的资料室里看书。而且读的都不是自己的书,是从图书室或文艺社社团办公室携出的书。从那股气势看来,她也许打算在毕业之前把全校的书读完也说不定。 仙波隶属文艺社,也是所谓幽灵社员,不过资料室没有特殊的使用限制,因此她的行为并无违规之处。不过知道仙波大半生活是窝在资料室里的人不多,毕竟几乎不会有人靠近那间资料室。 仙波就这样待在校园里,低调地极力避免与他人接触。那正是仙波的期望与常态。所以,其实我应该直到高中毕业也没机会和她好好说上一句话才对。 但事实上我却莫名其妙地和仙波说了好几次话。虽说算不上是完整的对话,不过我认为因此我才有机会碰触到仙波在教室里完全没有显露出来的本质。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因很简单。 ——因为仙波的地盘,社团大楼资料室就位在「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使用的第三会议室隔壁。 羔羊会与仙波明希近距离擦出火花后,情况又是如何呢? 底下的事例就是由我和佐佐原,也就是学生会暨「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书记所留下的纪录。内容有严肃的咨询,也有无意义的鬼打墙,总之包罗万象。虽然无奈,但无论对任何咨询都全力以赴,正是本会的最高宗旨。 「烦恼咨询络绎不绝 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 立起写著这几个文字的招牌,会议室里今天也有一名客人上门咨询。而这次的咨询内容可说是截至目前为止最怪异的情况。 各位也一起来解开国语测验之谜吧。 台版 转自 石头@轻之国度 进入正题。 各位晓得「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吗? 不不,这不是什么诡异团体。说诡异其实也满诡异的,但绝对不是什么奇怪团体。我为什么会成为其中一员呢?这问题太困难、太诡异了。 说穿了,这个组织是好管闲事的学生会长在半开玩笑的心态下成立,出发点是基于个人兴趣的志工团体。活动内容主要是处理学生前来咨询的各种问题。咨询会每个礼拜三在社团大楼会议室举行。虽说必须先行预约,没有预约就跑来仍然会受理。申请方式是找任何一位学生会成员,或者将写有名字的字条投入平常完全派不上用场的投诉箱里即可,相当随便。 这个咨询会说来的确诡异,却拥有相当不错的评价。说来说去这世界——应该说我们所敬爱的学校——实在让人搞不懂。 而说起让人搞不懂的还有—— 仙波明希。 我的同班同学,座号10号,座位离我不远也不近,就在我的斜前方。以将棋来比喻的话,如果是桂马就可以一步攻下。从我的位置上可以看见她的背影,偶而可看见侧脸。她有著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埋在头发底下的朴素眼镜、娇小的身材,以及近乎病态的纤瘦体格。我不曾见过她将制服穿整齐,她身上的服装总是逊遢。与其说是流行,单纯只是她不喜欢过于拘束的样子。 至少我能确定她在班上没有称得上朋友的朋友,老是独来独往,经常在教室里打瞌睡。不过遇到重视态度的老师上课,就会装出认真模样。下课时间绝对不会看到她。这人要说怪也真的很奇怪,不过大体上来说,她只是懒惰兼不擅长交际的女孩罢了。 我这话并非空穴来风。虽说如此,在教室里看不到仙波的难搞之处。 一到放学后,她就一个劲儿地窝在社团大楼的资料室里看书。而且读的都不是自己的书,是从图书室或文艺社社团办公室携出的书。从那股气势看来,她也许打算在毕业之前把全校的书读完也说不定。 仙波隶属文艺社,也是所谓幽灵社员,不过资料室没有特殊的使用限制,因此她的行为并无违规之处。不过知道仙波大半生活是窝在资料室里的人不多,毕竟几乎不会有人靠近那间资料室。 仙波就这样待在校园里,低调地极力避免与他人接触。那正是仙波的期望与常态。所以,其实我应该直到高中毕业也没机会和她好好说上一句话才对。 但事实上我却莫名其妙地和仙波说了好几次话。虽说算不上是完整的对话,不过我认为因此我才有机会碰触到仙波在教室里完全没有显露出来的本质。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因很简单。 ——因为仙波的地盘,社团大楼资料室就位在「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使用的第三会议室隔壁。 羔羊会与仙波明希近距离擦出火花后,情况又是如何呢? 底下的事例就是由我和佐佐原,也就是学生会暨「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书记所留下的纪录。内容有严肃的咨询,也有无意义的鬼打墙,总之包罗万象。虽然无奈,但无论对任何咨询都全力以赴,正是本会的最高宗旨。 「烦恼咨询络绎不绝 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 立起写著这几个文字的招牌,会议室里今天也有一名客人上门咨询。而这次的咨询内容可说是截至目前为止最怪异的情况。 各位也一起来解开国语测验之谜吧。 台版 转自 石头@轻之国度 进入正题。 各位晓得「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吗? 不不,这不是什么诡异团体。说诡异其实也满诡异的,但绝对不是什么奇怪团体。我为什么会成为其中一员呢?这问题太困难、太诡异了。 说穿了,这个组织是好管闲事的学生会长在半开玩笑的心态下成立,出发点是基于个人兴趣的志工团体。活动内容主要是处理学生前来咨询的各种问题。咨询会每个礼拜三在社团大楼会议室举行。虽说必须先行预约,没有预约就跑来仍然会受理。申请方式是找任何一位学生会成员,或者将写有名字的字条投入平常完全派不上用场的投诉箱里即可,相当随便。 这个咨询会说来的确诡异,却拥有相当不错的评价。说来说去这世界——应该说我们所敬爱的学校——实在让人搞不懂。 而说起让人搞不懂的还有—— 仙波明希。 我的同班同学,座号10号,座位离我不远也不近,就在我的斜前方。以将棋来比喻的话,如果是桂马就可以一步攻下。从我的位置上可以看见她的背影,偶而可看见侧脸。她有著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埋在头发底下的朴素眼镜、娇小的身材,以及近乎病态的纤瘦体格。我不曾见过她将制服穿整齐,她身上的服装总是逊遢。与其说是流行,单纯只是她不喜欢过于拘束的样子。 至少我能确定她在班上没有称得上朋友的朋友,老是独来独往,经常在教室里打瞌睡。不过遇到重视态度的老师上课,就会装出认真模样。下课时间绝对不会看到她。这人要说怪也真的很奇怪,不过大体上来说,她只是懒惰兼不擅长交际的女孩罢了。 我这话并非空穴来风。虽说如此,在教室里看不到仙波的难搞之处。 一到放学后,她就一个劲儿地窝在社团大楼的资料室里看书。而且读的都不是自己的书,是从图书室或文艺社社团办公室携出的书。从那股气势看来,她也许打算在毕业之前把全校的书读完也说不定。 仙波隶属文艺社,也是所谓幽灵社员,不过资料室没有特殊的使用限制,因此她的行为并无违规之处。不过知道仙波大半生活是窝在资料室里的人不多,毕竟几乎不会有人靠近那间资料室。 仙波就这样待在校园里,低调地极力避免与他人接触。那正是仙波的期望与常态。所以,其实我应该直到高中毕业也没机会和她好好说上一句话才对。 但事实上我却莫名其妙地和仙波说了好几次话。虽说算不上是完整的对话,不过我认为因此我才有机会碰触到仙波在教室里完全没有显露出来的本质。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因很简单。 ——因为仙波的地盘,社团大楼资料室就位在「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使用的第三会议室隔壁。 羔羊会与仙波明希近距离擦出火花后,情况又是如何呢? 底下的事例就是由我和佐佐原,也就是学生会暨「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书记所留下的纪录。内容有严肃的咨询,也有无意义的鬼打墙,总之包罗万象。虽然无奈,但无论对任何咨询都全力以赴,正是本会的最高宗旨。 「烦恼咨询络绎不绝 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 立起写著这几个文字的招牌,会议室里今天也有一名客人上门咨询。而这次的咨询内容可说是截至目前为止最怪异的情况。 各位也一起来解开国语测验之谜吧。 台版 转自 石头@轻之国度 进入正题。 各位晓得「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吗? 不不,这不是什么诡异团体。说诡异其实也满诡异的,但绝对不是什么奇怪团体。我为什么会成为其中一员呢?这问题太困难、太诡异了。 说穿了,这个组织是好管闲事的学生会长在半开玩笑的心态下成立,出发点是基于个人兴趣的志工团体。活动内容主要是处理学生前来咨询的各种问题。咨询会每个礼拜三在社团大楼会议室举行。虽说必须先行预约,没有预约就跑来仍然会受理。申请方式是找任何一位学生会成员,或者将写有名字的字条投入平常完全派不上用场的投诉箱里即可,相当随便。 这个咨询会说来的确诡异,却拥有相当不错的评价。说来说去这世界——应该说我们所敬爱的学校——实在让人搞不懂。 而说起让人搞不懂的还有—— 仙波明希。 我的同班同学,座号10号,座位离我不远也不近,就在我的斜前方。以将棋来比喻的话,如果是桂马就可以一步攻下。从我的位置上可以看见她的背影,偶而可看见侧脸。她有著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埋在头发底下的朴素眼镜、娇小的身材,以及近乎病态的纤瘦体格。我不曾见过她将制服穿整齐,她身上的服装总是逊遢。与其说是流行,单纯只是她不喜欢过于拘束的样子。 至少我能确定她在班上没有称得上朋友的朋友,老是独来独往,经常在教室里打瞌睡。不过遇到重视态度的老师上课,就会装出认真模样。下课时间绝对不会看到她。这人要说怪也真的很奇怪,不过大体上来说,她只是懒惰兼不擅长交际的女孩罢了。 我这话并非空穴来风。虽说如此,在教室里看不到仙波的难搞之处。 一到放学后,她就一个劲儿地窝在社团大楼的资料室里看书。而且读的都不是自己的书,是从图书室或文艺社社团办公室携出的书。从那股气势看来,她也许打算在毕业之前把全校的书读完也说不定。 仙波隶属文艺社,也是所谓幽灵社员,不过资料室没有特殊的使用限制,因此她的行为并无违规之处。不过知道仙波大半生活是窝在资料室里的人不多,毕竟几乎不会有人靠近那间资料室。 仙波就这样待在校园里,低调地极力避免与他人接触。那正是仙波的期望与常态。所以,其实我应该直到高中毕业也没机会和她好好说上一句话才对。 但事实上我却莫名其妙地和仙波说了好几次话。虽说算不上是完整的对话,不过我认为因此我才有机会碰触到仙波在教室里完全没有显露出来的本质。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因很简单。 ——因为仙波的地盘,社团大楼资料室就位在「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使用的第三会议室隔壁。 羔羊会与仙波明希近距离擦出火花后,情况又是如何呢? 底下的事例就是由我和佐佐原,也就是学生会暨「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书记所留下的纪录。内容有严肃的咨询,也有无意义的鬼打墙,总之包罗万象。虽然无奈,但无论对任何咨询都全力以赴,正是本会的最高宗旨。 「烦恼咨询络绎不绝 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 立起写著这几个文字的招牌,会议室里今天也有一名客人上门咨询。而这次的咨询内容可说是截至目前为止最怪异的情况。 各位也一起来解开国语测验之谜吧。 台版 转自 石头@轻之国度 进入正题。 各位晓得「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吗? 不不,这不是什么诡异团体。说诡异其实也满诡异的,但绝对不是什么奇怪团体。我为什么会成为其中一员呢?这问题太困难、太诡异了。 说穿了,这个组织是好管闲事的学生会长在半开玩笑的心态下成立,出发点是基于个人兴趣的志工团体。活动内容主要是处理学生前来咨询的各种问题。咨询会每个礼拜三在社团大楼会议室举行。虽说必须先行预约,没有预约就跑来仍然会受理。申请方式是找任何一位学生会成员,或者将写有名字的字条投入平常完全派不上用场的投诉箱里即可,相当随便。 这个咨询会说来的确诡异,却拥有相当不错的评价。说来说去这世界——应该说我们所敬爱的学校——实在让人搞不懂。 而说起让人搞不懂的还有—— 仙波明希。 我的同班同学,座号10号,座位离我不远也不近,就在我的斜前方。以将棋来比喻的话,如果是桂马就可以一步攻下。从我的位置上可以看见她的背影,偶而可看见侧脸。她有著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埋在头发底下的朴素眼镜、娇小的身材,以及近乎病态的纤瘦体格。我不曾见过她将制服穿整齐,她身上的服装总是逊遢。与其说是流行,单纯只是她不喜欢过于拘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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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波隶属文艺社,也是所谓幽灵社员,不过资料室没有特殊的使用限制,因此她的行为并无违规之处。不过知道仙波大半生活是窝在资料室里的人不多,毕竟几乎不会有人靠近那间资料室。 仙波就这样待在校园里,低调地极力避免与他人接触。那正是仙波的期望与常态。所以,其实我应该直到高中毕业也没机会和她好好说上一句话才对。 但事实上我却莫名其妙地和仙波说了好几次话。虽说算不上是完整的对话,不过我认为因此我才有机会碰触到仙波在教室里完全没有显露出来的本质。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因很简单。 ——因为仙波的地盘,社团大楼资料室就位在「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使用的第三会议室隔壁。 羔羊会与仙波明希近距离擦出火花后,情况又是如何呢? 底下的事例就是由我和佐佐原,也就是学生会暨「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书记所留下的纪录。内容有严肃的咨询,也有无意义的鬼打墙,总之包罗万象。虽然无奈,但无论对任何咨询都全力以赴,正是本会的最高宗旨。 「烦恼咨询络绎不绝 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 立起写著这几个文字的招牌,会议室里今天也有一名客人上门咨询。而这次的咨询内容可说是截至目前为止最怪异的情况。 各位也一起来解开国语测验之谜吧。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1.日语中兔子的数量词是“羽”——据说因为古代日本佛教禁止吃走兽,于是有人诡辩说兔子是“鸟”。 2.不受怜悯的生灵——指德川纲吉的《生灵怜悯令》,不过实际上该政令同样“怜悯”鸟类。 3.变成小孩的成田发音不准,念错了仙波的名字。 4.中濑同学的“叫声”,暗指在《不迷途的羔羊》第五卷中提到的架空怪兽。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vs毒舌巧克力事件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序章.佐佐原三月 房门渐渐闭合。 拉下帘子的第三会议室,陷入一片毫无生气的寂静当中。 天花板上,老化的荧光灯勉力支撑着照明,还算澄亮的白光让在座的各位女性看起来就像是冰雕一般。 向另一方向的窗户望去,似火的残阳透过帘子,成了黑中带红的野火。 ——沾染不祥红莲的,极寒的房间。 这个房间,平时是学生会在烦恼商谈室举办的“不迷途羔羊会”使用。平常总是一团和气尽情畅谈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严肃的审问法庭。 包括我,佐佐原三月在内的六名女孩成“凹”字形围坐在长桌旁,被我们包围的是今天的被告人——一名男生被拘禁在羔羊会来客席位的古董椅子上。 那张熟悉的娃娃脸露出呆滞的表情,他凝视着自己脚下。 在他正对面,向来坐在首席的是, “那么——” 会长的双手在脸前交叉,开口说道。 “现在,开始进行密室情人节事件的甘甜审讯(i)。” 从几天前开始完美放晴的天空中,燃烧的夕阳正从鲜红变为暗红。 二月十四日。 这是春天将至,但依旧是冬季格外寒冷的一天,发生的事情。 《不迷途的羔羊》番外篇 vs 毒舌巧克力事件 part-a:佐佐原三月 “那个……我为什么要被抓起来呢?” 被绳子绑在来访者使用的洋椅上的被告人——成田真一郎,发出了困惑的不解声音。 会长用微微开启的单目瞥了成田一眼——干脆地无视他,开始发言。 “事件于今日、二月十四日午间被发现。准确时间为十二时四十二分。事件现场是本楼一层学生会室。” 接着,她面向坐在旁边的学生会会计宫野学姐。 “呈上证据物件洞两壹四号。” “请合意裁量。” 宫野学姐严肃地站起来,在成田眼前出示了问题物件。 ——大小约两手掌,用白底红色的塑料包装纸包装的,心形平面的某样东西。 翻过来看,上面贴着卡片,用漂亮的字体印着“送给成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写。因为没有剥开包装纸,所以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但是。 今天是二月十四日,这东西是心形。 其真身可以说昭然若揭。 “这件证物,被放置在学生会室的桌子上,由宫野学姐发现。” 会长说话期间,得到这件东西的“成田”,果然还是一脸不解地看着这东西。 “被告人。” 会长微微打开的嘴唇,向成田发出了犹如坚冰一般的声音。 “这是,什么东西?” “哎?被告人——” 正要反问的成田后脑勺被敲了一下,发出“磅”的一声响。 “除了你还有谁,你这猪猡!” 像狱警一样站在成田身旁,毫不犹豫挥下警棍——不,是卷成一卷的笔记本,是身穿我校制服,但实际上是中学生的女孩子。 不知从哪里调度来的皱巴巴的制服,特别是胸口处穿起来十分不合适。前襟有一颗纽扣飞掉了。 在可爱的外表下,用愤恨恼怒的表情审视着成田。即使成田哀怨地望着她,她也只是鼻子一哼气,转过身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成田发现抱怨无效,便重新提问。对于他的提问: “怎么回事?这都是因为田真你收到的可疑物品,这点儿认识你总该有吧?” 一点。 一点,一点。 会长用言语编制的蛛网正在缠上他。 “呃、这个……那个……” 成田尴尬地游离着视线——和我对上眼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胆怯地肩膀一抖——为什么呢,难道想说我的表情有这么可怕吗——接着,他战战兢兢地回答。 “情、情人节巧克力……可能是吧。可能。” “对的。这个,是情人节巧克力。不过呀,我一时忘记了。这东西,究竟是表达什么意思的礼物来着。” 成田斟酌着语句。这份沉默仿佛带有震动,体现“目光游曳”这个用词的同时,也印证了他的生命正危机四伏。 “……一般来说,女性对男性……呃……表达爱意的礼物,吧?” “喔。” “……” “有人对你表达爱意呀。” “这个……可能……” “高兴?” “这个……嗯,也不是不高兴,就、是了……” “噢。” “……” 成田的表情好像有把刀子抵在他的脸上。不过,这个房间里包围他的七对眼睛,可没有那样仁慈。 会长露出了和往常一样的表情。“并没有在笑的笑容”这种不符合语法的表情,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种“类推的笑容”,正要咬碎陷入蛛网的猎物。 “红色的缎带和心形——这怎么看都是本命巧克力呀。” 成田的脸气血上涌,感觉变红了一些——唔。 “是、是这样……吗?” “我说啊。” “嗯?” “区区一个田真,你以为自己有资格得到本命巧克力吗?” “这说的太过了吧!?” 哎?成田发出了抗议的声音,可是刚才会长的发言哪里有不合情理的地方?真奇怪。 “凭啥我收到一个可能是本命的巧克力就要被当成被告人!?” “咦?你不懂法律吗?” “我当然懂法,我又没犯法!” “你说的真的是和我们所说的相同的法律吗?用英语来说就w哦?” “连佐佐原都这样!?” “啊——真是的!”被绑在椅子上的成田“咚咚”地踩着地面。真是不知悔改。 就这样观赏成田的紧缚踢踏舞直到他累了为止,会长态度一变,声音轻快地说: “嗯,不过这也没什么所谓就是了。” “无所谓的事情还说的这么狠……?” 这不是当然的么? “问题是,发现巧克力时的情况。如刚才我所说的,是密室。” 尽管成田依旧喋喋不休地继续抗议,但听到会长所说的内容,也立刻闭上了嘴巴。 密室。只这两个字就包含了无限的浪漫在内,侦探推理之王。 “学生会室只有在我们学生会成员使用时才会开放,除此以外的时间都上锁。” 对于身为学生会成员的会长、宫野学姐、成田还有我自己佐佐原来说,这当然是早已知晓的事情。不过,这间房间里还有半数人不知道这件事。会长为了她们进行了说明。 “昨天放学后,自下午四时许至五时我们都一直使用这个房间,之后锁好门回家。而且,在那之后钥匙在职员室的钥匙盒里保管,只有当天值班的老师能打开钥匙盒。” 接下去的事情,由回到原本座位的宫野学姐继续说。 “承上,今天第一次进入学生会室是午休时间,因为要把文化祭时借来的服装还给手工部。老师把钥匙交给我,由我来开门。当时我查看了钥匙的借出记录,在那之前没有人借过学生会室的钥匙。之后前往学生会室,发现了这个巧克力。” 我每天回家的时候,在离开会室之前都会巡视 一遍看有没有忘记的东西,当时并没有如此引人注目的巧克力。 对——会长用力握拳,大声宣布。 “也就是说,这个巧克力是在密室之中突然出现的!故,存在非法入侵的嫌疑。所以这是事件——密室情人节事件!问罪与否暂且不谈,有必要找出犯人究竟是谁。” “原来如此。” 成田今天第一次同意了会长的发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环视整个房间。 “所以说是密室……但是,为什么召集这些人来?” 在座诸位有过半的人,都是平常不会出入学生会室和羔羊会的人。 一个是刚才殴打成田的中学生,叫佐藤(假)。据说她的姐姐在这所学校上学,自去年初夏以来,因为种种缘分在羔羊会等场合与这个女孩相会。 这位佐藤,一边把成田的脑袋当做木鱼一样敲打一边回答。 “我原本是来送姐姐大人巧克力的。” 佐藤仰慕会长,称呼她为“姐姐大人”。 “听说玛雅文明的预言实现的稍微晚了点儿,我来看看情况。” “我收到巧克力,人类就要灭亡吗……” “人类不可能灭亡,但变态也不可能收到巧克力。一样的道理。既然如此,变态收到巧克力这样的超展开变为现实的那一刻,人类灭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原来如此真是滴水不漏的完美理论。我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成田被辩驳的“哑口无言”,只好叹着气转移话题。 “话说,那件制服明显不是你的东西吧。你从哪里顺手牵羊弄来的?” “没礼貌!这件衣服是我姐姐的备用品,是我借来的!” 顺带一提没经过她同意,佐藤这么说着,挺起自己那活力太过充分的胸脯。从衬衫眼看就要破裂的惨状来看,佐藤的姐姐想必是相当娇小、纤细的人物。 我心想,这么一来衣服恐怕要撑的松松垮垮了,她的姐姐不会生气吗。 就在我这样操心的同时,会长继续她的说明。 “其他三人,是除了学生会成员之外昨天到今天出入过学生会室的人。因此,除去感冒休假的副会长,学生会成员四人,以及这三个人就是本次密室情人节事件的嫌疑人。” 不知该说是偶然还是必然,除了成田之外的六名嫌疑人都是女生。 会长从容地站起来,重新看是介绍房间里的“嫌疑人”。首先她把手搭在自己丰盈的胸部上,像唱歌一般。 “第一位嫌疑人!田真美丽的青梅竹马、邻居家温柔的大姐姐还是值得全心全意去尊敬的学生会长,竹田岬——也就是我了啦!” 不知道为什么情绪高涨,而且有点卷舌。 “且不说为什么被告人和嫌疑人不一样,我感觉我对‘厚颜无耻’这个四字成语有了切实的体会。” 多余插话的成田,被会长随手扔出去的笔击中额头,闭上了嘴。 完美无视了那发不出声音的呻吟,会长柔软的手指向旁边的宫野学姐。 “第二位嫌疑人!学生会的铁血会计,巧克力的发现者。在某种特别意义上对男性兴致勃勃!反常乘法的传道者,宫野一惠!” “咳——说实话,我其实没什么兴趣就是了——” 宫野学姐扶着脸颊,无聊地瞧着问题巧克力。 整齐短发的间隙中看得到漂亮的额头,开朗率直,是一位有着不同于会长的魅力的前辈。 她说没有兴趣,我想应该是真心话。我与宫野学姐相识很快就要整一年了,我认为她基本上只是把成田看做后辈男生,并没有更多的想法。 “真是……要是嫌疑人里有男生的话我倒还能有些干劲呢——” ……虽然说和宫野学姐交往了整一年,偶尔见到她的兴趣,我完全不能理解。这个先不提。 接下来会长的手指向的——是我。 “第三位嫌疑人!学生会的书记,说起和被告人的共同行动未免太多了可谓独一无二的同伴。明镜止水的书法与飘忽不定的神经,安静的佐佐原三月!” …… 是,同伴吗?独一无二吗? 我一下子感觉血气涌上脸庞,可一看成田他,被告人还没有从投掷钢笔的伤害中清醒过来,没有听到这番介绍……唔。 仿佛是替我表达心情一样,在我对面——以成田为中心的反方向——的位置上传来了不客气的咂舌声。 会长接下来介绍的不是那个邪恶咂舌声的主人,而是坐在我旁边的上级生。 “第四位嫌疑人!羔羊群中迷路的快脚三色猫!欺负起来很有乐趣的田径部二年级,鹿野桃子!” “这算什么介绍啊!?” 发出抗议声音的,是穿着运动衫的鹿野桃子前辈。她既不是学生会成员也不是各种委员会的管事,因为有些机缘巧合,参加了各种羔羊会的活动。 制服的衬衫外面穿着运动衫是她标志性的衣着,不过因为此刻本应该是参加社团活动的时间,运动衫下面穿的是运动衣裤。紧身裤下修长的双腿,看起来正因为冬天的寒冷而一点点地缩紧。昨天,因为社团活动休息而来访学生会室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就是说啊会长。” 总算重新振作的成田,也给鹿野前辈的不满火上浇油。 “与其说有趣,应该说是‘好吃’的感觉。” “喂……这,什么意思啊你!””简直是究极的佳肴。“”所以说什么意思啊!“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对任何事情都反应强烈,戏弄起来才有意思吧。面对鹿野前辈时,成田简直比逗猫棒还厉害。 确实,抖动着男孩子气的短发,对成田和会长发出”嘶嘶“的声音来威吓他们,鹿野前辈这副样子让人想起不合群的野猫。 虽然鹿野前辈遭到这番调戏,但应该说她反而对成田抱有好感。去年春天,因为某个事件她来到刚开展不久的羔羊会接受告助,于是鹿野前辈和成田发生了什么……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可以以心交心的事情。 从那之后,原本就不问男女善于社交与人亲密的鹿野前辈,毫不顾忌年级的差别和成田愈发亲密了。好像还会若无其事地贴在一起。成田也是一样,好像很喜欢戏弄亲近自己的鹿野前辈。 真可说是意想不到的黑马。 “第五位嫌疑人!纯白的微笑和漆黑的五脏六腑,被告人的儿时玩伴。童心的外表和黑色钢铁的面皮,战斗的蛇蝎美人松宫枫!” 接下来会长喊出的,是刚才咂舌声的主人——坐在我对面席上,拥有梦幻美貌的女性。 但是不能被她欺骗了。如会长所说,松宫同学对自己那种惹人怜惜的娇弱容姿心知肚明,她会人面兽心地煽动、利用周围人的同情心,是一只倾城倾国的怪物。 或许是因为冬天、或许是因为受男生欢迎——很高几率是后者——黑发比夏天的时候更长了,松宫同学刻意“刷拉拉”地甩动头发,对会长投去尖锐的目光。 “总是一副笑面虎模样的铁面会长居然能夸奖我,荣幸之至。” “哎呀?我觉得我的脸皮还算柔和呀?” “枫,你的脸色有点不太好啊,是不是节食过度了。” 我认为,成田的发言明显过于唐突而且不会看氛围。 松宫同学用一种在厨房角落发现霉污的眼神瞪着成田。”……你说什么呢?“”妈妈告诉我,你向她询问低卡路里的菜谱。难不成,你觉得自己变胖的话柔弱的印象就会消失,所以勉强自己吗?“”……“ 松宫同学无言地愣在那里,看来是说中了。她还是如此惯用卑劣伎俩的女人。 松宫同学搬家之前每天都会到成田家去玩,据我听说,现在松宫同学和成田的母亲也会每天互发邮件。(用it用语来说就是邮件友。知道吗?) 另一方面,虽然松宫同学刻意地和成田保持一定距离,但成田总是会不经意地接近她。可以认为此刻也是这种情况的继续吧。 这可以看做是两个人关系龃龉,也可以看做是彼此互补取得平衡,看得出两个人的关旭发生了巨大变化。 像我就总是看着他和她这种似乎很恶劣、但又似乎很狡猾的距离感,比方说——”呜呼呼。成田想说的是,就算阿枫丰满一点儿也很漂亮啦。“ 就像坐在松宫同学旁边的她一样,也有产生了种种误会的人。而这位她,正是最后一个嫌疑人。 “然后是第六位嫌疑人!松宫同学的挚友兼手工部新部长,本学园的‘the·良心’!还有、呃……感觉发带太大啦!春日友佳!” “咦?哎?有、有那么大吗!” 被会长嘲笑,这个老实的女孩有些狼狈地用双手捂住扎在自己脑后的发带,她是一年d班的春日同学。与小巧的体型相反有着丰富的表情和夸张的动作,是个让人联想到褐色小动物的人。 她和某松宫不一样,是个内在与外表一样可爱的人。我对她也十分有好感,不过。 “这么可爱有什么不好的!当心我宰了你哦眯眯眼女妖怪!” 松宫同学刚才心气平和的态度突然豹变,“咚”的一声,以极其猛烈的劲头站起来,狠狠地盯着会长。她对春日同学的执着,恐怕是我不能比拟的。 用一层层的演技作为自己的铠甲——不这样做就活不下去——对于松宫同学来说,坦言说无论她有怎样的真面目都有决心和她一直做朋友的春日同学,或许会是哪怕把全人类都放到天平的另一方也比之不及的重要人物。 “谢、谢谢你阿枫。不过你冷静一点……” 这份至宝·春日同学,红着脸惴惴不安地拉扯着自己极具攻击性的好友的袖子。松宫同学清醒过来,轻咳一声。会长对松宫同学含糊地辩解了一下。 “哎哟,我只是想夸一下这个发带很配她而已。田真你也这么想对吧。” “哎?啊、嗯……” 突然被人提起的成田有些迷惑,和眼泪汪汪的春日同学对上视线,就更加慌张了。 “这……这不是很好嘛。无论在哪里都容易发现。前几天,课间休息往外看的时候也是,看到有个在饮水处把水龙头拧太过弄了一身湿的人,当时我立刻就认出来‘哦是春日啊’,就是因为发带。” “不、不会吧!你看见了!?” 真羞人……春日同学的眼角积了更多眼泪,低下头去。 “你这变态不想活了!” 自然地,松宫同学比刚才还要强烈的怒火烧向了成田,扔出了带着奔腾杀气的折叠梳子,痛打了成田的头部侧面,发出让人听起来感觉很不错的一声响。 今天的成田因为被绑在椅子上,既不能防御也不能躲避,照比平常更遭痛打。不过,现在我们正在处理区区成田也受人赠与本命巧克力这种反了天的破天荒之事,绝不能同情他。 现在,需要下狠手。 …… 更正一下,需要下狠心。(注:原文第一句是“心が鬼になる”,第二句是“心を鬼にする”。第二句是日本俗语,意思是基于某种需要下狠心、铁石心肠。而第一句字面意思则是“心变成鬼”,这里可能是在暗指日本民间传说“嫉妒的女人会变成鬼”。) “不、不能这样呀阿枫!有情人要好好相处呀。” 和铁石心肠的我相反,春日同学依旧善良而坦诚。这次轮到松宫同学抱住春日同学的头了。 “……春日,你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和那边的成田死狗郎之间,并不存在任何特殊的关系。” 她的语气是咬牙切齿,但春日同学却宛然一笑。百分之一百,没有任何其他用意,充满笑意的微笑——就是这样的笑容。 “又来啦,说这种话。不需要害羞哦?” “不是,我害哪门子羞。” 春日同学轻轻一歪头。 “因为,你们是童年玩伴吧。” “……嗯。” “因为转校分别了。” “嗯。” “因为事件又重逢了。” “是。” 春日同学,露出了彷如救命灵药一般的笑容。 “然后就相恋了对吧——”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经受这番充满自信的话语和纯真无邪视线,松宫同学疲倦地坐下了。这可要怎么说才好……她如此嘀咕着。 看来,由于春日同学和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极度爱做梦的女孩)是朋友,所以有着像甜蜜少女漫画一样的思考方式。“经过戏剧性重逢的异性童年玩伴会相爱”这样的桥段,对于春日同学来说既是常识,也是理想吧。于是,松宫同学就是春日同学最理想的女主角。 虽然春日同学自己看起来对成田并不抱有对异性的好意,但她会努力地撮合松宫同学和成田。所以,并非不存在她挑唆松宫同学,或者是假替松宫同学送出巧克力的可能性。 虽然她无比的善良,但也不能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顺便。 “谁是死狗郎啊……” 成田抗议的呻吟声,在场的每个人都无视掉了。 好了。 关于嫌疑人的了解就到此为止了。 “那么,我们开始调查事件吧。” 会长用眼神催促着,我在白板上贴上了学生会室的平面图。(下图) 接着列出了从昨天放学后开始,学生会发生的事情。 日期 时间 事项 昨天 16:00 学生会成员(会长、宫野学姐、成田同学、佐佐原)忙于事务。 16:30 成田同学和佐佐原有事到职员室去。宫野学姐去卫生间。 16:40 宫野学姐返回学生会室。 17:00 成田同学和佐佐原返回学生会室。 17:05 田径部正在休息中,鹿野桃子前辈从窗户a向我们搭话,进来喝红茶。 17:10 鹿野桃子前辈返回田径部活动。 17:20 成田同学最后一个离开学生会室,会长锁门。 这个时候查看了整个房间,但谁都没有发现巧克力。 今天 12:40 和春日同学、松宫同学一起进入学生会室的宫野学姐发现巧克力 事件发生。 ——大致就是这样。 可以看出从昨天到今天,出入学生会室的就只有聚集在这里的七个人。 挡板的类型,想钻进来是不可能的。大概只有两、三厘米左右的空当吧。只能用来通风……正因为这样,才总是容易忘记锁窗户。昨天就忘记了。” “唔……虽然勉强可以把巧克力塞进来,但是没法放到桌子上啊。” “就是如此。顺便,桌子上还放着电水壶和茶杯这些休闲用具,本身是张很普通的木桌。 消除了最显眼的疑点,会长突然竖起一根手指集中视线。 “那么,我们就以这些资料为基础调查密室之谜吧。” 好像不知何时气氛变得认真了。我有些紧张。就在这时。 “那、那个!” 没想到鹿野前辈提高了声音,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她那里去。鹿野前辈因为被人注目有些胆怯,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 “我、我,有了一个想法。” 虽然鹿野前辈平时性格活泼天不怕地不怕,但还是碍于气氛声音有些尖细。但是会长却举起手,阻止了积极的鹿野前辈。 “鹿野同学请稍等一下,等一下会给大家发表意见的时间。现在我希望按照顺序,进行不留破绽的推理。” “难得有个密室嘛。”——明显是在从中取乐。这位取乐的会长: “这里有本江户川乱步先生的作品。” 她拿出了江户川乱步全集中的一本。像是仙波会喜欢的书。 “根据这本书上记载的《诡计分类集合》,密室诡计大致可分为三类。也就是—— (1)犯案时,犯人不在室内完成的诡计。 (2)犯案时,犯人留在室内完成的诡计。 (3)犯案时,被害人不在室内完成的诡计。” “在本案中,所谓‘犯案’是指把巧克力放在学生会室桌子上这件事。” 针对成田的确认,会长深深地点了点头。 “对。这是比起秘密杀人也不逊色的,骇人听闻的事件。” “这么夸张……?” “我们终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天发生的悲剧吧。真可谓是日本版的血之情人节。” “佐佐原你从刚才开始就不对劲啊佐佐原。” 囚犯的妄言不去管它。 “哎?(3)这个‘被害人不在室内完成的诡计’是怎么回事?说是案件却没有被害人吗?” 认真听讲记笔记的春日同学不解地歪着脑袋。仔细一看确实是很大的发带,“哗啦”一晃真是可爱。看到这幅可爱样子就变了一张脸的松宫同学真是让人恶心到反胃。 会长十分自信地——她对自己整个下午没有听讲研究密室诡计的事情有了成果很开心吗——回答了春日同学的疑问。 “这个呢,比方说,被害人被凶手刺伤后逃进房间,为了避免犯人的追击所以自己锁上了门——这种情形。如果被害人就这样死在房间里,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看起来就像密室杀人一样。” “喔,原来如此。但是……” “是啊。这次的事件,巧克力不会自己走路,所以(3)首先可以被排除了。” 如果是杀人的话,或许可能存在基于某种理由、方法,将被害人的尸体移动到密室内的情形。不过这次的客体是巧克力。即使从唯一的出入口b窗把巧克力送进来,也不可能顺利地放到位于死角的桌子上,或者要这样做需要复杂的机关和道具。可以说完全是不可行了。 确认大家都没有异议,会长重新回到话题中。 “那么,就按顺序来,开始讨论‘(1)犯案时,犯人不在室内完成的诡计’。” “请等一下。” 这次插话的是松宫同学。 “即便我们假设真的存在给死狗郎送巧克力的疯子,不进入房间,要怎么才能把巧克力放下?” 话语理性但声音却很刺耳。松宫同学与其说讨厌会长,更像是有一种对抗意识。 “如果是杀人行为,从活到死的情状是逐渐变化的,有可能使用什么有毒的飞行道具来促成死亡。但是,这次却是‘从无到有’……这已经是奇迹了。” 真没想到高中的情人节礼物居然踏入了奇迹的领域。不过说的也对,无中生有是神明的特权。 “这一项也可以不管它了吧?” “我、我也这么认为!” 鹿野前辈也以奇怪的积极态度赞成松宫同学的提案,但是会长“你们冷静一下”,然后看着书本。 “当然,书上的诡计多是无法通用的。在这一项下列举了共六小项,但是【3】【4】【5】是关于非自杀的自灭……也就是,以被害对象本身存有自我意志为前提的诡计,所以也要除外。【6】设想的是有关于动物的生化事故,所以这个也除外。 剩下的就是【1】和【2】两种。【1】是利用电流或者发射装置这类器械的杀人方法,【2】则是从房间外使用飞行道具的杀人方法。” “我们进屋的时候没有发现那种装置,从桌子的位置上看要扔进来也是不可能的吧。” 面对松宫同学的看法,会长摇动着食指,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扔进来的确是不可能的,但只要一些简单的把戏,就可以让巧克力落在桌子上。” “……怎么做?” 以松宫同学挑衅的视线为首,会议室里的眼睛都集中到会长身上。会长站起身,指向刚才贴到白板上的平面图上方。 手指的位置,是邻近桌子的铁柜a。 “这个铁柜a,与天花板之间大概有四厘米的空隙。首先,在其上方,靠近桌子一侧的边缘放好巧克力。让巧克力小心取得平衡勉强不会掉下去。” 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会长的思路了。 “之后离开房间锁上门。这个时候是半密室了。接着,这次从外面绕道窗户b,摇晃铁柜b。因为铁柜b和铁柜a紧挨着,振动的传递会让巧克力失去平衡落在桌子上——怎么样?如此一来,只要有窗户b的缝隙就能成功。” 真可谓是开了一扇名副其实的犹大之窗呀,会长如此说完——场面暂时陷入沉默。此刻大家都在斟酌这个推理有几分可信吧。(注:《犹大之窗》,著名推理作品。) “不愧是姐姐大人……漂亮的推理!已经没用啦,头脑顽固阴险狡诈的小不点亲姐已经没用啦!” 哎呀,只有佐藤一脸仰望金太阳的模样给会长鼓掌喝彩。这个暂且不提了,暂且。 为了防备地震,柜子应该都有固定。但是并不那么高级的铁皮板柜很薄,用力敲打的话震动会在表面传播,让柜顶的物件掉下去恐怕是可行的。 所以,这不是可以随意否定的假设,虽然不可以。 “唔……但是,会这样顺利吗?会不会掉到桌子上并不确定。就算顺利掉下去了,巧克力可是会碎的呀?” 宫野学姐冷静的分析很有道理。顺便,实际上这块巧克力,从外部触摸的情况来看并没有任何破损的样子。 “这个嘛,只要反复演习就能准确地掌握掉在桌子上的方式。而且,因为桌子容易弄脏,不是用了毛巾代替桌罩盖在上面吗,多少能起到一些缓冲的。” 会长好像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这样就又有了新的问题。 很大的问题。 我下意识地开口了。 “如果能够反复演习,就说明犯人是平日里可以出入学生会室的学生会成员。” “是啊。” “还有,使用这个方法的话,因为什么震动掉下来的可能性很高,从好几天前开始布置的话就太危险了。” 实际上,宫野学姐发现巧克力的时候,包装上面没有任何污渍。 如果放了好几天的话会积灰的。 “这样一来,昨天傍晚动手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对。” 我的声音,本不需要这么公事公办的。 “昨天傍晚,有时间一个人呆在学生会室的只有会长一个人。” 这一次,支配会议室的不是沉默而是寂静。 过了一会儿。 “姐、姐姐大人,难不成……!” 哇哇哇……佐藤浑身发抖。 “你给这种禽兽喂食吗!?” 呀!她一声尖叫,并对囚犯使出了割裂空气的反手拳,但成田出奇地敏锐,一个后仰躲开之后还口说。 “谁是禽兽!还有,搞错了,会长不是送礼物的人。” 后半句的语气相当的肯定,以及冷静。 但是,从刚才写出的时间表来看,16时半我们有事外出,到16时40分宫野学姐从卫生间返回这十分钟——这有这段时间里,学生会室只有一个人。 而在这段时间,留在屋子里的是—— “哎呀……依照这个诡计,我就成了犯人呀。” 对。或许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吧,微微颔首的学生会长就是那个犯人。 认识到这件事情,松宫同学脸上极度厌恶的表情显露无疑,让人觉得“一个人竟能够用表情表达如此强烈的感情”。 “……怎么?事情搞得这么热闹,可别是拿自白当告白的结尾啊?” “这么说倒挺像她的风格。很快就是待考生了,在忙碌之前找个方便机会交个男朋友不是挺好吗?” 相对应的是笑眯眯的宫野学姐,不知为什么,那张笑容蕴含的视线从会长的侧脸转向了我。 会长悠然地手刀横向一挥。 “怎么会。第一,我可是每年都送田真巧克力的哦?” “““哎?””” 好几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当事人成田则无语地看着会长。 “说到这个,今天我也带来了。” 说完,会长从放在脚边的书包里拿出了巧克力。是那种任何便利店里都能买到的,普通的平板巧克力。 然后她将那个巧克力,扔到成田脚下。 巧克力轻巧地落在地板上,“啪”的一声……这个寂寥的声音,在冬日的空气中发出了清晰的回响。 会长的脸因为背后夕阳的逆光而染上红黑色,只有发出朗朗妙声的嘴唇,愈发鲜明和娇艳。 “来吧,捡起来。这可是田真第一次从母亲以外的人那里得到的,值得怀念的巧克力。” …… 正在室内的大家不知如何反应的时候,成田缓缓地看着周围的人。眼神像死了一样。然后,自言自语道。 “这个女人在这十年间,每到情人节,就像这样让我捡起扔在地上的巧克力来取乐。” “嘻嘻。第一次送给你的时候——是幼稚园的时候吧——你可是像狗一样凑过去把巧克力捡起来,然后在地面上直打滚,说:‘岬姐姐谢谢你!’怎么样,看到脚下的巧克力想起来没有?第一个情人节。” 会长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微微红着脸,把手放在脸颊上。 “那个时候,我告诉你‘要得到女孩子的巧克力首先要舔地面才行’,然后你真的舔了之后大哭‘好苦哦’——对我来说,倒是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爆笑’。” “如果我想出了密室诡计,首先就用来杀了这个人……!” 成田苦闷的声音里,的确带有杀意。这是尝过泥土味道的人的声音。 “而且,更恶劣的是居然故意去找保质期限2月14日的巧克力买来给我……” “因为,如果你以为我的慈悲心会一直持续下去,我的好心情可就没了。你给我记住,田真充其量不过是‘情人节巧克力礼物’这一历年活动中用来取乐的零嘴。‘挡箭牌’、‘替死鬼’、‘成田真一郎’——这些都是同义词。” 我从未见过能把如此令人恐惧的恶行,带着如此爽朗的笑容侃侃而谈的人。也从未见过被人如此恶语相向,也只是疲倦地叹口气,略显憔悴的男子高中生。 “这、这哪是恶劣的级别……!” 鹿野前辈浑身发抖,做出了擦拭下巴汗水的动作,我也深有同感。 不过,再怎么说也不能让被绑在椅子上的成田像狗一样捡起巧克力,我从座位上起身替他捡起来了。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背面——因为我想知道保质期是不是真的是今天—— “……” 我意外地定住了。保质期的期限是201.2.15。 今年没有找到保质期是今天的巧克力吗?也许是这样。这个可能性很高。但是,会长虽然性格散漫,却只有恶作剧全力以赴,这对于她来说是个纰漏。 应该把这个看作——相差了一天吗。 又或是应该看作——错开了一天吗。 我无法判断,偷看会长的表情,她也只是露出和平常一样绵里藏针的笑容,她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根本无从得知。 “……老狐狸。” 松宫同学近乎无声的低语,不知为何在我耳中有力作响。 “——那么,既然只有我有这个可能,很遗憾,这个推理不成立。” 会长若无其事地否决了自己提出的观点。虽然没有实际存在的证据证明会长不是犯人,但看了刚才她和成田的对话之后,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于是调查进入下一阶段。 “接下来从‘(2)犯案时,犯人留在室内完成的诡计’来考虑吧。这一项分成五个小项。【4】是罪犯和发现人前后脚出入房间的方法,但这次钥匙的管理本身十分严格所以无法使用。【5】以火车为对象所以不做考虑。于是值得讨论的就是【1】【2】【3】三种方式。(注:所谓火车密室指的可能是指被害人死于火车上的时刻表诡计) 首先【1】是利用房门的机械结构的诡计,来想想这个吧。” “房门的机械结构?” 佐藤用食指抵着自己的脸颊询问。会长微微点头。 “对。关键是门锁。如果锁住房门的装置是门闩的话,就有可能从缝隙中穿过线来拉动,从外部解锁。不过,学生会室的门锁虽然不算先进但也十分复杂,我们这些高中生想要开锁还是太难了。” “我姑且问一句。” “什么事?松宫同学。” “负责保管钥匙的老师,是否存在把巧克力放进来的可能性?” 原来如此,这是个盲点。毕竟是一年到头天天想着诓骗别人的松宫同学,真是扭曲的思路转变。 不过宫野学姐对这个想法付之一笑,摇摇头。 “这不太可能吧。这周负责钥匙的是梁井老师。” 保健体育的教师梁井是众所周知的古板女老师,难以想象她代替别人送达巧克力。 虽然也有可能是先生自己送成田巧克力—— “怎么,田真。连梁井老师你都调戏了?” “调戏老师的不是让她穿女仆装的会长吗……” 很少见的,成田成功反击了会长的揶揄。 文化祭的时候,羔羊会开设的咖啡店里梁井老师哥特女仆的模样吸引了众多目光,即使是寒假过后的这几天依旧是谈资。虽然因为从不化妆所以并不起眼,但梁井老师既年轻又漂亮,而且还是体格匀称的女性。我听说即使是平常十分叛逆的学生当中,也有许多粉丝。 “说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那个人啊,穿个无袖衣服就害羞的整个人缩起来了,可是哎呀,脂肪却反而集中起来了,真下 流。” 只有宫野学姐连连赞同会长的感想。 “不过,这个正可口的梁井老师,却不是个思维灵活会耍把戏的人,钥匙的管理也不存在疏漏。关于门锁的诡计,暂时可以不用考虑她了吧。” 把逐渐出轨的讨论拉回正题,不愧是宫野学姐。会长答应了一句,视线重回手中的书本。 “那么,我们进行下一项【2】。这一项是‘通过伪装延后实际发生犯罪的时间’。 这是指在杀人案件中,杀死被害人之后走出房间,再没有人进入房间的情况下,伪造房间中的被害人仍然活着的诡计。通过窗户上的人影、或是房间里发出枪响。 在本案中,实行犯罪的时间被认定为是昨天17时20分之后,在这个时间点之前把巧克力放在桌子上,通过某种手段不让他人察觉……差不多是这样?” 即便是自己说出口的会长也侧首生疑。虽然副会长缺席,但在房间内仍然有四个人,真的有可行方法吗? 然而从刚才开始一直热切期望发言的鹿野前辈却急忙咬钩了。简直是饿猫扑食。 “我!我!” 她拼命地举手,用发卡别住的卷发一动一动,令我感觉有点痒痒的。她对自己的推理有如此大的自信吗。 “请讲,鹿野桃子同学!” “我等的就是这个!这个瞬间!” 得到会长的点名,站起来的鹿野前辈“刷”地手指用力指向—— “哎?我?” 对,就是本应该作为得到巧克力之人的成田。 “没错!这次事件的犯人……就是成田后辈你!” “你……你说什么!?” 冲击性的断言,令佐藤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这、这是怎么回事?居然自己送自己巧克力啥的,就算是愚蠢动物成田君,也不会做这种事吧?” “哼……道理很简单,佐藤。” 鹿野前辈和佐藤,我记得应该只在垒球和游泳池的时候见过面——虽然事已至此,但羔羊会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呀——她们的关系却好得出奇。或许是性格合得来吧。 “动机就是‘找面子’! 为了掩饰自己是一只完全得不到本命巧克力的可悲动物,自己送自己巧克力。为了给自己添点儿光的自导自演! 并且,为了让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得到了本命巧克力的男人,故意弄成密室事件来引起骚动。也就是社会上可怜虫的‘我很受欢迎哦’的臭显摆!” “原来如此好有道理——呀!?” 佐藤还没有说完,腹部就遭到了成田的头槌。 “说谁是愚蠢动物。你最没有资格说我。” 可能是碰到了什么“脆弱”的部位,佐藤红着脸捂着腹部。成田挤开佐藤,“啪嗒啪嗒”的晃动椅子,面向鹿野前辈直接反驳她。 “你这是污蔑诽谤,鹿野学姐。首先,你说我要怎么处理巧克力?” “这还不简单。因为你是昨天最后一个离开学生会室的人啊。离开之前,把藏好的巧克力迅速地放在桌子上,让其他人都出去不给他们确认的时间,犯罪就成立了。 得到巧克力的人不可能是犯人,不可能有人会在情人节进行这种傻乎乎的自导自演行为——你利用这种先入观念,进行了单纯而可怕的计划犯罪!” “不,这怎么可能……” 啊哈哈……成田发出尴尬的笑声,视线巡视整个房间。他是在寻找会对鹿野前辈的推理一笑而过的同伴吧。可是。 “……哼。从小就认识的孩子居然堕落到这种程度……真丢人。比想象的还要丢人……” “有烦恼的话可以找我商量哦。我是前辈嘛,可以依赖的。要是不这样的话……多可悲呀?” “唉,从小学生时期他开始就有这种极度渴望和他人有所关系,近乎病态的一面……嗯,现在想想,也许当初对他更友善一点就好了。” “成、成田……如果你那么想要的话,只要你开口,我也可以把准备分给男生部员的巧克力分给你呀…… “在情人节这一天自导自演,你是哪儿来耍猴戏的小丑。呸!” 什么同志、什么伙伴,这个房间里一个也没有。 接二连三遭到同情和轻蔑的话语。成田用一副被逼到绝境的表情看着我——我还是别开了视线——今天基于种种理由我要对他更严厉一些。 “看来陪审员们,都认为你实行犯罪的事实不容置疑。这个事件,让人感受到了不受欢迎男子的悲哀啊……” “你这是冤枉好人桃子学姐!还有,不要说我是什么不受欢迎男子!” 鹿野前辈——立刻眯起了眼睛。 “噢……这么说,难道你得到哪怕一个本命巧克力了?” “……不,没得到就是了。” ……对的。今年,成田除了全班配发的义理巧克力之外,没有得到过巧克力。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因为今天中午午休,我亲自问他的—— * * * 二月十四日。 时间倒回到午休时间。在学生会室发现巧克力之前一点点的时间。 第一节课刚一下课,我就拿着手提的布袋走出教室,向a班教室走去。那是成田和仙波的班级。 我正碰上了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成田,我说是要去吃午饭,然后把他拉到了第四会议室。 这个小房间和羔羊会使用的房间不同,是教师或学生会相关人员进行少数会议时使用的地方。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更不用说贵重品,是个煞风景的房间。所以每天是不上锁的。 “怎么了佐佐原?” 我本来想要对他明说,但却没做好准备,只说了一句“请跟我来”就把他带到这里来了。进了会议室之后,成田也终于忍不住发问。而我不予回答,说: “……你先坐下。” “啊?啊,嗯……” 我们隔着约一米宽的长桌子,面对面地坐下。 我从成田天真无邪的视线感到了压力。咯咯……喉咙发出声响。我紧张不安的时候喉咙就会发干。 “今天,成田得到巧克力了吗?” 所以,我提问的声音可能有点小。 “哎?没……除了樋口发给全班男生的巧克力之外……” 虽然成田并不明白这个问题的含义,但还是不好意思地回答了。樋口同学是a班的班级委员, 我见过她很多次,是个通情理的人。(补充一句,学校并不禁止携带一定份量的食物进校,所以带巧克力上学不违反校规) 我打开手袋,把里面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四个巧克力,放在甜品店使用的小纸盒里。成田一脸紧张的表情,盯着棕色和白色像大理石纹理一样的巧克力。 “……这是?” “这是巧克力。” “嗯,这我知道。” “……听我说,成田。” “好。” “女性在情人节向中意的男性赠送巧克力的习惯只有日本才有。在外国,不论男女,都会向关系亲近的人送各种各样的东西作为礼物。本来是年终互相赠送礼物的。” “和年终礼物不太一样吧。” “那就是中元礼物。” “差的更多了吧。” 注:“お歳暮”,年末互相馈赠的礼物;如果是初夏赠送的话则叫做“お中元”。 “……总而言之。” “嗯。” “这个,是我送给成田的礼物。” 兜了一大圈最终成 功说出口的我,这个时候是什么表情呢,我无从得知。 “这个……一直以来承蒙你照顾,谢谢你。” 成田他半张着嘴,在我和巧克力之间来回看着,好像完全不明白自己碰上了什么事情。 “呃……你是说让我舔地板吗?” “为什么呀。”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成田有着这世上最可悲的情人节体验。所以冰冷地反问他,现在想想,我可以理解他那犹如胆小幼犬一样的警戒心。 “不……对不起……稍微有些不好的回忆……” 成田这只害怕爱的可悲小兽,深呼吸之后——对我笑了。 “我觉得我才总是受到佐佐原的帮助,不过……谢谢你。我非常开心。” 情人节第一次有了好的经历呀……他的表情好像马上就会哭,说实话让我有点儿动容。 因为有点儿动容——有什么要涌上来了。 注:原文这里用了双意词,一层意思是“成田一脸要哭,让我觉得恶心,想吐”,另一层意思是“成田一脸要哭,我也被打动,想哭”——当然佐佐原想哭另有原因。 我低下血气蒸腾的脑袋,只伸出手劝他。 “那个,带回去也不太方便,可以的话请现在吃了吧……” 啊,好……成田点头之后,拿起一个装在纸盒里的巧克力。 虽然我羞涩地不敢直视,但仍然十分好奇,向上翻眼看着他的手。 就在这时。 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注意到我的视线,成田把巧克力放回去,问我: “这个,你是在哪里买的?” “嗯?这个……是母亲常说好吃的店家,冬天出售的限定品。因为很稀有,其实我也没吃过……” 说完我才意识到不妥。这个女人居然把自己都不知道味道的东西送给别人吃,会被这样看待吗。 但是,成田的反应和我的预想有所偏差。 “是吗。那,佐佐原先尝吧。” 他笑着说,把装着巧克力的纸盒推向我这边。我慌忙摇摇手。 “不,这是送给你的东西呀……” “但是,你那么好奇地看着我吃。你也想吃吧。” 我下意识地想告诉他,“我好奇的不是巧克力,而是成田你”,但在千钧一发之际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我吞吞吐吐的,没能找出话来代替咽回去的话。 把我的沉默当成肯定,成田继续劝我。但我缓缓地摇摇头,拒绝了。其中有成田把我当成孩子一样对待的原因,同时我作为一个高中生,也断然不可把送给他人的东西再收回来。 “这是佐佐原买的巧克力,不用这么客气啊。” 这种争执持续了一会儿。然后成田突然静静地说: “佐佐原,在雪山的时候,说过吧。” 雪山。首先在脑海中浮现的,是叶村千代小姐那恶作剧式的笑容,背景是雪白一片的世界里满是凶猛的暴风雪。然后,我想起了成田在那种暴风雪中挺身而出,当时我心中那种犹如刀绞的感觉。肩膀为之一抖。 ……但是,我说过什么话呢? 这个让我茫然的问题,立刻得到了回答。 “你说,更乱来一些也可以。” ……我的确是说过。在暴风雪中,因为危险我才这么说的。这是我对抛下我去找仙波的成田说过的话。 成田对我……对我关怀备至虽然不会让我不高兴,但我希望更——比方说像他对待会长或者松宫同学时候那样——希望他能更放松自然地和我相处。也希望他能够依靠我。所以。 这是我基于以上意思说的话。 成田接下来什么也没说,把巧克力送到了我的眼前。我下意识地扭开了脸——然后“啊”的一声,动作停下了。 我才感觉到,桌子下面的脚有些压力。不过也只是一点点,拇指的第一关节左右。因为没有任何其他可能性,我意识到,成田踩住我了。 “呃……” 我没出声,但是想把脚抽回来却动不了。不,他并没有踩得那么用力。如果、如果我真的觉得反感的话,这个力道我很容易就能把脚抽回来。但是。 呃……呀。 直接感觉到成田的压力,也就是意志,令脚尖失去了力气。就好像,有小镊子一点一点抽走了肌肉一样。 很快的,连背部肌肉都瘫软无力了。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即使我现在头脑冷静也不得而知。成田大概也不明白吧。我意识到这可能是某种类似于狗的习性的东西,但很快我就放弃了思考。 见我动弹不得,成田张开嘴只说了一句话。在羔羊会或是雪山时,当他要强行去做已决定的事情,就是这种眼神。 “佐佐原。” 这是每天都会听到的声音,每天都会听到的词语,我的名字。这个词语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但是,这个词语对于成田意味着我,这是成田用来称呼我的词语。 他直呼我的名字。 如果是平常,在有许多人的地方这就意味着单点一个人,与他亲近。但是,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和成田两个人,这应该完全没有意义。可是……不对,正因为这样。 才会更加亲近吧。 我放弃抵抗,脸冲前,只有眼睛看向远方。尽可能地张开嘴,只一瞬间,巧克力就进了我的嘴。 我用舌头接住带着芳香掉进我嘴中的甜食,然后迅速地扭过脸去。因为我的嘴不大,含在嘴里的巧克力不太好处理。但是作为反击起码要瞪着成田。凶凶的。 但是成田他却一脸的意外。呆呆的,好像看到了什么意外情况一样。 “……?” 我用眼神询问他,成田第一次露出了如此温柔的苦笑。 “不是……我以为你会用手接呢。” 我猛地低下头,额头撞在了冷飕飕的桌面上。 “喂,喂,你还好吧?” 后脑勺接收到的成田的声音很遥远。我在等待一瞬间变得炽热的脸颊冷却下来。这是失态。这可能是我二月份以至于今年最大的失态。 ——等到我的脸和心都冷却结束的时候,嘴中的巧克力已经融化消失了。 我总算恢复了平静,抬起头来,成田却一脸期许的看着我。他看到我失态就这么高兴吗。 “好吃吗?” 实在让人生气,我出言讽刺。 “虽然难得吃一个,可完全吃不出味道。” “是吗。” 成田干脆地说—— “那,就要再吃一个啦。” 第二个巧克力,这次直接送到我嘴边。我知道自己的嘴角没出息地颤抖了。 我责备不听使唤的嘴唇,这样不行这样绝对不行——在我组织出这些拒绝的话语之前。 他又再一次轻柔地压住了我的脚尖,身体里的血液一下子沸腾了。 为了恢复平静所做出的努力被清零,陷入混乱的我听见。 成田他那冷静得吓人的——并且也带着某种亢奋——他的声音,柔和又尖锐,钻进了我的耳朵。 “佐佐原。” ……我。 好像要把眼前的巧克力吹凉一样,吐了口气。 缓缓张开的嘴,把那个“甜美的东西”迎了进来。 了他的道。 ——总之就是,本应是我送给成田的巧克力,不知为什么全都落入了我的嘴里。 “本末倒置”这个成语,是否就是为了人类漫长历史中的这类时刻而生的呢——这是足以让我如此感想的,毫无意义的事情。 在我泫然欲泣吃着巧克力的时候,成田扶着脸颊开心地看着我的脸。等到吃完之后,又把下一个巧克力送过来。 无论我瞪他还是扭脸躲开他,似乎连这种抵抗都成了他的乐趣。他稚气未脱的眼神有一股弹力,将我微弱的抵抗化作泡影。 这比嘴里含着任何巧克力都更让他开心。 有时候……这个人,有的时候。 会有平常完全无法想象的,坏心眼。 大概,我应该生气吧。或许应该伤心吧。 情人节送出的巧克力居然被推回来了,我应该有发飙的权利吧。至少,照比一般的情人节习惯,发生了非常不得了的异常事件,这是绝对不会错的。 但是,当我吃完了四个巧克力,很不可思议的,并没有生气的心情。 这一定是因为那段午休时间不是“情人节的惯常活动”,而是“佐佐原三月和成田真一郎一反常态的某些乱来事情”,我是这样想的。 这是在情人节这一天,唯独我和那个人之间发生的故事,这独一无二的一件事没有正常或异常之分。 我和这个世间有些脱节,我非常清楚这一点。成田也是,和我方向不同的一个怪人。所以,我们两个人聚在一起,发生怪事恐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我对这件奇怪的事、特别的事,感到躁动、感到羞涩……感到舒适。 巧克力的香甜、冬日温暖的阳光,我仿佛被这些东西所融化,最后露出了微笑。舌头被扩散开来的甜美浸淫,脸庞也放松起来。 另一方面成田居然“啊、呃……”呻吟着收回了目光,真是失礼。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我吃完巧克力之后,成田暂时的亢奋似乎冷却下来,态度骤然一变,十分没出息的向我道歉:“真、真对不起……” 我顿时火起,午休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对成田说教,这自不待言—— * * * ——好了。 我送别人巧克力然后随即被对方喂给自己吃了这种奇闻无关紧要。现在找出密室巧克力的送出人才是首要问题。 从脑内的回想中回过神来,这里是放学后的会议室。由于鹿野前辈提出的“不受欢迎的成田自导自演说”,成田就像侦探小说尾声的犯人一样穷途末路。 可是,鹿野前辈本以为牢不可破的推理,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漏洞。 “啊,但是不可能吧。因为,成田昨天把书包忘在教室里,直接来干活的呀。这个巧克力很大,制服口袋藏不住的。” 宫野学姐的记忆力,成为了大堤上的蚁穴。如果无法在学生会办公时隐藏巧克力,鹿野前辈的假说就不可能成立。 “哎——这么说的话好像是呀——我完全不记得啦——” “……你绝对记得吧岬姐……” 从刚才开始就是一连串的打击,成田差不多开始不再对会长使用敬语了。 不过我不在乎这个。 “真遗憾。哎,难得我有个推理也不中啊。” 我在意的是,刚才那么积极鼓吹自己推理的鹿野前辈,居然这么干脆就放弃了。 “——既然没有其他意见,我们就进入最后的一小项吧,‘故意让犯罪行为看起来发生在之前的时间’。这个是发现者其实就是犯人的模式。 用杀人事件来说,用安眠药或其他方法把失去意识的被害人放在密室中,打开门的时候装作发现尸体的样子,然后迅速杀人的诡计。 这次事件里,发现巧克力的那一刻,其实就是放下巧克力的时间,也就是这么一种情况吧。” “这种情况,嫌疑人就有限了。” 听完会长的解说,宫野学姐兴致盎然地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两位后辈。 “我、春日同学、松宫同学。实际上发现巧克力的虽然是我,但我一进门就去打开放有借品的柜子d。要放下巧克力并不引起我的注意,我认为不是什么难事。” 不是迅速杀人而是迅速情人节。因为这个方法最为单纯,所以实行的情景也能清晰地出现在脑中。 “原来如此……对啊。是这么一回事啊。” 仿佛怀中孵卵一样温暖柔和的声音,出声的是: “这个事件的犯人,是阿枫呀。” 是不知道为什么深感欣慰眼睛湿润的春日同学。 “……错了春日,为什么这么说?” “嘻嘻嘻,阿枫真可爱。” “呃……” 遭到好友施加可耻罪名的松宫同学,把手放在春日同学的额头上测试温度。 “究竟是怎么回事,春日同学?” “嗯,佐佐原学姐。想通了其实很简单的。我们应该想的,不是高深的道理,而是送出巧克力的女孩子她的心情。” 女孩子的,心情……? 诸多惊讶的视线向春日同学集中。我旁边的鹿野前辈,也因为唐突的话题而说不出话来。只有松宫同学“春日,你克制一下……”摇着她的肩膀,但进入暴走模式的春日同学已经无法阻止。她这种一旦下定决心就不顾周围拼命向前的样子,某种意义上或许和成田很接近。 “说到底,要送成田君巧克力,为什么必须要用这种麻烦的方式呢。这个理由……我认为是‘害羞’!” 害羞?松宫同学……害羞? “阿枫明明喜欢成田君,却总是耍脾气对他说狠话。” “什么耍脾气,我只是一看到真一郎的脸,呼吸间自然地冷言冷语,遵从心胸中突然上涌的正义之心,念出祈祷妖魔覆灭的咒语罢了。” “我到底有多邪恶……?” 不知道是今天第多少次的,成田无力的抗议,理所当然也被无视了。连心地善良的春日同学都无视了。现在,她正忙着陈述己见。 “这样的阿枫,即使是难得的情人节,也不能直率地送出巧克力。但是,心中热烈的感情又不能自已,所以就用这种方法送出来了。 所以,哪怕不知道巧克力的送出人是自己也可以。仅仅是赠与巧克力这份无偿的爱……这就是案件的真相。因为,没有其他有必要这样做的人啊?” 看到她这样眼睛发光,一口咬定,好像要否定都变得困难了。但是。 松宫同学本人,却在春日同学眼前竖起两根手指。 “……春日同学。很遗憾,这个说法有两个问题。第一,我对真一郎……” 话锋一顿的松宫同学有一瞬间,和绑在椅子上紧张起来的成田视线交错了。 “虽然有些该死的人情,但不是感情。” 如此断言的松宫同学和被如此断言的成田表情都很平静。大概,这对于两个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关系,他们也就是如此关系的朋友吧。 我有些放心,但又有些羡慕。同时,松宫同学的否定还在继续。 “另一点,那个时候,我没有拿着可以隐藏那么大的巧克力的东西。” “啊……” 一下子春日同学的绝佳状态也急转直下。只凭制服是藏不住巧克力的,这件事我们刚刚确认过。女生制服也是一样。 “哎……?” ——条件全都备齐了。 对,关于密室的讨论进入最终阶段,最后剩下的嫌疑人就是春日同学。 室内全员的视线刺向春日同学,反遭嫌疑的本人茫然若失的样子。 “虽然是场漫长的推理,但终于找出了犯人啊……” 然后——主宰这个法庭的学生会长缓缓起身,向春日同学伸出了食指。 “春日由佳同学——这起陷入重重迷雾最终拨云见日的密室情人节事件……犯人就是你!” 春日同学从恋爱侦探一下子变为犯罪嫌疑人,她“咣当”一声,站了起来。 “怎、怎么会,会长……您一定是搞错了!” “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推理小说的泰斗·江户川乱步先生的遗教,指出了春日同学!” “江户川乱步先生!?” 自己的反抗撞上了如此巨大的名头,春日同学面如土色,瘫在了松宫同学怀里。抬头望着抱住自己的好朋友,问她。 “……他是柯南的爷爷吗?” “你都错的没边啦春日。” 松宫同学格外的冷静。 宫野学姐耸耸肩,不礼貌地半睁着眼打量成田。 “不过,没想到春日同学是犯人啊~该说成田后辈有一手呢还是该说没良心呢……” “哎?我怎么没有良心——” “不,不是的!” 打断发出无理狡辩的成田,春日同学再一次直起身来。轻轻地在胸前握紧橘子大小的拳头,努力地说出一番意志坚定的话来。 “那个……成田君是阿枫的男朋友,我很少把你看做男性,也没把你想成是那种对象……所以……” 她盯住成田,猛地一低头。 “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和成田君交往!” “哎?怎么我莫名其妙就被甩了……” 明明不是真的却很受伤哎……垂头丧气的成田,哪怕说的客气一些,看起来也让人愉快痛快。我十分能理解会长捂着嘴,肩膀发抖,那被人戳中笑点的感觉。 大概在内心里和会长一样放声大笑的松宫同学,手掌轻轻地落在春日同学的肩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做得好啊春日。对付这种脑袋缺弦的男人,你就应该说清楚明白,‘少来跟我套近乎你这个有毒史莱姆一样的爱管闲事偏执狂!’,不然这家伙听不懂人话的。” “对不起哦……对不起,成田君。我是喜欢你这个朋友的。” “所以我又没告白,为什么弄的好像被甩了一样!?” 怎么,成田。一个在情人节强迫送巧克力的人吃掉巧克力的男子,你居然认为不会被甩吗。 ——话虽如此,天性纯良又比他人更加心善的春日同学竟也会如此干脆地表达拒绝。我想这一定是真心话。看她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假冒松宫同学的名义送出巧克力。 就这样,最后一位嫌疑人平日的德行作为担保,证明了自己的诚意,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每日当三省己身。 这话说得有道理吧,成田。 就这样。 以《类别诡计集成》为基础的密室诡计分析,撞上了无果的暗礁。 会长哗哗哗地翻动着手中的书本,烦恼地叹息。 “唔……我本以为只要有这个,不消片刻就能解决问题呢……” “事件可没有巧克力这么甜(简单)呐。” 宫野同学拿着心型巧克力,有感而发。这个巧克力的送出者依然隐藏在迷雾之中。 虽然得出了种种意见,但由于客观条件或者主观意志有障碍,尽管实际操作上可行,却都难以实现。 ……说不定,今天聚集的这些人里并没有犯人?如果是这样,这场推理秀就破绽百出了。 另一方面。 “……虽然现在说有点晚,把我绑起来完全没意义吧?” “啊?养猫的时候,为了防止它无节制交配,家养或者去势是必须的吧。” 终于解开了束缚的成田发出了真的有点晚的抗议,佐藤对他讲起了道理。 不过,即使是成田,也会有人对他发发慈悲的。 “嗯不过……刚才抱歉了。” 就是不知何时站起身来,站在成田面前很不好意思的鹿野桃子前辈。 她是为了怀疑成田自导自演的事情道歉吧。虽说有极其有力的客观证据(=成田不受欢迎),但冤枉他这件事本身并没有改变。 “你不受欢迎这个铁证成了巧妙的障眼法,不由得误导了我的推理。” “……你根本没想道歉吧。” “不会不会,哪能呢。” 接着鹿野前辈从外套的口袋里取出了什么棒状的东西。 看上去,像是用锡纸包裹的,方块状的什么东西。断面是梯形,就像是经常作为货币标志的,金条的形状。而且还很大,厚度大概有一厘米。 “这是?” “巧克力。给你了。” “哎?给我吗?” 成田不可思议地反问,鹿野前辈用那根柱状巧克力敲打了他的额头。那个体积的巧克力,大概很痛吧。 “少得意。本来这是我做来给自己当零食的。” 成田眼睛圆睁。 “做的?你亲手做的?” “对。” “桃子学姐,你能自己做点心吗?” “别看我这样,家庭科很拿手呢。” 鹿野前辈得意地挺着胸膛,好像有人咯吱她一样,声音发抖了。 “这段时间业务用的魔方巧克力是特价嘛。昨天,社团活动之后后辈们说去买巧克力,我跟她们顺道走的时候一时兴起。想着只有一次也行,要自己做个the·金条一样的巧克力。” 原来如此,我原本觉得把这种形状的巧克力送给意中人也太彪悍了,如果是打算自己吃的话就可以理解了。金条的话,确实让人有点心动。 “但是这个……” 成田之所以说话停顿,是因为这个巧克力看起来十分不便于食用。但是,他可能又觉得难得受人馈赠,又不好意思抱怨。 鹿野前辈心领神会地笑了。 “嗯。我做完了之后发现实在不好吃,正打算着要推给谁呢。” “……你这只不过是把麻烦甩给我嘛……” 鹿野前辈说了一句“不能浪费食物哦”,把巧克力塞进了无端呻吟的成田手中,然后返回了我旁边的座位。 接着,对我投来暗含深意的视线。 “……所以,那孩子是怎么想的?” 是我的错觉吗,鹿野前辈猫一样的瞳孔中,感觉到某种挑衅或是什么的。 ——对了,鹿野前辈知道。她知道那个人的事。当时解决她自己的问题商议时见过面、说过话,知道情况。 能将这个陷入迷云的情人节事件一刀两断给出答案,羔羊会的秘奥义。蜷缩在隔壁屋子的桌炉中,小巧的隐士。 我们。 这个事件。 还有仙波,这个最终手段。 在得出结论前暂时休息,大家或是上卫生间、或是重新开始思考,而我则从房间一角的门进入到隔壁的房间。 本想和成田一起去的,但是这次问题特殊。那个人原本就对成田冷眼看待,想来不会乐意告诉成田送他巧克力的人是谁。 而且……我想成田自己说不定也会有些尴尬。 第二话 vs goldberg part-a:「本日咨询」 (来自『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会议纪录) ○咨询者:??? (*1)各、各位好,初次见面……我担心之后会带来麻烦,就不报上名字了。我就读距离这里两站远的国中。今年十四岁。 (*2)这个咨询会,是我透过这所学校的简介……之类的东西知道的。因为我姊姊也就读这间学校,我想来找各位商量她的事情。而当我在校门口徘徊时,碰巧会长主动叫住我,愿意听我说话。胸罩……啊,不,那件事情姑且算是解决了,今天是为了另一件事前来打扰各位。 (*3) 啊啊,我的打扮吗? (*1)今天的咨询者与众不同,居然是国中女生。虽说她才十四岁且轮廓有些孩子气,不过身高够高,就算说是高中生也不会有人怀疑。最奇怪的是她的打扮。 (*2)她从包包——看来像是垂放在腋下的学校书包——里头拿出本年度的学 校宣传简介。册子只有b5横宽的一半大小,里头部分内容是由学生会提供,因此在场各位对那本册子都相当熟悉(……上面也刊有我的照片,虽然很小张,还是很难为情)。这么说来,内容的确有谈到部分关于羔羊会的活动,藉此强调学生的自主性等等。 (*3)对,令人好奇的就是那套衣服。整体轻飘飘的,就像家庭餐厅服务生一般的打扮。以大量蕾丝掩饰机能美的设计,混在我们的学生服之中格外醒目。 呵呵呵…………很可爱吧?那还用说。 从结论说起,这是姑姑经营的咖啡店的制服。 各位之中或许有人知道,从这儿去的话,店就位在车站对面,是一间名叫「琉庄园」的小咖啡厅。绝佳的红砖外观与怀旧的店内装潢,大人小孩都能够自在地待在店内。只是从车站步行要五、六分钟,再加上所在地不是很醒目,因此学生顾客不多。 那是现在人在国外协助朋友工作的姑丈留给姑姑的店,上门光顾的多半是附近熟客,生意很好。虽然基本上姑姑一个人忙内忙外就够了,不过午餐或傍晚的几个小时十分忙碌,所以雇了兼职人员。我有时也会去帮忙。因为当日午餐套餐深获好评,平日中午时间最忙,但我中午能去帮忙的也只有周六、周日。 啊,因为我是国中生,去帮忙没有领薪水。钦,有时是可以领到一些零用钱啦。姑姑也会请我吃饭,很多时候都把她的旧衣服或首饰当作薪水支付给我。还差十点,我就能够得到从小渴望的音乐盒了哟。啊,那个「点数」是我和姑姑说好的计价形式—— ……咦?啊啊,你是说这套衣服吗? 姑姑擅长裁缝,所以替我做了这套衣服。这套是我专用的。其他兼职人员——附近的大婶、自由业的姊姊等人没有这么可爱的衣服可穿喔。 姑姑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却仍然很喜欢这类少女风格的东西,所以做得很卖力。超棒(*1)的吧? (*1)自豪地将手摆在轻飘飘的服装胸前的服务生,已经完全忘了说话的礼貌。这就是她真正的模样吧。听见这位国中生毫不客气的说话方式,包括会长在内,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感到不舒服。比起紧张、假正经,有话直说的样子比较适合她。她就是这样的咨询者。 然后……呃,至于我为什么穿这样子来,这是变装。 如果穿著国中制服,只会被当成一般的外校生,如果打扮成这么醒目的模样,我想反而会被误认为是玩扮装游戏的在校生对吧(*1)? (*1)会长和我之外的所有社员异口同声地说: 「没那回事。」 没表示意见的会长则不晓得为什么遮著嘴轻轻颤抖著。看样子她是噗哧笑了出来。 嗯咦!?啊、咦……? 怎么会……前阵子我趁著打工空档过来时,会长说如果我下次再穿这样子来,进入校园才不会让人起疑……对、对吧,会长?你说过的吧! (*1)会长瞬间收敛起笑意,露出一如往常的自然笑容说:「没关系,你这样很可爱。」 「咦?这样吗……耶嘿嘿嘿。」服务生手摸著后脑杓害羞地说,似乎没注意到会长根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该怎么说……她似乎是个非常天真无邪的人。 (*1) 耶嘿嘿嘿……被称赞可爱了。可爱也没办法对吧。 好……差不多该回归正题了。 今天我想请教各位的是发生在「琉庄园」,也就是我穿这身衣服工作的那家店所发生的怪事。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做蛋包饭,就会出现尸体(*1)。亦即简朴和平小城市里的咖啡厅发生了悬疑案件。 (*1)虽然不懂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总觉得吐她槽实在有点可怜,所以这回没有半个人开口。 (*2)她这番话要说惊人也真的很惊人,过于唐突的话语使得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所谓尸体,指的是什么东西的尸体?只有事前似乎已经有几分了解的会长祈祷般合掌、身子往前说:「欵,好可怕。」 嗯嗯,只有这样,相信各位应该听不懂是怎么回事对吧? 呃嗯……我该从哪里说起比较好呢……? 「琉庄园」的大门口就位在住宅区旧道路沿线,后门及通往姑姑位在二楼住家的楼梯则面对巷子。巷子宽度大约两公尺左右,勉强可以容纳一辆小货车通过。对面是一般的独栋住家,他们盖了一道涂白的木板围墙,上面有一扇上锁的侧门。 我不是很清楚详情,听说很久以前曾遭闯空门,所以围墙盖得特别高,不习惯的话会觉得相当有压迫感。不过也因为发生过这类事情,那一带成为警员巡逻必经地点之一,也不再遭小偷。现在围墙侧门似乎也多半不再上锁了。 然后……那条巷子——有尸体! ……欵,说是尸体其实也就是鸟啊、虫子之类的而已,但是……该怎么说,它们全是没有打上马赛克就不能在电视上播放的凄惨模样!歪七扭八的。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姑姑。大约两个月前姑姑为了准备开门做生意,清晨时从二楼住处下楼来到小巷,发现鸽子的尸体掉在地上。 伤口乱七八糟,她原以为或许是和乌鸦或猫打架而死,还叫了卫生所前来处理。如果是一般家庭,自己清扫就可以了,但是因为姑姑是阔餐饮店的,为了谨慎起见,必须消毒才行。 (*1) 钦,如果只是这样,我们当然会认为这只是动物们偶而在小巷子里打斗罢了,对吧? 可是呢,这起事件并非只发生一次就结束了。没错,这是连续杀生事件。 (*2)说到这里,我听见隔壁的成田同学轻轻发出「嗯?」的低语。我也有种头发卡到蜘蛛网的诡异感觉。这是什么情况……似曾相识吗?但是我怎么想也找不出头绪。成田同学如何我不清楚,不过我确定自己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服务生。 话虽如此,也并非隔天就接著又出事,所以姑姑很快就忘了鸽子尸体的事情。这种事记在心里或是往不好的方向思考也没什么意思。 然而,就在四天后同样时间,姑姑发现肥大的蝗虫尸体。如果只是单纯死掉,也没什么奇怪的。为了虫子精疲力竭死去就引发大骚动,根本无法好好过生活。可是那只蝗虫也和之前的鸽子一样,留下了明显的「伤痕」。 最奇怪的是「琉庄园」四周多半是柏油路,距离公园很远。如果到处乱飞的是蟑螂还情有可原,然而蝗虫真的很少见,现在却死在店铺后面。虽然这情况算不上不可能发生,但还是有些不自然。 姑姑终于也感到不对劲了,却仍旧把这情况当作是偶 发事件,试图往好的方向想。顺便补充一点,这次因为是虫子,所以姑姑就自行清理掉了。 但是过了五天又发现麻雀的尸体,这次可不能再等闲视之。加上卫生所的人似乎也开始怀疑,姑姑突然开始不安起来,想了许多可能性。这时姑姑想到的是——小巷里会不会栖息著什么残暴的动物呢? 这么一想之后,我突然想到前阵子还在巷子里到处找剩饭吃的流浪猫不见了。它原本会在三更半夜乱翻店铺后侧的垃圾桶,但最近无声无息。 莫非那只猫也遭到那头野兽的毒手吗?姑姑这时才告诉我这些原本怕我担心所以只字未提的事情。明明一个人独居很害怕吧……嗯,她真是温柔的人。 我听了她的话之后也注意到了。与其他兼职人员确认后,我开始在店内来回寻找是否有同样情况的动物。 以成果来说,只能确定流浪猫没事。兼职的大婶说曾在公园见过它。它的侧腹有道大的旧伤疤,所以那块毛较稀疏。这是那家伙的特徵,因此应该不会看错。姑且不提伤疤的话,它的长相十分讨喜,还有猫咪天生令人又爱又恨的傲骄个性。后来我也曾亲眼见它半夜走在咖啡厅附近,因此可确定它没有搬家。 或许只是因为找到其他食物来源了,所以没有继续在这附近找剩饭。 而就在我们确定猫咪没事之后,又发生第四起事件,这次的牺牲者是蜥蜴。因此这时我可以确认犯人不是动物。 (*1) 没错……我确定犯人是在蛋包饭日犯下这些罪行! (*1)蛋包饭终于登场了。事实上我从刚才就很好奇,那样美味的食物要如何跟惨剧有所牵连呢?顺带补充一点,比起番茄酱,我比较喜欢淋上美乃滋享用。 虽说是自夸,第一个注意到这点的人正是我。 姑姑在月历上勾出出事的日子,我比对当日午餐菜单后发现一件事。 ——午餐是蛋包饭的隔天,巷子里一定会出现动物尸体。 刚才我也说过,「琉庄园」的午餐深获附近老饕们的喜爱,而其中的蛋包饭,更是被称为「庶民御厨」姑姑的拿手菜,也是我们镇上的至宝。 当今市面上的蛋包饭多半是将半熟蛋摆在饭上——啊,我好像说得很自以为是,其实也是从客人那现学现卖的——姑姑的蛋包饭是用完全煮熟的蛋轻柔包裹著鸡肉炒饭。当然煎蛋不但彻底过火且煎得蓬松,和米饭一起咀嚼后,就会在嘴里融化,释放出藏在其中的滑顺口感与芳香浓郁的美味。这也要拜姑丈在各地来回找到滋味丰富的合适鸡蛋所赐……没错,他们两人即使分开两地,仍然继续合作著。 ——而点缀金黄色蛋包的当然是鲜红色的手工番茄酱。味道浓纯且带有清爽酸味,能 ——够品尝到在舌头上舞动的清爽余味。和蛋包饭一起吃进嘴里,番茄酱的鲜明味道与鸡蛋的滑顺浸透于白饭内并彻底结合在一起,浑然天成,嘴里仿佛出现一座乐园……啊啊,感谢一片赤红的大地…… ——说起蛋包饭,果然还是应该搭配番茄酱呢!有些人喜欢淋美乃滋,但那对我来说可谓邪门歪道!我甚至想对那些人说:「给我向蛋包大神下跪!呸!」 (*1)呃……邪门……美乃滋是……邪……我是邪门歪道…… 呼……呼…… 啊,对不起……不小心就亢奋了起来。 欵,总之那个蛋包饭就是拥有此等魇力,所以虽然当日午餐使用的材料基本上都很便宜,菜色内容也是随机轮替,唯有蛋包饭是每个礼拜一定会出现一次。不过因为材料采购种种关系,出现的日子不固定。 话虽如此,出现蛋包饭的隔天清晨,店铺后面一定会出现动物或虫子的尸体。 如果这是动物所为,就无法解释为什么只挑出蛋包饭的隔天出事情,对吧?所以这肯定与咖啡厅相关人员有关。 注意到这个奇怪的事实之后,我和姑姑虽然惊讶,却想不出对应方法。不过我们为了确认,于是在隔两天的礼拜六准备蛋包饭作为当日午餐。这里补充一点,当日午餐的内容是当天早上才会写在店门前黑板上,即使临时更换内容,顾客也要到事前才会知情。当天是礼拜六,我早上就前去店里帮忙。为了谨慎起见,还特别留意有没有形迹可疑的客人出现,但顾客们还是一如往常泰然自若地享受美食、享用咖啡。不过好戏真正上演应该是在隔天早上才对。 那天,我留宿在姑姑的房间里。在这种真相不明的情况下,即使姑姑已经是大人,也不该放她一个女人在家。这大概是我自从国小夏令营以来,第一次外宿。不过既然是住在姑姑家,爸妈也不至于反对。 那天晚上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我原本打算在小巷监视到天亮,姑姑却担心危险而反对。的确,还是不要刺激到什么变态才好。结果我睡得很香。姑姑家的双人床又大又柔 软,很好睡喔。因为姑丈身材高大,才会买那么大一张床。我也有点想要…… ……结果我愉快醒来,和姑姑两人一起来到小巷子一看,就看见蜥蜴的尸体,而且还是两只!哥俩好地排在一起! 事到如今已经能够肯定——这是蛋包饭杀生事件! 我虽然提议找警察,或是再好好盯梢一次试试,但姑姑终究不希望把事情闹大。因为她不希望姑丈留下的店面有什么下好的评价。我不懂店铺管理方面的事,因此只有点头同意了。 后来姑姑一阵子没有做蛋包饭,藉以观察情况。如果没有做蛋包饭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那么之前的情况大概只是偶然了。 可是,该说不出所料吧。一旦不做蛋包饭后,事件就不再发生,无需担心任何事情的和平日子持续著。 姑姑和我因为找到暂且安全的方法而安心后,尽可能不去想尸体的事情。我有学校和家里两方面要忙,姑姑也有自己的办法,以其他菜色取代蛋包饭,不去想就能够忘了这件事情继续过日子。 但是……广受喜爱的蛋包饭整整一个月没供应,客人们果然开始发出不满之声。尤其是常客之中有人是为了定期推出的蛋包饭而上门光顾,这样下去客人势必会流失。 因此直到前天,姑姑终于又做了久违的蛋包饭。已经时隔一个月,或许情况已经改变,不会再发生之前的事也说不定。再说姑姑生性乐观,这是她的优点,但是我认为这项优点在这个状况下没有任何助益。 昨天早上又……这次出现在小巷子地上的是麻雀的尸体。 听到这件事,我原想告诉姑姑还是交给警方处理吧,但我又想到这个羔羊会。 之前曾听会长说过,这个羔羊会截至目前为止,已经解决过多起奇怪的咨询内容。我看重贵会的实际成绩,所以前来委托,希望能够解开困扰姑姑和平经营咖啡店的怪事! 这件事情一方面关系到店铺的商誉,我们不希望事情闹大。再者,仔细想想目前也没有出现什么损害,报警或许警察根本不会受理。因此我希望能够借助各位的智慧,帮忙想想今后该怎么办。 当然我会再仔细描述咖啡厅的情况,希望各位听完后,能够想出打破这僵局的答案。 (*1)服务生的表情愈来愈紧绷,羔丰会的大家也跟著认真了起来。这次咨询或许是一桩相当严重的事件也说不定。假如犯人真是所谓的变态,那么这就是世俗标准也认同的案件了。当事人服务生和她的姑姑心里想必很害怕吧。 ——我们也必须加油才行。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店的沿革……是这样说的吗?前面已经说过大致的概要了,所以我来说说几位令人印象较深刻的老顾客吧。我没办法将所有老顾客一一列举出来,总之就说说与蛋包饭有关的几位。顺便 补充一点,虽说是理所当然,但我平日中午时间没办法去店里帮忙,因此关于中午时间的事情,全都是从姑姑那儿听来的。 第一位就是「大师」……啊啊,因为关系到个人隐私,所以我在这里就不说出他们的本名了。 这位「大师」是什么大师呢?是作家大师。年纪大约五十多岁,不过我没法判断是五十出头或将近六十,他就是个这样子的人。只要踏错一步就会变成不良大叔,现在则是外表成熟又带点孩子气。感觉家教很好,长得一张弥勒佛的脸。我挺喜欢他的。 他好像经常为了收集撰写古代小说的题材而四处旅行,也经常带伴手礼给我们。在我看来,他只是住在附近人很好的大叔,偶而会和编辑之类的人一起到店里来讨论事情,看样子真是一位作家。该怎么说,应该说是在知道的人之间很有名的大师吧。 姑姑称他是「与菱维淘汰并列的本地文人」。话说回来,我只想问,菱维又是谁啊? 总之「大师」是作家……然后我认为他是和这起事件有关的重要嫌疑犯。 ——毕竟「大师」最爱「琉庄园」的蛋包饭,只要当天推出蛋包饭,他一定会上门光顾。没有蛋包饭的日子,顶多就像刚才我说的,有事与人讨论时才会到店里来。而只要有蛋包饭的日子,无论刮风下雨,他一定会出现。他每天早上带狗散步时,会先来确认当日午餐的菜单。 而且一定会在十一点半开始卖蛋包饭时准时出现,占据窗边那个几乎已经成为他专属的座位。然后花四十分钟吃饭,再待四十分钟构思工作相关事情后才回家。看他第一个来跟吃蛋包饭的模样就知道他乐在其中。那真是身为自由业者才能拥有的奢侈呢。 问我为什么怀疑他,我也很难解释……总之他是店内的蛋包饭重症者…… 再说,作家不是大多数都定变态吗? 所以吃下顶级蛋包饭的晚上,就必须供奉动物尸体给提供蛋包饭的店家……如果有诸如此类的邪教怪癖,我想也不奇怪。 因此我认为与蛋包饭关系深远的他,是第一号嫌疑犯。 (*1)碰巧在场所有人部晓得那位作家。他也是这间学校的老毕业生兼学长。 (*2)听来像是什么强而有力的新词汇,我想她要表达的意思是重度蛋包饭爱好者吧。 (*3)这只是她的个人意见。服务生的意见只是虚构,与实际人物、团体、作家等完全无关。说无关就是无关,就算说不可能也不为过。 下一位是……对了,介绍一下「计算机」小姐吧。 「计算机」小姐在距离「琉庄园一二百公尺处,一栋住商混合大楼三楼的会计师事务所工作。年纪大约三十出头,听说她是老板,非常厉害。从这印象就能想见她冷漠坚毅,是个非常帅气的女性,也是有点严格的美女。 之所以称她为「计算机」小姐,是因为她总是随身带著计算机——不对,而是她总是在店里打开笔记型电脑工作。而且她的用法像在打计算机,一边吃著饭,一边单手敲打电脑键盘,一边喝咖啡,一边过目资料。在我看来怪异复杂的笔记型电脑对于「计算机」小姐来说,似乎只不过是按键变成二十个的计算机罢了。 不过她也不是一心只顾工作的工作狂。 要看她是什么时间到店里来。如果是白天时间来的话,她会带著花上门。花虽然不贵,也是从花店买的,从包装纸就能判断那是购自附近的小花店。 「计算机」小姐总是开心地问:「有花瓶吗?」姑姑或我会把多余的花瓶给她,让她插花。她会把花插进瓶子后就离开。下次再来店里时,想把花还给她,她总会说:「不要紧,你就留著吧。」或者又带新的花来,总之没什么机会把花还给她。最后花朵一直摆在店里直到枯萎为止。也多亏有她,「琉庄园」好一阵子都不用买花。姑姑喜欢花,因此她的举动说不上是困扰。 然而这么棒的「计算机」小姐也有奇怪的地方。和「大师」正好相反,有蛋包饭的日子她绝不会上门光顾。除此之外的平日则几乎每天都会出现。简单来说就是所谓的反蛋包饭分子。 原本我没办法说得这么肯定,在意识到这事情与蛋包饭有关之前的情况,我也下太记得了。不过可以确定这两个月的蛋包饭日她都没有出现,前天也没有来。看她吃夹蛋土司时没有什么异状,应该不是不能吃蛋。 ……我很崇拜她,因此下太想这么思考。不过搞不好「计算机」小姐对蛋包饭有负面情感,因而只要是菜单有蛋包饭的日子,就会对店里行使报复手段。毕竟工作过劳的上班女性为了寻求心灵平静,导致行为偏差的情况时有耳闻。 这位客人或许只是碰巧没在蛋包饭日上门光顾,没有那么可疑,不过我姑且还是将她列为第二号嫌疑犯。 (*1)那个词听来像是什么电力单位欧姆,不过我想她在说的是不喜欢蛋包饭的人。 接下来是……「阿健」吧。啊,叫阿健是姑姑这么叫他的关系,他们是老朋友了。他和「计算机」小姐年纪差不多,是一位大叔……大哥。叫大叔他会生气。 长相还不错,可惜乱糟糟没修整的胡子大拙分。到店里来时总是衬衫搭配牛仔裤的打扮,有时还会加上围裙,一副正在工作的样子。个性有些消极,不过基本上是位好青年。 平常帮忙家里生意,将来打算当小说家或诗人,目前为了进入那一行而在学习中。不过……当事人似乎也觉得是时候该放弃了,最近他说话的内容总是很没志气。听说他和在我们店里打工的人一起举办工作相关的读书会,聊些肥料的种类等话题。我想他可能打算继承家业吧。 说起来他想要以写书当工作,实在太欠缺说服力。他虽然每天写东西,但顶多只是给朋友看而已,所以无论写多久都无法培养自信,写作也始终脱离不了兴趣的范畴。 ——嗯,然后说到他与蛋包饭的阔系,他和「大师」一样,在蛋包饭日一定会出现,而且一定是白天时间,跷班来吃午餐。 ……啊,十二点多来、一点之前回去,说是跷班似乎不太对,这是一般的午休时间对吧?不过他工作的那家店,中午时间应该还在营业才对。事实上菜单上没有蛋包饭的日子他也会来。 而有些奇怪的地方是「阿健」家的店铺就在附近,他却总是拎著包包到店里来。话虽如此,也不会在「琉庄园」里做出什么举动。只是在端上餐点之前,一直小心翼翼抱著包包,战战兢兢地望著窗外而已。餐点一送上来,他会立刻大口吃完,然后什么也没做就离开。我想是因为他有工作而直接回家也说不定。不过那个包包里到底装著什么呢? 而最奇怪的是「阿健」来店里的日子虽然几乎都是蛋包饭日,却从来不曾点过蛋包饭。他喜欢吃吐司抹特制果酱,我当然也感谢他的光临,但既然如此为什么专挑蛋包饭日上门呢? 他不只是在蛋包饭日上门,也经常在傍晚时到店里来喝咖啡。不过那种情形多半是和家人或兼职人员一起来。我问过姑姑和其他兼职人员,他如果选在白天来,肯定只在蛋包饭日。 很奇怪,对吧?执著在蛋包饭日却错过蛋包饭……事情肯定不简单。 因此神秘且脱序的蛋包饭分子——「阿健」——是第三号嫌疑犯。 好,最后是「对门」先生。 这个人和蛋包饭没有关系,只是在「计算机」小姐的事务所里上班。从某些角度来看也是当事人,所以这里也介绍一下他。 他比「计算机」小姐大一轮,有一位就读小学的儿子,去年刚被裁员。啊,这是那位大叔自己随口爆料的。听说他以前曾经和「计算机」小姐一起工作,因此后来进了她的事务所。根据「计 算机」小姐的说法,这位大叔是行政事务方面的高手,不过他们的世界我这个国中生无法理解。 嗯,至于为什么要提到「对门」先生呢?因为他正好住在那条小巷子另一侧的住宅里。那是一栋围墙很高的独门独院透天历,所以动物尸体也可能放置在「对门」先生家俊侧,因此他也算是当事者。 ……对,也就是说搞不好那些尸体是被放置在「对门」先生家后侧,而不是「琉庄园」后面巷子。这个想法姑且也纳入思考方向。 但若是这样,就会卡在蛋包饭上了。因为「对门」先生与前面那几位不同,他到店里光顾的日子与供应蛋包饭的日子无关。不管当日午餐的内容是什么,他每周大约会上门两、三次。点的餐点没有固定,肚子如果饿了就点轻食,如果不饿,有时只喝一杯咖啡。 因为他的年龄与姑姑相仿,因此能够聊得来,不过话题内容大多无关紧要。 ……啊,不过我有点在意他们曾聊过「计算机」小姐平常买花,是因为对花店店员一见锺情。 没来「琉庄园」的平日午休时间,听说她也会每天前往花店买些便宜的花朵装饰办公室。「计算机」小姐外表看来精明,事实上仍保有一颗少女心,只要没见到那位花店店员,她就会闷闷不乐吃不下午饭、无法好好工作,听说情况颇严重。 欵,不过这事情与蛋包饭引起的事件一点关系也没有。 另外就是……「对门」先生的儿子也让我有点担心。 「对门」先生的儿子叫做正一。啊,不小心说出真名了!钦,算了。他白天的时间总是自己一个人,「对门」先生的太太似乎在正一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而正一没有其他兄弟姊妹,因此在「对门」先生下班回家之前,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附近出现可疑人物,实在让人不安。 正一算是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有些攻击性。每次倒垃圾或偶然在巷子里遇到他,只要对他说:「你一个人看家吗?好厉害喔。」他总会大骂:「要你管!」或「丑八怪!」然后逃走。真是有够没礼貌。 (*1)的确很没礼貌。我小声说「好过分喔」,旁边的成田同学似乎听到了。 他不知为何腼腆地小声回应:「不,那是因为突然有女孩子和自己说 话,又开心又害羞的关系……」莫非他也有同样的经验吗? ……这么说来,成田同学对女性通常都采取低姿态,只有面对会长时说 话特别针锋相对。那也是和正一弟弟同样的反应吗?男孩子的心理还真 难懂。 另一方面,「对门」先生似乎相当以这个儿子为荣,每次来「琉庄园」总要夸耀一下儿子,不然就不舒坦。 例如: 「正一自己一个人也能帮忙做家事,真是坚强的好孩子。」 「最近几个月似乎还帮我整理院子,圆锹和衣服上几乎每天都是泥巴。洗衣服虽累人,不过男孩子还是像这样有活力比较好。」 「工作不顺利的日子,我往往三更半夜才回家。这种时候正一已经睡著,我没能见到他。隔天早上我则是很晚才起床,而正一已经出门了,所以还是碰不到面。我原本就很贪睡……但这种时候正一还是乖乖一个人起床,在我没注意到时去上学。他已经学会自我管理了呢。」 「我总是让正一孤单一个人,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他。」 「老师在联络簿上写到正一最近会留下剩菜带回家……是不是生病了,或是天气太热的关系……」 ——是因为母亲不在的关系吗……这就是所谓「过分溺爱」的疼爱方式。在不得已之下,「对门」先生害正一小弟必须面对这种孤独环境,因此自觉亏欠吧。 不过我还是希望他严格教育正一小弟面对年长大姊姊时的礼仪。 ……呃,说到这里,有件事虽然与事件本身无关,不过我有点在意。「对门」先生非常怕动物。不是因为会过敏,纯粹是不晓得该如何与无法沟通的对象相处而感到不安。 那股不安若是升华成敌意的话……「对门」先生或许会做出虐待动物的暴行。再说那条巷子算是他家后面……虽然我不希望这个可能性成真。 总而言之,不属于蛋包饭分子的「对门」先生是第四号嫌疑犯。 ——如何?我说完与蛋包饭有不寻常关系的人,以及不喜欢动物者的事情了。 这当中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呢?或者说犯人是完全陌生的变态? 一方面是我们开始感到害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店里好,所以希望能够尽速解决这问题。我希望能够在报警之前,先找出可疑人物,请各位帮忙想想锁定嫌犯的方法。拜托(*1)各位了。 (*1)她最后离座站起,以漂亮的姿势鞠躬行礼。或许是在咖啡厅工作时常做 的关系,她的动作兼具华丽与稳重,相当优雅。 part=b:佐佐原三月 呜……居然说是邪门歪道…………加美乃滋明明很好吃啊…… ……不对,现在必须忘了蛋包饭与美乃滋。服务生的咨询问题相当严重,我们必须用心思考才行。 总之,咨询内容全数输入笔记型电脑里了。参照记忆,应该没有漏掉的地方。马上拿给成田同学看看吧。 就在我看向成田同学时,他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紧盯著服务生看。 循著他的视线,服务生大概是话说完就安心了吧,只见她重重吐出一口气。听到会长温柔地说:「辛苦了。」她一脸羞怯——那个侧脸在我看来也觉得可爱。 「你很在意她?」 「咦?啊啊……嗯。」 我劈头这么一问,成田同学坦然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有点闷。再加上美乃滋那件事,今天真倒楣。 成田同学没注意到我暗自垂头丧气的反应,继续看著服务生说: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听来像是自言自语,但我还是拿出笔记本,一如往常地一边涂鸦一边回应: 「既然她在车站对面的咖啡厅工作,也许曾经擦身而过?」 「是吗……?」 「你问我,我问谁。」 我的语气有著不同于往常的冷淡。成田同学大概注意到了,终于把头转了过来,带著一脸困惑的表情。 「……佐佐原……?」 「有什么事吗?」 「没……呃……」看来他没有什么具体的话想说。成田同学不发一语,转开视线,看向我的手边。我正在将此次咨询内容绘制成插图。 「……那个,好笑却一脸严肃的黄色生物是什么……?」 「蛋包大神。」 成田同学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这……这样啊。嗯,的确应该是那种感觉没错。」 「我想像他瞪著我的样子,而画出这个严肃的表情。」 「……弛为什么要瞪你?」 因为——话还没说完,我不自觉住口。 服务生不晓得何时来到了我们面前。她竞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张古董椅子挪到成田同学对面。成田同学也发现了,愣了一下稍微往后缩缩身子。 服务生什么也没说,只是兴奋地以期待的眼神看著成田同学。那是一双毫无阴霾、十分坦率的眼睛。 「……呃?怎、怎么了……?」 成田同学受不了视线攻击而开口发问。服务生一点也不掩饰,反而叫人猜不出她的心底在想什么。只见她甜甜一笑说: 「你就是成田同学?」 对方突然用对同学的 语气说话,成田同学不解地说: 「啊啊……嗯。我是成田没错,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会长告诉我的。」 听到她直接了当的回应,成田同学恶狠狠看向会长。 「……那家伙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隐私权啊。」 会长正在和宫野学姊说话,注意到成田同学的视线,便微笑挥手。成田同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猜他或许正在想:「这家伙这次又有什么企图?」 他的注意力摆在会长身上,因此等到他发现时已经来不及。 「嗯…………」 服务生突然探出身子贴近成田同学,开始仔细观察。他们的距离靠近到能够感受彼吐的呼吸。 「我觉得……你比想像中还普通耶。」 趁著成田同学一时反应不过来而仔细观察的服务生,脸上表情却与嘴上说的话相反,看来兴味昂然的样子。 但是……好近喔……成田同学为什么忘了要躲开,只顾著脸红呢……? 「……十分抱歉打断两位谈话。」 我半强迫地将笔记型电脑推入两人之间。成田同学回过神来,相当惊恐的再度看向我。我用比平常更冷漠严肃的声音继续说: 「成田同学。」 「啊……是、是的?」 这或许是我第一次听到成田同学回应「是的」。 「是否能够趁著记忆犹新,协助确认会议纪录的内容呢?」 「啊……对了,嗯,我要看,请让我看看。」 「麻烦你了。」 成田同学无意义地点了好几次头后,开始确认打字内容。他看来安心几分,或许是因为摆脱了无法判断行为动机的服务生。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服务生到底在想些什么?她说是从会长那儿听说成田同学,但是咨询内容与成田同学应该无关才对啊…… 想到这里,我看向她——我们的视线对上了。一方面也是因为我突然介入她与成田同学的谈话,因此她愣愣地看著我。 她不解地看著我好一阵子后,突然睁大眼睛。 「啊啊!这位姊姊,你是!」 就这样突然大喊出声。 她连忙拿出那本学校导览宣传品,翻到最后一页……唔,那一页该不会是…… 「这位女生制服的模特儿!」 ……不出所料,就是那一页。我不太想看,服务生却硬是递过来,叫我不看也不行。刚当上学生会书记时,负责的老师要我帮忙拍摄制服范本的照片。 「唔哇!唔哇!」——服务生不住惊叹著,这次改朝著我探出身子急速凑近。 「唔哇啊……我一直觉得这女生好漂亮,没想到能够见到本人,真是太烕动了。」 「谢……谢谢。」 我因为害羞,只能慌张道谢。 下过话说回来……她的脸也太靠近了。那张笑容灿烂得让我几乎能够感觉到紫外线。有没有可能她笑一笑,就能够击败吸血鬼呢? ……她似乎不分男女,与人相处的距离都非常接近。但奇怪的是,我倒不会觉得她脸 皮厚,反而像是遇见久别重逢的亲感小孩一样。 看样子她并非对成田同学有特殊的好感,我稍微放心了……但是我不擅于应付她这类型的人。 ……这么说来,虽然不是成田同学,我也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有点圆润的轮廓,很搭调的温柔表情……笑容很可爱……嗯嗯,想不起来。 我陷入沉思时,服务生总算坐回椅子上。她背靠著椅背,视线仍停留在我身上,开口以愉快的声音说: 「我上次碰到的艺人是来替大众澡堂拉客的拿破仑二人组。」 「不,并下是艺人啊……」 代替无法好好说话的我反驳的,是坐在隔壁确认会议纪录的成田同学。他的视线仍看著笔记型电脑的液晶萤幕。看样子只要少了视线交流,他就能够恢复冷静对话。 服务生不解地偏著头。 「咦?拿破仑二人组不是艺人吗?算魔术师?」 「不,我是指佐佐原。」 「咦咦?可是长这么可爱,当艺人也理所当然吧?」 「可不可爱是另一回事,那又不是演艺才能。」 ……他们两位说话大概没经过大脑吧……我的脸颊滚烫得快要死掉了。 服务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成田同学专心确认会议纪录的同时,不忘心不在焉地交谈。我的注意力则离开他们没营养的对话,侧耳倾听会议室里其他人的谈话。 对于这次的「蛋包饭尸体遗弃事件」 (刚刚才命名完毕),其他人有什么看法呢? 这次的咨询似乎比较严肃,因此大家的讨论不是太热烈。这当中—— 「我在想——」 会计的宫野学姊大声说: 「会不会如同一开始说的,犯人其实是动物呢?受害者都是小型生物,而且附近的猫也很可疑。 我的表姊有养猫,听说猫会抓些蟑螂等小动物给主人。这次的尸体感觉上似乎也是这种情况。」 她说话时还稍微卷舌,仿佛在演刑事连续剧。 「但如果是那样,未免有太多不自然的情况了。」 回答的是坐在旁边的会长。她们两人不只同样是学生会干部,也是同班同学,更是气味相投的好朋友。不管说什么都很自然,宛如定日常生活的延续。 「尸体每次都摆在同样地方,就像童话《小狐狸阿权》一样……最重要的是跟蛋包饭有关。」 「嗯……不过那会不会只是偶然?摆放尸体的方式看似规律,但也只有四、五次,我认为样本数还不够。再多观察一阵子或许比较恰当。」 宫野学姊的口气毫不掩饰,直接且具有说服力。 但是她的这番话对于解决问题没有帮助。会长交抱双臂,手抵著脸颊,露出伤脑筋的表情。我常常在想,会长二父趄双臂,胸部似乎会很碍事。 「可是这毕竟关系到店铺的营运,恐怕没办法多试几次。另一方面,接下来也有可能被放置更大型的动物尸体。」 「嗯……你的意思是会影响风评吗?」 这次变成宫野学姊交抱双臂呻吟。宫野学姊交抱双臂的动作很顺畅,胸部不至于构成妨凝。 「是啊。再说,我想六次测试应该是很足够了。总之我们姑且想想蛋包饭与尸体的关系吧。」 「不过,服务生所说的那些与蛋包饭关系深远的客人们,听来都是好人,很难想像哪一位是犯人……」 的确,老实说服务生列举的熟客,动机听来都是牵强附会。尤其作家全是变态的说法根本是乱来、胡说八道。这点很重要,所以要多说几遍。 「也是……看来只好委托万事通公司帮忙制作陷阱了。除了委托费用之外,不会有风险,而且如果真是动物造成,还能够协助一并解决。」 会长似乎也同意,早早就倾向消极的结论。如果继续这样想不出妙计,大概就会采用会长刚才提出的建议了。 ……但是,我们还没有听那个人的意见。 我的视线回到成田同学身上……他又开始和服务生聊天。会议纪录大概已经确认完毕了,他和服务生面对面说著话。 「那位正一弟弟面对父亲时,是否也同样不友善呢?」 「嗯——嗯,完全不会。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算是个好孩子呢。之前我曾见过他和父亲手拉手,感情很好地走过『琉庄园』前面。 从『对门』先生说的话听来,正一弟弟也知道不能打扰父亲工作,因此相当体贴。这 样看来他距离叛逆期 还很远。」 「这样啊……『对门』先生还真辛苦呢。」 「不是吧?我都说了正一弟弟是好孩子耶。就算自己看家也没有任何怨言喔?」 成田同学为什么聊起正一弟弟的话题呢? 看准时机,我也加入对话。 「这次的事情与正一弟弟有关系吗?」 「啊,不……也不是那样,只是有点好奇……」 ……怎么回事?难得成田同学会在严肃的咨询时表现失常。服务生似乎也莫名其妙地愣愣看著成田同学。 成田同学轻轻一咳,闪避我和服务生的视线。 「……嗯,重新审视过咨询内容后,以目前的情况来说的话,看来还是只能够按照会长的提议设置陷阱了。」 「嗯……姑姑也这么说过,不过你不觉得这样太被动吗?再说我也不想用毒药……如果不小心伤害了其他无辜动物也不太好。」 服务生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她的反应我也并非不能理解。 但是成田同学继续安抚道: 「当然。我们会再继续想想。」 然后对我使个眼色,看向房间尽头那扇门。 没多久会长就宣布暂时休息,所有人同时解除了紧绷。 有些人继续坐在位子上谈话,有些人在闲聊,有些人走到走廊上伸展身体。撇开各自休息的「不迷途的羔羊会」成员们,我和成田同学两人前往隔壁的社团大楼资料室。 顺便补充一点,直到休息时间之前还坐在成田同学面前的服务生,现在正在会长的招呼下吃著茶点。她属于能够把东西吃得津津有味的人(我不自觉想起「喂食驯服野生动物」这句话)。 定过会议室尽头不醒目的门之后,来到熟悉的资料室。说是资料室,事实上比较像是 「无法丢弃垃圾的垃圾场」,这地方照理说没有经常使用者,只有胡乱放置等待时光流逝的收藏品——才对。 但事实上今天同样有一位常驻者待在里面。 ——她是仙波明希。是成田同学的同班同学,也是天敌,而对我来说……又是什么呢?说是朋友也算不上,但我也不想说我们只是认识。总之属于有点难以归类的对象。 至于今天的仙波同学呢—— 「……我说你啊,那样会不会太放松了?」 正如同成田同学所说的状态。 她平常总是上半身整个趴在桌上靠著布偶。今天却是整个人仰躺在桌上,双腿还随意乱摆,姿态显得比平常更懒散。补充一点,那个香菇布偶现在在她的后脑杓底下,被当成普通枕头使用。 仙波同学看著捧在肚子上的厚重书本——似乎是图书室里的藏书,好像是中国古典文学全集——不悦地说: 「…………罗哩八嗦的,天气热身体就会懒洋洋嘛。」 的确,隔壁的会议室也和这个房间一样有西晒的问题,因此只要待在窗边,就会酷热流汗。时节差不多是初夏了,这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如果真的进入夏天该怎么办呢? 成田同学从仙波同学衣衫不整的制服上挪开视线,皱起脸。 「……再怎么熟也不应该这样吧?这里姑且算是公共场所喔。」 「有什么关系,反正不会有人来。」 「怎么会,我们现在下是来了——」 「不会有人来。」 「我们就在你眼前——」 「不会有人来。」 「……喂。」 「不会有人来。」 她顽强否定我们的存在。成田同学欲哭无泪地看向我。即使他摆出这样的眼神,我也无能为力。 不过话说回来,仙波同学的不悦虽然算是常态……但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她的不悦之中似乎掺杂了强烈的焦虑…… 「心情不好吗?」 「说对了。」 ……完全无法打开话匣子。平常至少好沟通一些。 她今天没干劲的模样实在非比寻常。果然是因为天气热的关系吗?原本就懒散的仙波同学如果懒散到了极点,根本就无法沟通了。 问题是我们真的很希望能听听仙波同学对于这次咨询的意见。一方面是为了服务生,再者以我个人来说,听仙波同学的想法也是一种乐趣。 成田同学或许也一样吧。他振奋起想要放弃的心。 「嫌热的话,挑阴凉的地方待啊。」 「不会有人来找死。」 「好像多了奇怪的词喔?」 ……心情不好的仙波同学,今天似乎也没心情和成田同学抬杠。 没办法,只好由我代为开口发问了。 「如果觉得天气太热,选择阴凉的地方会不会比较好呢?」 「在阴暗的地方看书对眼睛不好。」 外表看来生活态度懒散的仙波同学,唯独对于眼睛健康格外讲究。在她看来,只靠屋顶上的旧电灯,似乎算不上健全的阅读环境。 觉得看书比天气热更重要的态度令人钦佩。下,这种心理是值得钦佩,但实际上的姿态实在令人费解。 「……不管怎样,先坐起来吧,仙波。虽说机率极低,不过除了我们之外,还是可能有其他人进来。那个姿势……不太好吧。」 成田同学斟酌著用词,同时避免看向仙波同学的裙底风光。她的裙子虽没有翻起来,不过因为双脚摆放的方式随性过头,从女生的角度来说,也同样叫人替她担心。 原本以为他这番话又会遭到无视,没想到似乎惹火仙波同学了。她愣了一下,停下翻书的手,躺著瞪向成田同学。 「与你无关吧。」 说话的声音充满冷漠的拒绝。但是成田同学没有退缩。 「与我无关没错,但我不喜欢这样。」 「…………」 仙波同学短暂沉默后,阖上书本叹口气。 「是是是……也对,你这人就是不把话说出口不会罢休,对吧?」 她不耐烦地说完后嘟起嘴。仙波认真时给人的印象机灵,但或许是脸庞轮廓意外柔和的关系,只要摆出严肃的表情看来就会有些孩子气。把这些告诉她本人的话可能会挨骂,不过我也喜欢这个孩子气表情的仙波同学。 「才不是那样……」 仙波同学夸张地起身,无视低声细语的成田同学,重新抱起原本当作枕头的布偶。她没有离开桌面,只是将膝盖并拢,双腿伸向两侧瘫坐著,也就是所谓老奶奶坐姿。 这种姿势对桌子的施力比躺著时更大,不过仙波同学很轻,再加上桌子意想不到的坚固,因此没有危险。 仙波同学坐著缓慢移动到阴影处——驼背的剪影看来很像瓢虫——这次她以一贯的冰冷语气说: 「——然后呢?有事吗?」 「欵,你应该听见了才是……为什么当日午餐一推出蛋包饭,店铺后面就会被放置动物尸体呢?希望你能帮忙想想原因。」 没错,这个房间下晓得是墙壁单薄或是正好能够制造回声,隔壁会议室的声音几乎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因此仙波同学一定晓得服务生说了些什么。 仙波同学睡眼惺忪地看著成田同学,乾脆地回答: 「我想是猫。」 「猫?」 「不可能是狗或鸟吧。如果有那么具有攻击性的狗或是乌鸦待在那附近好几个月,附近居民早就知道了。所以应该是猫。」 这结论岂不和宫野学姊一样吗?但是—— 「猫配合蛋包饭日攻击其他动物吗?」 我的脑海里浮现鸟兽戏画。虽然有点好玩,不过猫与蛋包饭仍旧搭不在一起。而 且蛋包饭里头多半会使用洋葱(不能让猫吃洋葱)。 「流浪猫捕捉小动物只是它们的狩猎本能。能够猎杀虫子、蜥蜴,甚至是鸟的血气方刚的猫咪很可能每天追捕动物玩耍。」 「不对啊,尸体并下是每天出现——」 「我知道。」 仙波同学举起一只手打断成田同学的话。 「就是因为只有蛋包饭日才会出现尸体,所以我认为是猫的杰作。」 ……还是听不懂。不过也正因为如此—— 才让人觉得有趣。 我在身旁的木头椅子上坐下,成田同学则是背靠著书柜。大家就座后,开始专心听仙波同学解释。 「——若非如此,我会怀疑是小鬼的恶作剧。不过咖啡厅的菜单上有时整整一个月没出现蛋包饭,我不认为有哪个爱恶作剧的小鬼会这么有耐性地持续等待。 ……如果是变态所为,通常会有独自的行动模式,而且很有耐性地持续反覆进行。但是在这次情况中,既没有出现强调自我存在的宣示,猎物也没有一致性。虽然不乏可能,但是我认为可能性很低。」 我点点头,开口问: 「如果是猫……为什么专挑蛋包饭日隔天,将猎物摆在咖啡厅后面的巷子里呢?」 「猫与蛋包饭之间没有直接关系。」 在不断对话的过程当中,我似乎能够跟上仙波同学的说话方式了。既然两者没有直接关系—— 「也就表示存在著间接关系,是吗?」 只见躲进阴影内的仙波同学两只眼睛在昏暗中发光。她点头。 「是的。以蝴蝶效应为起点去思考,就能够找到关联。」 想了一会儿之后,成田同学问: 「关联……就像《稻草富翁》那样吗?」 「嗯,差不多……在这里稻草相当于蛋包饭。」 《稻草富翁》就是以一根稻草逐步换到高价物品,最后变成有钱人的知名民间传说。 「你的意思是,可以将蛋包饭想成是起点,而小动物尸体是终点吗? 但是该如何把它们连成一线呢?」 完全无法想像。 「第一步,想想蛋包饭日发生的变化。」 我和成田同学互看彼此,接著开始回想自己打字的纪录。咖啡店只要一到蛋包饭日就会—— 「……作家『大师。会到店里吃他最喜欢的蛋包饭。」 「还有,阿健。也会到店里去。不过不吃蛋包饭。」 相反地,「计算机」小姐不会出现在店里。而受雇于「计算机」小姐的「对门」先生去或不去与有没有蛋包饭无关。 「亦即以蛋包饭为契机发生改变的是。大师。上门光顾,这是第一步。」 「呃?那『阿健』呢?他也会选在蛋包饭日——」 「在这过程中,『阿健』的动机八成不是因为蛋包饭,而是『不舍』。」 又出现了唐突的发言。 「不舍?」 「是的。希望走文学之路的『阿健。因为胆小而无法成功,因此他经常选在平日前往 琉庄园。拜见,大师。工作的模样。,大师。总是坐在窗边的专属座位上,因此从店外也能够确认他是否在店里。 又或者他是希望有机会能够认识『大师。,让他看看自己的稿子。」 这么说来,服务生曾说很好奇「阿健」包包里的物品,或许那是平常累积的稿子。再加上「阿健」总是什么也不做地望著窗外,事实上也可想成他在看的不是窗外,而是坐在窗边专属座位上的「大师」。 「所以『阿健』配合『大师。的行动,一起出现在店里——这是第二步。 接著以此为基础,想想蛋包饭日没有发生的情况。」 仙波同学的发言终究不过是她个人的推论,却没有任何迟滞。看来在我们进来之前,她已经组织好所有理论了。 「蛋包饭日没有出现的是『计算机』小姐。」 「可是上门光顾的理由容易推测,不上门的理由反而难猜,不是吗?」 听了我的话,仙波同学不晓得为什么疲倦地叹息。 「……一般情况是那样没错,不过这次的咨询者是一个彻底爱凑热闹的家伙,因此我们能够推测出理由。」 什么意思? 「这和服务生的个性有关系吗?」 「服务生……你们曾提到她的制服,她是什么打扮?」 原本进入思考模式、表情平静的仙波同学突然抬头。 哎呀,对了,即使仙波同学能够听见声音,也无从得知咨询者的外貌。 「今天来羔羊会咨询的女孩穿著案发地点咖啡厅的工作服,就是那种轻飘飘、很可爱的制服。」 「似乎是被会长骗了……」 成田同学不晓得为什么充满歉意。 仙波同学则是—— 「啊……这样……嗯,穿那样来啊…………」 以有些心不在焉的声音喃喃说著,而且不晓得为什么也满脸歉意,那是难得在仙波同学脸上见到的表情。 「怎么了吗?」 「没事……」 仙波同学轻轻摇头,又回到原本平静的眼神。她原本抱在胸前的香菇布偶则被压成可怜兮兮的形状。这个布偶有时会遭到仙波同学残暴冲动的对待,不禁令人担心它的内容物会进出来。 「……那个脑袋不好的服务生缺乏品味的好奇心,反而让她记住那些毫无用处的事情,我们也因此才能听到『对门。先生谈『计算机。小姐的八卦。」 但现在不是担心香菇布偶的时候。若是不专心,就会跟不上仙波同学的说明。 「呃……你指的是,计算机』小姐迷上花店员工……那件事?」 「似乎是真心喜欢。」 只要见不到对方就吃不下午饭,看来相当严重。 这就叫做相思病吗? 我半无意识地看向成田同学,他理所当然没有察觉到我的视线,表情认真地思考著,企图跟上事情的发展。尽管他的神情严肃,那张总是拚命的侧脸看来仍旧孩子气。 那张脸所面对的仙波同学正以完全相反的低沈声音继续说: 「是的。根据,对门。先生的说法,,计算机。小姐只要没碰见心仪的花店店员就吃不下午餐。不吃午餐也就不会到咖啡厅来。而『计算机。小姐下出现在咖啡厅的那几天,当日午餐刚好都是蛋包饭。 这么一想,也就是说,见不到花店店员的日子正好就是蛋包饭日。」 原来如此,「计算机」小姐是利用午休时间前往花店,蛋包饭出现在咖啡厅也是午餐时间,两者的时间带互相吻合。 这么一来…… 「意思就是造成这结果的花店店员,在咖啡厅供应蛋包饭午餐的日子,一定会在午休时间离开花店。」 听到这里,只有一位男性符合条件。 「你是说『阿健』就是那位花店店员?」 「应该是。」 仙波同学听了成田同学的发言后点点头,把下巴埋进布偶里。 「『阿健。的工作服是行动方便的一般服装加上围裙。只有这样没办法锁定工作内容,不过既然他还举办肥料读书会,工作内容很可能与园艺有关。」 蛋包饭召唤了「大师」,「大师」引来「阿健」,「阿健」与「计算机」小姐擦身而过。这蛋包饭虽然罪孽深重,但还是没扯到流浪猫的行动。 到此为止拼图就剩下「对门」先生了。毕竟不管怎么说,动物尸体掉落的咖啡厅后侧,也是这个人的住家后侧。 不出所料,仙波同学接著要谈的就是「对门」先生。 「『计算机』小姐与蛋包饭搭上线之后,接著就轮到『对门』先生了。 见不到花店『阿健』的日子,『计算机』小姐不光是吃不下午饭,甚至也影响到工作进度;而进度受到影响的日子,『对门』先生很晚才能回家,隔天出门上班的时间也会跟著延后。」 这些事情的确是服务生从「对门」先生那儿听来的内容。但猫还是没出现。这与「对门」先生不喜欢动物有关系吗? 「仙波,到此为止我都了解,不过所有相关人员都已经出现了,难道还有我们刚才咨询时没提到的人物吗?」 成田同学插嘴。仙波同学轻轻瞪了他一眼。或许因为他说得没错,所以这回没有挨骂,也或许只是仙波同学太热而没劲。 「不,那位轻薄肤浅的咨询者还提到了一个人。」 我和成田同学马上就想到了,就是那位成田同学也有点担心的害羞小学生。 「『对门』先生的儿子正一弟弟吗?」 「对,那孩子的一连串举动就是最后的桥梁。」 正一弟弟的举动……吗?我拚命回想刚才输入的内容—— 『曾在小巷子遇到他。』 『最近几个月经常翻挖院子。』 『多半一个人在家,似乎很寂寞。』 『最近便当都没吃完,会带回家。』 『父子感情似乎很好。』 嗯,差不多是这样吧。 不晓得成田同学是否也想到同样内容,面有难色地说: 「……似乎都与猫无关耶。」 仙波同学马上回应: 「的确没有直接明白的关联,但是稍微想一想,就会发现有些地方不对劲。 他最近经常没把便当吃完,却有精神在这么热的天气下翻挖院子、弄得满身泥巴?食欲突然不振这点不太对劲吧。」 听她这么一说,确实没错。 「然后,从他开始出现这类矛盾行动之后,原本在小巷子里找剩菜的猫消失了。 应该说这就是导致棘手状况发生的原因。如果将这两件事情串连在一起,我们可以想成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正一弟弟成功以食物驯服野猫了。」 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但是成田同学似乎明白了。 「原来如此……一个人看家的时间很长又无法离开家的正一弟弟,可以喂食在自家后面游荡的野猫。但因为『对门。先生不喜欢动物,正一弟弟没办法向父亲拿钱买饲料,所以将便当菜留下用来喂猫。」 仙波同学似乎也是同样想法,接著继续补充: 「但如果在小巷子里喂野猫,那位老爱装熟、鸡婆多事、脑袋不好的咖啡厅服务生又会来纠缠。麻烦死了,因此他把猫诱进有高墙遮挡的自家院子里。」 ……不晓得仙波同学为什么对服务生如此严厉。那态度与面对成田同学时有些类似。客观来说的话,应该是正一弟弟不希望自己与猫玩耍的样子被其他人看到吧。 「进入院子里吃东西的野猫,后来也就养成了习惯。只要围墙的门没锁上,我想野猫也能自行进出。而且它将正一弟弟视为喜欢的饲主或朋友。 接下来就是报恩及展现自己的能力了。也就是——」 这下子我也懂了。我想起宫野学姊说过的话——猫会抓些小动物给主人—— 虽然没必要这样,我还是忍不住抢先仙波同学一步插嘴说: 「捕捉动物,并且把尸体带给主人,对吧?」 仙波同学有些讶异地看著我,不过没有因此不悦,点头帮我补充: 「嗯……这样一来,困扰的是正一弟弟。他原本就瞒著讨厌动物的父亲喂野猫,现在还冒出一堆小动物尸体。」 「如果让讨厌动物的,对门。先生看到恐怕会昏倒……所以他才会煞费苦心地,整理院子。」 仙波同学和成田同学虽然都没提到,不过简单来说,正一弟弟「翻挖院子」的举动,事实上是为了埋葬动物尸体……他或许认为可以当作肥料,因此动手整理院子。不过想到接下来的季节,恐怕还必须担心卫生方面的问题。 姑且不讨论这点,事情发展到这里,差下多已经看到终点了。 准备做结的仙波同学,语气依旧平静地继续说下去: 「发现动物尸体的时间都是早上。也就是说,野猫将捕获的猎物送往,对门。先生家院子应该是在三更半夜。猫咪大概养成了这种习惯。半夜是否能抓到鸟令人存疑,所以狩猎行动本身可能是趁著天还亮著时进行的。 另一方面,供应蛋包饭的日子,『计算机。小姐的工作往往不顺利,导致,对门』先生必须晚回家。」 「那些日子,正一弟弟上床睡觉的时间比『对门』先生回家的时间早,因此野猫很可能在他睡觉时碰到,对门』先生。」 「事实上我们无从得知野猫送猎物来的时间,是否正好碰上,对门。先生回家的时间,不过在父亲回家之前就寝的正一弟弟也同样无法判断。 ——于是只要是父亲晚回家那几天,他就会将屋后围墙的门锁上。围墙曾经为了阻挡小偷而加高,因此野猫自然也无法跨越。等半天都无法带著猎物进入院子的猫,只好将猎物放在围墙前便离去。」 说完,仙波同学看看我,又看看成田同学。 刚刚她已经将一切重要的因素都给列举出来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重新整理整个流程即可。 我和成田同学看向彼此,点点头,开始摘要整理整起事件。 「首先是表面现象。咖啡厅的当日午餐出现蛋包饭的隔天,店铺后侧就会被放置动物尸体,而犯人假设是逗留在附近的野猫。」 我沉默了一会儿后,成田同学以来回对打的球类运动般的节奏回应: 「只要店内提供蛋包饭就会出现这现象,是因为作家『大师』上门光顾的关系。 『大师』一上门,向往文艺界的花店店员『阿健。也会出现。」 「但是只要『阿健』中午时间不在花店内,平常在那儿买花的会计师事务所。计算机。小姐就无法见到『阿健』。 暗恋『阿健』的『计算机』小姐这时候就吃不下午餐,而没有前往咖啡厅。另外,对于工作也会心不在焉。」 「如此一来,在『计算机』小姐经营会计事务所工作的,对门。先生变成三更半夜才能回家。也就是在,对门。先生的儿子正一弟弟睡著后。」 「另一方面,正一弟弟瞒著不喜欢动物的父亲喂养附近的流浪猫,因此与流浪猫感情变好。这样虽好,但是把正一弟弟当作饲主的流浪猫因而将自己捕获的猎物尸体献给正一弟弟。」 「正一弟弟喂野猫的地点是『对门』先生家院子里,野猫放置猎物的地点也是那个院子。被带到院子里的尸体虽然都被正一弟弟埋起来处理掉了,但是在蛋包饭日他却无法这么做。」 「因为『对门』先生到家的时间太晚,很可能碰上半夜来到院子的野猫。担心这情况发生的正一弟弟于是将围墙门上锁,避免野猫半夜进入院子。」 「野猫来到平常进出自如的围墙门前却不得其门而入,只好将猎物放在围墙前便离开。问题是『对门』先生家后侧正好也是咖啡厅的小巷子。」 「因此供应蛋包饭的咖啡厅店铺后方,才会不断出现小动物的尸体。」 ……真是……真是异常复杂的发展啊。 但是除此之外,也很难想像还有其他可能性。事实若非如此,能够造就出如此复杂诡异的脉络,也实在不可思议。 将整个迂回的过程以图解方 式说明完毕,仙波同学看看我们确认的视线后,以平常那个爱困的佣懒声音说: 「……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想到一件事—— 有时好奇心旺盛,但一瞬间又失去兴趣:灵敏、懒惰、总是懒洋洋、无精打采又随性的仙波同学,真像是猫中之王。 part-c:仙波明希 接著佐佐原他们马上回到隔壁会议室。这次花了比较长的时间解说,休息时间差不多要结束了。 ………………呼。 我不自觉地重重呼出一口气。一直待在阴凉处的关系,身体没出状况,不过精神方面却充满倦意。 只要对方是成田真一郎,自然会有这种感觉,但今天不只如此。 今天的咨询者……光听声音,我就知道对方是谁了,那人只是没报上名字而已。从谈话的过程中,可以听出会长似乎知道她的来历。她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居然完全没发现。 ……这下子被那个诡计多端的会长抓住把柄了。一想到可能再次遭到她态度温和的恐吓就头痛。 ……先忘了眼前这些事吧。反正想也没用。这种事情就跟成田带来的灾难一样,都算是被狗咬到的倒楣情况。虽然浑身上下部是咬痕,就快得破伤风了,但人类的失忆能力可谓万能。 另外,遇到好书也是忘却凌乱现实的绝佳捷径。那些碍事的家伙进来之前,我原本在自己了。 「……我先去问问正一弟弟。嗯。」 接著咨询者用不曾听过,令人钦佩的声音说出意想不到的合理回答。刚刚的推测没有任何证据,因此关键点仍在于找方便沟通的正一弟弟确认。 如果我们猜测错误,只好重新推想。又如果对方承认的话—— 「我就找找看。琉庄园。里有没有人愿意饲养流浪猫。啊,现在这时代应该也可以使用网路寻找愿意收养者,对吧?」 ……这大概是最简单的做法。「对门」先生既然讨厌动物,正一弟弟就不太可能饲养流浪猫,也因此这段日子才会弄得浑身是泥地偷偷喂猫。再说或许他们家还有经济问题也说不定。 虽然很难想像会有人愿意饲养每天出门狩猎、攻击性强的流浪猫,不过所谓爱猫人的行径往往超乎常识、很难推测,也很难断定一定无望。 唉,以那家伙的资质来说,能够做出这番结论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果没人愿意饲养,我就把它带回家。」 等等! 我不自觉猛然抬头,桌子大大晃了一下,害我差点摔下去。我抓住桌边勉强支撑住——别开玩笑了,虽然没「对门」先生那么极端,我也不喜欢动物啊。 尤其是猫那种自我强烈又不懂得讨好人类的情绪化动物。骄傲、冷淡又不守规炬的生物,我们怎么可能合得来。 该怎么办……不快点阻止,她恐怕今天就会把猫带回家了……但是,难不成要我现在冲进隔壁会议室? 千钧一发之际解救我的,果然是那个熟悉——熟悉得要命的声音。 「等一下。」 声音中没有自信,听起来十分靠不住,不过那声音充满了热诚。 成田真一郎发出这种声音时,就是打破停滞不前现状的时候。 「!—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能够圆满收场。」 继续扯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就先告诉各位结果吧。 最后那只找麻烦的猫是由正一弟弟带回家饲养。 * 在我得知这个「结果」之前。 也就是「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举行蛋包饭咨询隔天。 ……冰快没了。 我看看冰柜,关上滑盖式拉门。不用力关上的话,冰淇淋融化可就糟了哟——偶而会碰到的另一位兼职人员老是这么说。 毕竟这个冰柜不是便利商店那种,而是酒品零售店时代就使用至今的旧货。动作只要稍微粗暴点就会出问题。再说它的零件早已停产,没办法维修了。 姑且不谈这些……在老板回来前,我先把订货单写好吧。最近店铺前面成了附近小学生逗留的场所,造成最便宜的冰棒热卖。或许是因为有小学生这种生物密集栖息在特定区域的关系。他们总会深深著迷于热门的物品。 话虽如此,如果得意忘形大批进货,这个老旧的冷冻柜可承受不了。我在业者给的订 货单上写下小额订货量。老板大概会在明天早上传真订货。 若是连锁店,这类工作早就全部交给电脑搞定了。我一边心想,一边环顾店内。 时间已过晚上七点。明明是平日,这时间却一位客人也没有。这场景虽说令人不安, 不过既然酒品零售店的老人家(地主)开店是为了打发时间,商店生意每况愈下,最俊倒 闭或许也是无可厚非吧。 店内的廉价装溃呈现出「饮料相关商品特别丰富的乡下杂货店」风貌。除了食品之外,店内还有老板娘基于部分个人兴趣而买进的衣服、五年前采购的餐具等等,尽是这些东西。 孤零零座落在住宅区正中央的这家小店,装潢仍保持酒品零售店的模样,只有招牌是色彩明亮的塑胶板子,勉强有点洋味。附近虽然有小学,却没有文具店和超市,因此文具卖得比较好。 店内常客主要是无力前往附近超市的老人家、懒散的学生,有时还掺杂醉汉。 我在这样的地方打工。 话虽如此,我也下过是一个礼拜负责顾店三天,每次两小时左右而已。基本上就是替腰有毛病、必须去医院整骨的老板(地主的儿子)夫妇看店,工作相当简单。除了收银之外,就是确认店内库存与随时打扫。刚刚写订购单其实也是因为「闲闲没事,姑且做做」罢了。 因为工作很轻松,时薪比超前阵子在徵才杂志上看到的行情低很多。不过,我并不想吃苦,能够赚取最低需求的金额也就够了。 「唉,幸好还不到不工作就会死掉的地步……」 我坐在收银台后面的管椅上自言自语著。刚才已经打扫过店里,直到客人上门之前,已经没有事情做了。 在老板回来之前还有些时间。就算店里没有客人,毕竟还没换衣服下班。其实换衣服也不过是脱下印有店名的围裙而已,这家荒烟漫车的破店怎么可能有制服。 顺带一提,我今天的打扮是泡泡袖衬衫和牛仔裤。衬衫袖口和下摆虽宽松凉爽,却让人焦虑不已……当然这种衣服不是我的喜好,是家人给的。 刚开始打工时,上班时间我总是紧绷,习惯后便开始觉得无趣。包包里虽有五本左右的书,但我相信自己一旦开始阅读就会忽略客人的存在,所以不能拿出来。 我支著脸颊,忍住不打呵欠。这时开阖有问题的自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嗡地打开。那个声音碰巧成了警铃,即使待在店铺后侧也能够听见有人进门。 我反射动作站起来,正打算无力地说出「欢迎光临」——又闭上嘴。 因为进店里来的是自家人。 身高比我高出半个头以上,仔细瞧瞧轮廓,有人说我们像是双胞胎,但注意到这项事实的只有父母和祖父母罢了。原因在于除了脸以外的部分和个性差异太大,不用仔细观察也能够一目了然地分辨。 「呀!我来了,明希!」 这家伙——我妹妹今天没穿服务生装,而是穿著市立国中的制服。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拿起靠在旁边的拖把柄揍人。 「痛死了……咦?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打头很痛耶!?」 我面无表情低头看向当场跪倒在地、抱著挨打脑袋的 终章2或是序章3 成田真一郎 就这样,蛋包饭与猫引发的小骚动结束了。 后来,我去了一趟「琉庄园」咖啡厅。之前听过那么多细节,按道理应该去看一下才是。何况那家店就位在学校附近的车站对面,走路即可到达。 选了一个平日放学后的时间,我相会长两人一同前往。 我和会长的回家路线虽然相同,但该怎么说,我们反而不曾一起回家。这天则是因为我们同样较晚离开学校,于是就很自然地一起定出校门。定在通往车站的银杏林荫道途中,会长提议一起去,我也就不自觉地附议了。毕竟我还是有些担心,便老实点头同意。 「琉庄园」正如那位服务生所说,是一家时尚小店。位在小巷弄内,所以我们迷了一会儿路。店内流泄出的朦胧昏黄灯光,即使是穿著学生服也能够自在进入。 门钤发出可爱的声响后,我们进入店内。或许是因为正逢晚餐时间,超过一半以上的座位早已坐满。虽不似午餐套餐那般讲究,似乎也提供轻食。 我和会长面对面坐在窗边的双人座,会长解开制服外套的扣子。入学才一年,成长速度却已经超乎想像,只要一坐下,「削面」似乎就会很难受。她说「这边就是,大师。的座位吧」。我只淡淡说了句「这就不清楚了」便把视线转向店内。 由于是和会长一起来的关系,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是第一次和女生一起进咖啡厅。明明是每天都会碰面的人,现在却无法直视对方。毕竟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位美女。 这天那位服务生不在店内,看似她姑姑的女性一个人忙进忙出。我原本一直好奇能够做出那种梦幻服务生制服的姑姑会是什么样的人,结果看来只是稳重的普通女性。菜单上只有咖啡、红茶、预先做好的咖哩,吐司等选择,看样子也是考虑到这样她一个人才忙得过来。 我们两人都点了独家口味的咖啡。会长擅自在我的杯子里倒入牛奶、丢进两粒方糖……效,我的喜好是那样没错,但……为什么不问一下就放呢? 虽然会长应该有注意到我略带不满的视线,但她仍若无其事地喝著自己只加了牛奶的咖啡。 其他客人逐渐离开,店内开始恢复安静时,会长主动向女店长——应该称老板娘吧 ——开口搭话,告诉对方店内服务生找上羔丰会咨询的事情。「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老板娘露出亲切的笑容回应。 根据老板娘的说法,「对门」先生接纳新的家族成员后,情况似乎变得很糟糕。父子两人同样弄到身心俱疲,每天早晚从他们家后侧都会传出咚答咚答的噪音。上门光顾的「对门」先生说,他们父子俩甚至为了养猫的方式与管教问题吵架。 听到这里,我觉得很惭愧。养猫的提议只是我个人一时的想法,根本没料到会替原本安和乐利的家庭带来不必要的问题。 等会儿是否应该去道个歉比较好?我一说完,老板娘哈哈一笑挥挥手。「去道歉的话,对方反而困扰喔。他们问题虽然很多,不过看起来很开心。从来不吵架的父子反而孤独吧。」 她这么对我说。如果对象是仙波,我连想部不愿意想她会用多么难听的话把我狠狠臭骂一顿。 顺带一提,听说那位服务生是考生——虽然根本看不出来——据说老板娘刚告诉她暂时不用到店里来帮忙。 「那个女孩明年会进我们学校喔。」会长不晓得是根据哪一点如此断定。 这么说来,我忘了问清楚那位服务生到底为什么会注意我。问了会长,会长也不肯告诉我。 钦,反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原因。 终于到了该回家的时候。我抢先会长一步付了两人分的费用,以报刚才方糖的仇。 会长有些惊讶地看向我,又立刻忍住笑意。我突然感到难为情而且有些后悔,但想想,这样满足自己,总比让自己继续不满来得好。 后来几天,会长的心情格外愉快。 ——总之,吾等「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终于也开始接受校外咨询了。虽然据说那位服务生有家人在我们学校,广义来说她也算是校内人士,但无法否定本会规模愈发扩大。 接下来的咨询也因为两大要点,更加强了这混沌感。 第一点,找上门来咨询的是老师。 羔羊会原则上是「为了学生」而存在的团体,但反过来说,只要和学生有关,无论咨询者是谁都没有关系。不只是老师——虽然我想应该不至于出现——甚至是家长的咨询,本会八成也会受理。 而另外一点,让本会朝异样存在方向加速发展的是—— 替咨询做出结论的,贯穿左侧中央的三垒安打。 就这样,蛋包饭与猫引发的小骚动结束了。 后来,我去了一趟「琉庄园」咖啡厅。之前听过那么多细节,按道理应该去看一下才是。何况那家店就位在学校附近的车站对面,走路即可到达。 选了一个平日放学后的时间,我相会长两人一同前往。 我和会长的回家路线虽然相同,但该怎么说,我们反而不曾一起回家。这天则是因为我们同样较晚离开学校,于是就很自然地一起定出校门。定在通往车站的银杏林荫道途中,会长提议一起去,我也就不自觉地附议了。毕竟我还是有些担心,便老实点头同意。 「琉庄园」正如那位服务生所说,是一家时尚小店。位在小巷弄内,所以我们迷了一会儿路。店内流泄出的朦胧昏黄灯光,即使是穿著学生服也能够自在进入。 门钤发出可爱的声响后,我们进入店内。或许是因为正逢晚餐时间,超过一半以上的座位早已坐满。虽不似午餐套餐那般讲究,似乎也提供轻食。 我和会长面对面坐在窗边的双人座,会长解开制服外套的扣子。入学才一年,成长速度却已经超乎想像,只要一坐下,「削面」似乎就会很难受。她说「这边就是,大师。的座位吧」。我只淡淡说了句「这就不清楚了」便把视线转向店内。 由于是和会长一起来的关系,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是第一次和女生一起进咖啡厅。明明是每天都会碰面的人,现在却无法直视对方。毕竟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位美女。 这天那位服务生不在店内,看似她姑姑的女性一个人忙进忙出。我原本一直好奇能够做出那种梦幻服务生制服的姑姑会是什么样的人,结果看来只是稳重的普通女性。菜单上只有咖啡、红茶、预先做好的咖哩,吐司等选择,看样子也是考虑到这样她一个人才忙得过来。 我们两人都点了独家口味的咖啡。会长擅自在我的杯子里倒入牛奶、丢进两粒方糖……效,我的喜好是那样没错,但……为什么不问一下就放呢? 虽然会长应该有注意到我略带不满的视线,但她仍若无其事地喝著自己只加了牛奶的咖啡。 其他客人逐渐离开,店内开始恢复安静时,会长主动向女店长——应该称老板娘吧 ——开口搭话,告诉对方店内服务生找上羔丰会咨询的事情。「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老板娘露出亲切的笑容回应。 根据老板娘的说法,「对门」先生接纳新的家族成员后,情况似乎变得很糟糕。父子两人同样弄到身心俱疲,每天早晚从他们家后侧都会传出咚答咚答的噪音。上门光顾的「对门」先生说,他们父子俩甚至为了养猫的方式与管教问题吵架。 听到这里,我觉得很惭愧。养猫的提议只是我个人一时的想法,根本没料到会替原本安和乐利的家庭带来不必要的问题。 等会儿是否应该去道个歉比较好?我一说完,老板娘哈哈一笑挥挥手。「去道歉的话,对方反而困扰喔。他们问题虽然很多,不过看起来很开心。从来不吵架的父子反而孤独吧。」 她这么对我说。如果对象是仙波,我连想部不愿意想她会用多么难听的话把我狠狠臭骂一顿。 顺带一提,听说那位服务生是考生——虽然根本看不出来——据说老板娘刚告诉她暂时不用到店里来帮忙。 「那个女孩明年会进我们学校喔。」会长不晓得是根据哪一点如此断定。 这么说来,我忘了问清楚那位服务生到底为什么会注意我。问了会长,会长也不肯告诉我。 钦,反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原因。 终于到了该回家的时候。我抢先会长一步付了两人分的费用,以报刚才方糖的仇。 会长有些惊讶地看向我,又立刻忍住笑意。我突然感到难为情而且有些后悔,但想想,这样满足自己,总比让自己继续不满来得好。 后来几天,会长的心情格外愉快。 ——总之,吾等「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终于也开始接受校外咨询了。虽然据说那位服务生有家人在我们学校,广义来说她也算是校内人士,但无法否定本会规模愈发扩大。 接下来的咨询也因为两大要点,更加强了这混沌感。 第一点,找上门来咨询的是老师。 羔羊会原则上是「为了学生」而存在的团体,但反过来说,只要和学生有关,无论咨询者是谁都没有关系。不只是老师——虽然我想应该不至于出现——甚至是家长的咨询,本会八成也会受理。 而另外一点,让本会朝异样存在方向加速发展的是—— 替咨询做出结论的,贯穿左侧中央的三垒安打。 就这样,蛋包饭与猫引发的小骚动结束了。 后来,我去了一趟「琉庄园」咖啡厅。之前听过那么多细节,按道理应该去看一下才是。何况那家店就位在学校附近的车站对面,走路即可到达。 选了一个平日放学后的时间,我相会长两人一同前往。 我和会长的回家路线虽然相同,但该怎么说,我们反而不曾一起回家。这天则是因为我们同样较晚离开学校,于是就很自然地一起定出校门。定在通往车站的银杏林荫道途中,会长提议一起去,我也就不自觉地附议了。毕竟我还是有些担心,便老实点头同意。 「琉庄园」正如那位服务生所说,是一家时尚小店。位在小巷弄内,所以我们迷了一会儿路。店内流泄出的朦胧昏黄灯光,即使是穿著学生服也能够自在进入。 门钤发出可爱的声响后,我们进入店内。或许是因为正逢晚餐时间,超过一半以上的座位早已坐满。虽不似午餐套餐那般讲究,似乎也提供轻食。 我和会长面对面坐在窗边的双人座,会长解开制服外套的扣子。入学才一年,成长速度却已经超乎想像,只要一坐下,「削面」似乎就会很难受。她说「这边就是,大师。的座位吧」。我只淡淡说了句「这就不清楚了」便把视线转向店内。 由于是和会长一起来的关系,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是第一次和女生一起进咖啡厅。明明是每天都会碰面的人,现在却无法直视对方。毕竟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位美女。 这天那位服务生不在店内,看似她姑姑的女性一个人忙进忙出。我原本一直好奇能够做出那种梦幻服务生制服的姑姑会是什么样的人,结果看来只是稳重的普通女性。菜单上只有咖啡、红茶、预先做好的咖哩,吐司等选择,看样子也是考虑到这样她一个人才忙得过来。 我们两人都点了独家口味的咖啡。会长擅自在我的杯子里倒入牛奶、丢进两粒方糖……效,我的喜好是那样没错,但……为什么不问一下就放呢? 虽然会长应该有注意到我略带不满的视线,但她仍若无其事地喝著自己只加了牛奶的咖啡。 其他客人逐渐离开,店内开始恢复安静时,会长主动向女店长——应该称老板娘吧 ——开口搭话,告诉对方店内服务生找上羔丰会咨询的事情。「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老板娘露出亲切的笑容回应。 根据老板娘的说法,「对门」先生接纳新的家族成员后,情况似乎变得很糟糕。父子两人同样弄到身心俱疲,每天早晚从他们家后侧都会传出咚答咚答的噪音。上门光顾的「对门」先生说,他们父子俩甚至为了养猫的方式与管教问题吵架。 听到这里,我觉得很惭愧。养猫的提议只是我个人一时的想法,根本没料到会替原本安和乐利的家庭带来不必要的问题。 等会儿是否应该去道个歉比较好?我一说完,老板娘哈哈一笑挥挥手。「去道歉的话,对方反而困扰喔。他们问题虽然很多,不过看起来很开心。从来不吵架的父子反而孤独吧。」 她这么对我说。如果对象是仙波,我连想部不愿意想她会用多么难听的话把我狠狠臭骂一顿。 顺带一提,听说那位服务生是考生——虽然根本看不出来——据说老板娘刚告诉她暂时不用到店里来帮忙。 「那个女孩明年会进我们学校喔。」会长不晓得是根据哪一点如此断定。 这么说来,我忘了问清楚那位服务生到底为什么会注意我。问了会长,会长也不肯告诉我。 钦,反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原因。 终于到了该回家的时候。我抢先会长一步付了两人分的费用,以报刚才方糖的仇。 会长有些惊讶地看向我,又立刻忍住笑意。我突然感到难为情而且有些后悔,但想想,这样满足自己,总比让自己继续不满来得好。 后来几天,会长的心情格外愉快。 ——总之,吾等「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终于也开始接受校外咨询了。虽然据说那位服务生有家人在我们学校,广义来说她也算是校内人士,但无法否定本会规模愈发扩大。 接下来的咨询也因为两大要点,更加强了这混沌感。 第一点,找上门来咨询的是老师。 羔羊会原则上是「为了学生」而存在的团体,但反过来说,只要和学生有关,无论咨询者是谁都没有关系。不只是老师——虽然我想应该不至于出现——甚至是家长的咨询,本会八成也会受理。 而另外一点,让本会朝异样存在方向加速发展的是—— 替咨询做出结论的,贯穿左侧中央的三垒安打。 就这样,蛋包饭与猫引发的小骚动结束了。 后来,我去了一趟「琉庄园」咖啡厅。之前听过那么多细节,按道理应该去看一下才是。何况那家店就位在学校附近的车站对面,走路即可到达。 选了一个平日放学后的时间,我相会长两人一同前往。 我和会长的回家路线虽然相同,但该怎么说,我们反而不曾一起回家。这天则是因为我们同样较晚离开学校,于是就很自然地一起定出校门。定在通往车站的银杏林荫道途中,会长提议一起去,我也就不自觉地附议了。毕竟我还是有些担心,便老实点头同意。 「琉庄园」正如那位服务生所说,是一家时尚小店。位在小巷弄内,所以我们迷了一会儿路。店内流泄出的朦胧昏黄灯光,即使是穿著学生服也能够自在进入。 门钤发出可爱的声响后,我们进入店内。或许是因为正逢晚餐时间,超过一半以上的座位早已坐满。虽不似午餐套餐那般讲究,似乎也提供轻食。 我和会长面对面坐在窗边的双人座,会长解开制服外套的扣子。入学才一年,成长速度却已经超乎想像,只要一坐下,「削面」似乎就会很难受。她说「这边就是,大师。的座位吧」。我只淡淡说了句「这就不清楚了」便把视线转向店内。 由于是和会长一起来的关系,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是第一次和女生一起进咖啡厅。明明是每天都会碰面的人,现在却无法直视对方。毕竟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位美女。 这天那位服务生不在店内,看似她姑姑的女性一个人忙进忙出。我原本一直好奇能够做出那种梦幻服务生制服的姑姑会是什么样的人,结果看来只是稳重的普通女性。菜单上只有咖啡、红茶、预先做好的咖哩,吐司等选择,看样子也是考虑到这样她一个人才忙得过来。 我们两人都点了独家口味的咖啡。会长擅自在我的杯子里倒入牛奶、丢进两粒方糖……效,我的喜好是那样没错,但……为什么不问一下就放呢? 虽然会长应该有注意到我略带不满的视线,但她仍若无其事地喝著自己只加了牛奶的咖啡。 其他客人逐渐离开,店内开始恢复安静时,会长主动向女店长——应该称老板娘吧 ——开口搭话,告诉对方店内服务生找上羔丰会咨询的事情。「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老板娘露出亲切的笑容回应。 根据老板娘的说法,「对门」先生接纳新的家族成员后,情况似乎变得很糟糕。父子两人同样弄到身心俱疲,每天早晚从他们家后侧都会传出咚答咚答的噪音。上门光顾的「对门」先生说,他们父子俩甚至为了养猫的方式与管教问题吵架。 听到这里,我觉得很惭愧。养猫的提议只是我个人一时的想法,根本没料到会替原本安和乐利的家庭带来不必要的问题。 等会儿是否应该去道个歉比较好?我一说完,老板娘哈哈一笑挥挥手。「去道歉的话,对方反而困扰喔。他们问题虽然很多,不过看起来很开心。从来不吵架的父子反而孤独吧。」 她这么对我说。如果对象是仙波,我连想部不愿意想她会用多么难听的话把我狠狠臭骂一顿。 顺带一提,听说那位服务生是考生——虽然根本看不出来——据说老板娘刚告诉她暂时不用到店里来帮忙。 「那个女孩明年会进我们学校喔。」会长不晓得是根据哪一点如此断定。 这么说来,我忘了问清楚那位服务生到底为什么会注意我。问了会长,会长也不肯告诉我。 钦,反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原因。 终于到了该回家的时候。我抢先会长一步付了两人分的费用,以报刚才方糖的仇。 会长有些惊讶地看向我,又立刻忍住笑意。我突然感到难为情而且有些后悔,但想想,这样满足自己,总比让自己继续不满来得好。 后来几天,会长的心情格外愉快。 ——总之,吾等「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终于也开始接受校外咨询了。虽然据说那位服务生有家人在我们学校,广义来说她也算是校内人士,但无法否定本会规模愈发扩大。 接下来的咨询也因为两大要点,更加强了这混沌感。 第一点,找上门来咨询的是老师。 羔羊会原则上是「为了学生」而存在的团体,但反过来说,只要和学生有关,无论咨询者是谁都没有关系。不只是老师——虽然我想应该不至于出现——甚至是家长的咨询,本会八成也会受理。 而另外一点,让本会朝异样存在方向加速发展的是—— 替咨询做出结论的,贯穿左侧中央的三垒安打。 就这样,蛋包饭与猫引发的小骚动结束了。 后来,我去了一趟「琉庄园」咖啡厅。之前听过那么多细节,按道理应该去看一下才是。何况那家店就位在学校附近的车站对面,走路即可到达。 选了一个平日放学后的时间,我相会长两人一同前往。 我和会长的回家路线虽然相同,但该怎么说,我们反而不曾一起回家。这天则是因为我们同样较晚离开学校,于是就很自然地一起定出校门。定在通往车站的银杏林荫道途中,会长提议一起去,我也就不自觉地附议了。毕竟我还是有些担心,便老实点头同意。 「琉庄园」正如那位服务生所说,是一家时尚小店。位在小巷弄内,所以我们迷了一会儿路。店内流泄出的朦胧昏黄灯光,即使是穿著学生服也能够自在进入。 门钤发出可爱的声响后,我们进入店内。或许是因为正逢晚餐时间,超过一半以上的座位早已坐满。虽不似午餐套餐那般讲究,似乎也提供轻食。 我和会长面对面坐在窗边的双人座,会长解开制服外套的扣子。入学才一年,成长速度却已经超乎想像,只要一坐下,「削面」似乎就会很难受。她说「这边就是,大师。的座位吧」。我只淡淡说了句「这就不清楚了」便把视线转向店内。 由于是和会长一起来的关系,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是第一次和女生一起进咖啡厅。明明是每天都会碰面的人,现在却无法直视对方。毕竟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位美女。 这天那位服务生不在店内,看似她姑姑的女性一个人忙进忙出。我原本一直好奇能够做出那种梦幻服务生制服的姑姑会是什么样的人,结果看来只是稳重的普通女性。菜单上只有咖啡、红茶、预先做好的咖哩,吐司等选择,看样子也是考虑到这样她一个人才忙得过来。 我们两人都点了独家口味的咖啡。会长擅自在我的杯子里倒入牛奶、丢进两粒方糖……效,我的喜好是那样没错,但……为什么不问一下就放呢? 虽然会长应该有注意到我略带不满的视线,但她仍若无其事地喝著自己只加了牛奶的咖啡。 其他客人逐渐离开,店内开始恢复安静时,会长主动向女店长——应该称老板娘吧 ——开口搭话,告诉对方店内服务生找上羔丰会咨询的事情。「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老板娘露出亲切的笑容回应。 根据老板娘的说法,「对门」先生接纳新的家族成员后,情况似乎变得很糟糕。父子两人同样弄到身心俱疲,每天早晚从他们家后侧都会传出咚答咚答的噪音。上门光顾的「对门」先生说,他们父子俩甚至为了养猫的方式与管教问题吵架。 听到这里,我觉得很惭愧。养猫的提议只是我个人一时的想法,根本没料到会替原本安和乐利的家庭带来不必要的问题。 等会儿是否应该去道个歉比较好?我一说完,老板娘哈哈一笑挥挥手。「去道歉的话,对方反而困扰喔。他们问题虽然很多,不过看起来很开心。从来不吵架的父子反而孤独吧。」 她这么对我说。如果对象是仙波,我连想部不愿意想她会用多么难听的话把我狠狠臭骂一顿。 顺带一提,听说那位服务生是考生——虽然根本看不出来——据说老板娘刚告诉她暂时不用到店里来帮忙。 「那个女孩明年会进我们学校喔。」会长不晓得是根据哪一点如此断定。 这么说来,我忘了问清楚那位服务生到底为什么会注意我。问了会长,会长也不肯告诉我。 钦,反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原因。 终于到了该回家的时候。我抢先会长一步付了两人分的费用,以报刚才方糖的仇。 会长有些惊讶地看向我,又立刻忍住笑意。我突然感到难为情而且有些后悔,但想想,这样满足自己,总比让自己继续不满来得好。 后来几天,会长的心情格外愉快。 ——总之,吾等「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终于也开始接受校外咨询了。虽然据说那位服务生有家人在我们学校,广义来说她也算是校内人士,但无法否定本会规模愈发扩大。 接下来的咨询也因为两大要点,更加强了这混沌感。 第一点,找上门来咨询的是老师。 羔羊会原则上是「为了学生」而存在的团体,但反过来说,只要和学生有关,无论咨询者是谁都没有关系。不只是老师——虽然我想应该不至于出现——甚至是家长的咨询,本会八成也会受理。 而另外一点,让本会朝异样存在方向加速发展的是—— 替咨询做出结论的,贯穿左侧中央的三垒安打。 就这样,蛋包饭与猫引发的小骚动结束了。 后来,我去了一趟「琉庄园」咖啡厅。之前听过那么多细节,按道理应该去看一下才是。何况那家店就位在学校附近的车站对面,走路即可到达。 选了一个平日放学后的时间,我相会长两人一同前往。 我和会长的回家路线虽然相同,但该怎么说,我们反而不曾一起回家。这天则是因为我们同样较晚离开学校,于是就很自然地一起定出校门。定在通往车站的银杏林荫道途中,会长提议一起去,我也就不自觉地附议了。毕竟我还是有些担心,便老实点头同意。 「琉庄园」正如那位服务生所说,是一家时尚小店。位在小巷弄内,所以我们迷了一会儿路。店内流泄出的朦胧昏黄灯光,即使是穿著学生服也能够自在进入。 门钤发出可爱的声响后,我们进入店内。或许是因为正逢晚餐时间,超过一半以上的座位早已坐满。虽不似午餐套餐那般讲究,似乎也提供轻食。 我和会长面对面坐在窗边的双人座,会长解开制服外套的扣子。入学才一年,成长速度却已经超乎想像,只要一坐下,「削面」似乎就会很难受。她说「这边就是,大师。的座位吧」。我只淡淡说了句「这就不清楚了」便把视线转向店内。 由于是和会长一起来的关系,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是第一次和女生一起进咖啡厅。明明是每天都会碰面的人,现在却无法直视对方。毕竟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位美女。 这天那位服务生不在店内,看似她姑姑的女性一个人忙进忙出。我原本一直好奇能够做出那种梦幻服务生制服的姑姑会是什么样的人,结果看来只是稳重的普通女性。菜单上只有咖啡、红茶、预先做好的咖哩,吐司等选择,看样子也是考虑到这样她一个人才忙得过来。 我们两人都点了独家口味的咖啡。会长擅自在我的杯子里倒入牛奶、丢进两粒方糖……效,我的喜好是那样没错,但……为什么不问一下就放呢? 虽然会长应该有注意到我略带不满的视线,但她仍若无其事地喝著自己只加了牛奶的咖啡。 其他客人逐渐离开,店内开始恢复安静时,会长主动向女店长——应该称老板娘吧 ——开口搭话,告诉对方店内服务生找上羔丰会咨询的事情。「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老板娘露出亲切的笑容回应。 根据老板娘的说法,「对门」先生接纳新的家族成员后,情况似乎变得很糟糕。父子两人同样弄到身心俱疲,每天早晚从他们家后侧都会传出咚答咚答的噪音。上门光顾的「对门」先生说,他们父子俩甚至为了养猫的方式与管教问题吵架。 听到这里,我觉得很惭愧。养猫的提议只是我个人一时的想法,根本没料到会替原本安和乐利的家庭带来不必要的问题。 等会儿是否应该去道个歉比较好?我一说完,老板娘哈哈一笑挥挥手。「去道歉的话,对方反而困扰喔。他们问题虽然很多,不过看起来很开心。从来不吵架的父子反而孤独吧。」 她这么对我说。如果对象是仙波,我连想部不愿意想她会用多么难听的话把我狠狠臭骂一顿。 顺带一提,听说那位服务生是考生——虽然根本看不出来——据说老板娘刚告诉她暂时不用到店里来帮忙。 「那个女孩明年会进我们学校喔。」会长不晓得是根据哪一点如此断定。 这么说来,我忘了问清楚那位服务生到底为什么会注意我。问了会长,会长也不肯告诉我。 钦,反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原因。 终于到了该回家的时候。我抢先会长一步付了两人分的费用,以报刚才方糖的仇。 会长有些惊讶地看向我,又立刻忍住笑意。我突然感到难为情而且有些后悔,但想想,这样满足自己,总比让自己继续不满来得好。 后来几天,会长的心情格外愉快。 ——总之,吾等「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终于也开始接受校外咨询了。虽然据说那位服务生有家人在我们学校,广义来说她也算是校内人士,但无法否定本会规模愈发扩大。 接下来的咨询也因为两大要点,更加强了这混沌感。 第一点,找上门来咨询的是老师。 羔羊会原则上是「为了学生」而存在的团体,但反过来说,只要和学生有关,无论咨询者是谁都没有关系。不只是老师——虽然我想应该不至于出现——甚至是家长的咨询,本会八成也会受理。 而另外一点,让本会朝异样存在方向加速发展的是—— 替咨询做出结论的,贯穿左侧中央的三垒安打。 就这样,蛋包饭与猫引发的小骚动结束了。 后来,我去了一趟「琉庄园」咖啡厅。之前听过那么多细节,按道理应该去看一下才是。何况那家店就位在学校附近的车站对面,走路即可到达。 选了一个平日放学后的时间,我相会长两人一同前往。 我和会长的回家路线虽然相同,但该怎么说,我们反而不曾一起回家。这天则是因为我们同样较晚离开学校,于是就很自然地一起定出校门。定在通往车站的银杏林荫道途中,会长提议一起去,我也就不自觉地附议了。毕竟我还是有些担心,便老实点头同意。 「琉庄园」正如那位服务生所说,是一家时尚小店。位在小巷弄内,所以我们迷了一会儿路。店内流泄出的朦胧昏黄灯光,即使是穿著学生服也能够自在进入。 门钤发出可爱的声响后,我们进入店内。或许是因为正逢晚餐时间,超过一半以上的座位早已坐满。虽不似午餐套餐那般讲究,似乎也提供轻食。 我和会长面对面坐在窗边的双人座,会长解开制服外套的扣子。入学才一年,成长速度却已经超乎想像,只要一坐下,「削面」似乎就会很难受。她说「这边就是,大师。的座位吧」。我只淡淡说了句「这就不清楚了」便把视线转向店内。 由于是和会长一起来的关系,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是第一次和女生一起进咖啡厅。明明是每天都会碰面的人,现在却无法直视对方。毕竟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位美女。 这天那位服务生不在店内,看似她姑姑的女性一个人忙进忙出。我原本一直好奇能够做出那种梦幻服务生制服的姑姑会是什么样的人,结果看来只是稳重的普通女性。菜单上只有咖啡、红茶、预先做好的咖哩,吐司等选择,看样子也是考虑到这样她一个人才忙得过来。 我们两人都点了独家口味的咖啡。会长擅自在我的杯子里倒入牛奶、丢进两粒方糖……效,我的喜好是那样没错,但……为什么不问一下就放呢? 虽然会长应该有注意到我略带不满的视线,但她仍若无其事地喝著自己只加了牛奶的咖啡。 其他客人逐渐离开,店内开始恢复安静时,会长主动向女店长——应该称老板娘吧 ——开口搭话,告诉对方店内服务生找上羔丰会咨询的事情。「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老板娘露出亲切的笑容回应。 根据老板娘的说法,「对门」先生接纳新的家族成员后,情况似乎变得很糟糕。父子两人同样弄到身心俱疲,每天早晚从他们家后侧都会传出咚答咚答的噪音。上门光顾的「对门」先生说,他们父子俩甚至为了养猫的方式与管教问题吵架。 听到这里,我觉得很惭愧。养猫的提议只是我个人一时的想法,根本没料到会替原本安和乐利的家庭带来不必要的问题。 等会儿是否应该去道个歉比较好?我一说完,老板娘哈哈一笑挥挥手。「去道歉的话,对方反而困扰喔。他们问题虽然很多,不过看起来很开心。从来不吵架的父子反而孤独吧。」 她这么对我说。如果对象是仙波,我连想部不愿意想她会用多么难听的话把我狠狠臭骂一顿。 顺带一提,听说那位服务生是考生——虽然根本看不出来——据说老板娘刚告诉她暂时不用到店里来帮忙。 「那个女孩明年会进我们学校喔。」会长不晓得是根据哪一点如此断定。 这么说来,我忘了问清楚那位服务生到底为什么会注意我。问了会长,会长也不肯告诉我。 钦,反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原因。 终于到了该回家的时候。我抢先会长一步付了两人分的费用,以报刚才方糖的仇。 会长有些惊讶地看向我,又立刻忍住笑意。我突然感到难为情而且有些后悔,但想想,这样满足自己,总比让自己继续不满来得好。 后来几天,会长的心情格外愉快。 ——总之,吾等「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终于也开始接受校外咨询了。虽然据说那位服务生有家人在我们学校,广义来说她也算是校内人士,但无法否定本会规模愈发扩大。 接下来的咨询也因为两大要点,更加强了这混沌感。 第一点,找上门来咨询的是老师。 羔羊会原则上是「为了学生」而存在的团体,但反过来说,只要和学生有关,无论咨询者是谁都没有关系。不只是老师——虽然我想应该不至于出现——甚至是家长的咨询,本会八成也会受理。 而另外一点,让本会朝异样存在方向加速发展的是—— 替咨询做出结论的,贯穿左侧中央的三垒安打。 就这样,蛋包饭与猫引发的小骚动结束了。 后来,我去了一趟「琉庄园」咖啡厅。之前听过那么多细节,按道理应该去看一下才是。何况那家店就位在学校附近的车站对面,走路即可到达。 选了一个平日放学后的时间,我相会长两人一同前往。 我和会长的回家路线虽然相同,但该怎么说,我们反而不曾一起回家。这天则是因为我们同样较晚离开学校,于是就很自然地一起定出校门。定在通往车站的银杏林荫道途中,会长提议一起去,我也就不自觉地附议了。毕竟我还是有些担心,便老实点头同意。 「琉庄园」正如那位服务生所说,是一家时尚小店。位在小巷弄内,所以我们迷了一会儿路。店内流泄出的朦胧昏黄灯光,即使是穿著学生服也能够自在进入。 门钤发出可爱的声响后,我们进入店内。或许是因为正逢晚餐时间,超过一半以上的座位早已坐满。虽不似午餐套餐那般讲究,似乎也提供轻食。 我和会长面对面坐在窗边的双人座,会长解开制服外套的扣子。入学才一年,成长速度却已经超乎想像,只要一坐下,「削面」似乎就会很难受。她说「这边就是,大师。的座位吧」。我只淡淡说了句「这就不清楚了」便把视线转向店内。 由于是和会长一起来的关系,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是第一次和女生一起进咖啡厅。明明是每天都会碰面的人,现在却无法直视对方。毕竟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位美女。 这天那位服务生不在店内,看似她姑姑的女性一个人忙进忙出。我原本一直好奇能够做出那种梦幻服务生制服的姑姑会是什么样的人,结果看来只是稳重的普通女性。菜单上只有咖啡、红茶、预先做好的咖哩,吐司等选择,看样子也是考虑到这样她一个人才忙得过来。 我们两人都点了独家口味的咖啡。会长擅自在我的杯子里倒入牛奶、丢进两粒方糖……效,我的喜好是那样没错,但……为什么不问一下就放呢? 虽然会长应该有注意到我略带不满的视线,但她仍若无其事地喝著自己只加了牛奶的咖啡。 其他客人逐渐离开,店内开始恢复安静时,会长主动向女店长——应该称老板娘吧 ——开口搭话,告诉对方店内服务生找上羔丰会咨询的事情。「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老板娘露出亲切的笑容回应。 根据老板娘的说法,「对门」先生接纳新的家族成员后,情况似乎变得很糟糕。父子两人同样弄到身心俱疲,每天早晚从他们家后侧都会传出咚答咚答的噪音。上门光顾的「对门」先生说,他们父子俩甚至为了养猫的方式与管教问题吵架。 听到这里,我觉得很惭愧。养猫的提议只是我个人一时的想法,根本没料到会替原本安和乐利的家庭带来不必要的问题。 等会儿是否应该去道个歉比较好?我一说完,老板娘哈哈一笑挥挥手。「去道歉的话,对方反而困扰喔。他们问题虽然很多,不过看起来很开心。从来不吵架的父子反而孤独吧。」 她这么对我说。如果对象是仙波,我连想部不愿意想她会用多么难听的话把我狠狠臭骂一顿。 顺带一提,听说那位服务生是考生——虽然根本看不出来——据说老板娘刚告诉她暂时不用到店里来帮忙。 「那个女孩明年会进我们学校喔。」会长不晓得是根据哪一点如此断定。 这么说来,我忘了问清楚那位服务生到底为什么会注意我。问了会长,会长也不肯告诉我。 钦,反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原因。 终于到了该回家的时候。我抢先会长一步付了两人分的费用,以报刚才方糖的仇。 会长有些惊讶地看向我,又立刻忍住笑意。我突然感到难为情而且有些后悔,但想想,这样满足自己,总比让自己继续不满来得好。 后来几天,会长的心情格外愉快。 ——总之,吾等「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终于也开始接受校外咨询了。虽然据说那位服务生有家人在我们学校,广义来说她也算是校内人士,但无法否定本会规模愈发扩大。 接下来的咨询也因为两大要点,更加强了这混沌感。 第一点,找上门来咨询的是老师。 羔羊会原则上是「为了学生」而存在的团体,但反过来说,只要和学生有关,无论咨询者是谁都没有关系。不只是老师——虽然我想应该不至于出现——甚至是家长的咨询,本会八成也会受理。 而另外一点,让本会朝异样存在方向加速发展的是—— 替咨询做出结论的,贯穿左侧中央的三垒安打。 就这样,蛋包饭与猫引发的小骚动结束了。 后来,我去了一趟「琉庄园」咖啡厅。之前听过那么多细节,按道理应该去看一下才是。何况那家店就位在学校附近的车站对面,走路即可到达。 选了一个平日放学后的时间,我相会长两人一同前往。 我和会长的回家路线虽然相同,但该怎么说,我们反而不曾一起回家。这天则是因为我们同样较晚离开学校,于是就很自然地一起定出校门。定在通往车站的银杏林荫道途中,会长提议一起去,我也就不自觉地附议了。毕竟我还是有些担心,便老实点头同意。 「琉庄园」正如那位服务生所说,是一家时尚小店。位在小巷弄内,所以我们迷了一会儿路。店内流泄出的朦胧昏黄灯光,即使是穿著学生服也能够自在进入。 门钤发出可爱的声响后,我们进入店内。或许是因为正逢晚餐时间,超过一半以上的座位早已坐满。虽不似午餐套餐那般讲究,似乎也提供轻食。 我和会长面对面坐在窗边的双人座,会长解开制服外套的扣子。入学才一年,成长速度却已经超乎想像,只要一坐下,「削面」似乎就会很难受。她说「这边就是,大师。的座位吧」。我只淡淡说了句「这就不清楚了」便把视线转向店内。 由于是和会长一起来的关系,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是第一次和女生一起进咖啡厅。明明是每天都会碰面的人,现在却无法直视对方。毕竟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位美女。 这天那位服务生不在店内,看似她姑姑的女性一个人忙进忙出。我原本一直好奇能够做出那种梦幻服务生制服的姑姑会是什么样的人,结果看来只是稳重的普通女性。菜单上只有咖啡、红茶、预先做好的咖哩,吐司等选择,看样子也是考虑到这样她一个人才忙得过来。 我们两人都点了独家口味的咖啡。会长擅自在我的杯子里倒入牛奶、丢进两粒方糖……效,我的喜好是那样没错,但……为什么不问一下就放呢? 虽然会长应该有注意到我略带不满的视线,但她仍若无其事地喝著自己只加了牛奶的咖啡。 其他客人逐渐离开,店内开始恢复安静时,会长主动向女店长——应该称老板娘吧 ——开口搭话,告诉对方店内服务生找上羔丰会咨询的事情。「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老板娘露出亲切的笑容回应。 根据老板娘的说法,「对门」先生接纳新的家族成员后,情况似乎变得很糟糕。父子两人同样弄到身心俱疲,每天早晚从他们家后侧都会传出咚答咚答的噪音。上门光顾的「对门」先生说,他们父子俩甚至为了养猫的方式与管教问题吵架。 听到这里,我觉得很惭愧。养猫的提议只是我个人一时的想法,根本没料到会替原本安和乐利的家庭带来不必要的问题。 等会儿是否应该去道个歉比较好?我一说完,老板娘哈哈一笑挥挥手。「去道歉的话,对方反而困扰喔。他们问题虽然很多,不过看起来很开心。从来不吵架的父子反而孤独吧。」 她这么对我说。如果对象是仙波,我连想部不愿意想她会用多么难听的话把我狠狠臭骂一顿。 顺带一提,听说那位服务生是考生——虽然根本看不出来——据说老板娘刚告诉她暂时不用到店里来帮忙。 「那个女孩明年会进我们学校喔。」会长不晓得是根据哪一点如此断定。 这么说来,我忘了问清楚那位服务生到底为什么会注意我。问了会长,会长也不肯告诉我。 钦,反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原因。 终于到了该回家的时候。我抢先会长一步付了两人分的费用,以报刚才方糖的仇。 会长有些惊讶地看向我,又立刻忍住笑意。我突然感到难为情而且有些后悔,但想想,这样满足自己,总比让自己继续不满来得好。 后来几天,会长的心情格外愉快。 ——总之,吾等「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终于也开始接受校外咨询了。虽然据说那位服务生有家人在我们学校,广义来说她也算是校内人士,但无法否定本会规模愈发扩大。 接下来的咨询也因为两大要点,更加强了这混沌感。 第一点,找上门来咨询的是老师。 羔羊会原则上是「为了学生」而存在的团体,但反过来说,只要和学生有关,无论咨询者是谁都没有关系。不只是老师——虽然我想应该不至于出现——甚至是家长的咨询,本会八成也会受理。 而另外一点,让本会朝异样存在方向加速发展的是—— 替咨询做出结论的,贯穿左侧中央的三垒安打。 第三话 vs洞庭神君 part-a:「本日咨询」 (来自「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会议纪录) (*1)○咨询者:梁井涌子(体育老师) 该怎么说呢……我知道身为老师出现在这里有点奇怪。 各位也会觉得我这老师有问题。 但是……尽管如此我……不,应该说正因为如此,我希望各位听我说,然后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1)教体育的梁井老师身材高姚,一头剪得整齐的头发用一支朴素的发夹固 定,好方便活动。无从判断她的年纪,不过我想大概在二十五岁上下。 她虽也教一年级,下过因为只教女同学,所以我不曾见过她。反而是佐 佐原等女生对她比较熟悉吧。她的打扮总是上下两件式运动服。无论男 生女生都会喜欢她这种有些串性的类型。 如同各位所知,我除了主要教三年级的体育实际操演外,也担任学生辅导组底下的垒球社顾问。或许各位之前也听过关于我的一两则传言,毕竟那些传言连我自己也听说了。 他们称我是所谓的魔鬼教练、球棒女、铁甲面、生化人、青面兽、滥用职权……钦,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不反驳这些指控,也无法反驳……我想学生会一定有更多机会听到学生对于我的抱怨,所以你们应该清楚(*2)吧? (*2)另外在化妆品遭粱井老师没收的部分女孩子之间,还说她「舍弃女人身分」、一缺男人」等等,这些我都听过。不过应该没人傻到把这些话传进当事人耳里。 (*2)虽说不是完全没有,不过应该没有粱井老师想像得那么多。梁井老师的行为,说严厉是很严厉,不过她并没有做出会引发问题的不合理举动。顶多只是撞见学生携带校规禁止的违禁品会毫不留情地没收,但事后都会归还,还有对成绩评价绝不通融而已吧。亦或是指导女子垒球社社员,将她们逼到极限,参加去年的全国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赛。不过该年度收到的退社申请也创下校内社团活动史上最多的纪录。大概就是这样。我因为学生会活动而较晚回家时,也曾亲眼见到梁井老师逼著半死不活状态的社员挥舞金属球棒。 ……我对那些并没有特别不满。 这种工作,用这些事情来让学生保持距离正好。况且如果只是遭到学生怨恨就烦恼,根本无法当老师吧。而我当然也没有打算为了那些闲言闲语而改变方针。 我想找各位谈的反而是……该从哪里说起才好? 嗯……我不擅长说话,可能会连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也扯进来,不过为了避免说漏,我就从头开始说起吧。 一开始是(*1)……去年四月,朝里智子加入女子垒球社时—— (*1)我也认识目前就读二年级的朝里学姊。她和我因为这个咨询会而认识的田径队鹿野桃子学姊同属2年c班,经常成为我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她个性认真又严谨,所以有些不拘小节的桃子学姊似乎不晓得该如此与她相处。听说她是女子垒球社社员,也是王牌投手。用发带圈起头发露出宽额头的造型,是她的正字标记。经常可在放学后的校园内看见额头……不,是看见她。外貌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不过因为她属于长手长脚的模特儿体型,与其说她适合垒球社制服,不如说那身衣服简直像是为她量身订做。 我和朝里最初并非在学校里认识。 而是在通往学校的林荫道上。那是去年四月底刚入夜的时候。 ……啊啊,对,情况有点特别。我去年也担任一年级的体育老师,照理说上课时应该会见到她本人。但是我会记得这位朝里同学,却是因为她的缺帘。 ——是的,去年大约有两个礼拜左右,朝里拒绝上学。现在的二年级大概也听过这件事,这事情似乎传得满城风雨。 拒绝上学的原因是……饮,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原因,是她刚入学没多久就遭到霸凌。 起因是一件小事。事情发生在全班同学准备前往参加全校集会时,朝里出声制止不断闲聊的女生小团体。这件事原本应该到此为止,任何在现场亲眼看见的人都认为朝里没有错,被制止的人也理应只有点头同意。 然而那个小团体的四个女生来自同一所国中,而朝里只有一个人。还在摸索自身在班上定位的小团体于是认为不应该输给形单影只的女生,因此开始仗诗人多势众。 她们不仅无视朝里还嘲笑她。以这种恶意对付不知变通的同学实在太幼稚,她们只是因为不服输。 但是朝里的幼稚程度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她误解了正义感与固执的差异——这一点到现在也没有多大长进。总之—— 朝里痛骂对方一顿。因为她碰巧是「对的」,就毫不留情地责备他人。当然那群女生也闹起别扭,极力反驳朝里,最后演变成纠缠扭打。等到班导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把她们分开时,双方脸上、手上都已挂彩。 最后基于她们都是新生,因此朝里和女生组都没有受到具体惩罚。只由班导口头训诫 问题是朝里无法接受这种处理方式。自己分明没做错,为什么要和其他人一起挨骂?妞为此感到生气,后来乾脆不来上学了。 我碰见朝里是在她拒绝上学一个礼拜左右的某天晚上。当时刚结束垒球社的练习,我正在回家的路上。那天我觉得莫名疲倦,皱巴巴的套装也格外沈重。在这种状态下,实在不想动手做饭,于是我决定赶在附近超市关门前去买些现成的热食。 所以会发现朝里躲在通往学校的林荫道上,多半也是巧合。 朝里那天也没有上学。体育课缺席,所以我记得。但她却穿著制服,仰望著银杏树。她从那时候起就留著露出额头的发型。陆续亮起的街灯让她的雪白额头在一片黑暗中更显突出。刚才我也说过之前不曾见过朝里,但我隶属学生辅导组的缘故,曾经看过他的大头照,所以一眼就认出他来。朝里智子,必须留心的学生,个性规矩但缺乏协调性——拒绝上学。 我没有立刻叫她,只是先观察她的情况。傍晚时分穿著制服而且没去上学,状况很明显,也就是说她在犹豫。朝里没有前往学校也没有回家,只是一脸无趣地待在街灯底下玩手机。 我继续看了一会儿。老实说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好。总之不能装作没看见,无论是基于老师或大人身分,我都必须有所行动。但是该从何处下手才好?根据我不够成熟的知识与经验,没法子马上就找到答案。 但她很可能在我仍犹豫不决时消失,毕竟孩子就是这样。 于是我做好觉悟,而不是订好执行计画。 「朝里智子。」 我突然叫出她的全名。或许是我太唐突,朝里吓一跳看向我,眼里有著明显的惧怕,就像逃亡者的眼神。 「我是体育老师梁井,也教你们班的体育课。」 自我介缙完,朝里仍旧不解地看著我。才入学就突然不来的朝里应该不曾见过我。她大概明白就算骗她也没什么好处,因此抬眼瞪著我说: 「……有什么事吗?」 这么说有点奇怪,不过听到她这么问的瞬间,我突然想到自己要做的——正确地说应显,也就是说她在犹豫。朝里没有前往学校也没有回家,只是一脸无趣地待在街灯医下玩手机。 我继续看了一会儿。老实说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好。总之不能装作没看见,无论是基于老师或大人身分,我都必须有所行动。但是该从何处下手才好?根据我不够成熟的知识与经验,没法子马上就找到答案。 但她很可能在我仍犹豫不决时消失,毕竟孩子就是这样。 于是我做好觉悟,而不是订好 执行计画。 「朝里智子。」 我突然叫出她的全名。或许是我太唐突,朝里吓一跳看向我,眼里有著明显的惧怕,就像逃亡者的眼神。 「我是体育老师梁井,也教你们班的体育课。」 自我介缙完,朝里仍旧不解地看著我。才入学就突然不来的朝里应该不曾见过我。她大概明白就算骗她也没什么好处,因此拾眼瞪著我说: 「……有什么事吗?」 这么说有点奇怪,不过听到她这么问的瞬间,我突然想到自己要做的——正确地说应该是自己能够做的是什么了。仔细想想,当时也没有其他选项。 「去学校吧。」 「什么?」 朝里愣愣地说,不明白我的意思。 「叫我明天开始去上学吗……?」 「不,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可是……」 现在早就过了放学时间,但我仍然不容拒绝地抓著朝里的手往学校走去。朝里虽然还说著什么,倒也没有坚决反抗。 虽然校舍已经全部上锁,校门仍然开著。毕竟参加社团活动、干部委员会而超过放学时间才离校的学生不在少数,保全也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呃,我想这部分各位应该也很清楚。 我拖著朝里进入操场,从垒球社办公室拿出一支球棒与一篮垒球。一个人搬装垒球的篮于太辛苦,我叫朝里也帮忙一起搬。 她对于陌生的体育用品觉得新奇,并对于看不出真正目的的我充满警戒,脸上表情很复杂。 「你、你要做什么……?」 「朝里,你喜欢打击练习中心吗?」 「呃……?不,我没去过那种地方……」 「这样啊。那好,动手吧。」 「咦?咦?」 接著,我不断朝握著球棒站在夜灯附近的朝里丢球。她的运动神经虽好,但毕竟没有打球经验,一开始就算球飞过去也无法挥棒。 后来她听从我的指示修正错误,持续三十分钟后,或许是原本就有天分吧,她开始能够用力将球打出去。球第一次碰到球棒时,她显露出安心的表情。第一次正确地击出球时,她浮现出满足的表情。 先不提收敛力道投球的我,三十分钟全力以赴挥棒的朝里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不晓得什么时候她已经脱下制服外套,而且必须靠球棒支撑才能勉强站立。这时朝里才总算大叫: 「这、这算什么?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像是在笑的大吼声中搀杂著混乱、难受与暴躁。 「为什么我非打棒球不可!?」 「朝里,这是垒球。」 「没人问你是垒球还是什么球!我问的是为什么我必须在这边挥棒打球!」 我摇头。看来必须将惭愧的事实告诉她。 「因为我能够做的,只有这个。」 「咦……?」 「我能够为你做的,只有这个。不对,其实应该还有很多很多,只是我一时想不到。 相反地,如果垒球可以的话——一 我将手中的垒球抛出去。或许是气愤耗去了精力,朝里失神看著那颗无力的垒球画出抛物线。 「几百球、几千球我都奉陪。」 「………………」 朝里没有回答,乓地打出那颗下坠的球。 ……此后,朝里每天放学都会到操场上找我,一个劲儿地不停练习挥棒。她刚开始和第一天一样,趁著体育社团的人都离开了才来,就像是夜问比赛一样。不过三天后,她开始穿著运动服而不是制服来,并且和社员们一起捡球、参与跑步训练。 在垒球社里没有认识的人反而是好事吧,她只是默默运动身体。直到某天,她终于面无表情地带著人社申请前来。 朝里那阵子也开始出席一般课程,努力追回延迟的进度。她原本就是功课不错的孩子,也很认真地参加辅导,因此很快就赶上进度。当然她一定也付出了相对的努力。至于和那群女生之间,虽说没有特别和解,倒也不再无事生非。 社团活动方面,去年的主将是一位喜欢照顾人的女孩,对朝里也很好,鼓励她练习当一名投手后学有所成。朝里一年级时,二、三年级的投手都很优秀,因此对外比赛时没有机会上场,现在则毋庸置疑是社内第一投手。 虽然个性有些冷漠,不过她可算是我最自豪的学生之一。 ——朝里上个礼拜诚恳地找我谈事情,我猜想与社团活动有关。见她一脸严肃的表情,就把她找到学生辅导室单独会谈。 听完她的话之后才知道,原来她不希望担任本次大赛的正式投手。我当然问了她原因。在社团里无论是谁都很认同朝里的实力,她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她没有推辞的理由,我原以为是不是她在我没注意到时受伤了,但她也说不是。 朝里最初不愿意说,在我的坚持与纠缠之下,她才说出理由。 「……因为我是冒牌货。」 「冒牌货……?」 不懂她是什么意思,我反问。朝里重重点头,看起来无精打采。 但她拾起头时,目光却莫名地炯炯有神。 「是的,冒牌货。」 她坚持如此认定,态度坚定地继续说: 「——我原本就没想过要打垒球。那天因为老师主动叫住我……因为你提供了我能够自在地待下来的地方,于是我吃定这点、依赖这点,留在垒球社里。我当然不曾偷懒不练习,和社团夥伴们一同努力也很开心。我也尽全力希望能够避免成为大家的累赘。 但我不认为这样的我有资格踢掉其他在垒球路上一直努力的前辈,参加重要的大赛……这样做不对。」 ……朝里跟那时相比没有任何改变,仍旧认真,坚强、笨拙、诚实过头。 而我要找各位帮忙的就是这件事。 ——是的,我没办法改变朝里的意愿。 为了社团好,由朝里上场投球当然是最佳选择。最重要的是社团成员们也希望朝里能够上场,甚至与朝里竞争正式投手名额的三年级学姊也是。 这些情况我也告诉朝里了,朝里却说那些部无关紧要,且顽固不肯听话。甚至还说如果大家下认同她的想法,她不惜退社。不管怎么说,那家伙天性倔强,如果处理下好,她很有可能真的会退社。 我也只好让步,答应朝里会考虑并让她回家。我还没有做出正式决定。朝里虽然依旧出席练习,却明显减少了投球的练习量,态度也看不出任何动摇。 ……老实说我很烦恼。一方面认为朝里的藉口太不识大体,但另一方面也认同她的想法。身为球队教练,我应该想办法说服朝里改变想法……可是…… 这样做对吗?现在的我该用大人世界的道理强迫朝里「更正」吗?这点我无法判断。 因此,针对刚才所说的内容,我想听听各位的意见。也许能够从中找到老师……或者是大人的角度没有注意到的观点。 ……我很清楚这不应该是老师向学生求助的问题。 但是对于这问题,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坐视不管。既下希望毫无条件地接纳朝里所说的话,也不希望强行灌输我或其他老师的观念。 因为这件事情对我来说也是必须克服的难题。 现在人们常说我是铁血教师,其实我在学生时代是个乖巧没有霸气的孩子。 听父母的话念书,听老师的话运动。问起我的兴趣,顶多是收集旧少女漫画而已。没有尊敬的人,也不擅长交朋友,只是在每个场合都有办法避免重大失败,一路招摇撞骗这样定来。 打垒球是因为高中班导正好是社团顾问,在班导的建议下才开始接触。虽说没有什么卓越成就,但姑且算是热哀。和朝里一样,没有什么强有力的动机,但是只要一动手仍会全力以赴……不,应该说我们没办法偷懒。 对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即使充满质疑,倒也不觉得后悔。能够像现在这样当上老师,也是担心失业潮的叔叔帮我介绍兼任讲师工作的关系。 ——我一直这样随波逐流长大。这样说虽然不好听,不过我也姑且回应了旁人的期望,因此下能说全是坏事。我也用心认真工作,不会让学生、同事感到丢脸。 但是对于这样的自己挤掉其他更有热情的人,我也曾感到愧疚。自己占著这位子只是为了生活,而这样的自己待在一群为了实践自我而工作的众人之中,究竟是对或不对?再加上这里是教育最前线,面对这个问题,也不能随口回覆就算了。 我认为自己截至目前为止都在回避面对这个问题。我相信自己是因为害怕若在这个问题上栽跟斗,将会一口气失去自己的容身之处。但是身为学生的朝里都坦然面对了,我自己怎么能够逃避呢?再说身为老师也有老师的责任。 因此我一方面想请教各位关于朝里的事情,另一方面也希望听听学生对我的裁决。 ——希望各位抛开顾虑,以学生代表身分,告诉我你们最直接的答案(*1)。 (*1)说完,梁井老师特地离开座位对我们鞠躬行礼。 part-b:成田真一郎 ……然后—— 考量到当事人在场我们很难说话,因此梁井老师只留下一句「各位慢慢讨论,结束后叫我一声就好」便离开会议室,待在走廊上。 ……这该怎么处理? 会议室内弥漫著困惑的气氛。这也是,连会长都没想到会有老师前来咨询,况且还是莫名沉重的话题。姑且不谈朝里学姊的情况,老师的烦恼,我们这些非社会人士有资格说三道四吗? 环顾会议室一圈,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例外的只有难得陷入沉思的会长,以及在我隔壁一如往常面无表情的佐佐原……不对,后者也并非一如往常,只是改变的程度只有平常对她熟悉的人才会注意到。她微低著头,直盯著桌子看。 老师的咨询或许给了佐佐原什么想法。 我一边想著这些事情,一边打完会议纪录。以今天的咨询内容来看,最重要的应该是抓住问题的大方向讨论,而不是捕捉琐碎的要素。我反覆阅读纪录,确认朝里学姊的想法和老师的烦恼都一字不漏地输入完毕。 这时我听见断断续绩的谈话声音。 「原来去年打开学就拒绝上学的人,是朝里学姊啊……」 「我都不知道。她现在给人的印象就是不折不扫的,垒球女王。,连冬天也穿著短裤投球,实在看不出她有那段过去。」 「她虽然性格严厉但投球的模样实在很帅。听说一年级还有她的粉丝喔,颇受到部分……女孩子崇拜。」 「啊……男孩子可能不喜欢那种太固执的女生。」 「我和她同班所以知道那件事……去年的朝里真的像只刺婿一样。」 「不过出了学校却意外地很稳重。」 「这是因为她学会忍耐……或者烕觉比较从容自在了?还是因为在垒球社交到朋友的关系?」 听完,我才了解不管是直接或间接,朝里学姊似乎颇具知名度。对于去年的一年级学生来说,她因为才刚入学就变成拒绝上学的学生而出名。除了这点之外,还有各种原因让她成为引人注目的焦点。 「嗯……」 出声的是会计宫野学姊。似乎定昨天才配的隐形眼镜不合,她的眼睛不停眨动。 「我去年也和她同班,觉得她相当健谈,不过跟在教室里大吵一架后跑出教室当时没有太多改变。翠竟没办法那么突然就变成熟。 至于这次的问题,我认为八成是在向梁井老师撒娇。」 「撒娇?」 会长手支著下巴反问。宫野学姊轻轻点头: 「嗯……就我所见,朝里是真的想要投球,但又真心认为自己不应该获选正式球员,于是交给老师作主。」 「意思是期待粱井老师能够说服自己?」 「我认为是这样。毕竟她将那位老师当作神一样崇拜。」 「也就是说——」 会长重重吐了一口气。这个人难得叹气。 「第一步是要让老师有自信?」 「结果可能还是一样,不过——」 宫野学姊偏好简单基本的思考,并且透过这种方式替大家直接了当地突显出问题点。 ——是的。虽说规模不同,不过朝里学姊和梁井老师的烦恼很类似。只要能够解决老师的烦恼得到积极正向的解答,相信要说服朝里学姊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反之亦然。 想到这里,我看向隔壁的佐佐原。她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地看著我交给她确认的会议纪录,难以捉摸她的想法。 ……不晓得她是不在乎或是在沉嗯。这种时候,佐佐原的个性反而是种麻烦。她脸上的表情怎么解读都可以。 既然如此,我只好开口问了。 「你从刚刚就没说话,怎么了?」 佐佐原吓了一跳抬起头,轻轻摇头: 「不……没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直盯著佐佐原。佐佐原稍微动了动身体,继续说: 「我只是在想……或许我也和老师、朝里学姊一样。」 佐佐原的说话方式一样彬彬有礼,不过今天的语调似乎比平常低沉,让人以为她或许不会再继续说了。 但她偷偷看了我一眼后,再度缓缓开口: 「自己实在下该说这种话。我也是太习惯听从旁人意见行动,养成依赖的习惯……遇到突发状况时,就没有立场与他人竞争——也就是没有朝里学姊所谓的『正当性』。」 「……梁井老师不也说了,符合他人的期望并非坏事。再说,佐佐原的成就远超乎期望不是吗?」 我不是在说客套话,事实上佐佐原在课业、运动方面,以及一般生活能力上,以一个一年级学生来说程度相当高。虽然用想像来判定不太好,但我猜她的父母也将她视为最自豪的女儿。至少从朋友的角度来看,她肯定是值得尊敬的对象。 佐佐原微微一笑——苦笑。 「成田同学居然会说这种话?」 …………唔。 「好、好吧,我的确不是个会照著别人期待做事的人……」 说来丢脸,我本身没有什么值得向人夸耀的优点,这点我有自觉。甚至还常常被某位同班同学指责我的缺点。 佐佐原轻轻摇头。 「不,成田同学的确不是一个会照著期待做事的人,但是,该怎么说呢——」 接著她轻声——直(的是轻声笑了出来: 「你是个会超出期待的人。」 也不晓得她这番话只是安慰或者有其他意思。钦,反正佐佐原所说的话偶而也会让人听不懂……那么,这股压在胸口让我喘不过气的情绪,应该只是看到她这副陌生表情的关系吧。嗯,一定是。 看来她又恢复正常了,我们继续回到正题吧。先不管我的事,现在的问题是—— 「如果你也有共鸣,佐佐原,你认为梁井老师和朝里学姊都应该各退一步吗?」 一……朝里学姊的情况我不清楚,不过粱井老师的指导热心又仔细,姑且不论有些人认为太严格,至少她不会偏袒。我认为她是一位对工作相当真诚的人。」 我点 头。我也不讨厌梁井老师,再说实际上过课的佐佐原都这么说了,应该铁定没错。对她不满的琐碎意见或许很多,但相反地却没听说哪位学生真正痛恨她。 「所以站在我个人的立场,我不希望梁井老师请辞。而就我所听到的,垒球社的人对朝里学姊也是同样想法。」 佐佐原难得明确说出意见后,张著嘴沉默了一下,再度继续说: 「——不过……这终究只是我们的意思。如果当事人感觉不舒服,果然会让人困惑像这样否定当事人的想法妥当吗?」 「嗯……的确,梁井老师和朝里学姊的烦恼都已经不是外人插手就能够彻底解决的问题了。」 我同意佐佐原的话,陷入沉嗯。 ……那么,老师和朝里学姊本身,是否真的不希望担当现在的角色呢? 不,我认为不是。 即使再有才能与适性,若是不喜欢或并非认真面对都不可能成功。朝里学姊开始打垒球的动机、梁井老师成为老师的原因或许刚开始并不单纯,但是相信现在所有人都认同她们创造出的成果。 周围旁人皆认同的事情,却只有当事人自己否定——这是否就叫做独善其身呢? 而又有什么好理由能够反驳这种独善其身呢? 结果还是兜圈子……想不出办法解决,我忍不住交抱双臂呻吟。 「唔嗯……没办法好好说出口。」 「也是。要不要去找她商量看看呢?」 佐佐原看向会议室尽头的门说。 我想到懒洋洋没干劲的同班同学杂草头,稍微偏著头说: 「……应该去吗?总觉得这种情况下她只会落井下石。」 这次的咨询并不是解决谜团就好。与鹿野桃子学姊当时的情况类似,这次是当事人一开始就期望得到负面结局,也不希望获救。 总觉得她会这么说:「既然如此就随便她们。」我几乎可以肯定她会这样说。 佐佐原大概也明白,但是在她的面无表情底下,仍抱持几分乐观地说: 「是那样没错……不过,仙波同学说话原本就毫无顾忌。」 「……你说的……没错。」 我忍不住认同。仙波本来就是百无禁忌的仙波。 她恐怕根本不在乎也没打算要呼应别人的期待。因为那家伙无论好坏,也不管利害关系,总之就是一心要与他人切断关系。可是那家伙有意想不到的迷糊之处,才会总是不自觉地回应了别人的期待——这话我无法亲口对她本人说。 感觉上今天或许也能够由她那里得到一些提示。 咨询者不在会议室内,因此大家就和平常的休息时间一样。我们两人安静离席,避免被发现。 目标是隔壁的社团大楼资料室。 原本有些不安,以为她会再度躺在桌面上……关于这一点只是我杞人忧天。 ——没错,仙波的奇怪举动今天也超乎我的想像。 今天的仙波乖乖坐在管椅上,身体靠著椅背,没有摆出平常靠著布偶的姿势。脱下的制服外套也挂在椅背上;她挂得很随便,因此一侧的外套袖子垂在地上。 而她却一点也不在意,双手捧著书,昏昏欲睡的眼睛盯著印刷字。 到此为止都没问题,甚至可说此平常还要正常。 问题在于—— 「我说你……『那个』是从哪儿拿来的啊?」 我看向仙波的脚下。 脚下有个大水桶摆在那里。 那是打扫或园艺使用的普通塑胶水桶,看来乾乾净净,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新买的。桶里装了一半清澈的水,只有水桶底下垫了条旧抹布。 仙波的双脚摆在那个水桶里。 脚上当然没穿鞋袜。我突然看到她随意脱下的袜子也垂挂在桌子边缘。 她的样子看来好凉快。 「既然是在学校,想找自然找得到。」 看也不看我们一眼的仙波声音很平静,不见平常那副快融化似的懒散模样……虽然说话内容没什么礼貌。 我勉强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不再继续追究水桶来源。一方面是不敢问,另一方面是也没时间追问或责备了。 我叹口气,同时摇摇头: 「钦,算了……懒得讨论你的生活态度。」 她恶狠狠瞪向我。 「啥?只因为不知哪来的笨蛋说不准躺著,结果我改了之后又这么说?你以为你是谁啊?」 「是你政得太随便。 ……佐佐原,你也别一脸羡慕地看著啊。」 「我没有一脸羡慕。」 从刚刚开始就默不作声地盯著水桶看的佐佐原冷静否认。但她把眼睛转向一旁。 「总之……你就继续保持那样听我们说吧。」 「喂……你凭什么命令我……!」 仙波朝著放在桌上角落的胶带台伸出手。我知道自己反射动作准备躲开,仙波却因为双脚插在水桶里,上半身无法如愿往前所以构不到……呼,看样子我今天因为仙波的懒散而得救了。 看著仙波伸出的手空虚挥舞的模样,我在安心之余,忍不住笑了出来—— 啪! ——在我绽开微笑的脸上,感觉到橡胶的触感。 说得更具体一点,那是室内鞋底的触感。她改用与袜子一同脱下的室内鞋取代胶带台丢过来。 ……不要紧。有点脏的室内鞋比起分量十足的文具好多了。嗯……没错,只要想想其中的合理性,眼泪就不会飙出来。 室内鞋发出乾涩的啪答声掉落地面,我重新看到眼前景物时,仙波已经阖上书,把香菇布偶抱在怀里。看来室内鞋正好打中我的脸让她心情大好,开始有心情听我们说话了。 「……然后呢?今天有何贵事?」 「啊啊……嗯,该怎么说呢……」 我现在才开始犹豫该如何说明。平常只要提出疑问就能够得到答案,但今天没办法这么做。 在我什么也说不出口之时,佐佐原问: 「梁井老师的咨询内容,您听见了吧?」 刚才隔壁会议室的谈话,仙波应该都听见了。不晓得这间资料室为什么能够将隔壁会议室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此刻也能听到宫野学姊叹气说:「啊啊,不妙……明天只好戴著备用眼镜来上学了。」 (似乎是隐形眼镜的不舒服已经到达极点)。 仙波将脚下水桶里的水弄得啪沙作响,同时乾脆点头。 「听是听见了。」 「仙波同学有什么想法呢?」 佐佐原直接切入正题,静如止水的眼睛直视著仙波。 面对她太过直接的问题,仙波鼻子冷哼: 「问我有什么想法,这个嘛……」 回答有些迟疑,不过看样子似乎不是感到困扰,而是在思考该如何说明。 这种时候不能催促。我沉默看著仙波的侧脸。 啪沙。 突然传来跑错棚的水声。我看向声音来源,来源当然是水桶。仙波的双脚离开水面架在水桶边缘。 ……好小的脚。 水桶虽略大,但仙波的脚小到能把双脚一起放进去。那双纤细小巧的脚正好搭配她的娇小身躯。大概是因为平常完全没晒到太阳的关系,她的双脚肤色比原本就雪白的其他部位更浅。 她原本个子不高又单薄的幼儿体型现在看来也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从小巧的脚踝到修长的小腿,描绘出一道女性特有的精致曲线。 滴滴答答滴著水的脚尖上,光滑的小小趾甲闪耀浅桃色光芒。 我突然察觉自己 的脸在发烫,连忙转开视线。 ……为什么只是光著脚就让我胸口发疼?她分明没像前阵子那样散漫地滚躺著啊。还是因为看到了平常看不到的东西受到吸引呢? 一瞬间感觉仙波在瞪我。被她发现了吗……?我不自觉吓得提心吊胆。不过她没有多说什么,也许是我多心也说不定。如果被她发现,照理说应该会进出一连串咒骂或飞来另一脚室内鞋才对。 不晓得她是没发现还是无视,总之她突然说: 「——你们听过洞庭神君的故事吗?」 谁听过啊。 谨慎起见,我还是看看佐佐原,毕竟她有时知道些奇怪的知识。结果她也正好看向我。看来我们想到同一件事,而她也不晓得。 我重复了仙波的话: 「洞庭神君?」 仙波把下巴埋进布偶,悠哉地回答: 「对,就是中国洞庭湖的湖神。」 「不,没听说过……」 我坦白回答后,旁边的佐佐原也一脸不解地重重点头……她又要嫌我没知识了吗? 仙波没理会我的提心吊胆,瞥了我们一眼后,仿佛在吟诗般开始解说: 「洞庭神君原本是人类,是一位名叫柳毅的斯文年轻书生。 有一次,柳毅将湖神洞庭龙王的女儿从逼婚对象手中救了回来,因此娶了龙王的女儿为妻。柳毅成为神仙后,继承洞庭神君之名,并继任为洞庭湖的湖神。 但原本是一介斯文书生的柳毅无法让栖息在洞庭湖的妖怪们臣服,妖怪们看不起他,因此他戴上可怕的鬼面具假装自己是妖怪。他白天戴著面具,只有晚上睡觉时才会拿下。 也不晓得是那面具真的很可怕,或者是他的言行举止也配合面具变得残酷的关系,妖怪们终于认同洞庭神君柳毅是湖神。而另一方面,柳毅因为嫌面具脱戴麻烦,不知不觉连睡觉时也戴著面具。 等他注意到时,面具已经黏在脸上脱不下来了。 ——是的,面具不再是面具,而成了那名男子真正的容貌。」 说到这里,仙波抬起脸看向我们。 「洞庭神君拥有这种传说,作为象徵洞庭湖恐怖的神明被信仰著。听说若是不小心在洞庭湖上胡乱说话或乱指东西,洞庭神君会认为你在嘲笑弛而让你的船沉没。」 仙波说「假装自己是妖怪」。总觉得这句话与粱井老师、朝里学姊的情况有关。 刚才洞庭什么的伪装自己变成神明一事,与梁井老师她们的情况说来也有些相似。但那又如何呢?我和佐佐原一时间抓不到头绪,静静听仙波继续说。 一——这故事是将洞庭湖的变化多端拟人化之后,加上书生柳毅娶洞庭湖神女儿的知名传奇小说,衍生出的民间传说。有趣的地方在于连结这两者的要素是面具变成了真正的脸。这代表著许多意义。 一是过度假装会改变本性。 再者是自己必须靠他人的观察来定义。 另外就是外在与内在实际上『并无』分界线——」 我忍不住插嘴。毕竟我们没有太多时间继续耗下去。 「呃……但那只是故事,不是吗?」 「神话或传说也不能小看。这些在某种程度上脍炙人口的故事能够广为人知,一定有创造故事的人和听故事的人共有且明白的理由。我们甚至可说,既然那些故事能够在悠久时间中流传下来,一定具备能够超越时代、文化的悠远深刻原因。」 ……老实说仙波的话我只听懂一半。但是,想想她刚才所说的内容,认定它有「参考价值」之后,就会发现许多地方与这次的状况吻合。 「梁井老师和朝里学姊虽然一开始只是戴著面具,但现在面具已经成了她们真正的模样,你是这个意思吗?」 仙波沉默了一下后点头。 「但她们与洞庭神君有个最大的不同。无论是老师也好,朝里学姊也罢,她们对于自己的面具获得认同一事同样有罪恶感。她们自卑,这就是与为了获得认同而戴面具的洞庭神君最大的不同之处。这部分扭曲了。 她们不期望实践自我,或许该说已经实践过头。扭曲的面具已化为血肉、脱不下来。所以不管如何怨恨,只要面具一碎裂她们一定会流血、会痛得打滚。 就我所听到的,不用说老师,朝里学姊八成也一样。如果下打垒球,让自己受伤的程度一定会超乎她的想像。如果即使会受伤也要脱下面具,但却脱不下来,会留下一辈子的伤口,不会消失。」 「仙波认为朝里学姊应该继续打垒球吗?」 我开口确认后,仙波无奈摇头: 「我不知道……这应该由她本人自己做决定。 毕竟我只是间接听到整件事情,对于朝里学姊的真正想法只是推测。,一 仙波说的没错。但是听了刚才洞庭啥的想法之后,我认为朝里学姊不应该放弃垒球。只要是曾见过朝里学姊在球场上努力模样的人,相信都会有相同想法。当然我也不认为梁井老师必须要辞职。 「……该怎么处理比较妥当?」 佐佐原的话虽不是说给任何人听,但仙波还是回答了。 「这个嘛……如果有机会能够测试现在的她对于自己的目标有多认真,或许有办法。 但是问我该怎么做,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要仙波提出具体策略的确没道理,毕竟那些无法透过估算和知识导出。再说先不论仙波认不认识梁井老师,再怎么说她对朝里学姊都是一无所知。所以接下来必须由我们羔羊会成员自己找出答案不可。 「机会吗……」 我突然有个主意。 从梁井老师和桃子学姊那儿听说朝里学姊的个性「极度不服输」。只要利用这点,或许就能够触碰到她隐藏在自尊与自制之下的真正心意了。现在的朝里学姊应该是怎么劝也劝不听吧。 老实说我觉得很无力,问题主要在于人才方面。虽然有点子,但必须付出代价。 ……这次,就拜托那一位出手吧。 我想到的是前阵子在咖啡厅窗边、坐在我对面座位的那个人。也可说是我从小到大始终不晓得该如何应付、却又觉得她比任何人都值得依靠的那个人。 ——所以我没注意到佐佐原仍然陷在刚才钻牛角尖的情绪中。 part-c:仙波明希 接著成田马上开始计画些什么,招呼也没打一声就回会议室去。佐佐原同学则是捡起我刚才丢出去的室内鞋摆在水桶旁,弯腰鞠了个躬之后,也跟著回去。 就这样,门一关上,再度剩下我一人。 ……感觉有点奇怪。 今天的情况,我没办法帮上什么忙。平常虽说只是推测,但至少还能够回答他们的问题,然而今天却只能够提供一个思考方向。倒不是说我想怎样,说起来我原本就和隔壁会议室的活动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也没有义务发表意见。 话虽如此,我却觉得怪怪的,有一种没有尽全力的感觉,就好像喷嚏没打出来一样少了什么。 自觉到这点,我不耐咂舌。成田真一郎。都怪那位班上男性友人都称他「成田真」的厚颜无耻同学每次都来麻烦我,害我理所当然地、不知不觉地习惯了处理他们的问题。这也是洞庭神君的面具吧。不趁著面具紧黏在脸上之前拔除的话,可就不得了。 我可不想变成好管闲事的人。 心情郁闷的我看向下方,看到自己摆在水桶边缘的双脚。 ……对了,成田刚才出现奇怪的反应。 我不自觉伸直脚尖又缩起。脚上的水滴顺著张开的脚趾流下。 ……形状没有特别奇怪——我心想。既不是扁平是,趾甲也没有扭曲变形,脚趾长度也很一致。缺乏血色而泛白又不是现在才这样。 这双单薄没肉的脚或许比不上那位丰满的会长或没事发育太好的妹妹—— 摇摇头,吐口气。我在想什么? 又何必在乎自己的身体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模样呢?何况是那家伙……够了。无所谓。把他的头塞进水桶里弄死算了。 重新打起精神看向书:心情却怎么样也静不下来。墙壁另一侧传来的声音让人焦虑。 回到会议室的成田似乎向会长说了些什么,他所说的话混杂在四周的声音里听不清楚。佐佐原同学好像也加入了对话,只听见她稍微大声说了句:「您是认真的吗?」 ……他们打算做什么? 我粗鲁地一踢水桶的水。 原本静静描绘出正圆形水波的水面一下子被打乱。 成田与会长谈了好一会儿后,把决定的方针告诉其他学生会成员,徵询他们的意见。 ……那提议真是乱来。若是用来测试朝里学姊的真正心意,这方法倒是不错,只是怎么想都觉得很难实践。 反正也没有其他更好的王意,只是基于这点,提案就通过了。接下来必须叫回在走廊上等待的粱井老师告知结论。 ——会长开心对著回到会议室来的梁井老师宣战: 「我们来比赛吧!」 * 隔天我碰巧遭遇到奇妙的场面。 午休时间,我走在通往特殊教室大楼的走廊上准备去图书馆,注意到佐佐原同学正好走在我前面。那个不晃动肩膀的独特走路姿势及清爽的马尾,不太可能看错。 遇见的若是成田,我早就脊椎反射,马上当作没看见了。不过既然是佐佐原同学,至少也该上前打个招呼。 在要出声叫住没发现我的佐佐原同学时,我犹豫了。 她在我开口之前就停下脚步,直盯著某处瞧。我好奇看向前方,明白了她在看什么。 走廊尽头公布栏前面站著一位女学生。虽然没见过脸,不过那个特徵我「听说」过。用发带圈住头发,大大露出额头,一脸严肃的女孩。 佐佐原同学在这个时间点盯著对方看,表示对方应该就是昨天羔羊会咨询中提到的朝里智子。 稍微这样观察一会儿,朝里学姊(可能是)一个人盯著布告栏一动也不动,而佐佐原同学则一直看著她的举动。 「……佐佐原同学?」 这样下去也不会有进展,于是我开口,佐佐原同学吓一跳反身回头。她的举动就像是被物品声响惊吓到的小动物一样惊讶,但表情仍旧几乎没有改变。 「仙波同学……午安。」 我只举起一只手回应她的礼貌招呼,开口厘清眼前的疑问。 「那位就是朝里学姊?」 「是的。昨天梁井老师曾让我们看过照片,所以我确定是她。」 我的问题虽然唐突,佐佐原同学仍旧直率地回应。欵,校内应该也没几个人留那种未成年武士小孩的发型吧。 「朝里学姊怎么了吗?」 「没有,只是碰巧见到而已。」 「嗯。」 「我正在考虑要去和她聊聊。」 咦? 我还来不及对她那突如其来,不似其风格的发言做出反应,佐佐原同学已经大步朝著朝里学姊定去。 我有股似曾相识的不祥厌觉,连忙追上去,她却在我赶上之前先一步开口。 「朝里智子学姊。」 原本望著布告栏的朝里学姊因为突然听见有人喊她而回头,满脸惊讶。 「一年级……?」 她不解地说。八成是从领带颜色判断。不曾见过的低年级生突然找自己说话,会出现这种反应理所当然。 「是的……您好,我是一年级的佐佐原三月。是学生会的书记。」 「佐佐原……啊啊,学校集会上曾经上台打过招呼那位吧。」 这位去年还拒绝上学的人,今年似乎连全校集合都好好出席,且认得佐佐原同学。 「呃……学生会的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朝里学姊不晓得该摆出何种态度,含糊发问;虽然得知佐佐原同学的身分而放松警戒,但她仍不清楚自己突然被叫住的原因。我也不清楚。 而佐佐原同学则是出乎意料地开门见山: 「听说您拒绝以垒球社员身分参加比赛。」 「什——」 朝里学姊的态度明显转变。原本尖锐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几乎要用眼神杀死可疑的低年级生佐佐原同学。 「……你听谁说的?」 她的声音连在后面听著她们对话的我也感觉芒刺在背,犹如一把薄刀。虽然还不至于带著愤怒,不过能够确定一阵与怒意相似的紧绷情绪充斥四周。 成为攻击对象的佐佐原同学却不动如山。很难从她身上判断她到底是反应迟钝或者是勇气过人。就是这样才有趣、才危险——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我从认识的垒球社成员那儿听说的。」 这不是谎言。毕竟情报来源是顾问梁井老师。 朝里学姊也没打算追问,继续说: 「这样吗……是的,我的确拒绝了。 ……然后呢?拒绝了又怎样?这件事和不是社员的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朝里学姊如同传闻中一样,是个会直接了当地说出正确言论的人。也可说她是容易树敌、会在成为敌人前事先打倒对方的类型。不管怎么说,都难以结交身分对等的朋友。 但是佐佐原同学还是没有退缩。说话方式虽然一如往常的木讷,不过话里蕴含著深刻的紧迫感。 「无论如何……我都想亲自确认。 听说朝里学姊因为开始打垒球的动机不纯正,所以将正式上场的资格让给其他人。我能够明白您的考量。我认为要与拥有明确理由且更认真追求的人,争夺对于自己来说并非必要的事物很自私。 但是……没自信的自私不好吗?没有具体根据能够说明,只是觉得喜欢、想做——凭藉这种理由行动,不可以吗?」 这回朝里学姊成了被质问的对象。 这问题对于认定自己的感性没有价值,因此一直配合他人生活的佐佐原同学来说,也是她发自内心的质疑吧。 至少在表面上,朝里学姊仍是一脸平静。 「不好……当然不好。那样子不对。我最讨厌那种因为个人好恶而随意违反常理的家伙。」 声音中也没有动摇。补充一点,我完全赞同她的意见。 「所以我不希望自己变成那样。」 朝里学姊说完,倨傲地瞪著佐佐原同学。那双目光炯炯的眼睛,若被盯著瞧的人没有相当的毅力,恐怕早就退缩了。 佐佐原同学在那双炯炯目光注视下依然面无表情。不过她这人的内心远比外表脆弱,因此不晓得她心里作何感受。 但是至少在外表上看来,佐佐原同学只是以清澈的眼睛望著朝里学姊的眼睛。 那对眼睛如镜子般清澄透明,彷佛能够直接倒映出看著它的人。朝里学姊在那里头看见了什么呢?倒映在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自己的假象。照理说应该脱去的面具—— 然后,镜子般的佐佐原同学以镜子般冷淡的声音问: 「真的吗?」 啪!传来一声惊人的声响。 那是佐佐原同学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的声音。 幸好这时走廊上没有多少人。除了我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人注意 到这场午休时间的巴掌事件。 但是朝里学姊大概原本就不在乎周遭旁人的想法吧?她稍微低著头紧咬牙关,肩膀轻轻颤抖。 「你这家伙是什么东西……突然跑来摆出自以为很懂的态度——」 「我一点也不懂。」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佐佐原同学打断别人说话。 她没有按住变得通红的脸颊,只是以与刚才同样平静的眼睛看著朝里学姊。 「就是因为我一点也不懂,才会请教您。」 她们没有一直互相瞪视下去。 朝里学姊没有再继续多说,转身走开。离开的脚步虽然很快,但我觉得那大概是她平常的走路方式。 佐佐原同学没有打算追上去,也没有目送她离开,只是站在原地不动。表情从一开始就没有改变,不过挨打的脸颊上多了鲜明的颜色。相反地,倒是能够明显看出她眼神中的虚脱。 …………唉。 我叹口气后走开。 或许是因为我离开不到两分钟,回来时,佐佐原同学仍然如我所料地站在布告栏前面。她低著头,滑顺的浏海在雪白脸庞上留下影子。因为她的容貌也算漂亮,这样子让她看来像女鬼,有点可怕。 发现我走回来,她无力地抬起脸,以有如沙漏般虚幻的声音说: 「……我『又』出错了。」 「又」指的八成是鹿野桃子学姊咨询时的事情吧。当时她也笨拙地戳到对方痛处让对方抓狂。 上次是遭受精神方面的打击,这次则是物理方面。 我无法同情。她的行为和某人一样是自作自受。不过,钦,她和那位某人不同,毕竟我们是碰面会打招呼的交情。 「这次总该学乖了吧?」 我边说,边把刚才拿到水龙头沾湿的手帕贴在她脸颊上。大概是冰凉的关系,原本僵硬的佐佐原同学皮肤颤抖了一下。 「啊。谢谢——呀啊!」 接著发出有些可爱的尖叫。不过或许是因为没有反应在表情上,总觉得有些不协调。也许是脸颊比她自己想像中更痛吧。 不过她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意想不到的坚决。 「不……我愈来愈想确认看看了。」 ……果然没办法同情她。我像在挖洞似的用力将手帕压上她的脸颊。啊呜——佐佐原同学发出水栖哺乳类动物般的叫声。 「确认……也就是比赛吗?」 我放开手帕,佐佐原同学连忙伸手拿好手帕点头。 「是的——」 将手帕遮在嘴边的佐佐原同学声音虽然含糊不清,却有著不同于平常的毅然态度。 「我也会上场。」 * 两天后,晴朗的礼拜六。 上午的课——我们学校隔周六要上课——学生会也没有例行活动,原本结束后就能够放学。 女子垒球社的社员与学生会选出的成员们,在面积堪称县内前五大的操场上对峙著。在稍远处拿著莫名大台的相机啪嚓啪嚓拍个不停的,不知是新闻社还是摄影社。 ……无所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也真是莫名其妙。不过,欸,反正应该和我没关系,所以无所谓。但是…… 「为什么我必须坐在安置于操场外侧十多公尺长的看台长椅上观战呢?为什么还准备得这么周到,在我的脖子上挂著不曾用过的扩音器,而且腿上还摆著爆米花和可乐的纸杯呢?」 「因为这样有趣啊。」 坐在隔壁和我有同样配备的文艺社社长——东原史绘学姊微笑回答。仿佛绘画中才会出现的和风美人露出令人憎恶的美好笑容。不晓得反卷在后脑杓处的漂亮黑发上为什么戴著傻气的棒球帽。今天日晒不强,看样子只是做造型吧。 社长的浅色嘴唇靠近插在可乐杯中的吸管,自言自语般继续说: 「再加上文艺社其他人正好今天都说很忙,大家都不来,只有仙波波还待在平常那个资料室里,就这么把你给抓来。」 就这么啊…… 「其他人都逃跑了吧……」 「呵呵。听说这场比赛是跟那个,羔羊会。有关,怎么能够错过观赛的好机会呢?再说我一个人看比赛又很无聊。 爆米花和可乐我请,你就陪我吧。」 那个与婉约外表大相迳庭的轻浮口吻还是老样子。 「说什么你请……明明是从新留老师桌上a来的……」 我脸上带著可怕的表情说著,却还是放弃继续抵抗,抓起一把爆米花往嘴里送。反正无论如何都无法逃离这个人。一方面因为我是文艺社的幽灵社员,这点就让我感到内疚,再加上从个性适性角度来说,她这类型可说是我的天敌。所以还是死心,乖乖待到比赛结束吧。 总之,最低限度得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但是,没想到社长这么不受爱戴。社团要解散了吗?」 「喂,没礼貌。说起来如果仙波波每天都来社团,就不会有问题了。」 「所以我才会说社长不受爱戴嘛。」 看来大概是生气了,社长默默地把自己戴的帽子压在我头上。 眼镜稍微歪了我也无动于衷,自顾自嚼著爆米花。只见社长甚至拿出看歌剧用的望远镜,开始兴冲冲地解说。 「好,接下来是临时决定举行的女子垒球社与学生会成员的友谊赛。正忙著准备大赛的垒球社考虑到下年度的预算,似乎也无法拒绝学生会的比赛要求。」 除此之外,或许主将也知道这场友谊赛与朝里学姊参赛与否有关。咨询会那天提到过这点。 「基本上是依循快速垒球的规则……几乎和棒球差不多,但三局结束。即使两队同分也不会延长。垒球社让学生会一个男生参加作为让步。啊,他好像担任捕手。投球方式没有限制……钦,毕竟本校的女子垒球社在县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强队,一般来说,这种程度的让步对于胜负应该不会有影响。 女子垒球社的成员……七成是三年级,也就是所谓的一军成员。 既然是三年级,社长的熟面孔应该不少,她随意「嘿」地挥挥手打招呼,就有几位原本正在挥棒热身的人挥手回应。看样子应该是垒球部先攻。这样安排或许是因为就算得分出现很大差距,比赛也不至于在三局上半就结束。 现场也看得到那位朝里学姊的身影。距离虽远,不过那个额头应该不会弄错。她没有在做挥棒练习,而是一个人做著简单的热身体操。无从判断今天的比赛她会不会上场。 相较于制服加上遮阳帽的垒球社,学生会的成员们只是穿著普通运动服、套著像是借来的手套。 ……记分板上的队伍名称一栏中写著「加油rameez」,看了让人莫名一肚子火。这到底是谁取的……(隐约觉得应该是那位学生会长) 女孩子八位加上男生一位,似乎没有候补球员。只见几位穿著制服的男女待在准备区加油和观赛。 因为某些缘故,选手之中有下少熟面孔。 首先是担任投手的会长。温柔细长的眼睛炯炯有神,手上把玩著拳头大的垒球。脸上总是挂著笑容这点和东原学姊一样,不过会长的微笑更强有力。假如东原学姊是百合花,会长就是同属百合科的山蒜。 她今天把微卷的头发在脖子后侧整理成左右两束,掩饰了平常的成熟气质,一副「运动少女」风貌。与大部分成员不同,脱下运动服这点更是加强这种形象。包括垒球社在内,看起来是最有干劲的人。 一垒手的佐佐原同学相中坚手的女生——我记得是学生会会计——正在练习投接球,相当有模有样。佐佐原同学仍是那头不 变的马尾发型,只是扎起的位置略低,大概是为了避免挡到帽子。 ……她依旧面无表情因此很难判断,但总觉得似乎有点心情不佳。担任练习对象的会计学姊每次接球都会露出有点战战兢兢的表情,所以我想应该不是我多心。这在基本上稳重过头的佐佐原同学来说算是罕见的情况。以她的个性来看,也许她正打算对朝里学姊报一巴掌之仇…… 然后右外野那位一副感觉很稀奇的样子把玩著手套的是……田径队二年级的鹿野桃子学姊?我记得她不是班级干部,为什么会混在学生会这队里?莫非羔羊会的咨询者也算是她们自己人吗? 就在我想著这些事情时,她对在稍远处做体操的朝里学姊喊著:「我不会输给你,朝里!」这么说来我才注意到她们两人都是2年c班。但朝里学姊完全无视……欵,两人八成感情不好吧。也许鹿野学姊参加这场比赛是因为在班上的对立也说不定。 稍微转移视线的鹿野学姊发现我后露出厌恶的表情瞪著,好像在说:「哼……你来啦。」或许是因为个性不同吧,她很讨厌我。 ……然后是带著几分悲壮姿态待在本垒板上的捕手,也就是我的宿敌成田真一郎。不晓得是不是该说他太夸张,他头上戴著坚固的捕手面罩。 那家伙一边仔细检查面罩合不合适,一边环顾操场—— 我们视线对上了。我故意把头转开。 旁边传来咯咯笑声。 「你真是坏心眼……他很失落喔。」 「与我无关。」 我说著不言而喻的事实,一边啜著可乐。只见作飒爽运动服打扮的梁井老师站到成田背后,看来比赛即将开始了。 此次的委托人梁井老师今天担任主审裁判。或许是考虑到友谊赛不需要特地找其他体育老师帮忙吧?粱井老师和那位肉脚捕手不同,并没有穿上护具,但充满主审的威严。 这位梁井女士大声宣布这场闹剧……不对,这场友谊赛正式开始。 「那么,在此举行学生会成员与女子垒球社的友谊赛。 ——比赛开始!」 丘、! ……原来如此,怪不得需要护具。 「唔哇……会长投得好猛喔……」 社长难得发出害怕的声音。正如她的反应—— 学生会长的投球发出爆炸般的声响,在捕手手套中炸开来。 两东马尾随著豪迈的动作飞舞后,落在丰满的胸前。平常总带著微笑的嘴边浮现兴奋笑容。 声音不自觉地变沙哑的粱井老师宣布是好球,成田则一反常态地冷冷将球抛回给投手。 会长以手套接住那颗轻松简单的回球,发出乾涩的声响,在一片安静的操场上显得特别大声。 包括打者在内,在敌我双方都还没回过神之际,会长已经准备投出第二球。 强而有力的投球,就像是大力士海克力斯在丢石头一样,将纯白色垒球送进捕手的手套里。球轻松自困惑的打者面前飞过,咚地一声重重撞进成田手中的手套。 就算是生手也看得出来,会长投出了标准低肩投法所投不出的速度。要一个不是棒球社社员的新手来接那种速度的球,可说是相当恐怖。不对,垒球比赛场地远比棒球狭隘,因此就算是垒球社老手来接,恐怕也不见得应付得来。也无怪乎成田那么在意面罩了。 运动场上所有人几乎都呆愣住。成田看来冷静或许是因为他早就清楚会长的实力。而粱井老师虽没有慌乱的反应,不过看到会长一球比一球强劲,似乎也傻眼了。 ……因为平日的会长总给人一种轻柔和缓的气氛,有些许「笨手笨脚」的形象。但这真是惊人的臂力。不过仔细想想,那个人的个性蛮横暴戾且阴险,同时却又有著瞬息万变及爽快的特质。假如那种孩子王的风范是幼儿时期就已养成,那么拥有最适合支配孩子世界的唯一武器「臂力」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第一名打者,女子垒球社二年级生三好球没有挥棒被三振。第二名打者在第三球时出手却挥棒落空。那种快速球却连一颗坏球也没有,实在有些令人意外。在我旁边化身为解说员的社长认为会长的投球似乎全部瞄准正中央。看来会长并非是投球技巧卓越,纯粹是顺应身体能力投球而已。 或许是这关系,第三名打者终于打中球了。身为垒球社正规的三棒打者,将生手投的球打出去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或许是输给球速威力,球打得不远,滚向一、二垒中间。中坚手会计学姊连忙赶上前。 如果是在电视上看到的比赛,这种时候早就传球向一垒,轻松封杀打者三人出局了。不过学生会队毕竟是垒球生手,会计学姊用不熟悉的手套接球,花了不少时间,跑者就趁著这时候攻占佐佐原固守的一垒。 ……喔,原来垒球的一垒板还分成守备用和跑垒用两种啊。那样子就能够避免两位选手相撞的局面发生丫。 顺带一提,今天负责判断安全上垒与否的垒审是还没上场的垒球社社员……三垒审就是朝里学姊。 「对不起,会长!」 「别放在心上,宫野同学。」 会计学姊合起手掌道歉,会长微笑挥手。 「别放在心上,嘴上虽说马上要换,但因戴备用眼镜的模样意外受到班上男生好评就喜形于色,在教室里继续戴著眼镜的宫野一惠同学。」 「为什么要说两遍!?你一定很火大吧!?」 眼看微妙的感情分裂就快要发生了。 被打出一球后,专注力更加提升的会长也同样三振了下一位第四棒打者。梁井老师宣布换边攻守时愣了一下,她果然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吧。 ……记得佐佐原同学曾说:「听说她小时候曾在市民大会的草地棒球赛上声名远播。」所以看来那位会长并非完全是新手,不过那种能力还是异于常人。 女子垒球社往守备位置移动,学生会成员则回到自家准备区里。从右外野回来的鹿野学姊开玩笑地挂在成田背上说:「我好累,再背我!」成田则笑著闪躲说:「比赛才刚开始吧。」不过他的样子看来并不讨厌那类运动风格的举动。 ……啊啊,怪不得佐佐原同学心情不好啊。热情且喜欢和人打成一片的鹿野学姊无论对男女都是那种态度,我想没有别的意思,不过佐佐原同学应该很介意。 总觉得以另一种角度来说,这场比赛有了观赏的价值…… 下半局换学生会进攻。判断再小看对方的话,就会换自己蒙羞的垒球社大概拿出真本事了,在这次防守中三振三人。打到球的只有三棒打者佐佐原同学而已。她那犀利的挥棒彷佛在释放累积已久的「某些东西」,可惜没打准,只打出滚地球。而游击手认真的回传把她刺杀于一垒。 ——友谊赛显然没有想像中轻松。 攻守互换。我看向仍然担任三垒垒审的朝里学姊,只见她不自觉表情严肃地凝视著再次戴上手套的佐佐原同学。 第二局上半,会长再度发挥她惊人的臂力,不过只会正中央直球这招似乎被看穿了。五棒打者打中,又被七棒打者击出二垒安打而失一分。前方守备松散,只要让球往前飞几乎都能成为安打。 八棒打者也打中球,却因为鹿野学姊跑进内野跃起接球而接杀出局。「呼……」鹿野学姊冷冷看向朝里学姊,不过朝里学姊仍然完全没搭理她。 九棒打者被三振后,打者正好打完一轮且三人出局。 第二局下半。第四棒的会长……第一球就打出全垒打。 她打出的球飞得难以置信的远,把还在休息顺便观赛的田径队队员头上打出一个包。那个人真够乱来…… 之后大概是 受到影响的关系,投手连续送出几次安打,不过没有继续送分,最后三人出局。补充一点,第五棒打者成田虽然打出短打,却以残垒结束这一局。 ……欵,要说男女平等也可以,不过男生以女生为对手却打短打,这……垒球社的女生们也部斜眼看他。 话说回来,这场比赛的用意原本是为了让朝里学姊出赛,若不将垒球社逼到走投无路就没有意义了。提出这建议的成田当然也很拚命,不过话说如此就舍弃自尊尝试短打,这可说是成田真一郎的优点也是缺点。 然后就在一此一的情况下来到第三局上半。 粱井老师行动了。她把三垒的朝里学姊叫来主审位置上。 「哎呀……朝里同学要上场了吗?」 「你认识朝里学姊?」 「算是吧。」 社长从怀中拿出扇子遮著嘴边,同时露出意味深远的微笑。 「因为她很有名。」 老师对那位名人说了些什么,让她有些犹豫。我推测大概是叫她担任投手吧。 看来那件烦恼事似乎尚未解决。连这种闹剧般的比赛要出场都会犹豫,她的个性的确如传闻中的认真严谨。 但是——这时候在捕手位置上就位的成田开口了,不是以平常那张只有讨人喜欢这点好的呆愣表情,而是故意面露挑衅地说: 「看来去年的主力毕业后,贵社就失去支柱的传闻似乎是真的。」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连坐在这里的我都能听见。 听到他的话,朝里学姊眼神中带著杀气……那男人有张稚气的脸庞,却在紧要关头最会刺激对手神经、最厚脸皮且伶牙俐齿。不晓得为什么看到成田这样子,鹿野学姊露出莫名炽热的眼神。 成田满不在乎地面对朝里学姊的怒气——至少在外表上看来是那样——接著继续说: 「如果让我们这些新手打赢,同意你们扩充申请的库存品等于是浪费了。」 嘴边还带著有些惹人厌的微笑,看看定向投手丘的学生会长。会长一注意到他的视线,就以大坏蛋的表情回应。她原本亲切的长相变成了小孩子看到都会留下心灵创伤的可怕表情。 「唔——!」 我很了解朝里学姊眼里翻腾的情绪。她八成是这么想—— (什么?这家伙是刚才那个在女生面前拚命也只打出短打的男生吧?怎么变得这么好诈狡猾、伶牙俐齿厂?这个废物!还有,这家伙和学生会长是怎样?两人一搭一唱的真是恶心!) 这是我从她的表情做出的解释,不过我想应该和事实相差无几。毕竟我自己现在就是这么认为。 朝里学姊看来似乎排斥登板。配合挑衅打破自己的决定也是一种屈辱吧。 但是这时她注意到佐佐原同学一直看著她的视线。她依旧面无表情,眼睛色彩透明,不过的确正看著朝里学姊。 朝里学姊回看她的眼睛后,紧握拳头不逃避。 接著她对梁井老师说了些什么之后,下是回到三垒板上,而是进入垒球社准备区。三 垒垒审则改由原本担任三局投手的三年级负责。 ……总算把朝里学姊拖上球场了。现在成田计画正顺利进行中。 问题在于之后会如何发展呢? 第三局上半,不知是否因为自己的全垒打而更增气势,会长状态愈来愈好,球速快到几乎可称暴力。让挥棒太慢的一棒打者打出一垒方向高飞球被接杀,接下来则用四颗球三振二棒打者。 ……我现在才注意到,会长从比赛开始以来不曾投过坏球或暴投。我对运动不了解,不过她虽然只会投正中央的直球,却拥有相当惊人的专注力。反过来说,新手捕手成田能够接住她的快速球,果然还是因为球路固定的关系吧。 ——接著来到第三棒打者,是刚换上来的朝里智子。 第一球好球没有挥棒。有些人即使知道球路也不挥棒,也许是因为球速太快,或是因为平常习惯低肩投法的不利因素作祟。 这么说来,我们完全不清楚朝里学姊在打击方面的资讯。不过她冷静重新握好球棒的等待姿势充满个人风格。 然后,那不是虚张声势。 第二球,一颗快速直球直奔向捕手手套。就在下一秒,朝里学姊的宽额头反射阳光闪闪发亮! 咻铿!球棒破风而过发出清脆的打击声,连这里都听见了。 正中目标,从正面打中球心,漂亮的打击。击出去的球一直线画过右中央飞向外野。立刻反应的右外野手鹿野学姊发挥田径队首屈一指的瞬间爆发力追球。一次碰地回弹时就追上球,但因为接球的人是生手,等她抓住球时,朝里学姊已经跑过二垒。 那是像在本垒板装了弹簧般,具爆发力的跑垒。即使是对运动没兴趣的我也看得出她是相当厉害的运动选手。 鹿野学姊或许因此急了,终于高举球的她毅然行动。 「别想如愿,额头女!」 她的大叫声连这里都能听见,同时还尝试直传三垒的超远距离传球。她虽是短距离跑者,不过好像也参加长枪或铅球竞技,不只是脚程厉害,肩膀也不弱。 可惜传球距离本身虽然足够,飞过空中的轨迹弧度却过大。 等三垒手接到球时,朝里学姊已经稳稳踏上三垒。这是这场比赛中第一次出现的三垒安打。 垒球社的成员大声欢呼。全力奔跑的朝里学姊在三垒上调整呼吸时,也露出会心微笑。当注意到鹿野学姊不甘心地一拳打进手套,她的笑意变得更深。 ……怎么,这不是打得很开心吗? 之后垒球社从第四棒开始趁势连番打出四球拿下三分,在领先三分的情况下结束了这一局。 第三局下半,轮到学生会的最后攻击。 做好准备登板的朝里学姊果然如传闻所说,投球相当精彩。与全部仰赖蛮力的会长不同,她的配球软硬交织,瞬间就三振了两人。原本就没打过垒球的学生会成员们几乎完全招架不住……原来如此,就算在不懂垒球的人眼里看来,也会认为她比刚才上场的投手更为优秀。 这回合第三位打者是二棒的会计学姊。 第一轮打席时是没有挥棒就被三振。她的投接球情况看来不差,虽下巨战战兢兢,但看来没什么自信。这也是理所当然吧,毕竟朝里学姊不是会容许新手好运击出的投手。只要想到自己被三振比赛就会结束,心情当然会很沉重。 看向准备区,只见成田明显露出焦急的表情。如果就这样以这么大的分数差距输掉,他的计画就没办法完成了。 ……钦,这也无可奈何,总没可能每次都顺心如意。这次尝到苦头,应该可以让你好好反省自己的肤浅。 但是,这时候学生会长咻地踏出一步,嘴边露出自信的微笑。我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换代打!」 ……代打? 怪了。学生会,也就是某人加油这队应该只有九个人才对。羔羊会本身是由一群自愿者组成,假设要从中找到几个会投接球的女生,人数应该很吃紧才对。如果人数够充足,也不需要成田加入了。 那群穿著制服加油的女生看来个个是运动白痴。与会计学姊交换的话,也顶多是自找麻烦而已。情况到了这地步,莫非打算变更规则让男生加入吗? 但是实际情况与我的想像完全不同。 那位代打自会长身后站起,若无其事地说: 「呵呵呵呵……时机成熟了!」 …………我差点把嘴里的可乐喷出来。 什么时候来的,我居然都没注意到。想必是故意躲在其他成员背后吧。她恐怕知 终章3或说vs佐佐原三月 佐佐原三月 那场比赛后过了几天。 放学后,我站在操场角落。 这天学生会没有活动,也没有其他预定事项,所以我跑来观看垒球社练习。也想确认那场咨询的「结果」。 朝里智子学姊。 自己所相信的正确性与自己所感受到的充实感搭不起来,因此而困惑。现在则是姑且找到了说服自己接受的理由,而以后者为优先。 朝里学姊正在进行投球练习,夕阳将她的制服染成鲜红色。她只是一个劲儿地投球。似乎每投几球,就会和大个子的捕手交谈,进行细部调整。 专注练习的侧脸不再像在布告栏前交谈时那般犀利,感觉上充满脚踏实地的充实感。在因说错话而挨巴掌的我看来实在难以置信。 如果她能够更……像那位佐藤妹妹一样开心雀跃,我大概能更容易地判断。 正当我想著这些,碰巧和朝里学姊视线对上,我反射性地背脊发凉。虽没有打算退缩,但对方是打我出生以来第一个真的甩我巴掌的人,恐惧不自觉就先涌上心头,脑海里浮现的是蛋包大神的模样。 注意到僵硬的我,朝里学姊和捕手说了几句,便朝著我走来。 自己惹恼的人出现在附近,令人相当有压力,但既然我们都看到了彼此,也不可能说逃走就逃走。 我在心里发著抖,同时避免让害怕显现在表情上。朝里学姊来到我面前,开口第一句就是: 「……我不会道歉喔。」 声音听来十分不悦。连原本光亮的额头也似乎印堂发黑。 「咦……?」 我稍微愣了一下,战战兢兢地反问: 「请问……道什么歉?」 朝里学姊转开不耐烦的视线。 「就是……前阵子,我不是打了你吗?」 「是的。」 「我不会为那件事情道歉。」 「请随意。」 朝里学姊抱著头。 ……该怎么办?我们好像沟通不良耶。不对,朝里学姊说不会道歉,而我也不觉得她有什么理由应该道歉,因此我们双方的看法应该算是一致。然而却怎么样也无法沟通。 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是「生活中常见的情况」,不过我并不希望她又生气送我一巴掌。 可是今天的朝里学姊没有生气,看来像是傻住了。 一……唉。结果你到底要干嘛?」 印象中她上次也问过同样问题。 一今天也是这样,上次你为什么要问那种问题呢?因为你是羔羊会的成员吗? 话说回来……我觉得你有点太拚命了。挨打还不退缩,这明明不值得吧。」 这么说来,的确是那样。 「……我不懂其他人的想法。」 「这……不是大家都一样吗?」 「不是的。我感觉自己的观察力比目前为止遇见的任何人都差劲。」 「欸……你是有些奇怪。」 「也因此只要我说出自己的想法,对方经常会露出奇怪的表情。就像我不了解对方一样,对方也同样无法了解我——或许我们都害怕彼此。」 停顿了一下,朝里学姊什么也没说。 「所以我平常很少说出自己的意见,总是表面上配合他人。这样做之后,就不会再有人出现奇怪的表情,而我也不再为了格格不入而烦恼。 对所有人都是好事,至少据我所知都是。因此我认为这样做很正确。」 「……也是。」 「最近,我也遇过脱离正确行为,装作一副了解对方的样子,结果招致严重失败的情况。」 至今仍然能够听见伤害了鹿野桃子学姊时,那张椅子倒下的声音。 而当时拉起我的手掌热度,也仍停留在手臂深处。 「尽管如此,我偶而仍想要出轨做些『坏事』。就算那样子做可能会给别人带来困扰,我还是想做。毕竟我现在就是从做,坏事』的人那儿得到救赎。」 谈话内容虽然虚无飘渺,不过朝里学姊看来似乎能够听懂。 一……所以你才会想要追究我究竟会遵循自己的道德标准,或是选择垒球,而做出选择时又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是吗?」 「是的。」 不晓得为什么朝里学姊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摇头。看到她的脸,我不自觉想到「学姊」二字。 「你真傻……这种问题的答案只有自己才知道啊。」 「果然是那样。」 「是啊……不过,如果要说矛盾——」 打算继续说的朝里学姐说到这里停住。 「……你明白我当时为什么打你吗?」 「因为……我明明什么都不明白,却多管闲事——」 「错了,正好相反。」 回归的垒球社王牌在夕阳下露出浅浅微笑,额头映著阳光闪闪发亮。 「你明白。我认为你明白我真正想做什么。 所以才叫人生气,让我给你一巴掌。」 * 「喂——!」 朝里学姊后来很快又回去练习。我一边走在通往车站前的银杏林荫道上,一边思索她所说的话,这时后面有人出声叫住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那是熟悉的声音。 「成田同学。」 「佐佐原。」 彼此无须说出口的称呼,听来总觉得有点好笑。 手拎著书包的成田同学快步来到我身边,有些稚气的脸上充满好奇。 「真难得会在这种时间遇见你。」 时节已经快要进入夏天,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不过空气已经有夜晚的味道。这种时间比直接回家的时间晚,又比社团活动后才回家的时间早,处于很尴尬的时间带,而路上行人也下太多。 平常学生会没有活动的日子,我总是快快就回家了,因此鲜少于这种时间出现在放学路上。 我不自觉——真的是不自觉地想要隐瞒与朝里学姊谈话的事情,含糊回答: 「我也有很多事要处理。」 「这样啊……」 「成田同学为什么这么晚?」 「去了趟图书室……前阵子仙波在看的书标题看来很有趣,所以想去找找,结果却没找到。」 「也许是文艺社的书。」 「不,那个标签是——」 就在我们聊天时,已经来到车站前面。 我要搭公车,成田同学搭电车,因此我们将在车站前的公车站牌道别。我和成田同学早点回家都不会有问题,所以就此道别很自然也很平常。 但是—— 今天的我想要多品味一下这段时间。 「成田同学。」 「思?」 成田同学或许想要早点回家,可能有什么要事。 「前阵子您说去过佐藤妹妹她姑姑开的咖啡店,对吧?」 「是啊,店里感觉很不错喔。」 或许我这么说他会很困扰。 我甚至觉得一边这么想还一边继续说的自己正在做坏事。 「我也想去看看。 ——您方便带我去吗?」 我说出口了。 成田同学突然像遇到土槌蛇一样傻愣眨眼。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吧。连我自己也很惊讶、很紧张、胸口怦怦跳个不停。 佐佐原三月又说了奇怪的话——他是不是会这样想呢? 在这股不安的内在压力到达临界点之前—— 成田同学反而积极地点头。 「好啊,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去看看吧。」 「啊——好!」 成田同学看到我当时的表情,突然转头快步走开。 就好像是放松后,我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一样。 与成田同学并肩走到车站前,走过平常道别的场所,我似乎能够明白朝里学姊所说的意思了。 现在心中这股骚然的感觉,窜过我的身体,让我的双脚彷佛在空中飘浮般的感觉,朝里学姊也明白……一旦明白,不知不觉问会变得无法回头吧。 这或许可称为自私,或许会给人带来困扰,或许并非正确的事。 但是,遇见了成田同学、仙波同学、来到羔羊会的那些成员,我开始觉得偶而追求一下这种感觉也没什么关系了。 ——没错。 我是佐佐原三月。 喜欢在蛋包饭上加美乃滋的邪门歪道分子。 所以今后也许仍会继续—— ——做「坏事」也说不定。 附录 竹田岬 ……咦? 放学后的走廊上,楼梯口附近三个学年的学生熙熙攘攘往来著,站在他们之中,我停下脚步偏过头。 刚刚错身而过的那一对看来很要好的一年级女生,一位个子娇小、有精神,一位纤瘦带点梦幻。总觉得其中纤瘦的那位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最后一次见到她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长相也已经不记得。不过那个路过的人都会被她吸引的独特虚幻气氛,我还有印象。 和真一郎感情很好,长相可爱又强势……明明老爱叫他负起责任娶她,却在某天突然消失—— 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怎么也想不起来,转过头想再次确认时,却已经不见那两人的身影。 「…………」 有点在意。 ……不过,钦,也许只是长得很像罢了,有空再查吧。 现在有人找我。 学生会办公室。 位在本馆内,邻近教职员办公室。本校学生会大多数活动部是借用会议室进行,因此这间办公室几乎成了专属资料室兼休息室。空间大小约是一般教室的一半,里面到处是柜子,空间拥挤,让人想起那问社团大楼资料室。 我敲门后进入办公室时,安宅学长已经到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突然把你找来才真是不好意思。」 茫然看著窗外的安宅学长有气无力地回应后转过头。 安宅冬彦学长,担任学生会监察委员的三年级学生。现在二年级以上的学生对他的印象就是前任学生会长。 他的长相算不算好看见仁见智。兼具粗犷和沉稳,感觉很像吃饱的熊,也莫名适合去年还没出现的逸遢胡子。明明是个高中生却喜欢登山,属于「那一类」的人。所谓「那一类」不是指热爱运动的体育类社团类型,而是也许有天会突然顿悟成仙的那种人。 学长以和外表相称的声音慢条斯理地直接切入重点。 「听说你们前阵子和女子垒球社举行友谊赛?」 「唉……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是羔羊会的案子之一。」 「我知道,我听宫野说过了。」 我不甚明白地偏著脖子。 这间学校的学生会监察委员,主要任务就是监督会计和其他学生会活动是否遵照规定进行,按惯例多半是由前任学生会长担任。虽说是监督,体制本身倒不会给忙碌且优秀的三年级带来太多负担,实际工作只是对公文进行最后确认并盖章而已。一般活动几乎不会参与。 这位学长说有事要谈时,我还以为是之前的那个,或是前阵子的那件事泄底了,没想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安宅学长吃力地继续说。这人从以前就老给人疲惫的印象,每次见到他总觉得好像更严重了。 「其实呢……有部分老师认为,能够影响预算分配的学生会似乎不应该只与单一社团密切来往。」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本想说这些人未免太过神经质,不过想想,既然我们没有宣布这是与羔羊会案子有关的活动,他们的意见也不能说有错。 「欵,这些意见目前还没有成为正式议题,只是如果放著不处理,后头恐怕会有许多麻烦事发生。 所以老师们要我先来警告你们。」 「唉……如果在期末预算会议上突然被追究,的确很麻烦。」 如果真有万一,也许能够拜托梁井老师出面说明,但是我基于各种原因,希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希望尽量不要再提起牵扯到老师和朝里学姊的咨询内容。再说麻烦老师的话,恐怕有损学生自治的形象。 「但是……我该怎么做才好呢?难不成要和所有社团玩过……不,交流过一轮吗?」 安宅学长十分有资格说:「这种事情自己想啊,混蛋!」但他还是老实地帮我想办法。正因为他的个性如此,才会随时部搞得自己很疲倦。他的疲劳程度和人气指数成正比,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想想……应该没必要和所有社团接触。只要找三、四个社团建立不错的关系,就能够稀释掉学生会与垒球社,有特殊关系。的印象了……至少也交代得过去。」 嗯……因为『宇宙怪兽』一事大家,都晓得了和文艺社的关系,不过还是要再找几个社团吗…… …………真是麻烦死了。 忍不住说出真心话。突然发觉额头似乎在冒汗。 已经到了穿冬衣会嫌厚重的季节稍微专注处理问题就会不自觉地流汗。我发现衬衫黏在背后,感觉真不舒服。 看向窗外,外头是大晴天。 鲜蓝色天空中有纯白的积雨云。 我的意识暂时飘向远方——最后开口说了一句: 「……就快要夏天了呢。」 「是啊。」 「到时会很热呢。」 「是啊。」 我转向好心和我一搭一唱的安宅学长说: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和游泳社交流一下好了。」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是怎样?」 我刻意忽略老实学长的吐槽,开始拟定这个夏天的计画。 ……咦? 放学后的走廊上,楼梯口附近三个学年的学生熙熙攘攘往来著,站在他们之中,我停下脚步偏过头。 刚刚错身而过的那一对看来很要好的一年级女生,一位个子娇小、有精神,一位纤瘦带点梦幻。总觉得其中纤瘦的那位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最后一次见到她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长相也已经不记得。不过那个路过的人都会被她吸引的独特虚幻气氛,我还有印象。 和真一郎感情很好,长相可爱又强势……明明老爱叫他负起责任娶她,却在某天突然消失—— 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怎么也想不起来,转过头想再次确认时,却已经不见那两人的身影。 「…………」 有点在意。 ……不过,钦,也许只是长得很像罢了,有空再查吧。 现在有人找我。 学生会办公室。 位在本馆内,邻近教职员办公室。本校学生会大多数活动部是借用会议室进行,因此这间办公室几乎成了专属资料室兼休息室。空间大小约是一般教室的一半,里面到处是柜子,空间拥挤,让人想起那问社团大楼资料室。 我敲门后进入办公室时,安宅学长已经到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突然把你找来才真是不好意思。」 茫然看著窗外的安宅学长有气无力地回应后转过头。 安宅冬彦学长,担任学生会监察委员的三年级学生。现在二年级以上的学生对他的印象就是前任学生会长。 他的长相算不算好看见仁见智。兼具粗犷和沉稳,感觉很像吃饱的熊,也莫名适合去年还没出现的逸遢胡子。明明是个高中生却喜欢登山,属于「那一类」的人。所谓「那一类」不是指热爱运动的体育类社团类型,而是也许有天会突然顿悟成仙的那种人。 学长以和外表相称的声音慢条斯理地直接切入重点。 「听说你们前阵子和女子垒球社举行友谊赛?」 「唉……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是羔羊会的案子之一。」 「我知道,我听宫野说过了。」 我不甚明白地偏著脖子。 这间学校的学生会监察委员,主要任务就是监督会计和其他学生会活动是否遵照规定进行,按惯例多半是由前任学生会长担任。虽说是监督,体制本身倒不会给忙碌且优秀的三年级带来太多负担,实际工作只是对公文进行最后确认并盖章而已。一般活动几乎不会参与。 这位学长说有事要谈时,我还以为是之前的那个,或是前阵子的那件事泄底了,没想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安宅学长吃力地继续说。这人从以前就老给人疲惫的印象,每次见到他总觉得好像更严重了。 「其实呢……有部分老师认为,能够影响预算分配的学生会似乎不应该只与单一社团密切来往。」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本想说这些人未免太过神经质,不过想想,既然我们没有宣布这是与羔羊会案子有关的活动,他们的意见也不能说有错。 「欵,这些意见目前还没有成为正式议题,只是如果放著不处理,后头恐怕会有许多麻烦事发生。 所以老师们要我先来警告你们。」 「唉……如果在期末预算会议上突然被追究,的确很麻烦。」 如果真有万一,也许能够拜托梁井老师出面说明,但是我基于各种原因,希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希望尽量不要再提起牵扯到老师和朝里学姊的咨询内容。再说麻烦老师的话,恐怕有损学生自治的形象。 「但是……我该怎么做才好呢?难不成要和所有社团玩过……不,交流过一轮吗?」 安宅学长十分有资格说:「这种事情自己想啊,混蛋!」但他还是老实地帮我想办法。正因为他的个性如此,才会随时部搞得自己很疲倦。他的疲劳程度和人气指数成正比,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想想……应该没必要和所有社团接触。只要找三、四个社团建立不错的关系,就能够稀释掉学生会与垒球社,有特殊关系。的印象了……至少也交代得过去。」 嗯……因为『宇宙怪兽』一事大家,都晓得了和文艺社的关系,不过还是要再找几个社团吗…… …………真是麻烦死了。 忍不住说出真心话。突然发觉额头似乎在冒汗。 已经到了穿冬衣会嫌厚重的季节稍微专注处理问题就会不自觉地流汗。我发现衬衫黏在背后,感觉真不舒服。 看向窗外,外头是大晴天。 鲜蓝色天空中有纯白的积雨云。 我的意识暂时飘向远方——最后开口说了一句: 「……就快要夏天了呢。」 「是啊。」 「到时会很热呢。」 「是啊。」 我转向好心和我一搭一唱的安宅学长说: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和游泳社交流一下好了。」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是怎样?」 我刻意忽略老实学长的吐槽,开始拟定这个夏天的计画。 ……咦? 放学后的走廊上,楼梯口附近三个学年的学生熙熙攘攘往来著,站在他们之中,我停下脚步偏过头。 刚刚错身而过的那一对看来很要好的一年级女生,一位个子娇小、有精神,一位纤瘦带点梦幻。总觉得其中纤瘦的那位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最后一次见到她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长相也已经不记得。不过那个路过的人都会被她吸引的独特虚幻气氛,我还有印象。 和真一郎感情很好,长相可爱又强势……明明老爱叫他负起责任娶她,却在某天突然消失—— 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怎么也想不起来,转过头想再次确认时,却已经不见那两人的身影。 「…………」 有点在意。 ……不过,钦,也许只是长得很像罢了,有空再查吧。 现在有人找我。 学生会办公室。 位在本馆内,邻近教职员办公室。本校学生会大多数活动部是借用会议室进行,因此这间办公室几乎成了专属资料室兼休息室。空间大小约是一般教室的一半,里面到处是柜子,空间拥挤,让人想起那问社团大楼资料室。 我敲门后进入办公室时,安宅学长已经到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突然把你找来才真是不好意思。」 茫然看著窗外的安宅学长有气无力地回应后转过头。 安宅冬彦学长,担任学生会监察委员的三年级学生。现在二年级以上的学生对他的印象就是前任学生会长。 他的长相算不算好看见仁见智。兼具粗犷和沉稳,感觉很像吃饱的熊,也莫名适合去年还没出现的逸遢胡子。明明是个高中生却喜欢登山,属于「那一类」的人。所谓「那一类」不是指热爱运动的体育类社团类型,而是也许有天会突然顿悟成仙的那种人。 学长以和外表相称的声音慢条斯理地直接切入重点。 「听说你们前阵子和女子垒球社举行友谊赛?」 「唉……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是羔羊会的案子之一。」 「我知道,我听宫野说过了。」 我不甚明白地偏著脖子。 这间学校的学生会监察委员,主要任务就是监督会计和其他学生会活动是否遵照规定进行,按惯例多半是由前任学生会长担任。虽说是监督,体制本身倒不会给忙碌且优秀的三年级带来太多负担,实际工作只是对公文进行最后确认并盖章而已。一般活动几乎不会参与。 这位学长说有事要谈时,我还以为是之前的那个,或是前阵子的那件事泄底了,没想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安宅学长吃力地继续说。这人从以前就老给人疲惫的印象,每次见到他总觉得好像更严重了。 「其实呢……有部分老师认为,能够影响预算分配的学生会似乎不应该只与单一社团密切来往。」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本想说这些人未免太过神经质,不过想想,既然我们没有宣布这是与羔羊会案子有关的活动,他们的意见也不能说有错。 「欵,这些意见目前还没有成为正式议题,只是如果放著不处理,后头恐怕会有许多麻烦事发生。 所以老师们要我先来警告你们。」 「唉……如果在期末预算会议上突然被追究,的确很麻烦。」 如果真有万一,也许能够拜托梁井老师出面说明,但是我基于各种原因,希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希望尽量不要再提起牵扯到老师和朝里学姊的咨询内容。再说麻烦老师的话,恐怕有损学生自治的形象。 「但是……我该怎么做才好呢?难不成要和所有社团玩过……不,交流过一轮吗?」 安宅学长十分有资格说:「这种事情自己想啊,混蛋!」但他还是老实地帮我想办法。正因为他的个性如此,才会随时部搞得自己很疲倦。他的疲劳程度和人气指数成正比,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想想……应该没必要和所有社团接触。只要找三、四个社团建立不错的关系,就能够稀释掉学生会与垒球社,有特殊关系。的印象了……至少也交代得过去。」 嗯……因为『宇宙怪兽』一事大家,都晓得了和文艺社的关系,不过还是要再找几个社团吗…… …………真是麻烦死了。 忍不住说出真心话。突然发觉额头似乎在冒汗。 已经到了穿冬衣会嫌厚重的季节稍微专注处理问题就会不自觉地流汗。我发现衬衫黏在背后,感觉真不舒服。 看向窗外,外头是大晴天。 鲜蓝色天空中有纯白的积雨云。 我的意识暂时飘向远方——最后开口说了一句: 「……就快要夏天了呢。」 「是啊。」 「到时会很热呢。」 「是啊。」 我转向好心和我一搭一唱的安宅学长说: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和游泳社交流一下好了。」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是怎样?」 我刻意忽略老实学长的吐槽,开始拟定这个夏天的计画。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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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本想说这些人未免太过神经质,不过想想,既然我们没有宣布这是与羔羊会案子有关的活动,他们的意见也不能说有错。 「欵,这些意见目前还没有成为正式议题,只是如果放著不处理,后头恐怕会有许多麻烦事发生。 所以老师们要我先来警告你们。」 「唉……如果在期末预算会议上突然被追究,的确很麻烦。」 如果真有万一,也许能够拜托梁井老师出面说明,但是我基于各种原因,希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希望尽量不要再提起牵扯到老师和朝里学姊的咨询内容。再说麻烦老师的话,恐怕有损学生自治的形象。 「但是……我该怎么做才好呢?难不成要和所有社团玩过……不,交流过一轮吗?」 安宅学长十分有资格说:「这种事情自己想啊,混蛋!」但他还是老实地帮我想办法。正因为他的个性如此,才会随时部搞得自己很疲倦。他的疲劳程度和人气指数成正比,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想想……应该没必要和所有社团接触。只要找三、四个社团建立不错的关系,就能够稀释掉学生会与垒球社,有特殊关系。的印象了……至少也交代得过去。」 嗯……因为『宇宙怪兽』一事大家,都晓得了和文艺社的关系,不过还是要再找几个社团吗…… …………真是麻烦死了。 忍不住说出真心话。突然发觉额头似乎在冒汗。 已经到了穿冬衣会嫌厚重的季节稍微专注处理问题就会不自觉地流汗。我发现衬衫黏在背后,感觉真不舒服。 看向窗外,外头是大晴天。 鲜蓝色天空中有纯白的积雨云。 我的意识暂时飘向远方——最后开口说了一句: 「……就快要夏天了呢。」 「是啊。」 「到时会很热呢。」 「是啊。」 我转向好心和我一搭一唱的安宅学长说: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和游泳社交流一下好了。」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是怎样?」 我刻意忽略老实学长的吐槽,开始拟定这个夏天的计画。 ……咦? 放学后的走廊上,楼梯口附近三个学年的学生熙熙攘攘往来著,站在他们之中,我停下脚步偏过头。 刚刚错身而过的那一对看来很要好的一年级女生,一位个子娇小、有精神,一位纤瘦带点梦幻。总觉得其中纤瘦的那位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最后一次见到她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长相也已经不记得。不过那个路过的人都会被她吸引的独特虚幻气氛,我还有印象。 和真一郎感情很好,长相可爱又强势……明明老爱叫他负起责任娶她,却在某天突然消失—— 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怎么也想不起来,转过头想再次确认时,却已经不见那两人的身影。 「…………」 有点在意。 ……不过,钦,也许只是长得很像罢了,有空再查吧。 现在有人找我。 学生会办公室。 位在本馆内,邻近教职员办公室。本校学生会大多数活动部是借用会议室进行,因此这间办公室几乎成了专属资料室兼休息室。空间大小约是一般教室的一半,里面到处是柜子,空间拥挤,让人想起那问社团大楼资料室。 我敲门后进入办公室时,安宅学长已经到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突然把你找来才真是不好意思。」 茫然看著窗外的安宅学长有气无力地回应后转过头。 安宅冬彦学长,担任学生会监察委员的三年级学生。现在二年级以上的学生对他的印象就是前任学生会长。 他的长相算不算好看见仁见智。兼具粗犷和沉稳,感觉很像吃饱的熊,也莫名适合去年还没出现的逸遢胡子。明明是个高中生却喜欢登山,属于「那一类」的人。所谓「那一类」不是指热爱运动的体育类社团类型,而是也许有天会突然顿悟成仙的那种人。 学长以和外表相称的声音慢条斯理地直接切入重点。 「听说你们前阵子和女子垒球社举行友谊赛?」 「唉……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是羔羊会的案子之一。」 「我知道,我听宫野说过了。」 我不甚明白地偏著脖子。 这间学校的学生会监察委员,主要任务就是监督会计和其他学生会活动是否遵照规定进行,按惯例多半是由前任学生会长担任。虽说是监督,体制本身倒不会给忙碌且优秀的三年级带来太多负担,实际工作只是对公文进行最后确认并盖章而已。一般活动几乎不会参与。 这位学长说有事要谈时,我还以为是之前的那个,或是前阵子的那件事泄底了,没想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安宅学长吃力地继续说。这人从以前就老给人疲惫的印象,每次见到他总觉得好像更严重了。 「其实呢……有部分老师认为,能够影响预算分配的学生会似乎不应该只与单一社团密切来往。」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本想说这些人未免太过神经质,不过想想,既然我们没有宣布这是与羔羊会案子有关的活动,他们的意见也不能说有错。 「欵,这些意见目前还没有成为正式议题,只是如果放著不处理,后头恐怕会有许多麻烦事发生。 所以老师们要我先来警告你们。」 「唉……如果在期末预算会议上突然被追究,的确很麻烦。」 如果真有万一,也许能够拜托梁井老师出面说明,但是我基于各种原因,希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希望尽量不要再提起牵扯到老师和朝里学姊的咨询内容。再说麻烦老师的话,恐怕有损学生自治的形象。 「但是……我该怎么做才好呢?难不成要和所有社团玩过……不,交流过一轮吗?」 安宅学长十分有资格说:「这种事情自己想啊,混蛋!」但他还是老实地帮我想办法。正因为他的个性如此,才会随时部搞得自己很疲倦。他的疲劳程度和人气指数成正比,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想想……应该没必要和所有社团接触。只要找三、四个社团建立不错的关系,就能够稀释掉学生会与垒球社,有特殊关系。的印象了……至少也交代得过去。」 嗯……因为『宇宙怪兽』一事大家,都晓得了和文艺社的关系,不过还是要再找几个社团吗…… …………真是麻烦死了。 忍不住说出真心话。突然发觉额头似乎在冒汗。 已经到了穿冬衣会嫌厚重的季节稍微专注处理问题就会不自觉地流汗。我发现衬衫黏在背后,感觉真不舒服。 看向窗外,外头是大晴天。 鲜蓝色天空中有纯白的积雨云。 我的意识暂时飘向远方——最后开口说了一句: 「……就快要夏天了呢。」 「是啊。」 「到时会很热呢。」 「是啊。」 我转向好心和我一搭一唱的安宅学长说: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和游泳社交流一下好了。」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是怎样?」 我刻意忽略老实学长的吐槽,开始拟定这个夏天的计画。 ……咦? 放学后的走廊上,楼梯口附近三个学年的学生熙熙攘攘往来著,站在他们之中,我停下脚步偏过头。 刚刚错身而过的那一对看来很要好的一年级女生,一位个子娇小、有精神,一位纤瘦带点梦幻。总觉得其中纤瘦的那位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最后一次见到她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长相也已经不记得。不过那个路过的人都会被她吸引的独特虚幻气氛,我还有印象。 和真一郎感情很好,长相可爱又强势……明明老爱叫他负起责任娶她,却在某天突然消失—— 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怎么也想不起来,转过头想再次确认时,却已经不见那两人的身影。 「…………」 有点在意。 ……不过,钦,也许只是长得很像罢了,有空再查吧。 现在有人找我。 学生会办公室。 位在本馆内,邻近教职员办公室。本校学生会大多数活动部是借用会议室进行,因此这间办公室几乎成了专属资料室兼休息室。空间大小约是一般教室的一半,里面到处是柜子,空间拥挤,让人想起那问社团大楼资料室。 我敲门后进入办公室时,安宅学长已经到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突然把你找来才真是不好意思。」 茫然看著窗外的安宅学长有气无力地回应后转过头。 安宅冬彦学长,担任学生会监察委员的三年级学生。现在二年级以上的学生对他的印象就是前任学生会长。 他的长相算不算好看见仁见智。兼具粗犷和沉稳,感觉很像吃饱的熊,也莫名适合去年还没出现的逸遢胡子。明明是个高中生却喜欢登山,属于「那一类」的人。所谓「那一类」不是指热爱运动的体育类社团类型,而是也许有天会突然顿悟成仙的那种人。 学长以和外表相称的声音慢条斯理地直接切入重点。 「听说你们前阵子和女子垒球社举行友谊赛?」 「唉……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是羔羊会的案子之一。」 「我知道,我听宫野说过了。」 我不甚明白地偏著脖子。 这间学校的学生会监察委员,主要任务就是监督会计和其他学生会活动是否遵照规定进行,按惯例多半是由前任学生会长担任。虽说是监督,体制本身倒不会给忙碌且优秀的三年级带来太多负担,实际工作只是对公文进行最后确认并盖章而已。一般活动几乎不会参与。 这位学长说有事要谈时,我还以为是之前的那个,或是前阵子的那件事泄底了,没想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安宅学长吃力地继续说。这人从以前就老给人疲惫的印象,每次见到他总觉得好像更严重了。 「其实呢……有部分老师认为,能够影响预算分配的学生会似乎不应该只与单一社团密切来往。」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本想说这些人未免太过神经质,不过想想,既然我们没有宣布这是与羔羊会案子有关的活动,他们的意见也不能说有错。 「欵,这些意见目前还没有成为正式议题,只是如果放著不处理,后头恐怕会有许多麻烦事发生。 所以老师们要我先来警告你们。」 「唉……如果在期末预算会议上突然被追究,的确很麻烦。」 如果真有万一,也许能够拜托梁井老师出面说明,但是我基于各种原因,希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希望尽量不要再提起牵扯到老师和朝里学姊的咨询内容。再说麻烦老师的话,恐怕有损学生自治的形象。 「但是……我该怎么做才好呢?难不成要和所有社团玩过……不,交流过一轮吗?」 安宅学长十分有资格说:「这种事情自己想啊,混蛋!」但他还是老实地帮我想办法。正因为他的个性如此,才会随时部搞得自己很疲倦。他的疲劳程度和人气指数成正比,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想想……应该没必要和所有社团接触。只要找三、四个社团建立不错的关系,就能够稀释掉学生会与垒球社,有特殊关系。的印象了……至少也交代得过去。」 嗯……因为『宇宙怪兽』一事大家,都晓得了和文艺社的关系,不过还是要再找几个社团吗…… …………真是麻烦死了。 忍不住说出真心话。突然发觉额头似乎在冒汗。 已经到了穿冬衣会嫌厚重的季节稍微专注处理问题就会不自觉地流汗。我发现衬衫黏在背后,感觉真不舒服。 看向窗外,外头是大晴天。 鲜蓝色天空中有纯白的积雨云。 我的意识暂时飘向远方——最后开口说了一句: 「……就快要夏天了呢。」 「是啊。」 「到时会很热呢。」 「是啊。」 我转向好心和我一搭一唱的安宅学长说: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和游泳社交流一下好了。」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是怎样?」 我刻意忽略老实学长的吐槽,开始拟定这个夏天的计画。 ……咦? 放学后的走廊上,楼梯口附近三个学年的学生熙熙攘攘往来著,站在他们之中,我停下脚步偏过头。 刚刚错身而过的那一对看来很要好的一年级女生,一位个子娇小、有精神,一位纤瘦带点梦幻。总觉得其中纤瘦的那位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最后一次见到她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长相也已经不记得。不过那个路过的人都会被她吸引的独特虚幻气氛,我还有印象。 和真一郎感情很好,长相可爱又强势……明明老爱叫他负起责任娶她,却在某天突然消失—— 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怎么也想不起来,转过头想再次确认时,却已经不见那两人的身影。 「…………」 有点在意。 ……不过,钦,也许只是长得很像罢了,有空再查吧。 现在有人找我。 学生会办公室。 位在本馆内,邻近教职员办公室。本校学生会大多数活动部是借用会议室进行,因此这间办公室几乎成了专属资料室兼休息室。空间大小约是一般教室的一半,里面到处是柜子,空间拥挤,让人想起那问社团大楼资料室。 我敲门后进入办公室时,安宅学长已经到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突然把你找来才真是不好意思。」 茫然看著窗外的安宅学长有气无力地回应后转过头。 安宅冬彦学长,担任学生会监察委员的三年级学生。现在二年级以上的学生对他的印象就是前任学生会长。 他的长相算不算好看见仁见智。兼具粗犷和沉稳,感觉很像吃饱的熊,也莫名适合去年还没出现的逸遢胡子。明明是个高中生却喜欢登山,属于「那一类」的人。所谓「那一类」不是指热爱运动的体育类社团类型,而是也许有天会突然顿悟成仙的那种人。 学长以和外表相称的声音慢条斯理地直接切入重点。 「听说你们前阵子和女子垒球社举行友谊赛?」 「唉……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是羔羊会的案子之一。」 「我知道,我听宫野说过了。」 我不甚明白地偏著脖子。 这间学校的学生会监察委员,主要任务就是监督会计和其他学生会活动是否遵照规定进行,按惯例多半是由前任学生会长担任。虽说是监督,体制本身倒不会给忙碌且优秀的三年级带来太多负担,实际工作只是对公文进行最后确认并盖章而已。一般活动几乎不会参与。 这位学长说有事要谈时,我还以为是之前的那个,或是前阵子的那件事泄底了,没想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安宅学长吃力地继续说。这人从以前就老给人疲惫的印象,每次见到他总觉得好像更严重了。 「其实呢……有部分老师认为,能够影响预算分配的学生会似乎不应该只与单一社团密切来往。」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本想说这些人未免太过神经质,不过想想,既然我们没有宣布这是与羔羊会案子有关的活动,他们的意见也不能说有错。 「欵,这些意见目前还没有成为正式议题,只是如果放著不处理,后头恐怕会有许多麻烦事发生。 所以老师们要我先来警告你们。」 「唉……如果在期末预算会议上突然被追究,的确很麻烦。」 如果真有万一,也许能够拜托梁井老师出面说明,但是我基于各种原因,希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希望尽量不要再提起牵扯到老师和朝里学姊的咨询内容。再说麻烦老师的话,恐怕有损学生自治的形象。 「但是……我该怎么做才好呢?难不成要和所有社团玩过……不,交流过一轮吗?」 安宅学长十分有资格说:「这种事情自己想啊,混蛋!」但他还是老实地帮我想办法。正因为他的个性如此,才会随时部搞得自己很疲倦。他的疲劳程度和人气指数成正比,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想想……应该没必要和所有社团接触。只要找三、四个社团建立不错的关系,就能够稀释掉学生会与垒球社,有特殊关系。的印象了……至少也交代得过去。」 嗯……因为『宇宙怪兽』一事大家,都晓得了和文艺社的关系,不过还是要再找几个社团吗…… …………真是麻烦死了。 忍不住说出真心话。突然发觉额头似乎在冒汗。 已经到了穿冬衣会嫌厚重的季节稍微专注处理问题就会不自觉地流汗。我发现衬衫黏在背后,感觉真不舒服。 看向窗外,外头是大晴天。 鲜蓝色天空中有纯白的积雨云。 我的意识暂时飘向远方——最后开口说了一句: 「……就快要夏天了呢。」 「是啊。」 「到时会很热呢。」 「是啊。」 我转向好心和我一搭一唱的安宅学长说: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和游泳社交流一下好了。」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是怎样?」 我刻意忽略老实学长的吐槽,开始拟定这个夏天的计画。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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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本想说这些人未免太过神经质,不过想想,既然我们没有宣布这是与羔羊会案子有关的活动,他们的意见也不能说有错。 「欵,这些意见目前还没有成为正式议题,只是如果放著不处理,后头恐怕会有许多麻烦事发生。 所以老师们要我先来警告你们。」 「唉……如果在期末预算会议上突然被追究,的确很麻烦。」 如果真有万一,也许能够拜托梁井老师出面说明,但是我基于各种原因,希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希望尽量不要再提起牵扯到老师和朝里学姊的咨询内容。再说麻烦老师的话,恐怕有损学生自治的形象。 「但是……我该怎么做才好呢?难不成要和所有社团玩过……不,交流过一轮吗?」 安宅学长十分有资格说:「这种事情自己想啊,混蛋!」但他还是老实地帮我想办法。正因为他的个性如此,才会随时部搞得自己很疲倦。他的疲劳程度和人气指数成正比,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想想……应该没必要和所有社团接触。只要找三、四个社团建立不错的关系,就能够稀释掉学生会与垒球社,有特殊关系。的印象了……至少也交代得过去。」 嗯……因为『宇宙怪兽』一事大家,都晓得了和文艺社的关系,不过还是要再找几个社团吗…… …………真是麻烦死了。 忍不住说出真心话。突然发觉额头似乎在冒汗。 已经到了穿冬衣会嫌厚重的季节稍微专注处理问题就会不自觉地流汗。我发现衬衫黏在背后,感觉真不舒服。 看向窗外,外头是大晴天。 鲜蓝色天空中有纯白的积雨云。 我的意识暂时飘向远方——最后开口说了一句: 「……就快要夏天了呢。」 「是啊。」 「到时会很热呢。」 「是啊。」 我转向好心和我一搭一唱的安宅学长说: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和游泳社交流一下好了。」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是怎样?」 我刻意忽略老实学长的吐槽,开始拟定这个夏天的计画。 ……咦? 放学后的走廊上,楼梯口附近三个学年的学生熙熙攘攘往来著,站在他们之中,我停下脚步偏过头。 刚刚错身而过的那一对看来很要好的一年级女生,一位个子娇小、有精神,一位纤瘦带点梦幻。总觉得其中纤瘦的那位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最后一次见到她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长相也已经不记得。不过那个路过的人都会被她吸引的独特虚幻气氛,我还有印象。 和真一郎感情很好,长相可爱又强势……明明老爱叫他负起责任娶她,却在某天突然消失—— 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怎么也想不起来,转过头想再次确认时,却已经不见那两人的身影。 「…………」 有点在意。 ……不过,钦,也许只是长得很像罢了,有空再查吧。 现在有人找我。 学生会办公室。 位在本馆内,邻近教职员办公室。本校学生会大多数活动部是借用会议室进行,因此这间办公室几乎成了专属资料室兼休息室。空间大小约是一般教室的一半,里面到处是柜子,空间拥挤,让人想起那问社团大楼资料室。 我敲门后进入办公室时,安宅学长已经到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突然把你找来才真是不好意思。」 茫然看著窗外的安宅学长有气无力地回应后转过头。 安宅冬彦学长,担任学生会监察委员的三年级学生。现在二年级以上的学生对他的印象就是前任学生会长。 他的长相算不算好看见仁见智。兼具粗犷和沉稳,感觉很像吃饱的熊,也莫名适合去年还没出现的逸遢胡子。明明是个高中生却喜欢登山,属于「那一类」的人。所谓「那一类」不是指热爱运动的体育类社团类型,而是也许有天会突然顿悟成仙的那种人。 学长以和外表相称的声音慢条斯理地直接切入重点。 「听说你们前阵子和女子垒球社举行友谊赛?」 「唉……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是羔羊会的案子之一。」 「我知道,我听宫野说过了。」 我不甚明白地偏著脖子。 这间学校的学生会监察委员,主要任务就是监督会计和其他学生会活动是否遵照规定进行,按惯例多半是由前任学生会长担任。虽说是监督,体制本身倒不会给忙碌且优秀的三年级带来太多负担,实际工作只是对公文进行最后确认并盖章而已。一般活动几乎不会参与。 这位学长说有事要谈时,我还以为是之前的那个,或是前阵子的那件事泄底了,没想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安宅学长吃力地继续说。这人从以前就老给人疲惫的印象,每次见到他总觉得好像更严重了。 「其实呢……有部分老师认为,能够影响预算分配的学生会似乎不应该只与单一社团密切来往。」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本想说这些人未免太过神经质,不过想想,既然我们没有宣布这是与羔羊会案子有关的活动,他们的意见也不能说有错。 「欵,这些意见目前还没有成为正式议题,只是如果放著不处理,后头恐怕会有许多麻烦事发生。 所以老师们要我先来警告你们。」 「唉……如果在期末预算会议上突然被追究,的确很麻烦。」 如果真有万一,也许能够拜托梁井老师出面说明,但是我基于各种原因,希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希望尽量不要再提起牵扯到老师和朝里学姊的咨询内容。再说麻烦老师的话,恐怕有损学生自治的形象。 「但是……我该怎么做才好呢?难不成要和所有社团玩过……不,交流过一轮吗?」 安宅学长十分有资格说:「这种事情自己想啊,混蛋!」但他还是老实地帮我想办法。正因为他的个性如此,才会随时部搞得自己很疲倦。他的疲劳程度和人气指数成正比,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想想……应该没必要和所有社团接触。只要找三、四个社团建立不错的关系,就能够稀释掉学生会与垒球社,有特殊关系。的印象了……至少也交代得过去。」 嗯……因为『宇宙怪兽』一事大家,都晓得了和文艺社的关系,不过还是要再找几个社团吗…… …………真是麻烦死了。 忍不住说出真心话。突然发觉额头似乎在冒汗。 已经到了穿冬衣会嫌厚重的季节稍微专注处理问题就会不自觉地流汗。我发现衬衫黏在背后,感觉真不舒服。 看向窗外,外头是大晴天。 鲜蓝色天空中有纯白的积雨云。 我的意识暂时飘向远方——最后开口说了一句: 「……就快要夏天了呢。」 「是啊。」 「到时会很热呢。」 「是啊。」 我转向好心和我一搭一唱的安宅学长说: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和游泳社交流一下好了。」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是怎样?」 我刻意忽略老实学长的吐槽,开始拟定这个夏天的计画。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玩具堂。 这本《不迷途的羔丰》是我私下以一休和尚为目标写出的轻小说。浪费纸张的第二集也出版了,我真是日本第一好运。 第二集一开始也和第一集一样有四段故事,下过在修稿过程中,决定保留第四段故事,改成三段,也就是所谓三个单元一册,向《サザエさ》致敬……对不起,如此胡说八道,其实只是故事架构上的考量罢了。删除的第四段故事预定将收录于下一集中。 ……对,可喜可贺的是我还可以写下一集。日本发行日期预定二o二年夏初。如果各位宽宏大量的读者大人们愿意继续读下去,到时候请务必支持。 至于本集某个角色提到的邪门歪道美乃滋蛋包饭,我试过一次,结果被旁人大骂一顿。味道其实没那么奇怪,不过咖哩饭和蛋包饭这种东西似乎很容易踩到别人的地雷。也就是所谓配对的争论。我在这方面相当包容,唯独不能接受咖哩伍斯特酱(注:或称英国黑醋、辣(醋)酱油)。那是旁门左道……伍斯特酱咖哩也许可以接受。 回归正题,接著来谈谈小说之外的其他相关。 漫画版将于月刊《p—ace》三月号二一o二年一月二十六日发行)中连载!负责漫画的是贵岛炼瓦老师!另外在第一集后记中也提到过,预定二o二年二月二十三日发行的广播剧cd,在日本也开卖了!听说将由知名声优们担任羔羊会的成员! 哎呀,自己置身事外的作品就能够积极对外宣传了呢……说真的,想都没想过的豪华阵容能与这部作品有关连,实在让我喜不自禁,也替自己的幸运感到害怕…… 最后是谢辞。 感谢提供有形无形援助的亲朋好友(由衷感谢),感谢销售第一集的全国各店铺(这本也麻烦各位了……」感谢以m责编为首、sneaker编辑部的各位(突然变更进度真是抱歉,害各位年底进度大塞车,丰苦了),感谢将我乱糟糟的原稿作成小说的相关人员(第一段故事麻烦到各位了),还要感谢赋予这平凡无奇故事绝佳色彩的插画家笼目老师(我会努力磨练自己写出配得上插画的文章……」。 最后要献上满腔感谢,给愿意包容我拙劣文笔并阅读这部作品的读者们。 二o—o年十二月 玩具堂 敬上 好久不见,我是玩具堂。 这本《不迷途的羔丰》是我私下以一休和尚为目标写出的轻小说。浪费纸张的第二集也出版了,我真是日本第一好运。 第二集一开始也和第一集一样有四段故事,下过在修稿过程中,决定保留第四段故事,改成三段,也就是所谓三个单元一册,向《サザエさ》致敬……对不起,如此胡说八道,其实只是故事架构上的考量罢了。删除的第四段故事预定将收录于下一集中。 ……对,可喜可贺的是我还可以写下一集。日本发行日期预定二o二年夏初。如果各位宽宏大量的读者大人们愿意继续读下去,到时候请务必支持。 至于本集某个角色提到的邪门歪道美乃滋蛋包饭,我试过一次,结果被旁人大骂一顿。味道其实没那么奇怪,不过咖哩饭和蛋包饭这种东西似乎很容易踩到别人的地雷。也就是所谓配对的争论。我在这方面相当包容,唯独不能接受咖哩伍斯特酱(注:或称英国黑醋、辣(醋)酱油)。那是旁门左道……伍斯特酱咖哩也许可以接受。 回归正题,接著来谈谈小说之外的其他相关。 漫画版将于月刊《p—ace》三月号二一o二年一月二十六日发行)中连载!负责漫画的是贵岛炼瓦老师!另外在第一集后记中也提到过,预定二o二年二月二十三日发行的广播剧cd,在日本也开卖了!听说将由知名声优们担任羔羊会的成员! 哎呀,自己置身事外的作品就能够积极对外宣传了呢……说真的,想都没想过的豪华阵容能与这部作品有关连,实在让我喜不自禁,也替自己的幸运感到害怕…… 最后是谢辞。 感谢提供有形无形援助的亲朋好友(由衷感谢),感谢销售第一集的全国各店铺(这本也麻烦各位了……」感谢以m责编为首、sneaker编辑部的各位(突然变更进度真是抱歉,害各位年底进度大塞车,丰苦了),感谢将我乱糟糟的原稿作成小说的相关人员(第一段故事麻烦到各位了),还要感谢赋予这平凡无奇故事绝佳色彩的插画家笼目老师(我会努力磨练自己写出配得上插画的文章……」。 最后要献上满腔感谢,给愿意包容我拙劣文笔并阅读这部作品的读者们。 二o—o年十二月 玩具堂 敬上 好久不见,我是玩具堂。 这本《不迷途的羔丰》是我私下以一休和尚为目标写出的轻小说。浪费纸张的第二集也出版了,我真是日本第一好运。 第二集一开始也和第一集一样有四段故事,下过在修稿过程中,决定保留第四段故事,改成三段,也就是所谓三个单元一册,向《サザエさ》致敬……对不起,如此胡说八道,其实只是故事架构上的考量罢了。删除的第四段故事预定将收录于下一集中。 ……对,可喜可贺的是我还可以写下一集。日本发行日期预定二o二年夏初。如果各位宽宏大量的读者大人们愿意继续读下去,到时候请务必支持。 至于本集某个角色提到的邪门歪道美乃滋蛋包饭,我试过一次,结果被旁人大骂一顿。味道其实没那么奇怪,不过咖哩饭和蛋包饭这种东西似乎很容易踩到别人的地雷。也就是所谓配对的争论。我在这方面相当包容,唯独不能接受咖哩伍斯特酱(注:或称英国黑醋、辣(醋)酱油)。那是旁门左道……伍斯特酱咖哩也许可以接受。 回归正题,接著来谈谈小说之外的其他相关。 漫画版将于月刊《p—ace》三月号二一o二年一月二十六日发行)中连载!负责漫画的是贵岛炼瓦老师!另外在第一集后记中也提到过,预定二o二年二月二十三日发行的广播剧cd,在日本也开卖了!听说将由知名声优们担任羔羊会的成员! 哎呀,自己置身事外的作品就能够积极对外宣传了呢……说真的,想都没想过的豪华阵容能与这部作品有关连,实在让我喜不自禁,也替自己的幸运感到害怕…… 最后是谢辞。 感谢提供有形无形援助的亲朋好友(由衷感谢),感谢销售第一集的全国各店铺(这本也麻烦各位了……」感谢以m责编为首、sneaker编辑部的各位(突然变更进度真是抱歉,害各位年底进度大塞车,丰苦了),感谢将我乱糟糟的原稿作成小说的相关人员(第一段故事麻烦到各位了),还要感谢赋予这平凡无奇故事绝佳色彩的插画家笼目老师(我会努力磨练自己写出配得上插画的文章……」。 最后要献上满腔感谢,给愿意包容我拙劣文笔并阅读这部作品的读者们。 二o—o年十二月 玩具堂 敬上 好久不见,我是玩具堂。 这本《不迷途的羔丰》是我私下以一休和尚为目标写出的轻小说。浪费纸张的第二集也出版了,我真是日本第一好运。 第二集一开始也和第一集一样有四段故事,下过在修稿过程中,决定保留第四段故事,改成三段,也就是所谓三个单元一册,向《サザエさ》致敬……对不起,如此胡说八道,其实只是故事架构上的考量罢了。删除的第四段故事预定将收录于下一集中。 ……对,可喜可贺的是我还可以写下一集。日本发行日期预定二o二年夏初。如果各位宽宏大量的读者大人们愿意继续读下去,到时候请务必支持。 至于本集某个角色提到的邪门歪道美乃滋蛋包饭,我试过一次,结果被旁人大骂一顿。味道其实没那么奇怪,不过咖哩饭和蛋包饭这种东西似乎很容易踩到别人的地雷。也就是所谓配对的争论。我在这方面相当包容,唯独不能接受咖哩伍斯特酱(注:或称英国黑醋、辣(醋)酱油)。那是旁门左道……伍斯特酱咖哩也许可以接受。 回归正题,接著来谈谈小说之外的其他相关。 漫画版将于月刊《p—ace》三月号二一o二年一月二十六日发行)中连载!负责漫画的是贵岛炼瓦老师!另外在第一集后记中也提到过,预定二o二年二月二十三日发行的广播剧cd,在日本也开卖了!听说将由知名声优们担任羔羊会的成员! 哎呀,自己置身事外的作品就能够积极对外宣传了呢……说真的,想都没想过的豪华阵容能与这部作品有关连,实在让我喜不自禁,也替自己的幸运感到害怕…… 最后是谢辞。 感谢提供有形无形援助的亲朋好友(由衷感谢),感谢销售第一集的全国各店铺(这本也麻烦各位了……」感谢以m责编为首、sneaker编辑部的各位(突然变更进度真是抱歉,害各位年底进度大塞车,丰苦了),感谢将我乱糟糟的原稿作成小说的相关人员(第一段故事麻烦到各位了),还要感谢赋予这平凡无奇故事绝佳色彩的插画家笼目老师(我会努力磨练自己写出配得上插画的文章……」。 最后要献上满腔感谢,给愿意包容我拙劣文笔并阅读这部作品的读者们。 二o—o年十二月 玩具堂 敬上 好久不见,我是玩具堂。 这本《不迷途的羔丰》是我私下以一休和尚为目标写出的轻小说。浪费纸张的第二集也出版了,我真是日本第一好运。 第二集一开始也和第一集一样有四段故事,下过在修稿过程中,决定保留第四段故事,改成三段,也就是所谓三个单元一册,向《サザエさ》致敬……对不起,如此胡说八道,其实只是故事架构上的考量罢了。删除的第四段故事预定将收录于下一集中。 ……对,可喜可贺的是我还可以写下一集。日本发行日期预定二o二年夏初。如果各位宽宏大量的读者大人们愿意继续读下去,到时候请务必支持。 至于本集某个角色提到的邪门歪道美乃滋蛋包饭,我试过一次,结果被旁人大骂一顿。味道其实没那么奇怪,不过咖哩饭和蛋包饭这种东西似乎很容易踩到别人的地雷。也就是所谓配对的争论。我在这方面相当包容,唯独不能接受咖哩伍斯特酱(注:或称英国黑醋、辣(醋)酱油)。那是旁门左道……伍斯特酱咖哩也许可以接受。 回归正题,接著来谈谈小说之外的其他相关。 漫画版将于月刊《p—ace》三月号二一o二年一月二十六日发行)中连载!负责漫画的是贵岛炼瓦老师!另外在第一集后记中也提到过,预定二o二年二月二十三日发行的广播剧cd,在日本也开卖了!听说将由知名声优们担任羔羊会的成员! 哎呀,自己置身事外的作品就能够积极对外宣传了呢……说真的,想都没想过的豪华阵容能与这部作品有关连,实在让我喜不自禁,也替自己的幸运感到害怕…… 最后是谢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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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木作品质良好的拉门喀啦一声拉开,打了声招呼。会议室中大家已经来了。以每次都会出席的会长以及会计宫野学姊为首,还有放学后没有其他安排、总数十多名的各委员会成员,正坐在呈门字形排列的座席上。在这里,大部分的人也都脱下了外套。 平常我总是早一步抵达会议室,稍微打扫一下同时等待大家集合。因此立场对调让我感觉不太自在。 「欢迎,还不算晚喔。」 坐在上位的会长露出柔和的笑容迎接我。另外一边宫野学姊正在阅览我看不太懂的电脑杂志,但也抬起头来,露出别有意涵的笑容说著「反正你的伙伴也还没回来嘛——」 我没有听懂,环顾房间之后才发现到。 成田同学不在。 由于在学生会也同样负责书记的职务,我与成田同学总是坐在会长附近的位置,而他并不在指定席上。 折叠椅上,摆著成田同学那眼熟的书包。桌上放著书写会议记录用的笔记型电脑,而且已经开机了。(顺带一提,电脑桌布是用会长请漫画研究社的人画的小羊吉祥物,毛茸茸的。) 看这状况,似乎是已经来过又离席了,是去厕所吗? 「我请田真学弟他帮忙跑腿了。」 会长与成田同学从小就认识,因此用独特的小名称呼他。一开始我只觉得他们感情真好,不过最近总觉得听了有点心痒。 我在成田同学座位隔壁坐下,把笔电移过来——今天轮到我做记录——并回问。 「跑腿吗?」 「是啊,以那孩子的脚程,我想差不多该回来了。」 会长点点头。她的回答彷佛成了预告。 咯啦地一声,门被粗鲁地打开——是成田同学来了。他似乎赶路赶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为何手上还提著站前药局的塑胶袋。 「哎呀,才刚说完……回来啦。」 会长露出迎接我时那股亲切的笑容迎接他,不过成田同学脸上毫无一丝笑容,穿过我的背后直接走向会长,将药局的袋子一股脑地给她。 「拿去……我买来了,收据也在里面。」 报告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粗鲁,发生了什么让他不能接受的事吗? 「辛苦了,放在学校的份用完了,让我正在烦恼呢。啊,找来的零钱你就拿去吧,当做我给的零用钱。」 会长她没有多做反应,用毫不动摇的笑容接过袋子,确认内容物。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似乎是喷雾式的止汗剂。 成田同学一脸意外, 「还你啦……才三十二日圆。」 「没关系,你就收下吧。」 「不不,还你。」 「这状况下,硬是要把三十二日圆还回去的男人、跟只用三十二日圆就想做人情的女人,哪边比较小家子气?」 宫野学姊低头盯著杂志,发出了低喃——这提问难度真高——声音很小,似乎没有传入两位当事人耳中。 经过一阵非常庶民的争论之后,似乎决定三十二日圆将留在成田同学的皮包里了。不过他仍然满腔不满地继续发问。 「话说……我记得那种止汗剂在学校旁的便利商店也有卖吧,为什么特地要我去药局买呢?」 「那是因为,车站前的店家比较便宜啊。」 「便宜多少……?」 「三十日圆。」 「还是还你好了!三十二日圆我还你!」 来回站前一趟,已经是简单的耐力赛跑距离了,可以理解成田同学为何这么生气。不过大概因为成田同学看起来很有精神,让会长毫无反省的样子。或者应该说会长看起来,似乎乐于应付闹别扭的成田同学。 「虽然刚才你硬逼我去买,可是这种东西你回去时自己买不就好了吗?」 「不行啊。这样的话,离开学校到家就会流汗了。」 「……你有那么会流汗吗?」 「哎呀,别看我这样, 一不小心就会冒汗疹,很麻烦的。」 「我没看过会长冒汗疹耶。」 「看——……那、那当然……!」 会长突然——而且难得——变得满脸通红。接著砰!地一声,地板传出钝重而强劲的响声,就像是用力地踩扁旁边男学生脚掌的声音。 对没发出声音、痛苦地蹲下去的成田同学冷冷地瞄了一眼后,会长摇身一变,用平常那温和的声音说著。 「那么,谘询者差不多快来了,回到座位上吧。」 「好、好的……」 似乎是刚才那一击完全打消了他的反抗心,只见成田同学乖乖地点头,在我旁边的席位坐下。 「有够惨的……」 面对眼眶含泪的成田同学,我发出的声音却连自己都觉得冷淡。 「刚才那算是成田同学的错。」 「我是要称赞她啊……她是因为太热所以脾气不好吗?」 ……最近有些时候,我开始可以体会今天大概也在隔壁专心看书的仙波同学会是什么心情了。 总之,就如成田同学所言,这是初夏某个特别热的日子里,所发生的事。 事后回想起来,也难怪会长会那么亢奋。 「那么……要比平常更快速!更准确!更优雅地解决今天的谘询喔!并且让我们独占今夏的水泉!」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j 录入:huan10004 那么,又到了本周的羔羊会时间了。 今天我是值日生,所以前往社办大楼的时间也比平常要晚。 从教室所在的本馆穿过特别教室集中的别馆,再走过连接走廊,便抵达了社办大楼。不同于本馆等其他建筑,这栋建物长久以来没有改建。因此构造虽然相同,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这是栋第一次造访也会感到怀念,有著淡红风味的建物。从连接走廊穿过出入口,便会被一股充满独特饱和感的空气所环绕。这地方白天几乎没有人使用,却比教室更充满著人的气息。这令我总是在出入口停下脚歩,进行深呼吸——为身体内部换气。 满足于自己身体内压改变的错觉之后,我跨步走向会议室。将要进行谘询会的第三会议室,就在三楼的最深处。 进驻在这里的尽是文化系社团,因此走廊上稀疏的人影都穿著制服,并且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第一学期过了一半、期中考也结束了,文化系社团的活动似乎只剩下无所事事、以及闷在社办里默默地作业这两种形态。 大部分的人都脱下了外套,其中还有人已经换上短袖夏季制服了。由于我碰到雨天时仍然会觉得冷,所以还穿著冬季制服。不过今天的天气的确好到令人想穿上短袖制服。 不知道仙波同学她今天是不是也在水桶里装水纳凉呢? 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她的脸孔,我的目光恰恰停在正经过的文艺社门牌上。校庆是第二学期举办,不晓得怪兽的故事写得怎么样了? 外套内侧笼罩的热气让我感觉到疲累,我在口中呢喃。 「奴马…………」 已经到衣服该换季的时候了。 不久后,我抵达了旁边放著「烦恼谘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谘询会」立牌的门前。就位在这栋建物的最深处,走廊尽头的房间。 「我来晚了。」 我将木作品质良好的拉门喀啦一声拉开,打了声招呼。会议室中大家已经来了。以每次都会出席的会长以及会计宫野学姊为首,还有放学后没有其他安排、总数十多名的各委员会成员,正坐在呈门字形排列的座席上。在这里,大部分的人也都脱下了外套。 平常我总是早一步抵达会议室,稍微打扫一下同时等待大家集合。因此立场对调让我感觉不太自在。 「欢迎,还不算晚喔。」 坐在上位的会长露出柔和的笑容迎接我。另外一边宫野学姊正在阅览我看不太懂的电脑杂志,但也抬起头来,露出别有意涵的笑容说著「反正你的伙伴也还没回来嘛——」 我没有听懂,环顾房间之后才发现到。 成田同学不在。 由于在学生会也同样负责书记的职务,我与成田同学总是坐在会长附近的位置,而他并不在指定席上。 折叠椅上,摆著成田同学那眼熟的书包。桌上放著书写会议记录用的笔记型电脑,而且已经开机了。(顺带一提,电脑桌布是用会长请漫画研究社的人画的小羊吉祥物,毛茸茸的。) 看这状况,似乎是已经来过又离席了,是去厕所吗? 「我请田真学弟他帮忙跑腿了。」 会长与成田同学从小就认识,因此用独特的小名称呼他。一开始我只觉得他们感情真好,不过最近总觉得听了有点心痒。 我在成田同学座位隔壁坐下,把笔电移过来——今天轮到我做记录——并回问。 「跑腿吗?」 「是啊,以那孩子的脚程,我想差不多该回来了。」 会长点点头。她的回答彷佛成了预告。 咯啦地一声,门被粗鲁地打开——是成田同学来了。他似乎赶路赶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为何手上还提著站前药局的塑胶袋。 「哎呀,才刚说完……回来啦。」 会长露出迎接我时那股亲切的笑容迎接他,不过成田同学脸上毫无一丝笑容,穿过我的背后直接走向会长,将药局的袋子一股脑地给她。 「拿去……我买来了,收据也在里面。」 报告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粗鲁,发生了什么让他不能接受的事吗? 「辛苦了,放在学校的份用完了,让我正在烦恼呢。啊,找来的零钱你就拿去吧,当做我给的零用钱。」 会长她没有多做反应,用毫不动摇的笑容接过袋子,确认内容物。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似乎是喷雾式的止汗剂。 成田同学一脸意外, 「还你啦……才三十二日圆。」 「没关系,你就收下吧。」 「不不,还你。」 「这状况下,硬是要把三十二日圆还回去的男人、跟只用三十二日圆就想做人情的女人,哪边比较小家子气?」 宫野学姊低头盯著杂志,发出了低喃——这提问难度真高——声音很小,似乎没有传入两位当事人耳中。 经过一阵非常庶民的争论之后,似乎决定三十二日圆将留在成田同学的皮包里了。不过他仍然满腔不满地继续发问。 「话说……我记得那种止汗剂在学校旁的便利商店也有卖吧,为什么特地要我去药局买呢?」 「那是因为,车站前的店家比较便宜啊。」 「便宜多少……?」 「三十日圆。」 「还是还你好了!三十二日圆我还你!」 来回站前一趟,已经是简单的耐力赛跑距离了,可以理解成田同学为何这么生气。不过大概因为成田同学看起来很有精神,让会长毫无反省的样子。或者应该说会长看起来,似乎乐于应付闹别扭的成田同学。 「虽然刚才你硬逼我去买,可是这种东西你回去时自己买不就好了吗?」 「不行啊。这样的话,离开学校到家就会流汗了。」 「……你有那么会流汗吗?」 「哎呀,别看我这样, 一不小心就会冒汗疹,很麻烦的。」 「我没看过会长冒汗疹耶。」 「看——……那、那当然……!」 会长突然——而且难得——变得满脸通红。接著砰!地一声,地板传出钝重而强劲的响声,就像是用力地踩扁旁边男学生脚掌的声音。 对没发出声音、痛苦地蹲下去的成田同学冷冷地瞄了一眼后,会长摇身一变,用平常那温和的声音说著。 「那么,谘询者差不多快来了,回到座位上吧。」 「好、好的……」 似乎是刚才那一击完全打消了他的反抗心,只见成田同学乖乖地点头,在我旁边的席位坐下。 「有够惨的……」 面对眼眶含泪的成田同学,我发出的声音却连自己都觉得冷淡。 「刚才那算是成田同学的错。」 「我是要称赞她啊……她是因为太热所以脾气不好吗?」 ……最近有些时候,我开始可以体会今天大概也在隔壁专心看书的仙波同学会是什么心情了。 总之,就如成田同学所言,这是初夏某个特别热的日子里,所发生的事。 事后回想起来,也难怪会长会那么亢奋。 「那么……要比平常更快速!更准确!更优雅地解决今天的谘询喔!并且让我们独占今夏的水泉!」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j 录入:huan10004 那么,又到了本周的羔羊会时间了。 今天我是值日生,所以前往社办大楼的时间也比平常要晚。 从教室所在的本馆穿过特别教室集中的别馆,再走过连接走廊,便抵达了社办大楼。不同于本馆等其他建筑,这栋建物长久以来没有改建。因此构造虽然相同,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这是栋第一次造访也会感到怀念,有著淡红风味的建物。从连接走廊穿过出入口,便会被一股充满独特饱和感的空气所环绕。这地方白天几乎没有人使用,却比教室更充满著人的气息。这令我总是在出入口停下脚歩,进行深呼吸——为身体内部换气。 满足于自己身体内压改变的错觉之后,我跨步走向会议室。将要进行谘询会的第三会议室,就在三楼的最深处。 进驻在这里的尽是文化系社团,因此走廊上稀疏的人影都穿著制服,并且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第一学期过了一半、期中考也结束了,文化系社团的活动似乎只剩下无所事事、以及闷在社办里默默地作业这两种形态。 大部分的人都脱下了外套,其中还有人已经换上短袖夏季制服了。由于我碰到雨天时仍然会觉得冷,所以还穿著冬季制服。不过今天的天气的确好到令人想穿上短袖制服。 不知道仙波同学她今天是不是也在水桶里装水纳凉呢? 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她的脸孔,我的目光恰恰停在正经过的文艺社门牌上。校庆是第二学期举办,不晓得怪兽的故事写得怎么样了? 外套内侧笼罩的热气让我感觉到疲累,我在口中呢喃。 「奴马…………」 已经到衣服该换季的时候了。 不久后,我抵达了旁边放著「烦恼谘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谘询会」立牌的门前。就位在这栋建物的最深处,走廊尽头的房间。 「我来晚了。」 我将木作品质良好的拉门喀啦一声拉开,打了声招呼。会议室中大家已经来了。以每次都会出席的会长以及会计宫野学姊为首,还有放学后没有其他安排、总数十多名的各委员会成员,正坐在呈门字形排列的座席上。在这里,大部分的人也都脱下了外套。 平常我总是早一步抵达会议室,稍微打扫一下同时等待大家集合。因此立场对调让我感觉不太自在。 「欢迎,还不算晚喔。」 坐在上位的会长露出柔和的笑容迎接我。另外一边宫野学姊正在阅览我看不太懂的电脑杂志,但也抬起头来,露出别有意涵的笑容说著「反正你的伙伴也还没回来嘛——」 我没有听懂,环顾房间之后才发现到。 成田同学不在。 由于在学生会也同样负责书记的职务,我与成田同学总是坐在会长附近的位置,而他并不在指定席上。 折叠椅上,摆著成田同学那眼熟的书包。桌上放著书写会议记录用的笔记型电脑,而且已经开机了。(顺带一提,电脑桌布是用会长请漫画研究社的人画的小羊吉祥物,毛茸茸的。) 看这状况,似乎是已经来过又离席了,是去厕所吗? 「我请田真学弟他帮忙跑腿了。」 会长与成田同学从小就认识,因此用独特的小名称呼他。一开始我只觉得他们感情真好,不过最近总觉得听了有点心痒。 我在成田同学座位隔壁坐下,把笔电移过来——今天轮到我做记录——并回问。 「跑腿吗?」 「是啊,以那孩子的脚程,我想差不多该回来了。」 会长点点头。她的回答彷佛成了预告。 咯啦地一声,门被粗鲁地打开——是成田同学来了。他似乎赶路赶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为何手上还提著站前药局的塑胶袋。 「哎呀,才刚说完……回来啦。」 会长露出迎接我时那股亲切的笑容迎接他,不过成田同学脸上毫无一丝笑容,穿过我的背后直接走向会长,将药局的袋子一股脑地给她。 「拿去……我买来了,收据也在里面。」 报告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粗鲁,发生了什么让他不能接受的事吗? 「辛苦了,放在学校的份用完了,让我正在烦恼呢。啊,找来的零钱你就拿去吧,当做我给的零用钱。」 会长她没有多做反应,用毫不动摇的笑容接过袋子,确认内容物。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似乎是喷雾式的止汗剂。 成田同学一脸意外, 「还你啦……才三十二日圆。」 「没关系,你就收下吧。」 「不不,还你。」 「这状况下,硬是要把三十二日圆还回去的男人、跟只用三十二日圆就想做人情的女人,哪边比较小家子气?」 宫野学姊低头盯著杂志,发出了低喃——这提问难度真高——声音很小,似乎没有传入两位当事人耳中。 经过一阵非常庶民的争论之后,似乎决定三十二日圆将留在成田同学的皮包里了。不过他仍然满腔不满地继续发问。 「话说……我记得那种止汗剂在学校旁的便利商店也有卖吧,为什么特地要我去药局买呢?」 「那是因为,车站前的店家比较便宜啊。」 「便宜多少……?」 「三十日圆。」 「还是还你好了!三十二日圆我还你!」 来回站前一趟,已经是简单的耐力赛跑距离了,可以理解成田同学为何这么生气。不过大概因为成田同学看起来很有精神,让会长毫无反省的样子。或者应该说会长看起来,似乎乐于应付闹别扭的成田同学。 「虽然刚才你硬逼我去买,可是这种东西你回去时自己买不就好了吗?」 「不行啊。这样的话,离开学校到家就会流汗了。」 「……你有那么会流汗吗?」 「哎呀,别看我这样, 一不小心就会冒汗疹,很麻烦的。」 「我没看过会长冒汗疹耶。」 「看——……那、那当然……!」 会长突然——而且难得——变得满脸通红。接著砰!地一声,地板传出钝重而强劲的响声,就像是用力地踩扁旁边男学生脚掌的声音。 对没发出声音、痛苦地蹲下去的成田同学冷冷地瞄了一眼后,会长摇身一变,用平常那温和的声音说著。 「那么,谘询者差不多快来了,回到座位上吧。」 「好、好的……」 似乎是刚才那一击完全打消了他的反抗心,只见成田同学乖乖地点头,在我旁边的席位坐下。 「有够惨的……」 面对眼眶含泪的成田同学,我发出的声音却连自己都觉得冷淡。 「刚才那算是成田同学的错。」 「我是要称赞她啊……她是因为太热所以脾气不好吗?」 ……最近有些时候,我开始可以体会今天大概也在隔壁专心看书的仙波同学会是什么心情了。 总之,就如成田同学所言,这是初夏某个特别热的日子里,所发生的事。 事后回想起来,也难怪会长会那么亢奋。 「那么……要比平常更快速!更准确!更优雅地解决今天的谘询喔!并且让我们独占今夏的水泉!」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j 录入:huan10004 那么,又到了本周的羔羊会时间了。 今天我是值日生,所以前往社办大楼的时间也比平常要晚。 从教室所在的本馆穿过特别教室集中的别馆,再走过连接走廊,便抵达了社办大楼。不同于本馆等其他建筑,这栋建物长久以来没有改建。因此构造虽然相同,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这是栋第一次造访也会感到怀念,有著淡红风味的建物。从连接走廊穿过出入口,便会被一股充满独特饱和感的空气所环绕。这地方白天几乎没有人使用,却比教室更充满著人的气息。这令我总是在出入口停下脚歩,进行深呼吸——为身体内部换气。 满足于自己身体内压改变的错觉之后,我跨步走向会议室。将要进行谘询会的第三会议室,就在三楼的最深处。 进驻在这里的尽是文化系社团,因此走廊上稀疏的人影都穿著制服,并且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第一学期过了一半、期中考也结束了,文化系社团的活动似乎只剩下无所事事、以及闷在社办里默默地作业这两种形态。 大部分的人都脱下了外套,其中还有人已经换上短袖夏季制服了。由于我碰到雨天时仍然会觉得冷,所以还穿著冬季制服。不过今天的天气的确好到令人想穿上短袖制服。 不知道仙波同学她今天是不是也在水桶里装水纳凉呢? 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她的脸孔,我的目光恰恰停在正经过的文艺社门牌上。校庆是第二学期举办,不晓得怪兽的故事写得怎么样了? 外套内侧笼罩的热气让我感觉到疲累,我在口中呢喃。 「奴马…………」 已经到衣服该换季的时候了。 不久后,我抵达了旁边放著「烦恼谘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谘询会」立牌的门前。就位在这栋建物的最深处,走廊尽头的房间。 「我来晚了。」 我将木作品质良好的拉门喀啦一声拉开,打了声招呼。会议室中大家已经来了。以每次都会出席的会长以及会计宫野学姊为首,还有放学后没有其他安排、总数十多名的各委员会成员,正坐在呈门字形排列的座席上。在这里,大部分的人也都脱下了外套。 平常我总是早一步抵达会议室,稍微打扫一下同时等待大家集合。因此立场对调让我感觉不太自在。 「欢迎,还不算晚喔。」 坐在上位的会长露出柔和的笑容迎接我。另外一边宫野学姊正在阅览我看不太懂的电脑杂志,但也抬起头来,露出别有意涵的笑容说著「反正你的伙伴也还没回来嘛——」 我没有听懂,环顾房间之后才发现到。 成田同学不在。 由于在学生会也同样负责书记的职务,我与成田同学总是坐在会长附近的位置,而他并不在指定席上。 折叠椅上,摆著成田同学那眼熟的书包。桌上放著书写会议记录用的笔记型电脑,而且已经开机了。(顺带一提,电脑桌布是用会长请漫画研究社的人画的小羊吉祥物,毛茸茸的。) 看这状况,似乎是已经来过又离席了,是去厕所吗? 「我请田真学弟他帮忙跑腿了。」 会长与成田同学从小就认识,因此用独特的小名称呼他。一开始我只觉得他们感情真好,不过最近总觉得听了有点心痒。 我在成田同学座位隔壁坐下,把笔电移过来——今天轮到我做记录——并回问。 「跑腿吗?」 「是啊,以那孩子的脚程,我想差不多该回来了。」 会长点点头。她的回答彷佛成了预告。 咯啦地一声,门被粗鲁地打开——是成田同学来了。他似乎赶路赶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为何手上还提著站前药局的塑胶袋。 「哎呀,才刚说完……回来啦。」 会长露出迎接我时那股亲切的笑容迎接他,不过成田同学脸上毫无一丝笑容,穿过我的背后直接走向会长,将药局的袋子一股脑地给她。 「拿去……我买来了,收据也在里面。」 报告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粗鲁,发生了什么让他不能接受的事吗? 「辛苦了,放在学校的份用完了,让我正在烦恼呢。啊,找来的零钱你就拿去吧,当做我给的零用钱。」 会长她没有多做反应,用毫不动摇的笑容接过袋子,确认内容物。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似乎是喷雾式的止汗剂。 成田同学一脸意外, 「还你啦……才三十二日圆。」 「没关系,你就收下吧。」 「不不,还你。」 「这状况下,硬是要把三十二日圆还回去的男人、跟只用三十二日圆就想做人情的女人,哪边比较小家子气?」 宫野学姊低头盯著杂志,发出了低喃——这提问难度真高——声音很小,似乎没有传入两位当事人耳中。 经过一阵非常庶民的争论之后,似乎决定三十二日圆将留在成田同学的皮包里了。不过他仍然满腔不满地继续发问。 「话说……我记得那种止汗剂在学校旁的便利商店也有卖吧,为什么特地要我去药局买呢?」 「那是因为,车站前的店家比较便宜啊。」 「便宜多少……?」 「三十日圆。」 「还是还你好了!三十二日圆我还你!」 来回站前一趟,已经是简单的耐力赛跑距离了,可以理解成田同学为何这么生气。不过大概因为成田同学看起来很有精神,让会长毫无反省的样子。或者应该说会长看起来,似乎乐于应付闹别扭的成田同学。 「虽然刚才你硬逼我去买,可是这种东西你回去时自己买不就好了吗?」 「不行啊。这样的话,离开学校到家就会流汗了。」 「……你有那么会流汗吗?」 「哎呀,别看我这样, 一不小心就会冒汗疹,很麻烦的。」 「我没看过会长冒汗疹耶。」 「看——……那、那当然……!」 会长突然——而且难得——变得满脸通红。接著砰!地一声,地板传出钝重而强劲的响声,就像是用力地踩扁旁边男学生脚掌的声音。 对没发出声音、痛苦地蹲下去的成田同学冷冷地瞄了一眼后,会长摇身一变,用平常那温和的声音说著。 「那么,谘询者差不多快来了,回到座位上吧。」 「好、好的……」 似乎是刚才那一击完全打消了他的反抗心,只见成田同学乖乖地点头,在我旁边的席位坐下。 「有够惨的……」 面对眼眶含泪的成田同学,我发出的声音却连自己都觉得冷淡。 「刚才那算是成田同学的错。」 「我是要称赞她啊……她是因为太热所以脾气不好吗?」 ……最近有些时候,我开始可以体会今天大概也在隔壁专心看书的仙波同学会是什么心情了。 总之,就如成田同学所言,这是初夏某个特别热的日子里,所发生的事。 事后回想起来,也难怪会长会那么亢奋。 「那么……要比平常更快速!更准确!更优雅地解决今天的谘询喔!并且让我们独占今夏的水泉!」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j 录入:huan10004 那么,又到了本周的羔羊会时间了。 今天我是值日生,所以前往社办大楼的时间也比平常要晚。 从教室所在的本馆穿过特别教室集中的别馆,再走过连接走廊,便抵达了社办大楼。不同于本馆等其他建筑,这栋建物长久以来没有改建。因此构造虽然相同,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这是栋第一次造访也会感到怀念,有著淡红风味的建物。从连接走廊穿过出入口,便会被一股充满独特饱和感的空气所环绕。这地方白天几乎没有人使用,却比教室更充满著人的气息。这令我总是在出入口停下脚歩,进行深呼吸——为身体内部换气。 满足于自己身体内压改变的错觉之后,我跨步走向会议室。将要进行谘询会的第三会议室,就在三楼的最深处。 进驻在这里的尽是文化系社团,因此走廊上稀疏的人影都穿著制服,并且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第一学期过了一半、期中考也结束了,文化系社团的活动似乎只剩下无所事事、以及闷在社办里默默地作业这两种形态。 大部分的人都脱下了外套,其中还有人已经换上短袖夏季制服了。由于我碰到雨天时仍然会觉得冷,所以还穿著冬季制服。不过今天的天气的确好到令人想穿上短袖制服。 不知道仙波同学她今天是不是也在水桶里装水纳凉呢? 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她的脸孔,我的目光恰恰停在正经过的文艺社门牌上。校庆是第二学期举办,不晓得怪兽的故事写得怎么样了? 外套内侧笼罩的热气让我感觉到疲累,我在口中呢喃。 「奴马…………」 已经到衣服该换季的时候了。 不久后,我抵达了旁边放著「烦恼谘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谘询会」立牌的门前。就位在这栋建物的最深处,走廊尽头的房间。 「我来晚了。」 我将木作品质良好的拉门喀啦一声拉开,打了声招呼。会议室中大家已经来了。以每次都会出席的会长以及会计宫野学姊为首,还有放学后没有其他安排、总数十多名的各委员会成员,正坐在呈门字形排列的座席上。在这里,大部分的人也都脱下了外套。 平常我总是早一步抵达会议室,稍微打扫一下同时等待大家集合。因此立场对调让我感觉不太自在。 「欢迎,还不算晚喔。」 坐在上位的会长露出柔和的笑容迎接我。另外一边宫野学姊正在阅览我看不太懂的电脑杂志,但也抬起头来,露出别有意涵的笑容说著「反正你的伙伴也还没回来嘛——」 我没有听懂,环顾房间之后才发现到。 成田同学不在。 由于在学生会也同样负责书记的职务,我与成田同学总是坐在会长附近的位置,而他并不在指定席上。 折叠椅上,摆著成田同学那眼熟的书包。桌上放著书写会议记录用的笔记型电脑,而且已经开机了。(顺带一提,电脑桌布是用会长请漫画研究社的人画的小羊吉祥物,毛茸茸的。) 看这状况,似乎是已经来过又离席了,是去厕所吗? 「我请田真学弟他帮忙跑腿了。」 会长与成田同学从小就认识,因此用独特的小名称呼他。一开始我只觉得他们感情真好,不过最近总觉得听了有点心痒。 我在成田同学座位隔壁坐下,把笔电移过来——今天轮到我做记录——并回问。 「跑腿吗?」 「是啊,以那孩子的脚程,我想差不多该回来了。」 会长点点头。她的回答彷佛成了预告。 咯啦地一声,门被粗鲁地打开——是成田同学来了。他似乎赶路赶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为何手上还提著站前药局的塑胶袋。 「哎呀,才刚说完……回来啦。」 会长露出迎接我时那股亲切的笑容迎接他,不过成田同学脸上毫无一丝笑容,穿过我的背后直接走向会长,将药局的袋子一股脑地给她。 「拿去……我买来了,收据也在里面。」 报告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粗鲁,发生了什么让他不能接受的事吗? 「辛苦了,放在学校的份用完了,让我正在烦恼呢。啊,找来的零钱你就拿去吧,当做我给的零用钱。」 会长她没有多做反应,用毫不动摇的笑容接过袋子,确认内容物。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似乎是喷雾式的止汗剂。 成田同学一脸意外, 「还你啦……才三十二日圆。」 「没关系,你就收下吧。」 「不不,还你。」 「这状况下,硬是要把三十二日圆还回去的男人、跟只用三十二日圆就想做人情的女人,哪边比较小家子气?」 宫野学姊低头盯著杂志,发出了低喃——这提问难度真高——声音很小,似乎没有传入两位当事人耳中。 经过一阵非常庶民的争论之后,似乎决定三十二日圆将留在成田同学的皮包里了。不过他仍然满腔不满地继续发问。 「话说……我记得那种止汗剂在学校旁的便利商店也有卖吧,为什么特地要我去药局买呢?」 「那是因为,车站前的店家比较便宜啊。」 「便宜多少……?」 「三十日圆。」 「还是还你好了!三十二日圆我还你!」 来回站前一趟,已经是简单的耐力赛跑距离了,可以理解成田同学为何这么生气。不过大概因为成田同学看起来很有精神,让会长毫无反省的样子。或者应该说会长看起来,似乎乐于应付闹别扭的成田同学。 「虽然刚才你硬逼我去买,可是这种东西你回去时自己买不就好了吗?」 「不行啊。这样的话,离开学校到家就会流汗了。」 「……你有那么会流汗吗?」 「哎呀,别看我这样, 一不小心就会冒汗疹,很麻烦的。」 「我没看过会长冒汗疹耶。」 「看——……那、那当然……!」 会长突然——而且难得——变得满脸通红。接著砰!地一声,地板传出钝重而强劲的响声,就像是用力地踩扁旁边男学生脚掌的声音。 对没发出声音、痛苦地蹲下去的成田同学冷冷地瞄了一眼后,会长摇身一变,用平常那温和的声音说著。 「那么,谘询者差不多快来了,回到座位上吧。」 「好、好的……」 似乎是刚才那一击完全打消了他的反抗心,只见成田同学乖乖地点头,在我旁边的席位坐下。 「有够惨的……」 面对眼眶含泪的成田同学,我发出的声音却连自己都觉得冷淡。 「刚才那算是成田同学的错。」 「我是要称赞她啊……她是因为太热所以脾气不好吗?」 ……最近有些时候,我开始可以体会今天大概也在隔壁专心看书的仙波同学会是什么心情了。 总之,就如成田同学所言,这是初夏某个特别热的日子里,所发生的事。 事后回想起来,也难怪会长会那么亢奋。 「那么……要比平常更快速!更准确!更优雅地解决今天的谘询喔!并且让我们独占今夏的水泉!」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j 录入:huan10004 那么,又到了本周的羔羊会时间了。 今天我是值日生,所以前往社办大楼的时间也比平常要晚。 从教室所在的本馆穿过特别教室集中的别馆,再走过连接走廊,便抵达了社办大楼。不同于本馆等其他建筑,这栋建物长久以来没有改建。因此构造虽然相同,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这是栋第一次造访也会感到怀念,有著淡红风味的建物。从连接走廊穿过出入口,便会被一股充满独特饱和感的空气所环绕。这地方白天几乎没有人使用,却比教室更充满著人的气息。这令我总是在出入口停下脚歩,进行深呼吸——为身体内部换气。 满足于自己身体内压改变的错觉之后,我跨步走向会议室。将要进行谘询会的第三会议室,就在三楼的最深处。 进驻在这里的尽是文化系社团,因此走廊上稀疏的人影都穿著制服,并且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第一学期过了一半、期中考也结束了,文化系社团的活动似乎只剩下无所事事、以及闷在社办里默默地作业这两种形态。 大部分的人都脱下了外套,其中还有人已经换上短袖夏季制服了。由于我碰到雨天时仍然会觉得冷,所以还穿著冬季制服。不过今天的天气的确好到令人想穿上短袖制服。 不知道仙波同学她今天是不是也在水桶里装水纳凉呢? 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她的脸孔,我的目光恰恰停在正经过的文艺社门牌上。校庆是第二学期举办,不晓得怪兽的故事写得怎么样了? 外套内侧笼罩的热气让我感觉到疲累,我在口中呢喃。 「奴马…………」 已经到衣服该换季的时候了。 不久后,我抵达了旁边放著「烦恼谘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谘询会」立牌的门前。就位在这栋建物的最深处,走廊尽头的房间。 「我来晚了。」 我将木作品质良好的拉门喀啦一声拉开,打了声招呼。会议室中大家已经来了。以每次都会出席的会长以及会计宫野学姊为首,还有放学后没有其他安排、总数十多名的各委员会成员,正坐在呈门字形排列的座席上。在这里,大部分的人也都脱下了外套。 平常我总是早一步抵达会议室,稍微打扫一下同时等待大家集合。因此立场对调让我感觉不太自在。 「欢迎,还不算晚喔。」 坐在上位的会长露出柔和的笑容迎接我。另外一边宫野学姊正在阅览我看不太懂的电脑杂志,但也抬起头来,露出别有意涵的笑容说著「反正你的伙伴也还没回来嘛——」 我没有听懂,环顾房间之后才发现到。 成田同学不在。 由于在学生会也同样负责书记的职务,我与成田同学总是坐在会长附近的位置,而他并不在指定席上。 折叠椅上,摆著成田同学那眼熟的书包。桌上放著书写会议记录用的笔记型电脑,而且已经开机了。(顺带一提,电脑桌布是用会长请漫画研究社的人画的小羊吉祥物,毛茸茸的。) 看这状况,似乎是已经来过又离席了,是去厕所吗? 「我请田真学弟他帮忙跑腿了。」 会长与成田同学从小就认识,因此用独特的小名称呼他。一开始我只觉得他们感情真好,不过最近总觉得听了有点心痒。 我在成田同学座位隔壁坐下,把笔电移过来——今天轮到我做记录——并回问。 「跑腿吗?」 「是啊,以那孩子的脚程,我想差不多该回来了。」 会长点点头。她的回答彷佛成了预告。 咯啦地一声,门被粗鲁地打开——是成田同学来了。他似乎赶路赶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为何手上还提著站前药局的塑胶袋。 「哎呀,才刚说完……回来啦。」 会长露出迎接我时那股亲切的笑容迎接他,不过成田同学脸上毫无一丝笑容,穿过我的背后直接走向会长,将药局的袋子一股脑地给她。 「拿去……我买来了,收据也在里面。」 报告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粗鲁,发生了什么让他不能接受的事吗? 「辛苦了,放在学校的份用完了,让我正在烦恼呢。啊,找来的零钱你就拿去吧,当做我给的零用钱。」 会长她没有多做反应,用毫不动摇的笑容接过袋子,确认内容物。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似乎是喷雾式的止汗剂。 成田同学一脸意外, 「还你啦……才三十二日圆。」 「没关系,你就收下吧。」 「不不,还你。」 「这状况下,硬是要把三十二日圆还回去的男人、跟只用三十二日圆就想做人情的女人,哪边比较小家子气?」 宫野学姊低头盯著杂志,发出了低喃——这提问难度真高——声音很小,似乎没有传入两位当事人耳中。 经过一阵非常庶民的争论之后,似乎决定三十二日圆将留在成田同学的皮包里了。不过他仍然满腔不满地继续发问。 「话说……我记得那种止汗剂在学校旁的便利商店也有卖吧,为什么特地要我去药局买呢?」 「那是因为,车站前的店家比较便宜啊。」 「便宜多少……?」 「三十日圆。」 「还是还你好了!三十二日圆我还你!」 来回站前一趟,已经是简单的耐力赛跑距离了,可以理解成田同学为何这么生气。不过大概因为成田同学看起来很有精神,让会长毫无反省的样子。或者应该说会长看起来,似乎乐于应付闹别扭的成田同学。 「虽然刚才你硬逼我去买,可是这种东西你回去时自己买不就好了吗?」 「不行啊。这样的话,离开学校到家就会流汗了。」 「……你有那么会流汗吗?」 「哎呀,别看我这样, 一不小心就会冒汗疹,很麻烦的。」 「我没看过会长冒汗疹耶。」 「看——……那、那当然……!」 会长突然——而且难得——变得满脸通红。接著砰!地一声,地板传出钝重而强劲的响声,就像是用力地踩扁旁边男学生脚掌的声音。 对没发出声音、痛苦地蹲下去的成田同学冷冷地瞄了一眼后,会长摇身一变,用平常那温和的声音说著。 「那么,谘询者差不多快来了,回到座位上吧。」 「好、好的……」 似乎是刚才那一击完全打消了他的反抗心,只见成田同学乖乖地点头,在我旁边的席位坐下。 「有够惨的……」 面对眼眶含泪的成田同学,我发出的声音却连自己都觉得冷淡。 「刚才那算是成田同学的错。」 「我是要称赞她啊……她是因为太热所以脾气不好吗?」 ……最近有些时候,我开始可以体会今天大概也在隔壁专心看书的仙波同学会是什么心情了。 总之,就如成田同学所言,这是初夏某个特别热的日子里,所发生的事。 事后回想起来,也难怪会长会那么亢奋。 「那么……要比平常更快速!更准确!更优雅地解决今天的谘询喔!并且让我们独占今夏的水泉!」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j 录入:huan10004 那么,又到了本周的羔羊会时间了。 今天我是值日生,所以前往社办大楼的时间也比平常要晚。 从教室所在的本馆穿过特别教室集中的别馆,再走过连接走廊,便抵达了社办大楼。不同于本馆等其他建筑,这栋建物长久以来没有改建。因此构造虽然相同,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这是栋第一次造访也会感到怀念,有著淡红风味的建物。从连接走廊穿过出入口,便会被一股充满独特饱和感的空气所环绕。这地方白天几乎没有人使用,却比教室更充满著人的气息。这令我总是在出入口停下脚歩,进行深呼吸——为身体内部换气。 满足于自己身体内压改变的错觉之后,我跨步走向会议室。将要进行谘询会的第三会议室,就在三楼的最深处。 进驻在这里的尽是文化系社团,因此走廊上稀疏的人影都穿著制服,并且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第一学期过了一半、期中考也结束了,文化系社团的活动似乎只剩下无所事事、以及闷在社办里默默地作业这两种形态。 大部分的人都脱下了外套,其中还有人已经换上短袖夏季制服了。由于我碰到雨天时仍然会觉得冷,所以还穿著冬季制服。不过今天的天气的确好到令人想穿上短袖制服。 不知道仙波同学她今天是不是也在水桶里装水纳凉呢? 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她的脸孔,我的目光恰恰停在正经过的文艺社门牌上。校庆是第二学期举办,不晓得怪兽的故事写得怎么样了? 外套内侧笼罩的热气让我感觉到疲累,我在口中呢喃。 「奴马…………」 已经到衣服该换季的时候了。 不久后,我抵达了旁边放著「烦恼谘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谘询会」立牌的门前。就位在这栋建物的最深处,走廊尽头的房间。 「我来晚了。」 我将木作品质良好的拉门喀啦一声拉开,打了声招呼。会议室中大家已经来了。以每次都会出席的会长以及会计宫野学姊为首,还有放学后没有其他安排、总数十多名的各委员会成员,正坐在呈门字形排列的座席上。在这里,大部分的人也都脱下了外套。 平常我总是早一步抵达会议室,稍微打扫一下同时等待大家集合。因此立场对调让我感觉不太自在。 「欢迎,还不算晚喔。」 坐在上位的会长露出柔和的笑容迎接我。另外一边宫野学姊正在阅览我看不太懂的电脑杂志,但也抬起头来,露出别有意涵的笑容说著「反正你的伙伴也还没回来嘛——」 我没有听懂,环顾房间之后才发现到。 成田同学不在。 由于在学生会也同样负责书记的职务,我与成田同学总是坐在会长附近的位置,而他并不在指定席上。 折叠椅上,摆著成田同学那眼熟的书包。桌上放著书写会议记录用的笔记型电脑,而且已经开机了。(顺带一提,电脑桌布是用会长请漫画研究社的人画的小羊吉祥物,毛茸茸的。) 看这状况,似乎是已经来过又离席了,是去厕所吗? 「我请田真学弟他帮忙跑腿了。」 会长与成田同学从小就认识,因此用独特的小名称呼他。一开始我只觉得他们感情真好,不过最近总觉得听了有点心痒。 我在成田同学座位隔壁坐下,把笔电移过来——今天轮到我做记录——并回问。 「跑腿吗?」 「是啊,以那孩子的脚程,我想差不多该回来了。」 会长点点头。她的回答彷佛成了预告。 咯啦地一声,门被粗鲁地打开——是成田同学来了。他似乎赶路赶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为何手上还提著站前药局的塑胶袋。 「哎呀,才刚说完……回来啦。」 会长露出迎接我时那股亲切的笑容迎接他,不过成田同学脸上毫无一丝笑容,穿过我的背后直接走向会长,将药局的袋子一股脑地给她。 「拿去……我买来了,收据也在里面。」 报告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粗鲁,发生了什么让他不能接受的事吗? 「辛苦了,放在学校的份用完了,让我正在烦恼呢。啊,找来的零钱你就拿去吧,当做我给的零用钱。」 会长她没有多做反应,用毫不动摇的笑容接过袋子,确认内容物。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似乎是喷雾式的止汗剂。 成田同学一脸意外, 「还你啦……才三十二日圆。」 「没关系,你就收下吧。」 「不不,还你。」 「这状况下,硬是要把三十二日圆还回去的男人、跟只用三十二日圆就想做人情的女人,哪边比较小家子气?」 宫野学姊低头盯著杂志,发出了低喃——这提问难度真高——声音很小,似乎没有传入两位当事人耳中。 经过一阵非常庶民的争论之后,似乎决定三十二日圆将留在成田同学的皮包里了。不过他仍然满腔不满地继续发问。 「话说……我记得那种止汗剂在学校旁的便利商店也有卖吧,为什么特地要我去药局买呢?」 「那是因为,车站前的店家比较便宜啊。」 「便宜多少……?」 「三十日圆。」 「还是还你好了!三十二日圆我还你!」 来回站前一趟,已经是简单的耐力赛跑距离了,可以理解成田同学为何这么生气。不过大概因为成田同学看起来很有精神,让会长毫无反省的样子。或者应该说会长看起来,似乎乐于应付闹别扭的成田同学。 「虽然刚才你硬逼我去买,可是这种东西你回去时自己买不就好了吗?」 「不行啊。这样的话,离开学校到家就会流汗了。」 「……你有那么会流汗吗?」 「哎呀,别看我这样, 一不小心就会冒汗疹,很麻烦的。」 「我没看过会长冒汗疹耶。」 「看——……那、那当然……!」 会长突然——而且难得——变得满脸通红。接著砰!地一声,地板传出钝重而强劲的响声,就像是用力地踩扁旁边男学生脚掌的声音。 对没发出声音、痛苦地蹲下去的成田同学冷冷地瞄了一眼后,会长摇身一变,用平常那温和的声音说著。 「那么,谘询者差不多快来了,回到座位上吧。」 「好、好的……」 似乎是刚才那一击完全打消了他的反抗心,只见成田同学乖乖地点头,在我旁边的席位坐下。 「有够惨的……」 面对眼眶含泪的成田同学,我发出的声音却连自己都觉得冷淡。 「刚才那算是成田同学的错。」 「我是要称赞她啊……她是因为太热所以脾气不好吗?」 ……最近有些时候,我开始可以体会今天大概也在隔壁专心看书的仙波同学会是什么心情了。 总之,就如成田同学所言,这是初夏某个特别热的日子里,所发生的事。 事后回想起来,也难怪会长会那么亢奋。 「那么……要比平常更快速!更准确!更优雅地解决今天的谘询喔!并且让我们独占今夏的水泉!」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j 录入:huan10004 那么,又到了本周的羔羊会时间了。 今天我是值日生,所以前往社办大楼的时间也比平常要晚。 从教室所在的本馆穿过特别教室集中的别馆,再走过连接走廊,便抵达了社办大楼。不同于本馆等其他建筑,这栋建物长久以来没有改建。因此构造虽然相同,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这是栋第一次造访也会感到怀念,有著淡红风味的建物。从连接走廊穿过出入口,便会被一股充满独特饱和感的空气所环绕。这地方白天几乎没有人使用,却比教室更充满著人的气息。这令我总是在出入口停下脚歩,进行深呼吸——为身体内部换气。 满足于自己身体内压改变的错觉之后,我跨步走向会议室。将要进行谘询会的第三会议室,就在三楼的最深处。 进驻在这里的尽是文化系社团,因此走廊上稀疏的人影都穿著制服,并且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第一学期过了一半、期中考也结束了,文化系社团的活动似乎只剩下无所事事、以及闷在社办里默默地作业这两种形态。 大部分的人都脱下了外套,其中还有人已经换上短袖夏季制服了。由于我碰到雨天时仍然会觉得冷,所以还穿著冬季制服。不过今天的天气的确好到令人想穿上短袖制服。 不知道仙波同学她今天是不是也在水桶里装水纳凉呢? 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她的脸孔,我的目光恰恰停在正经过的文艺社门牌上。校庆是第二学期举办,不晓得怪兽的故事写得怎么样了? 外套内侧笼罩的热气让我感觉到疲累,我在口中呢喃。 「奴马…………」 已经到衣服该换季的时候了。 不久后,我抵达了旁边放著「烦恼谘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谘询会」立牌的门前。就位在这栋建物的最深处,走廊尽头的房间。 「我来晚了。」 我将木作品质良好的拉门喀啦一声拉开,打了声招呼。会议室中大家已经来了。以每次都会出席的会长以及会计宫野学姊为首,还有放学后没有其他安排、总数十多名的各委员会成员,正坐在呈门字形排列的座席上。在这里,大部分的人也都脱下了外套。 平常我总是早一步抵达会议室,稍微打扫一下同时等待大家集合。因此立场对调让我感觉不太自在。 「欢迎,还不算晚喔。」 坐在上位的会长露出柔和的笑容迎接我。另外一边宫野学姊正在阅览我看不太懂的电脑杂志,但也抬起头来,露出别有意涵的笑容说著「反正你的伙伴也还没回来嘛——」 我没有听懂,环顾房间之后才发现到。 成田同学不在。 由于在学生会也同样负责书记的职务,我与成田同学总是坐在会长附近的位置,而他并不在指定席上。 折叠椅上,摆著成田同学那眼熟的书包。桌上放著书写会议记录用的笔记型电脑,而且已经开机了。(顺带一提,电脑桌布是用会长请漫画研究社的人画的小羊吉祥物,毛茸茸的。) 看这状况,似乎是已经来过又离席了,是去厕所吗? 「我请田真学弟他帮忙跑腿了。」 会长与成田同学从小就认识,因此用独特的小名称呼他。一开始我只觉得他们感情真好,不过最近总觉得听了有点心痒。 我在成田同学座位隔壁坐下,把笔电移过来——今天轮到我做记录——并回问。 「跑腿吗?」 「是啊,以那孩子的脚程,我想差不多该回来了。」 会长点点头。她的回答彷佛成了预告。 咯啦地一声,门被粗鲁地打开——是成田同学来了。他似乎赶路赶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为何手上还提著站前药局的塑胶袋。 「哎呀,才刚说完……回来啦。」 会长露出迎接我时那股亲切的笑容迎接他,不过成田同学脸上毫无一丝笑容,穿过我的背后直接走向会长,将药局的袋子一股脑地给她。 「拿去……我买来了,收据也在里面。」 报告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粗鲁,发生了什么让他不能接受的事吗? 「辛苦了,放在学校的份用完了,让我正在烦恼呢。啊,找来的零钱你就拿去吧,当做我给的零用钱。」 会长她没有多做反应,用毫不动摇的笑容接过袋子,确认内容物。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似乎是喷雾式的止汗剂。 成田同学一脸意外, 「还你啦……才三十二日圆。」 「没关系,你就收下吧。」 「不不,还你。」 「这状况下,硬是要把三十二日圆还回去的男人、跟只用三十二日圆就想做人情的女人,哪边比较小家子气?」 宫野学姊低头盯著杂志,发出了低喃——这提问难度真高——声音很小,似乎没有传入两位当事人耳中。 经过一阵非常庶民的争论之后,似乎决定三十二日圆将留在成田同学的皮包里了。不过他仍然满腔不满地继续发问。 「话说……我记得那种止汗剂在学校旁的便利商店也有卖吧,为什么特地要我去药局买呢?」 「那是因为,车站前的店家比较便宜啊。」 「便宜多少……?」 「三十日圆。」 「还是还你好了!三十二日圆我还你!」 来回站前一趟,已经是简单的耐力赛跑距离了,可以理解成田同学为何这么生气。不过大概因为成田同学看起来很有精神,让会长毫无反省的样子。或者应该说会长看起来,似乎乐于应付闹别扭的成田同学。 「虽然刚才你硬逼我去买,可是这种东西你回去时自己买不就好了吗?」 「不行啊。这样的话,离开学校到家就会流汗了。」 「……你有那么会流汗吗?」 「哎呀,别看我这样, 一不小心就会冒汗疹,很麻烦的。」 「我没看过会长冒汗疹耶。」 「看——……那、那当然……!」 会长突然——而且难得——变得满脸通红。接著砰!地一声,地板传出钝重而强劲的响声,就像是用力地踩扁旁边男学生脚掌的声音。 对没发出声音、痛苦地蹲下去的成田同学冷冷地瞄了一眼后,会长摇身一变,用平常那温和的声音说著。 「那么,谘询者差不多快来了,回到座位上吧。」 「好、好的……」 似乎是刚才那一击完全打消了他的反抗心,只见成田同学乖乖地点头,在我旁边的席位坐下。 「有够惨的……」 面对眼眶含泪的成田同学,我发出的声音却连自己都觉得冷淡。 「刚才那算是成田同学的错。」 「我是要称赞她啊……她是因为太热所以脾气不好吗?」 ……最近有些时候,我开始可以体会今天大概也在隔壁专心看书的仙波同学会是什么心情了。 总之,就如成田同学所言,这是初夏某个特别热的日子里,所发生的事。 事后回想起来,也难怪会长会那么亢奋。 「那么……要比平常更快速!更准确!更优雅地解决今天的谘询喔!并且让我们独占今夏的水泉!」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j 录入:huan10004 那么,又到了本周的羔羊会时间了。 今天我是值日生,所以前往社办大楼的时间也比平常要晚。 从教室所在的本馆穿过特别教室集中的别馆,再走过连接走廊,便抵达了社办大楼。不同于本馆等其他建筑,这栋建物长久以来没有改建。因此构造虽然相同,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这是栋第一次造访也会感到怀念,有著淡红风味的建物。从连接走廊穿过出入口,便会被一股充满独特饱和感的空气所环绕。这地方白天几乎没有人使用,却比教室更充满著人的气息。这令我总是在出入口停下脚歩,进行深呼吸——为身体内部换气。 满足于自己身体内压改变的错觉之后,我跨步走向会议室。将要进行谘询会的第三会议室,就在三楼的最深处。 进驻在这里的尽是文化系社团,因此走廊上稀疏的人影都穿著制服,并且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第一学期过了一半、期中考也结束了,文化系社团的活动似乎只剩下无所事事、以及闷在社办里默默地作业这两种形态。 大部分的人都脱下了外套,其中还有人已经换上短袖夏季制服了。由于我碰到雨天时仍然会觉得冷,所以还穿著冬季制服。不过今天的天气的确好到令人想穿上短袖制服。 不知道仙波同学她今天是不是也在水桶里装水纳凉呢? 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她的脸孔,我的目光恰恰停在正经过的文艺社门牌上。校庆是第二学期举办,不晓得怪兽的故事写得怎么样了? 外套内侧笼罩的热气让我感觉到疲累,我在口中呢喃。 「奴马…………」 已经到衣服该换季的时候了。 不久后,我抵达了旁边放著「烦恼谘询络绎不绝不迷途的羔羊谘询会」立牌的门前。就位在这栋建物的最深处,走廊尽头的房间。 「我来晚了。」 我将木作品质良好的拉门喀啦一声拉开,打了声招呼。会议室中大家已经来了。以每次都会出席的会长以及会计宫野学姊为首,还有放学后没有其他安排、总数十多名的各委员会成员,正坐在呈门字形排列的座席上。在这里,大部分的人也都脱下了外套。 平常我总是早一步抵达会议室,稍微打扫一下同时等待大家集合。因此立场对调让我感觉不太自在。 「欢迎,还不算晚喔。」 坐在上位的会长露出柔和的笑容迎接我。另外一边宫野学姊正在阅览我看不太懂的电脑杂志,但也抬起头来,露出别有意涵的笑容说著「反正你的伙伴也还没回来嘛——」 我没有听懂,环顾房间之后才发现到。 成田同学不在。 由于在学生会也同样负责书记的职务,我与成田同学总是坐在会长附近的位置,而他并不在指定席上。 折叠椅上,摆著成田同学那眼熟的书包。桌上放著书写会议记录用的笔记型电脑,而且已经开机了。(顺带一提,电脑桌布是用会长请漫画研究社的人画的小羊吉祥物,毛茸茸的。) 看这状况,似乎是已经来过又离席了,是去厕所吗? 「我请田真学弟他帮忙跑腿了。」 会长与成田同学从小就认识,因此用独特的小名称呼他。一开始我只觉得他们感情真好,不过最近总觉得听了有点心痒。 我在成田同学座位隔壁坐下,把笔电移过来——今天轮到我做记录——并回问。 「跑腿吗?」 「是啊,以那孩子的脚程,我想差不多该回来了。」 会长点点头。她的回答彷佛成了预告。 咯啦地一声,门被粗鲁地打开——是成田同学来了。他似乎赶路赶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为何手上还提著站前药局的塑胶袋。 「哎呀,才刚说完……回来啦。」 会长露出迎接我时那股亲切的笑容迎接他,不过成田同学脸上毫无一丝笑容,穿过我的背后直接走向会长,将药局的袋子一股脑地给她。 「拿去……我买来了,收据也在里面。」 报告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粗鲁,发生了什么让他不能接受的事吗? 「辛苦了,放在学校的份用完了,让我正在烦恼呢。啊,找来的零钱你就拿去吧,当做我给的零用钱。」 会长她没有多做反应,用毫不动摇的笑容接过袋子,确认内容物。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似乎是喷雾式的止汗剂。 成田同学一脸意外, 「还你啦……才三十二日圆。」 「没关系,你就收下吧。」 「不不,还你。」 「这状况下,硬是要把三十二日圆还回去的男人、跟只用三十二日圆就想做人情的女人,哪边比较小家子气?」 宫野学姊低头盯著杂志,发出了低喃——这提问难度真高——声音很小,似乎没有传入两位当事人耳中。 经过一阵非常庶民的争论之后,似乎决定三十二日圆将留在成田同学的皮包里了。不过他仍然满腔不满地继续发问。 「话说……我记得那种止汗剂在学校旁的便利商店也有卖吧,为什么特地要我去药局买呢?」 「那是因为,车站前的店家比较便宜啊。」 「便宜多少……?」 「三十日圆。」 「还是还你好了!三十二日圆我还你!」 来回站前一趟,已经是简单的耐力赛跑距离了,可以理解成田同学为何这么生气。不过大概因为成田同学看起来很有精神,让会长毫无反省的样子。或者应该说会长看起来,似乎乐于应付闹别扭的成田同学。 「虽然刚才你硬逼我去买,可是这种东西你回去时自己买不就好了吗?」 「不行啊。这样的话,离开学校到家就会流汗了。」 「……你有那么会流汗吗?」 「哎呀,别看我这样, 一不小心就会冒汗疹,很麻烦的。」 「我没看过会长冒汗疹耶。」 「看——……那、那当然……!」 会长突然——而且难得——变得满脸通红。接著砰!地一声,地板传出钝重而强劲的响声,就像是用力地踩扁旁边男学生脚掌的声音。 对没发出声音、痛苦地蹲下去的成田同学冷冷地瞄了一眼后,会长摇身一变,用平常那温和的声音说著。 「那么,谘询者差不多快来了,回到座位上吧。」 「好、好的……」 似乎是刚才那一击完全打消了他的反抗心,只见成田同学乖乖地点头,在我旁边的席位坐下。 「有够惨的……」 面对眼眶含泪的成田同学,我发出的声音却连自己都觉得冷淡。 「刚才那算是成田同学的错。」 「我是要称赞她啊……她是因为太热所以脾气不好吗?」 ……最近有些时候,我开始可以体会今天大概也在隔壁专心看书的仙波同学会是什么心情了。 总之,就如成田同学所言,这是初夏某个特别热的日子里,所发生的事。 事后回想起来,也难怪会长会那么亢奋。 「那么……要比平常更快速!更准确!更优雅地解决今天的谘询喔!并且让我们独占今夏的水泉!」 第一话 vs混合式 part·a:「本日谘询」(来自「不迷途的羔羊谘询会」会议纪录) 〇谘询者:川根澄子(*1)(三年a班) ……大家好,我是担任游泳社社长的川根。 春天时有跟各位干部打过招呼,不过跟其他人几乎都是第一次见面吧?其实是社内发生了一些麻烦事。就在我烦恼时,正好学生会长前来(*2)我们社办问道「有没有什么正在烦恼的事?」既然这么巧,就请她帮这个忙了。而且我也有从班上朋友那听到这谘询会的传闻。 就是这样,请大家多多指教(*3)啰。 (*1)担任游泳社社长的川根学姊,是位五官端正的三年级生。她给人一股中性的感觉,看起来是美丽的女性却用男性……应该说像是「贵公子」的口气说话,而且有如量身订作般地自然。 (*2)我听见宫野学姊小声问道:「你为什么去游泳社?」会长回答:「去推销啊。」……什么推销啊? (*3)川根学姊浅浅一笑,她洁白的牙齿让房间里好几个人面红耳赤,不过川根学姊的微笑马上便消失,化为阴沉的表情。 不如先从难以启齿的部分开始说吧,社内发生了窃案。 地点是泳池用的更衣室,有置物柜的房间。 被偷走的是校徽……不愧是学生会,大家都戴著,就是那个(*1)。 刚开始有社员被偷,大概是两周前的事了。那时候本来以为是不小心弄丢的,不过看来没有那么简单。因为之后又有数名社员的校徽被偷了。 (*1)川根学姊看著会长的胸口如此说著。这间学校的校徽设计,是盾形的框框,里面放入牡羊角、或者该说是螺旋牛角面包般的图案,领带上也绣著同样的标志。 最麻烦的是被偷时的状况。在社团活动中使用游泳池时,放在更衣室置物柜里的东西被偷走了。 就如大家所知道的,游泳池的隔壁,有间与本馆更衣室不同的专用更衣室。放学后除了偶尔需要补课的日子外,其他时间游泳池都处于游泳社包场的状态。钥匙也由游泳社分男女两边进行管理。 当然,社团活动中是有好好上锁的。 在游泳时,钥匙会与码表之类的东西一起塞进塑胶包包里,并放在游池畔,男生的放在游泳池的另一头。在社团活动中并不会随时对包包进行监视,偶尔也会有忘记东西的社员自行拿走钥匙,回去拿东西。 即便如此,包包放在很醒目的位置,男孩子或是社外人士接近马上会被看到。 ……简单地说,偷窃者是就算拿走钥匙,也毫无任何不自然感的社内人员。 当然,我们一开始也觉得是变态之类的人做的,不过钥匙没有被动手脚的痕迹。就算有可疑人物用某些方法复制了一把钥匙,但是偷走的东西也太奇怪了。 刚才也说过,被偷走的只有小小的校徽。别说是内衣,连别有校徽的制服都没被偷。我常听说有内衣贼跟制服狂,倒没听说过有只爱校徽这种癖好。就算有收藏这种小东西的收藏家,那拿一个也够了。 所以我觉得不太可能是社外人士做的。 还有另外一件令我在意的事。 最近好像流行与朋友交换刻有自己姓名英文字首的校徽。起源是校内的网路布告栏,是以运动社团的一年级生为核心开始扩散的习惯。 总之是个暧昧的传闻。不过简单地说,大家想要一个可以将情感向对方表达的方法。虽然细节不太一样,不过感觉就像是情人节吧。 因此,我们游泳社中似乎也有许多在校徽背面刻上英文字首,进行交换的社员。也有数位学弟妹向我要求……不过我不太想做这种事,所以用损毁校徽会违反校规之类的理由(*1)拒绝了。 而窃案是在这些行为流传开之后发生的。大家不觉得其中有什么关联性吗? ……是的,的确这种「仪式」中没有偷对方校徽这种步骤,不过一开始的出处就很随便,也有可能被曲解而发展出异说(*2)吧。 (*1)以川根学姊的容貌与个性,不论男女应该都是大受喜爱。也因此,要是跟特定的个人交换,有可能会造成麻烦。处在社长这种立场还真是辛苦。顺带一提之后确认的结果,故意损伤校徽的确是违反校规的。 (*2)此时会长插嘴了。 「不过,我不认为只有这些线索,就会让川根学姊怀疑起社员。」 你真是敏锐……没错。 其实,我有想到四位可疑的社员。四个人在发生窃案的前后状况都怪怪的。 话虽这么说,这毕竟只是我身为社长的直觉,要凭这样就怀疑她们与窃盗有关,是有点勉强。所以,接下来我会以她们四人的状况为主,详细地叙述窃盗发生前后的状况。 各位听完叙述之后如果有什么发现的话,请告诉我。你们是连千佳子(*1)都称赞为「还满了不起的家伙们」,我期待你们会有某些发现。 (*1)我想是指三年级的戏剧社员鹿野千佳子。她是与羔羊谘询会值得纪念的第一号谘询有关的人物,这么说来她与川根学姊的班级同样是3—a。 先大概提一下这四位的为人吧。 第一位是芦田圣子。二年级生,擅长项目是自由式……也就是捷式。不过,这孩子的比赛经历是社内最久的,游技多变到可以进行个人混合泳、而且维持在极高的水准,是我们社上名副其实的王牌。不做作的个性让她交友广阔,美丽的泳姿也让她成为学弟妹尊敬与憧憬的对象。 第二位是尾藤美奈。擅长项目是仰式。她也是二年级生,入学以来一直与芦田是好朋友。芦田因为仰慕者太多,而难以与特定的对象亲近,不过与尾藤特别要好。个性沉著、很好相处,今年在三年级容易因为考试之类的事情缺席时,也是由她整合整个社团。不过感觉因此牺牲了她的个人练习时间,我身为社长还满过意不去的。 第三位是野川双叶。这孩子是一年级生,擅长项目是蝶式。本社擅长蝶式的人并不多,因此她可以说是受期待的新人。实际上只论二十五公尺项目的话,她可以游出逼近芦田自由式的成绩。不过相对地持久力弱,距离愈长愈难有好成绩。她似乎也自觉到自己的泳姿有不少缺陷,因此好像对芦旧那不受长距离影响、效率十足的泳技相当著迷。 第四位是善田弦子。她同样是一年级生,擅长项目是蛙式。虽然她也会其他泳式,可称得上是技巧派,不过当事人对蛙式有所坚持。是位个子娇小个性乖巧、不太引人注目的孩子。与容易亲近别人的野川聊得来,但是好像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不过,她跟野川一样尊敬芦田,偶尔会看到她接受芦田的泳技指导。 ——真是偶然,这些成员的擅长项目完全分散了。她们会选择各自的项目,应该有著许多理由,不过我觉得她们所选的泳式也正象徵了各自的性格。 闲话先不提,就我看来,在她们之中有这次事件的关系者。 那么,终于要提到事件的经过了。 首先,大约一个月前,有关校徽交换的传说开始蔓延,当时还没发生什么问题。刚才也提到过,连我都有人来请求交换校徽。当然,我不可能掌握社员的隐私,不过想必有人在私底下交换校徽吧。 尾藤或野川她们也有浪漫的一面,说不定有受到影响。 之后没有什么大事,直到两周前,野川的状况突然变差了。原本不顾一切、横冲直撞的游法正是她的优缺点与特色,但是她开始异常地在意周遭、感觉非常地不自在,成绩也大幅滑落。懂得照顾人的尾藤问过她是不是有什么原因,但是也没问出什么。 野川的状况到现在还没恢复 ,虽然已经好不少了。 下一个变奇怪的,是原本自愿担任洽谈对象的尾藤。虽然对她的泳技没有太大影响,不过整个人突然变阴沉……陷入了低潮。她是会在意早上播出的星座运势那一型的人,因此偶尔会有情绪比较低落的时候。不过看她低潮了这么久,似乎也不是这些原因。但是不管怎么样,她原本可是负责照顾一、二年级的人,所以整个社团运作都变得不圆滑,实在很令人头痛。 最让我在意的是,她与原本那么要好的芦田变得不太说话了。不对,芦田很担心尾藤的状况,想办法要与她搭话,不过尾藤却一直没有回应。结果芦田也闹起别扭,于是让她们的关系变得看起来有点险恶。 就这样过了数天……就好像在轮值一样,芦田也出状况了,而且表现得比任何人都来的露骨。她的脸色发青,原本那么优美的泳姿变得支离破碎。而对之前疏远的尾藤,她露出彷佛无地自容的表情。可能是失去精神上的从容,当善田去向她请教转身的诀窍时难得被她拒绝指导,让善田露出讶异的表情。 另外,有一次在练习中,她说要去点眼药水而回到更衣室,那时我刚好也有东西忘了拿而追上去。但是当我进入更衣室时,芦田相当慌张,宛若逃跑似地离开了。印象中她好像不是在自己的置物柜、而是站在善田的置物柜前,不过不是很确定。 ……说到善田,那阵子常看到她跟野川搭话。虽然她不算内向,不过也不是会自己去向别人搭话的孩子,让我有点在意。 就在之后不久,芦田说她的校徽被偷走了。 这是第一号被害者。 有点神秘的地方是,芦田眉头深锁是从遗失校徽前就开始了。这也是我虽然不愿意,却仍然怀疑芦田的理由。 总之,当时大家都认为是不注意而弄丢的。芦田却不知为何坚持不是弄丢而是被偷,但没有人当真。而且她的泳技虽然高超,日常生活却常常发生一些微不足道的差错。 不过,隔天连野川都说自已的校徽不见了。她那一阵子状况正在好转,却因为这样又下滑了。虽然她在芦田之后跟著提出这点相当不自然,但是状况不佳却也不像在演戏。 此时一年级的其中一人说出「该不会是真的被偷了吧?」平常只会觉得是弄丢了而已,不过芦田一开始就坚持窃盗说、加上交换校徽的习惯广为流传,结果产生了十分棘手的疑虑。芦田与野川各自都是学年中受欢迎的人物,这也让疑虑进一步加深。 这么一来,周遭开始不管两位当事人的意向,陷入疑神疑鬼的状况。几个冷静不下来的人甚至说出应该检查所有人的持有物。 结果是经过我跟尾藤劝谏,同伴之间不要说这种傻话,才控制住场面,不过也让人开始怀疑两件失物是被偷走的。与芦田及野川比较要好的善田似乎也受到冲击,平常颇为我行我素的她难得露出呆若木鸡的表情。 ……之后的发展可说是急转直下。 又过了两天——也就是三天前,几乎所有人的校徽都被偷过一轮了。 这次毫无疑问是被窃。因为之前连续发生芦田与野川的例子,大家都会在更衣前确认校徽有没有弄丢,才前往泳池。但是即使如此,当活动结束回到更衣室时,校徽几乎全灭了……会说是几乎,是因为有些人根本没带校徽来、或是预防万一自行在置物柜上加锁,才得以幸免。 事到如今,也只能承认发生案件了。原本我们怀疑是社外人士,不过就如一开始所言可能性很低。不得已之下,只好彻底检查全体的置物柜,不过完全没找到被偷的校徽。接著我们对更衣室的周遭地毯式地搜索了一遍,却还是没找到。 虽然是小小的校徽,不过十几个放在一起应该挺醒目的,却完全找不到。如果是内部犯案的话,这点算是最大的谜团。只是打开所有没上锁的置物柜拿走校徽也就罢了,但是要拿去藏起来的话,练习中离开这么久肯定会引人注意。不过,没有人有印象。 于是就这样,到现在别说是犯人,连动机都没有弄懂。 目前除了顾问外,我们还没告诉其他老师。主要是大会已经逼近,加上还没弄清楚详情、连事件的性质都还十分暧昧,在这种状况下把事情闹大也太蠢了。 即便如此,这件事也不能放著不管。遗失校徽这件事总有一天要呈报上去,更重要的是这关系到社内士气。知道身边有个意囵不明的窃贼,是无法让精神保持在最佳状况的。 如何?听完以上描述,大家有没有什么发现? 不管是犯人是内部或是外部、校徽为什么被偷、与那四人有关的事、或是校徽的下落,什么都可以,总之我想听些可以打破胶著现况的意见。就麻烦各位了。(*1) (*1)川根学姊诚恳地一鞠躬,环顾所有人一眼。她认真的表情也宛如一幅画般优雅。 part—b:佐佐原三月 ……般优雅。完毕…… 把川根学姊的谘询内容打进笔电后,我带著些许压不下来的悸动,对隔壁的成田同学搭话。 「成田同学,发生案件了。」 「的确是案件呢。」 成田同学意外冷静地点点头,之后有点疑惑地开口。 「佐佐原你好像颇兴奋的。」 是这样吗?也许吧。 之前的谘询里,虽然也有网路流言板中伤或是虐待动物嫌疑等等事件,不过以结果来说真相都相当轻松。但是这次可是窃盗,虽然应该有些错综复杂的经过,可是毫无疑问地是案件。是因为碰触到犯罪这种非日常,而让我也感到害怕、又或是亢奋吗? 我自问著,感觉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不过要问是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于是我用反问代替回答。 「不过成田同学您倒是很冷静呢?」 「与其说是冷静……应该说是迷惘吧。」 「迷惘?」 「是啊。这次跟以往不同,几乎可以笃定是案件吧?校徽一个……多少钱啊?虽然不会值多少钱,算是小案子……但是我还在迷惘该用什么态度去介入其中。」 「原来如此……」 的确,这次的事件能不能像之前的事件一样,由我们不负责任地随意想像,想到这点会迷惘也是当然的。毕竟视状况不同,我们指出的犯人很有可能受到社内排挤。必须给出一个负责任的答案。 我请双手叉在胸前的成田同学校对会议纪录之后,仔细聆听房间内的声音。大家有些什么样的意见呢? 「我也听说过,在校徽上刻上英文字首交换的话,友情更加坚定的传闻。」 「男女之间就是恋爱成功是吧?还满常见的嘛。」 「不过,这样为什么会变成偷走啊?如果是擅自替换掉我还可以理解。」 「如果是那种偷别人东西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家伙,那么从交换不知不觉变成单方面的收集的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就是。」 「就算如此,我不懂干嘛把所有人的份都偷走,这也太没节操了。」 「等等,在这之前,真的不用去思考社外人士这个可能性吗?就算更衣室有上锁,总是会有技术高超的小偷可以不留痕迹地撬开锁吧。」 「就说过了,问题在偷的东西上啊。为什么只偷走校徽?置物柜里还有皮包或衣服,不管是偷钱的或是变态,偷那些东西不就好了。」 「……这次的重点,果然在于被偷的东西只有校徽吗?」 「是啊,光凭这一点,几乎可以认定社外人员的可能性消失了。」 成田同学大致确认过会议纪录后,回应了我不自觉的低喃。我回过头去,会长不知不觉地已经站在成田同学的 背后。 「哎呀,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成田同学似乎没有查觉到会长过来,因此被突如其来的搭话吓了一跳。他连忙转过头去回答。 「呃、这是、因为……反正都要翻置物柜了,应该偷些别的东西?」 会长手贴著脸颊,莞尔一笑。 「也对,要是田真学弟你,就会毫不犹豫地拿走内裤吧。」 「……请不要用人畜无害的表情做这种糟糕发言。」 已经习惯被戏弄的成田同学虽然脸颊抽动著,仍然冷静地避开话锋。不过会长笑容更加灿烂地继续说著。 「哎呀?可是你穿过我的内衣吧。」 我的脑中化为异次元了。 七色的星云不断地旋转,化为漩涡。 我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与成田同学保持距离。太扯了。这个、再怎么样、都有点、太扯了。 好几个人听见会长这句话,而堵住嘴巴看著成田同学(只有宫野学姊不知为何「啪」地一声探出身子来〕。 而太扯的成田同学或者该叫扯田同学发出「嘎……!」的声音,哑口无言地看向我跟会长,又将目光移向墙壁的另一头之后,满脸通红、猛烈地提出抗议。 「那是!小时候!岬姊你满身泥巴来我家玩,跑去洗澡时把上衣往洗衣机一丢就忘记了,而我不知道就拿来穿上去而已吧?误导式报导也该有限度啊!」 成田同学居然会忘记对学姊使用敬语,真是难得……「岬姊」是会长「竹田岬学姊」的昵称吗? 「哎呀!真抱歉,我少讲了几句——」 「你一定是故意的对吧!都几年前的温馨小故事了却被你改造成人生陷阱!对我进行社会性欺压这么有趣吗?」 就算眼泪快要流出来的成田同学对她叫嚣,但是会长仍然只是露出一副笑咪咪的——更加心情舒畅般地露出奸笑——的表情。 ……该不会是在报刚才止汗剂的一箭之仇吧。 其实没那么扯的成田同学,之后仍然继续对会长开骂,不过发现我回到定位后,他也大大地咳了一声坐回去了。虽然他还涨红著脸,不过与其说是在生气,比较像是在为自已又被会长牵著走感到难为情。 「先不管这些……的确,为什么只有校徽被偷这点很令人在意。而且为什么不是交换,而发展成了偷窃这种结果。」 会长若无其事般地将话题拉回来,不过成田同学却看著正前方不做反应。似乎是刚才的騒扰让他咽不下这口气,彻底闹起别扭来了。 没办法,只好由我来回应。 「川根学姊提到,状况不佳的那四位也很令人在意。」 「是啊……哎呀,这是那四位的行动整理?」 「啊,是的。」 会长用表情示意,于是我把写在笔记本上的表递给她看。是川根学姊谘询的整理版。 一个月前:开始流传交换校徽可以加深友情的传闾。 ↓: 两周前:野川双叶变得不自在并且状况变差。 ↓:尾藤美奈学姊陷入忧郁。 一周前:芦田圣子与尾藤学姊关系变得险恶。 ↓:芦田学姊在更衣室有怪异举止。善田弦子同学亲近野川同学。 ↓:芦田学姊表明校徽被偷。 ↓:野川同学亦表明校徽遗失。善田同学受到动摇。 三天前:大多数游泳社女性社员的校徽遭窃。 另外,还画上了简单的全员插画。我不晓得每个人的长相,所以用上泳姿做出不同的漫画表现。芦田学姊用捷式、尾藤学姊是仰式、野川同学用蝶式、善田同学是蛙式。 「唔……这样看起来,似乎有什么走向……」 会长的眼睛盯著事态的流程看,但是不久后遗憾地叹一 口气。 「看不出来呢。」 在遗憾之余,会长对彻底无视她的成田同学后脑杓赏了一记肘击,同时将笔记本还给了我。 ……这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会长平常总是努力地做个谘询会的统整者,不过今天却一反常态地积极、而且认真。这么说来,在川根学姊来之前,她就已经充满干劲了。 「……您今天似乎比以往来得热心呢?」 听到我的提问,会长阴暗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开朗,并露出笑容。 「夏天就是要去游池嘛。」 ……?我不太懂她的意思,不过会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开口说道。 「总之无论如何,我都要解决今天的谘询——麻烦你们了。」 被她微睁的目光震慑住,使得我不断地点头。 之后,会长宣布休息二十分钟。 我们前往会议室旁——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人使用,被遗忘的研究大楼资料室。所谓的我们是指我与成田同学,在休息时间的吵杂声中,尽量不引人注目地进行移动。 这房间专门用来堆积文化系社团那些「已经用不到但是却又不敢丢掉」的资料或备品,不过容量也已经达到极限——要是继续堆下去将会难以取放资料——因为这样,现在几乎没有人造访。 占去整面墙的书架以及小书柜、积满灰尘的整列资料夹、箱子里装了到现在连播放器都没剩几台的古老记录媒体、戏剧社坏掉的小道具……而被这些东西环绕的阅览桌旁,收纳了坐在折叠椅上的仙波明希同学。 她的身材娇小而细瘦、顶著一头没梳理的乱发而成为某种造型、总是满脸睡意地看书。如外表所见,她是位个性相当别扭的人,不过每当羔羊会遇到难题,她总是肯以个人身分与我或成田同学洽谈,是位拥有全方位知识的智者。 不过—— 「……你今天的穿著更奇怪了。」 就如成田同学所言,仙波同学的状态比以往来得更加奇妙。 上半身是体育服,下半是裙子这种奇异的打扮……看来这应该是她手边的衣服中,最凉快的组合吧。窗户虽然大开,不过在这狭随的室内还是相当闷热。 她的脚下放著之前看过的蓝色塑胶水桶。里面装了一半的水,仙波同学光著她细嫩的脚泡在其中。而且,今天跟之前不同——水面还漂著冰块。 仔细一看,桌上有个铝制的碗,里头放著许多一口大小的冰块。这样的配件与这间带有腐朽气氛的房间完全不搭调。 大家是否了解了呢——穿著体育服配裙子这种装扮,双脚浸在装满冰水的水桶中,并且把香菇型的抱枕当做看书架看著相当厚的书……这就是我们仙波同学的品味。 仙波同学从碗中挟出一块冰块,含在口中。像是在舔糖果一样,让冰块在口中滚动。成田同学的发言完全被无视了。 ……没错,仙波同学极度讨厌成田同学。可是成田同学不屈不挠,顽强与行动力正是他的优点。由我开口的话,事情也许会发展得顺利一点,不过现在就先看看成田同学的挑战吧。 「你那些冰块是从哪拿来的?保健室还是家政准备室?」 仙波同学继续翻她放在抱枕上的书——虽然看不到封面标题,不过从旁瞄到的内容,很难得地照片颇多、纸面是蓝色的——对成田同学视若无睹。 「……我知道很热,不过你这样不会太冷吗?会感冒喔。」 仙波同学继续读著书,没事做的双脚在水桶中打出水声,仍然不理他。 「……那个,我希望你能帮我们忙。」 仙波同学已经有如佛像般无视他了。 成田同学快要被击垮了,不过仍然继续赌那一丝希望。 「…………你、你有听到过程吧?」 「嗯,我有听到你是穿上女童的服装便会感到喜悦的人种。」 「为什么你只对这句有反应啦!」 她终于回应了——恭喜恭喜——不过从成田同学的惨叫听来,似乎不如他所愿。 仙波同学瞪了他一眼,又拿起一块冰块。 「不要叫那么大声。」 接著她丢出冰块,冰块啪地击中成田同学的额头,弹回去掉在桌子上。 成田同学捣著红肿的额头瘫了下来, 口中念著「我不干了……」这下终于轮到我代替他开口了。 「仙波同学,发生案件了。」 「你很中意这句话吗……?」 仙波同学困惑地低喃著,不过在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后,她啪答一声阖起正在看的书。 「……那,要我做什么?」 看来她肯听我们说了。我把刚才让会长看的笔记本同样递给她。 「既然您有听到成田同学把会长的待洗衣物拿出来玩弄这一段话,那么我想您应该也很清楚川根学姊的谘询内容。」 「咦?怎么连佐佐原都背叛我了?」 「是啊,虽然不愿意,不过大部分我都听到了。就像那男人曾经是很自然地会穿上女性内衣的孩子那段话一样。」 「是不是变成一种游戏了?」 「把女孩带回家还趁她不注意时夺取衣物的男人闭嘴。」 「成田同学,好不容易仙波同学肯听我们说了,请不要做一些无关的发言。」 「……好的……」 成田同学失落地低下头……反正刚才他跟会长聊童年回忆聊得那么愉快,那么现在让他沮丧一点也很合理。 我们不管安静下来的成田同学,继续原本的话题。 「这次的事件,您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地方呢?」 「……」 仙波同学没有马上回应,看著我的笔记本,用冰块润湿的舌尖舔了舔嘴唇。 「这事情经过要一下子掌握住太勉强了……先照时间顺序去推论吧。」 「顺序……这么说,要先从一个月前,交换校徽的习惯广为流传开始吗?」 「可、可是,那时候好像没有什么异样喔?」 成田同学战战兢兢地开口。仙波同学用异常冷淡的目光瞪了他一眼,不过仍然同意继续话题。 「在川根学姊掌握的范围内是如此没错, 可是——」 她指向我画的插图之一,仰式的图。 「她说过这位尾藤学姊、还有野川同学等人都有可能参加这个游戏吧。」 「啊……这么说来……」 输入了会议纪录的笔电还放在会议室里,不过川根学姊是有说过类似的话。 「然后,尾藤学姊与芦田学姊是好朋友。那么,可以想见尾藤学姊交换校徽的话,对象应该就是芦田学姊。 说话的同时,仙波同学用放在桌上的原子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一些东西。 芦田圣子 sa 尾藤美奈 mb 野川双叶 hn 善田弦子 iz 右边是有嫌疑的四人名字,左边似乎是英文字首。 「一旦进行交换,就会变成这样。」 芦田圣子 mb 尾藤美奈 sa 野川双叶 hn 善田弦子 iz 原来如此,英文字首似乎代表校徽的所在处。 「啊,可是,野川同学好像也很仰慕芦田学姊。」 「是啊。可是,就算野川同学想跟芦田学姊交换校徽,芦田学姊也不太可能会放著入学至今的好朋友尾藤学姊不管,让野川同学优先。而且,你回想一下两周前发生的事。」 听她这么说,我便看向自己的笔记本。此时成田同学也一起探出身子,使得我们的肩膀相碰,让我完全无法冷静。不过集中精神看著笔记本的成田同学却一点也没发现,让我有点「哼」的感觉。 「两周前……是野川心慌意乱、尾藤学姊意志消沉的时候吗?」 「没错。如果芦田学姊不是跟尾藤学姊、而是跟野川同学交换的话,那么尾藤学姊有理由消沉、可是野川同学却没有理由不知所措。 虽然还不能够断言,不过先以尾藤学姊和芦田学姊交换校徽的状态为前提,来思考一下野川之所以心慌意乱的理由吧。」 「会不会是知道芦田学姊已经和尾藤学姊交换,所以期盼落空了呢?」 我开口之后,成田同学似乎才自觉到现在的体势。他连忙且小心翼翼地抽回身子,看起来似乎还有点脸红……让我有点「阿呜」的感觉。 仙波同学用没什么精神的眼神看著我,轻轻地摇头。 「这样的话,尾藤学姊就没有理由消沉、还跟芦田学姊吵架了。」 「可是,这种状况下,有什么动作会让尾藤学姊与野川都发生异常吗?」 「举例来说,要是变成这样——」 芦田圣子 hn 尾藤美奈 sa 野川双叶 mb 善田弦子iz 芦田学姊所持的尾藤学姊校徽,与野川自己的校徽交换了。这是…… 「野川同学擅自拿芦田学姊的校徽,与自己的交换的情况吗?」 「没错。野川同学虽然仰慕芦田学姊,可是芦田学姊社内仰慕者也很多,营造出一股无法随便接近她的气氛。野川烦恼到最后,趁社团活动中更衣室没人时擅自交换了校徽。而且,在这种冒险行为的紧张感之下,她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确认刻在小小的校徽上那更小一号的英文字首。 这样的话,意外地得到mb——而不是sa校徽的野川同学陷入混乱,也就构成她状况下滑的理由。」 「?可是,这对尾藤学姊没有影响不是吗?」 「那是下一个阶段。 得到从mb校徽的野川同学困惑而无法好好练习,此时对她搭话的正是尾藤学姊。这时野川想到,这mb的校徽该不会是尾藤学姊的,自己换错置物柜了吧?」 「……是吗。」 成田同学似乎理解了仙波同学想表达的状况,不过我还没有头绪。 「野川想归还校徽,于是将尾藤学姊置物柜中的校徽与自己所持的mb校徽交换。所以——」 芦田圣子 hn 尾藤美奈 mb 野川双叶 sa 善田弦子 iz 「……变成一开始野川同学意中的状况了。虽然尾藤学姊自己的校徽跑了回来。」 看到我还无法理解,成田同学随后补充。 「没错,尾藤学姊发现异常时,应该会认为是…… 代表友情印记的校徽被退了回来。」 「啊……」 我终于也理解了。尾藤学姊看到自己原本的mb校徽回来,应该会认为是从卢田学姊那里回来的。尾藤学姊提出的校徽交换,却被芦田学姊换了回来,也可以解释成拒绝这段友谊。 「于是尾藤学姊感觉与芦田学姊之间有隔阂、野川虽然顺利得到芦田学姊的校徽却无法释怀,不过也不想还回去。 ……芦田学姊此时恐怕还没发现校徽被掉包了,因为原本就是尾藤学姊才会喜欢这类小咒术。 ——以上是两周前一切事情的解释。」 我与成田同学对望了一眼,接著再看了一次笔记本。虽然有点超乎想像,不过的确与四人——虽然还没提到善田同学——所发生的异状一致。 虽然有事后诸葛的感觉,而且发展有点让人无法苟同,但是也无法完全否定会有这种 发展。 仙波同学等待我们确认完事情的发展之后,继续她的推测。 「那么,想像一下这种状况下发展到一周前吧。」 一周前发生的事情有—— 芦田学姊与尾藤学姊关系变得险恶。 芦田学姊在更衣室异常的举动。善田同学接近野川同学。 芦田学姊提出校徽被盗。 野川同学也提出校徽被盗。善田同学产生动摇。 「芦田学姊与尾藤学姊会关系变差,是因为尾藤学姊一直误会而才变冷淡的吗?」 「是啊,不过芦田学姊不久后也发现到,自己的校徽从mb变成hn了。并且大概也察觉到这跟尾藤学姊的态度大变有某些关联。 既然这样,要修复关系最快的方法,就是把hn的校徽还回去、并拿回mb校徽。因此她也学别人对她做的事情、趁活动中在更衣室调换。」 「此时被川根学姊给目击到了,对吗?」 成田同学出声确认,仙波同学从碗中拿出新的冰块,并且点点头。不过,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可是,照川根学姊的讲法,芦田学姊是站在善田同学的置物柜前。要还回hn校徽的话,不是应该打开野川同学的置物柜吗?」 仙波同学脸朝上,将冰块放在渗出汗水的额头上。原本就已经快融化的冰块碰到肌肤的温度而一瞬间崩解,一道水痕从仙波同学直挺的鼻梁滑落到她柔软的下巴。 「是啊。不过要是芦田学姊不觉得hn是hn呢?」 从下颚滑落的水滴,在体育服的胸口染出小小的水渍。成田同学用彷佛做了什么坏事的表情移开目光。 「这是什么意思?」 我回问道。不知为何成田同学彷佛吓了一跳挺直腰杆,不过回答我的还是仙波同学。 她将冰块含在口中,开始在笔记本上写字。 h n hn。是野川同学的英文字首。仙波同学把笔记本转了九十度。 横著看,看起来就像是iz。 而iz正是善田弦子的英文字首。 「是吗……用雕刻刀之类的东西刻校徽的话,除非刻得很仔细,否则很难把i表现好。视状况看起来也有可能像h。」 其实说起来,不只是野川同学,善田同学也仰慕著芦田学姊,的确有弄错的可能性。可是…… 「为什么先怀疑善田同学,而不是野川同学呢?」 「大概因为先前,善田同学教芦田学姊游泳诀窍被回绝,所以留下印象了吧。」 这么说来的确有提到这件事。仙波同学每次都说她不想被牵连,可是话还听得真是仔细。 「芦田学姊也许有发现善田同学的校徽不是mb——应该说善田同学有刻英文字首的可能性都满低的——不过,被川根学姊看到,只好维持交换的状况没有换回来。也许是因为偏偏是被当社长的川根学姊看到,让她陷入混乱吧。 那么,此时每个校徽的持有者变成这样——」 芦田圣子 iz 尾藤美奈 mb 野川双叶 sa 善田弦子 hn 「之后,善田同学有发现到自己的校徽变成了hn。她想也许是多少有点交情的野川同学给她的,为了确认这点而积极向野川同学搭话。」 「不过实际上野川同学没有给她,所以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吧。」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无法掌握事情走向的芦田学姊,终于公开说出自己的校徽被偷一事。 这样的话,害怕的犯人也许会把校徽还回来。不过这其实是一开始就该使用的手段,尾藤学姊的误会也会马上解开。不过芦田学姊硬是想自己解决,让她陷入失去hn校徽这个线索,手边又有清白的善田同学校徽这种把柄的窘态中。结果主张被偷走的根据薄弱,被社员们认定是自己不注意遗失的。」 真的是晚了一步。 「可是,目前持有芦田学姊校徽的野川同学却捏了把冷汗,同时她也陷入混乱了吧。一阵曲折离奇之后,在不可思议的发展下交换来的芦田学姊校徽,却变成了赃物。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被发现自己的校徽是sa的。」 「所以,她才当做自己的校徽也被偷了吗。这样一来,不管之后事情怎么发展,至少不会陷入自己的校徽被调查的危险中。」 「这么一来,轮到善田同学苦恼了。她在完全不知情下,拿到了似乎是野川同学的校徽。」 「没错,跟野川同学一样……不,善田同学她完全不知道事情经过,所以她感受到的困惑及不安又更胜数倍。最差的状况下,也许她曾经想过自己是不是因为什么理由被野川同学陷害。 ——到此是一周前所发生的事。」 仙波同学仍然将话题分段,不过之后也只剩三天前的「案件」,女子游泳社员几乎全员的校徽都被偷了。 「……那,结果把大部分社员的校徽偷走的是善田吗?」 仙波同学手靠在烤派先生身上,撑著脸回答成田同学的问题。大概是在闷热的环境下说话说累了,她逐渐露出疲态。 「刚才说的经过是事实的话,就会是如此。 虽然要避开偷走野川同学校徽的嫌疑,只要跟野川同学一样当做自己也被偷就好了,不过连续三个人说出同样的话,也太不自然了。就算不考虑这一点,人类的心理也会下意识地避免连续发生同样的事。 因此她狠下心来,把所有能偷的校徽都偷走了……简单地说就是重来。当被害者变得暧昧时,加害者也会跟著变得暧昧。 所以,如果这说法是真的……我想放著不管,校徽也会在某个时机归还。然后以犯人不明划下句点,大概就是这样吧。」 话说到此,仙波同学的推论似乎是结束了。 我与成田同学都安静了一镇子,仔细思索这些话,接受、并且反刍。 过了一会儿,成田同学小声地开口了。 「那个……虽然是很合理啦。不过,你推测那四人的心理动向,会不会讲得太斩钉截铁了?虽然我也没有其他假设……」 我大致上也有同感,因此跟著猛力点头。跟往常的仙波同学比起来,这次的发展显得有点牵强。 仙波同学叹了口气,又拿起冰块含在口中。 「……每次我都会强调,我说的毕竟只是推测,所以不肯定是很正常的,理所当然。不过,硬是要补足这次事件的话,就要提四人的游法了。」 「游法……你是说游泳动作吗?」 我的目光反射性地移向自己画的插图。据说她们四人擅长的全部都是不同项目。 「没错,据川根学姊的说法,她们四人各自的擅长项目正代表她们的性格。 首先是芦田学姊的捷泳。这也是自由式的代名词,重点是这是目前已知最快的游泳动作。学校也会优先教导,是最普遍的游法。不过速度快的同时,必须把脸浸在水中频频进行换气,所以在水上求生、或是长时间的救助活动中不甚有用。 所以我认为芦田学姊偏好眼前的机能性以及正攻法,与其安定,她宁可选择前进。基于这理由,所以我会推测她一直没有发现尾藤学姊受伤害、以为偷走校徽的是最近讲过话的善田同学、还有老老实实地想用对方所用的方法还回校徽。」 我跟成田同学,都无法回应她。 「接著是尾藤学姊的仰式。这以仰角游泳的动作,与捷式相反,是四种代表性游姿之中速度最慢的。另外因为看不到前方,所以要笔直地游动需要平衡感。不过湘对地,脸部总是在水面上、易于换气、视野除了前方之 外非常良好。在游泳中需要休息、或是跳入污水等情况下易于求生。 就以上特点来说,我推测尾藤学姊个性沉著、擅于保持事物的平衡,但是缺乏竞争心与积极性。所以我推断当自己的校徽回来时,她也没有自己去追究理由,而是静静地与对方疏远。」 这个人到底看透到什么程度呢。 「野川的蝶式是由蛙式发展而来,算是最新式的游法。强力的游泳动作让它速度仅次于捷式,但相对地容易疲劳、维持动作及换气也相当困难。原本蝶式的地位,算是从蛙式变形而诞生的项目,因此属于竞技取向,实用性偏低。不过,由于还是新式游技,因此就进化成长的空间这方面受人期待。视今后的发展有可能与捷泳并驾齐驱。 从这性质来预料野川同学性格的话,我认为她的类型,是在面对难题时,有勇气去对较大的可能性下赌注。可是没有持续力、容易一时大意抢先而陷入窘境。所以在这次的事件中,她大胆地将自己与芦田学姊的校徽调换。不过遇到了随后事态的洪流,她也只能无力地随之漂流。我模拟的是这样子的角色。」 仙波同学用彷佛睡眼惺忪的目光,淡淡地说著。 「最后是善田同学的蛙式。跟其他游法比起来,蛙式在竞技时的限制是最多的。另外,这种游法的速度大幅受到技术影响,因此对体格不利的日本人来说,也是比较容易赢得大赛奖项的项目。视野及换气的优秀程度仅次于仰式,因此实用性很高。 考虑到适合这种游法的个性,我推定善田同学是甘愿接受严格的限制、活用自己的技术顽强地等待机会来临的人。因此我认为这次事件中,虽然她碰到完全无法理解的灾难,不过却能够拟定对策,将所有可以回收的校徽全部回收以避掉嫌疑,并趁著更衣室空无一人的时机执行。 ——于是,就这样想像、而捏造出故事来了。」 ……当然,在没有证据的状况下,我们无法确定这推论是否正确。 但不管真相如何,能推敲到这种境界,让我与成田同学只能拿笔记本跟附近的书帮仙波同学掮风。 「辛苦了。」 不过被我们掮的风吹著,仙波同学反而皱起脸来,额头上的汗珠也变多了。 「少来……」 part·c:仙波明希 呼……呼…… 之后过了一周,某一天。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地狱爬了上来。 「好,仙波你可以休息了。」 在头上说话的,是名为体育老师的狱卒,同时也被找去当垒球部顾问等职务的梁井涌子老师。在摇摆不定的视线中,她穿著竞技泳装拿著书写用板夹,正在夹住的纸上写些什么。八成是我的评分吧。 「中濑,脚著地休息也没关系,不要用走的。总之游泳前进。」 「是、是的!」 梁井老师正对紧接在我之后跳入地狱的牺牲者——这声音似乎有听过——说著话,但是总之我已经休息了,于是我摘下压迫头部的泳帽。 我转动蒙矓的视线,走到应该是自己的毛巾旁边,戴上跟毛巾放在一起的眼镜。视野总算变清楚,让我松了一口气。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不过大概因为夏天接近,天空仍然十分明亮。 泳池边没有遮棚之类抢眼的东西遮蔽,应该是相当酷热,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的身体还在滴著刚才曾经拨弄我的水珠,仍然相当寒冷。明明很冷却气喘如牛,真是地狱。 就在周围男女游泳社员进行平常的活动之中,只有一个水道特地空出来,这就是我们的地狱。 这是课后辅导,游泳课的课后辅导。 开始上游泳课已经数周了 ,而我一直以身体状况不佳为理由翘课或是见习……不过今天终于被梁井老师逮到了。梁井老师外表看起来冷酷,却是这年头少见、相当热心的老师。还说出要是有危险我会救你这类男子气概过剩的话,然后把我丢进泳池里。 ……为避免误会,话先说在前头,我不是不会游泳。 我只是非常、非常不擅长游泳。 刚才我边游边休息地游了五十公尺,就觉得我快死了。有够不划算,与其做这种事,不如练习快速穿上救生衣的方法才是真正有益吧。量身材之后就再也没穿过的泳装,也许因为穿不习惯有点紧绷,让我被绑得好痛这一点也非常地惨。 就在累瘫的我细数这些身心上的痛苦,放松双腿、闭目养神时,突然听到啪嚓一声、相当不祥的电子音。 当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穿著制服的学生会长,正阖上附摄影功能的手机。 「……这种光明正大的偷拍真是前所未见呢。让学弟穿自己内衣之后不断地欺负他逗自己开心的学生会长。」 「顺带一提,那时候我们是一起洗澡的,不过那孩子每次跟我洗澡都会哭呢,为什么呢?」 我哪知道。 我在心中咋舌。对我来说文艺社社长东原学姊还只是「难以应付」,不过这看似温柔实则奸巧的学生会长却是「讨厌」的对手。虽然只说过几次话,勉强能算是打过照面,不过我们俩怎么想都合不来。个性跟外表都完全相反、光是站在身旁都会觉得心情变差。 我不愉快的心情应该分毫不差地传达出去了,不过会长却仍然保持满面的笑容继续向我搭话。 「仙波学妹要课后辅导啊?」 「看也知道吧。」 「仙波学妹头发一湿,变得好像毛羽毛现喔。」〔注:一种毛茸茸的日本妖怪。〕 ……先擅自偷拍后,接著把别人叫成毛怪啊?你也太自由了。 虽然我想无视她,不过放著她不管的话,我一定会继续听到一些有的没有的发言。我把放松的双腿抱起来,勉强地开口了。 「……话说会长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就校徽遭窃的事做事后确认,还有点小事。」 ……说「有点小事」时她为什么露出邪恶的表情?虽然我有点在意—— 「喔,这样吗。」 那跟我没关系,听听就算了。不过会长还没腻。 「对了对了,也得跟仙波学妹你报告一下。这次你似乎也很拚命地帮忙思考呢。」 「……你在说什么呢?」 我不记得最近曾经有拚命地思考过,不过这回答还是被忽视。 「至少大致上的发展跟仙波学妹的推测相吻合。证据是,校徽在本周一还回来了。虽然不知道之后怎么样,不过这次的骚动让她们学乖了,同样的事应该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吧。这下事情顺利落幂。 身为犯人的川根学姊也非常满意。」 ……没错,这次的案件,结果是以社长川根学姊犯下的,这种设定做总结。 那一天,回到会议室的成田真一郎这么说。 「犯人是川根学姊。」 「咦?」 川根学姊发出困惑的声音。不过成田继续说著。 「川根学姊看穿了骚动的根源在于交换校徽这种人云亦云的风潮上,因为忧虑社员个个疑神疑鬼、打乱了团结心,因而出手偷校徽。」 川根学姊似乎露出苦笑。 「还有这一招啊。不过,实际上我并没有偷。如果要自导自演,我也没有理由来这谘询会了喔?」 「是的,所以本次谘询的答案,是川根学姊您得要是犯人。」 之后成田在不透露善田名字的状况下,只说明了善田偷走多数人校徽的理由。 接著川根学姊只听了这些,就完全理解了。 「原来如此,那么就算什么都不做,校徽也会全部自 己还回来对吧。 要是这样的话,我就用刚才的理由表明是我做的,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那一天的声音,在我的耳中与现在站在身边的学生会长声音交叠。 「仙波同学你——谘询会后听田真小弟他们的讲法,最后偷走大家校徽的是善田学妹,想要在犯人身分暧昧的状况下让事件画下句点。 不过,犯人不明的话,社员之间的疑虑无法解开。可是善田学妹自供的话,她的立场会变得非常糟。此时有人望又负责任的社长,自己为了将这股轻率的风气导回正途而做出这种事,也算是大义名分十足。 善田学妹她们也许会困惑,不过只要社长装出一副知道内幕的表情,那她们也会比较好过吧。 川根学姊她演技可是很好的。」 会长的视线,看著背负了窃取校徽污名,却仍然被许多学妹环绕的川根游泳社长。包括这次她那阔达的判断在内,她感觉起来真的很适合蔷薇或是男装。 她的视线与会长对上,露出心情复杂的苦笑。连那苦笑都相当地花俏。 「说她演技好……她的个性根本就是那样了吧?」 「不不,别看她那样,里面说不定有颗少女心喔。」 「……什么意思?」 听到我的提问,会长扬起嘴角笑著,视线环顾四周。 「提示,川根学姊为什么会知道破坏校徽是违反校规的呢?」 我朝著她的视线看去,看到男子游泳社员似乎正集合开会。大部分都在偷瞄专心进行课后辅导的梁井老师——毕竟从女性目光也觉得她身材真棒——不过其中只有一位剃五分头、看起来很认真的男社员,看著川根学姊。 另一方面,川根学姊的视线很不自然地完全避开那个方向。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大概是看到我似乎懂了,会长说了声「嘿咻」,像个老太婆似地站起身来……看来她总算肯离开了。 「那么,我还有工作,差不多得回去了。课辅加油喔。」 「多谢……」 会长露出一如往常……不,她今天的笑容似乎比平常来得更轻浮。目送她离去后,彷佛换班似地,梁井老师的声音传来,「仙波,再游一趟。」 唉……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虽然我用手指对难以合身的泳装做调整,不过状况完全没有变好。想到还要再次投身于那蓝色摇荡的地狱,我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太不合理了。 原本为了在这种时候可以轻松点,才去读了没什么兴趣的游泳教学书,结果只对神奇的偷窃案件有帮助而已。 所以对我来说,这次得到的教训只有一个。 ——看书无法学会游泳。 终章1或说序章2 成田真一郎 于是,游泳社发生的校徽偷窃事件,台面上以一切都是社长深谋远虑所带来的结果划下句点。 之后,听说芦田学姊、野川、善田三人相继前去拜访川根学姊,并且坦承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以及自己所做过的事。川根学姊静静地听,没有责备她们,不过相对地似乎排给她们三人凶狠异常的练习课表。 之后,我不知道校徽交换这传闻怎么样了。不过,我有听说游泳社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夏天的大赛。 顺带一提,听说善田是把偷来的校徽放入蓝色的防水包、并且沉到游泳池深度最深的位置。包包的颜色与池底的颜色形成了保护色而不醒目,加上大部分的学生脚碰不到底,在清理游泳池之前都不需要担心被发现。可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话说回来,一直都是酷热的天气,也可以理解仙波为什么连冰块都用上了。 而我脱掉外套上学的次数也变多了,会长更是每天的穿著都不一样。每天乖乖穿著外套来上学的大概只有佐佐原,她似乎想这样穿到换季。 不管是冷是热,她总是那一号表情,所以她的感觉到底如何原本一直成谜,不过先前答案终于揭晓。其实她似乎热到快垮了,虽然这也是很正常的。 某一天学生会的工作早早结束,我们俩去研究大楼的资料室玩。仙波一如往常在水桶边看书,并且一如往常地狠狠瞪著我,不过那时腿软的不是我而是佐佐原。 看来她有点热昏头的症状,看不下去的仙波把水桶借给了她。佐佐原之前似乎就对这动作十分感兴趣,她舒展双腿浸在水桶中。虽然面无表情却散发出兴奋的气息。 看到她的样子,我感觉到的——是羡慕。 仙波与佐佐原在这几个月间感情变得很好。跟春天那时不同,此时她们毫无压力、自然地聊著天。虽然她们俩都算是不同方面的怪人,所以聊天内容有点奇妙。 就算排除她们俩都是女生这点,也还是与我差很多。 我到现在,还无法理解仙波为何这么讨厌我。虽然跟以前比起来,我们的对话顺畅许多……不过那只是因为我累积了对话经验值,而仙波那头看起来完全不打算对我敞开心胸,反倒是骂声增加了。 不过,虽然如此——不、也许正是因为无法理解——我对仙波愈来愈在意了。 所以,我每天等待著可以多接近她的机会。 不过这时我还没有理解到,所谓的接近以及接触,也会使冲突与反弹更容易发生。 于是,游泳社发生的校徽偷窃事件,台面上以一切都是社长深谋远虑所带来的结果划下句点。 之后,听说芦田学姊、野川、善田三人相继前去拜访川根学姊,并且坦承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以及自己所做过的事。川根学姊静静地听,没有责备她们,不过相对地似乎排给她们三人凶狠异常的练习课表。 之后,我不知道校徽交换这传闻怎么样了。不过,我有听说游泳社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夏天的大赛。 顺带一提,听说善田是把偷来的校徽放入蓝色的防水包、并且沉到游泳池深度最深的位置。包包的颜色与池底的颜色形成了保护色而不醒目,加上大部分的学生脚碰不到底,在清理游泳池之前都不需要担心被发现。可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话说回来,一直都是酷热的天气,也可以理解仙波为什么连冰块都用上了。 而我脱掉外套上学的次数也变多了,会长更是每天的穿著都不一样。每天乖乖穿著外套来上学的大概只有佐佐原,她似乎想这样穿到换季。 不管是冷是热,她总是那一号表情,所以她的感觉到底如何原本一直成谜,不过先前答案终于揭晓。其实她似乎热到快垮了,虽然这也是很正常的。 某一天学生会的工作早早结束,我们俩去研究大楼的资料室玩。仙波一如往常在水桶边看书,并且一如往常地狠狠瞪著我,不过那时腿软的不是我而是佐佐原。 看来她有点热昏头的症状,看不下去的仙波把水桶借给了她。佐佐原之前似乎就对这动作十分感兴趣,她舒展双腿浸在水桶中。虽然面无表情却散发出兴奋的气息。 看到她的样子,我感觉到的——是羡慕。 仙波与佐佐原在这几个月间感情变得很好。跟春天那时不同,此时她们毫无压力、自然地聊著天。虽然她们俩都算是不同方面的怪人,所以聊天内容有点奇妙。 就算排除她们俩都是女生这点,也还是与我差很多。 我到现在,还无法理解仙波为何这么讨厌我。虽然跟以前比起来,我们的对话顺畅许多……不过那只是因为我累积了对话经验值,而仙波那头看起来完全不打算对我敞开心胸,反倒是骂声增加了。 不过,虽然如此——不、也许正是因为无法理解——我对仙波愈来愈在意了。 所以,我每天等待著可以多接近她的机会。 不过这时我还没有理解到,所谓的接近以及接触,也会使冲突与反弹更容易发生。 于是,游泳社发生的校徽偷窃事件,台面上以一切都是社长深谋远虑所带来的结果划下句点。 之后,听说芦田学姊、野川、善田三人相继前去拜访川根学姊,并且坦承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以及自己所做过的事。川根学姊静静地听,没有责备她们,不过相对地似乎排给她们三人凶狠异常的练习课表。 之后,我不知道校徽交换这传闻怎么样了。不过,我有听说游泳社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夏天的大赛。 顺带一提,听说善田是把偷来的校徽放入蓝色的防水包、并且沉到游泳池深度最深的位置。包包的颜色与池底的颜色形成了保护色而不醒目,加上大部分的学生脚碰不到底,在清理游泳池之前都不需要担心被发现。可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话说回来,一直都是酷热的天气,也可以理解仙波为什么连冰块都用上了。 而我脱掉外套上学的次数也变多了,会长更是每天的穿著都不一样。每天乖乖穿著外套来上学的大概只有佐佐原,她似乎想这样穿到换季。 不管是冷是热,她总是那一号表情,所以她的感觉到底如何原本一直成谜,不过先前答案终于揭晓。其实她似乎热到快垮了,虽然这也是很正常的。 某一天学生会的工作早早结束,我们俩去研究大楼的资料室玩。仙波一如往常在水桶边看书,并且一如往常地狠狠瞪著我,不过那时腿软的不是我而是佐佐原。 看来她有点热昏头的症状,看不下去的仙波把水桶借给了她。佐佐原之前似乎就对这动作十分感兴趣,她舒展双腿浸在水桶中。虽然面无表情却散发出兴奋的气息。 看到她的样子,我感觉到的——是羡慕。 仙波与佐佐原在这几个月间感情变得很好。跟春天那时不同,此时她们毫无压力、自然地聊著天。虽然她们俩都算是不同方面的怪人,所以聊天内容有点奇妙。 就算排除她们俩都是女生这点,也还是与我差很多。 我到现在,还无法理解仙波为何这么讨厌我。虽然跟以前比起来,我们的对话顺畅许多……不过那只是因为我累积了对话经验值,而仙波那头看起来完全不打算对我敞开心胸,反倒是骂声增加了。 不过,虽然如此——不、也许正是因为无法理解——我对仙波愈来愈在意了。 所以,我每天等待著可以多接近她的机会。 不过这时我还没有理解到,所谓的接近以及接触,也会使冲突与反弹更容易发生。 于是,游泳社发生的校徽偷窃事件,台面上以一切都是社长深谋远虑所带来的结果划下句点。 之后,听说芦田学姊、野川、善田三人相继前去拜访川根学姊,并且坦承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以及自己所做过的事。川根学姊静静地听,没有责备她们,不过相对地似乎排给她们三人凶狠异常的练习课表。 之后,我不知道校徽交换这传闻怎么样了。不过,我有听说游泳社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夏天的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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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带一提,听说善田是把偷来的校徽放入蓝色的防水包、并且沉到游泳池深度最深的位置。包包的颜色与池底的颜色形成了保护色而不醒目,加上大部分的学生脚碰不到底,在清理游泳池之前都不需要担心被发现。可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话说回来,一直都是酷热的天气,也可以理解仙波为什么连冰块都用上了。 而我脱掉外套上学的次数也变多了,会长更是每天的穿著都不一样。每天乖乖穿著外套来上学的大概只有佐佐原,她似乎想这样穿到换季。 不管是冷是热,她总是那一号表情,所以她的感觉到底如何原本一直成谜,不过先前答案终于揭晓。其实她似乎热到快垮了,虽然这也是很正常的。 某一天学生会的工作早早结束,我们俩去研究大楼的资料室玩。仙波一如往常在水桶边看书,并且一如往常地狠狠瞪著我,不过那时腿软的不是我而是佐佐原。 看来她有点热昏头的症状,看不下去的仙波把水桶借给了她。佐佐原之前似乎就对这动作十分感兴趣,她舒展双腿浸在水桶中。虽然面无表情却散发出兴奋的气息。 看到她的样子,我感觉到的——是羡慕。 仙波与佐佐原在这几个月间感情变得很好。跟春天那时不同,此时她们毫无压力、自然地聊著天。虽然她们俩都算是不同方面的怪人,所以聊天内容有点奇妙。 就算排除她们俩都是女生这点,也还是与我差很多。 我到现在,还无法理解仙波为何这么讨厌我。虽然跟以前比起来,我们的对话顺畅许多……不过那只是因为我累积了对话经验值,而仙波那头看起来完全不打算对我敞开心胸,反倒是骂声增加了。 不过,虽然如此——不、也许正是因为无法理解——我对仙波愈来愈在意了。 所以,我每天等待著可以多接近她的机会。 不过这时我还没有理解到,所谓的接近以及接触,也会使冲突与反弹更容易发生。 于是,游泳社发生的校徽偷窃事件,台面上以一切都是社长深谋远虑所带来的结果划下句点。 之后,听说芦田学姊、野川、善田三人相继前去拜访川根学姊,并且坦承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以及自己所做过的事。川根学姊静静地听,没有责备她们,不过相对地似乎排给她们三人凶狠异常的练习课表。 之后,我不知道校徽交换这传闻怎么样了。不过,我有听说游泳社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夏天的大赛。 顺带一提,听说善田是把偷来的校徽放入蓝色的防水包、并且沉到游泳池深度最深的位置。包包的颜色与池底的颜色形成了保护色而不醒目,加上大部分的学生脚碰不到底,在清理游泳池之前都不需要担心被发现。可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话说回来,一直都是酷热的天气,也可以理解仙波为什么连冰块都用上了。 而我脱掉外套上学的次数也变多了,会长更是每天的穿著都不一样。每天乖乖穿著外套来上学的大概只有佐佐原,她似乎想这样穿到换季。 不管是冷是热,她总是那一号表情,所以她的感觉到底如何原本一直成谜,不过先前答案终于揭晓。其实她似乎热到快垮了,虽然这也是很正常的。 某一天学生会的工作早早结束,我们俩去研究大楼的资料室玩。仙波一如往常在水桶边看书,并且一如往常地狠狠瞪著我,不过那时腿软的不是我而是佐佐原。 看来她有点热昏头的症状,看不下去的仙波把水桶借给了她。佐佐原之前似乎就对这动作十分感兴趣,她舒展双腿浸在水桶中。虽然面无表情却散发出兴奋的气息。 看到她的样子,我感觉到的——是羡慕。 仙波与佐佐原在这几个月间感情变得很好。跟春天那时不同,此时她们毫无压力、自然地聊著天。虽然她们俩都算是不同方面的怪人,所以聊天内容有点奇妙。 就算排除她们俩都是女生这点,也还是与我差很多。 我到现在,还无法理解仙波为何这么讨厌我。虽然跟以前比起来,我们的对话顺畅许多……不过那只是因为我累积了对话经验值,而仙波那头看起来完全不打算对我敞开心胸,反倒是骂声增加了。 不过,虽然如此——不、也许正是因为无法理解——我对仙波愈来愈在意了。 所以,我每天等待著可以多接近她的机会。 不过这时我还没有理解到,所谓的接近以及接触,也会使冲突与反弹更容易发生。 于是,游泳社发生的校徽偷窃事件,台面上以一切都是社长深谋远虑所带来的结果划下句点。 之后,听说芦田学姊、野川、善田三人相继前去拜访川根学姊,并且坦承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以及自己所做过的事。川根学姊静静地听,没有责备她们,不过相对地似乎排给她们三人凶狠异常的练习课表。 之后,我不知道校徽交换这传闻怎么样了。不过,我有听说游泳社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夏天的大赛。 顺带一提,听说善田是把偷来的校徽放入蓝色的防水包、并且沉到游泳池深度最深的位置。包包的颜色与池底的颜色形成了保护色而不醒目,加上大部分的学生脚碰不到底,在清理游泳池之前都不需要担心被发现。可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话说回来,一直都是酷热的天气,也可以理解仙波为什么连冰块都用上了。 而我脱掉外套上学的次数也变多了,会长更是每天的穿著都不一样。每天乖乖穿著外套来上学的大概只有佐佐原,她似乎想这样穿到换季。 不管是冷是热,她总是那一号表情,所以她的感觉到底如何原本一直成谜,不过先前答案终于揭晓。其实她似乎热到快垮了,虽然这也是很正常的。 某一天学生会的工作早早结束,我们俩去研究大楼的资料室玩。仙波一如往常在水桶边看书,并且一如往常地狠狠瞪著我,不过那时腿软的不是我而是佐佐原。 看来她有点热昏头的症状,看不下去的仙波把水桶借给了她。佐佐原之前似乎就对这动作十分感兴趣,她舒展双腿浸在水桶中。虽然面无表情却散发出兴奋的气息。 看到她的样子,我感觉到的——是羡慕。 仙波与佐佐原在这几个月间感情变得很好。跟春天那时不同,此时她们毫无压力、自然地聊著天。虽然她们俩都算是不同方面的怪人,所以聊天内容有点奇妙。 就算排除她们俩都是女生这点,也还是与我差很多。 我到现在,还无法理解仙波为何这么讨厌我。虽然跟以前比起来,我们的对话顺畅许多……不过那只是因为我累积了对话经验值,而仙波那头看起来完全不打算对我敞开心胸,反倒是骂声增加了。 不过,虽然如此——不、也许正是因为无法理解——我对仙波愈来愈在意了。 所以,我每天等待著可以多接近她的机会。 不过这时我还没有理解到,所谓的接近以及接触,也会使冲突与反弹更容易发生。 于是,游泳社发生的校徽偷窃事件,台面上以一切都是社长深谋远虑所带来的结果划下句点。 之后,听说芦田学姊、野川、善田三人相继前去拜访川根学姊,并且坦承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以及自己所做过的事。川根学姊静静地听,没有责备她们,不过相对地似乎排给她们三人凶狠异常的练习课表。 之后,我不知道校徽交换这传闻怎么样了。不过,我有听说游泳社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夏天的大赛。 顺带一提,听说善田是把偷来的校徽放入蓝色的防水包、并且沉到游泳池深度最深的位置。包包的颜色与池底的颜色形成了保护色而不醒目,加上大部分的学生脚碰不到底,在清理游泳池之前都不需要担心被发现。可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话说回来,一直都是酷热的天气,也可以理解仙波为什么连冰块都用上了。 而我脱掉外套上学的次数也变多了,会长更是每天的穿著都不一样。每天乖乖穿著外套来上学的大概只有佐佐原,她似乎想这样穿到换季。 不管是冷是热,她总是那一号表情,所以她的感觉到底如何原本一直成谜,不过先前答案终于揭晓。其实她似乎热到快垮了,虽然这也是很正常的。 某一天学生会的工作早早结束,我们俩去研究大楼的资料室玩。仙波一如往常在水桶边看书,并且一如往常地狠狠瞪著我,不过那时腿软的不是我而是佐佐原。 看来她有点热昏头的症状,看不下去的仙波把水桶借给了她。佐佐原之前似乎就对这动作十分感兴趣,她舒展双腿浸在水桶中。虽然面无表情却散发出兴奋的气息。 看到她的样子,我感觉到的——是羡慕。 仙波与佐佐原在这几个月间感情变得很好。跟春天那时不同,此时她们毫无压力、自然地聊著天。虽然她们俩都算是不同方面的怪人,所以聊天内容有点奇妙。 就算排除她们俩都是女生这点,也还是与我差很多。 我到现在,还无法理解仙波为何这么讨厌我。虽然跟以前比起来,我们的对话顺畅许多……不过那只是因为我累积了对话经验值,而仙波那头看起来完全不打算对我敞开心胸,反倒是骂声增加了。 不过,虽然如此——不、也许正是因为无法理解——我对仙波愈来愈在意了。 所以,我每天等待著可以多接近她的机会。 不过这时我还没有理解到,所谓的接近以及接触,也会使冲突与反弹更容易发生。 于是,游泳社发生的校徽偷窃事件,台面上以一切都是社长深谋远虑所带来的结果划下句点。 之后,听说芦田学姊、野川、善田三人相继前去拜访川根学姊,并且坦承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以及自己所做过的事。川根学姊静静地听,没有责备她们,不过相对地似乎排给她们三人凶狠异常的练习课表。 之后,我不知道校徽交换这传闻怎么样了。不过,我有听说游泳社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夏天的大赛。 顺带一提,听说善田是把偷来的校徽放入蓝色的防水包、并且沉到游泳池深度最深的位置。包包的颜色与池底的颜色形成了保护色而不醒目,加上大部分的学生脚碰不到底,在清理游泳池之前都不需要担心被发现。可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话说回来,一直都是酷热的天气,也可以理解仙波为什么连冰块都用上了。 而我脱掉外套上学的次数也变多了,会长更是每天的穿著都不一样。每天乖乖穿著外套来上学的大概只有佐佐原,她似乎想这样穿到换季。 不管是冷是热,她总是那一号表情,所以她的感觉到底如何原本一直成谜,不过先前答案终于揭晓。其实她似乎热到快垮了,虽然这也是很正常的。 某一天学生会的工作早早结束,我们俩去研究大楼的资料室玩。仙波一如往常在水桶边看书,并且一如往常地狠狠瞪著我,不过那时腿软的不是我而是佐佐原。 看来她有点热昏头的症状,看不下去的仙波把水桶借给了她。佐佐原之前似乎就对这动作十分感兴趣,她舒展双腿浸在水桶中。虽然面无表情却散发出兴奋的气息。 看到她的样子,我感觉到的——是羡慕。 仙波与佐佐原在这几个月间感情变得很好。跟春天那时不同,此时她们毫无压力、自然地聊著天。虽然她们俩都算是不同方面的怪人,所以聊天内容有点奇妙。 就算排除她们俩都是女生这点,也还是与我差很多。 我到现在,还无法理解仙波为何这么讨厌我。虽然跟以前比起来,我们的对话顺畅许多……不过那只是因为我累积了对话经验值,而仙波那头看起来完全不打算对我敞开心胸,反倒是骂声增加了。 不过,虽然如此——不、也许正是因为无法理解——我对仙波愈来愈在意了。 所以,我每天等待著可以多接近她的机会。 不过这时我还没有理解到,所谓的接近以及接触,也会使冲突与反弹更容易发生。 第二话 ex资料室养病记 part·a:成田真一郎 感受到太阳的照耀,使天空的蔚蓝微微晕开的同时—— 「……这样好吗?」 我无法冷静下来,正在自言自语著。 时间是星期天的上午十点左右。今天是梅雨季中难得的晴天。天气爽朗,而且很热。 就算隔著学校指定泳裤,也感觉得到粗糙的柏油地表面那股不断累积的热气。 地点是学校。学生会并没有什么工作,原本这一天我是没有理由来学校的。不过我目前身在学校。 「有什么关系?反正游泳社的人上午也得练跑。」 听起来理所当然的口气,回答的人是绿化委员长、同时身兼园艺社员的梶尾学长。他正在我身旁盘坐著。 他是位因兴趣而接上这个职务的人。由于经常从事户外活动,体格相当健壮。现在跟我一样只穿著泳裤,因此毫不保留地展露出他日常生活锻炼出的独有肌肉。 ……我算是没什么肌肉的人,像这样坐在一起,会让我自卑感发作。 刚才会长也对我的胸部摸来摸去说著「这胸膛还是这么不可靠」,当我提出抗议,要她不要突然乱摸时,又被她笑道「哎呀呀,反应也好像女孩子喔——」那人怎么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践踏青春期的男儿心啊……? 还有,宫野学姊说著「会长你欺负得太过火了」前来制止还没什么问题,但是之后她一边低喃著「不过,毕竟是受嘛……」一边眯起眼睛又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她没戴眼镜跟隐形眼镜,那眼神还颇可怕的。 就在我暗中沮丧之际,梶尾学长温吞地继续说著。 「比起那些,现在先享受面前的眼福吧。」 ……的确视野中的景象,实在满棒的。 在上午明亮的阳光之下。 凉爽的水沫啪答啪答地飞舞、并且消失。 水面清澈不带一丝混浊、足以透视池底的蓝色涂层。 不迷途的羔羊 清凉的摇篮,正在安抚穿著泳装、在篮中快乐地嬉闹的男男女女。 ——这里是游泳池。位于校舍一隅,上课及社圑活动时使用的学校泳池。 以高中的泳池来说,它算是颇大的。单程五十公尺、有八条水道。设备本身虽然不新,不过听说去年重新整修过,而没有不清洁感。 由于已经开始上游泳课了,因此一年级的我也曾经来过。不过,今天过来与上课时过来,有很大的差异。 就是使用人数比较少。上课时要让四十个人轮流使用的池子,现在被不到二十个人占据著。 组成人员不需多说,便是羔羊会的成员。而身为核心人物的会长,正在宽广的池子中央优雅地划著水。 昨天她还说出「穿私人的泳装不行吗?」这种危险的话、让我担心了一下,还好她穿的是普通的学校用泳装,并且将微卷的长发绑在后脑形成马尾。有趣的是虽然她跟佐佐原是同样的发型,不过因为发质不同,给人的印象也完全不同。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会长穿泳装了,这感觉该怎么形容…………面对一个从小就认识的人,一时突然这么明白地看到性别不同之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会长查觉我的视线,露出微笑向我挥手。她从指尖到腋下的肌肤还没有被晒黑,鲜明的肤色让我不自觉地心动了一下,不过我没有力气对她挥手。 「她还是很『中意』你呢。」 ……我不挥手就是因为知道会听到梶尾学长这种奇怪的揶揄法。而且怎么想都觉得,会长就是知道我会难堪才故意挥手的。 总之,我的目光从正在抢宫野学姊手中浮板——听说宫野学姊是旱鸭子——并且以此为乐的会长身上移开。虽然没盯著她会令人感到不安,不过这样继续看下去,不知道会被别人误会成什么样子。 而这位会长好像去和游泳社交涉,拜托他们在上午社员进行路跑时,让我们使用泳池。名目是用「学生会检视游泳社的活动环境」,不过实际上可以说是羔羊谘询会那次谘询的报酬。据说游泳社的顾问教师也是一脸苦笑地核准的。 公私不分的极致在此展现。但最令人感慨的是学生会没有人反对这超法规的处置……对,连我都没有积极地加以阻止。 如果可以不用为了上课跟社团活动,在学校的泳池玩水的话……我居然觉得这样真好。会这么想,大概是因为我下意识地对某位在学校中发现了绿洲、过著悠闲自在读书生活的某眼镜娘感到羡慕吧。 ……也不对,说我羡慕她倒没有错,不过也不算正确。我一定是想做出跟她同样的事、多少了解一下她的心情吧。 做一些轻微、却反社会的「坏事」。 实际上置身于这种环境——感觉、还不错。 特别是看到佐佐原在离泳池畔有点距离的地方正座著、拚命地想把她的长发盘起来的样子,让我感触更加深刻。 佐佐原平常都绑著马尾,只是绑起来长度仍然会妨碍游泳,所以她想再对折盘起来。由于用上双手,使她用嘴叼著绑头发用的橡皮圈,此时她的侧脸看起来相当有新鲜感,让我不自觉地盯著她看。 …………………… …………真意外,她是穿著衣服比较瘦弱的那一型………… 「佐佐原啊……」 梶尾学长随著我的视线看去,我原本有些出神的意识被他的声音唤了回来。 「乍看之下很冷淡、而且有时说话会偏离常识,不过还真可爱。」 被唤回的同时,我的心中发出咯吱地一声。与被会长捉弄时不同种类的不舒服感,突然涌至喉咙旁。感觉来得突然、模糊、神秘、令我无法冷静。 「学长你在说什么?」 大概是因为各种感觉摇摆不定,让我发出的声音有如在背原槁般毫无抑扬顿挫。 可能是我的表情跟声音一样糟。我一回头,原本放松心情的梶尾学长表情僵住,并且退了一小步。 「成、成田你怎么了……?你是想杀谁?」 「我记得学长你有女朋友了吧?不可以乱讲话喔。」 没错,记得梶尾学长应该已经有外校的恋人了。他常常炫耀是在去年校庆时认识的。所以、佐佐原不行、不能用那种目光看她。嗯,比照一般伦理之后这算是妥当的发言,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对自己的发言随后补上理由、感到满足之后,我的头脑总算冷静了下来。因此我查觉到,梶尾学长突然萎靡不振地低下头去。 这次轮到我慌了。莫非说出字眼的其实是我吗? 「那个……怎么了……?」 「……不,那之后我跟憩子,发生了不少事……」 梶尾学长一脸惨淡地抬起头来,那混浊的双眼拚命地放出「听我诉苦吧之气」。大部分造访羔羊会的人都有这股气息。 我想憩子应该是指梶尾学长的女友……这很明显不是该在泳池畔聊的话题,不过是我先提到的。难得来游泳却让人想起不好的回忆,那么我是该负起责任。 「不少事、是吗……?」 我做好心理准备,催促他说下去。 一开始学长用叹息声回答我,不过他似乎仍然想找人倾诉,于是开始告诉我详情。 他们开始交往约有半年,由于不同学校等因素、进展相当缓慢。不过,毕竟他们认识的契机是「热烈讨论在校庆的花市展出的盆栽长得如何」。这种园艺情侣交往,自然是跟种花一样充满耐心、小心翼翼地培养感情。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碰到危机。憩子不会操作机械,手机也是最近才开始用的,好几次陷入久没连络 、感情自然消灭的危险。 不过每次他们互相都会直接拜访学校,彼此确认心意。由于两边学校似乎离很远,憩子会参加我们的校庆,也是因为国中朋友在本校就读,才会特地过来的。正因如此,即便距离遥远,他们仍然互相传递心意,加深两人之间的羁绊。 而最近憩子终于买了手机,之后他们几乎每天通电话。 「憩子她还不太会传简讯,所以会问我怎么操作,那拼命的样子真是超可爱的。」 梶尾学长讲这话时,脸上透出一种不明的感觉让我想一拳扁下去,不过反正之后就会变回阴沉了,我这样说服著自己。 果然,随著故事接近尾声,学长的表情也跟著暗淡了下来。 幸福的状况转变是最近的事,发生在学长第一次招待憩子到自己房间之后。 招待到房间、这情境似乎让我心头大乱到表现在脸上,学长连忙补充「不不,我可没做什么怪事,我母亲还在客厅啊。」他不是会撒谎的人,这点应该可以信任。 「什么怪事」都没做,可是那天之后憩子的态度就变冷漠了。正确地说,学长的母亲那一天忘记去买东西,于是学长受托去了附近的超市一趟,约五分钟后回来,就开始出现隔阂了。代表性的事实是学长的母亲留憩子吃饭,憩子却婉拒而回家了。 那一天之后到今天为止的一周之内, 一直持续著她没有打电话来、学长拨过去也没人 接听的状态。 说到这里学长已经是叹声连连。虽然有想过直接去憩子的学校造访,但是不清楚理由也让他提不起勇气,学长痛苦地呻吟著。 唔……女朋友在男朋友的房间等待了一小段时间,之后态度突然变僵的理由,这么说来—— 「——该不会是黄色书刊被发现了?」 「不,这是可以预想到的状况,所以我慎重封印了。全封在装电脑的纸箱里塞得一点缝隙都没有、最后用胶带牢牢贴死。」 「原来如此。只有五分钟,要拆开看里面再装回去是不可能的。」 「是啊。而且憩子是机械白痴。不会随便去碰她不懂的电子产品外盒。」 「这真是无懈可击……不过,可以装满电脑的空箱子,你是有多少本啊?」 梶尾学长专心地讲话、而我也专心地思考,所以当我们发现对话混入不能够无视的杂讯时,已经太晚了。 「……你在做什么啊,桃子学姊。」 声调充满朝气的这道杂讯,源头来自于一位脚底板相贴地盘坐的二年级女性。 鹿野桃子学姊。过去曾经来羔羊会谘询、之后发生不少事情的学姊。她虽然不是学生会、也不是羔羊会的成员,不过之前办的垒球比赛——说明经过会太长所以割爱——曾请她来当助拳人,因此为了答谢而招待她一起来。 她坐在我与梶尾学长的面前,使得现场成了最小单位的圆圏。 「问我做什么……」 听到我的提问,桃子学姊歪著头。她吊在脖子上的蛙镜晃了一下。 虽然其他女孩跟她一样穿著泳装,不过参加田径队的她已经有明显的晒痕了。社团活动时会遮住的上臂及大腿没有晒黑,因此形成了晒黑、肤色、泳装三层颜色。 「因为你跟尾巴好像在密谈什么,让我很在意。」 这一说我才想到。桃子学姊与梶尾学长,两个人都是二年c班。尾巴八成是梶尾学长的外号吧。 「鹿野你很过分耶,居然闯入男人之间的对话。」 「真抱歉啊尾巴,还有为你的失恋致哀。」 梶尾学长不知道为什么看了我一眼,然后回嘴。 「……你连恋情都没开始也敢讲我。」 这两个人同班,而且都是直率的人,两边发言都不留余地。桃子学姊撇开视线,而梶尾学长又露骨地陷入低潮之中。 「可恶,今年运气真是背……之前掉了手机、资料全没了……还好有另外写下憩子的电话号码,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记得是掉进厕所里?超逊的……难怪会被甩。」 桃子学姊像洋人一样用夸张的动作耸耸肩叹气……这好过分。梶尾学长低著头颤抖。 「这么丢脸的事怎么敢跟憩子说……而且人家还没被甩啦!」 「尾巴口气突然变恶心了!」 「什么恶心!憩子就是这种语气!」 「憩子的话就没差!还满可爱的嘛!」 ……开始胡言乱语的两人、与泳池中众人戏水的嬉闹声隔成了两个世界。会长漂亮的跳水动作让周遭发出尖叫声、还有吵杂的水花声,听在耳里远在心里。 唉……早知何必烦恼那么多,赶快跳进泳池就好了…… 回头一看,佐佐原还在忙著盘发。她明明不是手拙的人——应该说她的手巧到无人能比——为什么那么花时间?不知为何她频频看向这里,双手也冷静不下来,说不定原因就在此。 「可恶……算了,想与别人分享跟憩子在一起的苦乐,本身就有矛盾了……我要去净身洗清这些罪过!」 当我注意力放在佐佐原身上时,梶尾学长终于哭了出来。他气势十足地站起身、腹部朝下跳入水中,啪嚓!地,发出一声听起来很痛的入水声。梶尾学长沉了下去,一阵子没有浮上来。直到我开始担心时,梶尾学长的头才浮出水面,两眼红通通的。 看到他这样子—— 「真是严重……」 意外地,桃子学姊的语气似乎挺担心的。虽然她看起来只是不负责任地乱闹,也许那是桃子学姊的激励手段吧。 「他在教室里也这个样子?」 「嗯……虽然原因我刚刚才知道。」 虽然原因只是很大的误会,不过挑子学姊自己也曾经深刻地烦恼过。看到同学的窘境,也许别有一番不同的感受。她贴合的脚趾尖,也烦躁地扭动著。 我是也很想尽一份心力…… 「……话说回来,那个水母头没来吗?」 水母头是指…… 「你说仙波吗……?」 「没错,就是指她。那孩子说不定可以想到什么异想天开的解决法?」 桃子学姊是少数与仙波有打过照面的羔羊会谘询者之一,而且亲眼看到她那做出超乎常理的逻辑推论。 所以我可以理解桃子学姊期待她能解决……不过学姊对仙波的态度总是带剌,这是个性上的不合吗? 先不管这些,我叹著气回答。 「她怎么可能来呢。羔羊会里,除了佐佐原之外没人认得她。」 我理所当然的答案,让桃子学姊露出奇怪的表情。 「咦?可是我在那之后」 然后她话说到一半——途中不自然地闭上嘴。她露出宛若感受到杀气般惊愕的表情,用手压著颈部。我听到她发出「有叫我别说出去吗……」之类的低喃声,不过声音太小也许有听错。 我感到奇怪,看向桃子学姊的后方。不过没有异状,只有会长笑嘻嘻地看著这里。 「抱歉,没事……」 「?……反正,就算叫了她也不会来吧。」 仙波是体育课好像只上了一半时数的人。我还看到她之前终于被梁井老师逮到,而接受课后辅导的现场。当时她用快死掉的表情挑战耐力跑,但是除此之外她好像也在泳池受过好几次辅导。 虽然说我不想看仙波穿泳装是骗人的……不过我完全无法想像那样子,特别是她不戴眼镜的脸孔。 桃子学姊毫不掩饰地咋舌。 「啧……真没用。」 「呃,你这讲法也……」 太勉强人了 吧,我反射性地正想开口,桃子学姊却给了我一个白眼,挥了挥手—— 「好好……真抱歉我说那女孩的坏话。是啊,反正你啊, 就是那个嘛——」 …………我都忘了。桃子学姊她,知道我对仙波……呃,总之……就是那个。我因为「一时的势头」而说溜了嘴。 仔细想想,这炸弹还满大颗的。连桃子学姊都是这种态度了,要是被会长知道了,那不知道会用多么阴险的手段来玩弄我。而且她戏弄人的手法,一定会让仙波原本对我差到不行的印象突破极限。这简直跟人生破灭同义。 我的脸贴近桃子学姊,这些话需要小声地说。桃子学姊好像吓了一跳,不过只是目光飘移,没有逃开。 「三毛祧子学姊。」 「不要加三毛啦!」 她对自己晒黑的部分与泳装形成有趣的色均衡似乎有自觉,桃子学姊那像猫一样的脸孔红通通的。 受捉弄的反应令人感觉愉快,这点也跟猫很像……先不提这些,我向她郑重请求。 「那个……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桃子学姊你而已,请不要向别人提起。」 「咦?……只有我?」 「是的。」 桃子学姊愣了一下,像是在找寻逃生出口般慌忙地看向四周。接著,桃子学姊的目光停留在与仙波共处时,在场的另外一人身上。 「佐佐原也不知道?」 我只有点头。不知为何我迟疑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不过桃子学姊似乎有理解我的意思。 「喔……只有我啊……」 她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不对,这一点都不让人高兴喔?」 接著表情又正经了起来。的确,知道这种事也没什么好开心的。 之后她又在口中喃喃地自言自语著,过了一会,她叹著气点头了。 「唔……叫我不要说的话,我是不会说啦。」 她话说到这里中断,露出微笑,那是狩猎民族的笑容。 「——反正也没有进展对吧?」 答对了 「你没被当一回事嘛。」 说得没错 「应该说,你们根本不搭嘎嘛。」 正中核心 一瞬间我还以为我失去意识了。 结果我是跪倒在桃子学姊面前。 在我没有自觉时,全身的肌肉已经自动执行了投降仪式。 ……拜托…… ……麻烦、饶了我吧…… 我的心被名为真实、毫无慈悲的暴力击碎。连话都说不出口的表现似乎令攻击方十分满意。桃子学姊宛如刚才紧绷的表情不存在般开怀地笑著,她活力十足地拍拍我的背……手腕的力道拍得我的背好痛。 「哈哈哈。唉呀,要是受不了的话,姊姊会安慰你的。」 她顺势用我的背当支点站起身来,发出「唔唔~~」的声音,伸了个舒畅的懒腰。 这人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感觉,实在很协调。 「那么……虽然我很在意尾巴的状况,不过难得有机会在空出来的游泳池玩,得好好活用才行。 我先下去啰!」 就这样,桃子学姊在随心所欲地削弱我的hp之后,跳入了另一个世界(泳池)。 我挺起身子,看著高高溅起的水柱,叹了一口气。 「虽然桃子学姊也是好人……」 「桃子学姊、是吗?」 「咿?」 突然被人从背后搭话,使我的喉咙发出丢人的声音。说话者的脸孔反射性地出现在我的脑中,不过那明明是不需要警戒的人。 我连忙转过身去,果然坐在身后的就是盘完头发的佐佐原,她还是保持著正座的动作。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只好开口问她我从刚才在意到现在的事。 「佐佐原……你的脚不会痛吗?」 「没事。」 「是、是喔……」 我自己也从下跪的动作改变方向,变成了正座动作。我们不期然地形成面对面正座的状况……远方传来「他们干嘛在泳池相亲啊……」「嘘……先看看吧。」之类的低语,感觉相当丢人。 近距离看,佐佐原仍然是一派面无表情……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的目光比平常来的冷淡。也许是因为眼中映著泳池周遭的凉意吧。 而我则感觉到,太阳穴一带无端地开始冒汗。 「两位何时关系好到直呼名讳了?」 「不是……因为学校有其他姓鹿野的名人,很麻烦吧?所以她要我直呼名字……」 我屈服于不知名的压力,使得语气变得像在替自己开脱。佐佐原很明理地点头,不过从她毫不动摇的目光中、散发出的那股宁静的怒气,仍未退去。 「原来如此。不过成田同学,这里是什么地方?」 「咦……?呃、泳池……?」 「说得更精确一点呢?」 「学校的泳池。」 「没错,学校的泳池,是用来跟女孩子融洽地聊天的地方吗?」 「不、不是的……」 我终于开始用敬语了。对面会长跟桃子学姊正要比五十公尺谁游得快、气氛正热络时你跟我讲这个……虽然心里这么想著,我却不敢顶嘴。大概因为佐佐原挺直了腰杆、动作十分漂亮,让我感觉有如被上位者训话。 「成田同学您听好。我们的目的是来检验游泳社的活动环境的。」 「是的……」 「可是,成田词学您身为干部却跟学姊脸贴脸地讲悄悄话,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是啊……」 「竟然还下跪了。成田同学您为什么要在学校的泳池下跪呢?您不觉得丢人吗?还是因为丢人您才这么做的吗?」 「……是啊,为什么……呢…………?」 时值初夏。背景音乐是独占泳池享受的众人欢呼声,而我却得被穿著泳装的女孩滔滔不绝地数落自己过错度过初夏时光。惨淡的初夏时光,以颜色来比喻,就像是偏蓝的植色般的初夏时光。也许反而会成为一辈子的回忆,一般将其称为心灵创伤的初夏时光。 ……我为什么得违背良心来到泳池,还得听佐佐原说教? 不对,我在佐佐原面前,几时变得这么没有立场?平常虽然没什么感觉,不过现在,我感觉就有如被佐佐原抓住很大的把柄。 ……又或者,变坚强的其实是佐佐原? 春天时,她会配合其他人的言行,顺利地导出预定的结果。所以我跟佐佐原说话时,也可以预想到说话之后的结果,实际上也得到了预料中的回答。虽然外表冷漠,不过跟她沟通还挺顺利的,我觉得这是她的优点。 现在却不行了,我完全看不透她。她会讲些常人思考所不及的不可思议回应、或是像现在一样原因不明地开始生气。 她成了我完全无法想像的佐佐原三月。 不过这同时……也是有趣之处。 没有什么表情。 可是脑袋里想著些不得了的点子。 偶尔会在出人意表的时机展现。 思虑周全。 可是常常白忙一场。 在使尽全力地白忙一场之后,又害臊地想敷衍了事。 目前正在游泳边正座、不理会周遭的人拚命说教。 ——只要有好奇心,谁都会被吸引的。 「……您在笑什么呢?」 看来我把思考表现在脸上了。回过神时,佐佐原正讶异地看著我。虽然表情看起来与往常一样完全没变,不过又像是觉得 我没在听、而闹著别扭。 我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意加深,突然冷静了下来。正确地说,是好奇心胜过了动摇。刚才这件事,佐佐原她会有什么看法? 「不……我跟桃子学姊只是在聊梶尾学长的烦恼。」 「?梶尾学长的烦恼吗?」 我将开始麻痹的双脚放松,目光望向游泳的一隅,佐佐原也跟著看去。 梶尾学长有如鬼魅般、以虚无的形象在水面漂浮著。形成一幅死掉的鲔鱼莫过如是的景象。 ……偏偏他体格又不错,看起来相当恐怖。他周围没有人敢靠近,在原本就已经很空的泳池里,构筑出一块更加寂静的空间。 我把刚才从梶尾学长那听到的话,整理出摘要说给佐佐原听(黄色书刊那段被剪辑过了)。佐佐原方才的说教模式一下子消失、很认真地点头听著。基本上佐佐原是个正直而且转换心情很快的女孩,这点倒是春天到现在都没变。 佐佐原听完,将拳头抵在下巴、低头念著。 「进房五分钟,突然面临最坏的结局吗……」 她念著有如冷冻食品广告词的概要,陷入沉思。 看著她的样子,让我突然感到不安。 …………要是她像桃子学姊一样提出黄色书利发现说该怎么办?刚才是因为桃子学姊个性够男孩子气、听完就算了,但如果从佐佐原口中说出同样的话,凭我这点斤两可没有办法听听就算了。 就在我自顾自地慌张时,佐佐原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见她突然抬起头,用很认真的声音说道: 「您觉得香味,如何呢?」 「香味?」 最坏的局面似乎没有发生,不过却传回一个听不懂的答案。 「是的。请想像一下。第一次进入恋人的房间时,要是——」 佐佐原那总是十分冷静的瞳孔中,燃起熊熊的知性之焰。 「充满了咖哩的味道的话——」 …………………… 「厄,佐佐原……」 她大概发现到我的表情漠然地带著否定了,佐佐原似乎想补强论点而继续说著,非常拚命。 「五分钟喔?在没有其他人、不熟的地方待上五分钟,还受到不知何方飘来的咖哩香味折磨。不只是刺激性强、还有多样化辛香料搭配而生的复杂奇特风味在迷惑著自己。除非是印度人,不然这应该会是很大的负担。」 「呃…是有点可怕啦……」 「不只是可怕而已。不久后眼睛鼻子嘴巴都会开始麻痹,造成异常的流汗与落泪,有如水深火热般的痛苦。可是咖哩原本就是辣的,完全不能期待它手下留情。」 「这已经是催泪瓦斯之类的东西了吧。」 「是咖哩。」 佐佐原对这一点非常坚持。 「我吃的话就会变那样。」 「……会哭啊?」 「可是我超喜欢的。」 「超喜欢啊……」 「请记住这点。」 呃,这我是很乐意啦…… 「总之,我想梶尾学长并没有住在那么特殊的房间里。如果是这种需要加注记的房子,那他应该会另外说明。」 「这倒也是……不过这样一来,真相就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提出的假设被否定,佐佐原仍面不改色。但其实她有点失落,要看习惯才看得出来。虽然她根本没有义务帮忙,不过对帮不上忙这点还是感到沮丧。 「佐佐原……」 …………………… …………怎么办,从刚才话题的走向,我找不到话安慰她。 接著是一阵难堪的沉默。这要是真正的相亲,应该已经告吹了。 不过也不能一直保持沉默。我只好笨拙地开口。 「……总、总之,明天也去问问仙波的意见好了。」 佐佐原僵硬的表情稍稍和缓。听到仙波的名字,似乎让她有种放心感—— 「对啊,仙波同学她一定——」 「是?」 从旁传来的回答,让我心臓差点停止。 一瞬间,我还以为是仙波在回答。 不过随后想起来,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事。 那个人似乎刚从更衣室出来,不过她跟仙波完全不像。从形象来说,可以说正好是两种极端的。 身高跟体格,都比矮小瘦弱的仙波大了一号,最重要的是那天真的表情与活潘的行为可说是完全相反。 她身上穿的泳装,是就算天地异变那家伙也不可能穿的款式。淡雅的色调与学校指定的深蓝色天差地远、是附有装饰的两件式泳装。虽然这是露出度较低、适合中学生穿的款式,不过会在学校的泳池看到,让人感觉实在很不协调。 「佐藤同学?」 佐佐原说出她的名字,可是这家伙却呆呆地眨动眼睛。 「嗯?…………——啊!」 不过,她隔了一拍才发现是在叫她—— 「没错我就是佐藤!不要说些会让人误会的话嘛!」 自我介绍怎么听都像可疑人物,你后半段是在讲什么啊。 不只是我,连不太怀疑别人的佐佐原都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什、什么啦……?」 「不……没事。」 很明显有鬼……不过,名字倒是不重要。这家伙一开始来的时候也没有讲名字,反正会长知道她的身分,至少不会是怪人吧。 这位佐藤是之前因为姊姊就读这间学校,而透过这层关系前来羔羊会谘询的国中生。之后,在对垒球社的比赛中,与祧子学姊一起以帮手的身分前来助阵…… 「今天是被会长叫来的吗?」 「是啊,大姊说是打垒球的褒奖,而找我来的。」 听到这问题,佐藤绽放出笑容。 这孩子不知为何称呼会长为大姊,非常地仰慕她。虽然我不太懂,不过大概是波长对上了吧——都喜欢热闹。 不过,我记得她是…… 「你不是考生吗?」 「正因为是考生才要来啊,我是来参观校舍的!还没入学就先入池真是划时代的体验呢。而且我还为了这一天买了新泳装!」 佐藤用拇指指向自己的泳装——也就是胸口——我的目光跟到那里……然后连忙移开。也许这个部分,才是她与仙波最大的差异。 ……不过这家伙,明年打算进入这间学校吗?会长好像也这么说过。 就在我想这些事时,佐藤对佐佐原说了一些今年泳装价格高涨之类的话。佐佐原不断点头,不过看不出来她对泳装有没有兴趣。没有表情的佐佐原,对在意的事情看起来毫不关心、相反地对不在意的事却又不像毫不关心。就这方面来说,她真是位最棒的听众。 「……所以,虽然这是特卖品,但是原本的品质就很好,所以还是满贵的。不过,因为很可爱所以我还是狠下心买了。虽然姊姊因为这样又开始消瘦了。」?我对泳装的价位没兴趣所以没仔细听,不过却注意到某个搞不懂话题连贯性的地方。她刚才说的「姊姊」应该不是指会长、而是在讲亲姊姊吧。 「为什么你买泳装,你姊姊就会消瘦?」 「喔,在家里是姊姊给我零用钱的。要是我用得太凶,会影响到姊姊的餐费。」 「……这姊姊真令人同情。」 「是啊……」 我们一起表达遗憾,不过佐藤失望地摇摇手指。 「不不,可不是这么回事喔。我家的姊姊如果不靠我照顾,根本没办法正常地生活。不只打扫洗衣做菜、早上我不叫醒她的话会睡到中午、衣服脱了 就乱丢、澡都随便洗……不然就是泡澡泡到睡著、心情老是很差嘴巴又毒、而且懒惰又放任自己堕落。明明身体不好可是兴头一来动不动就熬夜、怕热爱吃冰却又容易吃坏肚子、每逢换季身体一定出问题……昨晚也因为会热就只穿内衣睡觉,而且还踢掉被子,八成马上就会感冒。」 「这姊姊好像很麻烦。」 「是啊。」 佐藤似乎对这次的感想很满意,露出满脸的笑容。 「是啊,她真的是非常麻烦!」 而且,看来是位很有趣的姊姊。复杂、麻烦、却吸引人……我跟佐佐原都很了解那种事的感觉。 ……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呢……? 「话说你们两位在做什么?」 这问题简直像是我脑中的独白被照念了一遍,让我又吓了一跳。 我跟佐佐原对望著。虽然我们刚才在讨论梶尾学长的烦恼,但是对佐藤说明这些似乎没有什么益处。 不过性急的佐藤似乎连五秒的沉默都受不了,硬是拖著我与佐佐原的手,她的手传来的体温还真高。 「泳池不是用来聊天的地方。快点来玩吧!」 虽然她并不像会长一样有奇大无比的腕力,但我跟佐佐原还是被她拉起身了,没有理由抵抗。虽然学校的泳池不是聊天的地方、更不是玩的地方。 不过人就是想玩嘛。 「喔喔,小妹你来了啊!」 与桃子学姊比赛获胜、正在凯旋回泳的会长察觉,唰地展开双臂——从那称呼听来,会长认识佐藤的姊姊?—— 「好久不见了大姊!」 佐藤马上放开我们的手奔跑,用力跃入会长的怀抱。这冲力连会长也挡不下来,与抱住的佐藤一起落入水中。不过浮上水面时,两人都相当亢奋,啊哈哈哈哈地大笑著……虽然有过度活泼到病态的感觉,不过倒也能体会她们的心情。 夏天、泳池。 我已经冷静不下来了。我转向身旁的佐佐原,开口说道: 「那么……我们也去进行『游泳社活动环境的确认』吧。」 「好的,加油吧。」 佐佐原淡然地点头。不过,她紧握在胸前的拳头不安分地晃动著。 结果,我们整个上午在泳池玩得非常彻底。 像是我被异常亢奋的会长与佐藤追著跑、好几次沉到水里。 「咳!嘎……会死!我真的会死啦!」 「连两个女孩子都甩不开,你真是连体力都不可靠。」 「就是啊!这种样子,怎么能够靠你呢!」 「……什么东西要靠我?」 「当然是,非常麻烦的东西啊。」 满脸笑容的佐藤想表达的内容完全成谜,不过别再给我出什么难题了。不光是原本就彷佛可以跟熊对打的会长,连佐藤也用无穷无尽的体力不断追来。 更重要的是,要是我过度抵抗……也许会发生意料之外的接触。她俩增加表面积的凹凸之处都相当大,不小心一点,我会很困扰。 又或是帮弄丢了蛙镜、快哭出来地说著「我没有那个就不会游了啦」的桃子学姊寻找东西。 「啊,该不会是这个吧?三毛学姊。」 「嗯,就是这个……跟你说过不要叫我三毛了啦,真是……当个学弟还这么嚣张。」 「哈哈哈……抱歉,我不会再这样叫了。」 「……是没差啦——」 「你说哪一种?」 桃子学姊彷佛刻意遮起眼睛似地戴上蛙镜,小声地回答。 「……都没差。」 或著是,把会妨碍其他学生游泳的梶尾学长——当他抢下宫野学姊的浮板开始咬时,会长给了他一张红牌——撤走。 「振作啊学长……你这样丑态百出的,原本能跟憩子复合的都变得不能复合了。」 「啰嗦啊成田!这种莫名其妙就被喜欢的女孩子厌恶的感觉你怎么会懂!」 「嘎啊——!」 「噗喔?成、成田竟然发飙了……?我的话踩到他的地雷了吗?——不过我不会退让的!为了憩子!」 就这样,踩到我底线的梶尾学长,与我展开了一场壮烈的水中摔角。 就在我与梶尾学长双方都快哭出来地压沉对方、周遭看热闹的气氛正热络时,宫野学姊一句热切的话「喔喔……激烈的纠缠著……」穿过吵杂声传入我的耳中。一股不知名的恐惧感让人汗毛竖起,使得我与梶尾学长都回过神来停下了动作。 嗯、不可以起争执,和平才是最棒的。一旁宫野学姊一脸无趣地咋舌,更让人感到和平的可贵。 又或者是,我的目光被佐佐原游完一周、爬离泳池时那头湿润的头发吸引。 「……佐佐原你有用什么特别的洗发精吗?」 「咦……?啊、是的,母亲从朋友那拿到很多试用品或是试作品,我都用那些……为什么问这个呢?」 「没事……只是觉得这味道很少闻到。」 「是这样吗?」 佐佐原抓了一搓自已的头发,拿近鼻子。那样子就有如在做余兴表演「胡子」一样,不过要是讲出来她可能就不做了,所以我保持沉默——我还想慢慢看—— 「也许很少见吧,可是我自己不清楚……」 「也许都是这样子的吧。」 「我想是什么花的味道,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应该说这是第一次闻到的味道。所以就我现在的感觉,这就像是『佐佐原的味道』一样。」 「…………」 佐佐原保持「胡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地跳进了泳池。 「?佐佐原你怎么了?」 「没事……我觉得好热,所以想泡在水里。」 「这样啊,今天也好热呢。」 佐佐原低下头,水浸到她的嘴边。她的后颈浮在水面上,肤色十分白皙。 「是的,今天好热……」 她低声说道,嘴唇的动作化为小小的波纹妆点在水面上。我注视著那蓝色的纹路,直到淡去消失。 ……总之,发生了许多让我疲劳密度居高不下的事……不过很满足。就有如一次享受数年份的泳池乐趣一样。 接著我们稍微检查了一下设备的状况。之后就算被找麻烦,至少可以捏造一份用来当藉口的报告书吧。 在全员进行水面清理后、与游泳社交接时,天空开始变暗了。但是看起来不会下雨,所以应该不会影响游泳社下午的练习吧。看来没有浪费掉他们宝贵的练习日,让我松了口气。 ……不过,今晚看来会有点冷。 隔天,周一。天气一变、是个晴朗的早晨。 今天也好热……因为昨晚很冷,所以我穿著冬季制服来,不过也许差不多该换成夏季制服了。 我在教室中与朋友们道过早安、正在准备第一节课内容时,看到斜前方位置的同班同学勉强在时间内到校,那样子让我吓了一跳。 我连忙站起来跑到她的位置旁,狼狈的样子连我自己都感觉得到。虽然比起在资料室搭话、她更讨厌在教室被搭话,不过现在不是在意的时候了。 「喂……仙波你怎么了?」 「…………」 我一如往常地被她无视,不过仙波她坐下来随手把书包往桌上一丢的样子,实在不算是一如往常。 可说是摇摇欲坠。 她的头就像颈部还没稳定的新生儿般晃来晃去、眼镜中的瞳孔焦距对不准,而且全身软趴趴的……这倒是一如往常,不过今天比平常来得更没有朝气。 「仙波同学,你没事吧……?」 坐在仙波后面,当班长的樋口也担心地向她搭话。 仙波在班上的形象是「沉默不好相处的人」,但是不会做出刻意无视别人搭话这类「感觉很差」的态度,因此目前没有陷入致命性的孤立。大概也是仙波她有努力地维持平衡、尽量不引人注目的结果吧。 其中的一环,就是她没有无视樋口。 「只是有点小感冒……没事,我吃了药才过来的……」 她简短地回答,接著趴在桌上。那感觉与倒下来没有什么两样,令人十分不安。 樋口的感觉大概也一样吧,她摇动仙波的背喊著: 「等一下仙波同学,你真的没事吗?成田同学也很担心你喔?」 「……那我死也得说我没事了……」 「为什么?」 樋口困惑地看著我……不过我也想知道,同时还想哭。 总之仙波怎么看都不是没事的样子,涨红的脸显示她有些微地发烧、即使坐下来呼吸也很急促。 仙波会在夏天感冒让我有点意外。不过仔细想想,就算天气再热,泡在水桶或冰块里总会感冒的。说不定她在家里也是这么不健康。 话说回来……这家伙在这种状况下,为什么还要来学校? 可是,我没有时间可以思考这个疑虑。班导马上进入教室,开始早上的班会了。当然老师也有察觉仙波的状况、向她讯问,不过班导相信了仙波说的「如果撑不下去,我不会勉强自己,乖乖回家」便允许她出席了。 这样一来,我也没办法说什么了。幸好她的位置就落在我的视线之中,至少得观察她第一节课是数学,不过太在意仙波的状况,让我更加听不进上课内容。而仙波她虽然有抬起头来,但是看样子没有做笔记。 就这样第一节课结束,到了下课时间。我受值日生拜托、帮忙去搬下一节课要用的幻灯机。虽然很担心仙波的状况,但是就算我在,状况也不会比较好。 不过,当我搬回幻灯机时,仙波已经不在教室了。一开始我还想说她会不会是去厕所,不过却连书包都消失了。一问樋口,才听说是太不舒服而早退了。 「她自己回去?」 「嗯。虽然有点担心,不过她看起来走路还不成问题。我已经跟老师说过了。」 「这样啊……」 感觉有点落寞,不过这也没办法。 我了解一切后,正要回座位上,这次却被樋口叫住。 「……那个,成田同学。」 「嗯?」 「这种事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你跟仙波同学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觉心头一震。樋口显然不会知道资料室或羔羊会的事情,但是如果排除掉这些事的话,我跟仙波看起来是什么样子?我想听听客观的意见。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呃……仙波同学她有点冷漠,感觉像是对什么事物都没有『好恶』的人——」 此时樋口似乎想挑一下形容词,但结果还是没有其他词能用而说了出口。 「但是成田同学你好像异常地受她讨厌?」 这次轮到我快倒下了。 ……在樋口的话让我受重伤之后,接著开始的第二节课十分漫长。 值得庆幸的是,为了播放资料的幻灯片,教室十分地暗,就算发呆也不会被质疑。 世界史的老师指著投影出来的当时遗物及想像图,热切地对古代希腊文明做解说。而我只是随便听听,脑子里想的还是仙波的事。 一半是担心她的身体状况、另一半是对她行动的疑惑。 关于前者,我有自觉再怎么想都没用。仙波也不是小孩子了,既然她判断自己回得去,那就是回得去了。但是这么一来,就有一点我想不通了。 ……那家伙为什么,要拖著摆明没办法上课的身体来上学? 仙波虽然常常翘掉体育课,不过其他课都有上、也很少缺席,出席堂数上应该不成问题。也许她有我想像不到的理由,不过这样的话她马上回家这点更让我在意。 我觉得这么不合逻辑的行动,实在不像仙波。假设成她因为感冒而思考混乱虽然也说得通……还是哪里不太对。 我看著斜前方的空位,有关希腊文化功过的课程从我头上飘过。 ……如果仙波因为某些理由而留在学校的话—— 「……果然是这里。」 第二节课结束之后。 我来到仙波在校内的居所——研究大楼资料室。用走路来回的话会刚好用完下课时间,所以我用小跑步跑来的。 不过也因此,我找到了我的目标仙波明希。 仙波一如往常地躺在桌子上。不对,之前是趴著看书,现在只是横向瘫在桌上。最大的不同是,没有看到她每次都会用的香菇形抱枕。虽然总比躺在地板上要来得好,不过头直接靠在硬梆梆的桌上,看起来颇痛。 「…………」 我从走廊侧门口进房,仙波的目光慵懒地看向我,不过只有这样。与其说是平常的无视、不如说是没有精神反应。 进房间后,我被仙波乱丢在地扳上的拖鞋与书包绊到差点跌倒。看起来是她对樋口说要早退之后,到了这间房间、爬上桌子之后就没力了。 「你……都早退了为什么还待在这里?」 我发出理所当然的疑问—— 「……这跟你没关系吧。」 她用听起来呼吸困难的声音,一如往常地回我话。对仙波来说只是说出理所当然的事实,不过正因为一方面是事实,被她这样讲还挺伤的…… 不过,比起现在的我,仙波看起来更加痛苦。虽然呼吸稳定,不过脸颊稍微涨红、身体瘫软一动也不动。光是仙波到了这房间却没在看书,这本身就是紧急状态。 我先不管自己的问题与仙波的回答,往仙波头的方向靠近。 「……这样子头会痛吧。烤派先生到哪去了?」 「…………」 这次被无视了。没办法,只好出言恐吓她。 「仙波,你不讲我就不会回去喔。」 仙波口中传来咂嘴声,懒散地指著角落书架最下面的那一排。那整排都被细长的纸箱占领著。 我为了胁迫居然成立而沮丧,但还是拉出纸箱打开。里面装著一个有拉炼的不织布收纳袋,再拉开拉炼,出现的是早已司空见惯的香菇状抱枕。与它的脸不期然地正面相对让我有它被打招呼的错觉。 唷。 「我想说你平常躲在哪里,原来躲在这种地方啊……」 我抱起那触感很好,不知道是什么布料做成的抱枕递给仙波。仙波发出细细的呻吟撑起上半身,把烤派先生当成枕头垫在头下方。顺便还转成仰卧的动作。 仙波空虚的目光望向天花板,吐了一口气。她看起来似乎有好一些,不知是否只是我的期望。 「……我再问一次,为什么不回家?睡在这种地方病情肯定会恶化的。」 「我同样地再说一次,跟你没关系。你再不回教室,下一节课就要开始了。」 仙波大概是要强调自己没事,她用比刚才更坚定的语气指正我。的确,再不回教室,下一节课就要迟到了。 可是……就这样放著身体状况明显不佳的仙波不管,真的好吗。为了仙波的身体著想,我想就算施些强硬的手段也得让她离开。不过跟老师告状逼她回家之类的事我也不太敢做。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第三者知道这间房间与仙波的事。 我的想法有够任性、而且是坏习惯,这点我有 自觉,但是我仍然思考著。 然后,下定决心。 「……我懂了,那我回教室了。」 我背对仙波,走向走廊。 当我背手关起拉门时,似乎听见了仙波深深的叹息声。 然后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我再次回到研究大楼资料室。 这次行李比较多,我用脚勾开拉门进入房间,同时看到难得一见的景象——仙波惊讶的表情。其他的状况跟刚才完全没变,看来她是真的不想动了。 「……为什么?」 这次换仙波开口问了。会有这疑问也很正常,因为第三节课已经开始了。 我跟仙波不一样,老实地回答了她问我的问题。 「跟你一样,我早退了。」 所以我的书包正夹在腋下。由于我没有身体不适的徵兆,与樋口说我要早退时,她显得很困惑。不过我强调我的头在痛之后,她接受了这理由,并且答应会跟班导说一声。与其说她相信了我的话,不如说她察觉到有什么隐情了。这人情总有一天得还她。 我把书包放在一旁,另一只手把抱住的东西推给仙波。是装在塑胶袋中的毛毯。这玩意儿拿起来满占空间的。 仙波怀疑地看著自己抱住的东西。 「这什么……?」 「学生会的备用品。为了有需要留下来过夜时准备的……啊,好像拿去洗回来之后就一直放著,所以没弄脏喔。」 「……这种东西可以擅自拿出来吗?」 「你也敢讲,你老是擅自拿学校的备用品来用吧。」 像是水桶还有冰块。 仙波难得语塞,然后又开始抱怨别的。 「才不要……就已经很热了。」 的确,虽然窗户的方向让直射日光进不来,不过密闭的房间没多久就变得闷热。东西太多而显得很狭窄也是原因之一吧。意识到这点的同时,我也开始感觉冒汗,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折叠椅椅背上。 「至少把毛毯铺在下面吧,这样睡身体会痛的。 ……要开窗户吗?」 就算感冒了,不过在这样的闷热之中一直流汗,对身体也不好吧。仙波没有多说什么,于是我打开锁,喀啦喀啦地推开窗户。幸好吹进来的风意外地凉爽,而且也不至于强到会卷起室内的纸张。 我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仙波把毛毯抱在肚子上继续瞪著我。我叹了一口气。 「拜托……你这样子我没办法心安。」 「你的心安,比在旧书店里买到中途写上犯人名字的侦探小说还没价值。」 「这哪门子譬喻……」 你买到这种旧书过吗?然后我的内心安稳比这种让人遗憾的玩意儿还没价值? 先不管这些,仙波既然要留在这里,那就得做留下来的准备。平常我不想多啰嗦,不过现在她可是病人。 既然这样——我深呼吸了一口气。 「那我要自己把毛毯盖在桌子上囖。」 话说完,我探出身子,想把毛毯从仙波手中抢过来。 唰! 不过,被她给逃了。她跑到桌角、那势头有够夸张。她用一不小心就会摔下桌的势头跑掉了。 哈哈哈,你是病人耶,这反应简直就像有蟑螂突然从脚下穿过一样,这么紧张干嘛。 ……我是不是死一死比较好? 这让我真的很沮丧,于是我出声抗议。 「也、也不用这么讨厌我吧……?」 「……昨天……没洗……所以……」 仙波口中念念有词地回答。不过她声音原本就有点沙哑、加上脸转向另一边,让我几乎听不清楚。 「嗯?什么?」 「……呜…………」 仙波一下子没有回应——不过感觉得到她烦躁的情绪——隔了一阵子,她直截了当地开口。 「有汗臭味,不要过来。」 ………… 我开始问自己。 ——为什么呢? 同一句话我不是第一次听到。上完体育课之后、同年级的男孩子会半开玩笑地这么说,这在学生阶段一点都不稀罕。家人也一样,我记得连会长——没有外人在时她的嘴巴可是毫不留情——都对我说过几次。不过,我从来没在意过。 说汗臭味通常也没多臭,而且我知道他们讲起来只是开玩笑,所以也不会受伤。 ——可是,为什么? 现在的我,却坐在地板上抱著头。 仙波这么说,让我心灵的支柱被打碎了。 不对,我昨晚有好好洗澡,之后也没有做什么重度劳动,我想不可能那么臭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要是因为骯脏而被仙波嫌弃……光这么想,就让我一时之间无法重新振作。 我突然可以理解会长要我尽快去买止汗剂的心情了。我回去也买一瓶吧,去比便利商店便宜三十日圆的药局买一瓶吧。就算被男性朋友取笑嘲弄又何妨,比起现在这种感受,我宁可每天都用止汗剂。 就在我看著地板、暗自下决心时,另一头传来沉重的叹息声。 「……知道了啦……我用就是了。」 你是说止汗剂吗?我边想著边站起身。定神一看,仙波把洗衣店的塑胶袋随手扯掉,将毛毯铺在桌上。这毛毯的尺寸可以包住一个成人,所以对折之后差不多符合这张桌子的面积。 「有点剌剌的……」 虽然口中抱怨著,仙波还是躺在毛毯上,并且用对折的那一半盖住身体。与呈现枕头状态的烤派先生搭在一起,成了一张简易的床铺。 仙波低头看著自己的状态,用不满的声音低喃著。 「这是怎样……?」 「呃……不就是张完整的床吗?」 「干嘛用疑问句回答……」 「是张不太好看的床。」 「……这样你满意了?」 似乎还是会热,仙波稍稍拉开毛毯、不高兴地说。我硬是挤出笑容,同时保持距离,注意不要太靠近她。 「嗯,谢谢你。」 仙波没有回应,只看了我一眼、便移开视线。 一股悬在空中般的沉默感降临……此时我想起来,有件可能比毛毯更重要的事。 「对了……我去保健室要了感冒药。」 我从书包中拿出塑胶包装的胶囊、以及买来的瓶装矿泉水。 仙波不知道是真的累了、还是单纯地想吃药,这次她没多抱怨、很老实地接下药品。 她的手肘顶在烤派先生身上,将药剂含在口中、并且转开宝特瓶盖。她的动作很笨拙、手将宝特瓶贴近嘴边时也微微颤抖著……果然比早上恶化了。 看著仙波细瘦的喉咙慢慢地吞下矿泉水——我又想到另一件事。 「啊!你会不会过敏?」 「咳!」 我不自觉地喊得太大声,害得仙波呛到、部分喝下去的水又吐了出来。虽然量不多,只弄湿了衬衫的胸口……她用狠狠的目光瞪著我,嘴角还留有一丝水流。但是看到她这难以恭维的形象,我却仍然心动了一下……我的神经也愈来愈奇怪了。 「抱、抱歉……不过,听说这药效颇烈,视体质不同可能会有副作用……」 仙波用衬衫的袖子擦擦嘴角,再次喝了水之后开口回答。 「没事的……春天我也拿过一样的药。」 「这样啊?你的体质容易感冒吗?」 「我有生以来每逢换季必定感冒,百分之百从不缺席。」 「你体质受病毒喜爱吗……」 「我家有当我夏天感冒 时,就开始准备中元节的习惯。」 「……这是开玩笑吧?」 「我干嘛对你这种不愉快制造机装幽默。」 「…………唉,我懂了。所以下次你感冒就是岁末了对吧。」 「不,秋天也很危险。」 「你是多虚弱啊……」 「不用你管。」 仙波回到仰卧的体态,对话到此中断。我也从附近拉了张折叠椅坐下。能准备的东西都给她了,在校内能做的事也只有这些。 「那药因为药效强、吃了会想睡。你先睡一觉吧。」 「用不著你提醒。我现在也没心情看书……」 如她自己所言,仙波将头埋入烤派先生的腹部,并闭起眼睛。 ……不管是不看书、还是只说了1坏话(刚想到的单位)就听我的话,今天的仙波真的很奇怪。虽然不想自夸,不过还好我没有置之不理。 想到自已的行动对仙波的恢复有贡献,让我宽心许多。虽然仙波还是讨厌我,而且我今天多管闲事可能加深她对我的厌恶,不过也没差了。反正平常就是这样了,而我也不认为我「平常做的」是坏事。 快点让仙波恢复正常,才是最好的。 趁著仙波闭上眼睛,我盯著她的脸看。虽然我已经看惯她的脸了,不过能盯著不放,这还是第一次。不期而来的特等席。 虽然她并不是特别可爱,不过因为平常的言行举止,她那一直令我误以为很严肃的脸孔其实很柔和,白色的肌肤因为这阵子强烈的日晒而稍稍变深。不过她连睡觉都不拿下眼镜的吗—— 想到这里,仙波的眼睛突然睁开,吓得我心脏差点停止。 「怎、怎么了?不睡吗?」 「……睡不著。」 她低喃著,不知为何恨恨地看著我……好想说这真是好心被雷劈,我明明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音了。是气息吗?有气息错了吗?我真的会哭喔? 「……是因为昨天睡太久?」 「其实是睡眠不足,不过我睡不著。」 「那你要像平常一样看书吗?」 「就说了我没心情看……」 在些许沉默之后,已经很奇怪的仙波,说了今天最奇怪的话。 「讲点话。」 「咦?」 我脑袋一片空白,发出极蠢的声音。 仙波?要我说些话? 这状况几乎不可能发生。我陷入混乱、无法正常思考。这是怎么回事?我该高兴吗?话说我的嘴角已经上扬了,连我自己都觉得颇嚼心。 「呃……说什么话?故事之类的?」 提到说话让人入眠,我只想得到这个。不过仙波发出烦闷的叹息否决了。 「不对,不是那种东西……总有平常听到的那些事吧?会被拿来不迷途的啥玩意儿讲的……那些毫不重要却很烦人的事。 听到那些,我就会想睡。」 ……这是什么架构?用了脑会消耗氧气之类的吗? 不过,倒是正好有件跟羔羊会有关的事。就是之前打算找时间与仙波谈的梶尾学长与他女朋友那件事。 于是我把折叠椅反转,将手靠在椅背上,将昨天在泳池畔听到的梶尾学长烦恼从头开始讲起。 绿化委员梶尾学长,有位就读其他学校的女友。 虽然她读的学校距离很远、连络也常常中断,不过两人之间努力地保持关系。 憩子最近买了手机,之后他们就没有断过连系。 不过,梶尾学长叫憩子到他家之后,状况开始变得很怪。 契机似乎是憩子在学长的房间独处的那五分钟。 ——以上的话讲完,仙波非常直接了当地开口。 「是不是看到了兴趣特殊的下流书籍?」 ……桃子学姊也一样,为什么你们都说得泰然自若啊。虽然仙波的形象本来就很直接,所以还在容许范围内。 「不不,他说过那些东西都封箱了,我想不至于。而且因为憩子不懂机械,他还特地藏在电脑的箱子里。」 「……为什么你刚才话中没说?」 仙波的眼神不知为何似乎有点冷淡。我移开目光。 「我、我忘记了。」 我不敢说这是男人的慈悲。 仙波的眼神仍然充满怀疑,不过大概了解到提这点没有意义,继续原本的话题。 「还有没有其他漏讲的?」 「应该是没有了……要说的话,就是梶尾学长最近一直很倒楣吧。」 「比如说?」 「像是跟憩子闹僵之前,手机掉到马桶里、资料全挂了。」 「……这件事女朋友知道吗?」 「不,他说不知道。要向女朋友说手机坏掉的理由是掉进马桶里,这其实还满丢脸的。幸好他有另外记录憩子的电话号码,所以不需要再问她一次。」 「原来如此……」 仙波微微点头后,眼睛盯著天花板不动。她做出拿烤派先生的手遮住嘴巴的奇妙动作,似乎正在思考……虽然这八成是她无意识的动作,不过我觉得还满可爱的。 「……那或许原因就是那个。」 所以,我一下子无法理解她之后这句话的意义。 「『那个』是?」 「我是说,那个叫什么憩子来著的,是不是看了几乎清空的手机。」 「清空……你说梶尾学长的手机?」 「当然。虽然没跟梶尾学长确认前不敢打包票,不过既然是五分钟可以往返的跑腿,那他没带手机出去的可能性很高吧。」 「然后憩子偷看了?不过听梶尾学长的说法,她的个性还满拘谨的。」 「那是因为男人用偏心的角度去看啊……就算不管这些,他们也算小小的远距离恋爱,感情愈深、就愈关心对方的动态。换句话说,就是不安。 加上憩子对机械不拿手。就这方面来说,我想她与拥有电脑、而且相关知识不少的梶尾学长之间,有很大的认知落差。比方说,每次梶尾学长毫不在意地讲出专业术语时,憩子应该都会感受到一股他拥有自己所不知道的世界、那种疏离感。 而在那不知道的世界之中,自己勉强也能够理解的就是手机,因此我想她无论如果都会有查看内容的念头。」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梶尾学长说过憩子拚命地想记住简讯的用法,也许是想找机会看看梶尾学长手机的内容。 「这个我了解了……可是看到资料消失的手机、为什么憩子的态度会恶化?如果手机里有偷吃的记录我还可以理解,现在这样刚好相反吧?」 仙波小小的手抓住烤派先生的手腕,只有视线看著我。 「问题就在于一片空白。对于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个事实,我们知道那是单纯因为故障,可是她不知道这个理由。因为不知道、所以会去想像。 ——为什么他把资料删掉了?」 啊……我终于明白仙波想说什么了。同样是一片空白,理解为「消失了」跟「删掉了」印象完全不一样。前者会先想到单纯的意外,但是后者就会去对理由做出各种联想。 「这时必须注意的是,刚才提过他们两人的关系时常带著强烈的不安全感。可以想成是当『疑问』发生时就变成了更负面的『疑虑』。 人类会以整体性去理解事物。比如黑灰相间与白灰相间的格纹比起来,就算是同一种灰色,前者的灰色看起来会比较暗。 所以受到不安影响、『空空的手机』这个事实可能会被理解为『被自己看到会很麻烦所以删掉了』。虽然不知道她对『被看到会很麻 烦』做了什么具体想像,但是原本与对方的关系就不安定、又被怀疑藏有秘密、于是对学长完全失去了信任吧。」 到此,仙波的推论似乎告一段落了。 乍听之下,似乎会觉得是憩子不够成熟。不过现在想起来,梶尾学长的口气中,也有嘲弄或是利用憩子不懂机械的地方。实际上,他的确拿憩子拚命想学手机操作法这件事来说嘴、也利用她的弱点藏起不能被看到的书。恐怕就是他不自觉地表现出那股优越感,才带给憩子疏离感吧。 这么一想,我开始能理解仙波所说的话了。至少有去跟梶尾学长确认状况是否一致的价值。 「原来如此……我明天去向梶尾学长确认看看。谢谢你仙波,又欠你人情了。」 仙波的视线回到天花板上,烤派先生的手宛如已经没用似地被她随手一丢。就如刚才所说的,她看起来睡眼惺忪。 「照例只是有这种可能性。不知道是否为事实。」 「不论如何,这都是很有趣的解释。问你真是问对了。」 仙波没有回应,轻轻吐了口气闭上眼睛。 「想睡了吗?」 她还是没回应。不过嘴唇微微地晃动,似乎正这么说著。 「比数羊来得有效。」 过了一阵子,我开始听到规律的睡眠呼吸声。虽然只是小小的呼吸声,不过上课时间中的研究大楼一片寂静,使得声音明确地在耳中立体旋绕著。 如此一来,这下轮到我静不下来了。看到她意外安稳的睡像、以及抓住毛毯边缘那纤巧的指尖,都让我感到一股心脏起鸡皮疙瘩的感觉。虽然舒服,却好像在做什么坏事。 没办法,我背对睡眠中的仙波,眺望那覆盖整面墙壁的书柜。既然没事做,那么偶尔学学仙波看点书吧。 ……原本我是这么想的,不过仙波收集的书尽是难以理解的小说、或是不知为何目的而看的神话解释书籍,没有太多我想看的书。不,这里面大概也有不少我能享受的书籍,可是平常就没有读书习惯的我,只看书背的话、无从判断哪一种书比较易懂。 跟仙波差真多…… 这么一想,我多少能够体会憩子的心情了。如果有个对象,让自己想要亲近他胜过任何人,而那对象却像这样展现出自己活在不同的世界,那么自己当然会感到不安与忧郁。在他的另一个世界,是不是有个比自己更重要的人存在?而无法踏入那个世界的自己,是不是没有资格留在他身边? ……不过,我的状况比较轻松。毕竟我现在就被彻底讨厌了,那么接著只能尽量努力去接近她。 首先……我先拿了标题类似东西相声杰作选之类的书。拿起来翻阅了一下,记述是现代文、而且附简单的解说,我似乎也看得懂。 第一步大概就像这样吧。 我偷瞄了一下仙波的睡脸,不妨碍她睡眠、静静地开始翻页。 part·b:佐佐原三月 今天的学生会活动,难得是在学生会室举行的。 这间房间留有过去的学生会资料、以及历代干部所留下来的杂物等东西,使得它比第三会议室更窄。加上临近教职员室这种精神上的紧张感,平常尽量避免使用这间房。不过今天是只有干部参加的内部活动,因此没有顾虑太多。 今天议题,是关于为学校新闻撰稿的记事内文。 新闻社毎个月、都会独立制作数篇跨页两页的简单报导,并贴在告示板上。但除此之外还有每一季制作、类似总集号的报导。据说依惯例、其中的记事要由学生会干部提供。 春天时,会长不知为何提出了「00年代僵尸电影总评」这样的记事——听说获得空前的赞赏——但这次要怎么办?这个问题,最后由副会长的意见「连续出两次怪招不太好吧」这正经理论过关,决定提出「近数年来的学生会预算明细及其投资报酬率的检讨」这种听起来很难的内容。 由于记事内容的调性、负担几乎都在会计宫野学姊身上这点令人有点担心,不过宫野学姊本人倒是随意挥挥手。 「反正之后还是得做类似的资料。这种感觉就像稍微修改一下就能一槁多投、反而是偷懒呢。」 学姊说道,她仍然站在经济面思考。 而身为学生会书记的我,再将确定内容打入笔电中。但是我却一直无法专注地作业。 除了各委员会长、还有三年级生担任名为监察的特殊职位之外,学生会干部有学生会长、副会长、会计、书记两名,一共五位。今天预定集合的就是这五人,但是现在只有四人在场。 另外一位书记、成田同学缺席。在会议一开始,会长就说他今天似乎早退了。 昨天他还很有精神的样子…… 一开始想就愈来愈在意,原本打字就很慢的手指更容易乱掉。 我突然感觉到视线而抬起头,与宫野学姊四目交会了。由于活动结束得比平常早,她现在正懒散地吃著零食。她那目光似乎正享受著乐趣。 宫野学姊把口中含的零食吞下去,转向会长开口询问。 「那,成田他为什么早退?」 「午休时前来报告的那位班长,说他头痛。」 宫野学姊与会长是同班同学,看起来已经习惯于对话了。 「你没有问详细状况吗?」 「没有耶——」 会长用福利社买来的罐装咖啡润润喉咙,露出微笑。 「毕竟我不是那孩子的监护人。」 不愧是会长。言语虽然冷淡、语气却很柔和,听得出来这话是建构在信赖之上的。泰然自若所形容的就是这种态度吧,会长这份冷静总是令人憧憬。 宫野学姊似乎也有同感。她刻意用钦佩、但是呆板的声音回话。 「喔——这么说来,下午你手机打了几十次、上课中每三十秒就看一次来电履历,都是为了别的事情啰。」 「……没错。」 会长保持著笑容点点头,同时桌子底下响起喀!地一声、有如用铁棒打断木材的怪声音。宫野学姊也连带地发出不成声的惨叫趴在桌上,是小腿踢到桌脚了吗?副会长则是露出一副「我无关故我不在」的态度整理著资料。 会长完全无视手压著脚、咬牙露出痛苦表情的宫野学姊,微笑地看向我。 「佐佐原学妹你不用操心,那孩子的特点就是与水熊虫一样耐命。」 「而且俗话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连平常不太说话的副会长都开口安慰我了。 「啊、不会……」 我对成田同学的担心有这么露骨吗?这一想、脸颊开始热了起来。为了敷衍这种感觉,我专心地敲著键盘,使得今天的会议纪录没多久便完成了。 当我勘误时,心里面想的仍然是成田同学。虽然副会长那么说,可是连会长都没有接到直接联络,我想这样的状况仍然相当异常。 虽然我想知道成田同学早退时的状况,不过很遗憾地,a班没有我认识的人……正要放弃时,我想起来了。 有了,成田同学的同班同学中,我唯一认识的人。 而且,那个人可能还留在校舍内。虽然她不太可能会对成田同学有所关心,不过要是成田同学样子很痛苦的话,她应该会欣喜雀跃地讲诉给我听吧。 我为了尽早前往研究大楼,而集中精神在眼前的工作上。 part·c:仙波明希 虽然这说来理所当然。 我现在也很矮,但是以前更矮,而且还更瘦,不过胖瘦就不一定是理所当然了。 总之那时我很矮、很瘦、很柔弱。 叮咚 第三话 vs不幸少女 part·a:「本日谘询」(来自「不迷途的羔羊谘询会」会议记录) 谘询者:春日友佳(*1)(一年d班) 那、那个! 我的、朋友…………不对、我想来谈同班同学的问题! …………啊。 对、对不起……我突然讲这种话(*2)! (*1)一年级的春日同学是位娇小,有点像小动物的女孩子。这不光是指可爱或是柔弱这些方面,而是她小小的身体中,让人感觉藏有一股纯朴的活力。虽然她似乎进了手艺社、而且也满搭调的。不过从她给人的感觉、就算说她是运动社员也没有什么不协调感。 (*2)大概是看到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春日同学变得面红耳赤。看来她不只不习惯,也不擅于在众人面前说话。不过会长那安稳的微笑,似乎让她鼓起勇气、深呼吸之后,冷静地——虽然有点结巴、不过确实地—— 开口说下去。 呃……真、真是不好意思。我……我是一年d班的春日友佳。 我今天……是来谘询的……啊、这是谘询会,这也是理所当然嘛? 那么,至于我想谘询的内容,是关于我的……同班同学。 我一直把她当朋友看待。实际上,她直到前一阵子也跟我很要好。我们一起吃午餐、互相对作业、聊喜欢的电视节目…… 不过,大概一个礼拜前,她突然跟我绝交了……真的非常突然。理由……我不知道、也想不到。 我有问过她,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会让你讨厌的事?……可是,她不肯回答,只叫我别再跟她说话、别理她了……(*1) 自从那天之后,我就没有再与那女孩——松宫枫同学说过话。每当我想接近她,就会被她不经意地避开、或是用坚定的视线回绝…… 我觉得……如果被她讨厌了也没有办法。那样的好女孩会讨厌我,那一定是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至少……至少要知道我之所以被讨厌的理由。 不知道的话,不但没办法道歉……就算道了歉也不会得到原谅,而且以后也无法让自己不再犯错。我想知道……我必须弄清楚…… 所以……拜托大家,请跟我一起想一想。 接下来我会对小枫——小枫(*2)和我之间的关系尽可能详细地描述。如果大家有听出任何一点线索的话,请告诉我。 麻烦大家了……(*3) (*1)春日同学的声音颤抖著,可是没有哭。她低头看著自己的膝盖,那眼神宛如在对自己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2)也许是错觉,不过「小枫」这名字出现时,隔壁的成田同学肩膀似乎抖了一下。不过偷看的结果,他的脸色并没有变。是错觉吗? (*3)春日同学抬起头来、环顾我们所有人。并且深深地一鞠躬。 我与小枫是上了高中才认识的。 小枫是位眉清目秀的美人。不过她的感觉并不华美、苗条的身型加上她偶尔流露出倦怠的表情,有种虚幻感。发型是披肩长发……将来去当气象主播应该很搭。 松宫枫这个名字,感觉也像女明星一样好听。 入学式之后我在教室见到她,第一眼就觉得她真是位漂亮的女孩。我是个矮冬瓜、没有当美女的命,所以对她抱持著憧憬。而且她说话态度又从容,完全无法想像我们同年。 从她的自我介绍听起来,她国中时住在远处,为了配合搬家而报考这间学校。所以包括我在内,她在学校里几乎没有国中以来的熟人。 小枫在自我介绍时是这么说的: 「我叫松宫枫。因为母亲的关系,最近刚搬来这里。所以学校里没有认识的人。我想尽早交到朋友,请大家多多指教。」 我心里浮现疑问。「因为母亲的关系」这讲法,让我有点在意。平常应该会说「因为家人的关系」或是「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之类的。我瞄了一下教室里,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人也露出诧异的表情。 因此接下来的休息时间,去找小枫搭话的其中一个人,委婉地问了这件事。于是小枫露出宛如蝉翅般透彻、并且虚弱的笑容开口。 「抱歉,我的讲法有点奇怪。我母亲是所谓的单亲妈妈,总是要为工作改变住处。这一次的时机不错,正好在我升学的同时搬家。」超乎想像的沉重答覆,让所有提问的人都慌了。「抱歉,我问了不该问的……」「没关系,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小枫露出和缓的苦笑,说不用在意。可是,小枫的笑容总是带著阴影。这使得大家不安,不知不觉又有人开口了。大概就像是看到洞口、就会想去窥探的那种感觉。「你说这一次,那表示你转学过好几次吗?」「嗯,光是国中就三次。小学时……也是三次吧?」「这么多?好可怜……不会寂寞吗……?」 「哈哈……我对于搬家都已经习惯了。讲到叠纸箱跟组纸箱,我可是跟职业的一样厉害喔。封箱胶带可是我的朋友。」 转眼间,小枫已经被同情的人们包围。不只直接与她对话的人,还有不小心听到——因为讶异于转校次数而发出的声音大得像是尖叫——的同班同学,也偷偷看著小枫。 而她对此并不感到害臊,并且温柔地接受一切,随著提问述说著自己的故事。 她应该难受到令人难以想像,却毫无一丝厌恶的表情、淡淡地说著。 我远望著她的样子,没有勇气进入环绕她的那一群人之中。因为,我老是被别人说不够沉著,可能会因为不经意地一句话、伤害到小枫。 之后过了一个礼拜,教室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小枫的故事了。 不知不觉、真的是不知不觉中就知道了。 大家就是这么地关注小枫、将听来的故事在教室中不断循环著。 整理起来,大概是这种感觉—— 小枫生长在这附近,直到小学三年级时双亲离婚。 母亲的工作是负责帮公司宣传,调动极度频繁,因此将小枫暂时托给乡下的外婆照顾。外婆对她很好、可是一起住了一年左右,外婆就过世了。小枫说,这是她懂事之后第一次参加葬礼。那一天是雨天、她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天的雨声。 之后、除了毫无接触的父系一族外,小枫与唯一的血亲——母亲一起,开始过著几乎每年都要搬家的生活。母亲并非不重视小枫、但仍然以工作优先。毕竟离婚时发生过许多事,日子曾经相当难过。 也因为这样,小枫自然地成了常常独处的孩子。 之前她们都是这么生活的。后来母亲的工作地点终于稳定下来,回到她故乡这块土地上。这也是小枫自己的愿望,她希望回到小时候,住过最久的这座城镇生活。 就这样,我远远地得知了小枫的故事。 我觉得她真是了不起。虽然没有直说,但是她一定有过许多痛苦的事、悲伤的回忆,而小枫总是微笑著、不会表现出来。她的成绩优异,对话时也总是先一步引导我们。用感觉成熟已经不足以形容,感觉就好像她所在的世界,与我们所过的平凡日常是脱节的。 知道这些事之后,其他的人也开始对她同情或抱持敬意。不过、我有点不一样……应该说,我的确尊敬著小枫、说得更直接点是对她抱有憧憬……不过我更强烈地感觉到、我想和她做朋友。 小枫似乎很寂寞。 的确,现在的小枫受到大家亲切的对待,不只是同年级生、连老师都相当看重她。可是、不管是「亲切对待」或是「受到仰赖」,我觉得都不是用来形容朋友的形容词。这样的距离感好像有点——比起朋友来得疏远了一些。 这也是 我不敢与小枫搭话的原因。我觉得我不够格当小枫的「朋友」。大材小用……不对、是小材大用。可是,我却一直注意著小枫。看著看著,我输给自己的欲望了。 有一天,我鼓起勇气跟小枫搭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便当?至今完全没有跟小枫对话过的我说出这种话、让她似乎有点惊讶,不过她一如往常般露出沉著的笑容答应了。 最初那一天说了什么话,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我非常紧张,从头到尾都红著脸、一直鸡同鸭讲。连小枫都感到困惑,有点受不了地说「春日同学可能要再沉著一点比较好喔。」 我很不好意思、非常不好意思,一不小心—— 「嗯,对啊!」 ——就给了她这种非常笨的答覆。不过、听到这句话时,小枫叹地一声笑了出来。看来我混乱的样子反而戳中她的笑点,她用之前没有露出过的表情失笑著。我也跟著笑出来,感觉很多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 之后,我们开始每天一起吃午餐。我们很少只有两个人吃饭,都会跟几个同学一起聊天。可是,除了小枫与我之外的成员每天都在换。 对其他人来说,小枫大概是日常的调味料、少许的非日常。小枫她有著特别的经验、并且肯毫不隐瞒地说出口,可能因此成了班上同学的一种娱乐。所以不接近也不远离地鉴赏她,为每一天带来剌激。 但是我不一样,我想让小枫成为我的日常。我也想成为小枫的日常。 所以,我积极地向小枫搭话,说了许多话——关于学校、关于家里、关于兴趣,以及关于小枫对自己的事……该怎么说、虽然不是刻意要问,却自然而然地说了出口,于是小枫她的态度不再像以往般沉著,有点害羞地回答著我的问题。比如她每天都会录午间连续剧、或是不会应付野猫等等。 我跟她聊起手艺社的事,还告诉她隔两站的站前百元商店可是四层楼的大型店铺、货色比一般手艺用品店更加齐全后,小枫似乎很感兴趣、于是我们约好要一起去逛。 然后,我们约好礼拜天会合之后,两个人一起逛街。会合地点是学校附近的车站,那天小枫的打扮非常成熟、看起来跟我完全不像是同年纪,让我对她更加憧憬。 虽然百元商店在商业区有个三、四间很理所当然,不过像那家规模那么大的大型连锁店我想应该很稀有。小枫也有点兴奋地说「之前住的地方没有这么大间的店。」快步地在店里面打转。还叫著工具好便宜!有卖旧书!……那么亢奋的小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也变得很开心,在手艺用品卖场说明这项道具怎么用、这布料要这样用,我难得可以不口吃、说得那么流畅。 回家时我们前去家庭餐厅,两个人都单点了最便宜的多利亚锔饭。我们还小声地说店员一瞬间楞住了耶、对啊愣住了,并且窃笑……啊、呃,有点寒酸是吗?还是应该要多点饮料吧比较好? ……先不提那些,我们愉快地度过了一个假日。 之后,我们好几次在周末一起出游。 我们逛了好几家附近的唱片行、讶异于试听区的充实,或者是到那种一个人去会嫌太远的购物中心只逛不买……最近我们去看了电影,是一部还在上映的动画电影。 讲、讲起来不太好意思,不过我喜欢儿童向的动画。一方面是故事简单易懂,还有那些算是小道具吧?我很喜欢那些小饰品的设计感,在社团做的东西也受到不少影响。 那一天看的是「剧场版众所周知!怪僧少女拉斯普」。 说不定,这边也有看过的人……没有吗?真可惜。这部片一如片名是魔法少女类型,剧场版以王子殿下尼可为中心,与九尾少女玉藻藻之间白热化的倾国之战大受好评。 虽然我觉得小枫不会看这种儿童向的电影,不过试著问过她之后,她说对最近的儿童节目是什么样子有点兴趣,陪我一起去看了……那种电影的客群几乎都是小学生或幼稚园小朋友,我一个人去看会不太好意思、所以她帮了我一个大忙。 在电影院大画面上看拉斯普的西伯利亚忍术,超西伯利亚超特q真是魄力十足!还有看穿玉藻藻九尾真面目其实是埋藏在金甲十二单衣下的九连导向雷射并且逆转的那一幕发展真是令人掌心冒汗。很、很推荐喔! 最后混身是伤的玉藻藻消失在永久冻土的暴风雪中那一幕让我眼眶湿了,不自觉地握住隔壁小枫的手。小枫好像吓了一跳,不过马上便露出微笑温柔地回握住我的手。 看完电影之后,我们在附近的咖啡厅聊天、接著回家。不过小枫露出带著疑虑、不可思议感的表情看著自己的手。我马上想起在电影院的事,开口问道:「抱歉、惹你厌了吗?」只见小枫轻轻地摇头,以彷佛想起什么、最后又放弃了那种深沉的表情说: 「不……不是这样……」 之后她变回平常的小枫,我们聊起拉斯普的观后感。 在车站道别时,我说道:「明天也请多多指教。」小枫也露出笑容回答「嗯,明天见」……那笑容看来不像是骗人的。 可是,小枫对我的态度开始变奇怪,就是从那一天的隔天开始(*1)的。 (*1)此时春日同学再度低下头、看著自己的膝盖。看来是说到令她回想起来都很难受的部分了。 周一大清早,我正在跟其他朋友对作业的答案——因为数学的町田老师有时会要写错的人重写。 对著对著,过了 一阵子小枫也来上学了,所以我邀她一起对答案。这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同样的动作之前也做过好几次,而且怕生的小华也——啊、这是那时在一起的朋友中濑同学——也喜欢小枫,所以非常欢迎她。 不过,小枫浮现以往——以往那种浅浅的笑容,很客气地回绝了。我虽然感到不太对劲,不过那时没有多问。毕竟我也被作业逼得很紧。 之后,小枫的态度就一直是那个样子。她不再主动找我搭话、我去找她说话也会被随便找个理由避开。前一天我们明明还聊得很自在的。 知道早上那件事的小华也很担心—— 「松宫同学她是怎么了?周末之前她还笑得很自然,现在好像变回原本那有些阴沉的样子了。」 她讶异地这么说。 ……没错。最近的小枫,从旁人的目光看来也改变了。之前原本感觉成熟、宛如住在不同世界的小枫,开始常常露出天真的笑容或慌张的态度。原本因为小枫那超脱世俗的感觉而不敢接近的人,也开始安心地与她搭话。 可是,那天宛如小枫变回以前的她,用非常圆滑的态度,顺利而不露破绽地与人相处。我感到有些不安,于是想找小枫好好地谈一谈。 放学后,我逮到敬完礼的同时就拿起书包想回家的小枫,开口问她是怎么了。小枫看著我、露出很为难的表情之后,一言不发地走掉了。而我当然跟著追了上去,可是却不敢再开口搭话、两个人默默地走到校门外的银杏林。此时小枫转头看向我,开口说道: 「……别再跟我说话了,我很困扰。」 我没办法理解、也不想理解——我想好好看看小枫的脸,可是被风吹落的落叶正好遮蔽视线……等风吹过时,小枫的背影已经远去。 ——这次,我没能再追上去。 之后,小枫仍然不肯与我说话。跟其他人虽然会交谈,不过却保持著那种笼罩在迷雾中的距离感、而且也不太露出笑容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不断地想著,却找不到答案。 ……我跟小枫之间发生的事,有印象的部分我几乎都说了。有听出什么原因吗? 这样下去什么都不知道的话, 我……该怎么办…… 拜托大家。请将你们的智慧借给我……(*1) (*1)春日同学抬起头环顾房间,然后鞠躬致意。 part·b:佐佐原三月 ……虽然我觉得这样并不好。 不过比起春日同学这笔刚才全部输入笔电的谘询、我更在意隔壁低著头的成田同学。 成田同学在春日同学的话说到中段时,便一脸难受的表情,到最后几乎是脸色苍白就算他跟仙波同学吵架(?〕陷入低潮,在谘询会开始前,至少表面上还是很有精神的。 「成田同学……您不要紧吗?」 结果我平淡地开口问时,成田同学抬起头、露出很明显地在勉强自己的笑容。 「嗯……我没事。」 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没事。 「……难道您认识松宫同学吗?」 我想起他对春日同学说的名字有反应,而这么问道。 「…………不,我不认识姓松宫的,是不认识的人。」?他给我的答案仍然很奇怪。成田同学很难得这样不乾不脆地回答我。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不过他似乎不希望我继续问下去,因此我闭口了。说实话我非常地在意,不过现在要优先思考春日同学的谘询。这问题颇为严重,必须认真地思考。 就在我转换心境时,会议室里已经开始谈起各自的推测。 「……虽然这样讲对春日同学不太好意思,但对方会不会只是不喜欢跟人太亲近呢?听起来她似乎是个性沉著的人。」 「的确是有这种人啦……」 就算听到这种意见,春日同学也没有别过头去、用认真的表情等待著结果。 「从邻居那领养来的小狗黏著我家的猫,让猫感觉总是很烦闷的样子。」 「不,春日同学又不是狗……」 「这是譬喻。意思是有人喜欢跟别人很要好,也有人不喜欢。」 ……这个意见,我能够了解。我自己也有这种倾向、还有个最极端的例子在隔壁房间看书。那简直是猫王。乾脆称她帝王好了。 我想著成田同学会不会也有同样想法、偷偷一看——他仍然是一脸无法释怀的样子,看著表情与他差不多的春日同学。 ……那样子还是很奇怪。该不会让他在意的不是谘询内容、而是春日同学本人吧?真是头大。 「我想不是……」 成田同学突然低喃、吓得我心脏差点停了。 「对、对不起。」 「?你干嘛道歉?」 「不、不小心就……」 我含糊其词,而成田同学也没有继续追究。 「……我认为那位松宫真的觉得春日麻烦的话,应该会更早、更巧妙地疏远她,并且做得委婉而不起冲突。从春日的话听来,她应该是做得到的。」 「您这么一说……听起来她的确很像擅长于处世哲学的人。」 「嗯……所以,她一定不是打自内心讨厌与春日来往。不过这么一来,就完全想不通她为什么突然说那种话……」 我的目光移往房间里侧的门。 「要问问看吗?」 「…………」 成田同学沉默了一阵子。然后,和我一样看向资料室的门——随即移开了视线。他与仙波同学之间的芥蒂……应该说,被那么明确而激烈地拒绝所带来的震撼,看来仍然无法抹去。 不过,就算这样成田同学还是点头了。 「……嗯,有些让我挂心的地方,去问问意见吧。」 「是啊。那么,休息时间一到——」 说到一半,我的话就中断了。 因为我察觉成田同学的视线避开门扉与我,目光落在桌子上陷入沉思。 数分钟后。 看到我独自走进房间,仙波同学露出了很稀罕的表情。 倒是没有什么剧烈变化。那表情就好像球拍挥空之后、发觉应该有的东西却不见了,那种失落的感觉。 在那之后,我等待会长宣布休息、前来见仙波同学。不过成田同学没有站起身而留在房内。会长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看著留在位置上的成田同学,不过并没有向他搭话。 我背手关起门,看向一如往常趴著看书的仙波同学。今天是阴天、天气有点冷,所以仙波同学很普通地——这样讲好像有点奇怪——像是趴在桌上般看著书。 最后是那样子道别、又好几天没有对话的仙波同学感觉宛如陌生人。不过正因为这样,我努力地用平淡的声音向她搭话。 「午安。」 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仙波同学将视线移回书上,用如往常的态度回答。 「已经傍晚了。」 ……不对、仙波同学基本上态度是低调而冷淡的,所以难以判断。 不过,反正她横竖都是不好相处,反而也让我肆无忌惮了。 「成田同学留在隔壁。」 「我又没问。」 不迷途的羔羊 刚讲完就被仙波同学否定了。本来以为她要是在意先前的事,应该会有什么反应,看来至少表面上没什么变化。 虽然我想00继续试探她,不过还没行动,仙波同学就从书中抬起头来。四目交会的同时、我的身体也僵住了。 啪哒一声——书本阖起的声音。听到这已经听习惯的淡泊声音,让我感觉肩膀的放松许多。仙波同学态度厌烦地挺起身子,双手有如合掌般地夹住文库本、并移到胸前。 「我今天吃了福利社的超值巨大波罗面包,所以肚子不饿。」 「喔……」 这是什么意思……?我本来以为会有说明的,不过仙波同学就这样静下来了。不过,她把书放在桌上,抱起了布偶。 这是……表示她肯听我说了吗?虽然我不清楚这跟空腹的关联性,不管总觉得追问太多会惹她不高兴。 我看著一如往常懒洋洋的仙波同学脸色,并且开口问了: 「成田同学的状况很奇怪。」 她回给我一个毫无兴趣的叹息。 「……大概是感同身受吧。」 「?您心中有数吗?」 仙波同学轻轻地耸肩。 「没有,只是这么觉得。真的在意的话,去问当事者就好了。」 「是啊……不过,现在先请您说说对春日同学谘询的意见。」 「那个……你要是以为我一定有答案,我也挺困扰的。」 仙波同学发出困惑的呻吟,不过话中并没有拒绝的意思。看来她一如往常地听到了谘询的内容。 我坐在仙波同学的对面——平常成田同学坐的位置——并且开口问道: 「不用说中核心也无妨,您有什么察觉到什么吗?我总觉得那位松宫同学会疏远春日同学,是有什么特别理由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 仙波同学慢慢地开口。 「……有句话叫红颜薄命,不过这种状况,不是因为红颜所以薄命——一定是因为薄命、才会红颜。」 ………… 我努力想了数十秒之后,老实地开口。 「这是什么意思……?」 , 我多少可以了解她的意思,不过不懂其中与这次事件有什么关系。 「这毕竟只是我听完的感想——」 仙波同学说了开场白之后,将目光定在桌上开始说起。 「就算运气差或是不幸,不过经历过之后,就不一定是需要忌讳的事。反而可能成为当事人的立身之处。 比如说 ……我想想—— 中国的三国时代,吴国孙权的部下有位武将叫周泰。有一次他为了保护受到袭击的主君,全身多处受到创伤,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不过周泰还是活了下来立下战功,晋升为一军之将。但是他的部下中有人轻视、不服他的命令。孙权听到这件事,自己前往周泰的值勤地召集诸将,将周泰身上的伤口一个个指出来,并细述由来。之后,再也没有人会违背周泰的命令。 ——不光周泰,在价值观随战争而定的时代,对将士们来说战伤可是值得夸耀的。」 我想起以前跟母亲一起看的时代剧而点头。那时看的好像叫什么纵横天下的伤痕。 「当然,他们并不是想受伤才受伤的,而且一但死掉什么都完了。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有价值。那是他们曾经跨越这种风险的证明,就像勋章一样。 举其他的例子。世界第一位以女性飞行员身分单独飞越大西洋的爱蜜莉亚·厄尔哈特,采取了与林白相同的飞行路线……明明落于人后却仍然在历史上留名。这大概是因为在当时的认知中,社会地位与体力较为不利的女性、竟能在飞行员这种危险的职业上留下可与男性比拟的伟业。在这状况下,可以说原本是偏见来源的『身为女性』这件事实,最后反而带来加分效果。」 「……也就是说,松宫同学把她的不幸当成一种身分地位,是吗?」 「有此可能……不、很有可能。 本来听事情的发展,松宫某某人的言行就相当不自然。她总是话中有话地刻意引导旁人的好奇心,口中说不痛苦、已经习惯了,却大张旗鼓地诉说自己过去的不幸……真的不在意的话,根本就不会拿来当做话题了。就是因为想引人注意、想让人意识到,才需要说出来。 她希望将自己打扮成非日常的住民,化为受任何人敬重、无可侵犯的存在——这样想的话,她会拨开日常世界中伸出来的那双手,便有了十足的理由。 这就好像不断败北而声名大噪的赛马,却在一场小比赛得到一次平淡无奇的胜利……让至今的一切全部白费了。」 …………原来如此,我心想著。 当然,我无法确定这是不是正确答案。可是—— 「也就是说春日同学她,做了成田同学很可能会搞出来的事情对吗。」 我好像能理解成田同学消沉的理由了。他过去大概也在类似的状况下搞砸过吧。伸出不被期望的救援之手、强硬地握手,最后被残酷地拒绝了。 所以,这次事件他也不敢积极地参与。我好像能明白仙波同学刚才所说的话了。 「大概吧……当然、曾经一度接纳春日同学的松宫同学为什么会在途中态度大变,这些思考的细微隐情我就没办法预测了。」 「……春日同学她该怎么做呢?」 对我这大概是今天最后的提问——仙波同学将视线移向天花板,并且回答。 「很简单……不要再有牵扯就好了。就承认调性不合,去配合对方所期望距离感。」 这大概是那一天,仙波同学对成田同学的要求。 「能做的、顶多就这样而已。」 接著,她小声地补充。 「——在我想得到的范围内。」 ——结果之后我回到会议室,把仙波同学的想法——松宫同学也许是拿自己的不幸当做卖点,这个说法提出来。 不过,我没有提到今后应该怎么做。虽然我能理解仙波同学的说法,不过这一点得要让春日同学自己去选择。 春日同学很认真地听完我的话,之后用为难的表情说「我会好好想一想」。 成田同学也露出同样的表情。 谘询会以目前为止最不乾不脆的方式结束,过了两天后。 午休时间,前往学生餐厅的途中正巧会合的我与成田同学,在走廊上遇见春日同学。 大概是正要去学生餐厅或福利社,她正在确认可爱的吉祥物形——既然她是手艺社员,那应该是手工做的吧——钱包里的余额。 春日同学的表情看来仍无法释怀,不过看到我们之后露出了微笑。 「啊……羔羊会的成员,午安。」 春日同学的身高比仙波同学稍高一点,她那积极努力的态度会引起人的保护欲。 我带著一点羡慕的心情,回应她的招呼。 「是的,午安……那天之后怎么样了?」 「这个,我还下不了决定……」 这也没办法。听了那么麻烦的建言,没办法立即判断该怎么处理吧。 「真抱歉,都特地请你们帮忙思考了。」 「不会,这事情又没有时间限制,请慢慢思考吧。」 「嗯,谢——」 说到一半,春日同学的话不由自主地中断了。 然后,我也注意到了。刚才到现在,成田同学一言不发、表情冻住了。 我随著春日同学与成田同学的视线——看向一位不知何时出现的女生。 她柔顺的黑发在肩膀附近切齐、是位感觉很沉著的女孩。身材瘦弱、有种虚幻感过给人的感觉有如柳树般从容不迫。 「……小枫……」 春日同学半自言自语地叫她,不过松宫枫那充满透明感的瞳孔,却看向我隔壁的—— 「好久不见了,真一郎。」 part·b·2:成田真一郎 ……果然是这么回事…… 出乎意料地、我没有很惊认。大概是预想到了吧。 好像在哪听过的不幸女孩、枫这个少见的名字——还有,现在映入眼帘的长相。 没有错。 眼前这名少女用指尖拨弄头发的动作,我的确有印象。 说话声音虽然比以前略低了点,不过这样的女高音我一辈子大概都不会忘。 「虽然读同一间学校的同一学年,不过意外地都碰不到面呢。说起来,我们已经好几年没见了、姓氏也换了,就算见到脸也认不出来吧。」 没错,我认识的这个人,名字叫中川枫。所以,就算无聊时拿起学生手册来翻,也不会发现。 「……两位认识吗?」 在身旁屏息的佐佐原问道。而我还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点著头。 松宫代替我开口了。 「我们是小学同学。」 声音很沉著,同时也很冷淡。 她与声音同样冷淡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向春日。 感觉与春日眼神交会的一瞬间,松宫沉著的目光似乎僵住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原来认识春日同学。」 「那、那个,小枫——」 大概感觉到气氛不对劲,春日连忙开口。 「我、我怎么样都想不到为什么被小枫你讨厌,所以去找羔羊会谘询了。这些人是、那时候替我谘询的人……那个……所以……」 后半的声音愈来愈小、逐渐消失了,不过松宫应该正确理解了春日想要表达的话,理解到她至今仍想和自己亲近地交往。 即使如此,她仍然冷冷地看著春日。松宫那足足高出一颗头的视线,似乎给春日相当重的压力,让她缩起了肩膀。 「春日同学,我再说一次,不要再和我有牵扯了。我……跟春日同学合不来。」 可是,春日没有罢手。 「我……给你添麻烦了?」 松宫没有立刻回答。不过下一句话充满决心。 「是啊,很麻烦。」 春日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应该只是有觉悟会听到这句话了。 不过,她无法阻止眼眶反射性地渗出泪水。 「 喂、枫……松宫。」 回过神来,我僵住的嘴巴开口了。 「不需要说成这样吧。」 松宫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在这种时候我却想了起来,那是仙波常有的反应。尤其是火气一瞬间升上来的时候。 「你还是这样插手别人的事、随你的意思乱来…………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细微的感情让宁静的表情扭曲、不断低吟的怨言也让我有既视感。 ……咦?难道我比自己想像中还受女孩讨厌……? 不过,感觉眼熟的地方也只到此为此。松宫深呼吸一口气,恢复原本成熟的表情、拨起盖住额头的浏海。 「你真是……真一郎你完全没有变吶。」?不知为何佐佐原跌了一个踉跄……抱歉了,我现在无法分心。 「你也是……你还是没办法跟任何人融洽地相处吗?」 「不会呢,我有许多亲切的同学们,过得很愉快啊,托你的福。」 ……她那带剌的声音,让人怀疑最后一句是不是应该说「真可惜啊」。这又黏又稠的挖苦,与我早已听习惯的那个感觉有些许不同,可说是全新感受。虽然我一点都不高兴。 不过就算是讽刺,肯与我对话便值得庆幸了。比起绝大多数情况都无视我的那个来得好讲话——阿枫她以前就是这样。 「可是你跟春日吵架了对吧?」 这次松宫听我提到春日,她的表情也没有变。可是,拨动浏海的手看起来似乎多了几分力道。 「……不用你管。跟你又没关系,也没有给其他人添麻烦。」 我感觉到自己屏住呼吸。没关系、不用你管……这是仙波常说的话。那一天,仙波前所未有地激烈责难我的表情浮现在脑海。 可是,现在眼前的不是仙波,而且春日一定跟我不同,没有被打从心底讨厌著。那么,我还不能闭口。 「你们不是处得很好吗,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 「……我转学之前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这……」 我怎么忘得了,就算是小时候发生的事……不,正因为是小时候发生的事,所以我忘不了那句话。加上想到刚才松宫的低喃——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也许是看到我语塞而心满意足了,松宫枫——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地——迈开步伐。她看了春日一眼,然后穿过我身旁。 「……我会说上无数次。」 擦身而过时,她用低沉的——并且与那一天一样的——声音说道。 「都是你的错。」 我无法回头目送她离去。 数分钟后,我们三人坐在学生餐厅的餐桌旁。 成员是我、佐佐原还有春日。那样道别只会让春日更加混乱,为了说明我与阿枫的关系而邀她同席。 幸好,今天人不多。因此得以占到角落、不易被其他学生听到的位置。我与佐佐原点了今日特餐的亲子丼、春日面前放著酱油拉面,众人陷入沉默。 「「「………………」」」 那么……该从哪开始说起呢? 虽然是小学时的事情,不过我并没有忘。就是因为没有忘,记得相关的许多事情,所以需要整理出重点再讲。人生很短、午休更短。 「请问发生过什么事?」 打破沉默的,意外的竟是佐佐原。 她看来一如往常地毫无表情、却用前所未见的强韧眼神,盯著我的眼睛。我察觉到她实在替我操心,突然然壮起胆子。 因为一些奇怪的想法去妆点事实也没有意义,有什么说什么吧。 我对佐佐原点点头,再度看向春日。她虽然在颤抖、不过却用很认真的眼神望著我。 「我跟春日一样。 ——你听过松宫小时候,住在这附近这件事吧?」 「是的。跟成田同学你同一间小学吗?」 「嗯……那时候她的名字叫中川枫。我们当同班同学大概三、四个月吧。我记得她在暑假前转学了。 ——那是她的双亲还没离婚之前、呃……似乎是家境特殊的孩子。连夏天也穿长袖。虽然我不知道现在如何……」 体育课也几乎都是旁观,不让人看到肌肤。当时我不懂那意思,不过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有什么痕迹吧。 大概是从语音中查觉到了,佐佐原微微地皱起眉头。 春日虽然表情僵住了,不过放在桌缘的指尖多了几分力道。 「……不过,跟现在一样,她将这样的不幸发挥到最大限度。仗著老师对她提心吊胆而不做作业、若无其事地翘掉无聊的学校行事。而且,通常这种事次数一多,会被质疑偏袒,不过阿枫没有犯下这种错误。 不管是男是女,她似乎让那些有可能去欺负别人的小孩,都看了她的袖子底下。看过的小孩,之后都好像很害怕地不敢再接近阿枫。而不害怕的对象,她便用超乎儿童的智慧去回避与那些人正面冲突,不过从不拒绝别人的亲切。」 「她从以前就是擅于……不得不这样活下去的人呢。」 「是啊,她处在那种环境、拥有那种才能。 不过……就像春日感觉到的一样,她总是有一股寂寞感。由于自己的特别而受到恩惠,相对地也没办法与其他人处在同一个立场下。」 我停了一下,目光看向春日寻求同意。她连忙点头。 「那么,成田同学你做了些什么?」 「我跟她一起玩啊,半带强硬地拉著她。就这样。 我们做了什么……因为没有邀其他人,所以两个人能玩的……躲避球啦、扑克牌啦、海战棋啦……还有让她看漫画。啊、偶尔有加会长一起三个人玩。」 会长跟阿枫感情异常地差,每次见面就吵架、把阿枫弄哭。不过这两个人在另一个人不在时,绝对不会讲对方的坏话。 「……当然, 一开始我被她嫌、而且我身为一个小学男生去找女生讲话,实在有够害臊的。不过,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那时开始我被会长拉著跑,对女孩子跟害羞已经有免疫力了,这方面我意外地不太在意。 阿枫也一样。习惯了之后,她会露出一副拿你没辄的表情,却仍然陪我玩。说真的,明明没有朋友却这么会翘课,她应该闲到不行吧。玩桌游她异常地强悍,而且喜欢刻意让赛之后压胜。只有这种时候她会露出坦率的笑容……真是讨厌的孩子呢。」 「你们以前感情真好。」 春日温和地低语著,露出微笑。不过—— 「……原来如此,你就是这样跟阿枫同学亲密起来的。」 ……为什么总觉得佐佐原的话中带剌?我被自己都不太能理解的焦虑感逼迫、发出宛如辩解的声音。 「是她本人要我这么叫的,她说不喜欢别人叫她中川。」 「意思就是你们有那么亲密啰。」 她并没有瞪我,那是一如往常的平静目光。可是,佐佐原朝上瞄著我看的目光——不知为何让我非常不自在。于是我做出本来不太想讲的补充。 「不是……我想是因为那是父亲的姓,所以她不喜欢。」 佐佐原似乎脸色发白,发出小小的声音。 「很抱歉……」 「不、你不需要道歉啊……」 春日代替萎靡的佐佐原,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这样为什么,那个……会变成那样?」 「我也想问……虽然想这么说,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多少可以明白了……」 脑中浮现出仙波的脸孔。与她说话之后,感觉我好像变得比较会思考了。 「有了我这个朋友——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之后,阿枫……松宫周遭的人,全都放心了。原本必须像处理刺痛的伤口般慎重、温柔地对待的松宫,看起来变得像普通的孩子一样了。害怕她的人变少、同班同学也开始随口向她搭话。老师倒是很小心,看护著松宫融入班级之中。 ……不过,松宫本人无法忍受。这是令她难以忍受的屈辱。」 「屈辱……?」 我对不解地歪著头的春日点点头。现在我能够肯定了。 「嗯……那时候的我,对这一点不够了解。就像仙波说的,松宫应该有透过不幸的报酬……去感受那些褒奖而保持内心的平衡。正因为自己受了这样的伤,所以大家才对我特别待遇、对我好。不然的话,无法接受自己这样的境遇。 ……而神经大条的我,大概将这些夺走了。」 「我想……这也不一定是坏事……」 大概是为了不让这话听起来像说谎,佐佐原很认真地看著我。 ……她努力得让我都觉得对不起她。但我却无法坦率地接受她这样替我说话、这令我感到难堪。 「谢谢你……不过,至少我的做法是错的。我实在是太不小心了。于是,就因为一个白痴、害得自己筑起的城堡被破坏,让阿枫这样叫著: 都是你的错! 于是,之后她就没有再来学校,就这样转学了。现在想起来,应该是那时她的双亲正决定离婚、而使一切都乱成一团吧。不过那时候,我以为是自己对阿枫做的事、害她只能远离这个地方。」 一想起来,心屮还会隐隐作痛。不过这正如我愿。我认为这是不能忘却的痛楚。 「之后有一阵子,我做什么事情都畏畏缩缩的。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就算做自己觉得对的事、也有可能伤到别人。在那之前,虽然也曾因为我的任性、给周遭添些小麻烦。不过从没有像阿枫那时候被彻底怒骂之后断绝关系,这让我大受打击。 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改不了自己的天性、现在也还是这种个性。」 过去的故事,到此结束了。 这是我一路走来,无数次的失败之一。 不过,这次这个,有一个很大的不同点。 阿枫她……松宫枫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吧—— 「松宫会突然拒绝春日,大概是想起过去与我有纠葛、而使一切全部泡汤了。」 都是你的错。 因为我自己的任性或失败而遭到报应、或是不被原谅,我可以忍受。因为我不能不忍耐、我也应该忍耐。 可是,我不成熟的代价,现在却让春日来负担。而且不只伤害过去、也伤害了现在的松宫 ……过错龟裂到这种地步,我该如何补偿?或者我不该再插手? 我变得不知所措。 part·c:仙波明希 「成田同学一点用都没有。」 呃…… 「佐佐原同学……我很想恭喜你得到认清现实的勇气,不过突然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午休时的研究大楼资料室。这一层因为没有热衷于活动的社团,放学后就罢了、但是中午几乎没有人迹。 我在沉静的房间里,正在吃午餐——福利社的新菜单、鸡蛋美乃滋面包——的时候,佐佐原同学毫无前兆地跑来了。她跟往常一样毫无表情,不懂她在想些什么。 而且, 一开口就是这种话。 佐佐原同学等我停下来、并用纸盒包装的蓝莓汁润润喉之后,继续说道。 「仙波同学您不这么觉得吗?」 「……我以为一直以来,我总是清楚地表明对那男人的遗憾之意……真抱歉,看来我讲得太委婉而没有让你会意过来。 他应该去撞保龄球死一死。」 听到我真心流露的话,佐佐原同学却挥挥手。 「不对、不是这意思……我是说这一个礼拜——春日同学的谘询之后。」 听她提起、算了一下——那件事正好过了一个礼拜。 「您不觉得特别严重吗?」 什么特别……我又没差。 ……的确……这阵子的成田真一郎异常地乖。虽然不愿意,不过我每天都有机会跟他见面,就算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每次看到都摆出一副阴郁的表情、有人跟他搭话也只是应付一下避免长谈。虽然没有缺席或翘课,不过言行无精打采、又常常呆呆地看著窗外。而且……也没有再来这间房间了。自从那一天——我感冒而卧病的周一以来。 我不知不觉联想到,被蟑螂屋之类的东西困住的蟑螂,会在养分耗尽之前,先失去求生意志而死这种说法。 调整了眼镜位置之后,我回答她。 「不用管他就好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过他肯安分下来真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是自然地变成这样,或许也好——」 佐佐原轻轻叹气、并且开始说起成田与松宫枫之间发生的事……我明明没问她的,这孩子究竟是学谁,变得愈来愈强硬……而且最后果然提出了无理的要求。 「您有办法吗?」 ……此时我可以发脾气吧?我犹豫了一下,不过发现佐佐原同学的眼神充满烦恼,让我叹了口气。那种目光太卑鄙了。 「……就算你找我问这个……」 我无计可施地说著,突然想到。 「我说啊,成田的事你去找那个会长谈吧。他们一整年都钴在一起,也很清楚现在的状况吧?」 没错。那个人既然从小认识,那么对成田真一郎的处理法,她应该比我清楚数百倍。 根本轮不到我当保姆。 可是佐佐原同学的眼神困惑地晃动著,并且摇摇头。 「不,我已经跟她谈过了……她露出平常的笑容对我说『就放著他不管吧。这种事要靠他自己解决比交好。』」 「……比交?」 「发音不清楚。」 「佐佐原同学你吗?」 「不、是会长。」 那个人对待成田同学的立场也令我难以理解。到底在寻他开心还是替他担心、放任他还是宠坏他,似乎是因时而异。当然也可以说她只是随兴而已,不过想到在其他事情上,她那狡猾的手段…… ……不对、这种没有答案的思索无济于事。而且、根本不重要。 我不想再与成田真一郎有瓜葛……对方应该也是这么想。 「……连监护者都这么说,不要管他就好了。虽然我不喜欢这种讲法,不过也就是他变成熟了吧。」 佐佐原同学的回应毫无一秒的犹豫。 「我不认为那个人会变成熟。」 「……呃…………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这问题好像出乎佐佐原同学的意料,她茫然地眨眼。 「是这样吗?」 …………看来她是认真的。 「你问我我也不晓得……不过,你说话的感觉比平常来得带剌。」 「仙波同学这么说的话,也许就是这样。」 她仍然讲得彷佛不关己事,然后低下头去。 之后沉默了一阵子。她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了出口。 「我觉得松宫同学……太狡猾了。」 「什么地方?」 「举著自己人生经历的大旗、集聚别人的好意加以利用。可是,一旦春日同学跟成田同学的存在对她不利时,就被切割……太任性了。」 ……真是难得,我第一次看到佐佐原明确地责难别人。 我稍微 犹豫了一下该怎么回答,不过还是说了实话。 「这并不是需要批判的事,每个人多少都有做过同样的行为。松宫的程度也许有点超过,不过也没有给人带来实质上的危害。」 实际上听起来,松宫枫这个人的处世哲学的根源,不是出自个人意愿、而是为了自卫。既然那对她是必要的,那么外人就不该多嘴。 不仅如此。 「说不定,她反而帮周遭的人引出平常不会使用的善意,负责帮大家的良心复健呢。同情她、对她亲切的人会觉得『啊啊,我温柔地对待可怜的松宫同学。这可是好事,所以我是好人』。在现实中体认自身善心的人们,之后成为可以对邪恶毅然说不的人呢。『我可是好人耶』,可喜可贺。 ——这么一想,还会觉得她真是学校以及社会需要的人材。」 佐佐原同学似乎对我的话感到意外,她张著口、做出明显感到惊讶的表情。 「……仙波同学,你肯定松宫同学的行为吗?」 「没有否定的理由。」 不过,如果问我自己想不想跟这种薄命红颜有瓜葛,那么答案是no。 坦白说,我现在正带著与解剖生物同类的兴趣看著佐佐原同学。这孩子要是被仰赖的对象推开的话会有什么反应——连自己都觉得差劲的好奇心让我抬起头来。 佐佐原低著头。与其说是消沉、看起来像是在思考。 接著,她做出了奇怪的举动。她拿起一戳头发,放在鼻尖前。从她迷茫的目光看来,应该是思考时无意识的动作吧。 「…………胡子?」 被我指出那模样,佐佐原猛然回神、抬起头来。 「呜……」 她发出低吟声、不安分地转动手指中的头发,脸颊染成粉红色、并结结巴巴地开口。 「抱、抱歉……我一直很注意不要在外头这样做的……」 她表现出前所未见的慌乱。虽然我有看过她脸色苍白消沉的样子,却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慌张失措。 ……?要说滑稽是很滑稽,不过不需要害臊成这样吧? 我讶异地看著她,但是深呼吸的佐佐原同学看来是不会向我说明的。 佐佐原同学冷静下来的同时、似乎整理好自己的思绪、静静地回到话题。 「是啊……我了解仙波同学所说的……也许我早就了解了。」 她静静地承认、笨拙地自省著。 「其实、比起对松宫同学……真正让我烦躁的是我自己。」 「这次跟佐佐原同学你没有关系吧?」 「……我想就是扯不上关系……才更让我著急。」 话说到最后她哽咽了。忘了是什么时候听到的,感情低落时喉咙会先受到影响。 ……以前,佐佐原同学说过,自己是不懂别人想法的人。佐佐原并不是无情或冷酷的人,但是情感的频道与别人脱轨。至少她自己似乎是这么想的,而且她为这样的自己感到自卑。 即使现在,(似乎〕有好感的对象陷入烦恼,她也会为自己无能为力而感到愧疚。不过—— 「佐佐原同学你不用在意,这种事毕竟只能靠自己解决,就算成田他再蠢,不久后也会自己找到平衡点。」 「而我想仙波同学您,能够帮上他忙。」 ……你在,说什么…… 「我不懂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而且我不打算回应你的期待。 那一天你也听到了吧,我不想再与成田有瓜葛——」 「拜托您了。」 佐佐原同学不肯退让,再次说著。 「只靠我无能为力。」 ……就算你这么拚命地看著我……做不到的就是做不到。 虽然我感觉到一股莫须有的罪恶感,不过仍然明白地拒绝了。 「……办不到。」 佐佐原沉默了一会,只说了句「这样吗」。表情毫无改变。 就这样,她用那头部毫不摇晃的独特走路方式走出门口。我不禁想到,她今天大概不吃午餐了。 看著资料室的门虚弱无力地关上,我叹著气。 还没吃完放在一边的面包还剩下将近一半,可是胃好难受。 我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 一切都是成田真一郎的错。 到了这一天放学后。这周似乎没有谘询者,羔羊会休会。因为隔壁房间宁静无声,使得我的根据地资料室也得到短暂的安宁。 ——成田跟佐佐原同学也不会来吧。视情况轻重、他们可能不会再过来了。 这实在是相当理想的环境。在远方传来适度的生活音、以及宽广的可使用空间中,一本一本地阅读累积在此的书。离洗手间也近(重要〕。虽然偶尔会被东原文艺社长逮到这算是缺点,不过那个人也算是考生、加上她对玩乐也使尽全力,因此没有太多空闲时间。 我看向窗外,正飘著无声细雨。这会让房间里亮度不够、对眼睛不好。不过也因为下雨,让今天不需要消暑措施。 这实在是舒适的生活空间。 也许是这样幸福的状况,让我失去了紧张感。 我把想看的书忘在教室的桌子中了。几天前午休时,我从图书室把书借来,接著塞在抽屉里忘了放进书包。 都已经到资料室来了 ,再跑一趟教室实在很麻烦,但我今天已经决定要看那本书了。 我没有多加犹豫,往教室走回去。 ……回去之后,站在教室的入口,我看到讨人厌的家伙。 无需多说,就是连日来让我的精神状况出现不愉快阴影的蟑螂。他黏在桌上,正看著学生会资料之类的东西。虽然看起来不是很认真。 ……这是怎么回事?我该把在这里碰面当作是偶然、还是当作假设为神的某些人在找我麻烦? 但是无论如何,我必须做出选择。 要无视成田、保持我每日的安稳。或者是—— ……………… 哼。 我转身离去。 「拿去。」 啪地一声。 面对放在自己桌前的罐子,成田真一郎睁大了眼睛。 「咦……什么?」 并且用那副表情问著。 我没有回应,拉开成田前面的座椅坐下。 下雨使得天气阴暗,不过保有能够看到对方脸色的亮度。我看向脚下影子平行地伸长。影子如同转印了雨云的颜色般、呈现墨黑色。 「仙波……?」 我没有看向他,开口说道: 「……你不是很喜欢吗?」 「呜耶!」 他突然吓得失态大叫、差点连椅子一起摔倒。有这么严重吗……? 「那种咖啡。」 「……咦?呃…………啊——……」 不知为何满脸通红的成田,看向桌上的罐装咖啡——细长罐只要一百日圆——发出松软的声音。 ……我还特地去福利社旁的贩卖机买,反应居然这么薄弱。虽然这让我相当不爽,不过事到如今、期待这男人会细心也挺蠢的。 而且……明明两个礼拜没对话,不过他一下子就恢复本来的样子了。虽然这样的确比较好处理。不过这事实让我感觉到不满、还有一点芥蒂。 我继续话题。 「……你记得我说不想喝那咖啡时的理由吗?」 成田仍然一脸惊讶,不过回答了我的问题。 「记得是会剌激眼睛?」 「没错……常喝的话眼压会上升、听说对眼睛不太好。因为一样的理由,我不太吃辣的东西……虽然 只是求个心安。」 「你也觉得只是求个心安,可是你还是照做?」 「至少可以心安。」 就经验来说,这点意外地重要。 「精神上的压力很明显会影响到身体状况。」 「你意外地纤弱呢……」 突然喀!地一声。这是成田被我踹了一下小腿、跳起来时膝盖撞到桌子的声音。 「……现在最大的压力来源竟然有脸这么说。」 「真、真是抱歉……」 成田眼眶含泪地道歉。我哼了一声,继续原本的话题。 「……小学低年级时,我一看连环科幻故事就停不下来,于是熬夜了三天把它看完。隔天我的眼睛痛得要命。」 「我想只是单纯的眼睛疲劳、以及身体状况变差同时发生而引起的剧痛。现在的我会这么想。 不过,小时候的我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结构,而非常害怕。要是就这样瞎了了该怎么办、再也无法看书该怎么办……我向学校请假、窝在棉被里发抖。 午觉睡过头让我在半夜醒来,为了掩盖恐怖感与眼睛的痛楚,我靠著小小的床头灯热衷地看著预防眼疾的书……想当然耳眼睛更痛了。」 「仙波你莫非是个傻小孩……」 「去死。」 「我闭嘴。」 成田老实地沉默了,并且拉起罐装咖啡的拉环。 「还有、我要喝了。」 随便你吧。 「……总之,之后我去眼科检查眼睛、看了一个多月之后治好了。之后我对眼睛就特别小心……包括刚才说的求个心安。」 隔了一段空档。成田喝著咖啡、确认我的话告一段落之后开口发问。 「这又……怎么了吗?虽然你肯跟我说话这点,该怎么说……让我很高兴。」 「那时我明白了。我想让事情极度单纯化的念头,也就是书痴的生活,对人类的身体来说过于不自然而勉强。 不过、即使如此。 虽然我为了看书而吃了苦头,不过我没有停止看书。这么一来,想避免的痛苦与压抑不了的欲望便会产生冲突。 所以——因为害怕、却又想看——而找出折衷的方法。因为我认为忍受痛苦、与避免看书都『不对』。」 我再次面向成田、看著他的眼睛……果然,他没有以前那种不惜带给人麻烦的气势。现在这个人,不会刻意弄错情书的寄出者而扰乱那些笨拙的人、也不会去找迷途的垒球社员比赛吧。更不可能担心早退的我,一路追来资料室,并且没有人求他便自己帮人看护。 对我来说这样应该比较好……可是不管选哪一种郁会让我烦躁不安,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我想著想著目光变严肃了,成田同学被我的眼神看得动摇起来。我开口问他。 「——那么你,想怎么样? 佐佐原同学告诉我你与松宫枫的一切了。 过去你搞砸了与松宫的关系。于是,你至今仍为自己的草率、以及其后果而懊悔。 然后呢? 反省了、挫折了,这样就结束了吗?」 「……这、可是……仙波你不也说了,我做的事很异常——」 哭诉。立刻被我打断。 「没错。很异常、很不愉快。真是恶心的男人。」 「你若无其事地愈讲愈过分了喔!」 「不过,那又怎么样?要说异不异常,我也很异常……不对,不只是我,人类本身就充满了个体差异,所以正常或异常的概念没有意义。」 我自觉到自己的话乱七八糟。连成田都瞠目结舌了。 不过……那最好。乱七八糟也无妨。本来我就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不在意别人要做什么,我就是这种人。 所以、正因为我是这种人,所以我更要说。 「之前你不是在资料室说过,你有觉悟了? 那就做啊。跟其他人又没关系。你就孤单地、到死都要抱著黏土兔子还回去啊。世界上就是有这种奇特的对象在等著你吧?而且,那孩子可不是一开始就在等待。是因为有你这种不讲道理的蠢蛋,才会让她抱持期待。害她等待可是你的错。让人等待的人、怎么能够停下脚步?」 至少佐佐原同学就在等著,起码要他负起这笔责任。想下决心脱离,也得在算完这笔之后。 我瞪著他的视线回到脚下,想说的全都说完了。这样算是尽了对佐佐原同学的义务,而我也稍微……轻松了一些。 之后的事——我哪知道。 不、应该说我不想知道。 我有预感会发展成这种结果。 而宛如在替这种讨厌的感觉挂保证一样——成田真一郎马上便站了起来。我再次看向他。仍然很脆弱,表情留有迷惘,不过—— 「我——」 开口的同时,他的眼神涌出力量。就跟去追鹿野桃子之前的眼神一样。 「我想做点什么。 ——不管是松宫那边,还是春日那边,我都不想就这样结束了。」 「是吗……那你就去做啊。」 我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但是不会再发生令佐佐原同学担心的事了吧。」 但变成这样,就算想阻止也无法阻止了。 我脑海闪过一丝后悔。我干嘛帮我自己最讨厌的人打气啊?就是这样,这世界总是出乎意料…… 我呼出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的叹息。 而且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愈叹息这男人愈有精神。他把廉价罐装咖啡一饮而尽—— 「谢谢你,仙波。总之我会去试试看。」 说了句搞错重点的话。 「……道谢去跟佐佐原同学说。她可是相当担心你。」 「嗯……当然,我也会跟佐佐原道谢。不过,给我这个的是仙波你啊。」 他双手包住咖啡罐,宛如那是什么珍贵的物品。我的脸转向其他方向、没有回答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成田不以为意、仍然继续说著。虽然没看到他的脸,但是我知道他带著笑容。 「你肯记得,真是太让我高兴了。」 之后我什么都没说,从我自己的桌子拿回要找的书,留下工作还没做完的成田回到资料室了。 不过,我的情绪彷佛与成田进行了交换,脑中充满后悔。连特地带回来的书,内容都无法进入脑中。 我也一直没注意到雨几时停的,直到要回家前。 ……真是…… 想要感谢,也得顾虑到被道谢的人是什么心情吧。 之后的数天风平浪静。 要说有什么怪事,就是成田变得更常跑来跑去,还有佐佐原同学来跟我道谢。 「虽然嘴里念著讨厌做不到,不过真不愧是仙波同学。我好像可以理解电视里说的傲娇是什么意思了。」 我不自觉地赏了她脑门一记手刀。佐佐原同学仍然面无表情地说「会痛」,然后接著说「何必害羞」。于是我用摆在房间角落的游标尺尖端再赏了她一记,这次就安静了。 就这样,到了周六放学之后。 大概因为是隔周休的上课日,各个社团也不好订时程表。所以除了热情的运动社团之外,几乎没有进行活动。不只资料室,以文化系社团为主的整栋研究大楼都宁静无声。 我一如往常地将身体拋在桌上,看著之前从文艺社办(擅自〕借来、很久以前便绝版的小说。这几天都没有人烦我、让我可以专心看书,感觉很愉快。 没错,成田他恢复精神之后,也没有跑来这间房间。据佐佐原同学的说法,他连学生 会的活动都常常缺席,也许是为了松宫同学她们那件事在奔走。那也就是说只要他一直忙这个,我就可以安宁了。 呼………… ……这就叫做小小的幸福吗。 有书、有宁静、有我自己。垫在身体下的烤派先生,似乎也比以往来得柔软、感觉相当舒适。今天太阳不强不弱,宛如回到春天般舒适。直到太阳西沉都不需使用那个水桶。 晴读雨也读……这么和平的曰子可以持续的话,那么说我可以不要其他任何东西也不为过。将社会与自我全部切离、让自己纵身于丰饶的文字之海。在这里人类社会的栅栏毫无意义。知足之人不会遭受耻辱,太棒了—— 喀啦。 ………… ……我听不见。我现在正一步步地开穷。不可能听得见古老的门板在门轨上滑动的声音、那意味著这幸福即将终结。 「等一下……这里可以随便进去吗?」 是幻听,这声音我没听过。 「这里是举办谘询会的房间隔壁吧……?」 这听起来像是上周三、春日同学从隔壁传来的声音。 是幻听。 「是的。就像是分室一样。」 佐佐原同学那内容令人想反射性地否定的声音也是幻听。 「啊,仙波。我有事想麻烦你。」 …………肯定是。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所以不存在。」 tenser,said the tensor……(注:第一届雨果奖得奖作品,阿尔弗雷德·贝斯特所著「被毁灭的人」之中的歌词)我在脑海中唱著咒文,将名为现实的虚幻从脑中驱逐。 「?怎么了?你的眼神比平常更茫然,是发生了什么难过的事?」 「仙波同学,请您振作一点。」 就好像在嘲笑我不让他们进入视线范围的努力般,早看惯的两张脸探头望了过来——没有什么特徵的娃娃脸男性、以及表情稀少的美少女。两个人的表情都打从心底担心,这让我更为光火。 ……我拚命地压抑想翻桌的冲动——那样一来可能会弄坏贵重的备用品——慢慢地抬起头来。大概是起身时用了多余的力量,使得我的背骨发出了一点声音。 接著,我用浑身的力气大喊。 「滚回去!!」 ……没有用,他们不肯回去。 讨厌啦这些人……是跟我有什么仇吗…… 我将脸埋在烤派先生的菇伞中,怨叹著幸福的消逝。 「等一下……总该给个交代了吧? 你突然找我们来这种地方,是想做什么?」 没有听过的声音向成田追究著。 我没有力气抬起头,只用视线确认房间内部。 在我知道的范围内,这是至今房内人数最多的一次——有五个人挤在房间内。 首先是我。还有成田、佐佐原同学——这两个也就罢了。 问题是后面的两位。 其中一人身形较瘦——身高接近佐佐原同学、不过体型看起来比较像我——留著披肩长发的女孩。那成熟的脸孔、现在正烦躁地扭曲著。 另外一位从声音听来,就是上周的谘询者春日友佳吧。这位的身高与我相近,不过体型、应该说比例差相当多,因此看起来格外给人健康的印象。总觉得好像看过她——记得手艺社社办,就在这一带正下方——她温和的目光正如小狗般颤抖著,交互看向细瘦的女孩与成田。 ……从前后的状况看来,瘦的女孩是松宫枫吧。 「松宫你冷静点。」 「真一郎你还敢讲别人……」 松宫同学用有点轻浮的目光,恶狠狠地瞪著成田……从春日同学的话听来的形象,我还以为应该是比较稳重的人,看来这才是本性。 也难怪佐佐原同学会那么难得地显露出不快之情。不过佐佐原同学最在意的也许不是松宫同学的个性、而是她对成田同学的称谓。她现在也正用平常少见的强硬眼神看著松宫同学。 ……总觉得那孩子虽然缺乏一般的感情,不过嫉妒心与独占欲等等比人强一倍。幸好我站在旁观的立场。如果我成了利害关系人,这压力可能会压迫到我的胃肠,不过从旁看来只是隔岸观火。 成田他似乎在犹豫要从哪开始讲起、而沉默了一阵子。结果他投了一颗直球,毫无任何装饰的正中直球。 「你其实超喜欢春日的,对吧。」 …………………… 陷入一阵沉默。 我跟佐佐原同学无从反应起,春日同学则当场傻住。 而松宫同学她——哑口无言了。 想回的话彷佛哽在喉咙,让她满脸通红。 她连粉饰表情都作不到,只能在随后挤出颤抖的声音。 「你在、胡说什么……突然这样讲……」 「这几天,我在休息时间及放学后观察了松宫的行动。」 所以每到休息时间就不见人影吗。 松宫同学彷佛感受到一股恶寒,抱住自己的肩膀霄著身体。 「等等……你这是、跟踪狂……!」 「是期间限定、而且只限学校,请你多多包涵。」 成田看起来毫不心虚……现在这家伙是独善的化身。只要心想是为了对方好,他可以毫不在意地做出近乎犯罪的行为。 我最讨厌的成田真一郎,正发挥著他那令人忌讳的本领。 「我看得出来,松宫你虽然毫无遗漏地与班上同学保持距离,却老是对春日非常在意,动不动就偷偷地瞄著她看。」 「是这样吗,小枫?」 面对成田的指证与春日同学的疑问,松宫同学别过头。 「……那是错觉,是这个人的妄想。 大概是以为这样的话,他自己也会得到救赎吧?」 话说到最后,她又恢复了那充满小聪明的表情。不过那看起来就像是急遽打造的面具。她的瞳孔深处动摇著。 「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打算原谅——」 「我的事不重要。」 被成田斩钉截铁地这么一说——让松宫同学随即败下阵来,原本要继续的叫骂声也吞了回去。 「我了解松宫你为了过去的事而怨恨我。不过,那不构成你讨厌春日的理由。实际上,你到现在还相当在意春日。」 「就说了,那是你的错觉。我并没有对春日同学……」 松宫同学说到一半,看到春日同学那寂寞的眼神,不自觉地停住了。此时成田展开行动。那毫不留情的攻势,就好像数天前的停滞是骗人的。 「你看到春日被男性搭话,露出宛如监护者般担心的表情。」 「……是你的错觉。」 「看到春日独自吃著便当,你压著胸口看顾著她也是错觉吗?」 「………我没印象。」 「那么瞄到春日把料理实习时做的烤点心送给中濑,然后趴在桌子上烦闷地喊著『鸣啊啊啊啊~……』是为什么?」 「……………………没可能。」 「还有回家路上,你一个人边走边用阴沉的声音唱『剧场版 众所周知!怪僧少女拉斯普』的主题曲『怪僧也会谈恋爱!』,难道也是因为没办法跟春日说到话很寂寞?…… 啊,容我鸡婆讲一句,那还满恐怖的,唱的时候记得注意四周。」 「不但没凭没据而且那已经是校外了……!」 到最后,松宫同学的脸已经从泛红变成了鲜红,真让人为她难过。 成田他淡淡地吐了一 口气,随性地从怀中掏出手机。 「不 终章3或说vs成田真一郎 松宫枫 她说了,受害者。 这真是巧妙的表达法。 成田真一郎的确是加害者。而且他那种人自己没有自觉,所以更糟糕。 「中川……来打躲避球吧!」 现在我还记得他第一次跟我搭话的内容。在小学的午休中,我正无事可做地发著呆。 就算是小学生、不过这真不是男生该找女生玩的游戏。我这么想著。 而且还加上,当时我的生活起居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焦虑。讨厌父亲、却又不相信母亲,所以世界是扭曲的。 不幸的小孩。我自己对自己贴上这种标签,而当真的大人们把我捧起、让我睥睨其他孩童。我比你们更了解不幸——这种妄想,会让人意外地傲慢。 那时候,我原本想让说这种傻话的男同学——当时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给他瞧瞧而回话。 「才不要,为什么不在家里还要做会痛的事?」 如果他扫兴地离开就罢了,要是他继续烦我,我就脱掉上衣让他看看证据。 不过,那家伙的反应超出我的预料。 「没关系,因为是魔球所以不痛。」 会痛、对小学生来说会痛。不过,他的魔球的确不痛。到现在我还不明白其中道理、应该说连实际状况都忘了,不过不会痛的魔球在我们之间是实际存在的。 ……没错,我输给了对魔球的好奇心,跟他玩起躲避球了。女孩子跟男孩子一对一、在操场的角落玩起躲避球。这还真是冷清的画面。 我可以断言, 一点都不有趣。魔球虽然不可思议却很无趣。不过、也罢,至少我一直嫌太多的空闲时间,就这样消磨掉了。 我问了那男孩子,为什么要搭理我,是老师拜托他的吗?而那家伙毫不心虚地回答。 「不是……因为你一脸无趣,让我静不下来。」 「我无聊又没关系。」 「可是我不要。」 简单地说就是他任性。他不像其他人是因为觉得我很可怜,而是看不惯我消沉的表情而来找我的。这让我愣住了。我这么不幸,没有义务跟这种游手好闲的家伙来往。 这魔球这么无聊,我不要玩了。说完,我就回教室了。之后,上完课回到家里,我在妈妈的房间翻著日英字典。 隔天,那男孩又一脸蠢样地跑来找我搭话,于是我说了。 「魔球的名字就取做nopoint一号吧。」 好帅喔!?那像伙高兴地说著。这时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总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好像会凋零。(注:真一郎读音maichirou,可解做「凋零吧」〕 之后的事,我只记得大概。 我开始每天跟真一郎消磨时间,就这么简单。 真要说的话,只有每次去真一郎家都会有个眼睛细长、叫做「岬姊」的女人嚼著煎饼、而我一定会被她欺负的记忆比较鲜明而已。(顺带一提,直到来到这间高中就读,听到学生会长自我介绍之前,我一直以为那是真一郎的姊姊。〕 「听好喔,真一郎。男人必须让女人幸福。做不到的男人是垃圾。」 「嗯。」 每次我去吃点心,相对地总是会告诉不懂事的真一郎一些社会常识。现在的他虽然变得很别扭,不过那时的真一郎真是个老实的孩子。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佩服地点头。 「特别是,结了婚之后却不重视老婆跟小孩的家伙最差劲了,会下地狱。所以真一郎不可以变成那样喔。」 而那女人总是插嘴打乱话题。 「什么?你们要结婚吗?」 「才没有!」 我这样地过日子之后,发现到周遭的态度开始改变了。 不幸、可怕、孤独的中川枫。可是她终于交到朋友,变得不再孤独、变得圆滑。 不再不幸了。 别人开始这么看我。 才没这回事。 反了、完全颠倒。因为这正是我家里最紧张、最混乱、喀喳喀喳、嘎滋嘎滋地乱成一团的时候。 我开始焦虑。这种时候我更需要大家同情、希望大家尊敬——现在的我无法理解这种思维,不过当时我是这么想的——我希望在家里只能被耍得团团转的我,可以作个不幸的经验者而受到敬重。请来褒扬我的伤口吧。 可是跟莽撞的真一郎在一起,连我都被当做不足为道的小孩之一了。明明不是、我跟你们明明不一样。 我好几次想疏远真一郎。可是,只用说的行不通。这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那么该怎么办——不对,我不用烦恼。只要跟平常一样就行了。 只要拉起长袖, 一切就解决了。这是那个以为不要出现在脸上就没有问题的人,完全泄露的证据。连老师们都目不忍睹,并且证明我足以受到特别待遇的证据。只要现给真一郎看就好了——我跟你住的可是不同的世界喔? 可是——行不通。不知为何,我做不到。 我不想被看到。 这么一来,我无路可走了。我一切从容源头的那张王牌,不知不觉被撕碎、变得无法拿来使用了。 一切都脱序了。我这么不幸、这么痛苦,可是没有人知道。原本知道的人们,现在只知道不再不幸的我。而造就这一切扭曲的元凶,却没有察觉我被逼入死角,总是露出天真的笑容向我说著来玩吧。 一切破裂,并没有花上很久的时间。 有一天,我突然打伤真一郎、并且当面开骂。现在想想那根本就是歇斯底里。 都是你跟我说话、我打他。 都是你太笨了、我骂他。 都是你让我笑出来、我吼他。 真一郎不明所以地受到我打骂,只能一脸茫然地看著狂怒无比的我。而这一点却最让我烦躁。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脑中塞满话语,最后说出了那句话。 「一切、都是你的错!」 那时真一郎最可怜的地方——就是他完全无法理解我话中的意义。 我竟然畏惧了。 (因为……我没想到你会露出那种表情。〕 年幼时的自己,那彷佛快哭出来的低喃将我唤醒。 ——我做了一场长梦。察觉这点后,使我咋舌。 我以为今天可以梦到春日同学的说…… 睁开眼睛,天花板映入眼中。这是出租公寓廉价——可是乾净的天花板。也是每天早上让我认识到,母亲多么努力的装置。 我鞭策著低血压的身体起床,站在房间一隅的穿衣镜前。 与那时不同、变得有点像大人的脸回看著我。 「…………嗯。」 我用手指梳开落入视野的浏海,同时下了一个决心。 今天一定要做个了结。 周一放学之后,一年a班的走廊。 我与要去手艺社的春日同学道别,独自来到这里。站著等了一会儿之后,a班的班会结束,班导走了出来。 我在陆续走出来的学生中找到真一郎的身影、若无其事地接近他。 而他也察觉到我的出现,露出惊讶的表情。 「松宫?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有回答,先探头确认真一郎的左右。 …………很好。 「今天那个像终结者一样的女人好像不在。」 我小声地骂道。就算是在其他班级,也不能破坏我文雅的形象。距离内唯一听得见的真一郎皱起眉头。 「那什么啊?……莫非你是在讲佐佐原?」 「她叫这名字吗?就是老是跟你在一起、像具穿衣 模特儿的那位。」 「我们不同班,可没有老是在一起。 ……还有,不要这样讲她。你们应该不熟吧?」 「我要讨厌谁是我的自由吧。」 实际上,我的确讨厌那个绑马尾装傻的女人。真一郎没说错,我跟她没有好好对话过,不过我直觉到——我们不合。 长得那么可爱、却毫无自我主张,那一天也是受真一郎请托而行动的。看来她一路活来相当轻松吧。只要配合别人、自己不必下工夫就可以得到普通的幸福。我久历风霜的识人慧眼,告诉我她就是这种女人。 对于就算用有点龌龊的手段、也要支配周遭,并且为此而费心的我来说,那种被动活著——而且就能活下去——的女人,是极度令我厌恶的存在。 被那透明的眼睛看著,就觉得她在责难我——「你为什么不能活得乾净一点呢?」吵死了,不要那么清高——我就是会这么想,没有办法。 虽然不太确定,不过总觉得她也讨厌我。 就在我这么想时,数名学生看著我走过。我对每一道视线投以礼貌的微笑,回避了所有的疑惑。这种表面功夫是最擅长的。 真一郎用冷掉的目光看著我的伪装。我开口问他。 「能陪我一下吗?」 虽然在对方反应之前,我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便走。 「等、等一下,我知道了,松宫你别拉我——」 拉著呻吟的真一郎手腕回过头的同时,我与一张看过的脸错身而过。 一头乱发、以及朴素的眼镜。 她的目光中毫无关切,不过仍然目送我们离去、 这里是连接到屋顶的楼梯间。没有窗户、不开灯的话即便是白天也很昏暗,因此平常就人烟稀少。视情况可能会受到需求特殊的人欢迎,但总之现在没有人。 打开灯会过于醒目,因此我在勉强看得到对方表情的昏暗之中、与真一郎对峙。 「你、你有什么事……?」 看来真一郎仍然对我有棘手的意识,他露出紧张的表情。 我可以低头、不让他看到表情。而且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就算这么暗我也不想让他看到表情。 我吐了口气。在宁静的楼梯间中声音显得特别清楚,然后开口—— 「真抱歉……我突然这么强硬。」 「咦?啊、不会、是没有关系……该说我习惯了吗?」 傻傻地回应的真一郎就许多意思上来说使我非常不爽,不过我努力无视这感觉。 我将手在胸前握拳,稍微扭动腰部继续说道。 「那个喔……仔细一想,我还没为春日同学那件事,向真一郎你道谢,所以……」 「不……不用这样!反正是我擅作主张。」 ……不过你看起来挺高兴的。 想著的同时,我将外套的纽扣解开。敞开前方的衣服。 真一郎他——表情变得十分有趣。 「等、等一下,松宫你想干嘛?」 「我说过,要道谢……」 外套从肩膀滑落、掉在地上。声音很自然地变得沙哑。 我就这么将指尖搭在真一郎胸前。隔著衣服与胸膛,感觉不到心脏的声音。不过理解现在真一郎的内心,比应付小孩子还容易——一片混乱。 「冷静点啦阿枫!不可以一时冲动!……等等、你为啥穿夏季——」 真一郎上半身后仰,想要逃走。 「有什么关系……应该说——」 我原本放在他胸口的手指、沿著锁骨往上爬——用力地抓住衣领。 「就算你不要也别想逃!」 咻……飞舞、让人飞舞那舒畅的跃动感。 下一瞬间,真一郎已经被我的扫腰(注:柔道摔技)给摔在地上了。 「嘎!?呃……啥……?」 「吓到了?毕竟我处在那种生长环境,有时候也会想学个几招防身术嘛。」 没错——现在的我就算是学生会长那个女人也赢得了! 真一郎不像样地仰躺在地,无法理解现况令他惊讶地瞪大双眼。我一股脑地坐在他腹部上。 「咕喔……?阿枫……你——你想做什么啦?」 真一郎似乎感到相当沉重地说著,而我露出自己都觉得凶猛的笑容。 「我说过了,是道谢。 可别说你忘了喔?你竟然跟踪我和春日同学的私生活、还透露下来……!」 没错——我可没忘记、怎么忘得掉呢。在我屁股下这个一脸呆样的男人,说他在春日同学与我疏远时进行跟监、并且录下许多丢人现眼的镜头。 「呜……!不补、那其实是——」 「废话少说!」 真一郎态度难看地还想找藉口,我的手伸进他的裤裆口袋。记得他是把手机放在左边的口袋里的。 「等等、住手……咿……」 「啰嗦……不要发出怪声音。」 我的脸孔不自觉地热了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男生的衣服里摸索。不对,这是番外篇,不算…… 当我在心里这么念时,找到了我要找的手机,并且掏了出来。 幸好,这是我有摸过的机种——这臭小子竟然跟春日同学使用同一个机种——所以我立刻就能进行想要的操作。我打开资料文件夹。 「那些丢人现眼的记录,我要好好地删掉。」 「……其实我根本没拍。」 他在说什……咦?真的耶。影片资料夹是空的。从目录看来。其他资料夹也几乎没有容量,不像是有放影片的样子。 「这算虚张声势吗?其实我是唬你的。」 「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不那样说,你会装死到最后一秒吧。」 「这……也许是没错。」 「而且……你想想就知道了吧?光是别间教室的人探头看著教室就已经很可疑了,要是还拿手机摄影,那一下就被请去教职员室了。」 ……听他这么一讲也没错。虽然没错,不过被一个动作愚蠢地摔在地上的男人这样讲,总觉得很火大。 「真是可疑……好像还有几张照片。」 「啊!住、住手!」 真一郎连忙想站起身,不过我站起来逃走的动作快了一步。 「哼、你突然紧张起来了呢。」 我维持足够的距离,看著照片资料架的内容。由于只有几张照片,所以我很快地掌握到内容。 喔……我心想著——好你个真一郎,他说不定还满有拍照的天份。该说他意外地手巧吗,可以拍出一眼就留下深刻印象的照片。弄展示架、书看板之类的景象似乎是用在学生会工作上的。还有—— 「…………喔。」 他大概已经察觉被我看到了。真一郎站起身来,脸跟刚才被我贴近时一样地红。 「这个也不算是偷拍?」 真一郎仿佛在演人偶剧般,不太顺畅地移开视线。 「…………当然啊?」 「那我砍掉也没差吧?反正随时都能重拍。」 「对不起!那家伙不太上体育课所以那是很宝贵的一张照片饶了我——」 哔、哔、哔。 「砍掉啦——」 我啪叽一声低地盖上手机,丢还给发出惨叫的物主。 呼……——感觉真清爽~ 「呜、呜啊……没开玩笑真的砍掉了,你这女人……」 确认手机内容后,真一郎变得脸色苍白。我看著他,吐出满足的一口气。 「总之,你在资料室恶整我的答礼 ,就这样算了吧。」 我拋给他大赦的宣言,并且把掉在地板的外套捡起、拍掉上面的灰尘。背后传来怨恨的视线。 「……跟春日同学讲话时,你明明那么老实的……」 我半转过头去。 「啊?你在说什么?可爱温柔宛如世界和平象徵的春日同学?跟你这种下流跟踪矿?你怎么会觉得可以相提并论?你傻了吗?」 「咕……这话肯定不当而且过分、但我无法做出具体的反驳……!」 ………… 我再次转向他,不过移开了视线。 「这也没办法啊…… 我一直很想要一个春日同学那样的朋友。」 没有反应。 我抬起头一看,他用了一幅过度温柔的表情看著我。no point 一号。 …………我脑海中某些东西沸腾了。 总之先揍他。 「好痛!这又是为什么?」 「没为什么。」 「你连理由都懒得加了……!」 真一郎握拳颤抖著,埋怨这蛮横的待遇。不过,他接著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可是……谢谢你。」 「虽然动手的是我啦,不过这种发展你还跟我道谢……被虐狂啊?」 「不是啦!」 真一郎异常地拼命地否定,松了口气——露出微笑。 「——你是刻意穿著夏季制服的衬衫来的吧。」 ……………………哼。 的确,我今天外套底下,穿著夏天的衬衫。短袖的衬衫。 我没有回答真一郎,穿回外套。把露出的手臂塞进袖口。 现在,我的袖子中没有任何不对经的地方。没有任何痕迹。 这也是一种证据。 看到真一郎的脸,我觉得想说的应该都传达给他了。就算不必开口也能传达心意。这就是这份证据的性质。 ——我终于,敢让他看了。 终于可以谅解母亲。 交到春日同学怎么棒的朋友。 变得敢正面揍你一顿。 松宫枫,现在很幸福。 我们两个人拍拍乱斗沾上的灰尘——气氛有点尴尬。 我还是说出了原本犹豫著该不该说的话。 「那个……除了道谢,顺便送你一句忠告。」 「忠告?」 「没错。这次是偶然这么顺利…… 不过真一郎你这样什么都想插手的做法,近期内一定会发生破绽。」 「……什么意思?」 真一郎傻傻地反问的脸庞看起来更加稚气。毫无防备、不自觉地就想欺负他。那令人怀念的脸庞。 「比如说,我想想——」 脑中浮现的,是刚才砍掉的两张照片。 一张距离相当远,是一个乱发戴眼镜的女孩子。似乎是接受辅导,独自进行长距离跑步。从刚才的话中听来,真一郎似乎没有什么机会目击她穿上运动服。 另外一张,这张的构图光明正大,我想是学生会活动报告用之类的照片。这是为那个最后一笔那瞬间的照片。姿势十分漂亮,彻底捕捉到写手集中精神时、那凛然的侧脸。 ——我发出自己都觉得坏心眼的声音。 「同时喜欢上两个女孩子的时候。」 真一郎反射地想还口——却露出硬把话吞下去的表情。看来一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中的脸可不止一个。 我笑了出来。不是平常为了承受同情的陪笑。 而是打从内心开怀地大笑,毫无芥蒂地骂著朋友。 「笨蛋——」 附录 竹田岬 毛玻璃的窗户被狂乱的风雨蹂躏、咯嗒咯嗒地像笑声般摇晃著。 昏暗的餐厅,只靠一盏天花板垂下的旧式电灯照亮。它发出微弱的橘色光芒,不过与窗户不同的是,它毫不摇晃。也许是洋馆本身的构造够坚固吧。 哐当一声,我顺著有点粗鲁的声音低头看去,毫无皱折的桌布所包裹的桌面,放上了装有甜点的盘子。而端来甜品、穿著和风侍女服的女孩,立刻转过身去、将同样的盘子放在佐佐原学妹的面前。 目光看去的同时,电光交加,鲜明的黄色透过毛玻璃照亮了佐佐原学妹端正的侧脸。响声随后震荡著窗户与鼓膜。佐佐原学妹表情保持不变。不过悄悄地缩起了肩膀。 我将手放在佐佐原学妹的肩膀上,悠哉地说著: 「人说山里天气变化多端,原来是真的耶。」 「好让人兴奋喔,大姐!」 大声地回应的,是坐在对面的女孩。穿著与刚才那女孩不同颜色的和风侍女服。用辉度不逊于雷光的笑容兴奋地说著。 对著阴森森的馆来说非常异质的客人、同时也是侍女,这就是她现在的身份。 这孩子不管到哪都是这么醒目呢……我不禁露出微笑。 「这就叫夏之稻妻吧。记得是季节象徵语?」 「是啊……不过,八月在过去历法中算是秋天。因为稻子会在这个时期结穗,过去相信是闪电让稻子结穗的。所以闪电日文又称『稻妻』。」 季节象徵语?夏雷?代替歪著头听不懂的侍女回答的,是坐在侍女隔壁那位可爱的女孩。有如市松人偶般黑色的头发与白色的肌肤。在黑色的洋装上披著黑色的和服,说实在话那样穿著相当奇怪,不过却和她异常地搭衬。 轰——闪电再次将餐厅染成一片金色,不过感觉放佛只有那女孩的黑衣仍然昏暗。接著、比刚才大上一倍的巨响充满了周遭,不过洋馆与黑衣的少女都毫无动摇,只是沉稳地、昏暗地存在著。 这摸样充满了象徵性。因为这名十四岁的少女,正是这间奇妙洋馆的主人。不知道谁说过,房子会变得像主人。 身穿黑衣的少女,就有如墨水溶在空气中般,在这昏暗洋馆的每一个角落溶入、生根,甚至可以说她就是这洋馆的本身——在这洋馆诞生、有义务在这里度过漫长时光、洋馆的主人。 有趣的同学、世家大小姐、写成最为怜爱而最爱的妹妹、深山中的洋馆主人、千里眼、预言者、不死身的吸血鬼。 不看镜子的少女。 待在这洋馆时所听到、关于少女的那些有的没有的形容浮现心中。 「这样想还真是浪漫呢。别看我这样,我对结婚可是充满憧憬的喔?」 与佐佐原学妹过度压抑的口气完全相反,语气的抑扬顿挫十分饱和、反而无法看穿她的想法。看著这样的她,会让人觉得那些过度夸张的闲话多了几分说服力。能够如此惹人怜爱到超脱世俗,的确就算说她是幻兽之类的生物也不足为奇。 「那么……差不多该让我洗耳恭听了。」 待甜点发配完毕说出的这句话。也带著几分妖艳。 「关于那本『日记』,你瞭解到什么了呢?」 她对做完陪膳工作,穿著侍女服回到自己位置的少女——她也身兼侍女与客人双重立场——说道。 第三次的闪光,鲜明地照亮她细瘦的肩膀、杂乱的头发、朴素的眼镜、以及阴沉的表情。 「那个……只有我的盘子还没来耶……」 接著,穿侍女服的仙波明希,彻底无视畏畏缩缩地表达的真一郎,开口说道—— 「是啊……我终于瞭解这栋洋馆名字的意义了。」 洋馆的名字是万镜馆。 实在暑假时把我们困住,毫无一面镜子的洋馆。 (待续) 毛玻璃的窗户被狂乱的风雨蹂躏、咯嗒咯嗒地像笑声般摇晃著。 昏暗的餐厅,只靠一盏天花板垂下的旧式电灯照亮。它发出微弱的橘色光芒,不过与窗户不同的是,它毫不摇晃。也许是洋馆本身的构造够坚固吧。 哐当一声,我顺著有点粗鲁的声音低头看去,毫无皱折的桌布所包裹的桌面,放上了装有甜点的盘子。而端来甜品、穿著和风侍女服的女孩,立刻转过身去、将同样的盘子放在佐佐原学妹的面前。 目光看去的同时,电光交加,鲜明的黄色透过毛玻璃照亮了佐佐原学妹端正的侧脸。响声随后震荡著窗户与鼓膜。佐佐原学妹表情保持不变。不过悄悄地缩起了肩膀。 我将手放在佐佐原学妹的肩膀上,悠哉地说著: 「人说山里天气变化多端,原来是真的耶。」 「好让人兴奋喔,大姐!」 大声地回应的,是坐在对面的女孩。穿著与刚才那女孩不同颜色的和风侍女服。用辉度不逊于雷光的笑容兴奋地说著。 对著阴森森的馆来说非常异质的客人、同时也是侍女,这就是她现在的身份。 这孩子不管到哪都是这么醒目呢……我不禁露出微笑。 「这就叫夏之稻妻吧。记得是季节象徵语?」 「是啊……不过,八月在过去历法中算是秋天。因为稻子会在这个时期结穗,过去相信是闪电让稻子结穗的。所以闪电日文又称『稻妻』。」 季节象徵语?夏雷?代替歪著头听不懂的侍女回答的,是坐在侍女隔壁那位可爱的女孩。有如市松人偶般黑色的头发与白色的肌肤。在黑色的洋装上披著黑色的和服,说实在话那样穿著相当奇怪,不过却和她异常地搭衬。 轰——闪电再次将餐厅染成一片金色,不过感觉放佛只有那女孩的黑衣仍然昏暗。接著、比刚才大上一倍的巨响充满了周遭,不过洋馆与黑衣的少女都毫无动摇,只是沉稳地、昏暗地存在著。 这摸样充满了象徵性。因为这名十四岁的少女,正是这间奇妙洋馆的主人。不知道谁说过,房子会变得像主人。 身穿黑衣的少女,就有如墨水溶在空气中般,在这昏暗洋馆的每一个角落溶入、生根,甚至可以说她就是这洋馆的本身——在这洋馆诞生、有义务在这里度过漫长时光、洋馆的主人。 有趣的同学、世家大小姐、写成最为怜爱而最爱的妹妹、深山中的洋馆主人、千里眼、预言者、不死身的吸血鬼。 不看镜子的少女。 待在这洋馆时所听到、关于少女的那些有的没有的形容浮现心中。 「这样想还真是浪漫呢。别看我这样,我对结婚可是充满憧憬的喔?」 与佐佐原学妹过度压抑的口气完全相反,语气的抑扬顿挫十分饱和、反而无法看穿她的想法。看著这样的她,会让人觉得那些过度夸张的闲话多了几分说服力。能够如此惹人怜爱到超脱世俗,的确就算说她是幻兽之类的生物也不足为奇。 「那么……差不多该让我洗耳恭听了。」 待甜点发配完毕说出的这句话。也带著几分妖艳。 「关于那本『日记』,你瞭解到什么了呢?」 她对做完陪膳工作,穿著侍女服回到自己位置的少女——她也身兼侍女与客人双重立场——说道。 第三次的闪光,鲜明地照亮她细瘦的肩膀、杂乱的头发、朴素的眼镜、以及阴沉的表情。 「那个……只有我的盘子还没来耶……」 接著,穿侍女服的仙波明希,彻底无视畏畏缩缩地表达的真一郎,开口说道—— 「是啊……我终于瞭解这栋洋馆名字的意义了。」 洋馆的名字是万镜馆。 实在暑假时把我们困住,毫无一面镜子的洋馆。 (待续) 毛玻璃的窗户被狂乱的风雨蹂躏、咯嗒咯嗒地像笑声般摇晃著。 昏暗的餐厅,只靠一盏天花板垂下的旧式电灯照亮。它发出微弱的橘色光芒,不过与窗户不同的是,它毫不摇晃。也许是洋馆本身的构造够坚固吧。 哐当一声,我顺著有点粗鲁的声音低头看去,毫无皱折的桌布所包裹的桌面,放上了装有甜点的盘子。而端来甜品、穿著和风侍女服的女孩,立刻转过身去、将同样的盘子放在佐佐原学妹的面前。 目光看去的同时,电光交加,鲜明的黄色透过毛玻璃照亮了佐佐原学妹端正的侧脸。响声随后震荡著窗户与鼓膜。佐佐原学妹表情保持不变。不过悄悄地缩起了肩膀。 我将手放在佐佐原学妹的肩膀上,悠哉地说著: 「人说山里天气变化多端,原来是真的耶。」 「好让人兴奋喔,大姐!」 大声地回应的,是坐在对面的女孩。穿著与刚才那女孩不同颜色的和风侍女服。用辉度不逊于雷光的笑容兴奋地说著。 对著阴森森的馆来说非常异质的客人、同时也是侍女,这就是她现在的身份。 这孩子不管到哪都是这么醒目呢……我不禁露出微笑。 「这就叫夏之稻妻吧。记得是季节象徵语?」 「是啊……不过,八月在过去历法中算是秋天。因为稻子会在这个时期结穗,过去相信是闪电让稻子结穗的。所以闪电日文又称『稻妻』。」 季节象徵语?夏雷?代替歪著头听不懂的侍女回答的,是坐在侍女隔壁那位可爱的女孩。有如市松人偶般黑色的头发与白色的肌肤。在黑色的洋装上披著黑色的和服,说实在话那样穿著相当奇怪,不过却和她异常地搭衬。 轰——闪电再次将餐厅染成一片金色,不过感觉放佛只有那女孩的黑衣仍然昏暗。接著、比刚才大上一倍的巨响充满了周遭,不过洋馆与黑衣的少女都毫无动摇,只是沉稳地、昏暗地存在著。 这摸样充满了象徵性。因为这名十四岁的少女,正是这间奇妙洋馆的主人。不知道谁说过,房子会变得像主人。 身穿黑衣的少女,就有如墨水溶在空气中般,在这昏暗洋馆的每一个角落溶入、生根,甚至可以说她就是这洋馆的本身——在这洋馆诞生、有义务在这里度过漫长时光、洋馆的主人。 有趣的同学、世家大小姐、写成最为怜爱而最爱的妹妹、深山中的洋馆主人、千里眼、预言者、不死身的吸血鬼。 不看镜子的少女。 待在这洋馆时所听到、关于少女的那些有的没有的形容浮现心中。 「这样想还真是浪漫呢。别看我这样,我对结婚可是充满憧憬的喔?」 与佐佐原学妹过度压抑的口气完全相反,语气的抑扬顿挫十分饱和、反而无法看穿她的想法。看著这样的她,会让人觉得那些过度夸张的闲话多了几分说服力。能够如此惹人怜爱到超脱世俗,的确就算说她是幻兽之类的生物也不足为奇。 「那么……差不多该让我洗耳恭听了。」 待甜点发配完毕说出的这句话。也带著几分妖艳。 「关于那本『日记』,你瞭解到什么了呢?」 她对做完陪膳工作,穿著侍女服回到自己位置的少女——她也身兼侍女与客人双重立场——说道。 第三次的闪光,鲜明地照亮她细瘦的肩膀、杂乱的头发、朴素的眼镜、以及阴沉的表情。 「那个……只有我的盘子还没来耶……」 接著,穿侍女服的仙波明希,彻底无视畏畏缩缩地表达的真一郎,开口说道—— 「是啊……我终于瞭解这栋洋馆名字的意义了。」 洋馆的名字是万镜馆。 实在暑假时把我们困住,毫无一面镜子的洋馆。 (待续) 毛玻璃的窗户被狂乱的风雨蹂躏、咯嗒咯嗒地像笑声般摇晃著。 昏暗的餐厅,只靠一盏天花板垂下的旧式电灯照亮。它发出微弱的橘色光芒,不过与窗户不同的是,它毫不摇晃。也许是洋馆本身的构造够坚固吧。 哐当一声,我顺著有点粗鲁的声音低头看去,毫无皱折的桌布所包裹的桌面,放上了装有甜点的盘子。而端来甜品、穿著和风侍女服的女孩,立刻转过身去、将同样的盘子放在佐佐原学妹的面前。 目光看去的同时,电光交加,鲜明的黄色透过毛玻璃照亮了佐佐原学妹端正的侧脸。响声随后震荡著窗户与鼓膜。佐佐原学妹表情保持不变。不过悄悄地缩起了肩膀。 我将手放在佐佐原学妹的肩膀上,悠哉地说著: 「人说山里天气变化多端,原来是真的耶。」 「好让人兴奋喔,大姐!」 大声地回应的,是坐在对面的女孩。穿著与刚才那女孩不同颜色的和风侍女服。用辉度不逊于雷光的笑容兴奋地说著。 对著阴森森的馆来说非常异质的客人、同时也是侍女,这就是她现在的身份。 这孩子不管到哪都是这么醒目呢……我不禁露出微笑。 「这就叫夏之稻妻吧。记得是季节象徵语?」 「是啊……不过,八月在过去历法中算是秋天。因为稻子会在这个时期结穗,过去相信是闪电让稻子结穗的。所以闪电日文又称『稻妻』。」 季节象徵语?夏雷?代替歪著头听不懂的侍女回答的,是坐在侍女隔壁那位可爱的女孩。有如市松人偶般黑色的头发与白色的肌肤。在黑色的洋装上披著黑色的和服,说实在话那样穿著相当奇怪,不过却和她异常地搭衬。 轰——闪电再次将餐厅染成一片金色,不过感觉放佛只有那女孩的黑衣仍然昏暗。接著、比刚才大上一倍的巨响充满了周遭,不过洋馆与黑衣的少女都毫无动摇,只是沉稳地、昏暗地存在著。 这摸样充满了象徵性。因为这名十四岁的少女,正是这间奇妙洋馆的主人。不知道谁说过,房子会变得像主人。 身穿黑衣的少女,就有如墨水溶在空气中般,在这昏暗洋馆的每一个角落溶入、生根,甚至可以说她就是这洋馆的本身——在这洋馆诞生、有义务在这里度过漫长时光、洋馆的主人。 有趣的同学、世家大小姐、写成最为怜爱而最爱的妹妹、深山中的洋馆主人、千里眼、预言者、不死身的吸血鬼。 不看镜子的少女。 待在这洋馆时所听到、关于少女的那些有的没有的形容浮现心中。 「这样想还真是浪漫呢。别看我这样,我对结婚可是充满憧憬的喔?」 与佐佐原学妹过度压抑的口气完全相反,语气的抑扬顿挫十分饱和、反而无法看穿她的想法。看著这样的她,会让人觉得那些过度夸张的闲话多了几分说服力。能够如此惹人怜爱到超脱世俗,的确就算说她是幻兽之类的生物也不足为奇。 「那么……差不多该让我洗耳恭听了。」 待甜点发配完毕说出的这句话。也带著几分妖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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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一声,我顺著有点粗鲁的声音低头看去,毫无皱折的桌布所包裹的桌面,放上了装有甜点的盘子。而端来甜品、穿著和风侍女服的女孩,立刻转过身去、将同样的盘子放在佐佐原学妹的面前。 目光看去的同时,电光交加,鲜明的黄色透过毛玻璃照亮了佐佐原学妹端正的侧脸。响声随后震荡著窗户与鼓膜。佐佐原学妹表情保持不变。不过悄悄地缩起了肩膀。 我将手放在佐佐原学妹的肩膀上,悠哉地说著: 「人说山里天气变化多端,原来是真的耶。」 「好让人兴奋喔,大姐!」 大声地回应的,是坐在对面的女孩。穿著与刚才那女孩不同颜色的和风侍女服。用辉度不逊于雷光的笑容兴奋地说著。 对著阴森森的馆来说非常异质的客人、同时也是侍女,这就是她现在的身份。 这孩子不管到哪都是这么醒目呢……我不禁露出微笑。 「这就叫夏之稻妻吧。记得是季节象徵语?」 「是啊……不过,八月在过去历法中算是秋天。因为稻子会在这个时期结穗,过去相信是闪电让稻子结穗的。所以闪电日文又称『稻妻』。」 季节象徵语?夏雷?代替歪著头听不懂的侍女回答的,是坐在侍女隔壁那位可爱的女孩。有如市松人偶般黑色的头发与白色的肌肤。在黑色的洋装上披著黑色的和服,说实在话那样穿著相当奇怪,不过却和她异常地搭衬。 轰——闪电再次将餐厅染成一片金色,不过感觉放佛只有那女孩的黑衣仍然昏暗。接著、比刚才大上一倍的巨响充满了周遭,不过洋馆与黑衣的少女都毫无动摇,只是沉稳地、昏暗地存在著。 这摸样充满了象徵性。因为这名十四岁的少女,正是这间奇妙洋馆的主人。不知道谁说过,房子会变得像主人。 身穿黑衣的少女,就有如墨水溶在空气中般,在这昏暗洋馆的每一个角落溶入、生根,甚至可以说她就是这洋馆的本身——在这洋馆诞生、有义务在这里度过漫长时光、洋馆的主人。 有趣的同学、世家大小姐、写成最为怜爱而最爱的妹妹、深山中的洋馆主人、千里眼、预言者、不死身的吸血鬼。 不看镜子的少女。 待在这洋馆时所听到、关于少女的那些有的没有的形容浮现心中。 「这样想还真是浪漫呢。别看我这样,我对结婚可是充满憧憬的喔?」 与佐佐原学妹过度压抑的口气完全相反,语气的抑扬顿挫十分饱和、反而无法看穿她的想法。看著这样的她,会让人觉得那些过度夸张的闲话多了几分说服力。能够如此惹人怜爱到超脱世俗,的确就算说她是幻兽之类的生物也不足为奇。 「那么……差不多该让我洗耳恭听了。」 待甜点发配完毕说出的这句话。也带著几分妖艳。 「关于那本『日记』,你瞭解到什么了呢?」 她对做完陪膳工作,穿著侍女服回到自己位置的少女——她也身兼侍女与客人双重立场——说道。 第三次的闪光,鲜明地照亮她细瘦的肩膀、杂乱的头发、朴素的眼镜、以及阴沉的表情。 「那个……只有我的盘子还没来耶……」 接著,穿侍女服的仙波明希,彻底无视畏畏缩缩地表达的真一郎,开口说道—— 「是啊……我终于瞭解这栋洋馆名字的意义了。」 洋馆的名字是万镜馆。 实在暑假时把我们困住,毫无一面镜子的洋馆。 (待续) 毛玻璃的窗户被狂乱的风雨蹂躏、咯嗒咯嗒地像笑声般摇晃著。 昏暗的餐厅,只靠一盏天花板垂下的旧式电灯照亮。它发出微弱的橘色光芒,不过与窗户不同的是,它毫不摇晃。也许是洋馆本身的构造够坚固吧。 哐当一声,我顺著有点粗鲁的声音低头看去,毫无皱折的桌布所包裹的桌面,放上了装有甜点的盘子。而端来甜品、穿著和风侍女服的女孩,立刻转过身去、将同样的盘子放在佐佐原学妹的面前。 目光看去的同时,电光交加,鲜明的黄色透过毛玻璃照亮了佐佐原学妹端正的侧脸。响声随后震荡著窗户与鼓膜。佐佐原学妹表情保持不变。不过悄悄地缩起了肩膀。 我将手放在佐佐原学妹的肩膀上,悠哉地说著: 「人说山里天气变化多端,原来是真的耶。」 「好让人兴奋喔,大姐!」 大声地回应的,是坐在对面的女孩。穿著与刚才那女孩不同颜色的和风侍女服。用辉度不逊于雷光的笑容兴奋地说著。 对著阴森森的馆来说非常异质的客人、同时也是侍女,这就是她现在的身份。 这孩子不管到哪都是这么醒目呢……我不禁露出微笑。 「这就叫夏之稻妻吧。记得是季节象徵语?」 「是啊……不过,八月在过去历法中算是秋天。因为稻子会在这个时期结穗,过去相信是闪电让稻子结穗的。所以闪电日文又称『稻妻』。」 季节象徵语?夏雷?代替歪著头听不懂的侍女回答的,是坐在侍女隔壁那位可爱的女孩。有如市松人偶般黑色的头发与白色的肌肤。在黑色的洋装上披著黑色的和服,说实在话那样穿著相当奇怪,不过却和她异常地搭衬。 轰——闪电再次将餐厅染成一片金色,不过感觉放佛只有那女孩的黑衣仍然昏暗。接著、比刚才大上一倍的巨响充满了周遭,不过洋馆与黑衣的少女都毫无动摇,只是沉稳地、昏暗地存在著。 这摸样充满了象徵性。因为这名十四岁的少女,正是这间奇妙洋馆的主人。不知道谁说过,房子会变得像主人。 身穿黑衣的少女,就有如墨水溶在空气中般,在这昏暗洋馆的每一个角落溶入、生根,甚至可以说她就是这洋馆的本身——在这洋馆诞生、有义务在这里度过漫长时光、洋馆的主人。 有趣的同学、世家大小姐、写成最为怜爱而最爱的妹妹、深山中的洋馆主人、千里眼、预言者、不死身的吸血鬼。 不看镜子的少女。 待在这洋馆时所听到、关于少女的那些有的没有的形容浮现心中。 「这样想还真是浪漫呢。别看我这样,我对结婚可是充满憧憬的喔?」 与佐佐原学妹过度压抑的口气完全相反,语气的抑扬顿挫十分饱和、反而无法看穿她的想法。看著这样的她,会让人觉得那些过度夸张的闲话多了几分说服力。能够如此惹人怜爱到超脱世俗,的确就算说她是幻兽之类的生物也不足为奇。 「那么……差不多该让我洗耳恭听了。」 待甜点发配完毕说出的这句话。也带著几分妖艳。 「关于那本『日记』,你瞭解到什么了呢?」 她对做完陪膳工作,穿著侍女服回到自己位置的少女——她也身兼侍女与客人双重立场——说道。 第三次的闪光,鲜明地照亮她细瘦的肩膀、杂乱的头发、朴素的眼镜、以及阴沉的表情。 「那个……只有我的盘子还没来耶……」 接著,穿侍女服的仙波明希,彻底无视畏畏缩缩地表达的真一郎,开口说道—— 「是啊……我终于瞭解这栋洋馆名字的意义了。」 洋馆的名字是万镜馆。 实在暑假时把我们困住,毫无一面镜子的洋馆。 (待续) 毛玻璃的窗户被狂乱的风雨蹂躏、咯嗒咯嗒地像笑声般摇晃著。 昏暗的餐厅,只靠一盏天花板垂下的旧式电灯照亮。它发出微弱的橘色光芒,不过与窗户不同的是,它毫不摇晃。也许是洋馆本身的构造够坚固吧。 哐当一声,我顺著有点粗鲁的声音低头看去,毫无皱折的桌布所包裹的桌面,放上了装有甜点的盘子。而端来甜品、穿著和风侍女服的女孩,立刻转过身去、将同样的盘子放在佐佐原学妹的面前。 目光看去的同时,电光交加,鲜明的黄色透过毛玻璃照亮了佐佐原学妹端正的侧脸。响声随后震荡著窗户与鼓膜。佐佐原学妹表情保持不变。不过悄悄地缩起了肩膀。 我将手放在佐佐原学妹的肩膀上,悠哉地说著: 「人说山里天气变化多端,原来是真的耶。」 「好让人兴奋喔,大姐!」 大声地回应的,是坐在对面的女孩。穿著与刚才那女孩不同颜色的和风侍女服。用辉度不逊于雷光的笑容兴奋地说著。 对著阴森森的馆来说非常异质的客人、同时也是侍女,这就是她现在的身份。 这孩子不管到哪都是这么醒目呢……我不禁露出微笑。 「这就叫夏之稻妻吧。记得是季节象徵语?」 「是啊……不过,八月在过去历法中算是秋天。因为稻子会在这个时期结穗,过去相信是闪电让稻子结穗的。所以闪电日文又称『稻妻』。」 季节象徵语?夏雷?代替歪著头听不懂的侍女回答的,是坐在侍女隔壁那位可爱的女孩。有如市松人偶般黑色的头发与白色的肌肤。在黑色的洋装上披著黑色的和服,说实在话那样穿著相当奇怪,不过却和她异常地搭衬。 轰——闪电再次将餐厅染成一片金色,不过感觉放佛只有那女孩的黑衣仍然昏暗。接著、比刚才大上一倍的巨响充满了周遭,不过洋馆与黑衣的少女都毫无动摇,只是沉稳地、昏暗地存在著。 这摸样充满了象徵性。因为这名十四岁的少女,正是这间奇妙洋馆的主人。不知道谁说过,房子会变得像主人。 身穿黑衣的少女,就有如墨水溶在空气中般,在这昏暗洋馆的每一个角落溶入、生根,甚至可以说她就是这洋馆的本身——在这洋馆诞生、有义务在这里度过漫长时光、洋馆的主人。 有趣的同学、世家大小姐、写成最为怜爱而最爱的妹妹、深山中的洋馆主人、千里眼、预言者、不死身的吸血鬼。 不看镜子的少女。 待在这洋馆时所听到、关于少女的那些有的没有的形容浮现心中。 「这样想还真是浪漫呢。别看我这样,我对结婚可是充满憧憬的喔?」 与佐佐原学妹过度压抑的口气完全相反,语气的抑扬顿挫十分饱和、反而无法看穿她的想法。看著这样的她,会让人觉得那些过度夸张的闲话多了几分说服力。能够如此惹人怜爱到超脱世俗,的确就算说她是幻兽之类的生物也不足为奇。 「那么……差不多该让我洗耳恭听了。」 待甜点发配完毕说出的这句话。也带著几分妖艳。 「关于那本『日记』,你瞭解到什么了呢?」 她对做完陪膳工作,穿著侍女服回到自己位置的少女——她也身兼侍女与客人双重立场——说道。 第三次的闪光,鲜明地照亮她细瘦的肩膀、杂乱的头发、朴素的眼镜、以及阴沉的表情。 「那个……只有我的盘子还没来耶……」 接著,穿侍女服的仙波明希,彻底无视畏畏缩缩地表达的真一郎,开口说道—— 「是啊……我终于瞭解这栋洋馆名字的意义了。」 洋馆的名字是万镜馆。 实在暑假时把我们困住,毫无一面镜子的洋馆。 (待续) 后记 第二集出版之后,在第三集出版之前,发生了相当严重的事件。 在此向各位灾民表达慰问之意的同时,也要向在这局势不稳定之际、仍然引导本书平安出版的各位人士、以及所有阅读本书的读者,致上最深的感谢。 ——好久不见了,我是玩具堂。 每次都在一番摸索之中推出《不迷途的羔羊》,这一集我也试著加入不少变化,不各位感觉如何呢?虽然仍然是在没有名字的学校周围狭隘的范围理啰啰嗦嗦的故事,不过希望各位能够轻松地享受这小规模的故事。 虽然这么说,不过下一次的舞台完全是学校外。还有另外一颗变化球,就是下一本预定会是第一次的长篇作品。大长篇仙波a梦。不过,全塞在在深山里仍然变得啰啰嗦嗦。虽然剧中是暑假的故事,不过日文版预定在今年秋天出版。觉得秋天夜长难耐的各位,还请继续给我支持鼓励。 接下来是逐渐变成惯例、除了小说以外的发展告知。积极一点。 由贵岛炼瓦老师在p-ace上连载的漫画版,出版漫画单行本了!插画中没画出来的无数场面,透过贵岛老师纤细的笔触画像化!另外画蛇添足地,我也提供了额外撰写的极短篇。 还有,豪华声优阵容演出的广播剧cd前篇也正发售中!后篇将于六月三日发售!龙目老师新绘的封面就是最大的记号!请大家多多支持!(注:以上为日本的出版情报) 最后是谢辞。 感谢寄书迷信给我的各位(虽然没有回信不过我读了好多遍。我现在的心境已经没什么好害怕了),感谢没有放弃这个系列仍然持续进书的全国书店(我的心永远五体投地),感谢支持像我这种颓废人士的所有家族友人(最重要的是谢天谢地你们平安无事),感谢以责编m氏为首的sneaker编辑部全员(交通不稳只能以电话讨论让我颇为寂寞),感谢将我出了三集却仍然生疏的杂乱文章修订为小说的各位相关人士(总是受到你们照顾),还有感谢龙目老师画出了即使说是此书本体也不为过的美丽插画(彩页松宫同学的表情真是棒呆了。) 以及,向肯三度阅读拙作、充满慈悲心肠的各位读者,致上无量的感谢。 二零一一年四月 玩具堂 敬上 第二集出版之后,在第三集出版之前,发生了相当严重的事件。 在此向各位灾民表达慰问之意的同时,也要向在这局势不稳定之际、仍然引导本书平安出版的各位人士、以及所有阅读本书的读者,致上最深的感谢。 ——好久不见了,我是玩具堂。 每次都在一番摸索之中推出《不迷途的羔羊》,这一集我也试著加入不少变化,不各位感觉如何呢?虽然仍然是在没有名字的学校周围狭隘的范围理啰啰嗦嗦的故事,不过希望各位能够轻松地享受这小规模的故事。 虽然这么说,不过下一次的舞台完全是学校外。还有另外一颗变化球,就是下一本预定会是第一次的长篇作品。大长篇仙波a梦。不过,全塞在在深山里仍然变得啰啰嗦嗦。虽然剧中是暑假的故事,不过日文版预定在今年秋天出版。觉得秋天夜长难耐的各位,还请继续给我支持鼓励。 接下来是逐渐变成惯例、除了小说以外的发展告知。积极一点。 由贵岛炼瓦老师在p-ace上连载的漫画版,出版漫画单行本了!插画中没画出来的无数场面,透过贵岛老师纤细的笔触画像化!另外画蛇添足地,我也提供了额外撰写的极短篇。 还有,豪华声优阵容演出的广播剧cd前篇也正发售中!后篇将于六月三日发售!龙目老师新绘的封面就是最大的记号!请大家多多支持!(注:以上为日本的出版情报) 最后是谢辞。 感谢寄书迷信给我的各位(虽然没有回信不过我读了好多遍。我现在的心境已经没什么好害怕了),感谢没有放弃这个系列仍然持续进书的全国书店(我的心永远五体投地),感谢支持像我这种颓废人士的所有家族友人(最重要的是谢天谢地你们平安无事),感谢以责编m氏为首的sneaker编辑部全员(交通不稳只能以电话讨论让我颇为寂寞),感谢将我出了三集却仍然生疏的杂乱文章修订为小说的各位相关人士(总是受到你们照顾),还有感谢龙目老师画出了即使说是此书本体也不为过的美丽插画(彩页松宫同学的表情真是棒呆了。) 以及,向肯三度阅读拙作、充满慈悲心肠的各位读者,致上无量的感谢。 二零一一年四月 玩具堂 敬上 第二集出版之后,在第三集出版之前,发生了相当严重的事件。 在此向各位灾民表达慰问之意的同时,也要向在这局势不稳定之际、仍然引导本书平安出版的各位人士、以及所有阅读本书的读者,致上最深的感谢。 ——好久不见了,我是玩具堂。 每次都在一番摸索之中推出《不迷途的羔羊》,这一集我也试著加入不少变化,不各位感觉如何呢?虽然仍然是在没有名字的学校周围狭隘的范围理啰啰嗦嗦的故事,不过希望各位能够轻松地享受这小规模的故事。 虽然这么说,不过下一次的舞台完全是学校外。还有另外一颗变化球,就是下一本预定会是第一次的长篇作品。大长篇仙波a梦。不过,全塞在在深山里仍然变得啰啰嗦嗦。虽然剧中是暑假的故事,不过日文版预定在今年秋天出版。觉得秋天夜长难耐的各位,还请继续给我支持鼓励。 接下来是逐渐变成惯例、除了小说以外的发展告知。积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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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说出搞不懂。而最令人难过的,是我头脑中某个冷静的部分反应竟是「嗯,的确。」默认了。 「少啰啰嗦畴的,给我来就是了。」 而且,事实上是我根本就没有否决权。印在会长t恤背上的黑猫,用毫无慈悲心的目光看着我。 自从我有记忆以来,这已经是「一如往常」的发展了,让我懒得出声反抗、只是叹着气。不过,平常在强制宣言后就应该结束的,今天的会长却多加了一句话。 「对了,我也跟佐佐原学妹说了喔。」 那进入暑假之后就一直没见到、总是面无表情的女孩脸孔浮现在脑海中,让我即将叹出的气发生对流。 让人不禁想为她戴上草帽。 要用一句话去形容降临在热气晃动的旧站中的佐佐原三月,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她只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身裙,散发着暑假问候明信片的清凉感受,乍看之下给人的印象有如避暑胜地的千金小姐。她的马尾与挺直的腰杆平行垂荡,被带有泥土与湿气味道的微风吹拂着。 从稍微有一点空调的列车中,曝晒到炎热的外界,表情一派轻松的佐佐原颈部也浮出汗粒。拿来擦汗的手帕,也是白到眩目。 ——从最近的终点站转搭了三班车后,一行人总算抵达目的地山庄的山脚附近车站。 我们一大早出发、在第一个换乘站与佐佐原会合,直到过了中午的现在总算抵达。 刚才在车窗外还看得到低矮的平房,不过这车站四周完全是一派田园景象。可视范围内只有田地与仓库。我们将票交给煞有其事地从事务所里跑出来的站务员——这里没有自动剪票机这种金属设备——走出票口,白茫茫的日照让乡野车站前呈现一片眩目的景象。 站前只有一间晚上八点便打烊的便利商店,以及被铁锈侵蚀得不成原形的公车站牌。 公车站牌附设老旧的候车亭与长椅,不过没有任何人在那。在目视范围内,其余的就只有道路旁的无人蔬菜贩卖所。往更远处看去,田野中还可以看到正在工作的人与农耕机,一点一点地有如背景。 更远方还有一连串长满深色针叶林的山脉,也许那就是山庄所在的山中吧。 「接下来要坐车了。」 在电车里似乎被蚊子叮到、不断喷洒防蚊液的会长说道。她不同于抱着运动背包的佐佐原、两手空空的。因为会长那有佐佐原一倍以上的行李,都是我在背。 「应该会有人迎接,不过好像还没来。」 「不先跟对方连络我们抵达了吗?」 「山庄没有接电话线。」 这哪门子秘境……我虽然有点不安,不过会长毫不在意地看着她的手表。 「离约好的时间还差一点。 对方来之前,先去那家便利商店打发时间吧,又这么热。」 虽然每一间便利商店的装潢都是暖色系,不过越往乡下走就越偏向橘色,这是我的偏见吗?这间店也是如此。冷气虽然不强、不过很有效,远比曝在空气中都会发痛的外头凉快多了。货架的配置与贩卖的物品种类与自家附近没有差很多,不过多了些没看过的品牌包装。 店长婆婆是个很和善的人,大概是年轻旅行者很罕见,所以问了我们不少问题。深得年长者欢心的会长巧妙地响应着她,不过告诉她之后要前往的山庄大致在什么位置之后,话题开始偏了。 「喔……那大概是镜座吧。」 「镜座?」 「嗯,我也是间接听说的,有认识的人以前在那当过女侍。似乎是有伟大的学者还是占卜师住在那里。」 「莫非在这一带很有名吗?」 婆婆表示对年长者来说是很耳熟的名字,但是也称不上是有名,甚至连「镜座」到底是地名还是馆名都不晓得。之后她突然压低音量说着: 「不过啊,要去的话还是小心为妙。听说被招待进馆内的人都会变得很奇怪,严重的话还听过搞不清楚自已是谁而逃出来的。」 ……不知道这些话有多少可信——甚至于「镜座」是不是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也不知道——不过我希望她不要乱讲话。 「喔喔,这还真是……」 果然,我们的会长只有表面上忧虑,心底却涌现好奇心了。 结果,因为会长与婆婆聊上瘾还有佐佐原黏在罕见泡面的货架前,让我们在便利商店消磨了二十多分钟。一到外头,迎面袭来的暑气又让我们感到畏缩。会长把买来的零食丢给我,环顾站前一圈。 「迎接的人差不多快到了吧。」 「在那之前,总该告诉我,我们到底要被带去哪里了吧?」 现在问好像太晚了,不过这几天来,我已经好几次开口重复同样的问题。佐佐原似乎也这么想,等着会长开口。这次会长所提的打工,我们只有听到说是帮忙整理数据的简单工作。听说是会长的朋友提起的…… 不过到了当地听到奇怪的传言,让我更加在意了。 「至少要告诉我是谁介绍的……」 不过我们的学生会长,只是笑着简单地回答: 「马上你就晓得了。」 「久候多时了,姊姊!」 马上我就晓得了。 不晓得是几时出现的——发出怪声跑来的人影,气势像是要追过自己的声音一样地抱住会长。而会长宛如用黄铜线绑在地面上般若无其事地接住她,并且摸着有如无尾熊般抱住自己的少女头顶。 「哎呀,是你来接我们啊。」 「既然是姊姊,我当然是立刻赶来啊。」 少女暂时将脸埋在会长的胸口之中,呼啊~地发出陶醉的声音,不过察觉我们傻眼地看着她,马上举起手,状如手刀。 「啊,成田同学你们好。」 与她对会长那有如小狗般的喜悦神情相差甚远,非常简洁的招呼语。和往常一样,她对年纪较大的我们也毫无顾虑。 我好不容易重组混乱的脑海,说出理所当然的疑问。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穿成那样。」 「穿成那样」,是指这年头已经很少见的和服装扮。虽然是淡色的朴素和服,不过和服上披着带有花边的围裙,看起来就像是和风茶馆的女侍一样。之前她也穿着服务生装跑来学校,这家伙不管穿什么样子让众人看到都不觉得害臊吗?虽然这附近人本来就不多。 「你」是指佐藤。不对,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是匿名佐藤的某个人。是国中生,曾经参加过我们高中举办的「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这场学生的万用咨询会,还有姊姊就读我们学校。不知是因为不想让姊姊被找出来、还是有其他理由而不肯报出本名。会长似乎知道她的真实身分…… 我的问题让佐藤(假)发出嗯……的声音,用呆呆的表情歪着头。因为她还抱着会长,头有一半没入胸部之中。 「一次问这么多我答不出来啦。」 这问题有这么高难度吗……?就在我思考更简单的提问法时,佐佐原开口了。 「莫非……会长所谓提到打工的朋友就是佐藤妹妹吗?」 「没错!」 佐藤不知为何态度跋扈地点头,差点从会长身上滑落。 「接下来要找大家前往的,是我朋友的房子喔。」 我似乎可以理解了。原本我无法想象什么样的有钱人会拥有深山别墅这种奢侈品,不过拥有无比亲和力的佐藤,会跟这种云端上的人种亲近,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大概。 「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我是来带路的!」 佐藤露出微笑,用手指向停在环状路口、强而有力的四轮驱动车。 ——蚱蜢这种生物,为什么会进化成那种形态呢。像那样上下弹跳的话,脑子会晃出问题来吧。我以前不是那种人称昆虫博士的小孩,所以第一次思考这种问题。而且我还是无法体会蚱蜢的感觉。 ——通往馆房的山路,并不是车道这么高级的东西,而是像一条由人类经年累月所走出来的灵长类兽道。只有树木跟草被踩秃了,曝露出的地面仍然像马钤薯表面一样凹凸不平,以步行方式攀登都很困难的样子。而且坡度又陡,有些地方甚至超过五十度。 就算这样,如果是直线那也就罢了,偏偏这山路又是九弯十八拐、以相当曲折的角度蛇行。加上周遭的景色只有单调的树林,将我们上下左右的平衡感彻底破坏掉。 而钢铁的四轮驱动傲然地奔驰在这种原始道路上。在车站看到时,我还在想为什么要用这种车子,原来如此,要是普通的小客车可能半路就抛锚了。它那凭蛮力制伏这段险路的样貌,就有如野生的豺狼般。 问题是,在都市长大的我们,并没有野生动物般的三半规管。 经历过这段惨烈的道路后,我们到了原生树林中一大片开阔的平地。由于之前的路太夸张,也不知道我们正在山中的哪个位置。 我想看看时间而打开手机,不知不觉已经没讯号了。 我下车踩在令人感到有点怀念的地面上。虽然地面平坦得跟山路完全无法比较,不过摇晃的感觉还在,让我差一点跌倒。 才刚下车,充斥耳中的虫叫声让身体回想起夏季,汗水也跟着喷发出来。在走山路时,车内只让我觉得有如棺材,不过一但置身于外界的酷热,又让人怀念起汽车那味道独特的冷气。 「佐佐原你没事吧?」 「是的……」 不习惯坐车的佐佐原在路途中表情一直很僵,现在因为从剧烈的上下运动中平安解放,让她背靠着座椅完全虚脱了。我伸出手——毕竟这高度要穿着裙子下车不大容易——此时她露出困惑的表情,让我有点担心她是不是腿软了。不过在我再次开口之前,她握住我的手,一鼓作气地跳了下来。轻盈的重量贴上来,让我的前臂感受到些许温暖,又随即消逝无踪。 最后留在车上的佐藤,带着一脸也帮我一下嘛的表情伸出手来,不过我无视于她。 「好偏心喔!」 我背对抱怨的女仆,开始转动思路……先下车的会长到哪去了。 就在我转头一看时。 我第一次看到了这栋建筑。 「哗……这就是那栋洋馆。」 会长难得真心发出呆滞的声音,我跟佐佐原也咽了一口气。 在树木之间,原本令人看了脑海会浮现「无」这个字的平地上,建了一栋古色古香的洋馆。 有如箱子般的正四角影子首先压迫视线。由于大小有简单的讲堂那么大,所以看不出背后是什么样子,不过从有两扇大门的正面——大概是吧——来看的话,除了屋顶的些许倾斜之外,大致上是呈现立方体。 我对洋馆没有太多知识,不过看来就觉得是相当异常的形状。 让奇妙的印象更深一层的原因,在于颜色。不对,正确地说是它没有色彩,完全是一片平坦的黑白。整面墙壁都漆成白色,屋顶与四面突出的阳台则是纯粹的黑色。大概是用上了消去光泽的涂料,连有圆弧的部分都完全没有反光。 应该很眩目的强烈对比,却可能是因为取面做得好,看着并不会觉得疲劳。相对地,令人感觉到平常让视神经充实的某些新鲜事物消失了。 此外还有另一个奇妙的地方。举目所见的所有窗户都是毛玻璃。因此几乎看不见里面的状况。 「真是雅致的兴趣。」「有够杀风景的对吧。」 难以判断是真心还是恭维的佐佐原声音、与佐藤毫无掩饰的声音在背后交错。我倒是同意她们双方的意见。要另外追加的话,就是感觉起来有点恐怖。 想到这里时,我才终于想起。 「咦?黑须先生呢?」 他是开着四轮驱动车送我们到馆前、充满上班族气息的好青年。听说他在馆主经营的公司上班。明明是第一个下车,却不见他的人影。 「他去叫馆内的人了,我们也先前往玄关吧。」 关上车门之后,我跟着会长往洋馆走去。 玄关门在阳台里面,离地面有一公尺高度,我们爬上一小段阶梯。这是座坚固的木制阶梯,走起来会有清脆的叩叩声。 一进屋檐底下突然变得昏暗,令人发汗的日光一下子消失,全身被令人发寒的阴影覆盖,使得心脏发出原因不明的悸动。 接着,洋馆门扉由内侧开启了。 第一个出现的,是白色的少女。 不,其实也许该称呼她为黑色的少女。从她及膝的长发、到她披在高雅的连身裙外的和服,点缀她的事物都是一片漆黑。虽然随处有加入鲜红的主色调,但是黑色在她身上的占有率,可说是压倒性的。 不过,在昏暗的玄关中先映入眼廉的,却是她肌肤的透白。充满透明感的肌肤因昏暗而让轮廓显得模糊,乍看来有如黑暗之中浮现的鬼火般。 而且——好美。她的年纪应该比我稍轻,与佐藤差不多才对,给人的感觉却不是漂亮或是可爱,而是宛如古老日本人偶那种原始的造型美。在洋装上披着和服这种破天荒的打扮,与她脱离现实的容貌反倒是相得益彰。 在我们一同哑口无言之际,白脸的小姐端正地向我们行礼。由 于我的无知,不晓得真正行礼的规矩,不过我想这大概是正统的行礼方式。 「初次见面……我叫寄弦芳花。」 然后她抬起头来自我介绍,黑中带白的少女——寄弦芳花脸上浮现无邪的笑容……可说是相当可爱,简直让人想为她大肆宣传。 因为与先前不同的理由,我仍然说不出话。会长没理会我,礼数十足地进行自我介绍,直到佐佐原接着自我介绍时我回神了,结结巴巴地也报上我的名字。 「成田真一郎先生吗。真是奇特的名字。」 她轻快的笑着,让我跟着露出浅笑,身体的紧张也随之放松。真是的,哈哈,我的名字被寄弦芳花小姐说很奇特呢。 就在我嘻笑之时——突然感到背脊一凉。 我转动眼珠追寻气息的来源,于是看到佐佐原正看着我。她的表情一如往常地淡然,可是眼神却比以往来得更加无情而空虚。我的喉咙不知为何痉挛了。 我使尽全身的力气——自重……全力地自重……——在我绷起脸时,馆内出现了第二号人物。 这次是位二十出头、身材修长的男性。虽然只穿着整齐的衬衫加上西装裤,然而给人的印象轻爽不失体面,非常合宜。身材高大却不会给人压迫感,也许是因为他散发出洒脱的感觉吧。 同时,或许是他俩站在一起的影响——他那白晰的美貌与芳花小姐有些神似。不过服装颜色与芳花小姐相反,以白色与亮灰色为主。 当我们眼前这位美男子嘴边浮现温和的笑容正欲开口时,在这之前—— 「这位是哥哥寄弦参。他在父亲的公司上班,不过现在正在休暑假。」 芳花小姐介绍着。天国如果有河川的话,流水声也许与她的声音一样吧。哥哥参先生半开的嘴巴动了几下,但仍然笑咪咪地向我们行礼。 「……就是这样,还得一起生活。请多指教。」 他的声音就如外貌那么平稳。我原本还在想有钱的大人会是什么样子,不过这个人应该很好沟通。 「今天父母亲在吗?」 会长向参先生发问,不过回答的是芳花小姐。 「不,这次在家的只有我跟哥哥。本来这就不是让许多人使用的洋馆。」 我跟隔壁的佐佐原四目对望,会长似乎也有点惊讶。 「哎呀……那么,有管理人在吗?」 「当然有管理人,不过住在山脚,只是定期地会来探视建筑物的状况。我在这里的时候,没有主动联络的话他并不会过来。」 「咦?可是这样的话——」 生活起居该怎么办?虽然我不清楚上流阶级的生活,不过这么大的洋馆只有兄妹两人——再加黑须先生才三个人——这感觉不太自然。 「为此才要有侍女啊!」 这项疑问,由我们打招呼时一直保持沉默的佐藤回答了。她轻浮地说着「我回来了——」与主人击掌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侍女该有的态度。 在车上听说这奇怪的和风侍女与芳花小姐是国中的同班同学,也是感情很好的朋友。 「她跟那个牧野是并称双璧的朋友喔!」她热烈地讲着,不过对于不知道牧野是谁的我们来说,实在不晓得程度如何。 看到芳花小姐的笑容,她们感情好这点似乎是无庸置疑。 「我可是家事万能喔。清洁洗衣煮三餐、样样精通样样行呢。」 哼哼,佐藤骄傲地挺起胸膛,芳花小姐也跟着搭腔。 「听起像是露骨的谎话,不过她是真的很厉害呢。」 「讨厌啦主人,人家会害羞的。」 ……芳花小姐刚才的话似乎挺伤人的。不过当事人这位侍女似乎完全没察觉,也罢。 「另外,黑须他有工作所以马上得回去,下次再来就是送你们回去的时候了。」 因为芳花小姐开始跟侍女嬉闹,总算逮到机会和参先生说话了。 「那么……」 我像在数在场人数般,将食指晃了一圈。 「接下来这礼拜,只有我们六个人吗?」 我的声音也许有点怯懦。毕竟虽然有参先生这位大人在,不过只靠眼前这些人,要在这有如秘境的山中度过数日,总是会感到不安。而且,黑须先生连车子一起开回去了,这么一来能不能自己下山都是个问题。还加上手机收不到讯息,电话线路也不通。 我活到现在,只在虚构的世界里看过的「陆上孤岛」,就这么轻易地出现了。 参先生不知是没有发现我的不安、或是刻意要抹消我的不安,神情开朗地摇头。 「啊,不对——」 「还找了另一个人。现在正在更衣。」 芳花小姐毫不顾虑的插嘴就有如打暗号一般,让玄关的另一头传来说话声。似乎是那位「另一个人」与黑须先生的对话。 「……是有听说会准备工作服……就是这个吗?」 「不行吗?这是小姐表示『难得有机会就搭配一下』所以特别订作的衣服。」 「唔……不,是没关系。 反正又不会见到认识——」 ……我看向佐佐原,佐佐原也回看我。 那是很耳熟的声音。 极为耳熟、却又毫无干劲的声音。 不过、不对吧。怎么可能。是啊。 我跟佐佐原用眼神疏通意识。而就在这一瞬间,第七位居留者露脸了—— 柔软的头发毫无规律乱成一团的蓬蓬头。 毫无装饰的眼镜、底下那冷淡的瞳孔。 带着这一切特征的脸孔高度只在我的胸口左右,身材娇小的女孩子。 她身上穿着与芳花小姐身边、正调皮地笑着的侍女同款不同色调的侍女服。 「——的……人…………」 从洋馆玄关走出来的仙波明希,看到我们的脸,陷入哑然。 我们的山庄奇谈,就从这样的遭遇揭幕。 一章 螺丝的旋转 之后我们听说—— 寄弦家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平安时代。 离现在……一千几百年前。只有在教科书或是国营频道上才会碰到的时代。第一印象是解不出来的考试题目跟小野小町(注:日本平安时代早期著名的女和歌歌人,也是家喻户晓的大美女〕蛋形的脸庞,没有任何具体的概念。 在那种时代中,寄弦的祖先是隶属于祭祀机关的下级氏族,不过他们祭礼的作风是以巫女、也就是以女性为中心,因此在以男性为主的政治机构之中逐渐被轻视了。凋零的结果,成了流浪各地的艺人。 不过寄弦家的祖先个性,似乎比较适合这种飘泊的波希米亚式生活。原本是官僚,具有独特威仪的他们,就算没了官位,也能在所到之处得到崇敬,透过神乐舞或咒术等技艺,让他们过着还算充裕的生活。 在这些技艺中他们最拿手的,就是弹动弓弦并咏唱咒语,叫唤出死灵的寄灵之术,这似乎是后来他们姓寄弦的起源。其内容只能从寄弦家仅存的古书获得证实,不过行寄灵之术前三天三夜,巫女必须独自进入森林之中凝聚精神,之后将客人招入林中,告知死者的话语。据说寄灵术所招来的灵魂,就有如生前的本人一样。 只是这样的话,以现在的感觉来看只是技术高明的魔术师。不过这传承的奇异之处,在于他们曾说出只有被招来的死者才知道的秘密或遗失物。举例来说,他们曾在贵族没有继承人便过世时找出私生子、或是挖出死去祖父没有告诉任何人而埋起来的私房财产。 就这样,缔造不少小型奇绩的一族,在受敬佩的同时也成了畏怯的对象、有时甚至招致怨恨。一度还受到恐惧咒术的土地权力者压迫,而牺牲了几个人。从那之后,一族便立下每隔一阵子必须换地方另起炉灶的规矩,直到不再危险的近代之前,都没有打破规矩。 不过,这样流浪的一族也有一处固定的隐居地。不对,在漫长的历史之中它曾数度改变位置,不过该场所一直存续到现代。 当初它的名字叫镜座。后来在江户时代改名为墨镜堂。 而现在—— 「喔,仙波同学是芳花小姐的熟人啊。」 「是的,她是很要好的同班同学姊姊,听说正在找打工,于是便邀请她了。」 进入洋馆,我们第一个来到的,是餐厅。 餐厅位于进入玄关之后,大厅左手边的房间。中间有张足以容纳十个人吃钣的餐桌,天花板吊着一盏模仿复古西洋式的灯。 内部装潢有品味而雅致,与这洋馆潇洒的外观十分相称。而色彩仍然只有白色的壁纸与黑色的地板及家具,就这么两种颜色。而且,由于窗户采用毛玻璃,明明还是白天却已经颇为昏暗,给人一种光与影毫无界线融为一体、有如错视圆般的印象。 在这环境之中,仙波与佐藤那鲜艳的侍女服,就有如立体故事书般地醒目。 我们顺从芳花小姐的提议「先喝杯茶谈谈接下来的活动吧」,而坐在餐桌前。就如参先生所说的,黑须先生似乎有非做不可的工作,马上就回去了,所以餐厅中有七个人。主位坐的是芳花小姐——我心想她不管哥哥就这样坐没问题吗?不过参先生并不在意的样子——参先生与仙波坐在内侧,我们三人坐在外侧面对面。 至于佐藤,也许该说她真有侍女的样子,不知从哪推来小餐车载来茶具组,配给我们全员后,若无其事地站在芳花小姐斜后方。她虽然是那种个性,不过毕竟平常在咖啡厅打工,从外行人眼中看来上餐上得非常完美。 话题中心先是仙波。会长就像是猫在玩弹力球般,慢慢地、却充满兴趣地纠缠不放。 「不过,还真是巧呢。在这种地方居然会遇到同校的人。」 「是啊。」 会长愉悦得显而易见,然而仙波回答的声调,拿来当做「照本宣科」这句话的标本实在是再适当不过了。 ……这两个人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啊? 哪里不太对劲。她们之间的气氛由于不知名的紧张感而歪斜、扭曲了。佐佐原坐立不安地看着她俩这点也让我非常在意。 不过,我也感觉坐立不安。 我跟佐佐原都认得仙波。也算对她有所了解,仙波她应该会生气,在认识以来的数个月中,我们都对她的行为模式知之甚详。 我跟佐佐原在羔羊会中一旦遇到难解的问题,便会到隔壁房间去对悠哉地看著书的仙波问话。她是文艺社的幽灵社员,在学校内所有人都忘记的房间之中,仙波过着随心所欲的读书生活,并且用她独特的想法解答种种难题。说白一点,佐藤所提的麻烦事,也是由仙波解开的。 尤其我更是…… 「你跟我们田真小弟是同班同学啊。」 会长说得没错,我跟仙波每天都在教室见面—— 「喔,这我倒不知道。」 仙波竟会这么毫不在意地说谎……可见我被她讨厌到这种地步。 虽然插入这两人的对话之中让我有点害怕,不过这句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我瞪着坐在餐桌对面的仙波。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先前看你值日生的工作做得很辛苦时,我还有帮忙耶。」 仙波似乎充满疑问地垂下视线,将手边的红茶拿到嘴边。她浅色的嘴唇啜了一口快冷掉的液体,之后慢慢放下茶杯。 喀……高级餐具清澈的响音安详地浸透着整个餐厅。 「会长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咦?完全无视我的发言?」 「我们跟那位侍女是朋友,跟仙波同学你一样是被介绍来的。」 不只是仙波、连会长都当做我的发言不存在似地继续话题。这两个人都是会毫不在意地整我的人,虽然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看到失落的我,芳花小组露出浅笑。虽然是哑然失笑,不过那却是毫无恶意、柔和的微笑。 「呵呵……就请明希姊你跟大家一样整理资料吧。既然认识,那么正好。」 「哎呀?仙波同学不是侍女啊?难得穿这么可爱的衣服。」 会长发出失望的声音…………我倒是有点同意这份失望,当然没有开口就是。 仙波烦躁地看了会长一眼。 「侍女跟可爱的衣服没有关系吧。」 「你的思考方式好像阿婆喔。」 「我常被这样讲。比如已经干掉了之类的。」 「比较像是『阴湿』了吧,感觉阴沉沉的。」 「是这样吗。」 「又平平的。」 「…………」 ……不行,这两个人不对盘的程度十分致命。仙波虽然表情一派冷淡、会长笑咪咪地,不过两人之间彷佛喀喳喀喳地进行离子放电,非常危险。仙波的烦躁变成杀气只是时间问题——话说会长为什么那么开心地煽动她啊? 不过,就算想介入她们之间,我的发言很明显地不会被她们理睬。我用求救的视线看向隔壁的佐佐原。突然被看着让佐佐原似乎有点慌张,不过深呼吸一口之后,她点点头,并且开口。 「那、那个……我听说是要整理私人资料,具体来说该做些什么好呢?」 想办法转移话题吗?好方法,佐佐原加油。 原先一直优雅地看守着会长与仙波之间不平衡冷战的芳花小姐,对这个问题缓缓地、不过确实地回答。 「我家的人这一年来收集的书籍与公司资料,都堆在这间洋馆的书斋及阁楼里。首先为它们建立清单是第一个工作。到时候我会看清单,分为保管在这洋馆与保存在书库里的、又或是要废弃的数据。此时将分类为保存的资料运到书库是另一 个工作。 「书库?」 仙波原本已经超越不高兴、阴沉得有如积雨云的眼神,微微恢复了些许光芒。对于就算牺牲生活都想沉溺在读书之中的她来说,这是相当诱人的名词。 「是的,离这里走路大约五分钟,规模不大就是了。」 「明天我再为你们带路。天一黑森林里就容易迷路。」 参先生谨慎地接着说道。这个人一直只挑芳花小姐讲话的空档,而且绝不妨碍她、只在需要补充时发言。从把主位让给妹妹这些细节看来,以一位主人家的年长者来说,他的态度让人觉得有点怪。从第一印象或是讲话方法来看,他应该是开朗的人才对。 接下来的闲谈之中,站在主导立场的也是芳花小姐。不过并不是随自己意乱讲一通。她巧妙地引导大家互相介绍自己的为人,毫不偏颇地主持的样子,看来真不像是国中生。 不过,在讲述佐藤在学校的奇行蛮勇传说时,她却毫不掩饰自己的亢奋,讲到将对女性教师鹰派闲人pta打入恐慌深渊的「高畠教师留任要求罢课活动、校长室守城篇」时,她与年龄相彷的孩子同样地嘻笑着。倒是在她后方说道「没有这么夸张啦大小姐,呵呵呵呵」阴森森地窃笑的侍女,某方面来说角色形象坏光光了。 还有,每次提到佐藤的传说,仙波的脸色似乎就愈来愈难看。虽然她本来脸色就不太好看,也可能是我多心。 大致掌握了主人方与客人方双方的为人之后,我们被带去参观馆内。芳花小姐站在前头自愿担任向导。 这间洋馆是两层楼,其他还有颇为宽广的阁楼房间。说是阁楼,不过从外面看得到类似阳台的部位,事实上感觉像是天花板比较低的三楼。 不管这些,我们先逛了一楼。 洋馆如外面所看到的形象一样是正方形,隔间上在一楼四个角落各有一间房间,中央的挑高部分有前往二楼的楼梯。其他全部是兼当走廊的大厅—— 「有四个玄关啊?」 房间与房间之前,全部有同样的大门。因此玄关大厅有四个,房间之间的空间广到让人迷茫。如果要开较多人的派对,这样的构造也许很方便,不过这里是偏僻的深山,在馆里只有七个人。而且仍然缺乏色彩。连家具跟器具类,都统一成无机质的黑白色系。 这过于宽广的空间中,只有一片虚无。 在这片虚无的天花板下,芳花小姐像是在舞蹈般地翻动和服的袖子,转身面对我们。 「是啊。若是不习惯可能会觉得很困惑吧。洋馆在改建之前是类似神社的建筑,这是那时留下的传统。」 尾随在后的参先生也露出苦笑,补上一句「连我有时也会迷路。」的确,不管朝哪个方向都是同样的隔间,光是晃一圏就头昏眼花啦。身在酷暑的屋内、看起来又没有空调,感觉却凉凉的,也是缘自这份空虚的宽广吧。不过凉快这点倒是帮了大忙,毕竟有人很怕热又虚弱。 我心想着,并且偷偷看向位在我斜后方的仙波。 她穿着不太常见的淡蓝色和服,不过总是给人冷淡印象的仙波,穿起来却很搭。平坦……我是说她苗条的体型,跟和服的配合度也很高。加上纯白色的围裙,给人一种与平常不同的文雅感。大概是我脑中只有她邋遢地穿着制服的印象,现在的她看起来似乎……颇为成热。 不过她本人,却正用手遮口打着大大的呵欠。 ……喂喂。我放慢步伐,与仙波并排。 「喂,难得芳花小姐肯带路,你也象话一点。」 仙波半眯着眼睛,露骨地皱起眉头。 「啊?一直有令人不快的卫生害虫在一旁发出沙沙声,现在终于靠近我发出恶心的振翅声啦。」 …………………… 我在这个暑假听到仙波明希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种话。 而且,此时的我…… 在生气之前,居然对仙波肯对我做出反应感到放心,真是令我想哭。 ……不过,没有被无视也是好事。只是这样就退缩的话,根本无法与仙波对话了。 「话说回来,记得你有妹妹嘛。」 她摆出一脸非常难看的臭脸。 「……似乎是。」 「你说似乎是……难道你们感情不好吗?」 仙波烦躁地玩弄着绑和风侍女服袖口的绳子。 「又不重要,跟你没关系。」 这句固定的台词,与毫不犹豫地希望我去死的目光,完全是我平常在学校资料室看到的仙波。这件事实让我感到放心。 「看你这样子,似乎是没有被暑气热着。」 「已经结束了。」 「什么已经结束了,是这么回事吗……?」 就在我尝试对仙波进行无益的突击,而不断玉碎的同时,芳花小姐继续介绍着馆内。 她先打开厨房的门,让我们看看内部。厨房宽度与餐厅几乎相同,设备虽然复古,却很牢靠,是个干净清洁足以做出多人份料理的空间。 「我就是在这里做菜的。」 佐藤挺着胸膛,似乎很自豪地哼了两声。 「清扫工作也完成之后亮晶晶的,我很期待实际使用喔。毕竟早上跟中午只是把现成的菜装盘而已。」 佐藤与仙波,在昨天傍晚时便已经抵达,而且住了一晚。虽然不知道仙波都在做什么,但佐藤上午似乎都花在清扫厨房。 「感觉不算是亮晶晶吧。」 其他所有人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大型调理器具,使得发言中断,于是我脱口说出这样的感想。虽然没有看到明显的污垢,不过应该是不锈钢制的流理台周围,就算被窗户照进来的光及天花板的照明照着,也几乎没有反光。 佐藤嘟起嘴巴。 「那是因为材质啦。」 听她这么说,我摸了水槽的边缘,质感并不滑顺、有点粗糙。似乎有经过表面加工过。不光是整体的色调,建这座洋馆的人看来似乎相当不喜欢引人注目。 我看向他们的子孙参先生以及芳花小姐,他们正在向会长们说明老式烤箱的用法。连佐藤都不知不觉混进他们之中。只有仙波一个人站得离人群远远的。她将手指放入眼镜的内侧,似乎很困地揉着眼睛。 我笑了一下。仙波在学校也是这样,自然就与人分散、并且睡眼惺忪的样子。 「仙波你会做菜吗?」 我知道,其实别问就好。可是我还是向她搭话了。 「…………」 仙波一言不发,只是瞪着我看。 「也就是不会做啰?」 她用力地踩我的脚。不过…… 「草鞋踩又不会痛。」 草鞋跟普通的鞋子不同,所以没有用上太大力气。虽然倒也不是完全不痛……不过这么近,算了。这痛觉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这么近,都看到她的头顶啦。 反而是心脏在痛……就在我这么想的同时,她瞄准我脚姆趾的根部猛力踩了下去。有如骨头里冒出火花的激痛,让我仰身强忍泪水。 仙波用全身体重踩着,并且懒洋洋地吐了口气。 「只有在这种时候我会怨恨自己的身体轻薄,要是再重一点,也许可以让骨头出现裂痕了。」 「那怎么行……还有这样已经够痛了,把脚拿开啦。」 「才没事吧。反正我又阴湿又平。」 「真意外,你很在意嘛……」 「倒没有——」 仙波话说到一半,突然中断了。同时以极快的动作离开我身边。 我还在想发生了什么事,这才发现佐藤正在看着我们。她手肘靠着 流理台,嘻皮笑脸地看着我们。那笑容简直有如掌握了参孙弱点的德里拉一样邪恶。 那表情实在有够令人郁闷。不过仙波啊,你也不需要用宛如修罗的目光瞪她吧。虽然体格比你好,不过对方可是国中生呢。 「虽然打扰到你们相处了——」 不过佐藤毫不动摇,带着彷佛在夸耀自己胜利的笑容,用食指指向门的方向。 「不过其他人都先走了喔。」 我连忙追上参先生他们。仙波则对侍女放射出百分之百的新鲜杀意,结果还是一言不发地转头了。 「你跟她认识吗?」 她的态度太极端了让我不禁发问,不过这次完全被无视了。 我叹口气失落地垂着双肩,还是搞不清楚仙波的地雷到底在哪里。 离开厨房四下张望,马上看到了参先生他们。他们在大厅对面那一侧的房间前等我们。芳花小姐对晚到的我们露出柔和的笑容,实在非常眩目。 「这里是书斋。虽然不多,还是有资料要请大家整理。」 打开仍然是漆黑的大门进去,里面的确是间书斋。不过…这该怎么说,这书斋规模真是夸张。 「比站前的旧书店还要宽呢。」 会长的感想真是切中要害。这有着与餐厅及厨房同等、甚至更大空间的房间,除了有讲到书斋、会让人联想到的庄严书桌之外,还有大量的书架。桌子跟书架还是黑的,不过排在书架上的书皮就是彩色的了。对于已经习惯黑白的眼睛来说稍微刺激了点。 这房间仙波应该会喜欢……就在我这么想时,仙波她蓝色的和服已经融入书架森林之中。她用炯炯有神、几近狰狞而贪婪的目光,扫瞄着并列的书背。顺带一提,对于我没有学问的脑子来说尽是一些标题都看不懂的书。 不过,乍看之下,「认识」或「知觉」,还有「文字」、「修辞」之类的词汇似乎很多。 「看起来真是幸福。」 佐佐原在我的旁边看着仙波的样子,轻轻地说着。我露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是啊。」 虽然与在学校时仙波所涉猎的书籍方向性不同,不过还是看得出来她眼睛盯着书架闪闪发光。她要是正面看着我绝对不会露出这种表情,所以我只有看着她的侧脸。 「看起来真是幸福。」 佐佐原不知为何又说了一次。 一楼还有另外一个芳花小姐的房间,不过跟工作无关,所以并没有让我们进入。顺带一提房间的大小与其他三间同样大。以个人的房间来说实在是相当大,不知道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厕所在楼梯后方。」 一边听着参先生的说明,我们顺着楼梯走上二楼。 上到二楼往周围看,隔着中间挑高的部分,两侧似乎各有三间房间。 每一间看起来都跟一楼的各个房间差不多大小。 「二楼有三间客房与浴室,还有佣人室。让大家住的是这里。」 是让我们使用客房的意思吧。我们来工作,却能够住在这么高级的建筑里,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正当我思考时,会长做出数数的动作,并开口询问。 「看起来有六间房间,意思是佣人室有两间吗?」 啊,既然是这样,那是让我们用那两间吗? 正在我恍然大悟时,芳花小姐摇摇头。 「不不,南侧的房间之一,是现在没有在使用的儿童房。会请大家分用客房的。」 之后让我们看了二楼的各个房间。客房只看了其中一间,不过感觉就像是高雅的卧房、是非常宽广的房间。有床脚饰以雕刻的床与桌子、还有毫无特色的森林风景画。仙波与佐藤昨晚似乎就是睡在这间房间。 要、要睡在这种房间喔……比一般的旅馆还要庄严,让我颇紧张。 「咦,我们的行李该怎么办?一直放在餐厅。」 「晚饭前决定房间分配,再搬过来吧。」 接下来看的是佣人室,一个房间中容纳厕所及茶水间、还有铺了榻榻米的四迭半空间,与其说是房间、其实比较接近休息室。茶水间与厕所构造上让二楼的所有人都可以使用,所以不算个人房,毫无隐私可言。 隔壁是浴室,从房间的大小来看可以预想到应该非常气派,不过「乐趣要留到入浴那一刻」所以现在不让我们看。而我们也有临场看到气派浴室的欲望,所以没有意见。 「儿童房有什么?玩具吗?」 二楼剩下的,就只有这现在不使用的房间了。面对佐藤声音中充满好奇心的问题——芳花小姐第一次露出为难的神色。 「是很无趣的房间。」 「你这样讲让我更想看了。」 佐藤也不是认真在说的,她声音中带着笑意。不过,芳花小姐倒是意外地干脆,「那么就去看看吧。」带领我们来到儿童房前。她从袖口拿出钥匙串,打开门锁。啪喳一声,发出像是打碎烤饼干的声音。 接着,我们全部哑口无言。 那是一间全白的房间。 其他房子还会在壁纸或地板用上黑色,不过这间房间从壁纸到地板的绒毯全部都是一片雪白。而且与其他房间不同,没有扶壁或是家具,连影子都单纯化,使得空间看来更加扁平。感觉就像电视上看到实验用的无菌室。 几乎没有物体,只有小小的摇篮,以及像是玩具的桌椅……桌子的旁边,不知为何有敌我双方全白的西洋旗——这是要怎么玩? 与儿童房字面上给人的印象完全相反,非常空虚的房间。相对地比起走廊更加闷热, 与房间本身的异样感重合,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连佐藤郡说不出感想的时候,后面的参先生感慨地开口了。 「芳花小时候,常常在这间房里听母亲说故事吧。」 「是啊——」 芳花小姐用乏味的眼神看着她口中「无趣的房间」。那表情与刚见面时一样,非常地成熟,让人不禁怦然心动。 「常常听她说故事呢……」 然后,我们终于爬上这次主要工作场所的阁楼。 前往阁楼的楼梯在二楼的仓库,角度颇为陡峭。虽然有相当宽度,不过没有扶手还颇可怕的。先上去的参先生牵着芳花小姐的手。运动神经强如野生动物的会长毫无困难地爬了上去,我也跟着爬了上去,不过顿了一下。 留在下面的仙波与佐佐原——我该仿效参先生那样护送她们吗? 虽然八成没有察觉我的迷惘—— 「你可以快点爬上去吗?你的优点就只有运动能力吧。」 仙波毫不留情地开骂了。我心中想着果然会这样,同时照她说的快速爬上楼梯。 仙波后来则是让佐佐原拉着手爬了上来。 我内心抱着些许不满上了阁楼,看到一片书与纸堆杂乱无章的景象。 这里用的不是玻璃、而是木板窗户,因此白天也是一片昏暗,不过楼梯旁就有电灯开关,入口附近的照明还算够亮。 有一楼三分之一面积的室内,毫无秩序地四处堆放着书架与纸箱。不只是书籍、用来打包的胶带与刀片等文具类也散落在书架及地板上,以现况来说连要走到里面都有困难。 而离入口愈近、被直接放置的数据就愈多,因而覆盖了一层灰尘,显得脏脏的。 参先生打开附近的窗户,让外头空气与光线照进来之后皱起眉头。 「这里灰尘满多的,真的要进来还是换一下衣服比较好。你们有带工作服过来吗?」 「有的……不过也只是运动服。」 回答的同时,我 环顾变亮的阁楼。 与书斋里的书籍不同,这里有许多没装订的纸本数据、档案夹与数据柜,标题也几乎都是用手写或标签机打出来的。就算是有装订的,也都是记载某某公司的设计书或是成果报告书,很明显地大半都是业务用的产物。 「……这是芳花小姐父亲公司的东西吧?你看得懂吗?」 我向身旁的仙波问道。佐佐原也用眼神在问着她,不过仙波直接了当地摇摇头。 「在书斋的东西就算了,这里的我一窍不通。看得出有各种事业上的收支资料,不过详细内容我完全不在行。」 对学校内事件几近全能的仙波,对这种东西也没辄啊。毕竟是需要专业知识的数据,想想也是很正常的。我感受到一股原因不明的无力感、以及同样原因不明的安心感。 「不过,正是因为不懂,所以才能放心把工作交给我们吧?」 听到仙波的话,芳花小姐微笑回答。 「就是这样。要是委托有一点知识或是有关系的业者,其中有些数据万一泄露了会很麻烦。所以每年我们都会委托没有利害关系、又可以信任的人。」 「信任……交给我们真的好吗?」 我们的责任意外地重大,让我有点不安,不过芳花小姐用柔和的笑容肯定地说: 「那当然了。应该说非各位不可喔。」 虽然不太了解芳花小姐这听来天真的信赖有何意图,不过面对面地说这些话,让人不太好意思。这跟刚才她在儿童房露出的成熟气息落差太大,让我快被迷倒了。 「我很期待喔,真的。」 不过低喃的芳花小姐,目光朝着我的后方,正在晃着书架上胶台的仙波——她在干嘛……?——看去……毕竟是同班同学的姊姊,所以她对仙波有更深一层的兴趣吗? 「芳花啊,这是什么?」 「那是旧式的裁切机,乱碰手指会被切到喔。」 在我注意力移到仙波身上的时候,芳花小姐被侍女叫到里面去了。芳花小姐只看容貌十分年幼,但与佐藤对比起来简直像是母亲。 就在我这么想时,同样看着她俩的参先生念念有词。 「第一次看芳花交到感情这么好的朋友。」 「哎呀?她看来是非常懂社交的大小姐呢。」 会长对初次见面的大人仍然是态度圆滑,不过太圆滑让她的口气有点像是老太太。 「社交就是生活必须的来往吧?不过,看得出来她是自己喜欢跟那侍女在一起的。」 不知为何仙波表情十分复杂,她与这话题应该没关系才对。 「不过……交给我们来真的好吗?」 会长确认性地发问。 参先生的表情与其说是沉着,不如说像开窥了。 「芳花都说可以了。在寄弦家……特别是在这馆中,她的意见是绝对的。」 我下定决心开口问一直很在意的问题,我想趁芳花小姐不在时问会比较好。 「那个……参先生,您对妹妹相当客气呢?」 对话中自居从属地位、在餐厅也让出主位,再加上现在的发言。虽然这年头的社会不再只注重年纪与尊卑的概念,不过身为社会人士的哥哥地位比读国中的妹妹低,这点仍然相当不自然。 「啊,外人会觉得很怪吧。这是寄弦的家风,同辈之中女性地位会抬得比较高。」 「算是女系家族,是吗?」 会长似乎也很在意,接着提问。顺带一提仙波与佐佐原似乎没什么兴趣,两个人凑在一起翻动附近的纸箱。 「是啊。不过,在其中她……妹妹又更特别。这几代下来,本家的女性都很短命,没有时间留下许多后代。所以寄弦本家直系的女子,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这也就意味着,她是拥有许多关系企业的寄弦家心脏。」 「心臓……」 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特别的。她正继承了自中世没落以来,寄弦家几百年来从战争与不景气中守护、培养而成的当主血脉。」 参先生的眼神像是蒙了一层雾,而我还是不懂他话中的意义。似乎是发现我呆在原地,他不太好意思地含糊其词。 「总之,这些之后你就会懂了。」 我跟会长互相看着。就连会长也露出无法理解的困惑神情,不过再问下去似乎也没有意义,只会陷入愈问疑惑愈深的恶性循环。 内心不太踏实的我,此时耳中听见宛如八音盒的声音。 「这是……」 仔细一看,佐佐原在房间中间,颇粗的黑柱子前面——这应该是主支柱吧——蹲着,不知道在看什么。这引起我的兴趣,我接近并弯下腰,于是在不知道是素材原色还是加工涂色的漆黑柱子上,看到刻上去的文字。由于柱子是黑色的而不太显眼,不过每个字都有手球大小,要阅读并不困难。 「墨……镜、堂?」 「墨镜堂是吗?」 「是这馆的名字吗。」 不知不觉仙波也蹲下来观察这串文字。而这项推测的答复从后方传来。 「真是可惜。这根柱子是这栋馆房改建前的建筑构造,补强之后继续延用。『墨镜堂』则是改建前的名字。」 我一回头,看到有如蝉闭翅时的身影——芳花小姐就站在身后。从我的位置看去正好逆光,感觉就有如影子浮上平面。 「那么现在叫什么名字?」 「万镜馆。」 芳花小姐用带有些许戏谑的声音,回答会长的问题。 「万面镜子之馆,写成万镜馆。」 ……这还真是夸张的名字。我只想得到这样,不过会长却将手搭在脸颊上,疑惑地歪着头。 「真是奇妙。」 「是啊……」 「万……就是很多的意思吧?这样不会很奇怪吗?」 佐佐原与佐藤也有同样的意见。 ……?哪里奇怪了。只有我搞不清楚状况实在很令人焦虑……我边想着边看向仙波,不过难得仙波似乎也没搞懂会长她们在意的点,双手抱胸皱着眉头。 「什么?你们没发现吗?」 她的语气中带着惊讶。看来会长难得不是在调侃或是看戏、而是真的感到难以置信。 「这座馆里,没有任何一面镜子。」 啊。 这么说来的确没错。厨房里没有还算正常,不过印象中连客房与佣人室、厕所及浴室都没有镜子。一般来说,这种洋馆应该都会在个人房或是大厅装镜子才对。 「真是的……你平常就没有整理服装仪容的习惯,所以才会没发现。看你这样子,不管过多久暑假都不会有预定行程。」 这次则是听起来像说教,实际上却是用力地挖苦我。回到平常的会长了。 「简单地说就是没有常识啦!」 不知为何连佐藤都开骂了,不过我在视线的角落看到仙波冒出青筋。仙波看来也不太常照镜子,所以也没发现。 仙波念念有词地说着「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厨房吗……」这样讲起来,厨房的金属表面做了不反光加工,那也是为了不让它变成镜子的措施吗? 就在我思考时,背对黑柱的芳花小姐,语气严肃地宣告。 「这是习俗。」 她的声音沉静、坚定,有让听者沉默的力量。 「在本馆之中,禁止照镜子。大家的行李中如果有手镜一类的物品,请在入住房间之前交给哥哥。」 …………………… 坦白说,我听不懂意思。只有我而已吗?我环顾其他人。 对本馆知之甚详的参先生 表情当然没变。仙波似乎是不晓得,不过也只有眉毛稍微上杨一点。 我突然感觉到视线,原来是佐佐原在看着我。我心想是有什么事,也回看着她,不过她连忙将焦点移向芳花小姐,并且难得地出声抗议。 「咦……可是,为什么要这样——」 「是习俗。」 芳花小姐的回答很简短,相对地要回话时也没有施力点。简短却沉重的话。 「这是自从本馆落成之后的习俗。虽然有诸多不便,不过只有一周应该不会造成危险,请大家谅解。」 看到她用这么优雅的笑容请求,也只能答应了。仙波很干脆地点头、会长也颇直接地放弃了,我这男人更不用说。 意外地最后一个不肯点头的是佐佐原,她的视线不知为何不断交互看着我与芳花小姐,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也许佐佐原头发较长,所以在许多方面特别麻烦。虽然想帮她说话,不过这么特殊的习俗感觉也很严格,好像难有例外。 芳花小姐看到佐佐原的样子似乎了然于心,她露出带有母性——这样形容年纪小的人好像不太对,不过看来就是如此——的微笑,看向身旁的侍女。 「关于仪容部分,侍女会帮忙看着,我想没问题的。」 佐藤睁大了眼睛做出宣言: 「话先说在前头,我检查起服装可是很挑剔的!」 ……每次看到她都穿得像是角色扮演,这家伙的服装品味也有待商榷。不过,说到穿起来好不好看,她选择的服装的确算是好看的,因此美感还值得信赖吧。只见佐佐原乖巧地说着「请多指教」对她鞠躬。 「顺带一问——」 会长装做不经意地开口,不过不够像。 「要是看了镜子,会怎么样?」 芳花小姐没有马上回答,而将手搭在柱子上。黑色的柱子与黑色的和服重合,让芳花小姐的影子宛如产生连结,融入洋馆之中。 「所谓的镜子,原本并不是为了映出身形而做的道具。而本馆是继承了有古老历史,寄弦家风俗习惯的场所。 因此——」 无法看到芳花小姐看着柱子的表情。不过,在她身后的我们所听到的声音,与至今听到的任何声音都不同,这声响宛如跨越了某道决定性的境界。 「在本馆之中的镜子,是会吸收灵魂困于其中的咒具。它一直受到这样的定义,馆中的墙壁与地板,一切有角之物,也都吸收这样的认知度过了漫长的时光。 在这种地方看到镜子的人,也许会被吸入另外一侧吧。」 芳花小姐的话中带着古风的幻想,但不知为何充满力量。这应该不是所谓的说服力,而是某些其他的力量。所以,像会长这样平常会兴趣十足地问个仔细的人,也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我将搭在墙壁上的手收了回来。要是碰到黑色物体,也许会就这样被吸入,我的心中出现这种不安的感觉。 之后,芳花小姐捉摸不定的态度让大家没有继续发问。 结果,为什么没有镜子的本馆会取名为万镜馆,这问题还没得到解答便结束了。 在这之后,大家一起回到餐厅,决定今晚住的房间。这样的事情大家当然会热烈讨论,不过因为某件事让我完全失去干劲,只是看着其他人的交谈。 结果,仙波断然拒绝与会长同室——我想到也背脊发毛——还有不知道为什么佐藤害怕与仙波两人独处——只见仙波目光动都不动地瞪视着她——经过这两人的主张,结果分成会长与佐藤、仙波与佐佐原同室。结果处得比较好的人分在同一间,这样也显得比较安全吧。 不过我……算了,之后再说吧,我不要再去想了。 就这样决定房间分配之后,到了差不多该吃晚餐的时间。从毛玻璃透进来的光线也微微地染红。由于这毛玻璃的透明度很低,不太容易察觉,不过外面已经被夕阳照得一片通红了吧。 「嘿咻……要帮客人上晚餐啰。」 唷呵……佐藤用颇像成家之人的举动前往厨房,约三十分钟后与料理一起回来了。虽然有七人份,不过她用餐车一次全部载来了。 虽然是国中生却号称家事万能、连芳花小姐都大加赞赏的佐藤手工料理。她究竟会配合这庄严的洋馆气息,做出多么费工夫的极品料理,让我不禁期待了起来。我没去住过高级旅馆,只能漠然地想象着装在平盘上的茶褐色料理。 接着,面对放在我们面前的今夜晚餐,隔壁的会长发出圆融的欢呼声。 「哎呀,这猪排盖饭看来真好吃。」 「结果是猪排盖钣喔!昨天我才吃过!」 我不禁大声叫了出来。佐佐原身子缩成一团、仙波也嫌吵地瞪着我看,会长若无其事,这些都很正常,不过察觉到芳花小姐与参先生呆住的视线,让我突然害臊起来了。 「啊,抱歉……」 「不会,这的确是很少见的巧合。」 芳花小姐用和服袖口遮着嘴角,高雅地笑着。即使眼前就放着粗犷的大碗猪排盖饭,也不损她温雅的气质。 「哈哈哈……真是抱歉。」 她有股在学校生活中从未碰过的高贵气息,让我不禁露出笑容。可是…… 「……为什么要道两次歉,您是下跪虫吗?」 「大概他有爬在地上舔地板的性癖好吧。」 佐佐原与仙波冰冷的连奏,让我马上绷紧表情。不好……这状况只要松懈了任何一瞬间都有可能致命,我有这种预感。 下一位朝着没有退路的我开口的,是种下事端的侍女。大概是看到趋势站在她那边,她傲然地叉着双臂、斜着嘴巴,嘲讽感十足地开口。 「在晚宴上突然发出怪声,真是没有规矩呢,所以庶民才会不懂礼仪。」 「没家教的碗公侍女闭嘴啦。」 「为什么我的待遇从一早就这么差啦!」 佐藤满脸不服气地站出来,不过我也有话要说。 「当然差啦……干嘛在这种气氛高贵的洋馆里弄猪排盖饭啊,至少做西餐吧。你看、参先生跟芳花小姊也很头……」 话说到一半,我停住了,因为我发现主人方那两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反倒是愉悦地在看着我与佐藤的对话。 「……似乎并不会呢。」 我以为像猪排盖饭这样粗俗的料理,会不合两位上流人士的胃口,不过参先生笑着挥挥手。 「这个嘛,虽然是旧家族的子孙,不过我们没有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喔。虽然的确是不会出现在家中的菜色,不过学校餐厅总是有在卖的。」 是啊。仔细想想,身为一族重要人物的芳花小姐也跟佐藤还有仙波的妹妹上同一所学校,表示他们的家风并不是那么重视菁英栽培。这下更让我对自己先入为主的观感感到难为情了。 「这么说来,芳花小姐也吃过吗?」 虽然我很难想象芳花小姐搅动猪排盖饭的画面,不过她肯定是优雅地使用筷子分成小份,并且遮着嘴唇细嚼慢咽地吃的吧。光是想象都觉得可爱。 不过,芳花小姐给我的回答,却十分地奇妙。 「是的,我很清楚。它的芳香、口味、嚼劲、食感、咬碎所需要的下颚力道、细嚼而吞下时的喉感、要吃多少才会饱足……我知道足以定义『猪排盖钣』这句话的经验。」 ……芳花小姐说话偶尔会拐奇怪的弯。这一点跟参先生所谓的「特别」有什么样的关系吗? 「不过有一点很确定的,就是它与其他许多料理一样,冷掉味道就会变了。在冷掉之前开动吧。 ……还有,我想了一点饭后的余兴节目,请大家期待。 」 晚餐随着芳花小姐的话开动了。果然这馆内的一举一动都听她的命令行事。当然,我也不吝于入境随俗。 佐藤做的猪排盖饭颇受好评。不止是疼爱佐藤的会长,芳花小姐与参先生也开口赞赏,连仙波似乎都心情不错地动着筷子。只有佐佐原与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不太开口静静地吃着。不过看她筷子没停过,至少并不觉得难吃吧。 实际上送进嘴里——嗯,好吃……虽然好吃,不过啊…… 在西洋灯照明柔和的光线中、以及纯洋风的餐桌上,我默默地嚼着肉汁十足的猪肉。 边吃边听大家的对话时,听到餐桌上会出现猪排盖饭,似乎是芳花小姐对佐藤表明要她端出「她最有自信的菜色」造成的结果。而且似乎是佐藤她姊姊喜欢的料理。 以结果来说全员大好评,所以也就罢了。不过她对这脑筋有洞的侍女下这种有如主厨精选的指示,难道不会不安吗?这如果是我,应该会开上三十分钟的会议好好劝她放弃。虽然我不是参先生,不过也感受到芳花小姐的胸襟实在是非常特别。 与厚重餐桌不搭调的猪排盖饭不久就撤去——虽然要收碗公时我开始觉得有点依依不舍——接着上了甜点。这次上的倒是与洋馆相衬的香草冰淇淋。与餐厅上餐时一样放在平盘上,并且配上威化饼。 「啊,很遗憾地,这可就不是手工做的了。」 是哈根大〇大人喔。她对自己盛的盘子朝拜着。有需要拜吗。 将舀着冰淇淋的汤匙放进口中,会长的视线瞄向芳花小姐。 「话说芳花小姐,刚才好像说了要举办什么?」 「啊,对。我说过呢。」 也许是汤匙插不进去,在等冰淇淋融化的芳花小姐,似乎听到才想起来地点点头。 「只是一点小谜题。 ——听侍女小姐说,各位在学校举办名为『不迷途的羔羊会』的咨询会,似乎很花脑力。」 「不过跟我无关。」 第一个反应的当然是仙波。不知为何她没看着芳花小姐,倒是瞪着旁边的佐藤,不过高级冰淇淋的脂肪似乎给侍女的脑袋上了一层膜,她徘徊在前往极乐的天堂路上,完全没察觉视线。 「不过你喜欢猜谜吧?你妹妹告诉过我。」 没有回答问题,仙波把剩下的冰淇淋一口气含进口中。这大概是肯定的意思,但是不习惯仙波言语的人可能会误解为被她无视。 不过看来是我杞人忧天,芳花小姐带着微笑点点头,开口说起她的谜题—— —————— 这是,某一位白雪公主的故事。 好久以前,某个国家的城里有一位美丽的王妃。 王妃在自己的房间里放了面大大的镜子,每一晚每一晚,她都会对镜子发问。「镜子啊镜子,这世界上最美丽的是谁?」而镜子总是会映出王妃美丽的脸庞。王妃总会高兴地露出微笑。不过不久之后,映在镜子上的脸变了。 魔女的镜子映出了白雪公主的脸庞。白雪公主是王妃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王妃对白雪公主产生恐惧,想要杀害她,却失败了。不过白雪公主逃离了城堡。 白雪公主因为魔女而被赶出城堡,而在深深的森林里与七位小矮人静静地生活着。不过,发现这件事的王妃不断地狙杀着她。 在数度失败之后,魔女终于成功地让憎恨的少女吃下了毒苹果。 白雪公主陷入永眠。不管矮人们做什么都无法让她醒来,矮人们准备了漂亮的棺材,埋葬了白雪公主。 就在这时候,有别国的王子路过,对吃了毒苹果陷入沉眠无法清醒的少女一见钟情。深深受她过人美貌着迷的王子,轻轻地吻了她。 于是,她的眼眸缓缓睁开,奇迹似地清醒了。大家无比欢喜,祝福年轻的两人能够共结连理。 两人回到王子的国家结婚,再也不用担心生命受到威胁,长久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 「……完毕。」 芳花小姐双掌朝上,为故事划下句点。脸上带着与圆满结束相衬、充满祝福的笑容。在这有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中,完全看不到在阁楼中她所展现的沉重威严。 我与参先生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女性们都愣住了、猛眨眼睛。之后有一小段时间芳花小姐完全没开口,于是会长谨慎地发言了。 「白雪公主啊。」 是白雪公主没错。虽然故事简化了,不过与动画和电影中知名的故事差不多,可说是最普遍的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让我很有认同感喔。家里也有像魔女一样的女人,会用拖把打我。」 还好是圆满结局……佐藤隔着围裙拍拍胸口。像魔女一样的女人,这是指她麻烦的姊姊吧?用拖把打人还真过分。 「先不管那位活泼好动的白雪公主……这故事中哪里有谜题呢?」 会长用食指托着脸颊,继续把话说无完。回头一看,佐佐原也跟着不断点头。的确,这童话太普遍了,找不到哪里有谜团。 芳花小姐啪地拍起张开的手掌,笑容满面地出题了。 「好的,那么我要讲问题了。 ——这故事的最后,『王妃』怎么了?」?怎么了…… 「原本故事里,白雪公主让她穿上烧红的靴子跳舞……直到死吧?」 记忆模糊的我开口问道,芳花小姐轻轻点头。 「是的,在儿童读物等修改过的版本中,死法便没有这么惨不忍睹。」 「不过刚才的故事,最后没有提到王妃吧?」 「这游戏就是要思考这些地方啰。」 ……原来如此,这跟羔羊会碰上难题时的模式很像。有着某些谜团,而且连要求的解答都很暧昧的状况。自称白雪公主的侍女,看来对羔羊会说明得相当详细。 我半反射性地看向仙波。她穿着与身在资料室时感觉完全不同的和服与围裙,不知是在思考问题还是漠不关心,只是恍惚地看着手上的汤匙。她的动作就有如在看手镜,不过理所当然地——在这洋馆内是理所当然——这金属制的汤匙也做过消光加工,不会照出脸孔。 ……今天还有会长同席,突然向仙波询问意见太不自然了,先自己思考看看吧。 我交叉双臂,回想芳花小姐说的内容。 「刚才的故事里,王妃最后出场,是在让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场面吧?」 「这并不太正确。」 芳花小姐悠然地否定了。大概是游戏开始成立,让她看起来很愉快。 就在这气氛之下,会长接着开口。 「出现的只有她让毒苹果作战成功了,这项结果而已吧。」 「不过,最后又说了『不用担心生命受到威胁』呢。」 这是佐佐原说的。她小口地吃着切细的冰淇淋,看来终于吃完了。 「也就是说,她在某种层面上无法再接近白雪公主了吧。」 芳花小姐只是微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虽然觉得这是重要的线索,不过还是太抽象了。既然她会特地出题,那么应该有更明确的答案才对。 「无法接近的理由,会不会是跟原本故事一样王妃被杀害了。」 「那也不一定呢。比如说,也有可能是王子的国家非常强大,所以无法再打公主的主意了。」 「的确……这么一来,这一点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不过,还有其他暗示王妃下场的地方吗……?」 我、会长还有佐佐原,三个人都低头沉思着,不过意见没有进展。看来我们的组合还是胜不了一个诸葛亮 。 看着我们的样子,参先生露出苦笑。 「芳花,真的有明确的答案吗?」 「哎呀,哥哥-」 芳花小姐眯起眼睛。 「您是说我出题不老实吗?」 她的眼睛跟嘴角都带着笑意,声音也十分从容、毫无压迫感,甚至还有些许轻松愉悦。可是参先生——他端正的五官却僵住了。 「啊、不是……抱歉。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身为菁英份子又长得俊俏的参先生,被芳花小姐问得结结巴巴的样子,让我心中浮现不可思议的亲切感。对于在母系家族中成长的参先生,妹妹某方面来说可能是最难应付的对象。 「只是,我也没有头绪,想说会不会太难了点。要不要出点提示?」 「是啊……要是继续这样重复下去,也许就是我出问题的方法不对了。」 参先生的提案听起来虽然像硬逼出来的,不过内容十分妥当。 芳花小姐也乖乖地点头。 「那么我就给一个提示…」 还没说完—— 「等一下。」 我自然地发出制止的声音。由于是半下意识出声的,我之后也为声音从自己的喉咙发出感到惊讶。 芳花小姐说到一半的嘴停住,愣愣地看着我,其他人也一样。没有反应的……应该说顽固地无视我的只有一个人。 我的视线对那一个人——在对面呆呆地看着汤匙的女人看去。 「还没有听过仙波的意见。难得的机会,不如先听听看吧?」 仙波发出小小的咂嘴声。她的表情大声地说着「难得个鬼啊,你这悠哉的家伙。」 不过我没有退缩,盯着仙波看,期待她的响应。 虽然这样好像全都靠她,感觉实在是很难看。 不过我想要看到仙波不靠提示,解决这个问题的样子。我的脑袋期望到简直快要受不了了。 先不论不了解仙波的会长,佐佐原说不定也是这么想的。芳花小姐与参先生也停下对话,兴趣十足地看着仙波。 被大家的视线注目,仙波似乎不太舒服地扭动身躯。不过爱唱反调的她,只是别扭地盯着汤匙看,不肯开口。 最后,是坐在仙波隔壁,穿着不同色调和服的佐藤,用毫无保留的笑容开口。 「我也想听呢。」 她的声音比平常还要松懈,简直有如孩子一样毫无防备。仙波宛如感到头痛般闭上眼睛,轻轻吐了一口气。 呼……这下可好。 糟糕啰,侍女小妹。你大概不知道,那眼镜女跟会长不一样,她的个性最讨厌这种撒桥的态度。 虽然这下形势不利于听仙波说话,我却感觉到嘴角上扬。呼……这下被仙波讨厌的人就不只我一个了。 来吧仙波,对其他人就算了,不过对这脑袋有洞的侍女,不管骂得多难听都在许可范围内。对她说句重话吧,并且让我知道我不是孤单的。我一个人当你的沙包已经当得很累了。 就在我的眼角开始浮出安心的泪水时,仙波一副麻烦样地开口了。 「那我就说吧——」 咦?你要说吗?耶?咦? 「不、不是吧仙波?我们的仙波反应不该是这样的啊?你这时不是应该说些『不要在你的声音里混入环己基氨基磺酸钠(注:甜精)好吗?你干脆胃灼热烧到脑子死一死算了』像这种……不像人该说出来的——」 「啰唆去死啦。」 对对,就是这样。我开朗地点头,并且乖乖闭上嘴巴。 ……不过,那侍女是怎么回事……因为她是国中生所以手下留情,还是说,她就是传说中撒娇功力十足的那种类型吗,这样说来,会长也疼她疼得跟长孙一样。 啧……太贼了。 佐藤虽然察觉了我的视线,却没有接收到我眼中的怨恨,害臊地抓抓头。 「先不管那笨蛋。」 仙波边说着,同时像在重开新局似地用汤匙轻轻敲打盘子。叮……清脆的音色回响在餐厅之中,随着声音的消逝,为餐厅带来宁静。 在恬静无声之中,仙波的解答有如响板般,干净利落地开示了。 「王妃她的下场,已经在芳花小姐的故事中明确地提到了。 就是长久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咦……? 「?你在说什么?那是白雪公主喔,跟王子恩恩爱爱喔。」 在我们不懂意义,一片混乱之际,佐藤用「你很笨耶」的语气开口。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看到芳花小姐颇为满足的表情,这恐怕是正确解答。不过,为什么会是这样。 仙波用汤匙敲打侍女的眉间。 「她应该没有说过白雪公主与王子结为连理了。」 「的确没错。」 带着满面笑容回答,芳花小姐的嘴巴接触到茶杯边缘。附带一提这红茶的浊度颇高,所以还是映不出脸孔。 虽然应该不痛,不过佐藤还是摸着额头,嘟着嘴发问。 「可、可是,那又为什么会是王妃?」 「说来单纯。 这谜题的问题是『在故事最后,王妃的下场是什么?』而芳花小姐也说了问题没有出错。 ——这么一来,有明确提到下场的王子伴侣则必然会是『王妃』。其他的答案无论如何都无法脱离想象的范畴,以问题来说不够周全。」 原来如此……听她一说的确没错,是这样啊。参先生他们也露出佩服的表情。 不过。 「等一下仙波,王妃是想杀死白雪公主的魔女吧?那为什么会吃了毒苹果跟王子结婚?」 「王妃就是魔女,这是你的主观意识。跟结局一样,芳花小姐并没有宣言。」 「不过,有她对魔镜讲话的场面啊?」 一直沉默的佐佐原指出这点。仙波用汤匙代替她的头,摇了几下表达否定。 「虽然有她对镜子说话的场面,不过没有说那是『魔镜』吧。会这样想,是因为童话中的白雪公主已经变成常识,深植在脑海之中,而这部『白雪公主』的王妃不是魔女,只是会对镜子讲话的怪人……又或者只是小孩子。」 王妃却是小孩子是啥意思?……啊,既然跟白雪公主是无血缘关系的亲子,那么她不管几岁都不奇怪嘛。不不,先不管那些…… 「那么王妃的镜子映着白雪公主这段叙述是?」 「根本没有说那是王妃的镜子。虽然有提到王妃房间镜子中映的脸改变了,不过人的面容原本就会随时间改变。映出白雪公主脸的,是魔女的镜子。」 「……哪里不一样?」 「在王妃确定是『吃了毒苹果一觉不醒的少女』的世界中,让她吃下毒苹果的魔女是谁?——可以想到的是白雪公主。其中有提到因为魔女……因为自己是魔女的关系而被赶出城堡。 ——也就是说白雪公主因为某些理由而想杀死王妃。不过王妃的确也要白雪公主的命,无法正确知道是谁先挑起的。」 「不过,白雪公主也睡着了吧?」 「是没错,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毒死。也许与原作及这故事的王妃不同,不是假死状态,而是遭到王妃派反击而真的死了。然后,矮人们收容了她的遗体入殓埋葬。 ……真是杀气腾腾的童话。不过这么一来,剩下的疑问也愈来愈少。 「不过,王子跟其他国家的王妃结婚,这样好吗?这可以说是外遇了吧?还是说,她是穿丧服很好看的寡妇呢?」 很像会长会问的问题,不过仙波还是认真地回答。 「先不管丧服,这的确也是思考范围之一,既然都说了大家无比欢喜,那么大致仍然是受到欢迎的发展吧。既然是这么奇特的故事,那么其实她是只是第三王妃、因为政治目的离婚了之类的也不意外。」 「啊……咦?白雪公主死掉了?可是……咦?」 刚才还将自己比拟为白雪公主的女仆——白雪公主死掉啰——直到听完还是处于一片混乱。 「这答案,尽是些在故事里完全没有说明到的事。 这样子……行吗?」 「当然可以。打个比方来说……你们看过『艾丽斯镜中奇遇』吧?故事的一开头,艾丽斯只想象到『镜中的家左右相反』而进入镜中的世界。一进到镜中世界之后,在原本世界里镜子照得到的地方的确只有左右相反,不过镜子的死角却完全脱离现实。比如时钟是老人的脸、暖炉里有西洋旗在动。」 「家里有那本书所以我知道……不过艾丽斯跟现在这毒雪公主有什么关系?」 不知是不是错觉,仙波说话的方式比平常柔和一些,语气就像在讲道理一样。 「故事也与镜中王国一样。在作者心中有原始的世界。作者切割其中的一部分,透过故事这面镜子映出。映在镜子的范围非常清楚鲜明,可是在死角却有无法预料的神秘怪物在徘徊着。 听众或读者掌握住一开始在镜子上显示的现象,被吸引的话便会被拉入镜中王国。然后,去找出隐藏在镜子死角中、只属于自己的王冠——我想这就是去观赏一部故事。」 以刚才的「白雪公主」来说,王妃的立场或是白雪公主的为人就是「镜中王国」的领地吧。既然没有讲明,那么可以做出任何奇异的想象,不过却有必须与镜面显示的——也就是芳花小姐所宣言过的——事实互相连结,这一条限制。 与只是漠然地听着故事的我们不同,仙波她藉由芳花小姐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在寄弦版白雪公主这座迷宫里探险着。 想象那模样,再看看仙波那蓝色和服配上围裙的打扮,突然让我想到。 「这、这么说来……你这衣服,配色还真像艾丽斯。」 我的话中带着「还满可爱的嘛」的语气,不过—— 「……想嘲笑就笑吧。」 她的反应,某方面来说一如预料,有如放电般毫不掩饰的烦躁。 我偷偷地叹了一口气,此时隔壁的会长居然笑了出来……看我与同班同学交流得这么辛苦有那么好笑吗?我小声咒骂。 「想嘲笑就笑吧是吗。」 「嗯,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喔。毕竟我可要靠田真小弟白忙出洋相来锻炼腹肌,才能预防生小腹嘛。 所以以后还要请你继续,为我的生命带来有嘲字的笑点喔。」 拜托你啰,她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而我只能紧握双拳。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到这个事实,更让我双拳发抖。有没有办法向这个人报一箭之仇啊? 当我正在朝邻近的卡利古拉皇帝研磨谋反之刃时,餐厅上仍然在继续讨论主题。 「——没错,镜子除了是映出物体的道具,同时也是能随心所欲地切割世界的物品。就算寄宿其身的影像是真实的,但是仍然控制在受他人设计的框架之中。如果对这一点没有自觉的话,人可能受镜子支配,并被封闭在其中。」 芳花小姐对着仙波露出安宁的微笑。 「完全正确。就如妹妹所言,真是位见解有趣的人士。」 「我只是个性乖僻罢了。」 听到芳花小姐的称赞,仙波无动于衷。 「不不,真的很了不起。」 「感谢……」 对年纪较大的参先生出言称赞,她大概是基于礼貌,稍微回了礼。看起来似乎有点像在害羞……感觉不太舒服。 无形的焦虑感在喉咙里烧灼着,让我也跟着开口。 「是啊,你何必谦虚——」 「啊?你怎么还活着?我不是叫你去死吗?」 我只能闭上了嘴巴。这下又帮忙会长绷紧小腹了。 我与仙波之间激烈的言行,让参先生露出困惑的表情,不过芳花小姐她柔美的微笑从未间断过。 「呵呵呵……果然很有趣。成田学长也是。 ——那么,我有东西要给做出正确解答的明希学姊。算是猜谜的奖品吧。」 仙波一瞬间看向芳花小姐飘然的脸庞。之后忧郁地吐了口气。 「看来是无法婉拒了。」 芳花小姐轻轻地露出有如墨汁溶在水中的淡雅微笑。 「是的。请务必收下。 明天早上前,我会准备好。」 晚餐过后,我来到自己所分配的房间。 ……是佣人室。 就如先前提到的,这是兼具共享厕所及茶水间的狭窄房间。虽然厕所是独房,跟茶水间也有薄薄的墙壁隔间,不过没有门。守在铺有榻榻米的四迭半空间入口的,只有一块比较厚的布帘。 晚餐前搬行李进来时我也在想,这与其说是洋馆的房间,给人感觉还比较像郊区的民宿、或是史迹的休息室。 「这、这个……不好意思。我的客房虽然也是两人房,不过有工作用的数据……应该说是一堆功课,要是同房的话,我想你也没办法好好静一静。」 在决定房间分配时,参先生数度解释。 这房间本身是有好好打扫,绝对不算是环境恶劣,不过毕竟与会长她们住的客房环境落差大到惨不忍睹,所以让他脱口说出借口了吧。我也回答他不用介意。 这倒也不是客气或是逞强。毕竟房间角落折迭的纯白棉被看起来就相当高级,就算折起来也像麻糈一样膨松。只论睡起来的感罾员该与其他客房差距不大。 不过,有一点很大的问题。 「芳花小姐虽然聪颖到不像是国中生,不过也许是家风的关系吧,她对待男性好像不太用心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错……房间里不只有我,不知为何会长也跟来了。而且还比我先脱掉鞋子,爬上榻榻米,好奇地在房里四处张望。 「嗯——?毕竟侍女她整理完厨房之前不会来房间,佐佐原学妹跟仙波学妹在洗澡,一个人在房间里很无聊吧?」 她没有提到的部分,还有芳花小姐与参先生好像在书斋里讨论明天以后的事。 我垂下双肩决定放弃,自己也爬上榻榻米。里面除了自己的行李与棉被之外,只有可以做简单书写的桌子。 「不过,这好歹是分给我的房间,不要随便进来——」 「唔喔,好柔好软~」 她没在听……! ……而且,居然躺在几小时后我就要使用的棉被上嬉闹…… 要是说出来,她大概又要说哎呀你这么在意啊?之类的话调侃我,所以我拚命地忍着。我背向沉伦在高级棉被魔力中的会长,动作粗鲁地盘坐着。 「……玩够了就回自己房间喔。」 「哎呀,真一郎进入反抗期啦?」 会长只在没有其他人时,才会直呼我的名字。平常应该颠倒吧。 我无视她之后,会长在我背后发出声音把棉被玩乱——这声音让人不太能够冷静——不过一阵子后,她用认真的口气出声。 「其实啊,来到这之前我有调查一下,关于寄弦家。」 ……我输给好奇心转过身去。会长在折起来的棉被上弓起身子,动作变得像是横向的抱膝坐姿。她一与我四目相对,就露出狡诈的微笑,彷佛在说「上勾了」。 「在网络上搜寻找不到东西,所以我拜托宫野同学去用比较复 杂的方法调查,总算知道是颇有历史的小财阀。她好像靠着网络上找到的一点点线索,跑去圆书馆查资料了。我是没有拜托她作到这样,不过那女孩也相当不服输…… 好像不能查名家或经济方面,得从民俗学去下手才找得到。在记载巫女的学术书补注中有提到一点。」 本校的学生会会计,同时也是羔羊会常驻的成员宫野学姐,对情报收集的方法也知之甚详。 会长有事先对寄弦家调查这点让我很惊讶,不过仔细想想,带我也就罢了,还要带着佐佐原一起行动,那总得事先调查一下。会长虽然是很乱来的人,却不是不负责任的人。 「因为受限于书的主题,所以比起寄弦家以及旗下的公司,当中比较注重对历代当主的记载。像是她们从平安时代就是寄灵之术的名人啦、用宛如预知般的直觉避开一次又一次的经济危机保护了一族与公司啦,还有最近虽然变少了,但在昭和时期,大企业的主事者会每日拜访请教建言之类的。」 会长大概是觉得说话的姿势有点僵,翻了个身改为仰躺,彷佛在透过天花板读取自己记忆般地继续说道。 「寄弦家的兴隆与存续,几乎都靠历代当主一个人的手腕。光是这样一人独强的状况持续数代就已经是与众不同了,再加上当主从中世起就一直是女性,所以被当成历史上的异端。而且规模较小,不是很有名。」 「总觉得……」 我的感想不太正面,让我犹豫该不该说出口。不过反正现在只有我俩。 「好像魔女一样。」 「是啊。也许大家都这么觉得,所以寄弦的当主有不少灵异的传言。像是历代当主容貌都非常像,该不会其实是从平安时代活到现在的不死身怪物之类的。」 再怎么样都不会这么夸张吧。既然一族一直是女性相传,那么也有可能生下长得像的女孩子…… 嗯? 去看阁楼房间时,参先生有说过。 「寄弦本家直系的女子,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也就是说。 「现在的『当主』……难道是芳花吗?」 我不禁忘了使用敬语。会长暧昧地点点头。 「我是没有事先调查到这种程度,不过听参先生的口气,应该没错。」 寄弦的心脏。参先生所言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夸大。 「实际上看到芳花小姐,让我也能理解了。那女孩虽然有与年龄相符的表现,不过她的世界有点疏离。不知该说是态度超然还是……总之,是我不擅应付的类型。」 这个人也有不会应付的人类啊?虽然芳花小姐可以驾驭刚见面没多久的仙波,光这点我就同意她的确不是普通人。 「然后——」 会长靠些许反作用力弓起上半身。相对地声调压低了。 「最让人在意的,是芳花小姐的母亲……这座洋馆的前当主似乎是离奇死亡。」 话题突然变得好沉重……不过,说是离奇死亡范围也太大了。 「离奇死亡……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为什么会过世、在哪里过世的,连这些都不知道。『虽然得到几位寄弦家关系人士的证实,不过完全不得其要。基于逝者的遗愿,葬礼是在火葬之后进行的,所以看过遗体的也只有几个人。到了现代还存有这么神秘的死亡,反而更为生命添加神秘。』 这好像是宫野同学读的记事结尾。」 ……只写了这样还真是什么都搞不懂。也许只是芳花小姐的母亲或父亲讨厌引人注目,所以特地秘密地埋葬而已,这样想比较正常吧?不过以前,在夏天感胃的仙波也曾经说过,人类是会以整体性去理解事物的生物。 又是巫女又是寄灵术又是预知的,充满灵异性历史背景的寄弦当主神秘死亡,会煽动听者的异常好奇心,而在脑中创造可怕的想象。更别说我还在阁楼里,亲眼看到芳花小姐诉说镜子会吸人魂魄的魔性。 不知不觉我的背脊开始打颤,茫然地为这房间没有镜子感到安心。虽然已经到了讲鬼故事的季节,不过我是属于不会发寒、反而会流汗的类型。 相反地,会长、也就是岬姊她从以前就不怕鬼或迷信之类的,而且还格外感兴趣。她对内容似乎不太在意,站起身来开口。 「这些事记得要告诉佐佐原。虽然我不想让她有偏见,不过知道了也不会有害,而且只有我们知道也不好。」 「我懂了。」 我随便点点头。虽然觉得她可以自己去说,不过不只佐佐原、我想跟仙波也提一下,想想还是我接下来比较快。为了我的胃健康着想,必须尽力避免会长与仙波对话的场面。 「那么,我回房间了,你就好好休息吧。明天开始你得当唯一的男丁好好工作呢。」 「这种时候才当我是男人喔……」 我下意识地出声抗议—— 「哎呀——」 会长微微睁开单边眼睛笑着。这笑容让人感觉到猫捕捉老鼠时,那种天真的残忍。 我有不好的预感而要站起身时,会长的脸已经近在眼前。 「那么,你希望我什么时候把你当男人看?」 「呜……!」 虽然没有接触到,不过宛如压在我身上的姿势让我难以喘气,血液像是滴管帽被挤压一样往脸上冲去。虽然知道她是一如往常地在调侃我,但是我的脑中有动物以老鼠的脚步声奔跑着,让我无法冷静下来。 「噗……」 也许是我狼狈的样子十分滑稽,会长哑然失笑,同时打算站起来。 平常的话……就是这样以我被调侃而结束。 不过现在,我才刚在餐桌上誓言反抗。 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下去直到我们分道扬镳……视状况还有可能一辈子都被这笑面恶魔当成玩具。而且,这样大概对会长也不是好事。习惯应对像我这种绅士——仙波大概会说只是没种——因而小看男人的话,就算会长身心再怎么强健,总有一天会尝到苦头的。 没错!我大声激励着自己。这世间是荒野!到了我该出击的时刻! 虽然有自觉九成九都是自暴自弃,不过我仍然以此为燃料,抓住逐渐远离的会长手腕。也许是旅途的天空、以及在恶劣山路狂奔的体验,让我的胆子变大了。 因为完全出乎意料,让会长的动作停住了。我趁隙挺起身体,靠得比刚才还要近。虽然没有伸手环抱,不过这间距几乎等于抱在一起,会长的侧头部近在眼前。 我立刻用自己想得到最成熟的声音,在会长的耳边低喃。 「我倒是一直都把会长当女人看呢。」 实在是难为情到我的脸都变形了,不过反正这个动作下互相看不到脸孔。也就是说我也看不到会长的反应。只感觉到她的肩膀一瞬间抖了一下。 …………………… 不过之后完全没有反应,一动也不动。 恐怖……还有后悔逐渐从我的胸口浮上脑中。 会不会太过火了……?就算是平常就以立场对我进行骚扰的对象,但毕竟只是大一岁的女孩子,这样的恶言似乎太恶质了。跟她从还没有年龄区分的孩提时代就认识到现在,让我少了这份心思。 总之我该道歉吗?应该道歉吧。我收回身子看着会长。会长只是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而且仍然一动也不动。 我发挥自己所想得到的最大善意,战战兢兢地开口。 「那、那个,岬姊……这只是一点小玩——噗喔!?」 还没能解释完,会长的拳头就打在我的心口上。虽然不可能,不过感觉就有如整颗拳头都没入我的身体一样。 relation 佐佐原三月 有件事情十分肯定。就是有个人对我而言非常讨厌,会来到这座万镜馆,也是与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是初夏时,在学校认识的同学年女孩,名叫松宫枫。 她与成田同学小学时曾经有一阵子走在一起,然后大吵一架,到了最近才和解了。在和解的过程之中我曾经与她见过几次面,不过她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讨厌」她呢。因为她谦虚而不幸的外表底下、却充满算计、强韧的心执着于自保……显然不是。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会长偶尔也会给我同样的感觉,然而我从未对会长有反感。 大概——是因为松宫同学的本质与我相似,不过却采取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这不协调感才令我不快。 在升上高中、加入学生会之前,我一直努力地埋没在周遭的人群之中。我自小就无法了解其他人的感受与思考,照我自己的想法行动,总是带给别人困扰。所以,在我有这种自觉之后,我便不太做自我主张、也不露出感情,只是漂在四周的潮流之中生活着。 而松宫同学也同样是悠哉地顺着周遭潮流。她在班上受欢迎,朋友也多,身上散发着红颜薄命的氛围让她时常受到大家的援助。不过,松宫同学虽然接受大家的援助,却不是被动地接受。 她将自己不幸的遭遇,以不让大家有深刻感受、却又深留在记忆的方法加以强调而博得同情。于是,唤起了周遭人们平常不会发挥的善意及虚荣心,使她自己得以受人服务。她半本能地使用这种技巧,将环境控制在最适合自己生活的状况下。这就是松宫同学她的为人。 仙波同学对这样的松宫同学给予肯定的评价。的确,松宫同学的存在只会满足周遭的善意以及贡献欲,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只是,对于依附着周遭维持日常生活的我来说,松宫同学这种「积极的被动」,让我似乎觉得羡慕、又觉得真狡猾……她是令我难以释怀、令我烦躁的对象。 在进入暑假之前。 我在一年级用的女厕偶然遇到了松宫同学。一见到我的脸,松宫同学平常那和善的圆滑笑容便消失,而歪着嘴角。看来松宫同学她也对我感到不快。 松宫同学正走出厕所的隔间打算洗手,而我也想洗净之前上课弄脏的手,因此我俩便并排在洗手台前。 我们沉默了一阵子,我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对松宫同学来说,她顶多会去找成田同学,应该也不会有事找我。 可是,那个人却…… 「一定是——」 她用黑猫花纹的手帕擦拭洗过的手,没有看我、而是看着镜子开口了。两个洗手台共用的巨大镜子,平行映出松宫同学与我的脸。 「因为真一郎是个很方便的家伙。」 「……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无视她,所以我回问着,不过松宫同学的视线并没有看向我。宛如她不是对我,而是对着镜子说话。映着两张脸孔的同一面镜子。 「有点小聪明的人只会做出聪明的选择,从不失败地活着。不过世上总是有做出不聪明的选择比较好过的时候。」 这是指太为对方着想,而曾一度拒绝,她与朋友春日同学的那件事吗? 「所以,有像真一郎那种硬逼人做出傻事的人,偶尔也会让人庆幸。加上以真一郎的个性,受到别人依赖,他会跟狗儿一样欢喜。」 「所以……您想表达什么?」 我耐着性子回问。虽然不懂她的意图,但是、总觉得、十分不快。这些话是在说松宫同学她自己吗,又或是…… 「没什么。勉强要说的话……」 松宫同学看着镜子拨动浏海,很干脆地回答。 「就是要小心会错意吧。」 结果松宫同学到最后都没有正眼看我,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之后,我就没有再与松宫同学说话。原本我们就没有什么交集,因此这样也不奇怪,不过我总觉得我们彼此避着对方。 因此,我无法确认松宫同学话中的意义,就这样不明就里地进入了暑假。此时会长打电话来,约我去打工兼山庄旅行。我刚听完时原本想要回绝,毕竟我自知内向,要与家人以外的人进行少人数旅行,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不过,会长说她会把成田同学也带去,让我迷惘了。我想到许多事,不过第一个想到的,不知为何却是松宫同学的脸。明明打从心底瞧不起别人,却一副若无其事、装做红颜薄命、讨厌的人。 不过,虽然讨厌,但是那个人说的也有可能是对的。 我还想再确认看看。 然后我们来到了山中的洋馆,万镜馆。 在这里我与仙波同学不期而遇。她穿着可爱的蓝色和风侍女服,看起来的印象有如暑假特别版,不过内心仍然是平常的仙波同学。一开始我对仙波同学的冷漠与独特的洞察力感到畏惧,不过现在却感受到与松宫同学所带来的不快感完全相反、有如品尝抹茶般的安心感。 让我觉得可怕的,反倒是这间洋馆的主角,寄弦芳花小姐。 在我至今遇到的女性之中,她算是极为可爱,就有如日本人偶一样的女孩。像成田同学光是看她笑一下,脸部表情就会整个垮掉,她那独特的感觉,用超脱世俗来形容再适合不过了。 就像在这昏暗的洋馆中,轻飘飘地飘浮着,来路不明的——称她为幽灵,会不会有点失礼;称她为精灵,会不会遭到嘲笑。 这样的芳花小姐,送给仙波同学一本书。这是我们抵达万镜馆后第二天早上的事。是芳花小姐的母亲,寄弦雏菊小姐的日记。 有件事情十分肯定。就是有个人对我而言非常讨厌,会来到这座万镜馆,也是与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是初夏时,在学校认识的同学年女孩,名叫松宫枫。 她与成田同学小学时曾经有一阵子走在一起,然后大吵一架,到了最近才和解了。在和解的过程之中我曾经与她见过几次面,不过她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讨厌」她呢。因为她谦虚而不幸的外表底下、却充满算计、强韧的心执着于自保……显然不是。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会长偶尔也会给我同样的感觉,然而我从未对会长有反感。 大概——是因为松宫同学的本质与我相似,不过却采取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这不协调感才令我不快。 在升上高中、加入学生会之前,我一直努力地埋没在周遭的人群之中。我自小就无法了解其他人的感受与思考,照我自己的想法行动,总是带给别人困扰。所以,在我有这种自觉之后,我便不太做自我主张、也不露出感情,只是漂在四周的潮流之中生活着。 而松宫同学也同样是悠哉地顺着周遭潮流。她在班上受欢迎,朋友也多,身上散发着红颜薄命的氛围让她时常受到大家的援助。不过,松宫同学虽然接受大家的援助,却不是被动地接受。 她将自己不幸的遭遇,以不让大家有深刻感受、却又深留在记忆的方法加以强调而博得同情。于是,唤起了周遭人们平常不会发挥的善意及虚荣心,使她自己得以受人服务。她半本能地使用这种技巧,将环境控制在最适合自己生活的状况下。这就是松宫同学她的为人。 仙波同学对这样的松宫同学给予肯定的评价。的确,松宫同学的存在只会满足周遭的善意以及贡献欲,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只是,对于依附着周遭维持日常生活的我来说,松宫同学这种「积极的被动」,让我似乎觉得羡慕、又觉得真狡猾……她是令我难以释怀、令我烦躁的对象。 在进入暑假之前。 我在一年级用的女厕偶然遇到了松宫同学。一见到我的脸,松宫同学平常那和善的圆滑笑容便消失,而歪着嘴角。看来松宫同学她也对我感到不快。 松宫同学正走出厕所的隔间打算洗手,而我也想洗净之前上课弄脏的手,因此我俩便并排在洗手台前。 我们沉默了一阵子,我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对松宫同学来说,她顶多会去找成田同学,应该也不会有事找我。 可是,那个人却…… 「一定是——」 她用黑猫花纹的手帕擦拭洗过的手,没有看我、而是看着镜子开口了。两个洗手台共用的巨大镜子,平行映出松宫同学与我的脸。 「因为真一郎是个很方便的家伙。」 「……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无视她,所以我回问着,不过松宫同学的视线并没有看向我。宛如她不是对我,而是对着镜子说话。映着两张脸孔的同一面镜子。 「有点小聪明的人只会做出聪明的选择,从不失败地活着。不过世上总是有做出不聪明的选择比较好过的时候。」 这是指太为对方着想,而曾一度拒绝,她与朋友春日同学的那件事吗? 「所以,有像真一郎那种硬逼人做出傻事的人,偶尔也会让人庆幸。加上以真一郎的个性,受到别人依赖,他会跟狗儿一样欢喜。」 「所以……您想表达什么?」 我耐着性子回问。虽然不懂她的意图,但是、总觉得、十分不快。这些话是在说松宫同学她自己吗,又或是…… 「没什么。勉强要说的话……」 松宫同学看着镜子拨动浏海,很干脆地回答。 「就是要小心会错意吧。」 结果松宫同学到最后都没有正眼看我,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之后,我就没有再与松宫同学说话。原本我们就没有什么交集,因此这样也不奇怪,不过我总觉得我们彼此避着对方。 因此,我无法确认松宫同学话中的意义,就这样不明就里地进入了暑假。此时会长打电话来,约我去打工兼山庄旅行。我刚听完时原本想要回绝,毕竟我自知内向,要与家人以外的人进行少人数旅行,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不过,会长说她会把成田同学也带去,让我迷惘了。我想到许多事,不过第一个想到的,不知为何却是松宫同学的脸。明明打从心底瞧不起别人,却一副若无其事、装做红颜薄命、讨厌的人。 不过,虽然讨厌,但是那个人说的也有可能是对的。 我还想再确认看看。 然后我们来到了山中的洋馆,万镜馆。 在这里我与仙波同学不期而遇。她穿着可爱的蓝色和风侍女服,看起来的印象有如暑假特别版,不过内心仍然是平常的仙波同学。一开始我对仙波同学的冷漠与独特的洞察力感到畏惧,不过现在却感受到与松宫同学所带来的不快感完全相反、有如品尝抹茶般的安心感。 让我觉得可怕的,反倒是这间洋馆的主角,寄弦芳花小姐。 在我至今遇到的女性之中,她算是极为可爱,就有如日本人偶一样的女孩。像成田同学光是看她笑一下,脸部表情就会整个垮掉,她那独特的感觉,用超脱世俗来形容再适合不过了。 就像在这昏暗的洋馆中,轻飘飘地飘浮着,来路不明的——称她为幽灵,会不会有点失礼;称她为精灵,会不会遭到嘲笑。 这样的芳花小姐,送给仙波同学一本书。这是我们抵达万镜馆后第二天早上的事。是芳花小姐的母亲,寄弦雏菊小姐的日记。 有件事情十分肯定。就是有个人对我而言非常讨厌,会来到这座万镜馆,也是与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是初夏时,在学校认识的同学年女孩,名叫松宫枫。 她与成田同学小学时曾经有一阵子走在一起,然后大吵一架,到了最近才和解了。在和解的过程之中我曾经与她见过几次面,不过她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讨厌」她呢。因为她谦虚而不幸的外表底下、却充满算计、强韧的心执着于自保……显然不是。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会长偶尔也会给我同样的感觉,然而我从未对会长有反感。 大概——是因为松宫同学的本质与我相似,不过却采取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这不协调感才令我不快。 在升上高中、加入学生会之前,我一直努力地埋没在周遭的人群之中。我自小就无法了解其他人的感受与思考,照我自己的想法行动,总是带给别人困扰。所以,在我有这种自觉之后,我便不太做自我主张、也不露出感情,只是漂在四周的潮流之中生活着。 而松宫同学也同样是悠哉地顺着周遭潮流。她在班上受欢迎,朋友也多,身上散发着红颜薄命的氛围让她时常受到大家的援助。不过,松宫同学虽然接受大家的援助,却不是被动地接受。 她将自己不幸的遭遇,以不让大家有深刻感受、却又深留在记忆的方法加以强调而博得同情。于是,唤起了周遭人们平常不会发挥的善意及虚荣心,使她自己得以受人服务。她半本能地使用这种技巧,将环境控制在最适合自己生活的状况下。这就是松宫同学她的为人。 仙波同学对这样的松宫同学给予肯定的评价。的确,松宫同学的存在只会满足周遭的善意以及贡献欲,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只是,对于依附着周遭维持日常生活的我来说,松宫同学这种「积极的被动」,让我似乎觉得羡慕、又觉得真狡猾……她是令我难以释怀、令我烦躁的对象。 在进入暑假之前。 我在一年级用的女厕偶然遇到了松宫同学。一见到我的脸,松宫同学平常那和善的圆滑笑容便消失,而歪着嘴角。看来松宫同学她也对我感到不快。 松宫同学正走出厕所的隔间打算洗手,而我也想洗净之前上课弄脏的手,因此我俩便并排在洗手台前。 我们沉默了一阵子,我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对松宫同学来说,她顶多会去找成田同学,应该也不会有事找我。 可是,那个人却…… 「一定是——」 她用黑猫花纹的手帕擦拭洗过的手,没有看我、而是看着镜子开口了。两个洗手台共用的巨大镜子,平行映出松宫同学与我的脸。 「因为真一郎是个很方便的家伙。」 「……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无视她,所以我回问着,不过松宫同学的视线并没有看向我。宛如她不是对我,而是对着镜子说话。映着两张脸孔的同一面镜子。 「有点小聪明的人只会做出聪明的选择,从不失败地活着。不过世上总是有做出不聪明的选择比较好过的时候。」 这是指太为对方着想,而曾一度拒绝,她与朋友春日同学的那件事吗? 「所以,有像真一郎那种硬逼人做出傻事的人,偶尔也会让人庆幸。加上以真一郎的个性,受到别人依赖,他会跟狗儿一样欢喜。」 「所以……您想表达什么?」 我耐着性子回问。虽然不懂她的意图,但是、总觉得、十分不快。这些话是在说松宫同学她自己吗,又或是…… 「没什么。勉强要说的话……」 松宫同学看着镜子拨动浏海,很干脆地回答。 「就是要小心会错意吧。」 结果松宫同学到最后都没有正眼看我,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之后,我就没有再与松宫同学说话。原本我们就没有什么交集,因此这样也不奇怪,不过我总觉得我们彼此避着对方。 因此,我无法确认松宫同学话中的意义,就这样不明就里地进入了暑假。此时会长打电话来,约我去打工兼山庄旅行。我刚听完时原本想要回绝,毕竟我自知内向,要与家人以外的人进行少人数旅行,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不过,会长说她会把成田同学也带去,让我迷惘了。我想到许多事,不过第一个想到的,不知为何却是松宫同学的脸。明明打从心底瞧不起别人,却一副若无其事、装做红颜薄命、讨厌的人。 不过,虽然讨厌,但是那个人说的也有可能是对的。 我还想再确认看看。 然后我们来到了山中的洋馆,万镜馆。 在这里我与仙波同学不期而遇。她穿着可爱的蓝色和风侍女服,看起来的印象有如暑假特别版,不过内心仍然是平常的仙波同学。一开始我对仙波同学的冷漠与独特的洞察力感到畏惧,不过现在却感受到与松宫同学所带来的不快感完全相反、有如品尝抹茶般的安心感。 让我觉得可怕的,反倒是这间洋馆的主角,寄弦芳花小姐。 在我至今遇到的女性之中,她算是极为可爱,就有如日本人偶一样的女孩。像成田同学光是看她笑一下,脸部表情就会整个垮掉,她那独特的感觉,用超脱世俗来形容再适合不过了。 就像在这昏暗的洋馆中,轻飘飘地飘浮着,来路不明的——称她为幽灵,会不会有点失礼;称她为精灵,会不会遭到嘲笑。 这样的芳花小姐,送给仙波同学一本书。这是我们抵达万镜馆后第二天早上的事。是芳花小姐的母亲,寄弦雏菊小姐的日记。 有件事情十分肯定。就是有个人对我而言非常讨厌,会来到这座万镜馆,也是与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是初夏时,在学校认识的同学年女孩,名叫松宫枫。 她与成田同学小学时曾经有一阵子走在一起,然后大吵一架,到了最近才和解了。在和解的过程之中我曾经与她见过几次面,不过她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讨厌」她呢。因为她谦虚而不幸的外表底下、却充满算计、强韧的心执着于自保……显然不是。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会长偶尔也会给我同样的感觉,然而我从未对会长有反感。 大概——是因为松宫同学的本质与我相似,不过却采取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这不协调感才令我不快。 在升上高中、加入学生会之前,我一直努力地埋没在周遭的人群之中。我自小就无法了解其他人的感受与思考,照我自己的想法行动,总是带给别人困扰。所以,在我有这种自觉之后,我便不太做自我主张、也不露出感情,只是漂在四周的潮流之中生活着。 而松宫同学也同样是悠哉地顺着周遭潮流。她在班上受欢迎,朋友也多,身上散发着红颜薄命的氛围让她时常受到大家的援助。不过,松宫同学虽然接受大家的援助,却不是被动地接受。 她将自己不幸的遭遇,以不让大家有深刻感受、却又深留在记忆的方法加以强调而博得同情。于是,唤起了周遭人们平常不会发挥的善意及虚荣心,使她自己得以受人服务。她半本能地使用这种技巧,将环境控制在最适合自己生活的状况下。这就是松宫同学她的为人。 仙波同学对这样的松宫同学给予肯定的评价。的确,松宫同学的存在只会满足周遭的善意以及贡献欲,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只是,对于依附着周遭维持日常生活的我来说,松宫同学这种「积极的被动」,让我似乎觉得羡慕、又觉得真狡猾……她是令我难以释怀、令我烦躁的对象。 在进入暑假之前。 我在一年级用的女厕偶然遇到了松宫同学。一见到我的脸,松宫同学平常那和善的圆滑笑容便消失,而歪着嘴角。看来松宫同学她也对我感到不快。 松宫同学正走出厕所的隔间打算洗手,而我也想洗净之前上课弄脏的手,因此我俩便并排在洗手台前。 我们沉默了一阵子,我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对松宫同学来说,她顶多会去找成田同学,应该也不会有事找我。 可是,那个人却…… 「一定是——」 她用黑猫花纹的手帕擦拭洗过的手,没有看我、而是看着镜子开口了。两个洗手台共用的巨大镜子,平行映出松宫同学与我的脸。 「因为真一郎是个很方便的家伙。」 「……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无视她,所以我回问着,不过松宫同学的视线并没有看向我。宛如她不是对我,而是对着镜子说话。映着两张脸孔的同一面镜子。 「有点小聪明的人只会做出聪明的选择,从不失败地活着。不过世上总是有做出不聪明的选择比较好过的时候。」 这是指太为对方着想,而曾一度拒绝,她与朋友春日同学的那件事吗? 「所以,有像真一郎那种硬逼人做出傻事的人,偶尔也会让人庆幸。加上以真一郎的个性,受到别人依赖,他会跟狗儿一样欢喜。」 「所以……您想表达什么?」 我耐着性子回问。虽然不懂她的意图,但是、总觉得、十分不快。这些话是在说松宫同学她自己吗,又或是…… 「没什么。勉强要说的话……」 松宫同学看着镜子拨动浏海,很干脆地回答。 「就是要小心会错意吧。」 结果松宫同学到最后都没有正眼看我,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之后,我就没有再与松宫同学说话。原本我们就没有什么交集,因此这样也不奇怪,不过我总觉得我们彼此避着对方。 因此,我无法确认松宫同学话中的意义,就这样不明就里地进入了暑假。此时会长打电话来,约我去打工兼山庄旅行。我刚听完时原本想要回绝,毕竟我自知内向,要与家人以外的人进行少人数旅行,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不过,会长说她会把成田同学也带去,让我迷惘了。我想到许多事,不过第一个想到的,不知为何却是松宫同学的脸。明明打从心底瞧不起别人,却一副若无其事、装做红颜薄命、讨厌的人。 不过,虽然讨厌,但是那个人说的也有可能是对的。 我还想再确认看看。 然后我们来到了山中的洋馆,万镜馆。 在这里我与仙波同学不期而遇。她穿着可爱的蓝色和风侍女服,看起来的印象有如暑假特别版,不过内心仍然是平常的仙波同学。一开始我对仙波同学的冷漠与独特的洞察力感到畏惧,不过现在却感受到与松宫同学所带来的不快感完全相反、有如品尝抹茶般的安心感。 让我觉得可怕的,反倒是这间洋馆的主角,寄弦芳花小姐。 在我至今遇到的女性之中,她算是极为可爱,就有如日本人偶一样的女孩。像成田同学光是看她笑一下,脸部表情就会整个垮掉,她那独特的感觉,用超脱世俗来形容再适合不过了。 就像在这昏暗的洋馆中,轻飘飘地飘浮着,来路不明的——称她为幽灵,会不会有点失礼;称她为精灵,会不会遭到嘲笑。 这样的芳花小姐,送给仙波同学一本书。这是我们抵达万镜馆后第二天早上的事。是芳花小姐的母亲,寄弦雏菊小姐的日记。 有件事情十分肯定。就是有个人对我而言非常讨厌,会来到这座万镜馆,也是与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是初夏时,在学校认识的同学年女孩,名叫松宫枫。 她与成田同学小学时曾经有一阵子走在一起,然后大吵一架,到了最近才和解了。在和解的过程之中我曾经与她见过几次面,不过她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讨厌」她呢。因为她谦虚而不幸的外表底下、却充满算计、强韧的心执着于自保……显然不是。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会长偶尔也会给我同样的感觉,然而我从未对会长有反感。 大概——是因为松宫同学的本质与我相似,不过却采取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这不协调感才令我不快。 在升上高中、加入学生会之前,我一直努力地埋没在周遭的人群之中。我自小就无法了解其他人的感受与思考,照我自己的想法行动,总是带给别人困扰。所以,在我有这种自觉之后,我便不太做自我主张、也不露出感情,只是漂在四周的潮流之中生活着。 而松宫同学也同样是悠哉地顺着周遭潮流。她在班上受欢迎,朋友也多,身上散发着红颜薄命的氛围让她时常受到大家的援助。不过,松宫同学虽然接受大家的援助,却不是被动地接受。 她将自己不幸的遭遇,以不让大家有深刻感受、却又深留在记忆的方法加以强调而博得同情。于是,唤起了周遭人们平常不会发挥的善意及虚荣心,使她自己得以受人服务。她半本能地使用这种技巧,将环境控制在最适合自己生活的状况下。这就是松宫同学她的为人。 仙波同学对这样的松宫同学给予肯定的评价。的确,松宫同学的存在只会满足周遭的善意以及贡献欲,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只是,对于依附着周遭维持日常生活的我来说,松宫同学这种「积极的被动」,让我似乎觉得羡慕、又觉得真狡猾……她是令我难以释怀、令我烦躁的对象。 在进入暑假之前。 我在一年级用的女厕偶然遇到了松宫同学。一见到我的脸,松宫同学平常那和善的圆滑笑容便消失,而歪着嘴角。看来松宫同学她也对我感到不快。 松宫同学正走出厕所的隔间打算洗手,而我也想洗净之前上课弄脏的手,因此我俩便并排在洗手台前。 我们沉默了一阵子,我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对松宫同学来说,她顶多会去找成田同学,应该也不会有事找我。 可是,那个人却…… 「一定是——」 她用黑猫花纹的手帕擦拭洗过的手,没有看我、而是看着镜子开口了。两个洗手台共用的巨大镜子,平行映出松宫同学与我的脸。 「因为真一郎是个很方便的家伙。」 「……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无视她,所以我回问着,不过松宫同学的视线并没有看向我。宛如她不是对我,而是对着镜子说话。映着两张脸孔的同一面镜子。 「有点小聪明的人只会做出聪明的选择,从不失败地活着。不过世上总是有做出不聪明的选择比较好过的时候。」 这是指太为对方着想,而曾一度拒绝,她与朋友春日同学的那件事吗? 「所以,有像真一郎那种硬逼人做出傻事的人,偶尔也会让人庆幸。加上以真一郎的个性,受到别人依赖,他会跟狗儿一样欢喜。」 「所以……您想表达什么?」 我耐着性子回问。虽然不懂她的意图,但是、总觉得、十分不快。这些话是在说松宫同学她自己吗,又或是…… 「没什么。勉强要说的话……」 松宫同学看着镜子拨动浏海,很干脆地回答。 「就是要小心会错意吧。」 结果松宫同学到最后都没有正眼看我,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之后,我就没有再与松宫同学说话。原本我们就没有什么交集,因此这样也不奇怪,不过我总觉得我们彼此避着对方。 因此,我无法确认松宫同学话中的意义,就这样不明就里地进入了暑假。此时会长打电话来,约我去打工兼山庄旅行。我刚听完时原本想要回绝,毕竟我自知内向,要与家人以外的人进行少人数旅行,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不过,会长说她会把成田同学也带去,让我迷惘了。我想到许多事,不过第一个想到的,不知为何却是松宫同学的脸。明明打从心底瞧不起别人,却一副若无其事、装做红颜薄命、讨厌的人。 不过,虽然讨厌,但是那个人说的也有可能是对的。 我还想再确认看看。 然后我们来到了山中的洋馆,万镜馆。 在这里我与仙波同学不期而遇。她穿着可爱的蓝色和风侍女服,看起来的印象有如暑假特别版,不过内心仍然是平常的仙波同学。一开始我对仙波同学的冷漠与独特的洞察力感到畏惧,不过现在却感受到与松宫同学所带来的不快感完全相反、有如品尝抹茶般的安心感。 让我觉得可怕的,反倒是这间洋馆的主角,寄弦芳花小姐。 在我至今遇到的女性之中,她算是极为可爱,就有如日本人偶一样的女孩。像成田同学光是看她笑一下,脸部表情就会整个垮掉,她那独特的感觉,用超脱世俗来形容再适合不过了。 就像在这昏暗的洋馆中,轻飘飘地飘浮着,来路不明的——称她为幽灵,会不会有点失礼;称她为精灵,会不会遭到嘲笑。 这样的芳花小姐,送给仙波同学一本书。这是我们抵达万镜馆后第二天早上的事。是芳花小姐的母亲,寄弦雏菊小姐的日记。 有件事情十分肯定。就是有个人对我而言非常讨厌,会来到这座万镜馆,也是与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是初夏时,在学校认识的同学年女孩,名叫松宫枫。 她与成田同学小学时曾经有一阵子走在一起,然后大吵一架,到了最近才和解了。在和解的过程之中我曾经与她见过几次面,不过她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讨厌」她呢。因为她谦虚而不幸的外表底下、却充满算计、强韧的心执着于自保……显然不是。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会长偶尔也会给我同样的感觉,然而我从未对会长有反感。 大概——是因为松宫同学的本质与我相似,不过却采取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这不协调感才令我不快。 在升上高中、加入学生会之前,我一直努力地埋没在周遭的人群之中。我自小就无法了解其他人的感受与思考,照我自己的想法行动,总是带给别人困扰。所以,在我有这种自觉之后,我便不太做自我主张、也不露出感情,只是漂在四周的潮流之中生活着。 而松宫同学也同样是悠哉地顺着周遭潮流。她在班上受欢迎,朋友也多,身上散发着红颜薄命的氛围让她时常受到大家的援助。不过,松宫同学虽然接受大家的援助,却不是被动地接受。 她将自己不幸的遭遇,以不让大家有深刻感受、却又深留在记忆的方法加以强调而博得同情。于是,唤起了周遭人们平常不会发挥的善意及虚荣心,使她自己得以受人服务。她半本能地使用这种技巧,将环境控制在最适合自己生活的状况下。这就是松宫同学她的为人。 仙波同学对这样的松宫同学给予肯定的评价。的确,松宫同学的存在只会满足周遭的善意以及贡献欲,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只是,对于依附着周遭维持日常生活的我来说,松宫同学这种「积极的被动」,让我似乎觉得羡慕、又觉得真狡猾……她是令我难以释怀、令我烦躁的对象。 在进入暑假之前。 我在一年级用的女厕偶然遇到了松宫同学。一见到我的脸,松宫同学平常那和善的圆滑笑容便消失,而歪着嘴角。看来松宫同学她也对我感到不快。 松宫同学正走出厕所的隔间打算洗手,而我也想洗净之前上课弄脏的手,因此我俩便并排在洗手台前。 我们沉默了一阵子,我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对松宫同学来说,她顶多会去找成田同学,应该也不会有事找我。 可是,那个人却…… 「一定是——」 她用黑猫花纹的手帕擦拭洗过的手,没有看我、而是看着镜子开口了。两个洗手台共用的巨大镜子,平行映出松宫同学与我的脸。 「因为真一郎是个很方便的家伙。」 「……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无视她,所以我回问着,不过松宫同学的视线并没有看向我。宛如她不是对我,而是对着镜子说话。映着两张脸孔的同一面镜子。 「有点小聪明的人只会做出聪明的选择,从不失败地活着。不过世上总是有做出不聪明的选择比较好过的时候。」 这是指太为对方着想,而曾一度拒绝,她与朋友春日同学的那件事吗? 「所以,有像真一郎那种硬逼人做出傻事的人,偶尔也会让人庆幸。加上以真一郎的个性,受到别人依赖,他会跟狗儿一样欢喜。」 「所以……您想表达什么?」 我耐着性子回问。虽然不懂她的意图,但是、总觉得、十分不快。这些话是在说松宫同学她自己吗,又或是…… 「没什么。勉强要说的话……」 松宫同学看着镜子拨动浏海,很干脆地回答。 「就是要小心会错意吧。」 结果松宫同学到最后都没有正眼看我,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之后,我就没有再与松宫同学说话。原本我们就没有什么交集,因此这样也不奇怪,不过我总觉得我们彼此避着对方。 因此,我无法确认松宫同学话中的意义,就这样不明就里地进入了暑假。此时会长打电话来,约我去打工兼山庄旅行。我刚听完时原本想要回绝,毕竟我自知内向,要与家人以外的人进行少人数旅行,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不过,会长说她会把成田同学也带去,让我迷惘了。我想到许多事,不过第一个想到的,不知为何却是松宫同学的脸。明明打从心底瞧不起别人,却一副若无其事、装做红颜薄命、讨厌的人。 不过,虽然讨厌,但是那个人说的也有可能是对的。 我还想再确认看看。 然后我们来到了山中的洋馆,万镜馆。 在这里我与仙波同学不期而遇。她穿着可爱的蓝色和风侍女服,看起来的印象有如暑假特别版,不过内心仍然是平常的仙波同学。一开始我对仙波同学的冷漠与独特的洞察力感到畏惧,不过现在却感受到与松宫同学所带来的不快感完全相反、有如品尝抹茶般的安心感。 让我觉得可怕的,反倒是这间洋馆的主角,寄弦芳花小姐。 在我至今遇到的女性之中,她算是极为可爱,就有如日本人偶一样的女孩。像成田同学光是看她笑一下,脸部表情就会整个垮掉,她那独特的感觉,用超脱世俗来形容再适合不过了。 就像在这昏暗的洋馆中,轻飘飘地飘浮着,来路不明的——称她为幽灵,会不会有点失礼;称她为精灵,会不会遭到嘲笑。 这样的芳花小姐,送给仙波同学一本书。这是我们抵达万镜馆后第二天早上的事。是芳花小姐的母亲,寄弦雏菊小姐的日记。 有件事情十分肯定。就是有个人对我而言非常讨厌,会来到这座万镜馆,也是与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是初夏时,在学校认识的同学年女孩,名叫松宫枫。 她与成田同学小学时曾经有一阵子走在一起,然后大吵一架,到了最近才和解了。在和解的过程之中我曾经与她见过几次面,不过她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讨厌」她呢。因为她谦虚而不幸的外表底下、却充满算计、强韧的心执着于自保……显然不是。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会长偶尔也会给我同样的感觉,然而我从未对会长有反感。 大概——是因为松宫同学的本质与我相似,不过却采取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这不协调感才令我不快。 在升上高中、加入学生会之前,我一直努力地埋没在周遭的人群之中。我自小就无法了解其他人的感受与思考,照我自己的想法行动,总是带给别人困扰。所以,在我有这种自觉之后,我便不太做自我主张、也不露出感情,只是漂在四周的潮流之中生活着。 而松宫同学也同样是悠哉地顺着周遭潮流。她在班上受欢迎,朋友也多,身上散发着红颜薄命的氛围让她时常受到大家的援助。不过,松宫同学虽然接受大家的援助,却不是被动地接受。 她将自己不幸的遭遇,以不让大家有深刻感受、却又深留在记忆的方法加以强调而博得同情。于是,唤起了周遭人们平常不会发挥的善意及虚荣心,使她自己得以受人服务。她半本能地使用这种技巧,将环境控制在最适合自己生活的状况下。这就是松宫同学她的为人。 仙波同学对这样的松宫同学给予肯定的评价。的确,松宫同学的存在只会满足周遭的善意以及贡献欲,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只是,对于依附着周遭维持日常生活的我来说,松宫同学这种「积极的被动」,让我似乎觉得羡慕、又觉得真狡猾……她是令我难以释怀、令我烦躁的对象。 在进入暑假之前。 我在一年级用的女厕偶然遇到了松宫同学。一见到我的脸,松宫同学平常那和善的圆滑笑容便消失,而歪着嘴角。看来松宫同学她也对我感到不快。 松宫同学正走出厕所的隔间打算洗手,而我也想洗净之前上课弄脏的手,因此我俩便并排在洗手台前。 我们沉默了一阵子,我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对松宫同学来说,她顶多会去找成田同学,应该也不会有事找我。 可是,那个人却…… 「一定是——」 她用黑猫花纹的手帕擦拭洗过的手,没有看我、而是看着镜子开口了。两个洗手台共用的巨大镜子,平行映出松宫同学与我的脸。 「因为真一郎是个很方便的家伙。」 「……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无视她,所以我回问着,不过松宫同学的视线并没有看向我。宛如她不是对我,而是对着镜子说话。映着两张脸孔的同一面镜子。 「有点小聪明的人只会做出聪明的选择,从不失败地活着。不过世上总是有做出不聪明的选择比较好过的时候。」 这是指太为对方着想,而曾一度拒绝,她与朋友春日同学的那件事吗? 「所以,有像真一郎那种硬逼人做出傻事的人,偶尔也会让人庆幸。加上以真一郎的个性,受到别人依赖,他会跟狗儿一样欢喜。」 「所以……您想表达什么?」 我耐着性子回问。虽然不懂她的意图,但是、总觉得、十分不快。这些话是在说松宫同学她自己吗,又或是…… 「没什么。勉强要说的话……」 松宫同学看着镜子拨动浏海,很干脆地回答。 「就是要小心会错意吧。」 结果松宫同学到最后都没有正眼看我,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之后,我就没有再与松宫同学说话。原本我们就没有什么交集,因此这样也不奇怪,不过我总觉得我们彼此避着对方。 因此,我无法确认松宫同学话中的意义,就这样不明就里地进入了暑假。此时会长打电话来,约我去打工兼山庄旅行。我刚听完时原本想要回绝,毕竟我自知内向,要与家人以外的人进行少人数旅行,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不过,会长说她会把成田同学也带去,让我迷惘了。我想到许多事,不过第一个想到的,不知为何却是松宫同学的脸。明明打从心底瞧不起别人,却一副若无其事、装做红颜薄命、讨厌的人。 不过,虽然讨厌,但是那个人说的也有可能是对的。 我还想再确认看看。 然后我们来到了山中的洋馆,万镜馆。 在这里我与仙波同学不期而遇。她穿着可爱的蓝色和风侍女服,看起来的印象有如暑假特别版,不过内心仍然是平常的仙波同学。一开始我对仙波同学的冷漠与独特的洞察力感到畏惧,不过现在却感受到与松宫同学所带来的不快感完全相反、有如品尝抹茶般的安心感。 让我觉得可怕的,反倒是这间洋馆的主角,寄弦芳花小姐。 在我至今遇到的女性之中,她算是极为可爱,就有如日本人偶一样的女孩。像成田同学光是看她笑一下,脸部表情就会整个垮掉,她那独特的感觉,用超脱世俗来形容再适合不过了。 就像在这昏暗的洋馆中,轻飘飘地飘浮着,来路不明的——称她为幽灵,会不会有点失礼;称她为精灵,会不会遭到嘲笑。 这样的芳花小姐,送给仙波同学一本书。这是我们抵达万镜馆后第二天早上的事。是芳花小姐的母亲,寄弦雏菊小姐的日记。 有件事情十分肯定。就是有个人对我而言非常讨厌,会来到这座万镜馆,也是与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是初夏时,在学校认识的同学年女孩,名叫松宫枫。 她与成田同学小学时曾经有一阵子走在一起,然后大吵一架,到了最近才和解了。在和解的过程之中我曾经与她见过几次面,不过她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讨厌」她呢。因为她谦虚而不幸的外表底下、却充满算计、强韧的心执着于自保……显然不是。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会长偶尔也会给我同样的感觉,然而我从未对会长有反感。 大概——是因为松宫同学的本质与我相似,不过却采取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这不协调感才令我不快。 在升上高中、加入学生会之前,我一直努力地埋没在周遭的人群之中。我自小就无法了解其他人的感受与思考,照我自己的想法行动,总是带给别人困扰。所以,在我有这种自觉之后,我便不太做自我主张、也不露出感情,只是漂在四周的潮流之中生活着。 而松宫同学也同样是悠哉地顺着周遭潮流。她在班上受欢迎,朋友也多,身上散发着红颜薄命的氛围让她时常受到大家的援助。不过,松宫同学虽然接受大家的援助,却不是被动地接受。 她将自己不幸的遭遇,以不让大家有深刻感受、却又深留在记忆的方法加以强调而博得同情。于是,唤起了周遭人们平常不会发挥的善意及虚荣心,使她自己得以受人服务。她半本能地使用这种技巧,将环境控制在最适合自己生活的状况下。这就是松宫同学她的为人。 仙波同学对这样的松宫同学给予肯定的评价。的确,松宫同学的存在只会满足周遭的善意以及贡献欲,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只是,对于依附着周遭维持日常生活的我来说,松宫同学这种「积极的被动」,让我似乎觉得羡慕、又觉得真狡猾……她是令我难以释怀、令我烦躁的对象。 在进入暑假之前。 我在一年级用的女厕偶然遇到了松宫同学。一见到我的脸,松宫同学平常那和善的圆滑笑容便消失,而歪着嘴角。看来松宫同学她也对我感到不快。 松宫同学正走出厕所的隔间打算洗手,而我也想洗净之前上课弄脏的手,因此我俩便并排在洗手台前。 我们沉默了一阵子,我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对松宫同学来说,她顶多会去找成田同学,应该也不会有事找我。 可是,那个人却…… 「一定是——」 她用黑猫花纹的手帕擦拭洗过的手,没有看我、而是看着镜子开口了。两个洗手台共用的巨大镜子,平行映出松宫同学与我的脸。 「因为真一郎是个很方便的家伙。」 「……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无视她,所以我回问着,不过松宫同学的视线并没有看向我。宛如她不是对我,而是对着镜子说话。映着两张脸孔的同一面镜子。 「有点小聪明的人只会做出聪明的选择,从不失败地活着。不过世上总是有做出不聪明的选择比较好过的时候。」 这是指太为对方着想,而曾一度拒绝,她与朋友春日同学的那件事吗? 「所以,有像真一郎那种硬逼人做出傻事的人,偶尔也会让人庆幸。加上以真一郎的个性,受到别人依赖,他会跟狗儿一样欢喜。」 「所以……您想表达什么?」 我耐着性子回问。虽然不懂她的意图,但是、总觉得、十分不快。这些话是在说松宫同学她自己吗,又或是…… 「没什么。勉强要说的话……」 松宫同学看着镜子拨动浏海,很干脆地回答。 「就是要小心会错意吧。」 结果松宫同学到最后都没有正眼看我,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之后,我就没有再与松宫同学说话。原本我们就没有什么交集,因此这样也不奇怪,不过我总觉得我们彼此避着对方。 因此,我无法确认松宫同学话中的意义,就这样不明就里地进入了暑假。此时会长打电话来,约我去打工兼山庄旅行。我刚听完时原本想要回绝,毕竟我自知内向,要与家人以外的人进行少人数旅行,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不过,会长说她会把成田同学也带去,让我迷惘了。我想到许多事,不过第一个想到的,不知为何却是松宫同学的脸。明明打从心底瞧不起别人,却一副若无其事、装做红颜薄命、讨厌的人。 不过,虽然讨厌,但是那个人说的也有可能是对的。 我还想再确认看看。 然后我们来到了山中的洋馆,万镜馆。 在这里我与仙波同学不期而遇。她穿着可爱的蓝色和风侍女服,看起来的印象有如暑假特别版,不过内心仍然是平常的仙波同学。一开始我对仙波同学的冷漠与独特的洞察力感到畏惧,不过现在却感受到与松宫同学所带来的不快感完全相反、有如品尝抹茶般的安心感。 让我觉得可怕的,反倒是这间洋馆的主角,寄弦芳花小姐。 在我至今遇到的女性之中,她算是极为可爱,就有如日本人偶一样的女孩。像成田同学光是看她笑一下,脸部表情就会整个垮掉,她那独特的感觉,用超脱世俗来形容再适合不过了。 就像在这昏暗的洋馆中,轻飘飘地飘浮着,来路不明的——称她为幽灵,会不会有点失礼;称她为精灵,会不会遭到嘲笑。 这样的芳花小姐,送给仙波同学一本书。这是我们抵达万镜馆后第二天早上的事。是芳花小姐的母亲,寄弦雏菊小姐的日记。 有件事情十分肯定。就是有个人对我而言非常讨厌,会来到这座万镜馆,也是与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是初夏时,在学校认识的同学年女孩,名叫松宫枫。 她与成田同学小学时曾经有一阵子走在一起,然后大吵一架,到了最近才和解了。在和解的过程之中我曾经与她见过几次面,不过她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讨厌」她呢。因为她谦虚而不幸的外表底下、却充满算计、强韧的心执着于自保……显然不是。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会长偶尔也会给我同样的感觉,然而我从未对会长有反感。 大概——是因为松宫同学的本质与我相似,不过却采取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这不协调感才令我不快。 在升上高中、加入学生会之前,我一直努力地埋没在周遭的人群之中。我自小就无法了解其他人的感受与思考,照我自己的想法行动,总是带给别人困扰。所以,在我有这种自觉之后,我便不太做自我主张、也不露出感情,只是漂在四周的潮流之中生活着。 而松宫同学也同样是悠哉地顺着周遭潮流。她在班上受欢迎,朋友也多,身上散发着红颜薄命的氛围让她时常受到大家的援助。不过,松宫同学虽然接受大家的援助,却不是被动地接受。 她将自己不幸的遭遇,以不让大家有深刻感受、却又深留在记忆的方法加以强调而博得同情。于是,唤起了周遭人们平常不会发挥的善意及虚荣心,使她自己得以受人服务。她半本能地使用这种技巧,将环境控制在最适合自己生活的状况下。这就是松宫同学她的为人。 仙波同学对这样的松宫同学给予肯定的评价。的确,松宫同学的存在只会满足周遭的善意以及贡献欲,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只是,对于依附着周遭维持日常生活的我来说,松宫同学这种「积极的被动」,让我似乎觉得羡慕、又觉得真狡猾……她是令我难以释怀、令我烦躁的对象。 在进入暑假之前。 我在一年级用的女厕偶然遇到了松宫同学。一见到我的脸,松宫同学平常那和善的圆滑笑容便消失,而歪着嘴角。看来松宫同学她也对我感到不快。 松宫同学正走出厕所的隔间打算洗手,而我也想洗净之前上课弄脏的手,因此我俩便并排在洗手台前。 我们沉默了一阵子,我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对松宫同学来说,她顶多会去找成田同学,应该也不会有事找我。 可是,那个人却…… 「一定是——」 她用黑猫花纹的手帕擦拭洗过的手,没有看我、而是看着镜子开口了。两个洗手台共用的巨大镜子,平行映出松宫同学与我的脸。 「因为真一郎是个很方便的家伙。」 「……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无视她,所以我回问着,不过松宫同学的视线并没有看向我。宛如她不是对我,而是对着镜子说话。映着两张脸孔的同一面镜子。 「有点小聪明的人只会做出聪明的选择,从不失败地活着。不过世上总是有做出不聪明的选择比较好过的时候。」 这是指太为对方着想,而曾一度拒绝,她与朋友春日同学的那件事吗? 「所以,有像真一郎那种硬逼人做出傻事的人,偶尔也会让人庆幸。加上以真一郎的个性,受到别人依赖,他会跟狗儿一样欢喜。」 「所以……您想表达什么?」 我耐着性子回问。虽然不懂她的意图,但是、总觉得、十分不快。这些话是在说松宫同学她自己吗,又或是…… 「没什么。勉强要说的话……」 松宫同学看着镜子拨动浏海,很干脆地回答。 「就是要小心会错意吧。」 结果松宫同学到最后都没有正眼看我,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之后,我就没有再与松宫同学说话。原本我们就没有什么交集,因此这样也不奇怪,不过我总觉得我们彼此避着对方。 因此,我无法确认松宫同学话中的意义,就这样不明就里地进入了暑假。此时会长打电话来,约我去打工兼山庄旅行。我刚听完时原本想要回绝,毕竟我自知内向,要与家人以外的人进行少人数旅行,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不过,会长说她会把成田同学也带去,让我迷惘了。我想到许多事,不过第一个想到的,不知为何却是松宫同学的脸。明明打从心底瞧不起别人,却一副若无其事、装做红颜薄命、讨厌的人。 不过,虽然讨厌,但是那个人说的也有可能是对的。 我还想再确认看看。 然后我们来到了山中的洋馆,万镜馆。 在这里我与仙波同学不期而遇。她穿着可爱的蓝色和风侍女服,看起来的印象有如暑假特别版,不过内心仍然是平常的仙波同学。一开始我对仙波同学的冷漠与独特的洞察力感到畏惧,不过现在却感受到与松宫同学所带来的不快感完全相反、有如品尝抹茶般的安心感。 让我觉得可怕的,反倒是这间洋馆的主角,寄弦芳花小姐。 在我至今遇到的女性之中,她算是极为可爱,就有如日本人偶一样的女孩。像成田同学光是看她笑一下,脸部表情就会整个垮掉,她那独特的感觉,用超脱世俗来形容再适合不过了。 就像在这昏暗的洋馆中,轻飘飘地飘浮着,来路不明的——称她为幽灵,会不会有点失礼;称她为精灵,会不会遭到嘲笑。 这样的芳花小姐,送给仙波同学一本书。这是我们抵达万镜馆后第二天早上的事。是芳花小姐的母亲,寄弦雏菊小姐的日记。 第二章 封闭的书 之后听说—— 从江户时代到明治时代,寄弦再度雌伏以待。 仅有的公开记录,是在西国的某位剑豪传记中一小节,上面记载那位剑豪在决斗前,会使用木刀与寄弦家的人进行许多次点到为止的比试,并且用其中赢得最漂亮的战法去对付敌人。使用这个策略的决斗胜率是十成。据说对各式各样流派的对手都有效,而他自己不要说擦伤,连刀风都吹不到他,就这样不断取得胜利。 根据传记来看,剑豪下棋的技术也达到达人水平,不过与寄弦当主对弈时,大概十场里只有一次胜场,还是出奇招时才有机会获胜。而且用过一次的战术会被完全记起来,无法再次派上用场。寄弦家当主会将之前所有对局的步法,完全正确地记忆起来。 之后,悄然而确实地存活下来的寄弦一族,没有受到维新动乱所带来的损害,反而迅速地预料到价值观的反转,就此奠定兴盛至今的开端。 与剑豪以木刀交手、以及在历史变化中度过各种危机的,全都是当主一脉相承的女性。她们即使在男性有绝对地位的时代,也能靠着一族与周边社会的默契,让她们的智慧受到推崇。旧时利用术士身分,新时代则以拥有神级洞察力的顾问身分受到重视。不过,为什么寄弦家的女孩会有这种犹如千里眼的力量,理由没有人知道。 进入近代之后,寄弦当主失去魔力与信仰,只接受集团企业的董事、或是自古便有往来的人们咨询。不过其见识、箴言仍未失准,照她的指示,能够以最小的损失从大难中全身而退,受到极大的信赖。 而这寄弦家的现任当主,就是我们遇见的国中女生,寄弦芳花小姐。 芳花小姐将黑色日记交给仙波同学的早餐会之后。 我回到房里换上学校的运动服,与同样已更衣的成田同学及会长一起爬上阁楼房间。 仙波同学已经在阁楼房间里,用手遮着嘴唇环顾室内。她还穿着和风侍女服,看来是真的打算当工作服穿。不过不知是为了方便上下狭窄的楼梯、还是单纯太热,她扎起下襬,露出了小腿肚。 「那么……该从哪里着手呢?」 穿着运动服的会长,用平常以手托脸的姿势说道。 「怎么办,仙波学妹?」 「……为什么要问我?」 「你露出对书本处理有独特见解的表情。」 那是什么表情啊……虽然仙波同学对其他方面都很排斥,不过扯到书籍她就显得很积极。她答应得比起在羔羊会征求意见时要来得干脆。 「先作出整理列表的用纸,并且确保有笔记用具吧。」 「哎呀,的确。必要的项目得问问芳花小姐与参先生。」 「书斋里有复印机,只要做出一张就可以量产。」 「那么,清单用纸的制作就交给仙波学妹与……」 会长的食指一瞬间朝向我——然后咻地移向成田同学。 「还有田真小弟啰。」 「我一个人就行了。」 仙波同学露骨地皱起眉头,成田同学看到仙波同学那样的表情,露出有如胃痛的神色。他们仍然显得很不对盘。 「总需要搬运用纸与道具的帮手吧?影印一个人来也很花时间的。」 仙波同学皱着眉头陷入沉默。这种事务作业也许是我们学生会成员比较熟悉,她正在想着有道理吧。结果,成田同学有如囚犯被拉着下去了。他们要去见听说白天人在书斋的芳花小姐。 我心中怀着茫然的不安感目送他俩,背后突然传来会长的低喃声。 「总觉得今天不想两人独处……」 我不懂话中意义,转头看向会长,不过似乎只是会长的自言自语。她接下来的话变得和睦而爽朗。 「我们来打扫阁楼吧。在灰尘这么多的地方进行作业会把书弄脏,对健康也不好。」 我很老实地点头。今天会长的状况似乎颇为奇怪,令我有点在意,不过必须先工作。这可是有薪水领的,不能偷懒。 我想起二楼置物室有台早上提过「可以使用」的小型吸尘器,将它拿出来,快速地打扫时,参先生上来了。 「唷,马上就开工啦。」 他仍然挂着一副随和而不惹人厌的笑容。 「哎呀,监工辛苦了。」 我偶尔会想,会长与尊长说话时的口气会变得好像老人家,但是我看成田同学说过类似的话,而被石头般的拳头惩罚过,因此不打算开口。 「没那么了不起啦,只是来看看状况而已。 ——你们正在打扫啊,刚才我在一楼遇到仙波同学他们。」 「他们的状况如何?」 会长只是不经意地问着,不过参先生的脸色突然一变。 「成田同学好像在楼梯上被踹到膝盖滚了下去……」 这应该是很不得了画面,不知为何我却可以轻易地想象。 仙波同学不会毫无前兆地做这种事,大概又是成田同学说错了什么话,而触动了仙波同学的神经吧。成田同学平常就是多嘴的人,不过在仙波同学面前似乎特别地口无遮拦。 「啊哈哈,居然在别人面前玩『池田屋楼梯滚落』游戏,真是抱歉,尽是些没常识的孩子。」 「那、那是游戏吗?我看成田同学一副没什么事的样子站了起来,就没有多问,该不会是吵架……」 会长立起手掌左右摇晃。 「我想他们只是在闹着玩,就不用管他们了。」 「这、这样啊……」 参先生似乎还是没什么头绪,不过会长的态度太过自然,她稳健的笑容就像是无庸置疑的象征。就这样硬是让参先生接纳了。 这年头的高中生都那样子吗,我也老了呢……参先生感慨地点着头,但是过了一会,他用颇为尴尬的声音开口了。 「……话说,不好意思突然提到这个。」 「是,有什么事?」 「成田同学他……有和女性之中的某一位交往吗?」 …………………… 我一瞬间僵直了之后,看向会长,于是我们眼神相会了。她的表情前所未有地复杂。 「啊……」 会长看了我的脸一阵子之后,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回问参先生。 「为什么会问这个?」 参先生自己也知道这问题太直接了,不好意思地回答: 「倒也没有,包括侍女同学在内,全都是女孩子的阵容里却混了他一个男性,看起来颇怪,才想说会不会是谁的男朋友。」 「啊……原来如此,的确不太自然呢。」 大概是因为了解了理由,会长恢复平常的笑容——转头看着我。 「所以,怎么样呢?佐佐原学妹。」 为什么要问我……我想着要这么回问她,而动着嘴巴。在没有镜子的这栋洋馆里,我无从得知自己现在的表情。 总之应该是很有趣的表情,会长露出一丝窃笑,并且指着我,对参先生开口。 「状况如您所看到的。硬要说的话可以算是我的小……不对,就像我的干弟弟吧 「这样啊……」 「有什么地方令您介意吗?」 「不……让我有点不安,关于我妹妹。」 「芳花小姐吗?」 参先生深深地点头,目光看向远方。 「是啊。我最为怜爱而最爱的妹妹,芳花。 她……很美吧?」 …………………… 我再次与会长对望,而这次会长倒是保持着笑容。有如用便宜的喷胶整片黏上去的笑至于我,脸上 平常就已经没有在使用的表情肌肉全部一起松弛,拒绝进行运动。 另一方面,参先生不管我们的僵直反应,继续说道。 「所以我想要是成田同学还没死会,那他肯定会对芳花产生仰慕之情。」 ——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原本以为与有点奇特的芳花小姐不同,寄弦参氏是位平淡无奇的人士。看来这个人也是个性十足。 「虽然我这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这么讲怪怪的,不过她算是少见的美人吧。」 这一点我没有意见。从充满透明感的肌肤、深邃的眼眸,她可说是把优美这个概念集于一身的千金小姐。我认为女性的美有分许多种,不过芳花小姐的容貌应该无限趋近于最大公约数吧。 不过,要这么说的话,参先生自己给人的感觉也相去不远。也许是在这座没有镜子的馆中生活,让他对自己的容貌认识不深吧。 「听侍女同学说,她在学校里因为给人的感觉太过神秘,让男孩子只敢远远看着她,不过在现在这样孤立无援的空间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当然,我也不是想对芳花的异性关系多说什么。不过我们家的家系十分麻烦,特别是还是孩子就继承家业的芳花,在一族之中的立场非常复杂。不能抱持随便的心态交往。要是轻易地交往,我想会伤害到她。」 先不论他对妹妹那宛如信仰般的赞美,看来他仍然是位替妹妹着想的哥哥。后半段说不定是他自己的经验谈。 原本心理与他保持一大段距离的会长,也微笑地回答。 「您真的很重视您的妹妹呢。」 我想现在的参先生,不是在阁楼中对寄弦当主感到害怕的参先生。只是位担忧妹妹心灵的哥哥。 「……芳花她现在虽然拥有当主应有的器度,不过以前她是个懦弱而又内向的孩子。由于代代当主的习俗,小时候就窝在这座洋馆里长大,所以非常怕生,是个黏着父母不放的孩子。母亲还常常笑她是简直是玻璃制成的小公主。」 「这还真是……很难从现在器度宽宏的芳花小姐加以想象呢。」 「不幸而讽刺的是,正是母亲的死改变了那孩子。」 参先生的话让我为之一惊,并且想起仙波同学持有的日记、以及早餐会中芳花小姐所说过的话。「镜之馆的意义,同时也意味着早逝的家母之死。」 「母亲死后整整三个月,才快要满八岁的芳花,在这座洋馆中闭关没有踏出任何一步。其间只有与父亲见过面,我也只看到她两、三次。 不过,终于走出外界的芳花,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不为任何事物动摇,具有眼通力的寄弦芳花了。」 毕竟她原本就是聪颖的孩子,在自己心中整理过母亲的死之后,身为当主的资质便开发了。参先生依照寄弦家的常识,就这么接纳了,不过对我来说,真是不可思议的故事。 只不过三个月,就可以将纤弱的玻璃打造成金刚钻吗?在这间奇怪的洋馆度过,有这种如同炼金术般的意涵吗? 会长不管陷入沉思的我,开口问了从早上在意至今的疑问。 「话说……那本交给仙波同学的令先堂日记,是怎么回事……?」 参先生表情落寞地垂下双肩。 「其实我也没看过。母亲死后,芳花就没有给任何人看过。也许连父亲都没看过。」 我禁不住开口插嘴了。 「用上这么重要的东西,芳花小姐究竟想做什么呢?」 「这我也不知道。」 参先生无力地摇着头。 「所以,我有点不安。」 之后,在归来的仙波同学主导之下,决定建立列表的顺序后,时间到了中午。基本上作业会在凉快的上午结束,下午则是自由行动。 今天的下午,是来到洋馆之后的第一次外出。 这算是兼具散步的书库勘察,因此由带路的参先生走在前头,接着是穿上轻便衣物的我们、穿着和风侍女装的仙波同学、佐藤妹妹,非常没有统合感的集团。 虽然从洋馆东侧出门,不过四方被同样种类、同样高度的树木环绕着,只能从太阳的位置去判断自己面向哪个方位。馆内四处也是呈现对称设计,十分麻烦,而外头可说是馆内的极大版吧。 不管面向哪个方位,景色都一样的原生林。就像是放两面巨大的镜子对映得到的效果。对人类细小的神经来说,这样领域宛若无限大、令人畏惧。 不过,也不全然是迷宫。虽然几乎被自然景象吞没,不过还是看得到经人手整理过的细长步道,以缓缓的弧度伸进森林深处。参先生说还没习惯之前很容易迷路、所以不要走散,并且慢慢地用慎重的步调走着。我们也排成数排跟着他前进。 今天是爽朗的大晴天。虽然很热,不过湿气不重,加上头上树枝遮蔽了阳光,颇为舒适。在穿过薄叶而染成翠绿色的日影之下,微风拂过肌肤、令人心旷神怡。 「芳花小姐留在房间里吗?」 考虑到她独自留在馆内,成田同学的问题显得理所当然。 「她生来身体便虚弱。特别是太阳大的日子不太出门。」 参先生缓缓地回答后,声音添了几分阴霾。 「因此,分家口无遮拦的人会叫她『吸血鬼』。」 我想起阁楼中参先生的话——「还是孩子就继承家业的芳花,在一族之中的立场非常复杂。」加上上午从成田同学那里听到,宫野学姊调查得知的部分之中,寄弦家也是相当特殊的家系,乍看之下毫无烦恼的芳花小姐,或许也为了亲族之内的角逐而烦恼着。 吸了一口突然变得沉重的空气,不过会长却冒出一句轻浮的话。 「这么说来,德古拉城也没有镜子呢。不过,像芳花小姐这么可爱的吸血鬼,能让她吸干也算是一偿宿愿呢。」 那独特而能使人心情稳定的声音,让参先生也笑着点头。 走了五分钟之后,我们抵达的纯白书库,是栋比预料中还要气派的建筑。 「这真是……不好意思,我原本想象的是组合屋那种房子。」 其实我跟会长想的也一样,不过面对恐怕是钢筋水泥、有如公司货物仓库般的建筑,这样讲实在颇失礼。虽然没有万镜馆本馆那么大,不过也是两楼高的建筑,这里要是装满资料的话,数量可是本馆书斋完全无法比拟的。 「重要的书籍也会保存在这里。可以挖到旧陆军测量图的复印件之类的,很有趣喔。参先生一派轻松地说着,并且打开正面的铁卷门。里面有纸箱、海报筒、堆满书籍箱的用具与楼梯,还有货物用电梯,十分清爽的书库。在房间一角还有换气扇,不过似乎不是随时启动着,一进房内差点被霉味十足的空气呛到。 「二楼有阅览用的桌椅,不过大致上的感觉差不多。」 大概是被这充满纸类的空间吸引了,仙波同学难得不安分地看方向盘式的移动架。我也不禁感慨地看着没见过的书库内部……此时突然发现。货物用电梯——或者应该称之为升降梯呢——它的边框部分,有颇为特别的设计。 虽然称不上是华美,材质也只是没有特色的钢铁,不过上面刻着有如绘画边框般复杂的花纹。然而装饰的上下开合式门扉只是普通的金属板,让人感到颇为异常。 成田同学察觉到我的视线,并且也有同样的感觉。 「真是奇怪的电梯。」 他开口向参先生询问。 「那个啊,详情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是盖书库的外婆指示的。父亲说她的兴趣似乎是收集西洋家具,所以想试试看类似的装潢吧。」 听他这么一说,右边的操作盘 楼层显示也设计成罗马数字风格。 「可以启动看看吗?」 得到许可后,成田同学按下「↑」的按钮,随着轰轰轰……的低鸣声,电梯从二楼降下,厚重的双重门板上下打开了。我探看里面,全部都是金属制的,看来做得十分坚固,足以承受重物升降。 我看着平常没有机会看到的狭窄空间,不禁看得入神。成田同学微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想搭搭看吗?」 「……并不想。」 这个人有时候,会把我当成小孩子看。 真失礼。 接着,以我们的工作内容来说书库是终点,搬完后就没有我们的事。因此见习便早早结束,我们来到书库附近的川边。仙波同学虽然一脸可惜的神色,不过大概是忍受不了书库内异常的酷热,相当干脆地同意了前去水边这个提案。 那条河川就在连接书库与洋馆小径不远的位置。说是河川,它的水量太少,只是条小溪从粗糙的沙粒洼地上静静地流过。不过虽然水流不强,仍然因为随时流动的关系,让小溪沿岸长不出树木,也因此没有枝叶茂密遮天,平稳的水面反射着金黄色的日光。 「喔唷……山上的水比较冷是真的耶。」 「弄太湿会感冒喔。」 会长与佐藤妹妹跑去河川中间,最深的地方让水浸到接近膝盖。原本就穿着轻便的会长只是把鞋子脱掉,不过穿着侍女服的佐藤将和服衣角大大地拉起,噗嚓噗嚓地踢着水面。从正面看起来宛如围裙下直接现出双腿,感觉颇为不可思议。 「喔……这么说来,你没有特定交往的女性啰?」 「是、是的……说来惭愧。」 另一方面,成田同学与参先生男性组,似乎开始聊起沉重的话题。 而我朝着仙波同学的方向走去。仙波同学坐在川边巨大的石头上——以大小来说可以算巨岩了——开始看起那本黑色皮革日记。 「不热吗?」 河川四周没有树,因此被日光直射。 「书就是要在明亮的地方看。」 仙波同学没有抬起头,只说着「而且……」同时她的脚下传来噗嚓一声。仔细一看,她将草鞋与袜子顺手脱掉,把脚浸在河里。小川的水流十分清澈,看来非常凉爽。 这样子让我自然想起仙波同学先前在学校数据室做过,用水桶装水、将脚泡在里面乘凉的模样。她曾经借给我用过,那感觉意外地舒畅。 …………让我有点心痒。 「我可以坐旁边吗?」 「随你高兴。」 仙波同学的回答虽然冷淡,不过这是老样子了。而早已习惯这种「老样子」的事实,让我感到心中有东西浮现,同时我脱掉鞋子,在一颗比仙波同学的小一点的石头上坐下。 我模仿隔壁,将脚浸在缓缓流动的清水中,于是感受到一股不只是碰触水面,可以说是「会动的凉意」包覆着我。脚指之间、以及肌肤稍微内侧的部分被洗涤的感觉,让我身体不禁一抖。 「真是舒服。」 「是啊。」 仙波同学边翻动手上的书页,回答得非常随便,不过声音有股清凉感,比起任何言语都更能强调出她的快意。 肌肤触水、耳边传来仙波同学的声音。头顶感到暑气全消的同时,我仰望天空。在宛若无限的翠绿之中,开出一条细细的空白河岸。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蔚蓝的苍穹看来如此鲜明。不论是山、是森林、或是天空,一切都让人感觉如此辽阔。 这就是大自然,这样讲听起来可能有点傻气,不过毕竟是学生的暑假,也许这样平凡的言词才更加合适。 听着流水潺潺的、以及远方的蝉叫声。还有仙波同学手指与干燥纸张的磨擦音。 「蝉鸣水声读书乐。」 「……你开始吟诗作对了?」 「不,倒不是这样,只是一时兴起。」 「你还是这么突然呢……」 仙波同学从鼻子呼出气,啪哒地合上日记。 「您看完了吗?」 「不,只是不知如何是好。」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虽然只是一时之间,不过仙波同学面对书本竟会感到棘手,这真是超出想象。 「这本书这么难读吗?」 「与其说是难读……看得很累,你看就知道了。」 仙波同学本来想说明,不过中途就觉得太过麻烦,直接将黑色的书递给我。那本书封面只写着「雏菊九十九」字样,其他地方全是毫无纹路的黑色。刚从参先生那里听到这是重要的书,让我迷茫是否应该读它——不过我输给了好奇心。我跑到有点距离的地方,在心中对正在逼问成田同学的参先生道歉,并且打开书页。 八月二日 睛 觉醒于上午五点二十二分至二十七分间然而调整意识耗费一小时许是由自我认识开始血路不通头晕目眩中先忆起名为雏菊然则忆起家名寄弦亦即寄弦雏菊年方十六余二十又八日将届十七思起寄弦一族于年龄之后时隔已九十三日应源自于过去与冬生一郎的谈话随后忆起寝具之所在乃万镜馆 ……文章在这之后,仍然是完全没有分段,不断地继续下去。再往前看的摘要,是她等着刚起床的迷糊感消去,并且在脑中整理今天的预定,大概是这样子吧。还有要准备迎接什么人来访等等的。 「……这是什么?」 「别问我……顺带一提,每天开头写的东西,都与这些相似。」 毕竟是日记,要这样写也不奇怪,不过把刚起床的思考或是生理现象的转变巨细靡遗地写出来这一点,令人觉得很奇妙。而且还是每天都写一遍。 「这有什么意义吗?」 仙波同学抬头揉着眼睛。 「就说了别问我啊。」 「看来是芳花小姐的母亲人在万镜馆时的产物呢。」 「似乎是几十本日记的其中一本。不知是不是巧合,开始的时节与现在相同。看来是有当主每年夏天一定期间内,都得窝在那洋馆之中。 ……先不管那些,这文章就这样不间断不分段地不断写下去。而且包括起床、吃饭、就寝……极端的时候还有刷牙磨了几次之类的,这些毎天都差不了多少的事件,她也一日不缺地仔细描述着。」 「真是奇怪的日记呢。」 「就是啊,这本日记有奇妙的公共感。」 「公共感?」 「应该说像是意识到会被别人看。如果目的只是要给自己回顾的话,那么最该被省略掉的就是每天例行公事。然而却被详细而执着地记录下来。这样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日志。就像事先订好了要检查的项目,然后一个个埋掉。」 「不过,要给别人看的东西,写成这么难读的东西不奇怪吗?」 仙波同学说看累了一点也没错,这文章光是看了都会头昏眼花。我趁早放弃,将日记还给了仙波同学。仙波同学接下日记,用手指抚摸书背,神色忧郁地点头。 「没错,所以半调子得很奇妙。以私人记事来说太过烦琐、以公开报告来说却又太过难读。如果这种书写法有意义的话,可以想到的,就是写给阅览方式独特、某些特定人物的日报。」 「相当地特别呢。」 「小众也要有限度啊……」 仙波同学宛如接下棘手商品的宣传部长般叹着气。不过另一方面,后头也传来其他的叹息。我转动上半身回头看,看到疲惫不堪的成田同学走了过来。他与参先生的话说完了吗。 成田同学一来到旁边,仙波同学就像换班一样马上打开日记。成田同学对这露骨的行为虽感到失 落,不过看来他已经习惯,毫不畏惧地直接坐在我隔壁,充满沙粒的地面上。 「辛苦了。」 「不知道为什么,参先生似乎担心我对芳花小姐有非份之想。」 唉……看他叹息的样子,看来误会还没完全解除。 「唉,有芳花小姐那么可爱的妹妹,他会担心我也是能够理解。」 「而且又是成田同学嘛。」 「咦?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想到自己平常的行为,成田同学一脸意外地回问着。他的声音被蝉叫声埋没,变得十分遥远。我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向洗涤自己双脚的河面。流逝的水如此清澈,今天天气又这么好。 我看着流动的水面,突然察觉到。 「这里流速比较和缓,说不定可以照出自己的脸。」 成田同学虽然还有些不满,但仍然调整心情看向水面。 「水面镜啊……今天被阳光给盖过了,到了晚上说不定可行。」 「爱上映在水面的自已而死的,是纳西瑟斯吧。」 受到爱上自己诅咒的青年,被映在水面的自己吸引而溺死的神话。同时我想到的,是芳花小姐说过的话。「在本馆之中的镜子,是会吸收灵魂困于其中的咒具……在这种地方看到镜子的人,也许会被吸入另外一侧吧。」 我不懂她的意思,也许是芳花小姐一流的玩笑话……不过我却为了此时的水面没有映出自已的脸,而感到安心。在那座与日常脱节的房子生活,会变得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幻想。 此时,一直默默地看着手边日记的仙波同学,目光继续看着日记,开口说话了。 「那个脑袋有洞的侍女说过,芳花小姐不在这座山上时也不会接近水边喔。」 「还真是彻底呢。」 「就是这样才被叫做吸血鬼……吗?」 成田同学的低喃,是建立于吸血鬼无法跨越流水的传说吧。住在没有镜子的洋馆里、又避开水边。这要是讨厌大蒜的话可就将军了。 「不过,为什么要那么避开镜子?虽然传说吸血鬼不会映在镜子上,不过总不会有这种事吧。」 「…………要是没映出来,那就可怕了。」 「嗯,这还真是了不起的恐怖设定。虽然眼睛看得到可是镜子照不到,然后因为某些契机察觉时,就能有惊悚的演出。」 我摇摇头。 「不……不会映在镜子上的吸血鬼,没有手段可以知道自己的模样。所以,我想他们一定、非常地害怕。」 我看着自己的手,试着动动手指。手指照着我的意志做出动作,这是证明自己的灵魂与身体相繋最简单的证据。看自己的脸也与这行为很像,却有些不同。现在看着万物、听到声音、品尝食物、嗅到味道的所有器官,而看到内藏它们的框架这个行为,我想有着不同的意义。 照镜子——确认认知基础的行为。现在的我们却做不到。不对,现在我们还能想起来到洋馆前,在镜子上所看到的自己脸孔,不过如果有几十年来都无法做这件事的吸血鬼的话……我想他一定感到十分不安吧。 「说不定,吸血鬼不是因为他是怪物才不会映在镜子上,而是因为他不会映在镜子上才成了怪物。 无法知道自己的人,大概觉得自己能变成任何样子的自己。不管是狼、是蝙蝠、还是烟雾——什么都能想象成自已的样子……毕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人类的话,那也没办法确信自己不是野兽了。」 我将浮现在脑中的话一句一句地念出来。讲完了之后,才察觉成田同学的视线。他似乎睁大眼睛,看着我的脸颊附近。 我突然感到害臊了。我该不会又讲了一连串抽象的事情吧。 「啊,抱歉……」 「不不,为什么要道歉?我觉得这是很有趣的想法。实际上,我昨晚跟芳花小姐说过话后也感到不安。」 成田同学连忙挥着手。之后,他一脸认真地继续说着。 「……芳花小姐她觉得如何呢?参先生也说过她从孩提时代就窝在这洋馆之中。」 「是的。听说直到母亲过世之前,芳花小姐还是个性内向的人。」 我想起了昨天她让我们看到,那纯白的儿童房。连影子都显得稀薄,无垢的一室。 「这样的孩子,在那没有镜子的黑白洋馆一直生活着。而现在成为令人看不出来是国中生的坚强女性。那孩子的自我看起来比我们更加坚定。 ——果然,那洋馆……万镜馆肯定有些什么,而且足以改变芳花小姐。芳花小姐将重要的日记交给仙波而想解开的谜题,也与这点有关连吧?」 我偷偷看着成田同学认真说话的侧脸,似乎了解了。今天早上,成田同学会那样拜托仙波同学,不只是为了想满足探索洋馆谜题的好奇心,还是为了芳花小姐。我想是这个人一流的鸡婆气质,让他在芳花小姐身上发现某些令人在意的部分,才会这么执着于解决问题。 「仙波你怎么看?」 仙波同学没有马上回答。她的目光继续落在纸面上,似乎在想些什么。原以为她会就这样无视成田同学,但过了一会,她开口低喃。 「we and i and nobody by……」?她突然说英文。由于发音颇为平板所以我有听清楚,不过不太懂话中意义。 而成田同学似乎对这句话有印象。 「那是挂在芳花小姐房间画上的句子吧,好像是仿画之类的。」 「我想那是夏目漱石的『书架图』。构图跟笔触都很像,最重要的是那诗句不会有误。不过,原本的文我记得是『you and i and nobody by』才对。」 「这有什么问题吗?」 谁知道,只是让我有点在意。仙波同学马虎地摇摇头,将日记盖上。然后,用颇为呆板的声音发问。 「话说……你刚才说你昨晚跟芳花小姐说过话是吧。而且今天去芳花小姐房间的只有我,在书斋翻找影印用纸的你明明没有进去,却知道她房间里的那幅画。 ——昨天晚上,你在芳花小姐的房问里,跟她说了什么啊?」 「…………咦?」 成田同学的表情突然僵住。 「不…这个嘛…………稍微……」他小声地说着,视线朝向河面飘去。我看到他的目光不断地颤抖着。 我摇摇晃晃地……光着脚站起身来,宛如遮住成田同学视线般地站着。 大概是因为我整个脚踝都泡入水中,连我覆盖住成田同学的影子,都显得有些冰冷。 成田同学抬头看着我,不知为何发出惊叫声。我低头看着他,用宛若注入水流的心境开口说话。冷冰冰的、山泉水。 「说清楚。」 之后。 我们问出了成田同学昨晚出外散步,偶然目击到芳花小姐的舞蹈看到入迷、之后还厚着脸皮进入人家的房间喝茶,并且快乐地聊天的来龙去脉。 话说完时成田同学已经低着头正坐在川边,不过他做出了大半夜在女孩子的房间两人独处这种荒堂行为,得用这种态度反省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久之后我们回到馆内,并且在吃晚餐之前各自解散。 参先生回到房里不知是要工作还是要休息,成田同学照会长指示前去阁楼,移动打扫时太重而置之不理的纸箱。仙波同学则是回到房间继续看日记的。 闲闲没事的我与会长,前去帮佐藤妹妹准备晚餐。 我们从二楼下楼准备走向厨房——却不禁原地踏步。 「……哪边才对呢?」 一如会长手搭在脸颊 上歪着头的动作所示,我们迷路了。虽然二楼也是这样,不过洋馆的构造是南北对称,所以一转眼就分不清哪里是哪里了。虽然冷静的话可以从夕阳射进的角度判断,不过一下子还是会迟疑。 「还没习惯呢。」 我不经意地说出口,不过会长讶异地低吟着。 「……也太难习惯了吧。我对方向感可是颇有自信的。」 会长想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在走廊上走了十步。我从后方看着她,不过她走得有点往单边偏去。 会长睁开眼睛看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嗯,果然这条走廊有点倾斜。」?我完全没发现,于是我也学会长闭起眼睛走看看,一样没有办法走直线。 「是因为老旧而倾斜的吗?」 「这么坚固的洋馆,会吗?」 这可是职人的工艺呢。会长似乎不认为是老朽化的缘故。不过,在地板上制造出平常不会注意到的倾斜度,有什么意义呢? 「每间房间的门重心也不一样,楼梯也是每个地方的段差都不同。 ……会让人感觉不对劲,这些地方可能也脱不了关系。」 会长拨起头发做出压住单边耳朵的动作,忧郁地叹了口气。 这还真是难得。 晚餐餐桌上的主餐是炖肉,同时芳花小姐告诉了我们寄弦家的历史。 在古代是操控寄灵之术的流浪术士、中世是神算的占卜师及军事学者、进代则是预测神准的集团企业顾问——世世代代,虽然职务不同却一脉传承,被幻想包覆的旧家来历。她不带一分自豪,只是用安稳的语气,像是在背出家传之书般地为我们解说着。 既然可以盖出这种不可思议的洋馆,我也觉得他们不是普通的名家,不过似乎还有类似限定一族之人信仰的自家宗教。不论就好处或坏处来说,都是非常封闭的组织,也就是因此才能将自古以来的信仰,毫不改变地一路维持着。 「听说我的母系子女,大家容貌都颇为神似。所以一直到祖母的时代,还有人相信寄弦家当主是不老不死的魔物。」 芳花小姐说话的同时,脸上仍然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她雪白的容貌、配上黑色的头发以及和洋双重的黑服妆点,融入宛如丧礼色彩的黑白背景。 参先生不知是体贴、或是在怀念从前,用充满情感的声音开口。 「母亲也总是穿着黑色的衣服呢。」 芳花小姐与参先生的母亲——寄弦雏菊女士。 我想起看过些许的日记,拿汤匙的手停了下来。 「那个……两位的母亲,夏天也是在这馆里度过的吗?」 芳花小姐带着微笑——露出无常的笑容。 「嗯,这也是习俗。寄弦当主每隔一定时间必须来到镜座……不,是万镜馆,并且闭关,就像蝉的幼虫在土里等待时机一样。」 「在土里」这种表现法,让我全身起鸡皮疾瘩。以灰色的毛玻璃隔绝外界,受到有如墨水般的昏暗支配的山中洋馆、万镜馆。这淡泊感与沉重感,的确就如冰冷的土中。 我感到一股没有理由的不安感卡在喉咙间,而看向桌子对面的仙波同学。她的视线离开快吃完的炖肉餐盘,看着芳花小姐的样子。她与我不同,好奇心优先于恐惧感。 那么——我的视线看向隔壁的成田同学,目光对上了。他的眼神很认真,让我不禁心动了一下。 「佐佐原……」 他用正经的声音开口。 「你要不要吃花椰菜?我对这一粒粒的感觉没辄——」 「不要。」 感到麻痹的喉咙意外地正常发声,让我断然说出拒绝的话语。 晚餐之后,到了洗澡的时间。 万镜馆的浴室与客房差不多大小,空间非常宽广。与其说是浴室、不如说是浴场也许比较恰当。浴缸是耐用的漆器,像我这样的体格可以容纳六个人都没问题。而且水源似乎是将低温的温泉重新加温过,浴缸里的热水呈白浊的颜色。木制地板是黑色,椅子及澡盆是白木——到这里仍然是黑白两色。 从脱衣室进入,正面北侧有可以进出阳台的大门,虽然没有试过,不过打开来听说可以享受露天澡堂的感觉。 我跟仙波同学肩并肩,将背靠在浴缸边缘。今天跟昨天一样,入浴的组合是以房间分配为基准。 「呼……」 仙波同学平常蓬蓬的头发浸湿,而全部垂下。她放松到我前所未见的程度,并且打起呵欠。居然可以看到仙波同学松驰的表情,这就是温泉的力量吗。 「您喜欢洗操吗?」 因为身材娇小,仙波同学身体浸到下巴部位,她睁开一边眼睛。 「嗯……?不,平常都是简短地洗一下。虽然睡眠不足时有泡到睡着过。」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就叫做既视感吗?来到这洋馆之前,我不记得有跟仙波同学聊过洗澡。 「今天几乎一整天都在看那本日记,说真的累死了。」 如她所言,泡澡中仙波同学全身无力,简直快要浮起来了。虽然没有睡着,不过两眼都呈现半开半闭、飘荡在忘我的境界在线。的确,不断地看着那么奇特的文章,会累也是很正常的。 「请别太勉强。」 「总觉得不太对劲……这洋馆不可思议的习俗、还有历代当主创造的那些疑点重重的奇迹,好像在什么地方有关联……」 为此有必要看那本日记。仙波同学将头靠在浴缸的边缘,看着天花板。就好像在看透这黑白的洋馆全貌。 ——我突然灵机一动,发出有力的声音。 「仙波同学,这洋馆的旧名叫『墨镜堂』,或许就是在讲颜色呢。」 我意气十足地继续说着。 「是的。也就是没有颜色。这洋馆就有如黑白电视一样,全部由黑白两色所构成。 这简直就像是水墨画一样呢。」 快沉下去的仙波同学拉起身子。 「原来如此。将洋馆本身视为纸与墨构成的世界啊。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个。」 「虽然不知道这样能代表什么。」 「不会,相当地有见解呢。」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我僵住不动,仙波同学代替我轻轻地喊了一声。 「芳花小姐。」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门进来的。芳花小姐抱着毛巾,站在弥漫的水蒸气之中。她长长的秀发盘在后头部,因此给人与平常不同的印象。简单地说,就是非常地、白。 「失礼了。」 芳花小姐虽然出现得突如其来,不过仍然动作轻柔地使用澡盆洗净身子。她的身体苗条到宛如会被热水冲断,微白的热水淋在她的身上,画出有如植物藤蔓的曲线。 「不好意思这么冒昧。不过我想与两位聊聊。」 芳花小姐一泡进热水,她的肌肤就与白色混浊的泉水融为一体,让我感觉彷佛身体被碰触到的奇妙感觉。虽然我知道,这真是夸张的错觉。 芳花小姐露出微笑,似乎是要让紧张的我安心。接着她对仙波同学开口了。 「您似乎很疲倦。」 「托您的福。」 仙波同学与我不同,面对芳花小姐仍然泰然处之。虽然受到讽剌,不过芳花小姐没有多做响应,仍然神色自若地继续说着。 「日记看得怎么样呢?」 仙波同学没有马上回答,也许她正在脑海里,描绘出放在房间的那本日记。 之后,她用非常慎重的声音回问。 「…………那算是日记吗?」 「正确的问题。 」 芳花小姐满足地笑着,不过摇摇头。 「不过,要我回答的话,就是对我来说算是日记吧。」 「所以对我来说不算?」 仙波同学再次反射性地回问。步调之快,是我的话肯定跟不上,不过洋馆的少女主角宛如吸收了热水的质量般文风不动。 「举例来说——」 她用手舀起乳白色的热水让我们看。 「对我们来说,这个是『汤』。 那么,冷掉的这个叫做什么?」 她的视线看向我,我困惑地回答。 「叫做水,吧。」 「是的。然而,水的英文叫做?」 「water……?」 我对发音没有自信,所以答得像在提问一样。不过问题点似乎不在这里。 「那么,『汤』的英文叫做?」 与回答水的时候一样,我想用半自动的思考回答——但是脑袋停止了运作。经她这样一说,我的确想不到代表汤的英文。明明不是不擅长的科目,却想不起这种代表日常必须品的单字。 看着答不出来的我,芳花小姐一本正经地对我低头致意。 「不好意思,好像在为难您一样。 ——这也是water。当然,特别强调热度的时候会说成hot water,不过基本上用的字与水是相同的。日本人分别定义为『水』与『汤』的这样东西,对英文圈的人来说却只有water这个单一认知。其中有所差异。不过,这并不是指其中一方有错。毕竟语言不过是将自然切割、并且加工成为得以认识的工具罢了。」?又有既视感……不过这次我有印象了。芳花小姐昨天,也将镜子表现为「除了是映出物体的道具,同时也是能随心所欲地切割世界的物品」。我想起来的是这部分的表现。 「话语是正确的。只是,会随着语系与时代及文化……深究下去甚至会随个人而改变。这也使得个体身分得以确立。」 原本默默地听着我们交谈的仙波同学,半浸在热水中的嘴巴此时开口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日记是water,那也可以创出有如『汤』的新定义?」 芳花小姐露出至今以来最灿烂的笑容。 「我很期待明希学姊会为这定义取些什么名字喔。」 「…………唉。」 完全成了玩具……仙波同学不太高兴地低喃着,让热水泡到嘴边。她就这样在水面吹着泡泡,直到她的两颊与额头都染成红色。 唰地一声。 她突然站了起来。接着不理会我与芳花小姐讶异的视线,在乳白色的热水里噗喳噗喳地走动——打开了通往阳台的门。 虽然是夏天,不过仍比浴场温度低上许多的夜风吹了进来。皎洁的月亮非常漂亮。不过最让我吃惊的,是仙波同学她毫无防备的样子。她一丝不挂、连毛巾都没拿,笔直站着让外界的风吹拂着。 她白色的躯体被蓝白色的月影照耀着轮廓,隐隐浮现眼前。 「仙、仙波同学?」 她半转过来响应的神情,仍然有些呆滞。 「啊,抱歉。因为我差点泡昏了。会冷吗?」 「不,这倒不是……外头会看见喔。」 实际上这个时间,深山里应该不会有人在外头走动,而且她并没有上阳台,所以能看到的角度也非常有限……不过问题不在这里。 「至少拿条毛巾……」 「我这身体像煮烂的豆芽菜一样没料,没人要看啦。」 她让我再次哑口无言。 这个人对于事情的看法与生活态度相当豁然,不过似乎总是看低了自己的身体。 「明希学姊。」 就在我接不下去时—— 「这样很不好看喔。」 芳花小姐开口了。她的声音不慌不忙,不过却有难以违抗的魄力。仙波同学大概也这么觉得,乖乖地关起门来,又泡回热水中了。 「明希学姊也是妙龄少女,要有点自觉喔。」 「……我算哪门子的妙龄少女。」 芳花小姐的说教还在继续,不过仙波同学宛如早就习惯听国中生啰嗦似地左耳进右耳出……不过,芳花小姐看似豁达,意外却有着古早的女性观念。要仙波同学守礼的口气,就有如几个世代前的淑女。 不过,仙波同学会毫不在意地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也许是因为身在这个没有镜子的场所。毕竟人是只要有镜子,就算独处也会感到羞耻的生物……想到这里,我自己加以否定了。毕竟仙波同学在学校也会毫不在意地做出奇怪的打扮。 虽然不想插嘴,不过我无论如何都想确认,而开口发问。 「仙波同学您不太照镜子吗?」 这或许是十分唐突的问题,不过大概是为了逃避芳花小姐的追究,仙波同学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我。 「几乎不照。看了也只会看到一张无趣冷淡的脸。」 跟水边的纳西瑟斯完全相反。 ……仙波同学她并不喜欢自己吗?这么说来,虽然她对成田同学的言行率直到伤人,不过基本上并不会干涉别人,甚至有害怕带给别人影响的倾向。这样的话,与谦虚或是自制应该不太一样。 ………… 我缓缓地接近仙波同学,将自已的背贴在她小小的背上。 「……干嘛?」 仙波同学惊讶地问道,我背对着她回答。 「请用逻辑想一想。」 「喔……」 「我并没有黏着烂豆芽菜的喜好。」 「我想也是。」 「可是我会黏着仙波同学,所以仙波同学不是豆芽菜,而是出色的女孩子。」 「……我想这只能证明我不是豆芽菜而已……」 仙波同学扭动身体,呻吟着想逃走,不过我轻轻地施加压力,不让她逃走。我希望仙波同学不要把自己当成豆芽菜,所以不能让她跑掉。闷热的呻吟从背后传来。 「……好重。」 真失礼。 芳花小姐瞪大眼睛看着我们——那是她头一次露出的表情,而且毫无疑问地是年少女孩的脸孔——接着像在打喷嚏般地笑了出来。 「……这样很不好看喔,两位。」 ——洗完后,我在房间吹干了头发,然后留下躺在床上看日记的仙波同学离开房间。倒没有特别打算想做什么。只是觉得留在房间,会打扰到专心看书的仙波同学,所以跑了出来。 普通一点的话,去隔壁会长与佐藤妹妹的房间玩也许不错,不过我心念一转,试着走上阳台。除了与我们房间相连的阳台之外,东侧与西侧还有与走廊相连的阳台。 走廊的灯光已经熄灭了,不过托墙壁与走廊颜色完全不同的福,走起路来没有问题。我顺利地打开门,走上宽广的阳台。 被苍白月光照亮的夜晚森林映入眼中。不但身处深山,视野里被这么多同样种类的树埋没的景象,让人叹为观止。我感受到最原始的畏怯、面对巨大物体的渺小与舒适感。 我靠近黑色的扶手,缓缓地吸了一大口清澈的夜晚气息。同时感到在有大量植物的地方特有、湿润的那股凉气充满体内的错觉,让我全身抖了一下。毕竟是夏天,倒不令人觉得寒冷。这只是我吸入绿色空气就会有的反应,可说是一种习惯。 我自觉客观看来,这样的举动很奇怪,因此不太会在别人面前做出来——正思及此。 「佐佐原?」 背后传来声音。成田同学从开着的门中探出头来。 「傍晚乘凉——不对,已经不是傍晚了…… 呃,你出来散步?」 在我绷紧背脊说不出话的同时,成田同学来到阳台,并且靠在我隔壁。他跟我一样眺望着森林,被夜风吹拂而眯起眼睛。表情看来比平常成熟不少。 我偷瞄着他的侧脸回答: 「就是这样。」 我回答得索然无味。脑子里满是他说不定看到我那丢人的一幕、或是这状况让人有点紧张之类的,无法好好思考。 「成田同学您呢?」 「也差不多啦。虽然还不想睡,却又很无聊,所以想逛一下。」 「逛一下吗?」 「在这种古老的建筑物走在暗处,你不觉得……让人有点兴奋吗?」 倒也不是不懂。我们昨天才刚来到这栋连白天都很昏暗的洋馆。更别说在夜色之中,不管什么地方都一片模糊,也因此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巧遇。这例子可能很奇怪,但就像猎人,比起猎到猎物带回家时,我想找寻猎物而在森林里徘徊时比较快乐吧。可是—— 「今天不可以去芳花小姐的房间了。」 「我、我知道啦……」 成田同学无力地点头,并且看向我,突然露出屏息的表情。 我歪着头表示疑惑,并用充满疑问的视线看他,而他却移开了目光,并且保持原样地轻声说道。 「……刚才我从后面看时,一瞬间没有认出是佐佐原。」 我一下子没有听懂,不过马上理解了。 「啊,头发……」 这么说来,用现在这种发型见到成田同学,这还是第一次。当我一有自觉,就好像开始发痒般,思考静不下来,却又不了解理由而无计可施。 ——而且,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模样我并不知道。因为会热,所以我将后发盘了起来,说不定是样子很奇怪。仙波同学她虽然说完全没有问题,不过她可是仙波同学。就算头发跟蛇女梅杜莎一样疯狂乱窜,说不定她也不会觉得有问题。早上因为是佐藤妹妹挂保证,所以我才敢安心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但不论如何,在这没有镜子的洋馆里,我没有方法可以确认自己的模样。就在我陷入毫无预期的绝境时—— 「你这绑法、也很好看。总觉得、看起来、挺成熟的。」 成田同学不知为何结结巴巴地,对我这么说着。 「……是这样吗?」 大概是没有镜子的关系,所以微妙地有几根头发没绑到,但这样更……啊、抱歉、忘掉我说的吧。」 虽然后半段不知为何讲得很快,但总之成田同学似乎在夸我现在的发型。虽然不是很懂,不过我该感谢这洋馆的无镜主义吗? 谢谢您的称赞,我想这么说,却发不出声音来。这也是小时候到现在的问题,每当我动摇时,喉咙就会失去正常。 成田同学没有注意到我不知所措,似乎还想说些捧高我的话,此时,他突然讲出完全不一样的低语。 「……芳花小姐?」 我以为阳台的人又要变多了,反射性地看向洋馆那一侧,不过门前没有任何人。我的视线回到成田同学身上,看到他的目光看向扶手对面,洋馆的外头。 随他的视线看去,的确看到了芳花小姐。虽然黑发融入黑暗难以辨识,不过那充满透明感的白色肌肤与和服影子,的确是芳花小姐。 她提着提灯型的灯光,似乎往森林——也就是书库的方向走去。 「是怎么了,在这种时间……」 「谁知道?不过她没有慌张的样子,看来并不是出了什么间题。」 成田同学说的没错,芳花小姐的步伐与她的个性一样缓慢,逐渐接近森林的脚步看来也没什么危险的。 她那轻飘飘的动作,配上提灯摇晃的淡淡灯光彷佛嬉戏般渐渐远去。那模样有如妖精之宴、或是狐狸取亲等等,如同映照在现实与幻想境界的影像。 「……真漂亮。」 我无意间动了嘴唇,说出这样的话。 白天她就是神秘的女孩,不过现在,从这里俯瞰她的背影,有种更特别的感受。感觉压过了理性,让我了解她是夜间的居民。 回过神时,我感觉到成田同学的视线,并且回头。他没有看着远去的芳花小姐、而是看着我。 我会有直觉,是因为成田同学一直看着我的眼睛。所以当我回头时,我感觉到的不是我们的眼神对上,而是他透过眼睛窥探我的脑海。 接着,成田同学开口,眼神里带着他一贯的毅然与鸡婆。 「走吧。」 我走在路上。回过神时,我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走动。 正确地说是被拉着走。既视感再次浮现,不过还没思考便想了起来。那是在羔羊会接受鹿野桃子学姊咨询时,惹怒了鹿野学姊,而那只手硬是把呆滞的我拉了起来。 回想与现况接近,不过却不一致。与当时被紧紧抓着手腕不同,现在的我只是被轻轻地拉着手,然而却比那时候更令人难以抵抗。我的脚步跟着成田同学前进。 我们不搭扶手地走下楼梯,下到一楼。之后迷路了一下。大白天还可以靠日光照入的方向辨位,不过月光就难以做到了。还加上地板的倾斜。即使如此成田同学也只迟疑了一下。先不论好坏,这个人的特征就是不会害怕做快却做不好。 也许是刚从二楼下来的直觉赌对了,我们轻轻地打开通往外头的大门后,在远方看到了灯光。那慢慢地远去的动作,就是我们在二楼看到的芳花小姐没错。成田同学对自己点点头,小声地开口。 「好,跟上去。」 「请等等。」 一直到此时,我总算能够开口。 「我们在做什么呢?」 成田同学愣愣地眨动眼睛。 「咦?就是,去跟踪芳花小姐看看。」 「为什么呢?看她的样子,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如果担心,从这里喊住她确认是什么事就好了。无论如何都不构成跟踪她的理由不过,成田同学握住我的手的力道稍稍地变强了。 「你很在意吧?」 他这么问着我。 「是的。」 「你觉得芳花小姐走进森林的模样,很漂亮对吧?」 「是的。」 「我倒觉得有点可怕。」 「咦?」 「不过,佐佐原你觉得很漂亮对吧?」 「……是的。」 「那么,就去看看吧。」 这月光下不靠灯光也能走,成田同学说着,并往前走去。他的脚步虽然稳固,不过握住我的手力道反而变弱了。只要我停下脚步,手便会自然地松开。 不对,我一开始就可以放开这只手。我想这样成田同学也不会生气。不过,我已经跟到这里来了。也许,在更久以前——从那一天,收下黏土制的兔子开始——选择的时刻便已经结束了。 所以—— 我回握着成田同学的手,与他一同走入森林。 大概是因为我们在馆前说了点话,先行的芳花小姐与我们的距离更远了。不过,她手持的灯光即使从远方的林缝之间,也可以看得相当清楚。加上似乎是顺着我们白天走过,前往书库的路行走,因此要追上并不困难。 山间小道上青草的残香扑鼻。我们追着宛如人魂般飘浮在月下森林中的电气光芒,同时我对成田同学开口了。 「……我们擅自追上去,不会给芳花小姐添麻烦吗?」 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手段可以确认了,不过走在前方的成田同学毫不担心地回答。 「也许会吧,也许顾虑这些才是正确的。 不过,这么 一来芳花小姐在这种时间,究竟为了什么独自外出……也许我们到死都不会知道。我最害怕这种事情。虽然做出成熟的分辨才像个聪明人,但是在不知不觉中,似乎遗漏了许多再也无法得到的事物。 所以,只要有希望就先去做。不讲道理也要做。如果失败了我会拚命地道歉。」 「……这样也太任性,太贪心了。」 我说出率直的感想。至今四个多月,我们一同度过了许多时光,我知道他不是被指出错误会发怒的人。应该说这个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尽管知道做了不会受到称赞,他仍然会毫不犹豫地实行。 所以现在,成田同学也无力地笑着。 「我也这么觉得。虽然现在拉着佐佐原跑出来觉得不太好,却不打算回头。 ……刚才说过,我看到在半夜毫不犹豫地走进森林的芳花小姐时,觉得有点恐怖。虽然可能是因为听了灵魂被镜子吸走那些话,但是我会觉得,要是这样继续看着走进森林的芳花小姐,自己会不会也被关在那宛如对映镜的森林里。不过,佐佐原你说了她好漂亮。那么,如果与佐佐原你一起行动的话,也许我也能够看到漂亮的地方。不,就算我看不到,你也可以代替我看到。 既然有漂亮的事物,那么不看就太可惜了。而且我觉得既然佐佐原你可以看得到,那么应该多看更多漂亮的事物。」 ——我想起了进入暑假前,松宫同学所说的话。 「真一郎是个很方便的家伙。」 「有点小聪明的人只会做出聪明的选择,从不失败地活着。不过世上总是有做出不聪明的选择比较好过的时候。」 「所以,有像真一郎那种硬逼人做出傻事的人,偶尔也会让人庆幸。加上以真一郎的个性,受到别人依赖,他会跟狗儿一样欢喜。」 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知为何,我感到力量从腹部消逝。这么一来,脚步也自然地停下了。 「佐佐原?」 「……这样好吗?」 你指什么?成田同学做势要回问我,不过发现我手指开始使劲,他将话吞回去了。 「似乎,会变成习惯。」 这次他开口回问了。 「习惯?」 「是的……像这样,被牵着手。」 「…………咦?」 成田同学发出奇怪的声音,变得颇不自在。他看向牵着我的手,目光游移不定。虽然感觉他在黑暗之中红着脸,不过我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观察他。只能将心里想到的,一股脑地全部说出口。 「我自己不去决定任何事,只是被动地等人来牵着我的手,要是习惯了……我觉得这样不好。」 这一点,松宫同学就完全不一样。那个人的被动,是促使别人牵自己手的被动。不管要做什么或是要去哪里,都随她自己的意志。虽然她的手段让我难以苟同,不过,她的意志力真让我羡慕。 而仙波同学则根本是斥力的化身,她理想中的居所,应该是避开其他所有人类的地方。她不走别人铺的路、也不铺路给别人追寻,只希望找个可以让自己孤绝地存在的场所活下去。 我觉得仙波同学与松宫同学,她俩都有与我相似的地方,可是我却没有她们用来保持自我的能耐。感觉起来,我简直像是为了配合周遭的人,而设计出佐佐原三月这个人类外型。 之前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不过遇见仙波同学以及来访羔羊会的许多人,经过思考,开始觉得这样颇为凄凉。可是,我现在还是被成田同学带着走在森林之中。 其实,我应该要用自己的意志行走的。 可是我对自己还没有自信。我害怕改变至今安全的生活方法,会招致破灭。 听到我宛若抱怨的话,成田同学开口:「喔喔……会变成习惯,是这意思啊。」 他露出宛如安心、又像失落的表情,不过仍然握着我的手继续说着。 「像我常常被骂没听别人的话。」 「嗯%」 成田同学的确是这样。在我还来不及反应时,成田同学已经向前走了。当然,被牵着手的我也跟着走向前。 「总之就是平衡度吧。我跟佐佐原,一定都没有取得平衡。所以——」 我看不到走在前方的成田同学表情。不过,却觉得我看得到。那是这四个月来,我不断看到的表情。 「要是佐佐原觉得不好或者不行,就在后面拉住我吧。这样一来就扯平,可以取得平衡了吧,大概。」 我可以断言,这个人说话没经过深思。他只是配合着我说话,想多少让我轻松一点。 不过,这样好吗?这样只靠两个人成立的平衡。这样子成了习惯,好吗? ……真的吗? 前面的光芒突然消失,是又过了数分钟后的事。 虽然唯一的路标消失了,不过我跟成田同学都不感到惊慌。因为芳花小姐看来还是进了书库。就是我们白天也被参先生带来看过的书库。 白天我们是从搬运用的鐡卷门进去的,不过现在还关着。看来芳花小姐也不是从那里进去的。毕竟要是开门,距离不远的我们应该也听得见开闭声。 那么——四下张望之后,在铁卷门旁看到一道小门。白天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不过人员出入原本应该是走这里吧。 成田同学毫不犹豫地转动门把——我们的手不知不觉之中松开了——金属制的门沉重、却毫无抵抗地打开了。门上其实有着坚固的锁,不过却没有锁上。 我们互相点头,进入室内。 书库之中比白天还要漆黑,连前方半步都看不到,而且整齐地并列的滑动式移动架层层地遮蔽视线,给人一种走迷宫的印象。虽然是冰冷无机质的物体,不过强烈的密度仍然压迫着我们的五感。 同型的钢架上塞着同样的纸箱,整齐的排列着。这也算是在这座山中出现对映镜世界之一。 虽然眼睛渐渐习惯黑暗,不过仍然无法掌握深夜中的书库这种不习惯的空间。相对茫然不知所措的我,成田同学在仓库里四处走动,却没有发现芳花小姐的气息。芳花小姐并没有理由得躲起来,就算是躲在架子后面,也应该会有声音。而且应该会打开照明才对。 是上了二楼吗……又或者是,她进入仓库是我们误解,其实去了其他地方?如果是这样的话,门锁没锁上就显得很奇怪,不过仔细想想,白天我们是从铁卷门出入,并没有确认门有没有上锁。也有可能是白天就没有上锁了。 不过,我们找到了确切的证据。 「这是芳花小姐拿的灯具。」 提灯型的灯具,就放在入口附近,门与铁卷门之间。这跟刚才芳花小姐拿的东西很像。就算不是,白天我们来访时也没有这项物品。 「那么,她会在二楼吗?」 我们两个人爬上狭窄的楼梯,上了二楼。就如白天参先生说明的,除了阅览用的桌椅之外,房间与与一楼差不多,都是书架森林。 我们分头寻找,最后还喊着芳花小姐的名字找寻,不过还是没找到。别说芳花小姐的身影,我们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没有耶……还是她没来书库……」 成田同学的话让我只能点头。在心里无法释怀之下,我们回到一楼。回来仍然不见芳花小姐的踪影,只有阴暗与寂静协奏着。 那盏灯具,仍然放在原本的位置。 结果我们没能找到芳花小姐,便离开书库了。 她还是没有去书库吗?不过,也许是我的错觉,不过那提灯型灯具应该是芳花小姐使用的。很难想象她放着灯具跑到其他地方去,所以是 躲在某些无法想象的地方吧。总不会是化为烟雾消失在黒暗中了。 这样简直,就像真正的吸血鬼一样。 回到洋馆的途中,与来的时候不一样,没有芳花小姐带路,不过靠着月光与印象中的路况,得以找到路。 「……不过,芳花小姐上哪去了?」 「后面还有其他建筑吗。」 我们两人低头思考,却想不出有意义的答案。 「勤务……」 先行的成田同学低喃着,于是我回问他。 「昨天晚上遇到芳花小姐时她有提到早早就结束勤务什么的。说不定今天也是为此而外出。」 勤务……什么意思呢?我只想得到和尚念经,不过跟住在洋馆里、身为大小姐的芳花小姐印象实在不符。不过这样说来—— 「不平衡……我觉得芳花小姐不太平衡。」 「不平衡?」 「是的,今天在洗澡时对话也让我这么觉得,她有时看起来像年长女性、有时看来又像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是位不可思议的人。简直就像是水同时又是汤一样。 芳花小姐说,把水与汤分成不同物体的是言语。言语切割世界并加以定义。不过芳花小姐身为一个人类,我觉得她几乎没有被分割……」 一口气说完之后,我才注意到成田同学呆住的视线。看来我说太多了。也许我被芳花小姐消失这件不可思议的事影响,使得头脑无法冷静。 ……真不像是我。 「抱歉……说这些无济于事的话。」 「不用道歉啦。」 成田同学苦笑着,看起来也有点像是难过的表情。 「我觉得跟佐佐原说话很有趣喔。就像刚才说的,佐佐原看得到我所看不到的东西,这就叫视点不同吧。」 「我不觉得我是有趣的人。」 「这个自己当然不会晓得了。我也不见得懂自己多少……不过春天以后,我受到启蒙才知道自己的缺点堆积如山,被那家伙。 所以我大概,也看得见佐佐原你自己看不到的佐佐原……啊,这可能也是另一种镜子。」 镜子是可以拟似性解决「用自己的眼球看自己的眼球」这种悖论的道具。不过自己的外表也就罢了,要客观看待自己的言行本质上是不可能的,所以有机的自身形象也许只存在于其他人的脑海中。 如果仙波同学指出了成田同学没有自觉的各种缺点,那么也就表示仙波镜映出了那么多的成田影像吧。 当我这样想时,我的声音自然地变僵了。 「成田同学老是说谎,不能算是漂亮的镜子。」 这真是令我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迁怒。不过成田同学虽然畏缩,却仍然笑着。 「……对,就像这样,佐佐原很诚实,所以是漂亮的镜子。」 我反射性地想要否定,不过却想不到该怎么说出口。毕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刺人的话。 于是,我们两个人陷入沉默。暂时忘掉的虫声,现在却在耳边吵到令人受不了。一但在意起声音就会没完没了,连前面成田同学踩在草丛上的声音,都有莫名的粗暴感。 ……他虽然一派轻松,会不会其实在生气?我心中这样的不安,让话变得更难说出口了。 走在夜晚的山路上,要是发呆一下子便会迷路,没有多余的心力让我陷入消沉。我是默默地、在没志气而造就的静默之中,肃然地前进。 此时,我突然察觉,抓住成田同学的手。成田同学走路的势劲颇强,因此没有马上停住,我也被拉着往前倒后才停住。 「?怎么了佐佐原?」 「往那走去是河川,洋馆在这个方向。」 看来成田同学只注意着脚下,在追着芳花小姐的来程中没有意识到的岔路上搞错了。 「啊……不好意思,多谢了。」 「不会。」 成田同学对我表示感谢的神色与平常没有两样,因此我的担心全是杞人忧天。安心感让喉咙松弛,呼出淡淡的一口气。 「这么说来……」 成田同学看着被我抓住的手腕,开口说道。 「你看,取得平衡了吧?说谎的人与诚实的人、粗心者与慎重派。」 ……的确,就像刚才成田同学说的,这次是我拉住成田同学让他停下。看成田同学的样子,应该不是故意的。比较像是突然想到,而将两件事兜在一起。所以是自然而然的发展。 我变得更加害怕,开口问他。 「……这样子,真的好吗?」 「当然是一个人什么都做得到的话最理想……不过这该怎么说。」 成田同学思考着——思考的同时,他迈步向前。我也放开手跟了上去。成田同学陷入思考之中的话语,宛若与路况不佳而变得不稳定的歩伐连动着,一点一点地重新开始。 「人类的眼睛,只看得到前面对吧?虽然用镜子就能看到后面,不过这样必须用镜子遮住前方,所以与转头没有差很多。不过,旁面有另外一个人帮忙看着后方的话,就能看着前面也能了解后面的状况,因为别人会告诉我。人类有语言可以传递事情的详细内容。 我想事物的看法也一样。不管是视野多么宽广的人,也可能想不到反面的思考。不过相似的人视野则会重复,就算互补也没有什么意义。而对事物看法不同的人,一般来说会马上吵起来。 而对我来说,佐佐原就是这一点好。不是勉强地留在我身边,但是想法与感受都完全不同。所以,可以补足我看漏的部分、可以责备我的思考不周。 要是我也可以成为佐佐原的这种对象——」 我听着成田同学的话,想起来的却又是松宫同学的话。 「真一郎是个很方便的家伙。」 真的是这样。而且到了这一步,也不会是我的误解了。我对成田同学这么执着,一定是因为他的人格对我来说实在太方便了。我下不了决心时他会拉着我、而且还会不断地犯下用歪理来肯定我的消极性这种错误。 也就是说,我只是因为没有他会很困扰,所以才追着他、害怕他去了别人的身边。我想松宫同学想说的,就是这些话。 一想到这些、脑中一旦充满这种想法。 宛如身体核心消逝的感觉,让我绊到了脚步。虽然没有跌倒,不过却让我半蹲着停下脚步。 步伐不稳时的视野摇晃i让我似乎迷失了什么。但就算这么想,我也不知道失去了什么,失去的东西无法取名字。宛若四面八方无限宽广的树丛,将我的所在、心灵的处所吸收并隐藏起来的,虚脱感。 成田同学边前进边继续说着,不过马上察觉有异而回头,对我伸出手。 「你没事吧?」 他的手映入眼界的瞬间,我反射性的——习惯性地紧紧握住他。 「——好痛!」 「啊,抱歉……」 我连忙道歉。抓住手的时候指甲刮到他,让成田同学的手腕留下小小的伤痕。虽然没有深到出血,不过沿着伤口浮出了一条红线。不过,成田同学一派轻松地挥挥受伤的手。 「没事没事,昨天被拥心口还比较痛。」 ……被槌心口是怎么回事?大概是疑问浮现在脸上,成田同学不知为何慌张地说「只剩最后一段了」而走掉了。 我也追了上去,不过并不着急。成田同学原本就走得不是很快,现在还要踏开草堆前进,马上就能够追上他。我现在才发现,他为了让后续的我易于行走,前进的同时会把看似会剌伤脚的草排除。 我带着一些残余的空虚感前进,偶尔会看到成田 relation 仙波明希 有件事情十分肯定。就是我有麻烦的妹妹与超级讨厌的男人,这几个月来不愉快的事情,九成以上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学校进入暑假期间,我总算能够与其中之一,成田真一郎拉开距离了。与妹妹虽然不能切断关系,不过她也算是考生的一员中的垃圾中的耻辱,倒不会整天吵吵闹闹。我原本应该得到了颇为安稳的日子。 事情开始有异,是在假期开始不久。妹妹露出不自然的谄媚笑容来到我的房间,开始讲起打工云云。一开始觉得我的生活好不容易恢复宁静,她在胡说什么,不过听说是她的朋友很有钱,而且需要人手去帮忙整理她山庄内的数据。 我对私人拥有的书库产生兴趣,加上休假前打工的店倒了,让我手头吃紧,虽然觉得有鬼却还是答应了。虽然只要不搞错讲究法,读书可以是很廉价的娱乐,不过资金当然是愈多愈好。妹妹欢欣鼓舞地打电话答应朋友,她手机上的黑猫吊饰看来颇危险。 顺带一提,妹妹为了让那位成绩优秀的同学教导念书,顺便以帮佣的名目跟来了。虽然看起来她并没有花时间在念书上,不过反正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在我们前往的山上洋馆,那些人——我最讨厌的人、跟讨厌的人,还有搞不太懂的人这三人组也跟来了。这么一来与学校吵吵闹闹的日子有什么两样……不过似乎不只如此。 寄弦芳花。 第一次见面时,惊讶于她黑色洋装配上黑色和服这种奇特的打扮,不过聊了一下,出乎意料地是位颇沉着的孩子。不过再进一步认识之后,就知道这位千金大小姐只是在扮猪吃老虎。毕竟她是我那妹妹的朋友。 那天早上,芳花小姐半强迫地交给我的奇妙日记。不但文体奇妙,不知为何执意逐字记录日常的内容也让我不知所措,好不容易看到平易近人的文章,却又写着什么镜子的诅咒、杀死自己等等鬼扯的内容。 恐怕芳花小姐想要我解开的谜题,与那段讯息有关。说实话,我的感想只觉得是她身为寄灵术的末裔所以接受到了什么电波,不过既然她特地出题了,那么应该有什么解答……在这状况下合理的解释存在吧。 而且,大概也与这没有镜子的馆,却称为万镜馆的理由有关。 ……不过最大的谜题是,为什么要我来解开?她将日记交给我时的态度似乎是当作余兴节目,不过从八成听过妹妹描述而针对我的个性强行推销、到特地跑来浴室确认进度,她对这普通的游戏有着超乎想象的执着。 让我已经混乱的头脑更加混乱的,是今晚佐佐原同学他们外出时目击到芳花小姐,并且在书库跟丢了。又不是昭和的神秘侦探小说,居然在奇妙的建筑物里神隐,这玩笑真是开大了,这样有什么意义吗?想起芳花小姐那柔软的超然态度,也许有意义、也许没有。 从佐佐原同学与成田带给我的情报、日记的内容、我听闻到的本馆奇态之中,似乎快看到寄弦当主的真面目了,却又看不见。 寄灵术的末裔、千里眼、人称吸血鬼的少女——寄弦芳花。我在这洋馆的期间内,能否回答她的问题呢? ——想着这些事,我翻来覆去无数次。 隔壁床的佐佐原同学已经熟睡,苍黒的寂静之中传来安稳的气息。昨天晚上也一样,这女孩睡觉时相当安分。在隔壁房与会长睡同一间的妹妹打呼声虽然不大,不过睡相却有够差。 佐佐原同学向我提到在书库跟丢芳花小姐时有点亢奋,不过一上床就睡着了。她说过自己基本上没有熬夜的习惯,看来原因就在这里吧。 从隔壁床看不到佐佐原同学的睡相。虽然听从她担心半夜跌倒的意见,所以没有拉上窗帘,让月光可以从开启的窗户照射进来,不过没戴眼镜的我可视范围非常狭窄。戴上眼镜也许就看得到,不过我没有理由非看不可。佐佐原同学不知道在作什么样的梦。 与她认识将近四个月,还是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特别是对异性的喜好简直神秘。今天晚上听说也被成田带到森林里,在阴暗的书库中四处走动。真是乱来,这洋馆已经很奇怪了,竟然还追着洋馆主人在不熟悉的森林里徘徊。 我又翻了一次身。毕竟我习惯熬夜了,仍然无法入眠。来到这里之前的夜晚一直很闷热,让我无法入眠,不过山间的夜晚比街上凉快许多,应该会比昨天容易入眠。 上一次熟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说不定要回溯到那一天。初夏时分,我发烧而躺在资料室桌上睡着的那一天。 一想起来,不知道为何变得更难入眠了。 怎么回事。 好热。 思考、不思考、想睡、睡不着,全部都令人烦躁 我好想要那天的感冒药。 有件事情十分肯定。就是我有麻烦的妹妹与超级讨厌的男人,这几个月来不愉快的事情,九成以上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学校进入暑假期间,我总算能够与其中之一,成田真一郎拉开距离了。与妹妹虽然不能切断关系,不过她也算是考生的一员中的垃圾中的耻辱,倒不会整天吵吵闹闹。我原本应该得到了颇为安稳的日子。 事情开始有异,是在假期开始不久。妹妹露出不自然的谄媚笑容来到我的房间,开始讲起打工云云。一开始觉得我的生活好不容易恢复宁静,她在胡说什么,不过听说是她的朋友很有钱,而且需要人手去帮忙整理她山庄内的数据。 我对私人拥有的书库产生兴趣,加上休假前打工的店倒了,让我手头吃紧,虽然觉得有鬼却还是答应了。虽然只要不搞错讲究法,读书可以是很廉价的娱乐,不过资金当然是愈多愈好。妹妹欢欣鼓舞地打电话答应朋友,她手机上的黑猫吊饰看来颇危险。 顺带一提,妹妹为了让那位成绩优秀的同学教导念书,顺便以帮佣的名目跟来了。虽然看起来她并没有花时间在念书上,不过反正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在我们前往的山上洋馆,那些人——我最讨厌的人、跟讨厌的人,还有搞不太懂的人这三人组也跟来了。这么一来与学校吵吵闹闹的日子有什么两样……不过似乎不只如此。 寄弦芳花。 第一次见面时,惊讶于她黑色洋装配上黑色和服这种奇特的打扮,不过聊了一下,出乎意料地是位颇沉着的孩子。不过再进一步认识之后,就知道这位千金大小姐只是在扮猪吃老虎。毕竟她是我那妹妹的朋友。 那天早上,芳花小姐半强迫地交给我的奇妙日记。不但文体奇妙,不知为何执意逐字记录日常的内容也让我不知所措,好不容易看到平易近人的文章,却又写着什么镜子的诅咒、杀死自己等等鬼扯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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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她认识将近四个月,还是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特别是对异性的喜好简直神秘。今天晚上听说也被成田带到森林里,在阴暗的书库中四处走动。真是乱来,这洋馆已经很奇怪了,竟然还追着洋馆主人在不熟悉的森林里徘徊。 我又翻了一次身。毕竟我习惯熬夜了,仍然无法入眠。来到这里之前的夜晚一直很闷热,让我无法入眠,不过山间的夜晚比街上凉快许多,应该会比昨天容易入眠。 上一次熟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说不定要回溯到那一天。初夏时分,我发烧而躺在资料室桌上睡着的那一天。 一想起来,不知道为何变得更难入眠了。 怎么回事。 好热。 思考、不思考、想睡、睡不着,全部都令人烦躁 我好想要那天的感冒药。 有件事情十分肯定。就是我有麻烦的妹妹与超级讨厌的男人,这几个月来不愉快的事情,九成以上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学校进入暑假期间,我总算能够与其中之一,成田真一郎拉开距离了。与妹妹虽然不能切断关系,不过她也算是考生的一员中的垃圾中的耻辱,倒不会整天吵吵闹闹。我原本应该得到了颇为安稳的日子。 事情开始有异,是在假期开始不久。妹妹露出不自然的谄媚笑容来到我的房间,开始讲起打工云云。一开始觉得我的生活好不容易恢复宁静,她在胡说什么,不过听说是她的朋友很有钱,而且需要人手去帮忙整理她山庄内的数据。 我对私人拥有的书库产生兴趣,加上休假前打工的店倒了,让我手头吃紧,虽然觉得有鬼却还是答应了。虽然只要不搞错讲究法,读书可以是很廉价的娱乐,不过资金当然是愈多愈好。妹妹欢欣鼓舞地打电话答应朋友,她手机上的黑猫吊饰看来颇危险。 顺带一提,妹妹为了让那位成绩优秀的同学教导念书,顺便以帮佣的名目跟来了。虽然看起来她并没有花时间在念书上,不过反正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在我们前往的山上洋馆,那些人——我最讨厌的人、跟讨厌的人,还有搞不太懂的人这三人组也跟来了。这么一来与学校吵吵闹闹的日子有什么两样……不过似乎不只如此。 寄弦芳花。 第一次见面时,惊讶于她黑色洋装配上黑色和服这种奇特的打扮,不过聊了一下,出乎意料地是位颇沉着的孩子。不过再进一步认识之后,就知道这位千金大小姐只是在扮猪吃老虎。毕竟她是我那妹妹的朋友。 那天早上,芳花小姐半强迫地交给我的奇妙日记。不但文体奇妙,不知为何执意逐字记录日常的内容也让我不知所措,好不容易看到平易近人的文章,却又写着什么镜子的诅咒、杀死自己等等鬼扯的内容。 恐怕芳花小姐想要我解开的谜题,与那段讯息有关。说实话,我的感想只觉得是她身为寄灵术的末裔所以接受到了什么电波,不过既然她特地出题了,那么应该有什么解答……在这状况下合理的解释存在吧。 而且,大概也与这没有镜子的馆,却称为万镜馆的理由有关。 ……不过最大的谜题是,为什么要我来解开?她将日记交给我时的态度似乎是当作余兴节目,不过从八成听过妹妹描述而针对我的个性强行推销、到特地跑来浴室确认进度,她对这普通的游戏有着超乎想象的执着。 让我已经混乱的头脑更加混乱的,是今晚佐佐原同学他们外出时目击到芳花小姐,并且在书库跟丢了。又不是昭和的神秘侦探小说,居然在奇妙的建筑物里神隐,这玩笑真是开大了,这样有什么意义吗?想起芳花小姐那柔软的超然态度,也许有意义、也许没有。 从佐佐原同学与成田带给我的情报、日记的内容、我听闻到的本馆奇态之中,似乎快看到寄弦当主的真面目了,却又看不见。 寄灵术的末裔、千里眼、人称吸血鬼的少女——寄弦芳花。我在这洋馆的期间内,能否回答她的问题呢? ——想着这些事,我翻来覆去无数次。 隔壁床的佐佐原同学已经熟睡,苍黒的寂静之中传来安稳的气息。昨天晚上也一样,这女孩睡觉时相当安分。在隔壁房与会长睡同一间的妹妹打呼声虽然不大,不过睡相却有够差。 佐佐原同学向我提到在书库跟丢芳花小姐时有点亢奋,不过一上床就睡着了。她说过自己基本上没有熬夜的习惯,看来原因就在这里吧。 从隔壁床看不到佐佐原同学的睡相。虽然听从她担心半夜跌倒的意见,所以没有拉上窗帘,让月光可以从开启的窗户照射进来,不过没戴眼镜的我可视范围非常狭窄。戴上眼镜也许就看得到,不过我没有理由非看不可。佐佐原同学不知道在作什么样的梦。 与她认识将近四个月,还是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特别是对异性的喜好简直神秘。今天晚上听说也被成田带到森林里,在阴暗的书库中四处走动。真是乱来,这洋馆已经很奇怪了,竟然还追着洋馆主人在不熟悉的森林里徘徊。 我又翻了一次身。毕竟我习惯熬夜了,仍然无法入眠。来到这里之前的夜晚一直很闷热,让我无法入眠,不过山间的夜晚比街上凉快许多,应该会比昨天容易入眠。 上一次熟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说不定要回溯到那一天。初夏时分,我发烧而躺在资料室桌上睡着的那一天。 一想起来,不知道为何变得更难入眠了。 怎么回事。 好热。 思考、不思考、想睡、睡不着,全部都令人烦躁 我好想要那天的感冒药。 有件事情十分肯定。就是我有麻烦的妹妹与超级讨厌的男人,这几个月来不愉快的事情,九成以上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学校进入暑假期间,我总算能够与其中之一,成田真一郎拉开距离了。与妹妹虽然不能切断关系,不过她也算是考生的一员中的垃圾中的耻辱,倒不会整天吵吵闹闹。我原本应该得到了颇为安稳的日子。 事情开始有异,是在假期开始不久。妹妹露出不自然的谄媚笑容来到我的房间,开始讲起打工云云。一开始觉得我的生活好不容易恢复宁静,她在胡说什么,不过听说是她的朋友很有钱,而且需要人手去帮忙整理她山庄内的数据。 我对私人拥有的书库产生兴趣,加上休假前打工的店倒了,让我手头吃紧,虽然觉得有鬼却还是答应了。虽然只要不搞错讲究法,读书可以是很廉价的娱乐,不过资金当然是愈多愈好。妹妹欢欣鼓舞地打电话答应朋友,她手机上的黑猫吊饰看来颇危险。 顺带一提,妹妹为了让那位成绩优秀的同学教导念书,顺便以帮佣的名目跟来了。虽然看起来她并没有花时间在念书上,不过反正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在我们前往的山上洋馆,那些人——我最讨厌的人、跟讨厌的人,还有搞不太懂的人这三人组也跟来了。这么一来与学校吵吵闹闹的日子有什么两样……不过似乎不只如此。 寄弦芳花。 第一次见面时,惊讶于她黑色洋装配上黑色和服这种奇特的打扮,不过聊了一下,出乎意料地是位颇沉着的孩子。不过再进一步认识之后,就知道这位千金大小姐只是在扮猪吃老虎。毕竟她是我那妹妹的朋友。 那天早上,芳花小姐半强迫地交给我的奇妙日记。不但文体奇妙,不知为何执意逐字记录日常的内容也让我不知所措,好不容易看到平易近人的文章,却又写着什么镜子的诅咒、杀死自己等等鬼扯的内容。 恐怕芳花小姐想要我解开的谜题,与那段讯息有关。说实话,我的感想只觉得是她身为寄灵术的末裔所以接受到了什么电波,不过既然她特地出题了,那么应该有什么解答……在这状况下合理的解释存在吧。 而且,大概也与这没有镜子的馆,却称为万镜馆的理由有关。 ……不过最大的谜题是,为什么要我来解开?她将日记交给我时的态度似乎是当作余兴节目,不过从八成听过妹妹描述而针对我的个性强行推销、到特地跑来浴室确认进度,她对这普通的游戏有着超乎想象的执着。 让我已经混乱的头脑更加混乱的,是今晚佐佐原同学他们外出时目击到芳花小姐,并且在书库跟丢了。又不是昭和的神秘侦探小说,居然在奇妙的建筑物里神隐,这玩笑真是开大了,这样有什么意义吗?想起芳花小姐那柔软的超然态度,也许有意义、也许没有。 从佐佐原同学与成田带给我的情报、日记的内容、我听闻到的本馆奇态之中,似乎快看到寄弦当主的真面目了,却又看不见。 寄灵术的末裔、千里眼、人称吸血鬼的少女——寄弦芳花。我在这洋馆的期间内,能否回答她的问题呢? ——想着这些事,我翻来覆去无数次。 隔壁床的佐佐原同学已经熟睡,苍黒的寂静之中传来安稳的气息。昨天晚上也一样,这女孩睡觉时相当安分。在隔壁房与会长睡同一间的妹妹打呼声虽然不大,不过睡相却有够差。 佐佐原同学向我提到在书库跟丢芳花小姐时有点亢奋,不过一上床就睡着了。她说过自己基本上没有熬夜的习惯,看来原因就在这里吧。 从隔壁床看不到佐佐原同学的睡相。虽然听从她担心半夜跌倒的意见,所以没有拉上窗帘,让月光可以从开启的窗户照射进来,不过没戴眼镜的我可视范围非常狭窄。戴上眼镜也许就看得到,不过我没有理由非看不可。佐佐原同学不知道在作什么样的梦。 与她认识将近四个月,还是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特别是对异性的喜好简直神秘。今天晚上听说也被成田带到森林里,在阴暗的书库中四处走动。真是乱来,这洋馆已经很奇怪了,竟然还追着洋馆主人在不熟悉的森林里徘徊。 我又翻了一次身。毕竟我习惯熬夜了,仍然无法入眠。来到这里之前的夜晚一直很闷热,让我无法入眠,不过山间的夜晚比街上凉快许多,应该会比昨天容易入眠。 上一次熟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说不定要回溯到那一天。初夏时分,我发烧而躺在资料室桌上睡着的那一天。 一想起来,不知道为何变得更难入眠了。 怎么回事。 好热。 思考、不思考、想睡、睡不着,全部都令人烦躁 我好想要那天的感冒药。 有件事情十分肯定。就是我有麻烦的妹妹与超级讨厌的男人,这几个月来不愉快的事情,九成以上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学校进入暑假期间,我总算能够与其中之一,成田真一郎拉开距离了。与妹妹虽然不能切断关系,不过她也算是考生的一员中的垃圾中的耻辱,倒不会整天吵吵闹闹。我原本应该得到了颇为安稳的日子。 事情开始有异,是在假期开始不久。妹妹露出不自然的谄媚笑容来到我的房间,开始讲起打工云云。一开始觉得我的生活好不容易恢复宁静,她在胡说什么,不过听说是她的朋友很有钱,而且需要人手去帮忙整理她山庄内的数据。 我对私人拥有的书库产生兴趣,加上休假前打工的店倒了,让我手头吃紧,虽然觉得有鬼却还是答应了。虽然只要不搞错讲究法,读书可以是很廉价的娱乐,不过资金当然是愈多愈好。妹妹欢欣鼓舞地打电话答应朋友,她手机上的黑猫吊饰看来颇危险。 顺带一提,妹妹为了让那位成绩优秀的同学教导念书,顺便以帮佣的名目跟来了。虽然看起来她并没有花时间在念书上,不过反正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在我们前往的山上洋馆,那些人——我最讨厌的人、跟讨厌的人,还有搞不太懂的人这三人组也跟来了。这么一来与学校吵吵闹闹的日子有什么两样……不过似乎不只如此。 寄弦芳花。 第一次见面时,惊讶于她黑色洋装配上黑色和服这种奇特的打扮,不过聊了一下,出乎意料地是位颇沉着的孩子。不过再进一步认识之后,就知道这位千金大小姐只是在扮猪吃老虎。毕竟她是我那妹妹的朋友。 那天早上,芳花小姐半强迫地交给我的奇妙日记。不但文体奇妙,不知为何执意逐字记录日常的内容也让我不知所措,好不容易看到平易近人的文章,却又写着什么镜子的诅咒、杀死自己等等鬼扯的内容。 恐怕芳花小姐想要我解开的谜题,与那段讯息有关。说实话,我的感想只觉得是她身为寄灵术的末裔所以接受到了什么电波,不过既然她特地出题了,那么应该有什么解答……在这状况下合理的解释存在吧。 而且,大概也与这没有镜子的馆,却称为万镜馆的理由有关。 ……不过最大的谜题是,为什么要我来解开?她将日记交给我时的态度似乎是当作余兴节目,不过从八成听过妹妹描述而针对我的个性强行推销、到特地跑来浴室确认进度,她对这普通的游戏有着超乎想象的执着。 让我已经混乱的头脑更加混乱的,是今晚佐佐原同学他们外出时目击到芳花小姐,并且在书库跟丢了。又不是昭和的神秘侦探小说,居然在奇妙的建筑物里神隐,这玩笑真是开大了,这样有什么意义吗?想起芳花小姐那柔软的超然态度,也许有意义、也许没有。 从佐佐原同学与成田带给我的情报、日记的内容、我听闻到的本馆奇态之中,似乎快看到寄弦当主的真面目了,却又看不见。 寄灵术的末裔、千里眼、人称吸血鬼的少女——寄弦芳花。我在这洋馆的期间内,能否回答她的问题呢? ——想着这些事,我翻来覆去无数次。 隔壁床的佐佐原同学已经熟睡,苍黒的寂静之中传来安稳的气息。昨天晚上也一样,这女孩睡觉时相当安分。在隔壁房与会长睡同一间的妹妹打呼声虽然不大,不过睡相却有够差。 佐佐原同学向我提到在书库跟丢芳花小姐时有点亢奋,不过一上床就睡着了。她说过自己基本上没有熬夜的习惯,看来原因就在这里吧。 从隔壁床看不到佐佐原同学的睡相。虽然听从她担心半夜跌倒的意见,所以没有拉上窗帘,让月光可以从开启的窗户照射进来,不过没戴眼镜的我可视范围非常狭窄。戴上眼镜也许就看得到,不过我没有理由非看不可。佐佐原同学不知道在作什么样的梦。 与她认识将近四个月,还是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特别是对异性的喜好简直神秘。今天晚上听说也被成田带到森林里,在阴暗的书库中四处走动。真是乱来,这洋馆已经很奇怪了,竟然还追着洋馆主人在不熟悉的森林里徘徊。 我又翻了一次身。毕竟我习惯熬夜了,仍然无法入眠。来到这里之前的夜晚一直很闷热,让我无法入眠,不过山间的夜晚比街上凉快许多,应该会比昨天容易入眠。 上一次熟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说不定要回溯到那一天。初夏时分,我发烧而躺在资料室桌上睡着的那一天。 一想起来,不知道为何变得更难入眠了。 怎么回事。 好热。 思考、不思考、想睡、睡不着,全部都令人烦躁 我好想要那天的感冒药。 有件事情十分肯定。就是我有麻烦的妹妹与超级讨厌的男人,这几个月来不愉快的事情,九成以上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学校进入暑假期间,我总算能够与其中之一,成田真一郎拉开距离了。与妹妹虽然不能切断关系,不过她也算是考生的一员中的垃圾中的耻辱,倒不会整天吵吵闹闹。我原本应该得到了颇为安稳的日子。 事情开始有异,是在假期开始不久。妹妹露出不自然的谄媚笑容来到我的房间,开始讲起打工云云。一开始觉得我的生活好不容易恢复宁静,她在胡说什么,不过听说是她的朋友很有钱,而且需要人手去帮忙整理她山庄内的数据。 我对私人拥有的书库产生兴趣,加上休假前打工的店倒了,让我手头吃紧,虽然觉得有鬼却还是答应了。虽然只要不搞错讲究法,读书可以是很廉价的娱乐,不过资金当然是愈多愈好。妹妹欢欣鼓舞地打电话答应朋友,她手机上的黑猫吊饰看来颇危险。 顺带一提,妹妹为了让那位成绩优秀的同学教导念书,顺便以帮佣的名目跟来了。虽然看起来她并没有花时间在念书上,不过反正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在我们前往的山上洋馆,那些人——我最讨厌的人、跟讨厌的人,还有搞不太懂的人这三人组也跟来了。这么一来与学校吵吵闹闹的日子有什么两样……不过似乎不只如此。 寄弦芳花。 第一次见面时,惊讶于她黑色洋装配上黑色和服这种奇特的打扮,不过聊了一下,出乎意料地是位颇沉着的孩子。不过再进一步认识之后,就知道这位千金大小姐只是在扮猪吃老虎。毕竟她是我那妹妹的朋友。 那天早上,芳花小姐半强迫地交给我的奇妙日记。不但文体奇妙,不知为何执意逐字记录日常的内容也让我不知所措,好不容易看到平易近人的文章,却又写着什么镜子的诅咒、杀死自己等等鬼扯的内容。 恐怕芳花小姐想要我解开的谜题,与那段讯息有关。说实话,我的感想只觉得是她身为寄灵术的末裔所以接受到了什么电波,不过既然她特地出题了,那么应该有什么解答……在这状况下合理的解释存在吧。 而且,大概也与这没有镜子的馆,却称为万镜馆的理由有关。 ……不过最大的谜题是,为什么要我来解开?她将日记交给我时的态度似乎是当作余兴节目,不过从八成听过妹妹描述而针对我的个性强行推销、到特地跑来浴室确认进度,她对这普通的游戏有着超乎想象的执着。 让我已经混乱的头脑更加混乱的,是今晚佐佐原同学他们外出时目击到芳花小姐,并且在书库跟丢了。又不是昭和的神秘侦探小说,居然在奇妙的建筑物里神隐,这玩笑真是开大了,这样有什么意义吗?想起芳花小姐那柔软的超然态度,也许有意义、也许没有。 从佐佐原同学与成田带给我的情报、日记的内容、我听闻到的本馆奇态之中,似乎快看到寄弦当主的真面目了,却又看不见。 寄灵术的末裔、千里眼、人称吸血鬼的少女——寄弦芳花。我在这洋馆的期间内,能否回答她的问题呢? ——想着这些事,我翻来覆去无数次。 隔壁床的佐佐原同学已经熟睡,苍黒的寂静之中传来安稳的气息。昨天晚上也一样,这女孩睡觉时相当安分。在隔壁房与会长睡同一间的妹妹打呼声虽然不大,不过睡相却有够差。 佐佐原同学向我提到在书库跟丢芳花小姐时有点亢奋,不过一上床就睡着了。她说过自己基本上没有熬夜的习惯,看来原因就在这里吧。 从隔壁床看不到佐佐原同学的睡相。虽然听从她担心半夜跌倒的意见,所以没有拉上窗帘,让月光可以从开启的窗户照射进来,不过没戴眼镜的我可视范围非常狭窄。戴上眼镜也许就看得到,不过我没有理由非看不可。佐佐原同学不知道在作什么样的梦。 与她认识将近四个月,还是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特别是对异性的喜好简直神秘。今天晚上听说也被成田带到森林里,在阴暗的书库中四处走动。真是乱来,这洋馆已经很奇怪了,竟然还追着洋馆主人在不熟悉的森林里徘徊。 我又翻了一次身。毕竟我习惯熬夜了,仍然无法入眠。来到这里之前的夜晚一直很闷热,让我无法入眠,不过山间的夜晚比街上凉快许多,应该会比昨天容易入眠。 上一次熟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说不定要回溯到那一天。初夏时分,我发烧而躺在资料室桌上睡着的那一天。 一想起来,不知道为何变得更难入眠了。 怎么回事。 好热。 思考、不思考、想睡、睡不着,全部都令人烦躁 我好想要那天的感冒药。 第三章 一直住在城里 之后听到—— 寄弦芳花的母亲,寄弦雏菊,她是有留下记录的一族当主之中第一个恋爱结婚的人。对象是名叫冬生一朗的青年,是雏菊女士高中时认识的。冬生氏当时是大学生,并且是位未来的医生。身体孱弱的雏菊女士常常请假,定期去大学医院看诊,他俩于是结缘。之后,知道冬生氏其实是远房亲戚,使他俩变得更加亲密。 先有好感的似乎是冬生氏。改名为寄弦一朗的他,即使到了现在只要一喝醉,就会小声地讲述第一次见到亡妻时的感动,不断地念到宴会结束。 他表示「某首诗提到『恋爱的闪电』,我第一次看的时候笑了,以为诗人都没有羞耻心。不过,直到我遇见她,我才正确地了解这句话的意义。」 看来对深爱的女性那盲目的崇敬,被参先生正确地继承了。 先不管这些,他俩的结婚,当时受到一族的强烈反对。似乎是冬生氏的家在寄弦血亲之中算是家格低劣的,因此他们的羁绊在把习惯当做金科玉律的旧家之中,并不受到欢迎。 即使如此,他们仍然贯彻恋情。冬生氏承诺放弃医师之路,进入寄弦的集团企业,雏菊女士则用被称为千里眼的洞察力,十来岁便从许多危难之中拯救了企业。之后,说服老人们相信让冬生氏入籍本家才是寄弦长久之路。 不过之后,雏菊女士只对女儿芳花小姐这么说过。 「那是骗人的。我们也有想打破镜子的时候。」 ……这本日记,是芳花小姐的母亲,寄弦雏菊女士,在决定与后来成为丈夫的人结婚前后写下的吧。 我合上总算看完的黑皮日记,躺在自己分配到的床上。 滞留第五天的下午。佐佐原同学他们在书库跟丢芳花小姐后又过了一天半。数据整理的工作方面,昨天便已经完成馆内作业,明天开始就是粗重劳动,要把搬去书库的书运出来。量并不是很多,就算帮忙整理留在馆内的部分,也会空出不少时间。 现在是吃完午餐后的自由时间。不知道其他人在做什么。 总之,房里只有我一个人。刚才佐佐原同学还在,不过她说要去讨杯茶,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 ……果然独自一人感觉比较自在。虽然佐佐原同学是算是很好相处的对象,不过在寄宿的密室里两人独处大半天以上,还是会有压力。自从上国中之后,我连与家人之间的距离都没有这么接近过。 我会在学校瞪着设施图找出研究大楼资料室,也是为了想确保独处的时间。虽然闷热是颇大的问题,不过只要忍耐,就可以得到兼备了堆满书的空间、宁静、距离厕所不远等理想条件的房间……可是。 那家伙的出现,让一切白费了。 思绪流往坏的方向,让我不禁咂嘴。 同时,也许是负面思考招来负面事态,门板随着晒嘴声一起打开,威胁个人安稳的恶魔双壁之一出现了。 「咻~~!衣物终于洗完啰明希——」 啪。 我反射性地抛出的黑色马头装饰品——就像放大的西洋棋骑士——在她的额头上反弹。我俯瞰着仰倒在地上扮成和风侍女的妹妹,发出冷淡的声音。 「记得敲门,还有不要大叫。」 「好……好过分……这样太过分了明希……」 虽然带着哭声,不过妹妹仍突然站了起来。尽管额头红红的,却没有一点伤痕。我妹妹还是这么顽强。 「……还有这马头是什么……真是可怕。明希你砍的吗?」 哪可能啊。 「那……什么事?」 妹妹揉着额头捡起马头、我是说骑士的装饰品,用恨恨的目光看着我。 「来到这里之后都没什么机会讲话所以我才跑来啊。简单地说就是,诚意。」 「不用了去哪随你高兴快滚。」 「你这矮冬瓜说话怎么这么冷漠啊,难怪你也会被砍头喔。」 妹妹抱着马头,语带讽刺地质问着。然后她瞄了我一眼之后——马头掉到了地上。 她呆滞地张嘴看着我。我疑惑地歪着头。 「?什么?」 「什么个鬼啦!你怎么穿成这副模样?」 我才叫她不要大叫的……同时我低头看向自己。因为没有镜子,所以能看到的只有胸部以下。 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太热又懒得换衣服,所以我把配发的和服穿得松散了点。 「简直像是时代剧被恶代官抽掉腰带后的村姑嘛!」 听她这么一说,看起来是颇像,的确就是这种状态。 不过天气这么热,何必吹毛求疵的…… 「有什么关系嘛。」 「还自演恶代官喔!」 妹妹用两手抱着头感叹。 「令人绝望!无计可施!叫别人要敲门不要大声喧哗,自己却这么不检点!」 ……啊,刚才丢掉的袜子到哪去了。要是弄丢可就麻烦……啊,掉在佐佐原同学的床下。 「没在听!」 她跑来我耳边大叫,让我烦闷地皱起眉头。 「你很啰嗦……又没关系,现在是自由时间,而且又热。」 「我说你穿成这样的话——」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不过似乎突然察觉什么似地中断了。 然后态度一变,装出耍小聪明自以为懂的表情点着头。那表情给我的烦躁感跟不好的预感,让我的肩膀抽动了一下。 「喔喔……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嗯嗯……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会全力为你加油的。我还以为你还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原来还是有成长啊,我对你另眼相看了。」 …………………… 我咬牙切齿、为自己的臼齿坚固表达感谢的同时,发出连自己都觉得温柔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我想我九成九九会在狂怒之下给你一顿激烈的教训,你要是想死就尽管说出来没关系。」 妹妹闭着眼睛,用宛如洋人的动作耸耸肩,她似乎没看到我的表情。用开朗的声音回答了。 「咦?就是你打算用那身打扮进行诱惑吧?刚才我还在大厅跟其他人说话,我去叫噗啊!」 受到与黑色成对的白色马头直击,妹妹第二次倒下。 ——数分钟后。 妹妹哭丧着脸正坐在地上,我则坐在她面前的床上。 「刚才的玩笑话我就不再跟你计较……」 我咳了一声,将半开的和服胸口拉起。这是为了端正威仪,没有其他的意义。 「我有话想问你。」 「好的……什么都随你问……所以不要再欺负我了……」 「那不是欺负,那是调教。」 「你好歹说是管教吧……!」 妹妹难过地叫着,不过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看来使用手机放大镜「把看习惯的东西扩大让人盯着看到不舒服的拷问法」奏效了。 这种教训做个两三次就会免疫了,所以我必须随时思考新的精神攻击法,不然没办法跟这妹妹象样地沟通。 「芳花小姐她在学校是什么样子?」 「?芳花小姐?明希你喜欢女孩子啊?」 「接下来拿书库铁卷门附近大量的潮虫尸体来放大好了。」 「我开玩笑的嘛……」 妹妹叹着气,老实地回答。 「呃,其实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反而算是不太显眼的类型。当然因为她太可爱了所以一开始受到注目……不过该说她刻意保持距离吗。学校行事她总是去担任支持,刻意不想引人注目,也没有参加社团。第一学期结束时——啊 ,我是升上三年级才认识她的——她对任何人来说都只是普通同学。 当然,我这朋友就不一样了。」 私生活不放入特别要素……是特地调整为无个性的生活吗?总觉得跟这洋馆的隔间从哪里进入看起来一模一样有关系,是我想太多吗? 接下来是下一个问题。 「把我跟那三个人叫来是为了什么?找其他人也行吧。」 从第一天吃晚饭时,我就开始抱持这个疑问。 不过不太思考的妹妹,对我这个问题感到很讶异。 「嗯……?你问我为什么……只是我平常聊天会聊到受羔羊会的大家照顾,然后不小心也讲到了明希,所以她才会有兴趣吧。」 「兴趣?」 「嗯。芳花她自己虽然避免醒目,不过她常搭话的人很多都是怪人。除了我以外。所以她对充满个性的大家颇为中意吧。」 妹妹总是用感觉说话,让人不得要领。不过—— 「她特别说想见明希一面喔。芳花她也常常读书,也许有共鸣感吧……啊,还有,她说过也想一起见到成田同学。」 ……是为了让我读这本日记吗?不过,为了什么?而且她期待得到什么样的解答?还有……一起见到成田是怎么回事? 从芳花小姐那听来的寄弦家历史与日记的内容,还有浴室里芳花小姐的言行来看,关于寄弦家当主是什么样的存在,已经可以隐隐做出假设——虽然连我自己都觉得太夸张——不过,我仍然不懂芳花小姐的想法。 所以,我建构的想法有可能从基础就有误。因为我的预想要是正确的,那么便不可能让其他人观看日记。 ……又或者是,这就是她给信上所要求「杀了我们」的答复? 不论如何,我对自己的假设没有自信,一如往常。羔羊会的事件我也只是随便听听,并拼凑起空论。 然后……也是一如往常地,成田真一郎追寻着这件事的解答。从拿那日记那天早上的状况看来,他又在发挥他的鸡婆。不过那男人奇怪的直觉很敏锐。在羔羊会上,他也曾经察觉我没察觉到的部分而将结果翻盘。加上妹妹的证言,说不定是芳花小姐的烦恼需要成田动手。 这样的话……这还真是一如往常的状况。 我不禁低头看着被我拿来靠手的枕头。看起来就是高级品的枕头,柔软的触感极佳,体重一压就整个沉下去。不过现在,我却想念起放在家里的香菇型抱枕那茫然的眼神。 「……明希。」 我做出思乡的标准动作陷入沉思,而妹妹按摩着开始麻痹的脚向我开口。 「我可以不要正坐了吗?」 我一副倦怠地出声。 「你还在啊。真不会看气氛,快点消失。」 「太过分了吧!?你对唯一的妹妹这样太过分了啦!」 咕……不要边鬼吼边黏过来。 「来玩嘛,跟我玩啦,芳花跟大姊正聊得开心让我好寂寞喔。」 「谁理你……你不要突然想起来才跑来撒娇——唉唷,不要黏我!有够热的!」 为什么我来到深山里的洋馆还得跟妹妹玩摔角啊,而且妹妹体力还比我好。触感十足的床铺被压得下沉,让我没办法顺利推开她,在咂嘴的同时,我也不停地冒汗。 「我懂啦,明希很寂寞喔。看到可爱的妹妹整天跟芳花还有大姊卿卿我我,心中嫉妒的火焰熊熊地燃烧着……所以心情才不好对吧!」 怎么可能。 ……不管谁、跟谁、卿卿我我,半夜幽会、都不干我的事。 就在我想这样大吼时,突然有人敲门。我把差点叫出来的话吞了回去,却因此反应晚了一步,妹妹脊髓反射地抢先回答。 「请进——」 「嗯?佐藤也在啊。」 敲门的人很老实地乖乖取得了许可,打开了门。 「喂,仙波,芳花小姐问你要不要来大厅聊聊。佐佐原也——」 进门的成田真一郎,此时才察觉我们的状况。 我在床上被有如猴子的和风女仆压住,我想推开她而扭打成一团。结果原本就已经松弛的和服,比起刚才的模样——妹妹所谓的「被恶代官抽掉腰带后的村姑」状态——更加地零乱。 以前全家去旅行时,我曾经在渔夫小镇近距离看过煮熟的章鱼,可说是整片鲜红。而现在的成田脸色,就跟煮好的章鱼一样。 「抱、抱歉!」 他用力地道歉,并且毫无余裕地将门关上。 之后过了三十秒左右,再一次道歉的声音「真的很抱歉!」从门的另一边传来,并且接着说「我什么都没看到!」然后脚步声逐渐远去—— 「……………………」 「……………………」 我俩僵在原地,此时妹妹露出谄媚的笑容,心虚地开口。 「……有什么关系呢?」 是没什么差。不管被谁看见什么样子,都没什么大不了的。特别是、特别是没有比那男人更不重要的对象。 不过,还有另一句话——一码归一码。 我被自己无法控制,有如岩浆般的物体烧灼胃部,使得我紧紧抓住床边的马头。 啊,当然。 我拿的是沾了血也不醒目的,黑色那一尊。 妹妹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万镜馆。 在发生这种鸟事的那天傍晚。 我来到书库,独自一人。虽然严守着奇怪的习俗,不过万镜馆的规律极为松缓,自由时间中真的非常自由。我大摇大摆地离开洋馆,都没有人发现。而我也不知道其他的人在做什么。 夏天的夕阳将天空照得赤热,让云层融化了。这天空光是看都觉得满身大汗,不过茂密的树木化为天盖,让我的身体沉在影子里。虽然不热、不过也不算凉快得舒适,令人觉得有点烦闷。 我打开书库的门,进入室内。门没有上锁,因为白天我跟参先生借钥匙,与会长一起来到书库时,刻意不上锁就回去了。 有些东西,我想独自调查看看。 原本以为关上门就会变得一片漆黑,不过光线从通气孔照射进来,因此视线意外地好。光从天花板附近的换气扇照进来,有如鲜红色的薄刃,看起来颇为不祥。 因为是擅自溜进来,让我不敢开灯,并且接近货物用升降梯。 前天晚上,听说进入书库的芳花小姐消失了。虽然有可能她根本不在书库,不过这么一来锁为什么开着便显得很神秘。另外,佐佐原同学说的提灯型电灯,在我今天来时已经不见了。可是,前天晚上佐佐原同学不管怎么找,都没找到芳花小姐。 如果芳花小姐有藏身之处,那就只有这座升降梯了。 不过,这样也有问题。这座升降梯为了安全上的考虑,不会自动关上门。必须按下操作盘上的按钮。就算箱体里有人,也没有关上门的手段。而且,如果升降梯启动的话,那么箱体目前所在楼层的按钮应该会亮起。现在「1」的按钮正亮着,在暗处颇为醒目。然而前天晚上那两人都没有发现。 按下操作盘的「开」之后,纵开的铁门重重地滑动,露出箱体。里面与之前看到的一样,是一点五立方公尺的平坦空间,要说哪里奇怪,就是做过降低反射的表面加工吧。 我尽可能慎重地进入内部。体重一压上箱体,稍微下沉的感觉让我捏一把冷汗,不过似乎是缓冲设计。虽然颇小台,不过好歹是货物用电梯,凭我这种程度的体重不可能有影响。 我的身体轻而易举地纳入箱体中。这样看来芳花小姐要搭上也没问题吧。问题是怎么关上门——我环顾了箱体,不 过比书库里更加阴暗,摸不着头绪。 此时我突然想到,这里是万镜馆的附属设施。还有这台升降梯的外框装饰得有如镜子一般。 ——镜像的深度会反转,想进入里面则得后退。 我靠直觉回过头,在外侧操作盘的内侧相对位置摸索——指尖碰到了不是铁板的触感。一用力就微微凹陷。看来与操作盘上的按钮一样。在内侧成对的操作盘——意思是这里是镜子之中吗。 我反射性地想按下去……突然回神了。 「我在干什么……?」 我不禁咒骂自己。不管这书库有什么机关,都与我无关。我承认这令人十分好奇,不过不足以让我冒着风险去按下用途不明的按钮。一弄不好,我可能会被关在这笼子里。自己去冒这种险,这不像我会做的事。 不过。 那么,我又为什么一个人在做这种事——因为我听到了。从佐佐原同学那里听到了芳花小姐半夜会独自外出,并且在书库消失踪影。 而我却不在现场。 ……我心中洋溢的这股感觉,是焦虑吗?真是奇怪,我怎么可能会害怕被抛下、被孤立呢?可是…… 这种变化,如果是缘自那令人茫然容易迷路的无镜之馆——那么只要不解开谜题,我这心中的不快感就无法散去。 我思考到此,静静地承认。理由已经找够了。 我一口气按下指尖碰触到的按钮。心里想,这样子简直跟成田真一郎没两样。 叩……纵向的铁门有如下颚般地关上。被关在狭窄空间里所听到的驱动音,因为回响而比在外面听到时大上好几倍,音量大到足以称为巨响了。光线随着门关上而变少,最后光线完全被咬断,落入完全的黑暗之中。我不禁想到,进入棺材的人是不是也会像这样被夺走光芒。 不过,门彻底关上,陷入完全的黑暗与寂静也只有一瞬间—— 「咦?」 我倒抽一口气。 箱体马上大大地晃动,开始下降了。棺材正确地埋入地下。内脏浮起来的感觉让我膝盖一软,有如前滚翻失败时一样地跌坐在地上。 伴随着些许振动缓缓地下降的箱体,不久之后发生第二次的剧烈振动,铁门随着上下开启。没有光线照进来,看来外面也是一片漆黑——想想也对,毕竟是地下。 门完全打开之后,我稍微等了一下,看起来并不会擅自关上。升降梯的外头也是一片寂静,虽然感觉不到危险,不过黑暗的空间压迫着身体。 我拍拍沉重的腰站了起来,带着颤抖的下半身走出外头。冷气吹在脖子上,让我起鸡皮疙瘩,冷到令人觉得地上正值盛夏是骗人的。 一开始暗到什么都看不见,不过眼睛习惯之后,开始看得到身边的东西。过了一会儿,我在升降梯旁找到类似按钮的东西,肯定是电灯。我会这么确定,大概是对黑暗的不安,化为强烈的渴望侵蚀了我的头脑。 不过那正好就是照明的开关。滋……天花板附近传来一道通电的杂音,照亮地下的样貌—— 「……这是什么……」 好宽,很明显地有地上书库的几倍宽。不过设备相当不佳,墙壁是曝露的土块,用木材及某些药品固定住,地板铺满橡胶垫,天花板有附保护框的电灯泡……简直有如矿坑一样。让我直觉这里不是书库的地下室,应该是先有这地下洞窟后才在上面盖书库。 书架占去这广大的空间的大部分,而且看来比地上的更大、更坚固。 不过,这书架的异常之处不在于设备上的不平衡,而在它的内容、书籍本身。与地 上的书不同,露出书背直接放在架上的书全部都是黑皮装订……看起来就跟现在在我房间里,借给我的那本曰记一样。 而且眼前所见的书架全部被同样的书埋没。一柜便可容纳数百本书的书架,有如蜈蚣般延伸到不见尽头的洞窟深处。 我试着从身旁的书架抽出其中一本。封底写着「千世三百五十二」,装订也与那本日记几乎一样。我一打开,剌鼻的味道便熏得让我流泪,也许是强烈的保存剂。即便如此,纸张边缘也宛如被翻过几十次一样地磨耗。 而内容……用古式的书体记载,让我只看得懂一半。不过,就看得出端倪的部分来看,与我辛苦读完的日记一样,内文充满异常仔细的日常描述。 我将书放回架上,走进洞窟深处。看到同样黑色封面、不过是线装的轻薄书本平放着。我从其中拿了「目利一百一十五」,并且翻开来看。而第一页用比较易读的字体写着「喜智 重抄本」。不过之后仍然是一连串扭曲的字体。这似乎是近代以前的书体,我完全无法解读。 「……这全部都是『日记』吗?」 之后,我随手抽起几本检视内容,全部都是奇怪书写法写成的日记。书背上写的「千世」或是「目利」,以借给我那本日记的「雏菊」为例来说,应该是历代当主的名字吧。 代代的寄弦当主每个人都写出那种奇怪的日记,要是原版书无法保存了,后继者就会重抄,并保存到现在。而收纳日记的土地,包括这座洞窟在内都是「万镜馆」。 而现在的万镜馆主人,是我妹妹的朋友,捉摸不定的国中生,寄弦芳花。 我感觉到身体在颤抖。不只是因为这个洞窟的寒意,而是对保存这么大量、而且还在持续增加、并度过漫长历史的寄弦一族感到恐怖。 这超乎常理的「量」压过了理性,使我的身体颤动。 然后,在这无尽的书库一隅,我在其中一个还没有填满一半的新书架上,看到写着「芳花」的成堆曰记。 要回到地上,与降下时的操作是一样的。 我离开书库,原本猛烈地烧灼天空的夕阳即将下山,快到晚餐的时间了。 得快点回去……我用在异常的空间里接触了大量纸张与文字、而显得呆滞的头脑茫然地想着,并迈开步伐。脚底已经习惯橡胶垫的独特步行感,踩在草丛上的脆弱感觉反而令我感到不协调,而没有现实感。 ……是我过度沉浸在文字之中了吧。接触书本的时间与平常差不了多少,不过被那么大的量、那么异质的内容环绕,这还是第一次体验。 我心神不宁地起步,此时听见虫的声音。夏天的虫,因为生命短暂所以全力鸣唱的虫声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怎么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回事?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这太奇怪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为什么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声音全变状声唧唧唧淹没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变成文字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不行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冷静唧唧唧唧唧怎么了?唧唧唧唧唧不对唧唧唧唧唧是声音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虫的声音!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想起来唧唧唧唧唧加以定义唧唧唧唧唧川边唧唧唧唧唧佐佐原同学唧唧唧唧唧歌、突然地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像雨唧唧唧唧唧一样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蝉的…… 「蝉!叫声!充满!整片森林!」 我大吼着。用极为单纯、简短的语言,不过全力地——全力地,加以定义。 这么一来,从远方响彻耳中的蝉鸣声,回归原本的形式。 ——听到的声音在脑海中逐一状声化……化为文字埋没所有意识,淹没到无法做出其他思考。也许我在深静的地下调查着写法异常烦琐的书本,使得自己对事物的认知方式也发生了异常。 我想起芳花小姐在浴室中说过的话。「语言不过是将 自然切割、并且加工成为得以认识的工具罢了。」而我刚才,陷入无法如往常一样切割事物的状态。平常会下意识地封装成「蝉的\叫声\充满\整片森林」,并将认知简略化的语言失效了。 ……不知不觉,我对事物的认知受到那本「日记」侵蚀。察觉到这一点,让我有如呕吐般弯下身子。不是反胃,而是不快感从胸口逆流而来。 四面八方传来的蝉鸣,有如胶糊般缠在全身上下。我摇摇头,继续迈步前进。任何人都可以,我想找个地方,有认得我的人的地方。 我回到洋馆时,大家已经集合在晚餐桌前了。妹妹对最后出现的我碎碎念着,不过平常令我不快的话语,现在反而让我冷静下来。也许是因为我想起来到这间洋馆之前,对我自己的定义。 不过,看到芳花小姐静静地微笑的表情,又让我内心不安。虽然她没有做什么,不过看着她的脸,就让我感觉到那庞大的日记质量,使头脑沉重不已。 「你怎么了?没事吧?」 对面的成田出声关心我,不过我没有多余的心力回以讽剌。 隔天上午。 休息一整晚之后,不安定的精神冷静许多。吃早餐时总算能与芳花小姐一般应答了。虽然还没有完全排除这洋馆带给我的压迫感,不过得集中精神暂时忘记。 就在今天,工作即将完成。 结果,从阁楼里要搬往书库的资料总共有十二个纸箱份。会长把其中三个放上置物室里搬出来的手推车,总共来回书库四趟。 而现在,正在进行将纸箱搬上书架的工作。 不过,到了此时,几乎没有我与佐佐原同学的事了。只需决定要放到书架上的哪个位置,并且用麦克笔在箱旁写上位置编号。而将箱子放进架上的粗活就由成田与会长处理。 必然地,在他俩将箱子搬上书架时,我与佐佐原同学两个人便闲着没事。我们一同蹲在那座升降梯旁。 「总觉得不好意思,把粗活都交给别人做。」 态度认真的佐佐原同学说道,并且看着会长用有如篮球动作般华丽到多余的动作,将纸箱放上书架。虽然他们在视线之内,不过有点距离,对话应该传不到他们耳中。 「这叫适材适所。佐佐原同学不就在制作清单时帮了很大的忙吗。」 因为得在没有计算机的传统环境下制作目录,这便是擅于书写的佐佐原同学发挥的时候了。 「计划时程则是仙波同学最拿手呢。」 就这意义上来说真是均衡的成员。不过跟这些人取得均衡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该处理掉的东西也装箱完毕了,这里的工作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呢。」 「还剩下明天一天。」 「这样也许刚好。我来之前看一周预报,明天会下雨。」 这样还真是侥悻。如果得在大雨中进行搬入书库的作业,那可得花上今天的几十倍劳力。我们肯定会像现在汗如雨下地搬起纸箱、递给会长的成田一样,全身湿答答的。 我不经意地看着有如捣麻糟时负责翻动的人一样,辛勤工作的成田真一郎。 「听松宫同学说——」 佐佐原同学突然提到这个名字。她说的松宫同学,是指成田的青梅竹马兼天敌吧。因为没有什么接点与利害关系,我没有跟她说过几句话。不过不知为何,她的脸和声音我都记得很清楚。 「成田同学对我来说,是很方便的人。」 ……说真的,我不太想聊这个话题。 如果这种时候能保持沉默的话,之前我也不用听黏土兔子的故事了吧。后悔、叹息。不过,今天我也响应了她。 「这讲法真是暧昧。」 「是啊。」 不过倒是不难懂。佐佐原同学具有独特的感性,从小时候起就与周遭无法配合,而经常被孤立。不过她也没有因此度过孤独的幼年期,反而年纪小小便学会扼杀自我,加入周遭的圈圏之中,而她不突出却美丽的容貌也帮了她一把。这样消极的处世手法似乎成功了,并且成为佐佐原同学至今与人交流的基础。 不过成田真一郎就是无比地好事。虽然他自以为是常识人,却对超出常理的事物抱持强烈兴趣。比起佐佐原同学乖巧的外表,她偶尔透露出的古怪内在才更吸引着成田,所以成田想引出那一面。 「不过,仔细想想也有让人同意的部分。被那个人牵着手,我好像就能抵达自己想去的地方。」 然后,对已经把压抑自己当成理所当然的佐佐原同学来说,成田这样的人格更是良好的诱因。 「不过,这样的心情,究竟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她这样问我,我也答不出来。 佐佐原同学她自己也思考着,下意识地抓了一撮头发贴近鼻头。那是她夏天就有的习惯,就像余兴表演「胡子」一样。不过她马上放手了,大概是闻到头发味道与往常不同,一下子回神了吧。她放开的黑发落了下来。 「是不是只要方便、利害相符的人,不管是谁对我来说都一样呢?而且要是我抱着这种念头去与他人交流,这样好吗? 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却想不通。」 佐佐原同学的话说到此,暂时结束了。 …………………… 我的手自然地握拳,戳揉着太阳穴。这女孩怎么这么……该说她认真、还是墨守成规…… 孩提时期便对自己的心灵种下不信任感的佐佐原同学,有把普遍而明快的判断基准、利害关系与固定的心理模式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倾向。不过这样,就跟希腊神话中的普罗克洛斯提斯之床一样,依照床的尺寸去把躺的人身体砍断,肯定会有所牺牲的。 话说回来。 「为什么找我聊这个?」 「因为没有其他人可以聊。」 「这些话你该去找会长之类的人聊吧……她应该很喜欢。」 「这我有想过,不过会长这几天样子也怪怪的。」 「就算如此……唉。」 突然觉得有够麻烦——我想起在对万镜馆东想西想时想起的故事之一,从思考之箱中抽了出来。 「浦岛太郎的各种版本中,有个版本是宝盒里装的不是烟雾,而是镜子。」 「镜子,是吗?」 「没错,镜子。这么一来,就是从龙宫城回来的浦岛打开宝盒,看到镜子才发现自己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不是烟让他急速老化,浦岛在龙宫城度过时也正常地老化,只是没有发现而已。然后,看到镜子观测到自己的样貌,才认识到了『老化』。 不靠不可思议的烟硬拗,而是透过镜子这个道具做出关联性,是个颇有意思的版本。虽然不是什么奇说,不过却令我印象深刻。」 「喔……的确很有趣。」 不过佐佐原同学显然没听懂这跟刚才的话题有什么关系。我自顾自地继续讲下去。 「只是觉得佐佐原同学会不会也一样而已。就算你不去管这些,总有一天会像宝盒的镜子出现在眼前一样,无处可逃,只能面对自己的真面目。在那之前,我觉得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到答案的。」 「所以想请仙波同学您给意见。」 我发出比我自己想象中还毅然的声音。 「我无法成为佐佐原同学的镜子。」 因为我无法理解佐佐原同学的心情。虽然她自己这么说,不过她对成田的好感应该不是基于普通的利益。如果是基于利益的话,应该有其他更适当的对象。可是问我这感觉是什么,我也无法回答。我自己对那种独善者没有任何足以构成好感的价值观。这样的人不可能做出有效的建言。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佐佐原同学现在迷失了自我。所以无法依循自己的话、自己的认知,反而依存在她讨厌的松宫同学所说过的话、提示过的观点上。在万镜馆生活的这四天,与这状况多少有一点关系。那洋馆强制让人迷惘的构造,光是普通过活,就会在不知不觉之间一点一滴地夺走当事人的自信心。 佐佐原同学听到我的声音,略显惊讶地睁大眼睛,之后就沉默了。我也没有继续说什么,保持沉默。 尴越的沉默之后,过了一阵子佐佐原同学开口了。 「……以刚才那个浦岛太郎的状况,龙宫城没有镜子吗?」 比起她自己的事,她似乎比较在意这个。 「也许是吧。至少没有象话的镜子。」 佐佐原同学摸着下巴,低声说着。 「真是奇妙的城。」 我们现在也处于差不多的环境就是了。 「简直就像德古拉城。那么乙姬是吸血鬼的可能性是?」 「这大概是全世界独有的新说法了。」 「不过深海的话,会烧到吸血鬼的日光也照不进去,条件大致符合。」 斜眼看着佐佐原同学沉入无止境的思考之海里,我轻轻叹了口气。至少话题就此岔开,真是得救了。 「不过世界上没有镜子的建筑物倒是不少呢。」 「与其说世界上不如说纸张里,其他还有——」 「松山镜之类的?」 闯入的声音,让佐佐原同学僵住,而我皱起眉头。 不知何时结束作业的成田真一郎站在眼前,并且用塞在裤子口袋里的毛巾擦着汗。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应是没有听到佐佐原同学刚才的「咨询」。 「松山镜是什么?」 会长也一样将脸埋在毛巾中开口问着。她跟神色疲倦的成田不一样,表情十分爽朗,不过在这大热天下搬重箱子的作业仍是相当累人,满身的大汗让外衣贴住肌肤。 「是有名的相声。」 正确地说是在相声中有名的故事。总之成田是在相声里知道的,他开始讲解大纲。 「呃,记得是……越后的松山村,有一个不断去拜父母坟墓,令人钦佩的男人,所以领主——还是地头?——打算给他奖赏。男人一开始表示孝顺是应该的,不肯接受,而领主说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于是他终于开口许愿了。请让我看到死去父亲的面容。」 「那领主怎么办?那时代又没照片。」 「不过有镜子。领主听说男人的父亲与男人容貌神似,既然如此就送给男人一面镜子。而设定上松山村非常乡下,没有看过镜子的男人,看到自己映在镜子上的脸非常感动……就是这样的故事。」 「喔——这小故事真不错。」 看到颇为感慨的会长,我不禁插嘴。 「是个说谎领主欺骗善良又纯朴的平民藉此得到自我满足的故事。」 「跟某人好像喔。」 会长一副我了解我了解的样子点着头,视线看向成田,成田装做拿毛巾擦汗而移开目光。我接着说下去。 「顺带一提,在相声里之后男人的老婆照镜子,以为映出来的脸是男人的外遇对象,于是吃醋吵了起来。」 「哎呀,怎么被省略了呢。」 「莫非是有切身之痛吗。」 连佐佐原同学都加入,我朝着脸看向其他方向的成田开口。 「正确答案是?」 「只是我忘记了啦!」 成田虽然大声地否定,不过看着他的三双眼睛就有如夏天太阳底下曝光的底片,冷眼相看着。 夕阳已经落到不需抬头的高度,夜晚即将降临。 我趁这时间在馆外乘凉。说是外面,不过也没有离开玄关,而是坐在从阳台走下的楼梯。台阶高度正好合坐,透过裤子感受到干燥的木头感触,颇为舒服。 吃完晚餐后,我洗完澡还没过三十分钟。虽然穿着轻薄,不过并不寒冷。吹拂森林的风宛如自白天流向夜晚,吹在脸颊上非常地舒适。抬头一望,天空逐渐染上夜色,宛如蓝色墨汁从宇宙滴落,颜色让人看了心神安宁。我突然想到,这就是佐佐原同学的发色。 芳花小姐的发色,更加地漆黑。 在脑中描绘着,不禁让难得沉淀下来的心再次浮燥起来。这感觉从那天傍晚,在书库的地下,看到大量藏起来的日记时,便一直盘踞在心中。 我在那里看到的、感受到的,还无法向其他人说出口。当然也还没向芳花小姐确认。不对,应该说我没有必要向谁报告。 想避开麻烦,装做没看到就行了。只要装做不知道有那种隐藏房间就好了。只要不知道那个地点、那夸张的文书量的存在,我就能把自己的推测当做无益的妄想。芳花小姐的问题,也只要回答我解不出来就好了,没有问题。我感觉反而是不知道芳花小姐的真正意图而说出答案,那才危险。 ……可是我的心情却变得这样,大概是因为我还没将自己心中组好的答案解放。不对,不久之前,我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就算我看书、看影片、有了自已的感想与考察,我也没想过要发表。我无法在告诉别人中找到意义。只是积在自己心中,有必要的时候拿来帮助自己的生活,这样就好了。 而最近……我却习惯了讲给身边的人听。不好,这样不好,这是坏习惯。我居然被那个整天满脸期待地向我说话的家伙影响了。这就叫做被带坏了吗? 我自然而然地叹了口气。此时,宛如要堵住我的嘴般,背后传来开门声。 「啊,找到了。」 光是这短短的低语,就让我沉淀在心底烦躁的杂讯咯咯作响。 「啧……」 「你怎么突然就……算了,没差。」 大概只是咂嘴已经吓不了他了,成田慢慢接近,坐在我身旁 于是我坐到反方向去。 「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 成田低声叫着,似乎在撑着不让自己消沉……酸他几句就情绪低落,却整天缠着我。这点从一开始找我说话到现在一直没变。 「……什么事?」 我斜眼看着他。他似乎刚洗完澡,皮肤还带着热气,为了不着凉而披着一件薄薄的连帽外套。 「没事,佐佐原说你不在房里,想说你在做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吧。」 「是没错啦。」 虽然承认了,成田却仍然不满,也让我更加烦躁。现在我能体会几亿年以来不断地喷发的海底间歇泉是什么心情了。不管多么习惯、多么腻,都会有难以忍耐的冲动。 「总之,少管我。」 「……你心情不太好啊。」 真希望他知道就给我快滚,不过这别扭人的生态似乎不允许这么做。 结果,我们两人并……不对,我们拉开到微妙不到「并肩」这种概念的距离下坐着,沉默以对。 偏偏这种时间四周安静无声。这个时间妹妹也洗完衣服了,而一楼的书库根本没有人。森林里也不会有猛兽探出头,虽然有就麻烦了。 只是这样我还可以忍耐。我不求自己或别人多话,反而彼此都保持沉默得好。不过。 「……呜……」 成田真一郎好像乖乖的、却又安分不下来,偷偷瞄着我嘴巴时开时闭。而且化为露骨的气息传过来。 ……这家伙搞什么。他硬是要找我说话,这时却又突然犹豫起来,态度鬼鬼祟祟的。有话想说就直说啊。 我烦躁地抬头看着天空。夏季白天虽然长,不过变暗只是一下子。墨蓝色的天空已经 开始出现无数的星星。 「…………意外地,那个……」 不知不觉之中,我开口了。把现在感觉到的、想到的给说了出来。 「那个?」 成田简短地回问……为什么只是这样你声音就这么开心? 不知为何,我脑中出现晃动的狗尾巴。 我刻意不去看愈看会愈生气的成田脸孔,看着天空说话了。 「天空意外地普通……小说不是常常出现?从城里来到乡下的主角,因为天空宽敞星星漂亮而大为感动的场面。」 「是啊,已经成俗了。漫画里也是。」 「不过……实际上看到,就觉得才这样啊。」 「是吗?空气清新……这我也不太有感觉,不过视野的确很辽阔、而且星星也很清楚啊。」 成田似乎也抬头看了星星。不用他说,看起来是比市区里明显。应该吧。 「我是知道不同在哪——」 我放低视线摇摇头。偷看了一下,成田没有发现,正看着天空。 「……只是觉得,那又怎么样。」 大概是因为低下头,声音比我想得还小声。我以为成田没听到,不过他马上转头看着我,却一言不发。 不迷途的羔羊 「我的品味大概挂了。所以没办法像故事里的登场人物,理解到这景色的……优美之处?」 脑中冷静的部分在自问着。 ——我在说什么? ——为什么对这家伙说? 不过在得到这些答案之前,异常坚定的语气抢先回答。 「……这应该相反吧。」 相反……?我抬头看发出声音的人,使得视线对上了。我觉得他的眼神真讨厌。与跑去追鹿野挑子时、或是以说服为名目去要挟松宫同学时很像,是我最讨厌的表情。 「没错。这是因为仙波你看书,可以想象到超出现实的景色对吧?那么,百闻是可以胜过一见的。」 ……这家伙胡扯什么。 面对呆住的我,成田真一郎终于站了起来,像在演讲一样张开双手。 「说起来,『百闻不如一见』这句话,一点都不合逻辑,连单位订定都不明确。一闻还是一见,要由谁来定量?各占多少元组? 这么暧昧的比较没有意义。说不定一骑当千级的一闻可以凌驾百见吧。」 「真是前所未有的歪理……而且无论如何,没有现实感的想象力根本没有价值吧。」 「才不是。」 成田十分顽固。他这么执着地,到底想讲什么?我的怒意彷佛在对抗他地跟着高涨,声音不禁大了起来。 「什么不是……你为什么老是搬一些乱七八糟的——」 「你看到这种星星不觉得感动,那又怎么样!这才没有意义吧。星星漂亮还是丑陋有什么关系!根本不重要吧!」 他说出口了。这种要是某些伟人听到会生气的话,他堂堂地、大声地、执意地说出口了。我不禁被他压过,话语哽在喉咙。 对着反应失败的我,成田真一郎稍微吸了一口气,有如挥下大上段攻击似地开口。 「听好了仙波,我也觉得星星很漂亮。 不过啊,这世界上,还是有比起星星、花朵、任何美丽的事物……觉得看着你还有趣一百倍的人存在。」 他说到这里没气了,轻轻地咳了两声。 呼……呼……好一阵子,寂静中只有成田的急促呼吸声回荡着。 成田他想调整呼吸,不过好几次、好几次都失败,他喘着气继续接着说。 「……这是『坏事』吗?」 大概是气势耗尽,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虚弱。这男人态度还是这么两极。 我静静地回答。 「当然是。」 成田吐了一大口气,脸垮了下来。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什么有趣。被擅自认定为『有趣的东西』,你以为当事人都不会不爽吗?」 「咦?你是说这个?」 我明明在指责他,成田却不知为何复活,还吐了意义不明的槽。要不是这个是哪个。 ……这家伙是怎么样,真是搞不懂。 「而且……你为什么那么火大?」 「为什么……这个……」 这男人的惯例,就是充过电的电池要是没电了,反应就会变得极为迟钝。完全派不上用场。不过,他仍然不太好意思地回答了。 「因为你居然摆出那种表情。」 ………… ……那种表情? 哪种表情? 我现在是什么表情?在想些什么? 我用双手抚摸自己的脸。当然,这摸不出来。不可能知道自己做出什么表情。 因为这洋馆,没有镜子。 「要是有什么事压迫到你摆出这种表情……那看了当然生气。」 虽然听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我调整姿势,面向成田。成田透露出不安。 「……?什、什么?」 「我现在是什么表情?」 成田好像不懂我问题的意思。 「你问我什么表情……」 「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好,快说。」 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不知道上面表达的内容,无法意识到。这样大概很严重。与佐佐原同学一样迷失了自己,看不见自己的真心。 这种时候,如果有镜子、或是与自己的精神生活紧密相连的环境,马上就能够找回自我。可以从外部确认自己的现在、自己的过去的话,就可以接着想现在必须做的事。比如说只要看过自己整理过的书架,当事人就可以大致掌握自己的精神史。可是,这间万镜馆与我没有这样的关联。 所以,没有办法。 现在,我必须认识任何一点的自我,而以成田真一郎为镜。找出现在的我与平常有何不同,哪里出了乱子。虽然这摆明是扭曲的镜子,不过既然别无选择,那也没有办法。 面对面看到我的视线,明明还有一段距离,成田仍然悄悄往后仰。这么说来,我似乎难得与他这样视线正面对上。 总之成田理解到我是认真地开口发问,他绷紧脸孔,开口回答。 「毕竟只是我的感想…… 总觉得,好像是从被弃养的猫面前走过之后的表情。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事,却忍不住批判自己那种感觉。」 之后不久,成田一个人回到馆内。我说想一个人思考,而他难得会听我的话。 不过他没有乖乖地回去,擅自丢下现在放在我腿上的这件连帽外套就走掉了。留下「你容易感冒」还有「我刚洗完澡才穿的,不会有汗臭味」这一类,要是词典想收录「碎碎念」这个现代俗语的话务必要引为例文的话。 感冒算是他一贯的鸡婆……不过他干嘛那么在意汗味?看他不像是很容易流汗的人,该不会有什么自卑感吧。 我试着用手指拎起来,隔两个拳头份的距离用鼻子闻一闻,并没有汗臭味。只是…… 「……真奇怪。」 我将它放回膝上,想换口气而向上深呼吸。 我还是闻不出空气的味道,感觉跟城里没有太大差别。 算了,不重要。 幸好我没有老毛病,只要能呼吸就不讲究。现在我很自然地可以这么想。 那么为什么,我刚才思考会变得那么消极呢? 我可以预想,跟佐佐原同学一样。 不习惯的环境。 一路走来,让平衡感失灵的激烈起伏、以及单调的风景。 从哪个方向进入都一样的洋馆、扰乱方向感的扭曲建筑物。 让色彩感麻痹、彻底的黑白。窗户使用毛玻璃,使得透过日光认知的时间变得暧昧。 而外面一整片茫茫的原生林,同样的景色宛如无限延伸。 这一切的一切,都会阻碍人认识自己的立场与状况。逐渐侵触自我认识能力。还有,辅助自我认识的镜子,在本馆不存在。 结果,连日常有九成努力都放在与别人不要扯上关系的我,都得靠成田真一郎的话了。既然看不到自我,只能藉由别人来看。 佐佐原同学在这里度过的期间也明显发生变化。春天到现在,她渐渐地会显露出我行我素而奇特的本性,可是白天时却变得颇为自卑。以她的状况来说,最理解她的成田真一郎成了她疑惑的对象,因而失去了立场。 听说会长的样子也颇奇怪,不过详情我不清楚,而且我也不想管。反正那个人会自己处理吧。 成田则是胆子变大了,不过也有情绪变得不安定的感觉……不过那像伙的言行本来就有一堆我无法理解的地方,所以保留。 妹妹在问题之外。我找不到第二个像她那样活在剎那性思考的人类。感情与行动都有可能突然断线,不管何时何地她都会不看气氛地爆炸。7那么,芳花小姐跟参先生呢? 参先生我不清楚。根本来说我不了解参先生平常的样子,他的个性又谨慎,而且他的家教可能就是这样教的。关于寄弦家男性的倾向,我听到的并不多。 不过,关于芳花小姐——寄弦的当主,我听到的还不少。寄灵术的高手、接近预知的预测、异常的记忆力、偏执地记录的日记、被称做不死身、离奇死亡的芳花小姐母亲、母亲死后个性大变的芳花小姐、镜子的诅咒……如果这些奇事全部来自万镜馆,那么最受洋馆影响的正是芳花小姐。 芳花小姐为什么找我们来?为什么逼我们也不能看镜子?为什么要我看挟带了母亲讯息的日记? 我不懂……虽然不懂,不过如果她也是被洋馆侵蚀的人之一,那么我的回答是否可以极救她? 对这洋馆我有某些概念。不过,我不敢相信、连要说出口都令我犹疑。 不过,偶尔丢一下脸也没关系吧。反正这脸在放学后的资料室已经丢过好几次了。刚才跟那个对话,让我想了起来。 而且,仔细想想我欠芳花小姐一个很大的人情、我有必要还她。她要是希望我回答,那么我应该给她响应,这负债就是这么庞大。 我站起身来。 进入洋馆,来到只由房间与大厅所构成的一楼。我的目标是芳花小姐的房间。 来到芳花小姐的房间前时,碰巧遇到了正走出门的妹妹。 「嗯?明希你怎么了?这种时候跑来。」 大概基于侍女的坚持,直到睡前都穿着侍女服的妹妹,疑惑地低头看着我。她的手上还拿着木制的托盘。 「我找芳花小姐有事,她在里面吗?」 「嗯。我才刚端茶给她。」 「是吗。」 我点头等了一下,但不知为何妹妹站在门前似乎不打算走开。 「干嘛?你的事做完了吧。走开啦。」 我发出不耐的声音,不过吾妹完全不回应,露出大胆的微笑。 「看来明希,你打算回答芳花出的谜题是吧。」 「……那又如何?」 「哼……终于轮到这家伙登场了。」 妹妹倾着身体,从侍女服的胸口拿出了平坦的物体,并且递给我。似乎是塑料布制的折迭物——此时,我突然察觉到这玩意儿的真面目。 「这、这是——!」 「气垫烤派先生」!? 十年前我在日用品中心的特卖架上看到,拜托父亲将它买了下来,可是仔细想想却想不到用途。于是收到了仓库深处便失踪了…… 「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着颇为狼狈的我,妹妹的表情倒是挺神气的。 「明希想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抱着的微恶布偶……虽然没办法带真品来,不过这个就好带多了。 ——我就料想到会这样,所以随时带在怀里!」 随时……因为这样所以温温的吗。这妹妹不论何时都是全力行动,体温意外地高。 妹妹一脸得意地将表面印着可爱的脸的塑料布递给我。 ………… 我从一时的动摇复原,静静地发出声音。 「那,打气筒呢?」 「咦……?」 妹妹带着笑容僵住了。这气垫与我平常在使用的烤派先生尺寸可是差不多大,不可能像吹气球一样。 这、这还真是盲点。将露出抽搐笑容的妹妹推到一旁,我空着手碰触门板。 「我要去跟芳花小姐谈谈,五分钟内把它吹起来。」 「五、五分钟?这有点勉强——」 我敲门之后,芳花小姐马上回答「请进」。 「五分钟喔,知道了吗。要是没有达成,我会让你一后悔一辈子对你曾经说烤派先生微恶而后悔。」 丢下哭丧着脸对气嘴吹气的妹妹不管,我进入芳花小姐的房间。这是第二次来到这房间。第一次是来讨论列表用纸的规格。房间的样子与那时没有什么改变。 一成不变的房间主人,一成不变地坐在圆桌旁优雅地喝着红茶。一进入这洋馆的黑白空间,特别是狭窄的房间里,就会觉得穿着有色彩的自己非常不搭调,不过黑色装扮白色肌肤的芳花小姐完全没有不协调感,有如融入洋馆之中。 芳花小姐将杯子放在盘子上,随时保持的笑容更加灿烂。 「明希学姊。请坐吧。」 「不用了,我马上会回去。」 「哎呀,真是可惜。那有什么事呢?」 我想着该如何开口,犹豫了一下。要是平常,那个家伙会像亲近人的狗儿一样缠着我执意追求答案,不过芳花小姐跟那人不一样。 这么一想,我想起他的脸,满肚子不爽地开口了。 「我看到书库地下了。」 「哎呀……被您发现了啊。」 芳花小姐惊讶地开口,不过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关于日记、关于这洋馆,我好像弄懂了却又无法接受。不过,面对那等物量让我总算接受了。不是因为道理,而是既然有着在漫长的时间之中,累积这么多文字的信念,那么我所想到的离奇答案是有可能的。 所以,如果你想要答案,我现在就说出我想到的全部……虽然想这么讲,不过我想先整理一下,不然就在明天晚餐时段吧。」 芳花小姐的瞳孔,颜色看起来彷佛变深了。 「那就麻烦您了。」 她白色的脸孔虽然还留着笑容,却有如同被雨淋湿的沉重感。 「不过,您还变得真是积极啊。」 我缓缓吐了口气。 「因为我想起来了。我笨笨的妹妹平常受你照顾,这人情要是不还就太不懂做人的道理了。」 「提到这个的话,我才应该感谢您将可爱的妹妹借给我……不过,谢谢您。」 「要是我完全说错也别怪我。」 「如果那样,我倒也满想听听看的。」 「是吗……」 该说的说完了让我轻松不少,不过又有麻烦了。 「芳花小姐。」 「是,什么事?」 我很不好意思地向她拜托。 「我可以坐下吗?我还得等五分钟。」 约五分钟后。 我离开芳花小姐的房间,看到满面 笑容的妹妹,抱着充好气圆滚滚的烤派先生。 还有她的脚下,不知为什么蹲着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成田真一郎。他气喘吁吁地像是缺氧一样,目光变得空洞。 妹妹用竖起的姆指指向旁边的半死人,满脸自豪。 「打气筒在这喔!」 然后她将烤派先生递给我,张开双手,有如在唱歌般继续说道。 「我说是为了明希,他就很干脆地提供体内的空气了。 这真是爱的——」 我打断一脸自以为是,还想鬼扯些什么的妹妹,用冰冷的语气开口。 「你还真能冷静啊。」 「咦?你指什么?」 「你不是一直把这东西放在怀里吗?而且,刚才你自己也……」 我举起已经没有体温的烤派先生说道,妹妹愣了一下,看向气嘴——脸红到连我这姊姊都前所未见。 ……这家伙该不会就那样交给他了吧。 「你……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你这大变态!」 「做了什么!?」 砰!地一声,蹲在一旁的成田被妹妹的膝盖击中侧头部,倒在地上发出不解的悲鸣。 妹妹用空手道中猫足立的动作进行威吓,并且开口骂着在她脚边痛苦、难看不已的成田真一郎。 「真是片刻都不能松懈,你这禽兽!干嘛在那哈啊哈啊的啊!」 「我、我不懂……!你拜托我做的事为什么我要被骂……?」 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足以用两手抱住的气垫烤派先生吹起来,气息会乱也是正常的。 不过我不觉得需要帮他辩解。至于妹妹,只能说她污辱烤派先生遭到天谴了。 「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下流低级的坏蛋!简直是没节操!还是不能交给成田同学你!」 「就说了,是什么啊……?」 我放着还在继续吵的两人不管,抱着烤派先生回到自已的房间了。 「啊……」 一回到房间,就听到佐佐原同学呆滞的声音。我想也是,空手离开,回来却抱着巨大的塑料玩偶,谁都会惊讶的。 我用双手抱着烤派先生现给她看,并且说道。 「我捡到的。」 「这还真是,该怎么说……」 真是灵异呢,声音中带着战傈,佐佐原同学惊讶的表情仍然没有变。 感觉到她视线的同时,我将烤派先生丢到自己的床上,把烤派先生当成枕头躺了下来。虽然不如平常聚氨酯材质的布偶那么柔软,不过独特的弹性颇为舒服。 「这个你就不要在意了。」 「不,我不是说香菇。」?我将闭起的眼睛睁开一边看向佐佐原同学,她似乎想说什么似地动着嘴巴。 「什么?」 我主动发问,让她终于肯出声了。 「你这上衣是……?」 …………………… 我忘记了。 成田丢给我的连帽外套,总不能丢在外面,所以我就穿着回来了。 「这是成田同学的吧。」 「他在外头硬塞给我。」 我不知该如何处置,总之先脱下来随便折一下。 「呃……你要吗?」 「不……我有了。」 佐佐原同学在便服外披着运动外套。就算深山的夜晚再怎么冷,应该也不需要更多衣服吧。 「…………」 「…………」 ……怎么搞的,我们的对话没有奇怪的地方,可是气氛却很奇怪。 我将脱下来的连帽外套挂在墙上的衣架,看着它叹气。还真是不干好事…… 隔天,因为工作已经结束了,上午我们帮忙整理与打扫书斋。在阁楼还有一些一般书籍,这些不用放书库,而是放在书斋。 在似乎比平常心情更好的芳花小姐指挥之下,我仔细地清掉书架上的灰尘,并且看向外头——从因为灰尘太多而打开的窗户看出去的天空,积着许多灰色的云层。看来就如佐佐原同学昨天说的,似乎快要下雨了。 「……仔细一想,要是下雨了明天还回得去吗?」 山路烂成那样子,要是加上一片烂泥,就算是那台4wd,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抵达洋馆。 而芳花小姐回答了我的低喃。她玩着里面桌上的沙漏,看着窗外。 「我想没问题的,就算下雨也是阵雨吧。」 「天气预报这么说吗?」 负责更改书本位置的会长问道。 芳花小姐倒是很直接地摇头。 「不,只是直觉罢了。」 那么总比预报可靠吧。我松了口气,继续自己的工作。 等到雨开始下,已经是傍晚了。 天空像是裂开了一样,将雨和风吹向地上。雨量虽然不大,不过今晚的风声看来会很吓人。 太阳已经淡去,与本馆空气一样的淡墨色染满天空的云层。 我在自己的床上用烤派先生当枕头看着天空。此时传来敲门声,让我爬了起来。隔壁床正在折衣物的佐佐原同学也抬起头来。 「我是成田。」 听到门的另一头传来的声音,让佐佐原同学连忙把淡色的布块塞进棉被里。不过,看来是前天的事让他得到教训了,他没有打开门而继续说着。 「快要吃晚饭了。」 「好的,马上就去。」 我没有响应,因此佐佐原同学动作奇特地出声响应。 我抱着比往常轻上许多的烤派先生,站了起来。那么……不知道能不能满足芳花小姐的期待呢。 我们在这洋馆的最后一顿晚餐,是小牛肉汤,还配上妹妹花了整个上午烤好的面包。 吃饭时,因为芳花小姐默默地吃着,其他人也没有太多话。虽然只在这洋馆住了不到一个礼拜,不过这洋馆以芳花小姐为中心运作的感觉,已经深植大家的心中。 外头的风雨更加地剧烈,甚至传来响彻尾椎的雷鸣。佐佐原同学大概是会害怕,每次打雷她都要僵住一下。 晚餐结束,运着甜点的餐车随后出现。我缓缓地起身,站在正要上甜点的妹妹面前。 「我来上。」 「嗯?」 我从一脸呆滞的妹妹手上抢走盘子,将装有雪酪的盘子先放在佐佐原同学面前,佐佐原同学也露出跟妹妹差不多的表情。 ……与其说是我一时兴起,应该说是我最后没有做什么工作,让我微妙地良心不安,所以才这么说的,不过看大家吓成这样就知道他们平常怎么看我了。 但是,反应最大的还是那个男人。 「你、你怎么了仙波?你快死了吗?」 我用盘子边缘敲他头,让他闭嘴。 头部遭到重击的成田摸着头趴了下去。会长微笑地看着他,随后视线移向窗外,并且开口了。 「人说山里天气变化多端,原来是真的耶。」 「好让人兴奋喔,大姊!」 「这就叫夏之稻妻吧。记得是季节象征语?」 「是啊……不过,八月在过去历法中算是秋天。」 就在会长与芳花小姐聊着稻妻的语源时,我也上完甜点了。 「这样想还真是浪漫呢。别看我这样,我对结婚可是充满憧憬的喔?」 我回到位置上时,芳花小姐的话正好告一段落,视线往我看过来。雷光将她的半边脸染白,阴影浓度更增的另外半边染黑,清楚地分成两面。 「那么……差不多该让我洗耳恭听了。」 接着芳花小姐用汤匙一苗着雪酪,向我开口 。大家都知道这时候,我即将要回答那天早上对我出的题目,所以全体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 「关于那本『日记』,你了解到什么了呢?」 此时不会看气氛的成田还厚脸皮地表示甜点没有他的份,我只好装做打雷让我没听到。刚才我有给你啊,狼狠的一击。 我将塞在椅子下的烤派先生拉出来放在膝盖上,开口回答。 「是啊……我终于了解这栋洋馆名字的意义了。」 「先来整理一下。 我所想的,简单来说只有一件事。 ——就是,这栋没有镜子的洋馆,为何取做万镜馆?」 「那日记呢?」 我向插嘴的成田瞪了一眼,不过在我劝他永远沉默之前—— 「哎呀,我们就听下去嘛。」 参先生规劝了他,成田脸色无奈地闭上了嘴。 「……这我会在途中提到。」 「请继续。」 芳花小姐催促我继续说的笑容一如往常,不过她的瞳孔看起来却比以往更加漆黑。 我感到口干,舔了一口雪酪之后,继续说道。 「『镜子』这句话也有许多定义。 首先是反射光芒映出实体,身为现象上的镜子。对于沿着大河兴起,在水面这种天然镜面旁进化的人类来说,对镜射这种现象的理解可以说是本能的一部分。 第二个,则是将第一个定义人工重现,身为道具的镜子。可以清楚地照出自己身影的性质,不只用在整理容貌上,它的神秘性也被视做信仰的对象或是祭祀的道具。特别在古代的日本经常被视为后者。 ……这两种,在这万镜馆之中都完全不存在。不只身为道具的镜子,连反射自己样貌的自然现象都遭到彻底排除。」 这是大家知道、也都体验过的事实。所有人只是点着头,并没有特别说什么。 「不过有句话叫镜映认知。这是指认得镜子映出的是自己的能力,被称为自我认知的基础。人类没有镜子的话,只能看到自己的一部分。藉由照镜子才能够不只看到部分,而整合自己的全身形象,视为一整个个体。 这种认知在幼儿期便已经获得,不过这间洋馆却准备了让认知失效的环境。不只是确认自身形象的镜子、还有四方同样的隔间、微妙歪斜的地板——洋馆的构造强制人们困惑,使人对自己的感觉陷入不安,馆外单调且广大的空间,让人了解自己的渺小无力、而感受到空虚。这里彻底显现了何为茫然。 在没有镜子的馆中,人们忘记自己的面貌,使得自我认识变得暧昧。」 就像龙宫城的浦岛太郎忘了自己的年龄、佐佐原同学想到的吸血鬼被培育成不定形的怪物。 就像思考的线条被拉扯般,我看向佐佐原同学。她的脸上浮现不解的神色,同时却非常认真地听我说话。这几天她无精打采、容易消沉,特别是抓不住与成田之间的距离感。大概是对自己的感情完全失去自信了吧。她原本就有这种倾向,但来到这洋馆之后变得更严重了。 「不过,这里是万镜馆,拥有许多镜子之馆。就衍生意义上的『镜子』来说,这里收藏的数量的确有成千上万。 ——由于映出现世这样的性质,镜子时常成为书籍的名字。在日本,中世时有人称写作而成的历史书为镜物,美国或德国新闻也常用上mirror、spiegel等意味着镜子的言语。 意指其映出写作时代的历史与世局。」 「的确,说到书的话像山一样多。」 会长虽然点头,不过好像不太能接受。 「所以叫做万镜馆?」 「我想就是这样。」 我直接肯定之后,餐桌陷入难以言喻的沉默。 过于单纯的结论,让大家大概都有被摆一道的感觉。不过我的最终结论就是这样。 「……就这样?」 开口的是成田。他的声音与说的话相反,对之后的发展充满期待。 「不过,还不知道跟那个奇怪的日记有什么关系喔。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普通的镜子……」 「关于这个——」 芳花小姐缓缓地插话。 「是您接下来会提到的吧?」 我点点头。 「镜子还有其他意义。 由于镜子清澄的光辉,而被当做为优秀的、正确的意义使用。明镜是指优秀的榜样,而日文中有参考榜样或惯例之意的『鉴于』则是将镜子动词化而成。那么,榜样是在什么时候参考的?」 虽然没有特地要问谁,不过我的眼睛自然地看向佐佐原同学。也许是因为她家中开书法教室这件事留在我的记忆里,也或许只是在数据室说话的习惯导致。 佐佐原同学突然被点到似乎有点错愕,不过她还是乖乖地回答了。 「有时是为了创造独自的产物而参考,不过主要是练习时视为目标的模范吧。」 「没错,期待更上一层楼的人——自认还有加强的空间、觉得自己不完全的人需要参考榜样。而这间洋馆,会渐渐使得自我不安。」 「仙波……我从刚才就听得不得要领。」 成田惶恐地开口发问,而我将日记放在桌上。 「很简单,我在书库地下,发现与大量与这本差不多的日记。由历代当主毫不间断一路写到现在,要是快腐朽了就重新抄写直到现代,详细到恐怖的日记。 寄弦的当主,将这些当成镜子。」 「是指以其为模范吗?」 「是可以这么说,不过她们更进一步,将日记的内容当做自己,认识为镜中影像。这大概就是人称不死身的寄弦当主真面目。」 此时餐桌陷入一片无法理解的沉默。除了芳花小姐与参先生以外的外来组不是想要解释、就是像妹妹一样完全放弃。参先生表情似乎交杂着惊讶与没兴趣、芳花小姐则是静静地看着我。 如果想笑着否定我,这时应该开口了,不过似乎没有。 我反而感到压力沉重,继续说下去。 「当做是把自己模样与父亲搞混的『松山镜』相反版本就好了。也就是,将母亲写下的记述,全部当成自己的实像。母亲的脸就是自己的脸、母亲的经验就是自己的经验、母亲的感情就是自己的感情。完全做到这一切,并且得以代代相传的话,历代当主的人格便永远不死,不断被当代当主所继承。 我说到这里看看芳花小姐。她仍然不打算否定我。只是将双手放在腹部,颇为满足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不过,在我继续说之前,成田又插嘴了。 「我大致懂了……不过这种事有可能吗?日记不就是文字而已。只靠这样,就能连人格都移植吗?」 他的声调不像是疑问、比较像在质疑。 「一般来说的确不可能。 比如说,想用言语来表达『石头』意外地困难。辞典中的写法是『比岩石小比沙子大的矿物』,不过『岩石』的项目又写着『大颗的石头』。也就是说没有实际看过或碰过石头的人,不可能知道石头的意义。 ——所谓的言语,不过是用来将人所见闻的物体或概念加以定义。能传达的只有定义,实体必须各自取得。只靠言语传达自己的所有经验,如果是思想实验也就罢了,现实上是不可能的。」 「那不就——」 成田说出做不到之前,我打断他继续说着。言语。 「所以,才需要这间洋馆。历代当主必定会在这馆内度过一定的漫长时光。将难以记述的色彩要素彻底排除的黑白洋馆,与纸面上相同的黑白洋馆。将主要生活环境共通化 终章或说vs万镜馆 寄弦芳花 没错,也就是说,我也想看镜子了。 在书库地下——原本的镜座发现母亲亡骸的,是我。 知道那间地下室的只有父亲与哥哥、其他只有参与施工的少数人士。而有权进去的,只有母亲与当时七岁的我。 母亲靠着书棚,弯下膝盖断气。我联络父亲,将遗体运回本馆。父亲背着母亲,因为她的身体实在太轻而想露出苦笑,却不禁发出呜咽声。不过那遗体对我来说却非常、非常地沉重。 主治医师的看法是心脏病发作。不过难以特定出具体死因,也就是说可能引发致死原因的症状有许多种。母亲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即使如此,她仍然在夏天来到万镜馆,细读「镜子」,从未间断记下自己一切的「勤务」。 关于母亲的死去,我只有一点没有向父亲坦白。 就是母亲死前的容貌。我向父亲说没有碰触母亲的遗体,其实我有碰了一下——将她的眼睛闭上,调整表情。 从这瞬间开始,只有我成为了母亲最终的镜子。父亲与哥哥,都不知道母亲最后留下什么表情,只有我知道,母亲最后抱持的思绪。 而且父亲与哥哥,也不知道我们记忆、记录、并且背负了这些事。 被祖先所记载的文字之镜环绕的洋馆,万镜馆。 我每天书写着映出我的镜子。不过,可以读到这面镜子的人、也就是能理解我的真实之人,再早也要到十年之后才会出现吧。母亲生下我之前,也是抱着这种自己身体零零散散地浮在空中的心境吗?所以、她才渴望有理解者,年纪轻轻便与父亲结合了吗? 所以,我也想要镜子了吧。就像父亲之于母亲一样。 并不需要随时在我身边……即使距离遥远也无妨,我想要有一面正确地了解我、明亮的镜子。 明希学姊及会长他们来到后第七天,这天早上除了侍女之外的客人都要回去了。迎接他们的车即将来到。昨晚的雨半夜便穿过山区,今天早上是个舒服的大晴天。车子开起来应该没问题吧。 早餐之后,我在自己房间的洋室考虑着送别之前要不要换件衣服,随后听到轻轻的敲门声而抬起头来。 「请进,成田学长。」 门外的成田学长顿了好一阵子,用紧张的声音说声「打扰了」并打开房门。他的表情给人的感觉与声音一样,十分僵硬,那是与他充满天真、鲁莽而又稚气的脸相当不搭调的表情。 「……怎么会知道是我?这次明明连脸都没看到。」 我稍稍别着脖子。因为发量颇多,在身体状况不好的时候会整个头跟着弯下去,不过今天有好好地撑住。 「您不是知道吗?寄弦的女孩都是千里眼喔。」 「昨晚的解释里说那是唬人的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一族的女孩直觉异常敏锐也是事实。毕竟我们流传有透过培养集中力以及累积知识而提升直觉能力的方法。」 「也就是说,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瞬间判断在这个时机会来的人只有我,是吗?」 我点点头。这样想有点失礼,不过他理解得比我想象中快——是因为身旁有仙波明希学姊那样的人吧——不过,成田学长仍然不太能接受地继续提问。 「这就让我觉得有如超能力了。我能了解透过知识或经验理解事物之后比较容易做出预测这一点,不过从我听到的寄纹传说、以及芳花小姐您给人的感觉看来……似乎并不只是这样。」 我闭上眼睛,在口中强忍着从心臓涌出的某些感觉,接着再次睁开眼睛。这无论何时都一片昏暗的房间,现在却十分眩目。 「那么,您认为寄弦当主——认为我是什么人。」 成田学长立即说出答案。他来到这里之前准备、为此而来到这里的答案。 「如果就跟仙波所说的一样,您是吸收了祖先人格与认知的存在,那样我还比较能够接受。」 我也立即回答。这是在明希学姊回答我的问题之后,就一直准备到现在的反问。 「那是连明希学姊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只是假设而成的。成田学长您也相信吗?」 「我相信啊。」 这次,成田学长仍然答得很快,而且毫不犹豫。 「「因为我比她本人还要相信仙波。」」 不过,听到我一起说出完全同样的一句话,似乎让他疑惑了。宛如第一天晚上重现。虽然自己知道这玩笑颇过分,但我仍然露出更深的笑容。成田学长用看到陌生人的目光看着我,低沉地开口。 「是吗……这就是寄灵之术吗?」 「没有那么了不起。之前我也提过了,成田学长您非常地易懂。」 「以后我会多多照镜子……」 成田学长难为情地扭曲脸孔。虽然我不是那会长,不过看到这张脸还是会想再追加攻击。 「不,意识镜子是局限自己……说得不好听一点,是束缚自己的行为。最能令自己恐惧的就是自己的眼睛。您不需要变得那么胆小。 而且,愈是憨直的人愈容易被理解。您不需要让自己畏缩,周遭的人便会成为您的镜子引导您。」 「是这样吗?像仙波……很多人都把我骂到臭头。」 「受到理解与受不受喜爱是不同的问题。就算受人责骂,只要那是基于正确认知下的反应,便足以成为认识自己的镜子。与人相互了解、接受对自己发出的话语,正是将自己这真面目不明的虚无、加以雕刻成型的仪式。 举例来说……比如说寄弦芳花这个人类,就无法达到这个领域。」 说到这我顿了一下,不过成田学长什么都没说。 我感谢着他,继续开口。 「以前母亲是我的镜子。母亲引导着我、而我以母亲为鉴,为了成为母亲而活。只有与我同样处于寄弦家后继者的母亲,可以映出我的身影。对于失去祖母的母亲来说,我也是一样的吧。 不过,之后我失去了母亲,于是我失去了镜子。」 连哥哥都不了解寄弦当主的真面目。而父亲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就避免见到与母亲太过神似的我。 「在书库地下以及山中各处分布的代代『日记』虽然局限了我,然而这些毕竟是映出寄弦当主的镜子,而不是映出尚未完全、此时此刻寄弦芳花样貌的镜子。 原本这是寄弦寄身之人的本分。不过我对没有人了解我、也就是我自己也不了解自己这项事实感到不安。」 这是近代才有的倾向。过去生产时期较早,没有发生过在后继者脆弱的感性麻痹之前,前当主就死去这种状况。母亲也有一部分精神失调的问题,这也是导致她去世的原因之一。 「因此,我打算亲手制作映出自己的镜子。」 我需要有个人,能将有如拼图般破碎的我组合、定义、并且理解的人。相信寄弦当主这种幻想的存在。 「而这就是仙波吗?所以才让那家伙解开这洋馆的意义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明希学姊的妹妹是不可思议的人,她察觉到我在为自己的定位烦恼着,然后——」 将自己最近扯上关系的「不迷途的羔羊会」、以及—— 「将她对事情有着特别看法的姊姊介绍给我。」 「……为什么让仙波去想?跟那位妹妹……不、先跟参先生表明一切不就好了吗?」 「这样行不通的。我直接说的话……很像在说谎吧?」 特别是哥哥在寄弦之中还是直系的人,无法由客观角度去思考。 「所以,我想让明希学姊这样拥有超脱常轨的思考之人、从许多蒙眬的线索之中,看清寄弦的真面 目。别人的话听来不可信,不过由自己的知性所得来的答案,便有可信度了吧?」 成田学长发出困惑的声音。 「……不过,那家伙只是喜欢享受不同的想法,并不是对自己的想法有自信。」 我缓缓地摇头。 「不过明希学姊,仍然在心中描绘出生于奇妙的家族、为奇妙的习俗殉身、并且继承了祖先记忆的女孩子。 这样我就满足了。」 「是这样吗……」 成田学长声音中充满难以理解之意。这虽然是正确的,却也是错误的。 成田学长说的没错,明希学姊那面被疑义遮掩的镜子并没有满足我。听妹妹说时,我就觉得那个人思考的枝叶太过茂盛,有无法决定其中哪一条是正确答案的倾向。简直就是歧路亡羊。 反过来说,成田学长这个人,会顺着感情与直觉将是非置之度外、并对事物下判断。而且判断之后的举动极为蛮横,即使欺骗对方也要招来幸福的结果。果决、有行动力听起来似乎很好,实际上也是轻率并且惹事生非的人。 两人完全相反,不过成田学长似乎挂心于仙波学姊。实际上,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包括周遭在内似乎非常复杂,不过看得出来他对她有特别的感情。而且成田学长对仙波学姊说出来的话,似乎都会深信不疑,第一晚的白雪公主问答结果就是最好的象征。而这对我来说正是幸运的构图。 ——明希学姊半信半疑地导出的答案,让成田学长相信了。 就这样,我得到了「镜子」,可以理解我宛如被施妖术的境遇。 接下来,就只剩下映出寄弦芳花定位的这个人,会回复给我什么样的镜像。 我用手压住不安的胸口,为了收割邀请他们到本馆的成果,开口询问。 「话说……如果明希学姊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么成田学长会怎么看我?」 异常、好棒的能力、只是记忆力强、真恐怖、结果只是妄想……各种话语瞬间浮现。这是在漫长的历史之中,代代的当主曾经听过的各种话语。这封闭的一族秘密,随着时代改变,也不可能完全不让外人知道了。只是,可信度不足以广为人知。 这个人与过去的人也会是同样的类型、又或是…… 不过,成田学长的答案,完全在我的——寄弦的想象之外。 「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成田学长带我来到了二楼的儿童房。侍女应该正在房间里。半小时前,她为了打扫而跟我借的钥匙还没还我。 成田学长在门前停下脚步,「我先说声抱歉」并且对我鞠躬。之后,他缓缓地打开了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穿着和风侍女服的侍女。而佐佐原学姊不知为何穿着t恤与紧身裤站在一旁,而且手上还抱着前端有刷毛的木棒。木棒与刷毛,是打扫阁楼时我说过可以丢掉的东西。 「?为什么拿这——」 问到一半,我才发现。 为了让自己自以为白纸、并且足以接受别人思考而统一为全白色调的房间,在墙上出现一行字。 「寄弦芳花在此」 那是使用大把的刷毛豪迈地写下的书法。应该是出自父亲身为书法家的佐佐原学姊之笔吧。我下意识地看向她,而她十分有礼地向我回敬。 「这是……?」 我合不起来的口总算能动,发出疑问。 「芳花要是因为自我意识的力量早死就麻烦了,所以帮你加油。」 「要对抗长年累积的『日记』情报量,我想需要这种冲击吧。寄弦之人容易受到暗示,那么每次来到这里,也许会觉得必须好好活下去,不然这就是谎言了。」 站在我两侧的侍女与成田学长回答。多么暧昧而强硬的作法。不过,佐佐原学姊流畅的笔迹,因为字的大小与刷毛的粗糙而变得粗犷的文字中,的确有着独特的魄力。一直盯着看,会觉得看起来有如巨大蛋壳上产生的龟裂。 「这个……就是刚才的答案。」 成田学长面向我,开口说道。 「像芳花小姐那么有趣的人,我希望您能一直幸福地活下去。」 听说古代的镜子圆圆的又粗糙、只能映出人们朦胧的影像。 不过这面镜子不但不圆、还歪七扭八的,有点炫目。 过了不久后,迎接的车子抵达,大家便下山了。 隔壁目送的哥哥听到我说儿童房发生的事时,他抱头不知所措。不过听到我说要留下来,他先是无比惊讶,之后露出笑容点点头。那笑容现在也还留在他脸上,我希望那笑容一直留着。 看着离去的车子以猛兽般的气势奔下蜿蜒曲折的坡道,我低喃道。 「变得好寂寞呢……」 至今有七人的洋馆一下子剩下三个人,让我心中感受到一股不算合理的寂寞。我有时甚至得一个人滞留在这洋馆,应该已经习惯孤独了说。 「还有我在啊!」 「变得好寂寞呢。」 「为什么要说两次?我的待遇会不会太差!」 除了哥哥之外,侍女也会在洋馆再滞留一个礼拜。原因除了平常请的帮佣腰痛会晚点来之外,她留下来还有另一个理由。 我随便敷衍在一旁抗议的友人,并且回过头。虽然在视线之中的万镜馆外表没有任何的改变,然而看起来却与过去不同了。我的脑海中浮现离去人们的脸孔,心情自然变得轻松许多。 ……反正,马上就可以再见面了。 我重拾心情走向玄关。虽然上午的风感觉十分舒适,不过夏天的太阳对我来说还是太强了。哥哥以极为自然的动作与我并排、为我遮阳。我在心中感谢着他、同时对连忙跟上来的侍女开口。 「那么……吃完午餐便马上开始念书吧。 ——我们明年也要上同一所学校对吧?」 好~友人回答得令人提不起精神,我在她的伴随下,再次没入万镜馆之中。 藉由不看镜子而失去自我,并接受其他自己的舞台。何为现实、何为梦境,其实连当主都分不清楚了。是为了对客人下暗示所做的陷阱,还是为了制作继承代代当主灵魂的怪物而打造的结构——已经难以区别。 在我脑中这些各式各样、可以说是乱成一团的复杂知识与思考型态、观念、甚至是记忆,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已经变得暧昧而无法区别。不只是历代当主、连为了寄灵术而调查的他人碎片都混在起中,变得乱七八糟。 而这样无法定义自己的寄弦当主,才会将「短命」这个周遭的印象实现、在无意识之中让自己身体变得虚弱。母亲正是这么想,并且为女儿我而感到恐惧。要说我心中没有一丝不安,那是骗人的。同时,我一直认为如果这是一族能力的代价的话,那我只能放弃并承受一切。 不过,我已经不要紧了。 现在的我,有着为自己这样浑沌的存在解谜的人、还有相信这样存在的人,而且还说希望我一直幸福——居然是因为「很有趣」这种理由——的人们。 他们就是,映出寄纮芳花的镜子。 「不过,原来你有不是黑色的衣服啊。」 侍女对我说话,让我陷入思绪的头脑回到现实。我转身张开双手,展现许久未穿的雪白色和服给她看。我正想让人见到……我现在这样,纯白的心境。 「是啊……心情特别好的日子就会穿上。」 在昏暗的洋馆里,白色的和服相当不搭调,有如光芒一样醒目。大概是这样子太奇怪了,侍女用带着微笑的声音嘻笑着。 「芳花好像蝴蝶喔。」 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附录 竹田岬 「我们也该来做点什么。」 本校九月份颇忙碌。大规模行事的准备有如在攻击刚放完假、仍然迟缓的身心一样。 暑假被蝉声带走,渐渐开始习惯令人厌倦的新学期。某一天的放学后,我们学生会干部在狭窄的学生会室排定即将逼近的校庆行程。 「你说的我们……是指学生会?怎么可能。」 坐在隔壁翻着资料的宫野同学开口,她比平常还要冷淡。 「为什么?就算不是社团,只要申请,每五个人就可以请到摊位啊。」 就算监督的两位考生不行,会长、副会长、会计、书记2就有五个人了。 「可是我们要巡逻、要拍资料照片,相当忙喔?」 连看着去年要点的真一郎都这么说。还有基本上「除了提案之外不发言」的副会长也在点头。我趴在桌上嘟着嘴巴。 「大家真没干劲……宫野同学你在班上不是很想办执事咖啡厅吗?」 虽然她热情地提案,不过我们班最后很敷衍了事地决定办问卷调查展示。有种说法是宫野同学彻底调查的热烈主张太烦人了,才会招到否决。 大概是想起了教室中的屈辱,让宫野同学发出咂嘴声。于是我继续追击。 「而且,今年咖啡厅只有申请一件。」 看来是大家都觉得「会跟其他班撞到」而避开了,餐饮相关的尽是些面饭店或是豆腐布丁甜点屋等小众的东西。 「天上掉下来的蓝海市场。要是成功的话,也可以充实拮据的预算啊。」 「不不……首先五个人开咖啡厅太勉强了。如果可以专心做也就罢了,可是还有其他事要做……而且,我们的男性是这种咖耶?」 宫野同学用冷冷的目光,看向默默地查资料的副会长与真一郎。 「这种饵能钓到的顶多只有佐佐原学妹吧。」 十分遗憾地,这一点我不得不同意她。不过这点只要不执着于执事就好办了。由女性阵容提供服务也未尝不可,问题还是在人数吧……我看着一直静观、却突然被讲到名字而疑惑的佐佐原学妹脸孔、一边思考着。 ……不过,除了这孩子之外,好像还可以钓到鹿野桃子跟阿枫呢。 脑中浮现她们的脸孔时——我突然想到了。 「对了!我们有羔羊会活动培养出来的人脉!幸好我们手上或多或少都握有他们的把柄!只要去拜托,他们一定会帮忙的!这么一来人员的条件就解决了、同时也可以为本会宣传,真是一石二鸟的妙招!」 我想到完美的提案,不禁站起来举起拳头,不过其他人不知为何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还听到有人低喃「刚才好像听到异想天开的问题发言……」 不过,大家肯定会马上赞成、并且协助我的提案。他们是与我一同度过半年的伙伴,所以一定很了解的。 了解我只要一下决定,就不会听进别人说的话。 ——就这样,注定将绚烂的「羔羊咖啡厅ramies」即将诞生。 「我们也该来做点什么。」 本校九月份颇忙碌。大规模行事的准备有如在攻击刚放完假、仍然迟缓的身心一样。 暑假被蝉声带走,渐渐开始习惯令人厌倦的新学期。某一天的放学后,我们学生会干部在狭窄的学生会室排定即将逼近的校庆行程。 「你说的我们……是指学生会?怎么可能。」 坐在隔壁翻着资料的宫野同学开口,她比平常还要冷淡。 「为什么?就算不是社团,只要申请,每五个人就可以请到摊位啊。」 就算监督的两位考生不行,会长、副会长、会计、书记2就有五个人了。 「可是我们要巡逻、要拍资料照片,相当忙喔?」 连看着去年要点的真一郎都这么说。还有基本上「除了提案之外不发言」的副会长也在点头。我趴在桌上嘟着嘴巴。 「大家真没干劲……宫野同学你在班上不是很想办执事咖啡厅吗?」 虽然她热情地提案,不过我们班最后很敷衍了事地决定办问卷调查展示。有种说法是宫野同学彻底调查的热烈主张太烦人了,才会招到否决。 大概是想起了教室中的屈辱,让宫野同学发出咂嘴声。于是我继续追击。 「而且,今年咖啡厅只有申请一件。」 看来是大家都觉得「会跟其他班撞到」而避开了,餐饮相关的尽是些面饭店或是豆腐布丁甜点屋等小众的东西。 「天上掉下来的蓝海市场。要是成功的话,也可以充实拮据的预算啊。」 「不不……首先五个人开咖啡厅太勉强了。如果可以专心做也就罢了,可是还有其他事要做……而且,我们的男性是这种咖耶?」 宫野同学用冷冷的目光,看向默默地查资料的副会长与真一郎。 「这种饵能钓到的顶多只有佐佐原学妹吧。」 十分遗憾地,这一点我不得不同意她。不过这点只要不执着于执事就好办了。由女性阵容提供服务也未尝不可,问题还是在人数吧……我看着一直静观、却突然被讲到名字而疑惑的佐佐原学妹脸孔、一边思考着。 ……不过,除了这孩子之外,好像还可以钓到鹿野桃子跟阿枫呢。 脑中浮现她们的脸孔时——我突然想到了。 「对了!我们有羔羊会活动培养出来的人脉!幸好我们手上或多或少都握有他们的把柄!只要去拜托,他们一定会帮忙的!这么一来人员的条件就解决了、同时也可以为本会宣传,真是一石二鸟的妙招!」 我想到完美的提案,不禁站起来举起拳头,不过其他人不知为何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还听到有人低喃「刚才好像听到异想天开的问题发言……」 不过,大家肯定会马上赞成、并且协助我的提案。他们是与我一同度过半年的伙伴,所以一定很了解的。 了解我只要一下决定,就不会听进别人说的话。 ——就这样,注定将绚烂的「羔羊咖啡厅ramies」即将诞生。 「我们也该来做点什么。」 本校九月份颇忙碌。大规模行事的准备有如在攻击刚放完假、仍然迟缓的身心一样。 暑假被蝉声带走,渐渐开始习惯令人厌倦的新学期。某一天的放学后,我们学生会干部在狭窄的学生会室排定即将逼近的校庆行程。 「你说的我们……是指学生会?怎么可能。」 坐在隔壁翻着资料的宫野同学开口,她比平常还要冷淡。 「为什么?就算不是社团,只要申请,每五个人就可以请到摊位啊。」 就算监督的两位考生不行,会长、副会长、会计、书记2就有五个人了。 「可是我们要巡逻、要拍资料照片,相当忙喔?」 连看着去年要点的真一郎都这么说。还有基本上「除了提案之外不发言」的副会长也在点头。我趴在桌上嘟着嘴巴。 「大家真没干劲……宫野同学你在班上不是很想办执事咖啡厅吗?」 虽然她热情地提案,不过我们班最后很敷衍了事地决定办问卷调查展示。有种说法是宫野同学彻底调查的热烈主张太烦人了,才会招到否决。 大概是想起了教室中的屈辱,让宫野同学发出咂嘴声。于是我继续追击。 「而且,今年咖啡厅只有申请一件。」 看来是大家都觉得「会跟其他班撞到」而避开了,餐饮相关的尽是些面饭店或是豆腐布丁甜点屋等小众的东西。 「天上掉下来的蓝海市场。要是成功的话,也可以充实拮据的预算啊。」 「不不……首先五个人开咖啡厅太勉强了。如果可以专心做也就罢了,可是还有其他事要做……而且,我们的男性是这种咖耶?」 宫野同学用冷冷的目光,看向默默地查资料的副会长与真一郎。 「这种饵能钓到的顶多只有佐佐原学妹吧。」 十分遗憾地,这一点我不得不同意她。不过这点只要不执着于执事就好办了。由女性阵容提供服务也未尝不可,问题还是在人数吧……我看着一直静观、却突然被讲到名字而疑惑的佐佐原学妹脸孔、一边思考着。 ……不过,除了这孩子之外,好像还可以钓到鹿野桃子跟阿枫呢。 脑中浮现她们的脸孔时——我突然想到了。 「对了!我们有羔羊会活动培养出来的人脉!幸好我们手上或多或少都握有他们的把柄!只要去拜托,他们一定会帮忙的!这么一来人员的条件就解决了、同时也可以为本会宣传,真是一石二鸟的妙招!」 我想到完美的提案,不禁站起来举起拳头,不过其他人不知为何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还听到有人低喃「刚才好像听到异想天开的问题发言……」 不过,大家肯定会马上赞成、并且协助我的提案。他们是与我一同度过半年的伙伴,所以一定很了解的。 了解我只要一下决定,就不会听进别人说的话。 ——就这样,注定将绚烂的「羔羊咖啡厅ramies」即将诞生。 「我们也该来做点什么。」 本校九月份颇忙碌。大规模行事的准备有如在攻击刚放完假、仍然迟缓的身心一样。 暑假被蝉声带走,渐渐开始习惯令人厌倦的新学期。某一天的放学后,我们学生会干部在狭窄的学生会室排定即将逼近的校庆行程。 「你说的我们……是指学生会?怎么可能。」 坐在隔壁翻着资料的宫野同学开口,她比平常还要冷淡。 「为什么?就算不是社团,只要申请,每五个人就可以请到摊位啊。」 就算监督的两位考生不行,会长、副会长、会计、书记2就有五个人了。 「可是我们要巡逻、要拍资料照片,相当忙喔?」 连看着去年要点的真一郎都这么说。还有基本上「除了提案之外不发言」的副会长也在点头。我趴在桌上嘟着嘴巴。 「大家真没干劲……宫野同学你在班上不是很想办执事咖啡厅吗?」 虽然她热情地提案,不过我们班最后很敷衍了事地决定办问卷调查展示。有种说法是宫野同学彻底调查的热烈主张太烦人了,才会招到否决。 大概是想起了教室中的屈辱,让宫野同学发出咂嘴声。于是我继续追击。 「而且,今年咖啡厅只有申请一件。」 看来是大家都觉得「会跟其他班撞到」而避开了,餐饮相关的尽是些面饭店或是豆腐布丁甜点屋等小众的东西。 「天上掉下来的蓝海市场。要是成功的话,也可以充实拮据的预算啊。」 「不不……首先五个人开咖啡厅太勉强了。如果可以专心做也就罢了,可是还有其他事要做……而且,我们的男性是这种咖耶?」 宫野同学用冷冷的目光,看向默默地查资料的副会长与真一郎。 「这种饵能钓到的顶多只有佐佐原学妹吧。」 十分遗憾地,这一点我不得不同意她。不过这点只要不执着于执事就好办了。由女性阵容提供服务也未尝不可,问题还是在人数吧……我看着一直静观、却突然被讲到名字而疑惑的佐佐原学妹脸孔、一边思考着。 ……不过,除了这孩子之外,好像还可以钓到鹿野桃子跟阿枫呢。 脑中浮现她们的脸孔时——我突然想到了。 「对了!我们有羔羊会活动培养出来的人脉!幸好我们手上或多或少都握有他们的把柄!只要去拜托,他们一定会帮忙的!这么一来人员的条件就解决了、同时也可以为本会宣传,真是一石二鸟的妙招!」 我想到完美的提案,不禁站起来举起拳头,不过其他人不知为何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还听到有人低喃「刚才好像听到异想天开的问题发言……」 不过,大家肯定会马上赞成、并且协助我的提案。他们是与我一同度过半年的伙伴,所以一定很了解的。 了解我只要一下决定,就不会听进别人说的话。 ——就这样,注定将绚烂的「羔羊咖啡厅ramies」即将诞生。 「我们也该来做点什么。」 本校九月份颇忙碌。大规模行事的准备有如在攻击刚放完假、仍然迟缓的身心一样。 暑假被蝉声带走,渐渐开始习惯令人厌倦的新学期。某一天的放学后,我们学生会干部在狭窄的学生会室排定即将逼近的校庆行程。 「你说的我们……是指学生会?怎么可能。」 坐在隔壁翻着资料的宫野同学开口,她比平常还要冷淡。 「为什么?就算不是社团,只要申请,每五个人就可以请到摊位啊。」 就算监督的两位考生不行,会长、副会长、会计、书记2就有五个人了。 「可是我们要巡逻、要拍资料照片,相当忙喔?」 连看着去年要点的真一郎都这么说。还有基本上「除了提案之外不发言」的副会长也在点头。我趴在桌上嘟着嘴巴。 「大家真没干劲……宫野同学你在班上不是很想办执事咖啡厅吗?」 虽然她热情地提案,不过我们班最后很敷衍了事地决定办问卷调查展示。有种说法是宫野同学彻底调查的热烈主张太烦人了,才会招到否决。 大概是想起了教室中的屈辱,让宫野同学发出咂嘴声。于是我继续追击。 「而且,今年咖啡厅只有申请一件。」 看来是大家都觉得「会跟其他班撞到」而避开了,餐饮相关的尽是些面饭店或是豆腐布丁甜点屋等小众的东西。 「天上掉下来的蓝海市场。要是成功的话,也可以充实拮据的预算啊。」 「不不……首先五个人开咖啡厅太勉强了。如果可以专心做也就罢了,可是还有其他事要做……而且,我们的男性是这种咖耶?」 宫野同学用冷冷的目光,看向默默地查资料的副会长与真一郎。 「这种饵能钓到的顶多只有佐佐原学妹吧。」 十分遗憾地,这一点我不得不同意她。不过这点只要不执着于执事就好办了。由女性阵容提供服务也未尝不可,问题还是在人数吧……我看着一直静观、却突然被讲到名字而疑惑的佐佐原学妹脸孔、一边思考着。 ……不过,除了这孩子之外,好像还可以钓到鹿野桃子跟阿枫呢。 脑中浮现她们的脸孔时——我突然想到了。 「对了!我们有羔羊会活动培养出来的人脉!幸好我们手上或多或少都握有他们的把柄!只要去拜托,他们一定会帮忙的!这么一来人员的条件就解决了、同时也可以为本会宣传,真是一石二鸟的妙招!」 我想到完美的提案,不禁站起来举起拳头,不过其他人不知为何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还听到有人低喃「刚才好像听到异想天开的问题发言……」 不过,大家肯定会马上赞成、并且协助我的提案。他们是与我一同度过半年的伙伴,所以一定很了解的。 了解我只要一下决定,就不会听进别人说的话。 ——就这样,注定将绚烂的「羔羊咖啡厅ramies」即将诞生。 「我们也该来做点什么。」 本校九月份颇忙碌。大规模行事的准备有如在攻击刚放完假、仍然迟缓的身心一样。 暑假被蝉声带走,渐渐开始习惯令人厌倦的新学期。某一天的放学后,我们学生会干部在狭窄的学生会室排定即将逼近的校庆行程。 「你说的我们……是指学生会?怎么可能。」 坐在隔壁翻着资料的宫野同学开口,她比平常还要冷淡。 「为什么?就算不是社团,只要申请,每五个人就可以请到摊位啊。」 就算监督的两位考生不行,会长、副会长、会计、书记2就有五个人了。 「可是我们要巡逻、要拍资料照片,相当忙喔?」 连看着去年要点的真一郎都这么说。还有基本上「除了提案之外不发言」的副会长也在点头。我趴在桌上嘟着嘴巴。 「大家真没干劲……宫野同学你在班上不是很想办执事咖啡厅吗?」 虽然她热情地提案,不过我们班最后很敷衍了事地决定办问卷调查展示。有种说法是宫野同学彻底调查的热烈主张太烦人了,才会招到否决。 大概是想起了教室中的屈辱,让宫野同学发出咂嘴声。于是我继续追击。 「而且,今年咖啡厅只有申请一件。」 看来是大家都觉得「会跟其他班撞到」而避开了,餐饮相关的尽是些面饭店或是豆腐布丁甜点屋等小众的东西。 「天上掉下来的蓝海市场。要是成功的话,也可以充实拮据的预算啊。」 「不不……首先五个人开咖啡厅太勉强了。如果可以专心做也就罢了,可是还有其他事要做……而且,我们的男性是这种咖耶?」 宫野同学用冷冷的目光,看向默默地查资料的副会长与真一郎。 「这种饵能钓到的顶多只有佐佐原学妹吧。」 十分遗憾地,这一点我不得不同意她。不过这点只要不执着于执事就好办了。由女性阵容提供服务也未尝不可,问题还是在人数吧……我看着一直静观、却突然被讲到名字而疑惑的佐佐原学妹脸孔、一边思考着。 ……不过,除了这孩子之外,好像还可以钓到鹿野桃子跟阿枫呢。 脑中浮现她们的脸孔时——我突然想到了。 「对了!我们有羔羊会活动培养出来的人脉!幸好我们手上或多或少都握有他们的把柄!只要去拜托,他们一定会帮忙的!这么一来人员的条件就解决了、同时也可以为本会宣传,真是一石二鸟的妙招!」 我想到完美的提案,不禁站起来举起拳头,不过其他人不知为何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还听到有人低喃「刚才好像听到异想天开的问题发言……」 不过,大家肯定会马上赞成、并且协助我的提案。他们是与我一同度过半年的伙伴,所以一定很了解的。 了解我只要一下决定,就不会听进别人说的话。 ——就这样,注定将绚烂的「羔羊咖啡厅ramies」即将诞生。 「我们也该来做点什么。」 本校九月份颇忙碌。大规模行事的准备有如在攻击刚放完假、仍然迟缓的身心一样。 暑假被蝉声带走,渐渐开始习惯令人厌倦的新学期。某一天的放学后,我们学生会干部在狭窄的学生会室排定即将逼近的校庆行程。 「你说的我们……是指学生会?怎么可能。」 坐在隔壁翻着资料的宫野同学开口,她比平常还要冷淡。 「为什么?就算不是社团,只要申请,每五个人就可以请到摊位啊。」 就算监督的两位考生不行,会长、副会长、会计、书记2就有五个人了。 「可是我们要巡逻、要拍资料照片,相当忙喔?」 连看着去年要点的真一郎都这么说。还有基本上「除了提案之外不发言」的副会长也在点头。我趴在桌上嘟着嘴巴。 「大家真没干劲……宫野同学你在班上不是很想办执事咖啡厅吗?」 虽然她热情地提案,不过我们班最后很敷衍了事地决定办问卷调查展示。有种说法是宫野同学彻底调查的热烈主张太烦人了,才会招到否决。 大概是想起了教室中的屈辱,让宫野同学发出咂嘴声。于是我继续追击。 「而且,今年咖啡厅只有申请一件。」 看来是大家都觉得「会跟其他班撞到」而避开了,餐饮相关的尽是些面饭店或是豆腐布丁甜点屋等小众的东西。 「天上掉下来的蓝海市场。要是成功的话,也可以充实拮据的预算啊。」 「不不……首先五个人开咖啡厅太勉强了。如果可以专心做也就罢了,可是还有其他事要做……而且,我们的男性是这种咖耶?」 宫野同学用冷冷的目光,看向默默地查资料的副会长与真一郎。 「这种饵能钓到的顶多只有佐佐原学妹吧。」 十分遗憾地,这一点我不得不同意她。不过这点只要不执着于执事就好办了。由女性阵容提供服务也未尝不可,问题还是在人数吧……我看着一直静观、却突然被讲到名字而疑惑的佐佐原学妹脸孔、一边思考着。 ……不过,除了这孩子之外,好像还可以钓到鹿野桃子跟阿枫呢。 脑中浮现她们的脸孔时——我突然想到了。 「对了!我们有羔羊会活动培养出来的人脉!幸好我们手上或多或少都握有他们的把柄!只要去拜托,他们一定会帮忙的!这么一来人员的条件就解决了、同时也可以为本会宣传,真是一石二鸟的妙招!」 我想到完美的提案,不禁站起来举起拳头,不过其他人不知为何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还听到有人低喃「刚才好像听到异想天开的问题发言……」 不过,大家肯定会马上赞成、并且协助我的提案。他们是与我一同度过半年的伙伴,所以一定很了解的。 了解我只要一下决定,就不会听进别人说的话。 ——就这样,注定将绚烂的「羔羊咖啡厅ramies」即将诞生。 「我们也该来做点什么。」 本校九月份颇忙碌。大规模行事的准备有如在攻击刚放完假、仍然迟缓的身心一样。 暑假被蝉声带走,渐渐开始习惯令人厌倦的新学期。某一天的放学后,我们学生会干部在狭窄的学生会室排定即将逼近的校庆行程。 「你说的我们……是指学生会?怎么可能。」 坐在隔壁翻着资料的宫野同学开口,她比平常还要冷淡。 「为什么?就算不是社团,只要申请,每五个人就可以请到摊位啊。」 就算监督的两位考生不行,会长、副会长、会计、书记2就有五个人了。 「可是我们要巡逻、要拍资料照片,相当忙喔?」 连看着去年要点的真一郎都这么说。还有基本上「除了提案之外不发言」的副会长也在点头。我趴在桌上嘟着嘴巴。 「大家真没干劲……宫野同学你在班上不是很想办执事咖啡厅吗?」 虽然她热情地提案,不过我们班最后很敷衍了事地决定办问卷调查展示。有种说法是宫野同学彻底调查的热烈主张太烦人了,才会招到否决。 大概是想起了教室中的屈辱,让宫野同学发出咂嘴声。于是我继续追击。 「而且,今年咖啡厅只有申请一件。」 看来是大家都觉得「会跟其他班撞到」而避开了,餐饮相关的尽是些面饭店或是豆腐布丁甜点屋等小众的东西。 「天上掉下来的蓝海市场。要是成功的话,也可以充实拮据的预算啊。」 「不不……首先五个人开咖啡厅太勉强了。如果可以专心做也就罢了,可是还有其他事要做……而且,我们的男性是这种咖耶?」 宫野同学用冷冷的目光,看向默默地查资料的副会长与真一郎。 「这种饵能钓到的顶多只有佐佐原学妹吧。」 十分遗憾地,这一点我不得不同意她。不过这点只要不执着于执事就好办了。由女性阵容提供服务也未尝不可,问题还是在人数吧……我看着一直静观、却突然被讲到名字而疑惑的佐佐原学妹脸孔、一边思考着。 ……不过,除了这孩子之外,好像还可以钓到鹿野桃子跟阿枫呢。 脑中浮现她们的脸孔时——我突然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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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除了这孩子之外,好像还可以钓到鹿野桃子跟阿枫呢。 脑中浮现她们的脸孔时——我突然想到了。 「对了!我们有羔羊会活动培养出来的人脉!幸好我们手上或多或少都握有他们的把柄!只要去拜托,他们一定会帮忙的!这么一来人员的条件就解决了、同时也可以为本会宣传,真是一石二鸟的妙招!」 我想到完美的提案,不禁站起来举起拳头,不过其他人不知为何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还听到有人低喃「刚才好像听到异想天开的问题发言……」 不过,大家肯定会马上赞成、并且协助我的提案。他们是与我一同度过半年的伙伴,所以一定很了解的。 了解我只要一下决定,就不会听进别人说的话。 ——就这样,注定将绚烂的「羔羊咖啡厅ramies」即将诞生。 后记 我明明应该很忙的,却毫无夏天的记忆。是我记性出了问题、或者单纯是这个夏天太空虚了呢。现实空虚那应该叫现空吧。「现空」听起来微妙地像是车辆用语,开口说道「夏天用现空在有明附近流窜还真舒服」感觉就像是现充一样,真是神秘。我是玩具堂。 每一集都会冒出「作者最难搞定」这种笑点的《不迷途的羔羊》。离开学校的番外篇,封面也稍稍改变气氛,已经到了第四集。拿到新刊的各位,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这次不只舞台,连故事的性质都与已发行的刊物不同。因为个人喜欢昭和初期那种梦幻与诡异的道理混在一起的奇想小说,这次感觉受到那类故事的影响很大。虽然总是在页数调整上有许多苦恼与反省,不过希望大家能够好好地欣赏在与平常不同的环境下,登场人物们出现各种破绽而惊慌失措的样子。 顺带一提,各章的标题是我喜欢的国外灵异〔?〕小说的日文译名。内容与本书无关,不过每一本都是描写在狭窄的舞台中,主角奇妙的心理变化。有兴趣的人务必一试。 那么,值得高兴的是我似乎还能写下一本。下一次将回到往常的学校之中,还牵扯到校庆,气氛也会慢慢回到往常的感觉。比起「四天王」更喜欢「五人众」语感的各位,第五集也请大家继续关照。 另外,贵岛炼瓦老师画的漫画版第二集也正在发售中!可以看到小说中没有出现插画的仙波打工装与某佐藤的国中制服!希望大家同样注意发售中的第一集! 最后要献上感谢。从有进本书的全国书店(这下睡觉时脚无法朝向任何方位使我思考坐着睡觉的方法)、我生活昼夜逐渐颠倒却不舍弃我的家人与友人等(觉得天亮时睡最舒服真是抱歉)、以责编m为首的sneaker编辑部所有人(就很多方面来说非常抱歉,我会努力的)、将一成不变的拙稿像魔法般地变成小说本的所有制作关系人(我想校正应该麻烦得很,感谢大家)、还有将与角色们与平常不同的装扮与表情画得比拙文有魅力数亿倍的笼目老师(我拜托责编说要将仙波的侍女服设计成和风艾丽斯,不过其实我只是想弄成多拉〇梦色而已,非常抱歉〕。 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读者,在此献上极大的感谢。 二0一一年九月 玩具堂 敬上 我明明应该很忙的,却毫无夏天的记忆。是我记性出了问题、或者单纯是这个夏天太空虚了呢。现实空虚那应该叫现空吧。「现空」听起来微妙地像是车辆用语,开口说道「夏天用现空在有明附近流窜还真舒服」感觉就像是现充一样,真是神秘。我是玩具堂。 每一集都会冒出「作者最难搞定」这种笑点的《不迷途的羔羊》。离开学校的番外篇,封面也稍稍改变气氛,已经到了第四集。拿到新刊的各位,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这次不只舞台,连故事的性质都与已发行的刊物不同。因为个人喜欢昭和初期那种梦幻与诡异的道理混在一起的奇想小说,这次感觉受到那类故事的影响很大。虽然总是在页数调整上有许多苦恼与反省,不过希望大家能够好好地欣赏在与平常不同的环境下,登场人物们出现各种破绽而惊慌失措的样子。 顺带一提,各章的标题是我喜欢的国外灵异〔?〕小说的日文译名。内容与本书无关,不过每一本都是描写在狭窄的舞台中,主角奇妙的心理变化。有兴趣的人务必一试。 那么,值得高兴的是我似乎还能写下一本。下一次将回到往常的学校之中,还牵扯到校庆,气氛也会慢慢回到往常的感觉。比起「四天王」更喜欢「五人众」语感的各位,第五集也请大家继续关照。 另外,贵岛炼瓦老师画的漫画版第二集也正在发售中!可以看到小说中没有出现插画的仙波打工装与某佐藤的国中制服!希望大家同样注意发售中的第一集! 最后要献上感谢。从有进本书的全国书店(这下睡觉时脚无法朝向任何方位使我思考坐着睡觉的方法)、我生活昼夜逐渐颠倒却不舍弃我的家人与友人等(觉得天亮时睡最舒服真是抱歉)、以责编m为首的sneaker编辑部所有人(就很多方面来说非常抱歉,我会努力的)、将一成不变的拙稿像魔法般地变成小说本的所有制作关系人(我想校正应该麻烦得很,感谢大家)、还有将与角色们与平常不同的装扮与表情画得比拙文有魅力数亿倍的笼目老师(我拜托责编说要将仙波的侍女服设计成和风艾丽斯,不过其实我只是想弄成多拉〇梦色而已,非常抱歉〕。 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读者,在此献上极大的感谢。 二0一一年九月 玩具堂 敬上 我明明应该很忙的,却毫无夏天的记忆。是我记性出了问题、或者单纯是这个夏天太空虚了呢。现实空虚那应该叫现空吧。「现空」听起来微妙地像是车辆用语,开口说道「夏天用现空在有明附近流窜还真舒服」感觉就像是现充一样,真是神秘。我是玩具堂。 每一集都会冒出「作者最难搞定」这种笑点的《不迷途的羔羊》。离开学校的番外篇,封面也稍稍改变气氛,已经到了第四集。拿到新刊的各位,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这次不只舞台,连故事的性质都与已发行的刊物不同。因为个人喜欢昭和初期那种梦幻与诡异的道理混在一起的奇想小说,这次感觉受到那类故事的影响很大。虽然总是在页数调整上有许多苦恼与反省,不过希望大家能够好好地欣赏在与平常不同的环境下,登场人物们出现各种破绽而惊慌失措的样子。 顺带一提,各章的标题是我喜欢的国外灵异〔?〕小说的日文译名。内容与本书无关,不过每一本都是描写在狭窄的舞台中,主角奇妙的心理变化。有兴趣的人务必一试。 那么,值得高兴的是我似乎还能写下一本。下一次将回到往常的学校之中,还牵扯到校庆,气氛也会慢慢回到往常的感觉。比起「四天王」更喜欢「五人众」语感的各位,第五集也请大家继续关照。 另外,贵岛炼瓦老师画的漫画版第二集也正在发售中!可以看到小说中没有出现插画的仙波打工装与某佐藤的国中制服!希望大家同样注意发售中的第一集! 最后要献上感谢。从有进本书的全国书店(这下睡觉时脚无法朝向任何方位使我思考坐着睡觉的方法)、我生活昼夜逐渐颠倒却不舍弃我的家人与友人等(觉得天亮时睡最舒服真是抱歉)、以责编m为首的sneaker编辑部所有人(就很多方面来说非常抱歉,我会努力的)、将一成不变的拙稿像魔法般地变成小说本的所有制作关系人(我想校正应该麻烦得很,感谢大家)、还有将与角色们与平常不同的装扮与表情画得比拙文有魅力数亿倍的笼目老师(我拜托责编说要将仙波的侍女服设计成和风艾丽斯,不过其实我只是想弄成多拉〇梦色而已,非常抱歉〕。 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读者,在此献上极大的感谢。 二0一一年九月 玩具堂 敬上 我明明应该很忙的,却毫无夏天的记忆。是我记性出了问题、或者单纯是这个夏天太空虚了呢。现实空虚那应该叫现空吧。「现空」听起来微妙地像是车辆用语,开口说道「夏天用现空在有明附近流窜还真舒服」感觉就像是现充一样,真是神秘。我是玩具堂。 每一集都会冒出「作者最难搞定」这种笑点的《不迷途的羔羊》。离开学校的番外篇,封面也稍稍改变气氛,已经到了第四集。拿到新刊的各位,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这次不只舞台,连故事的性质都与已发行的刊物不同。因为个人喜欢昭和初期那种梦幻与诡异的道理混在一起的奇想小说,这次感觉受到那类故事的影响很大。虽然总是在页数调整上有许多苦恼与反省,不过希望大家能够好好地欣赏在与平常不同的环境下,登场人物们出现各种破绽而惊慌失措的样子。 顺带一提,各章的标题是我喜欢的国外灵异〔?〕小说的日文译名。内容与本书无关,不过每一本都是描写在狭窄的舞台中,主角奇妙的心理变化。有兴趣的人务必一试。 那么,值得高兴的是我似乎还能写下一本。下一次将回到往常的学校之中,还牵扯到校庆,气氛也会慢慢回到往常的感觉。比起「四天王」更喜欢「五人众」语感的各位,第五集也请大家继续关照。 另外,贵岛炼瓦老师画的漫画版第二集也正在发售中!可以看到小说中没有出现插画的仙波打工装与某佐藤的国中制服!希望大家同样注意发售中的第一集! 最后要献上感谢。从有进本书的全国书店(这下睡觉时脚无法朝向任何方位使我思考坐着睡觉的方法)、我生活昼夜逐渐颠倒却不舍弃我的家人与友人等(觉得天亮时睡最舒服真是抱歉)、以责编m为首的sneaker编辑部所有人(就很多方面来说非常抱歉,我会努力的)、将一成不变的拙稿像魔法般地变成小说本的所有制作关系人(我想校正应该麻烦得很,感谢大家)、还有将与角色们与平常不同的装扮与表情画得比拙文有魅力数亿倍的笼目老师(我拜托责编说要将仙波的侍女服设计成和风艾丽斯,不过其实我只是想弄成多拉〇梦色而已,非常抱歉〕。 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读者,在此献上极大的感谢。 二0一一年九月 玩具堂 敬上 我明明应该很忙的,却毫无夏天的记忆。是我记性出了问题、或者单纯是这个夏天太空虚了呢。现实空虚那应该叫现空吧。「现空」听起来微妙地像是车辆用语,开口说道「夏天用现空在有明附近流窜还真舒服」感觉就像是现充一样,真是神秘。我是玩具堂。 每一集都会冒出「作者最难搞定」这种笑点的《不迷途的羔羊》。离开学校的番外篇,封面也稍稍改变气氛,已经到了第四集。拿到新刊的各位,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这次不只舞台,连故事的性质都与已发行的刊物不同。因为个人喜欢昭和初期那种梦幻与诡异的道理混在一起的奇想小说,这次感觉受到那类故事的影响很大。虽然总是在页数调整上有许多苦恼与反省,不过希望大家能够好好地欣赏在与平常不同的环境下,登场人物们出现各种破绽而惊慌失措的样子。 顺带一提,各章的标题是我喜欢的国外灵异〔?〕小说的日文译名。内容与本书无关,不过每一本都是描写在狭窄的舞台中,主角奇妙的心理变化。有兴趣的人务必一试。 那么,值得高兴的是我似乎还能写下一本。下一次将回到往常的学校之中,还牵扯到校庆,气氛也会慢慢回到往常的感觉。比起「四天王」更喜欢「五人众」语感的各位,第五集也请大家继续关照。 另外,贵岛炼瓦老师画的漫画版第二集也正在发售中!可以看到小说中没有出现插画的仙波打工装与某佐藤的国中制服!希望大家同样注意发售中的第一集! 最后要献上感谢。从有进本书的全国书店(这下睡觉时脚无法朝向任何方位使我思考坐着睡觉的方法)、我生活昼夜逐渐颠倒却不舍弃我的家人与友人等(觉得天亮时睡最舒服真是抱歉)、以责编m为首的sneaker编辑部所有人(就很多方面来说非常抱歉,我会努力的)、将一成不变的拙稿像魔法般地变成小说本的所有制作关系人(我想校正应该麻烦得很,感谢大家)、还有将与角色们与平常不同的装扮与表情画得比拙文有魅力数亿倍的笼目老师(我拜托责编说要将仙波的侍女服设计成和风艾丽斯,不过其实我只是想弄成多拉〇梦色而已,非常抱歉〕。 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读者,在此献上极大的感谢。 二0一一年九月 玩具堂 敬上 我明明应该很忙的,却毫无夏天的记忆。是我记性出了问题、或者单纯是这个夏天太空虚了呢。现实空虚那应该叫现空吧。「现空」听起来微妙地像是车辆用语,开口说道「夏天用现空在有明附近流窜还真舒服」感觉就像是现充一样,真是神秘。我是玩具堂。 每一集都会冒出「作者最难搞定」这种笑点的《不迷途的羔羊》。离开学校的番外篇,封面也稍稍改变气氛,已经到了第四集。拿到新刊的各位,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这次不只舞台,连故事的性质都与已发行的刊物不同。因为个人喜欢昭和初期那种梦幻与诡异的道理混在一起的奇想小说,这次感觉受到那类故事的影响很大。虽然总是在页数调整上有许多苦恼与反省,不过希望大家能够好好地欣赏在与平常不同的环境下,登场人物们出现各种破绽而惊慌失措的样子。 顺带一提,各章的标题是我喜欢的国外灵异〔?〕小说的日文译名。内容与本书无关,不过每一本都是描写在狭窄的舞台中,主角奇妙的心理变化。有兴趣的人务必一试。 那么,值得高兴的是我似乎还能写下一本。下一次将回到往常的学校之中,还牵扯到校庆,气氛也会慢慢回到往常的感觉。比起「四天王」更喜欢「五人众」语感的各位,第五集也请大家继续关照。 另外,贵岛炼瓦老师画的漫画版第二集也正在发售中!可以看到小说中没有出现插画的仙波打工装与某佐藤的国中制服!希望大家同样注意发售中的第一集! 最后要献上感谢。从有进本书的全国书店(这下睡觉时脚无法朝向任何方位使我思考坐着睡觉的方法)、我生活昼夜逐渐颠倒却不舍弃我的家人与友人等(觉得天亮时睡最舒服真是抱歉)、以责编m为首的sneaker编辑部所有人(就很多方面来说非常抱歉,我会努力的)、将一成不变的拙稿像魔法般地变成小说本的所有制作关系人(我想校正应该麻烦得很,感谢大家)、还有将与角色们与平常不同的装扮与表情画得比拙文有魅力数亿倍的笼目老师(我拜托责编说要将仙波的侍女服设计成和风艾丽斯,不过其实我只是想弄成多拉〇梦色而已,非常抱歉〕。 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读者,在此献上极大的感谢。 二0一一年九月 玩具堂 敬上 我明明应该很忙的,却毫无夏天的记忆。是我记性出了问题、或者单纯是这个夏天太空虚了呢。现实空虚那应该叫现空吧。「现空」听起来微妙地像是车辆用语,开口说道「夏天用现空在有明附近流窜还真舒服」感觉就像是现充一样,真是神秘。我是玩具堂。 每一集都会冒出「作者最难搞定」这种笑点的《不迷途的羔羊》。离开学校的番外篇,封面也稍稍改变气氛,已经到了第四集。拿到新刊的各位,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这次不只舞台,连故事的性质都与已发行的刊物不同。因为个人喜欢昭和初期那种梦幻与诡异的道理混在一起的奇想小说,这次感觉受到那类故事的影响很大。虽然总是在页数调整上有许多苦恼与反省,不过希望大家能够好好地欣赏在与平常不同的环境下,登场人物们出现各种破绽而惊慌失措的样子。 顺带一提,各章的标题是我喜欢的国外灵异〔?〕小说的日文译名。内容与本书无关,不过每一本都是描写在狭窄的舞台中,主角奇妙的心理变化。有兴趣的人务必一试。 那么,值得高兴的是我似乎还能写下一本。下一次将回到往常的学校之中,还牵扯到校庆,气氛也会慢慢回到往常的感觉。比起「四天王」更喜欢「五人众」语感的各位,第五集也请大家继续关照。 另外,贵岛炼瓦老师画的漫画版第二集也正在发售中!可以看到小说中没有出现插画的仙波打工装与某佐藤的国中制服!希望大家同样注意发售中的第一集! 最后要献上感谢。从有进本书的全国书店(这下睡觉时脚无法朝向任何方位使我思考坐着睡觉的方法)、我生活昼夜逐渐颠倒却不舍弃我的家人与友人等(觉得天亮时睡最舒服真是抱歉)、以责编m为首的sneaker编辑部所有人(就很多方面来说非常抱歉,我会努力的)、将一成不变的拙稿像魔法般地变成小说本的所有制作关系人(我想校正应该麻烦得很,感谢大家)、还有将与角色们与平常不同的装扮与表情画得比拙文有魅力数亿倍的笼目老师(我拜托责编说要将仙波的侍女服设计成和风艾丽斯,不过其实我只是想弄成多拉〇梦色而已,非常抱歉〕。 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读者,在此献上极大的感谢。 二0一一年九月 玩具堂 敬上 我明明应该很忙的,却毫无夏天的记忆。是我记性出了问题、或者单纯是这个夏天太空虚了呢。现实空虚那应该叫现空吧。「现空」听起来微妙地像是车辆用语,开口说道「夏天用现空在有明附近流窜还真舒服」感觉就像是现充一样,真是神秘。我是玩具堂。 每一集都会冒出「作者最难搞定」这种笑点的《不迷途的羔羊》。离开学校的番外篇,封面也稍稍改变气氛,已经到了第四集。拿到新刊的各位,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这次不只舞台,连故事的性质都与已发行的刊物不同。因为个人喜欢昭和初期那种梦幻与诡异的道理混在一起的奇想小说,这次感觉受到那类故事的影响很大。虽然总是在页数调整上有许多苦恼与反省,不过希望大家能够好好地欣赏在与平常不同的环境下,登场人物们出现各种破绽而惊慌失措的样子。 顺带一提,各章的标题是我喜欢的国外灵异〔?〕小说的日文译名。内容与本书无关,不过每一本都是描写在狭窄的舞台中,主角奇妙的心理变化。有兴趣的人务必一试。 那么,值得高兴的是我似乎还能写下一本。下一次将回到往常的学校之中,还牵扯到校庆,气氛也会慢慢回到往常的感觉。比起「四天王」更喜欢「五人众」语感的各位,第五集也请大家继续关照。 另外,贵岛炼瓦老师画的漫画版第二集也正在发售中!可以看到小说中没有出现插画的仙波打工装与某佐藤的国中制服!希望大家同样注意发售中的第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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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要献上感谢。从有进本书的全国书店(这下睡觉时脚无法朝向任何方位使我思考坐着睡觉的方法)、我生活昼夜逐渐颠倒却不舍弃我的家人与友人等(觉得天亮时睡最舒服真是抱歉)、以责编m为首的sneaker编辑部所有人(就很多方面来说非常抱歉,我会努力的)、将一成不变的拙稿像魔法般地变成小说本的所有制作关系人(我想校正应该麻烦得很,感谢大家)、还有将与角色们与平常不同的装扮与表情画得比拙文有魅力数亿倍的笼目老师(我拜托责编说要将仙波的侍女服设计成和风艾丽斯,不过其实我只是想弄成多拉〇梦色而已,非常抱歉〕。 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读者,在此献上极大的感谢。 二0一一年九月 玩具堂 敬上 序章1.佐佐原三月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goldapple 翻译sdi 薄刃的齿轮被胡闹地驱动似的噪音,响彻了一片苍然的天空后散乱地坠至操场上。 那份嚓啦嚓啦的音色,大概是在体育馆的放送室里努力练习的轻音部的产物吧。直至稍早之前,铜管乐队那嘹亮音色还如同极光一般支配了校舍的上空,不过大概是进入会议时间了吧,如今从音乐室所在的方角只能感受到与远方的暴风雨相似的活动中的质量。 除此以外,放学后的校舍内还到处是堪比杀气的活力。 这便是文化祭迫近之际的秋日景象。 我正在学生会室对外之处,俯视着摆在操场角落的木板。被云影拦腰遮住半边的白色木板,是边长约有120cm的庞大四方形。 「店铺的招牌就有劳你了呢,佐佐原」 朝着在学生会室的窗户探出头来打声招呼的会长略一点头,我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笔。 大号的毛笔略微一擦蘸上墨水后,过去十五年来在体内锻炼而成的无名机械装置便开始转动。一如在白纸上练习的时候,顺着下笔时油然而生的感觉, 短短数秒内,原本只有扩散木纹的白色木板上, 『执事咖啡厅mbies』 [注:羔羊会原文为子ひつじの会,执事咖啡原文为子しつじ吃茶,两者在假名部分只有一字之差mbies即小羊羔的意思] 写有了这样的文字。按照会长的要求,字体的样式讲究了毛笔字的圆润。 「如何?看起来是挺不错的」 就站在对面看着,刚才代替纸镇押着另一端的成田同学把木板立了起来询问道。我眯起了眼对总体的均衡进行确认——随即「呼—」的一声,将压抑住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尚未成熟,但还算过得去……应该。 「完美。真是一如既往的能干啊」 「呜哇,明明是毛笔字,却相当可爱呢」 紧随着满脸笑容地竖起食指的会长突然冒出一句的,是手工社的春日同学。她和我同为一年生,外表娇小可爱。今天是因为向手工社下单了的服装而造访学生会。与会长并排,她从窗里探出脸来。 「那就是招牌吗——。真期待啊,执事咖啡厅」 「哼哼,开店当日请务必光临呢。因为衣服的份,到时会向你们提供免费服务的哦」 没错。在即将到来的文化祭上,我们学生会的成员将开办执事咖啡厅。这一个当初原以为会因为人手不足——除去学务缠身的三年级生外至少需要5人——而显得不切实际的策划,在使用了某种手段将障碍克服以后,现在终于整装待发了。 今天之所以能取得春日同学的协助,也是那种『手段』的其中一环。 「啊,这么说来,衣服的数目对得上吗?」 春日同学从手中的记事本里抬起头来,不知为何往成田同学的方向瞅了一眼。但正在往招牌上扇风想让墨迹尽快干透的成田同学没有注意到。 「没关系,毫无问题」 这么断言的会长,带着一脸宛若冬日太阳般鲜明且爽朗的笑容,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违抗她的氛围。 即使在我看来也显得过于老实的春日同学,像是对会长毫无迷惘的双眼深有感动似的喘了一口气,把握紧了的双拳放在胸前。 「明白了……我会尽全力弄得可爱一些的」 突然,就在春日同学像是把什么觉悟捏紧在手心里的时候,学生会室的大门被敲响了。 听到会长近乎半反射式的「请进」,敲门的人轻快地打开了大门。从窗外往里窥视的我和成田同学,看见进来的"人们"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啊拉,还真是稀奇的组合」 正如会长所说,到访的二人组说起来也的确是令人意外的组合。 先进门的是文艺社的社长、三年级的东原学姐,接着像是被她带来的男生则是二年级的绵贯司学长——双方都是在羔羊会的咨询中见过的脸孔。 「啊呀,在文化祭的准备阶段前来劳烦还请包涵。今天,有要事想咨询羔羊会的各位」 大大的眼眸低垂得像是要掉下似的东原学姐尽管有着纯和风美人的外貌,那恭敬与飘忽并存的口吻依然不改。 相对照的是肩膀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更无力地垂下的绵贯学长。即使绵贯学长本身就是纤细型的美男,再加上性格也与自身戏剧社人气演员的立场不符显得有些软弱,不过今天看上去还是特别没有精神,走路的样子也是恍恍惚惚的。 「虽然这时候很难凑齐所有人,但不介意的话,我们愿意效劳」 「当然,那便足矣。 ——其实我、除了文艺社的展品以外亦有协助戏剧社的公演。而要想那座舞台能完满落幕,小绵贯就必须解决一个无法逃避的难题」 原来如此。这样就搞明白东原学姐和绵贯学长一同来这里的理由了。再来是—— 「那么,问题是什么?」 面对会长理所当然的发问,东原学姐从怀里掏出一把小扇子掩在嘴前,压低声音说道。 「攻略剑豪、藤浪朝衡设计的必杀技『负之太刀』」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goldapple 翻译sdi 薄刃的齿轮被胡闹地驱动似的噪音,响彻了一片苍然的天空后散乱地坠至操场上。 那份嚓啦嚓啦的音色,大概是在体育馆的放送室里努力练习的轻音部的产物吧。直至稍早之前,铜管乐队那嘹亮音色还如同极光一般支配了校舍的上空,不过大概是进入会议时间了吧,如今从音乐室所在的方角只能感受到与远方的暴风雨相似的活动中的质量。 除此以外,放学后的校舍内还到处是堪比杀气的活力。 这便是文化祭迫近之际的秋日景象。 我正在学生会室对外之处,俯视着摆在操场角落的木板。被云影拦腰遮住半边的白色木板,是边长约有120cm的庞大四方形。 「店铺的招牌就有劳你了呢,佐佐原」 朝着在学生会室的窗户探出头来打声招呼的会长略一点头,我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笔。 大号的毛笔略微一擦蘸上墨水后,过去十五年来在体内锻炼而成的无名机械装置便开始转动。一如在白纸上练习的时候,顺着下笔时油然而生的感觉, 短短数秒内,原本只有扩散木纹的白色木板上, 『执事咖啡厅mbies』 [注:羔羊会原文为子ひつじの会,执事咖啡原文为子しつじ吃茶,两者在假名部分只有一字之差mbies即小羊羔的意思] 写有了这样的文字。按照会长的要求,字体的样式讲究了毛笔字的圆润。 「如何?看起来是挺不错的」 就站在对面看着,刚才代替纸镇押着另一端的成田同学把木板立了起来询问道。我眯起了眼对总体的均衡进行确认——随即「呼—」的一声,将压抑住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尚未成熟,但还算过得去……应该。 「完美。真是一如既往的能干啊」 「呜哇,明明是毛笔字,却相当可爱呢」 紧随着满脸笑容地竖起食指的会长突然冒出一句的,是手工社的春日同学。她和我同为一年生,外表娇小可爱。今天是因为向手工社下单了的服装而造访学生会。与会长并排,她从窗里探出脸来。 「那就是招牌吗——。真期待啊,执事咖啡厅」 「哼哼,开店当日请务必光临呢。因为衣服的份,到时会向你们提供免费服务的哦」 没错。在即将到来的文化祭上,我们学生会的成员将开办执事咖啡厅。这一个当初原以为会因为人手不足——除去学务缠身的三年级生外至少需要5人——而显得不切实际的策划,在使用了某种手段将障碍克服以后,现在终于整装待发了。 今天之所以能取得春日同学的协助,也是那种『手段』的其中一环。 「啊,这么说来,衣服的数目对得上吗?」 春日同学从手中的记事本里抬起头来,不知为何往成田同学的方向瞅了一眼。但正在往招牌上扇风想让墨迹尽快干透的成田同学没有注意到。 「没关系,毫无问题」 这么断言的会长,带着一脸宛若冬日太阳般鲜明且爽朗的笑容,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违抗她的氛围。 即使在我看来也显得过于老实的春日同学,像是对会长毫无迷惘的双眼深有感动似的喘了一口气,把握紧了的双拳放在胸前。 「明白了……我会尽全力弄得可爱一些的」 突然,就在春日同学像是把什么觉悟捏紧在手心里的时候,学生会室的大门被敲响了。 听到会长近乎半反射式的「请进」,敲门的人轻快地打开了大门。从窗外往里窥视的我和成田同学,看见进来的"人们"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啊拉,还真是稀奇的组合」 正如会长所说,到访的二人组说起来也的确是令人意外的组合。 先进门的是文艺社的社长、三年级的东原学姐,接着像是被她带来的男生则是二年级的绵贯司学长——双方都是在羔羊会的咨询中见过的脸孔。 「啊呀,在文化祭的准备阶段前来劳烦还请包涵。今天,有要事想咨询羔羊会的各位」 大大的眼眸低垂得像是要掉下似的东原学姐尽管有着纯和风美人的外貌,那恭敬与飘忽并存的口吻依然不改。 相对照的是肩膀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更无力地垂下的绵贯学长。即使绵贯学长本身就是纤细型的美男,再加上性格也与自身戏剧社人气演员的立场不符显得有些软弱,不过今天看上去还是特别没有精神,走路的样子也是恍恍惚惚的。 「虽然这时候很难凑齐所有人,但不介意的话,我们愿意效劳」 「当然,那便足矣。 ——其实我、除了文艺社的展品以外亦有协助戏剧社的公演。而要想那座舞台能完满落幕,小绵贯就必须解决一个无法逃避的难题」 原来如此。这样就搞明白东原学姐和绵贯学长一同来这里的理由了。再来是—— 「那么,问题是什么?」 面对会长理所当然的发问,东原学姐从怀里掏出一把小扇子掩在嘴前,压低声音说道。 「攻略剑豪、藤浪朝衡设计的必杀技『负之太刀』」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goldapple 翻译sdi 薄刃的齿轮被胡闹地驱动似的噪音,响彻了一片苍然的天空后散乱地坠至操场上。 那份嚓啦嚓啦的音色,大概是在体育馆的放送室里努力练习的轻音部的产物吧。直至稍早之前,铜管乐队那嘹亮音色还如同极光一般支配了校舍的上空,不过大概是进入会议时间了吧,如今从音乐室所在的方角只能感受到与远方的暴风雨相似的活动中的质量。 除此以外,放学后的校舍内还到处是堪比杀气的活力。 这便是文化祭迫近之际的秋日景象。 我正在学生会室对外之处,俯视着摆在操场角落的木板。被云影拦腰遮住半边的白色木板,是边长约有120cm的庞大四方形。 「店铺的招牌就有劳你了呢,佐佐原」 朝着在学生会室的窗户探出头来打声招呼的会长略一点头,我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笔。 大号的毛笔略微一擦蘸上墨水后,过去十五年来在体内锻炼而成的无名机械装置便开始转动。一如在白纸上练习的时候,顺着下笔时油然而生的感觉, 短短数秒内,原本只有扩散木纹的白色木板上, 『执事咖啡厅mbies』 [注:羔羊会原文为子ひつじの会,执事咖啡原文为子しつじ吃茶,两者在假名部分只有一字之差mbies即小羊羔的意思] 写有了这样的文字。按照会长的要求,字体的样式讲究了毛笔字的圆润。 「如何?看起来是挺不错的」 就站在对面看着,刚才代替纸镇押着另一端的成田同学把木板立了起来询问道。我眯起了眼对总体的均衡进行确认——随即「呼—」的一声,将压抑住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尚未成熟,但还算过得去……应该。 「完美。真是一如既往的能干啊」 「呜哇,明明是毛笔字,却相当可爱呢」 紧随着满脸笑容地竖起食指的会长突然冒出一句的,是手工社的春日同学。她和我同为一年生,外表娇小可爱。今天是因为向手工社下单了的服装而造访学生会。与会长并排,她从窗里探出脸来。 「那就是招牌吗——。真期待啊,执事咖啡厅」 「哼哼,开店当日请务必光临呢。因为衣服的份,到时会向你们提供免费服务的哦」 没错。在即将到来的文化祭上,我们学生会的成员将开办执事咖啡厅。这一个当初原以为会因为人手不足——除去学务缠身的三年级生外至少需要5人——而显得不切实际的策划,在使用了某种手段将障碍克服以后,现在终于整装待发了。 今天之所以能取得春日同学的协助,也是那种『手段』的其中一环。 「啊,这么说来,衣服的数目对得上吗?」 春日同学从手中的记事本里抬起头来,不知为何往成田同学的方向瞅了一眼。但正在往招牌上扇风想让墨迹尽快干透的成田同学没有注意到。 「没关系,毫无问题」 这么断言的会长,带着一脸宛若冬日太阳般鲜明且爽朗的笑容,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违抗她的氛围。 即使在我看来也显得过于老实的春日同学,像是对会长毫无迷惘的双眼深有感动似的喘了一口气,把握紧了的双拳放在胸前。 「明白了……我会尽全力弄得可爱一些的」 突然,就在春日同学像是把什么觉悟捏紧在手心里的时候,学生会室的大门被敲响了。 听到会长近乎半反射式的「请进」,敲门的人轻快地打开了大门。从窗外往里窥视的我和成田同学,看见进来的"人们"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啊拉,还真是稀奇的组合」 正如会长所说,到访的二人组说起来也的确是令人意外的组合。 先进门的是文艺社的社长、三年级的东原学姐,接着像是被她带来的男生则是二年级的绵贯司学长——双方都是在羔羊会的咨询中见过的脸孔。 「啊呀,在文化祭的准备阶段前来劳烦还请包涵。今天,有要事想咨询羔羊会的各位」 大大的眼眸低垂得像是要掉下似的东原学姐尽管有着纯和风美人的外貌,那恭敬与飘忽并存的口吻依然不改。 相对照的是肩膀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更无力地垂下的绵贯学长。即使绵贯学长本身就是纤细型的美男,再加上性格也与自身戏剧社人气演员的立场不符显得有些软弱,不过今天看上去还是特别没有精神,走路的样子也是恍恍惚惚的。 「虽然这时候很难凑齐所有人,但不介意的话,我们愿意效劳」 「当然,那便足矣。 ——其实我、除了文艺社的展品以外亦有协助戏剧社的公演。而要想那座舞台能完满落幕,小绵贯就必须解决一个无法逃避的难题」 原来如此。这样就搞明白东原学姐和绵贯学长一同来这里的理由了。再来是—— 「那么,问题是什么?」 面对会长理所当然的发问,东原学姐从怀里掏出一把小扇子掩在嘴前,压低声音说道。 「攻略剑豪、藤浪朝衡设计的必杀技『负之太刀』」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goldapple 翻译sdi 薄刃的齿轮被胡闹地驱动似的噪音,响彻了一片苍然的天空后散乱地坠至操场上。 那份嚓啦嚓啦的音色,大概是在体育馆的放送室里努力练习的轻音部的产物吧。直至稍早之前,铜管乐队那嘹亮音色还如同极光一般支配了校舍的上空,不过大概是进入会议时间了吧,如今从音乐室所在的方角只能感受到与远方的暴风雨相似的活动中的质量。 除此以外,放学后的校舍内还到处是堪比杀气的活力。 这便是文化祭迫近之际的秋日景象。 我正在学生会室对外之处,俯视着摆在操场角落的木板。被云影拦腰遮住半边的白色木板,是边长约有120cm的庞大四方形。 「店铺的招牌就有劳你了呢,佐佐原」 朝着在学生会室的窗户探出头来打声招呼的会长略一点头,我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笔。 大号的毛笔略微一擦蘸上墨水后,过去十五年来在体内锻炼而成的无名机械装置便开始转动。一如在白纸上练习的时候,顺着下笔时油然而生的感觉, 短短数秒内,原本只有扩散木纹的白色木板上, 『执事咖啡厅mbies』 [注:羔羊会原文为子ひつじの会,执事咖啡原文为子しつじ吃茶,两者在假名部分只有一字之差mbies即小羊羔的意思] 写有了这样的文字。按照会长的要求,字体的样式讲究了毛笔字的圆润。 「如何?看起来是挺不错的」 就站在对面看着,刚才代替纸镇押着另一端的成田同学把木板立了起来询问道。我眯起了眼对总体的均衡进行确认——随即「呼—」的一声,将压抑住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尚未成熟,但还算过得去……应该。 「完美。真是一如既往的能干啊」 「呜哇,明明是毛笔字,却相当可爱呢」 紧随着满脸笑容地竖起食指的会长突然冒出一句的,是手工社的春日同学。她和我同为一年生,外表娇小可爱。今天是因为向手工社下单了的服装而造访学生会。与会长并排,她从窗里探出脸来。 「那就是招牌吗——。真期待啊,执事咖啡厅」 「哼哼,开店当日请务必光临呢。因为衣服的份,到时会向你们提供免费服务的哦」 没错。在即将到来的文化祭上,我们学生会的成员将开办执事咖啡厅。这一个当初原以为会因为人手不足——除去学务缠身的三年级生外至少需要5人——而显得不切实际的策划,在使用了某种手段将障碍克服以后,现在终于整装待发了。 今天之所以能取得春日同学的协助,也是那种『手段』的其中一环。 「啊,这么说来,衣服的数目对得上吗?」 春日同学从手中的记事本里抬起头来,不知为何往成田同学的方向瞅了一眼。但正在往招牌上扇风想让墨迹尽快干透的成田同学没有注意到。 「没关系,毫无问题」 这么断言的会长,带着一脸宛若冬日太阳般鲜明且爽朗的笑容,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违抗她的氛围。 即使在我看来也显得过于老实的春日同学,像是对会长毫无迷惘的双眼深有感动似的喘了一口气,把握紧了的双拳放在胸前。 「明白了……我会尽全力弄得可爱一些的」 突然,就在春日同学像是把什么觉悟捏紧在手心里的时候,学生会室的大门被敲响了。 听到会长近乎半反射式的「请进」,敲门的人轻快地打开了大门。从窗外往里窥视的我和成田同学,看见进来的"人们"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啊拉,还真是稀奇的组合」 正如会长所说,到访的二人组说起来也的确是令人意外的组合。 先进门的是文艺社的社长、三年级的东原学姐,接着像是被她带来的男生则是二年级的绵贯司学长——双方都是在羔羊会的咨询中见过的脸孔。 「啊呀,在文化祭的准备阶段前来劳烦还请包涵。今天,有要事想咨询羔羊会的各位」 大大的眼眸低垂得像是要掉下似的东原学姐尽管有着纯和风美人的外貌,那恭敬与飘忽并存的口吻依然不改。 相对照的是肩膀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更无力地垂下的绵贯学长。即使绵贯学长本身就是纤细型的美男,再加上性格也与自身戏剧社人气演员的立场不符显得有些软弱,不过今天看上去还是特别没有精神,走路的样子也是恍恍惚惚的。 「虽然这时候很难凑齐所有人,但不介意的话,我们愿意效劳」 「当然,那便足矣。 ——其实我、除了文艺社的展品以外亦有协助戏剧社的公演。而要想那座舞台能完满落幕,小绵贯就必须解决一个无法逃避的难题」 原来如此。这样就搞明白东原学姐和绵贯学长一同来这里的理由了。再来是—— 「那么,问题是什么?」 面对会长理所当然的发问,东原学姐从怀里掏出一把小扇子掩在嘴前,压低声音说道。 「攻略剑豪、藤浪朝衡设计的必杀技『负之太刀』」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goldapple 翻译sdi 薄刃的齿轮被胡闹地驱动似的噪音,响彻了一片苍然的天空后散乱地坠至操场上。 那份嚓啦嚓啦的音色,大概是在体育馆的放送室里努力练习的轻音部的产物吧。直至稍早之前,铜管乐队那嘹亮音色还如同极光一般支配了校舍的上空,不过大概是进入会议时间了吧,如今从音乐室所在的方角只能感受到与远方的暴风雨相似的活动中的质量。 除此以外,放学后的校舍内还到处是堪比杀气的活力。 这便是文化祭迫近之际的秋日景象。 我正在学生会室对外之处,俯视着摆在操场角落的木板。被云影拦腰遮住半边的白色木板,是边长约有120cm的庞大四方形。 「店铺的招牌就有劳你了呢,佐佐原」 朝着在学生会室的窗户探出头来打声招呼的会长略一点头,我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笔。 大号的毛笔略微一擦蘸上墨水后,过去十五年来在体内锻炼而成的无名机械装置便开始转动。一如在白纸上练习的时候,顺着下笔时油然而生的感觉, 短短数秒内,原本只有扩散木纹的白色木板上, 『执事咖啡厅mbies』 [注:羔羊会原文为子ひつじの会,执事咖啡原文为子しつじ吃茶,两者在假名部分只有一字之差mbies即小羊羔的意思] 写有了这样的文字。按照会长的要求,字体的样式讲究了毛笔字的圆润。 「如何?看起来是挺不错的」 就站在对面看着,刚才代替纸镇押着另一端的成田同学把木板立了起来询问道。我眯起了眼对总体的均衡进行确认——随即「呼—」的一声,将压抑住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尚未成熟,但还算过得去……应该。 「完美。真是一如既往的能干啊」 「呜哇,明明是毛笔字,却相当可爱呢」 紧随着满脸笑容地竖起食指的会长突然冒出一句的,是手工社的春日同学。她和我同为一年生,外表娇小可爱。今天是因为向手工社下单了的服装而造访学生会。与会长并排,她从窗里探出脸来。 「那就是招牌吗——。真期待啊,执事咖啡厅」 「哼哼,开店当日请务必光临呢。因为衣服的份,到时会向你们提供免费服务的哦」 没错。在即将到来的文化祭上,我们学生会的成员将开办执事咖啡厅。这一个当初原以为会因为人手不足——除去学务缠身的三年级生外至少需要5人——而显得不切实际的策划,在使用了某种手段将障碍克服以后,现在终于整装待发了。 今天之所以能取得春日同学的协助,也是那种『手段』的其中一环。 「啊,这么说来,衣服的数目对得上吗?」 春日同学从手中的记事本里抬起头来,不知为何往成田同学的方向瞅了一眼。但正在往招牌上扇风想让墨迹尽快干透的成田同学没有注意到。 「没关系,毫无问题」 这么断言的会长,带着一脸宛若冬日太阳般鲜明且爽朗的笑容,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违抗她的氛围。 即使在我看来也显得过于老实的春日同学,像是对会长毫无迷惘的双眼深有感动似的喘了一口气,把握紧了的双拳放在胸前。 「明白了……我会尽全力弄得可爱一些的」 突然,就在春日同学像是把什么觉悟捏紧在手心里的时候,学生会室的大门被敲响了。 听到会长近乎半反射式的「请进」,敲门的人轻快地打开了大门。从窗外往里窥视的我和成田同学,看见进来的"人们"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啊拉,还真是稀奇的组合」 正如会长所说,到访的二人组说起来也的确是令人意外的组合。 先进门的是文艺社的社长、三年级的东原学姐,接着像是被她带来的男生则是二年级的绵贯司学长——双方都是在羔羊会的咨询中见过的脸孔。 「啊呀,在文化祭的准备阶段前来劳烦还请包涵。今天,有要事想咨询羔羊会的各位」 大大的眼眸低垂得像是要掉下似的东原学姐尽管有着纯和风美人的外貌,那恭敬与飘忽并存的口吻依然不改。 相对照的是肩膀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更无力地垂下的绵贯学长。即使绵贯学长本身就是纤细型的美男,再加上性格也与自身戏剧社人气演员的立场不符显得有些软弱,不过今天看上去还是特别没有精神,走路的样子也是恍恍惚惚的。 「虽然这时候很难凑齐所有人,但不介意的话,我们愿意效劳」 「当然,那便足矣。 ——其实我、除了文艺社的展品以外亦有协助戏剧社的公演。而要想那座舞台能完满落幕,小绵贯就必须解决一个无法逃避的难题」 原来如此。这样就搞明白东原学姐和绵贯学长一同来这里的理由了。再来是—— 「那么,问题是什么?」 面对会长理所当然的发问,东原学姐从怀里掏出一把小扇子掩在嘴前,压低声音说道。 「攻略剑豪、藤浪朝衡设计的必杀技『负之太刀』」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goldapple 翻译sdi 薄刃的齿轮被胡闹地驱动似的噪音,响彻了一片苍然的天空后散乱地坠至操场上。 那份嚓啦嚓啦的音色,大概是在体育馆的放送室里努力练习的轻音部的产物吧。直至稍早之前,铜管乐队那嘹亮音色还如同极光一般支配了校舍的上空,不过大概是进入会议时间了吧,如今从音乐室所在的方角只能感受到与远方的暴风雨相似的活动中的质量。 除此以外,放学后的校舍内还到处是堪比杀气的活力。 这便是文化祭迫近之际的秋日景象。 我正在学生会室对外之处,俯视着摆在操场角落的木板。被云影拦腰遮住半边的白色木板,是边长约有120cm的庞大四方形。 「店铺的招牌就有劳你了呢,佐佐原」 朝着在学生会室的窗户探出头来打声招呼的会长略一点头,我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笔。 大号的毛笔略微一擦蘸上墨水后,过去十五年来在体内锻炼而成的无名机械装置便开始转动。一如在白纸上练习的时候,顺着下笔时油然而生的感觉, 短短数秒内,原本只有扩散木纹的白色木板上, 『执事咖啡厅mbies』 [注:羔羊会原文为子ひつじの会,执事咖啡原文为子しつじ吃茶,两者在假名部分只有一字之差mbies即小羊羔的意思] 写有了这样的文字。按照会长的要求,字体的样式讲究了毛笔字的圆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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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刃的齿轮被胡闹地驱动似的噪音,响彻了一片苍然的天空后散乱地坠至操场上。 那份嚓啦嚓啦的音色,大概是在体育馆的放送室里努力练习的轻音部的产物吧。直至稍早之前,铜管乐队那嘹亮音色还如同极光一般支配了校舍的上空,不过大概是进入会议时间了吧,如今从音乐室所在的方角只能感受到与远方的暴风雨相似的活动中的质量。 除此以外,放学后的校舍内还到处是堪比杀气的活力。 这便是文化祭迫近之际的秋日景象。 我正在学生会室对外之处,俯视着摆在操场角落的木板。被云影拦腰遮住半边的白色木板,是边长约有120cm的庞大四方形。 「店铺的招牌就有劳你了呢,佐佐原」 朝着在学生会室的窗户探出头来打声招呼的会长略一点头,我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笔。 大号的毛笔略微一擦蘸上墨水后,过去十五年来在体内锻炼而成的无名机械装置便开始转动。一如在白纸上练习的时候,顺着下笔时油然而生的感觉, 短短数秒内,原本只有扩散木纹的白色木板上, 『执事咖啡厅mbies』 [注:羔羊会原文为子ひつじの会,执事咖啡原文为子しつじ吃茶,两者在假名部分只有一字之差mbies即小羊羔的意思] 写有了这样的文字。按照会长的要求,字体的样式讲究了毛笔字的圆润。 「如何?看起来是挺不错的」 就站在对面看着,刚才代替纸镇押着另一端的成田同学把木板立了起来询问道。我眯起了眼对总体的均衡进行确认——随即「呼—」的一声,将压抑住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尚未成熟,但还算过得去……应该。 「完美。真是一如既往的能干啊」 「呜哇,明明是毛笔字,却相当可爱呢」 紧随着满脸笑容地竖起食指的会长突然冒出一句的,是手工社的春日同学。她和我同为一年生,外表娇小可爱。今天是因为向手工社下单了的服装而造访学生会。与会长并排,她从窗里探出脸来。 「那就是招牌吗——。真期待啊,执事咖啡厅」 「哼哼,开店当日请务必光临呢。因为衣服的份,到时会向你们提供免费服务的哦」 没错。在即将到来的文化祭上,我们学生会的成员将开办执事咖啡厅。这一个当初原以为会因为人手不足——除去学务缠身的三年级生外至少需要5人——而显得不切实际的策划,在使用了某种手段将障碍克服以后,现在终于整装待发了。 今天之所以能取得春日同学的协助,也是那种『手段』的其中一环。 「啊,这么说来,衣服的数目对得上吗?」 春日同学从手中的记事本里抬起头来,不知为何往成田同学的方向瞅了一眼。但正在往招牌上扇风想让墨迹尽快干透的成田同学没有注意到。 「没关系,毫无问题」 这么断言的会长,带着一脸宛若冬日太阳般鲜明且爽朗的笑容,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违抗她的氛围。 即使在我看来也显得过于老实的春日同学,像是对会长毫无迷惘的双眼深有感动似的喘了一口气,把握紧了的双拳放在胸前。 「明白了……我会尽全力弄得可爱一些的」 突然,就在春日同学像是把什么觉悟捏紧在手心里的时候,学生会室的大门被敲响了。 听到会长近乎半反射式的「请进」,敲门的人轻快地打开了大门。从窗外往里窥视的我和成田同学,看见进来的"人们"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啊拉,还真是稀奇的组合」 正如会长所说,到访的二人组说起来也的确是令人意外的组合。 先进门的是文艺社的社长、三年级的东原学姐,接着像是被她带来的男生则是二年级的绵贯司学长——双方都是在羔羊会的咨询中见过的脸孔。 「啊呀,在文化祭的准备阶段前来劳烦还请包涵。今天,有要事想咨询羔羊会的各位」 大大的眼眸低垂得像是要掉下似的东原学姐尽管有着纯和风美人的外貌,那恭敬与飘忽并存的口吻依然不改。 相对照的是肩膀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更无力地垂下的绵贯学长。即使绵贯学长本身就是纤细型的美男,再加上性格也与自身戏剧社人气演员的立场不符显得有些软弱,不过今天看上去还是特别没有精神,走路的样子也是恍恍惚惚的。 「虽然这时候很难凑齐所有人,但不介意的话,我们愿意效劳」 「当然,那便足矣。 ——其实我、除了文艺社的展品以外亦有协助戏剧社的公演。而要想那座舞台能完满落幕,小绵贯就必须解决一个无法逃避的难题」 原来如此。这样就搞明白东原学姐和绵贯学长一同来这里的理由了。再来是—— 「那么,问题是什么?」 面对会长理所当然的发问,东原学姐从怀里掏出一把小扇子掩在嘴前,压低声音说道。 「攻略剑豪、藤浪朝衡设计的必杀技『负之太刀』」 第一话.vs戏剧社秘剑帖 part-a:「本日的咨询」(来自「不迷途的羔羊会」议事录) 〇咨询者:绵贯司(2年c班) 好、好久不见了(*1)……啊,不过,貌似也有初次见面的人,所以就容我先进行自我介绍吧。我是戏剧社的二年级生、绵贯司。请多指教了(*2)。 (*1)绵贯学长前来羔羊会咨询也并非初次了。 不瞒你说,「不迷途的羔羊会」值得纪念的第一起案件,正是与送给绵贯学长的普通情书相关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身为演员在私下里却容易紧张的绵贯学长,比起春季造访羔羊会的时候感觉放松了一点,这种有着微妙差别的既视感不知为何让人心情舒畅,真不可思议。 (*2)这么说着的绵贯学长,视线落在了接受咨询过后顺理成章地被会长留了下来参加羔羊会的春日同学。不是学生会亦非各类委员会成员的春日同学,自然没有出席上一回的咨询会。 面对中性美少年的绵贯学长投过来的温柔微笑,春日同学的脸颊微微泛红,低下了头。 这种时候前来打扰,实在过意不去。 那么,今天是——呃?和鹿野学姐(*1)最近进展如何……就算这么问我也…… 嘛……总之,这期间登门造访了…… ——啊、不,不对!家里还有弟弟妹妹的,什么都没干啊!只是被介绍给浅葱学姐的母亲而已! ……哈啊,真是的,请别抓弄我了……(*2) (*1)这里指的是鹿野浅葱,即绵贯学长上一回的咨询会结束后,与绵贯学长交往的三年级女生。至于事情为何会演变至此个中有一大段故事,那方面的内容都详细记述在当时的议事录中。 (*2)面对笑嘻嘻地分别以糖果和鞭子似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会长和官野学姐,绵贯学长轻咳一声。该说真不愧是演员么,这一声简洁易懂。 今天的咨询,与上一回截然不同是关于戏剧社的活动的。 ……是的,刚才东原学姐也提到过了,我必须得破解某位剑术家的必杀技。嘛,光靠这些也很难说清呢。 就让我按顺序一一叙述吧。 「好,演时代剧了」 听到鹿野千佳子学姐这么胡闹又强有力的断言,在我印象中是近一个月前的事情了。 诚如你们所知,戏剧社的鹿野学姐并非社长却是社团的火车头,社员们似乎都已经觉得按那个人说的去做是理所当然的事了。有着每逢公演前都会为宣传和祈祷而穿着玩偶服四处跑这一癖好的她,那天的打扮是头部挂有一个上书「七难八苦」的哑铃的鹿。 为了弥补自身属校内最为寒碜的身高,她威风凛凛地伫立在社团活动室的折叠椅上,从怀中取出一本文库本向大家展示并宣言道。 「读过这本书后我非常感动。为当今时代所遗忘的、行住坐卧真剑决胜,紧密而清冽地研磨精神的、男性们的世界。 不来把这部有骨气的作品搬上舞台,给暧昧的世态注入活力么」 那本书是名为『古十郎刀磨』的时代小说,据说是以真实存在的剑豪事迹为原型书写的娱乐作品。尽管是著作权业已失效的旧书,不过学姐在祖父的推荐下还是迷上去了。 我也拜读过,感觉挺有趣的。与个性丰富的对手们进行决斗的场面生动形象,很有看头。 主人公阿波古十郎不仅是强,还是通情达理的爽朗男儿,与可爱的外表相反颇有男儿气概的那位学姐好像神往于此。 因为社长的管野学长同样对时代剧有爱,所以『古十郎』的公演经过短暂的商量后就定下来了。 而问题,源于角色分配的阶段。 不管是我还是其他社员,都以为鹿野学姐想出演古十郎的角色,也觉得那个角色应该由她来担任。毕竟学姐的演技和体力都是出类拔萃的,演绎男性角色的经验同样丰富。 更何况,对三年级的学姐而言,这是在校内演出的最后舞台了。 可学姐想扮演的、却是古十郎的敌人·猎首之朝衡。 猎首之朝衡——本名藤浪朝衡。他是在全剧的最高潮与古十郎上演壮绝对决的最强之敌。 正如其「猎首」之别名,他是会作出残忍行径的坏角,却也因为冷酷虚无的言行而获得了一批粉丝。所以我能够理解学姐希望出演那个角色的想法。不过,由极端娇小的学姐、去扮演瘦削高挑的朝衡,不管怎么看都不合适。 与此同时,学姐指名由我出任来古十郎一角。 主角。而且是鹿野学姐直接的指名。我不可能不觉得高兴……然而。 我原本就不擅长动作戏,一直以来出任主演的角色大多是文弱青年或女性。由我这样的人去扮演精悍英雄型的古十郎实在不般配,这种角色分配不像是学姐一贯的风格。 担任监督的社长对此也有疑问,罕见地去询问鹿野学姐的真意。而鹿野学姐,则以反常的沉静声音答道。 「文化祭的公演,事实上就是我们三年级的引退。这样一来,在演员人数不多的二年级当中,成为主演的将会是绵贯吧。说白了这靠不住」 那时,学姐以强势的眼神看向了我。明明身材极为娇小,在学姐面前我却不禁退缩了。 「绵贯。你最缺的就是自信。虽然已经多次出任过主角,心理上却始终摆脱不了以前还畏首畏脚地跟在我和管野身后时的心态。 所以,就给你一个打败我的机会作最后的饯别吧」 因为学姐的话总是说得很夸张,所以当时我还以为那只是夸夸其谈而已。不过,详情一听…… 就跟"字面上"的意思一样。 「为了表演,我细读了『刀磨』及其原型所在的剑客传记和相关资料,查出了藤浪朝衡的秘剑『负之太刀』的正体」 因为见识过它的对战者尽数被斩于刀下,所以猎首之朝衡的必杀技『负之太刀』的正体无人所知,是货真价实的秘剑。 而小说『刀磨』,则在古十郎和朝衡展开决斗的前一刻、紧张感被提升至最高潮的一幕中嘎然而止。书中有提及古十郎对『负之太刀』的一些猜测,却没有说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 尽管发表当时毁誉参半,我个人还是挺喜欢这个具有独特迫力的结局的。不过,直到最后为止『负之太刀』的正体都扑朔迷离。 就连文库本的解说也是『明明使用者如此活跃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暴露正体,作为小说中的剑法实在罕有』。然而鹿野学姐却根据原作和相关的文献解读了这一谜之剑技。 一般来说这很可笑对吧,不过学姐聚焦至表演上的集中力绝不寻常。而且,虽然没有向我明示,但能验证学姐推理的资料似乎为数不少。 「绵贯,你就代入到古十郎的角色中去,找出『负之太刀』的正体和攻略方法。然后,与我比试并破解它吧。 在史实中,古十郎赢了身为藤浪朝衡原型的人物——换言之,你要成功演绎古十郎,就得打败朝衡,成为无人能敌的无双主角。 否则,一旦你输给了我,就会被撤掉主演资格,由其他人取而代之」 ——因此,我不得不破解学姐——藤浪朝衡的必杀技(*1)。 (*1)这时,绵贯学长滑溜的眉头被忧愁压弯了。 ……不过,老实说我束手无策。感觉自己还是无法胜任鹿野学姐所追求的古十郎一角。 原因之一,是穷极学姐交付于我的资料也对『负之太刀』的正体毫无头绪。 尽管我已经将让学姐导出『负之太刀』正体的资料全部过目了,但没办法将其吸收。本以为没有剑术素养是导致这种情况的原 因,所以找来了诸如『日本剑术』的入门书等资料进行了参考,却依旧一筹莫展。 而原因之二,则是我自身资质的问题。 研究资料的同时,鹿野学姐还借用竞技场的一角与我进行剑道的练习。由于前任社长嗜好剑道的缘故,学姐似乎早已接受过类似的训练。 不说话的时候犹如妖精一般的学姐被土气的竹刀和防具武装好的样子,真是洋溢着田园风的可爱……然而,我却连一记反击都做不到就被一顿痛殴,区区半小时后已经站不起来了。 实话说,即便有经验上的差距,我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单方面地痛击。……虽然外表是这副模样,不过中学时期我曾到空手道的道场学习,就算没有练出成果至少也提高了基础体力。单就肺活量和耐力而言,可不逊于同门的宍仓(*1)。学姐的运动能力再高,也总不会一直落后挨打……原本我是这么想的。 不过,归根结底,在向来性格冲动、在众多的舞台上上演过武打戏的学姐的霸气面前,我完全是无力的。涉及到体力之前,在本能的层面上已经被捕食了。 (*1)这里指的大概是二年级的宍仓学长。他是不属于任何社团却在体力测试的综合成绩上位居学年首位的名人。 虽然有受过很多社团的邀请,不过他都固执地拒绝了。想必是有什么缘由吧。 ……基于以上原因,现在的我胜过学姐的可能性近乎为零。 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想赢。 要说为何的话,我觉得学姐之所以提出这么胡闹的提案,一定是为了我们这些后辈。 体型不受上天眷顾的同时却有着特异的演技和运动能力的学姐,在地区的演艺比赛上亦多次得奖,至今依然是社团的领头人物。因此学姐面临引退的事实,使得我们的不安在无意识中逐渐膨胀,而学姐正是察觉到这点才出此下策的吧。 若是我能胜出,便可以拂去那种不安,更重要的是前辈们就能无后顾之忧地离去。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响应学姐的期待(*1)。 刚才所列举的两个问题中,关于体力和思想准备方面的只能由我自己想办法去解决。 因此,我希望大家能帮忙思考『负之太刀』的正体。 之后我会将必要的资料归纳一遍……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最终还是向前来戏剧社帮忙的东原学姐请求、能否在前去羔羊会的时候担任说明一职……所幸得到了应允。毕竟正如先前所说的,在舞台和练习以外的我不太会说话。 ——接下来就拜托您了,东原学姐(*2)。 (*1)虽然现在正和鹿野(浅葱)学姐交往,但直到春天为止绵贯学长都一直暗恋着鹿野千佳子学姐。绵贯学长在这件事上的坚持,也许还包含了那方面的一些因素。 (*2)这么说着,绵贯学长朝坐在身旁的东原学姐低下了头。东原学姐一边回应「好了啦。我也希望小鹿野能舒心地毕业」一边从怀中掏出惯用的小扇子,啪的一声敲了下放在膝上的一叠复制纸。 她以圆润和深沉两者兼备的美声,开始讲述阿波古十郎和藤浪朝衡、这两名剑豪的坎坷故事—— 〇说书人·东原史绘(3年c班) 好了。 今宵叙说的是从『古十郎刀磨』——本次成为主题的小说里将涉及问题的要点提取出来的特别编辑版。 羔羊会的诸位,请从这段话里考虑『负之太刀』的正体。资料的复制件稍后会分发,不过现在还是希望能潜心聆听—— 首先就从我们的主人公、名为阿波古十郎之人说起吧。 阿波古十郎,乳名为兰太郎,号明镜斋。生为富裕地主的次男,兰太郎从小便因生性爽朗而站在周边年轻人之首的立场上,在十五岁之龄敲响了附近被誉为最强的道场之门。 道场最初以体格差劣为由看不起他,将其发配去烧洗澡水。其后,又被派去打发来访的修行者和踢馆的人,或者说是作为斗犬被推去进行比试,可比起去烧洗澡水他仍非常欣喜地接受这一职。 以这种形式持续与高手过招的兰太郎,不知不觉间登上了道场第一的宝座,不到二十岁便被授予目录并开始取古十郎之名。当时他所有的豪放性格在道场内广集人望,倾慕他的门生争相前去烧洗澡水。[注:日本武术界基本通过授予「切纸」、「目录」、「免许」三个阶段的证书或卷轴评定各弟子的水平。「目录」是通过修习所学到的技巧名称。] 此后,他还在各地流浪同时与众多剑客交手,且编组出名为墨心流的独创剑术,然而本次的重点在于古十郎的宿敌所以详情只能忍痛割爱。 请将其认识为充满人性魅力的正统派达人即可。 好,接下来是重点。关于挥舞着『负之太刀』的剑客、藤浪朝衡的故事。 朝衡比古十郎约长十岁。生为贫困农民家长子的他,纵使体格上得天独厚亦由于贫穷而显得过于瘦削,村民们似乎都以「骨头」等诨名称呼他呢。藤浪朝衡之名是很久以后才起的了,而农村时期的本名已经失传。 因为与生俱来的凶相,村里的孩子们每逢见到他都会哭道「骷髅啊」。可与那样的外表相反的是,他的性格颇为沉稳。就算被酒品极差的父亲拳打脚踢仍默默忍受。 甚至有一次被滚烫的水壶殴打颜面,受到了一段时间有一只眼睛无法睁开的伤,他依旧没有丝毫抱怨,为了父亲的酒钱努力工作,着实可嘉。然而个中亦有他的理由。 要说为何的话,那是因为「骨头」一旦无法忍受暴力,拳脚便会波及到他年幼的弟弟身上。只有天真无邪一直仰慕自己的弟弟,才是「骨头」瘦削衰弱的身心唯一的依靠。 好酒之余同样好色的父亲受到众多村民的憎恶,而那份恶意亦化作了「歪骨」、「烂针」等骂声落在「骨头」的头上。 但有一天,在「骨头」外出期间,醉酒的父亲不知因何缘由痛打自己的幼子。待到「骨头」回到家中,所见的已是倒在房间一角不再动弹的幼小尸骸。 暴怒的「骨头」用割禾的镰刀斩杀了父亲,将割下的人头丢到父亲的情妇家随即逃亡了。追到山里面的村民们,只能见到动作比起人类更像是蜥蜴一般、连夜奔逃的「骨头」的背影。 盛怒之际挥下的镰刀深陷父亲的头盖骨当中,无人能将其拔出。 「猎首之朝衡」的战栗,可谓始于这场弑亲的惨剧。 其后的十几年间,「骨头」的行踪如坠迷雾。据闻是被恶质的浪人捡到了一边拦路抢劫一边磨练剑技,又传是混入了旅行艺人中学会了投剑的曲打。 总而言之,在以藤浪朝衡之名作为一位壮绝的剑客为人所知时,他已经与原来的「骨头」判若两人了。 高挑瘦削的身材一如既往,但只为杀人而生的肌肉像疙瘩一样在全身隆起,时常眯着的眼睛带有了不光是小孩就连大人都会为之破胆的凶相。 他拖着传闻被新阴流的高手所斩而变得不灵活的左腿,木杖时刻不离手的身影,反而造就了一种可怕的氛围将朝衡塑造得如同怪物一般。 当时,有传名为吾来经无的武者声名鹊起,被以爱好兵法而闻名的某地领主罗致为武艺教练。 吾来是本地的浪人,亦是和阿波古十郎一同钻研武艺的同辈。在被流行的疫病夺去了家人,经历过失意的流浪之旅以后,他最终重新振作以复兴故乡为目标而努力。面对来自领地的使者他欣然应允。 可是,原来担任领地教练的一伙对此并不高兴。这伙人认为吾来是障碍,于是委托受人钱财为人卖命的藤浪朝衡抹杀吾来。 朝衡埋伏在了吾来从道场对酒馆所经行的道路上。那是逢魔之刻,血 色的夕阳摇曳不定,地点为草长过腰的草原正中。 「如此洗练的步伐,看来是吾来经无殿下」 「正是」 确认好来者的朝衡无言地将木杖丢到脚下,拔出了刀。他的宝刀,是出鞘之声都格外响亮、犹如钝器一样的大砍刀。 吾来马上便注意到了朝衡的左脚不甚灵活,道「虽不知汝是何人,但这只会平白断送性命」。可朝衡以略带斜视的脸水平摇了摇头, 「抱歉,需要钱。请死吧」 以如同从地底深处传来一般的声音强调道。这次是吾来摇头了。 「钱吗」 他也久经流浪,深知自己并非清白之身。于是并没有加以指责而是拔刀相对。摆出对准对手眉间的平青眼之型。他不愧是听声便能认出的高手,姿势毫无破绽。[注:平青眼,指剑尖指向对手眼睛的中段,通常是对付上段时使用。] 相比之下,朝衡将原本就极为沉重的刀高高举起,以无恙的右脚在前,不能活动的左脚在后摆出右上段之型。 仅只如此便足以骇人。吾来感觉到对手并不寻常,于是决定先保持距离观察一下情况,为此挪动了脚步——那一瞬间,朝衡行动了。 即便打算暂且退后,吾来也并没有放过被草绊住脚的朝衡所露出的空隙,当机立断挥出了全力的斩击。 「啊!」(*1) 连吭都没法吭一声,可怜的吾来经无在下一拍便被斩下头颅就此亡命。 (*1)这时,一直按下声音讲述故事的东原学姐忽然一声大喊,让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猛地一缩。虽然会长和宫野学姐不如说是身子前倾越发专心在听了,不过我的身体挺得直直的,和旁边的春日同学肩并肩靠在了一起。 第二天,吾来寄宿的道场门前放置了一个被钉住盖子的桶。 年轻的弟子惊讶地试着将盖子打开,只见里面的是从昨晚开始便失去踪影的吾来经无的人头。看到这,弟子一下子被吓得魂飞魄散挺不起腰了。 注意到骚乱前来查看的道场主将吾来的头取出一看,就像是为了整理其临终仪容、将其被蛮力敲碎的额头遮住似的, 『吾来经无殿下 死于负之太刀 猎首之朝衡』 上面贴有了冻僵一般用笔写下的书信。 上述的吾来被害时的情形,是其后从偶然路过草原的学徒口中得知的。 那位吾来经无迎来戏剧性终焉一事瞬间便传了出去,与此同时「猎首之朝衡」的恶名亦为剑的世界带来了一记污点。 侠义的剑客出于对肆意侮辱败者的朝衡的愤怒,有野心的武者仅为功名,而求道的武人基于超越善恶的探究心,纷纷追逐藤浪朝衡。 朝衡则由于委托他进行暗杀的家臣动了手脚,将杀害吾来一案归类为武者间的寻常决斗而得以免罪,在郊外草原旁的一间无人空屋里、不备一物地悠然住下。同居的只有负责煮饭的下人,以及与自己一样左后腿有伤的一条老狗。 众多的强者造访了那间小屋,提出与朝衡决斗,然后毙命。 被朝衡所斩的人,尽皆是眉间和脑门被一击劈开,变成凄惨的尸首置于市内。 『此处的某某 如其决斗所望 死于负之太刀 猎首之朝衡』 残忍非人的杀人剑。猎首之朝衡及其「负之太刀」之名在周边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并没花太多的时间。 籍此得到赫赫威名的朝衡,一边赋闲在小屋中度日,一边差遣下人到市内的道场去讨零钱。畏惧被踢馆的道场主们纷纷献上了贿赂。再加上背地里收到的买命钱,朝衡理应收集了大量的金钱,然生活却极其朴素。那些钱究竟花到哪去呢,是不是藏到了小屋的地下呢,旁人有着种种臆测…… 其时,有一位名谓左京真策的剑客。是体格得天独厚、浑身的霸气从樱色的皮肤喷涌而出的气宇轩昂的壮汉。亦是与多名武者交手却没有受过一处伤的强者。 同样以朝衡为目标的他,派遣了名为瘦松、眼力过人的矮子去调查朝衡的状况。说是不先看穿「负之太刀」的正体就无法取胜。 「如何,瘦松。『猎首』那家伙的事情,看出什么了吗。诸如是谁的弟子等等」 「教那人剑法的是谁实在无从考究。只是,有传说约十年前在这附近巡回的艺人中,有一名脸容如骨脚步古怪的男人,想来那就是『猎首』。 据闻,那是表演投刀曲打的。即在遮眼的情况下通过投出小刀将飞来的器皿击落的技艺」 「原来如此,若是手里剑的话即使腿脚不便也能使用啊」 「与『负之太刀』有关联吗?」 「不,难说。虽然我也是这么猜的,可据最初砍倒吾来、和其后多番在屋外决斗时在旁窥见的人所说,『猎首』摆出的是双手举起砍刀的大上段。挥下的动作也是一气呵成,而且一刀就砍落对手的头。即使对手进行格挡亦会连刀带人一同被劈开。 如此一来,在全力挥刀的同时理应没有余裕施展小花招才对。更别说是投刀了」 「唔唔……」 「……话说,那家伙的脚当真不便么。就算卑鄙,也没有理由不利用这点」 「应该是,真的吧?」 「昨日,见到了走出小屋劈柴的那家伙的身影。躯干的摇摆,木杖的用法,不管怎么看那"模样"都不是装出来的,这点毋庸置疑。我好歹是历经数战的武者,一旦身体动作有伪立即就能看出来」 「原、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也能理解为何连连作出鬼畜恶行的那人,为何会善待受伤的狗。是因为和自己一样腿脚不便……」 「的确、啊……其他还知道些什么吗?下人有何来历」 「那只是普通的老人。似乎是身为工人的独子亡故后在走投无路之际被那家伙捡到的。是个劳苦的老实人,出身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唔、唔……还是搞不明白。本以为最初的吾来是因为对手单脚有伤因而轻敌落败,可有名的剑客一再毙命实在不可思议。那家伙的蛮力毋庸置疑,不过那种空隙极大的架势不至于能必胜」 左京在半个月的苦思冥想后,最终还是断定朝衡使用了手里剑弥补空隙,或是耍吐出口中含着的针之类的小花招。否则,单脚行动不便的朝衡理应无法保持常胜不败。 即使想不出飞行道具的正体,但只要当心这点结果就能有很大差异……也许还夹杂了可能会被谁抢先一步的焦虑,左京在把对自己所能考虑到的所有武器的对策都铭记于心后,为挑起决斗而造访朝衡的小屋。 正在小屋外砍柴的朝衡,听到左京的脚步声抬起了脸。模糊地望向那边。等到左京将姓名和来访的目的——期望着决斗一事告之于他,便干脆利落地抛开了斧头。 随即,朝衡把靠在一旁的刀带上拄着木杖,迈向了草原那边。根据从近距离亲眼目睹的不便动作,可以判断出对方没有木杖的话最多也就能走个一两步。 「来吧。在这了结,就不用担心血腥会传到家里去了」 左京顺从了。门前的老狗瞧不都瞧左京一眼,就这么趴着似乎在等待主人的回归。 面对静静拔刀、宣告自己流派的左京,朝衡仅仅是应以「藤浪朝衡,负之太刀」,将木杖丢到脚下。 朝衡照例高举砍刀摆出大上段之型。 而左京则以中段应对戒备着飞行道具。 瘦松离远观望着这场决斗……正当其手汗逐渐带有粘性时。 淹没夕影的无名鸟类的哀鸣,在横断稻草之波涛的两名剑士之间呼啸而过——左京动了。 保持正面架刀的姿势,他 开始突进。为了对手一有放出飞石的动作就能马上躲开,左京以短促的步法展开瞬间的肉搏。基于警戒着的原因,斩击的动作略为迟缓,但只要攻击左脚有伤的朝衡的死角便足以取胜。朝衡应该无法躲开的。 挥出的刀刃距离对方的胸口还有四步……三步…… 而迎击的朝衡,移动了重心,全身充满着将踏出一步的气息—— 赶不上的,是老爷赢了!——瘦松暗喜。 可是。 正准备挥出必杀横斩的左京,动作突然为之一滞。然后绝望而生的呻吟从他颤抖的喉咙泄出。 「负、负之太刀……!」 仅仅一瞬。 朝着动作停止的左京的脑门,宛若岩石的一刀挥下。 草原里、鲜红的昙花匆匆一现。 对于发出悲鸣落荒而逃的瘦松,朝衡以让人无法想象他刚刚才杀了一人的平然表情目送对方离去。 而左京真策的头悬挂在市内,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 「猎首」很强。 籍由对败者的残忍对待累积恶名的异形剑客。没有人能从正面的决斗中赢过他……就在道场的威信、剑士的骄傲等等各种各样的信念都在朝衡面前被打倒的时候。 我们的阿波古十郎从武者修行之旅中归来,宣言要与猎首之朝衡决斗。 古十郎首先叫来了瘦松,听取左京和吾来对战的详情。自感对左京抱有义理之情的瘦松,将自己的一切所知悉数说给古十郎,向他哭诉无论如何都请为老爷报仇。 「别哭,别哭啊,瘦松。就我个人而言也不得不给吾来报仇啊。 其实啊,在归来的路上我遇到了来自北方的旅行商人,听说了藤浪朝衡出生地的情况。那家伙,似乎在杀害了醉酒的父亲后逃跑了。不过,应该说是行恶的父亲得到了报应比较正确。 总之,根据那里听来的话和你所说的,我终于看穿了『负之太刀』的正体。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左京真策真是可惜啊」 ……好了,之后小说便以古十郎与朝衡对峙的场面告终了。可是,这里古十郎的洞察是正确的吧。 尽管小说里没有描述,但据史实可知古十郎击败了朝衡原型的剑士扬名立万。虽说有夸张之处,名为「负之太刀」的剑技也是实际存在的,并且葬送了众多剑客的性命。 根据宣称表演即是灵魂同化的小鹿野的思考方式,要成为古十郎就应该要解开这个谜呢。 尽管自知有些强人所难,可为了与去年不怎么靠得住的绵贯划清界限,请务必助一臂之力。 那么,就拜托了(*1)。 (*1)直到刚才为止还起劲地卷舌念出兵刃交响声的样子就像是开玩笑一样,东原学姐郑重地低下了头。作为三年级生,作为社团的社长,这位飘忽不定的人也有会为人着想的地方吧。 part-b:佐佐原三月 用笔记本电脑记录完绵贯学长的话,以及东原学姐那附带以扇为刀的夸张手势所讲述的『猎首之朝衡』的传说──我,大大地叹了口气。 这次是时代剧,由于独特的表现较多,因此颇为费劲。 「辛苦了……真厉害啊,总是由书记来记录」 坐在隔壁的春日同学嘀咕着,以一脸天真无邪的感叹表情奉上慰劳。 「抱歉啊春日,让你留下来陪我们了」 成田同学一边说着一边从我的面前拿走电脑。和往常一样,是要检查我的记录是否有出错的地方。 春日同学连忙摇了摇头。虽是被道歉的一侧,却不好意思了。 「不,没这回事。再说,我也想坐在这里一次看看。嘿嘿……明明之前还是来咨询的,总有不可思议的感觉」 她露出一张令人能够理解那位知性的面孔下满是扭曲傲慢的漩涡翻卷的松宫同学为何会如此神魂颠倒的、开朗笑容。看到这,脸颊不禁松弛下来了。 「不过,看来是帮不到什么忙啊……弄剑之类的都不太清楚」 「我也完全不懂。尽管时代剧看过不少」 因为成田同学要检查完会议记录大概还要一点时间,我环顾房间一圈。由于是紧急通知,人数还不到平时的一半。 这时,宫野学姐举起了手。虽然也没有规定过需要举手才能发言,不过是气氛使然吧。会长亦乘兴点名了。 「好,宫野同学」 「首先想问一个根本性的问题,这由我们来考虑真的没关系吗?也就是说,古十郎独力找出了答案,而绵贯同学却无法独自解开谜团的话……说要演绎来着?不就办不到了嘛」 的确是根本性的问题。面对理所应当被提出的疑问,绵贯学长说着「啊,不好意思」为说明不足而道歉,给出了回答。 「那不要紧。实际上,书里也有过好几出、诚意恳求的古十郎从宿敌的女性……被誉为千里眼之巫女的神秘系女性那得到比试建议的场面。与藤浪朝衡的一战也是,正因为和那位女性商量过、找到了胜算才发起挑战的 所以,这自然也是代入角色的一环」 原来如此。领会的同时,我又歪了歪头。剑豪、巫女、宿敌………总觉得在哪听过……?大概是错觉吧。 宫野学姐一副理解的表情点了个头,继续说道。 「既然是这样,稍微整理一下。 首先大前提是,『负之太刀』是鹿野学姐也能──嘛,先不说威力,至少是能将形式重现出来的技巧啊」 「说的也是。我并不认为那是需要长年的专门训练,以及特异的身体特征才能施展的技能。不过要注意的是,区区雕虫小技的话像学姐那么能干的人只需小许练习就能掌握」 「也就是说,那不是必须用到腕力的技巧啊」 听到会长的发言,绵贯微微摇了摇头。 「不,那说不准。也可以说是因为道具刀比真货要轻,所以原本需要刚力才能施展的技能现在只要某种程度的力气就能使出来」 绵贯学长之所以对同年级的会长和宫野学姐也使用敬语,是因为对咨询会这一个「场」心生怯意了吧。总之,可以了解到「负之太刀」是以鹿野学姐那样的娇小体形也足以再现的技巧,但腕力上的制约作不了参考。 对这些信息咀嚼了一番过后,会长歪起头来。 「可是,单凭故事的内容只能认为是单纯的用力抡一发啊」 说着,她随手把复印纸卷成一圈,以剑道里击面的动作将其挥下。啪咻——伴随着魔风,一道令人无法想象是挥动纸张所能发出的声音响起。……原来如此,要是用真刀这样斩下来,想必没有人能抵受住这一击吧。 成田同学抬起头来说道。 「要有会长那种怪力,确实单纯抡一发就能发出必杀的威力——」 「怪力?」 会长带着无比灿烂的笑容反问道。成田同学擦去太阳穴一带冒出的冷汗以后,更正道。 「据我的愚见,藤浪朝衡与楚楚可怜的学生会长阁下截然不同是位拥有出众力量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单凭那样逐一放倒有名的剑客」 「是啊。说到值得在意的地方,那个叫左京的人败北的时候,在被斩中的前一刻脱口说出『负之太刀』对吧」 「在最后一刻识破『负之太刀』的正体,所以惊讶得停住了?那么说,是在至近距离才初次判明的技巧吗」 虽然宫野学姐把话接了下去,讨论还是暂时停滞了。大概是今天人数较少的缘故,意见总是连不到一块去。在这种情况下,副会长举手发言了。 「可是,那样又缺乏近距离目击者的证言──即是说,目 击者都被斩于刀下──因此,不就没法从刚才的话里识破正体了吗?」 从使用敬语这点来看,那貌似是对东原学姐的提问。虽说本次的主宾是绵贯学长,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平素冷淡的副会长仅限于东原学姐出席的会议里会特别积极,这已经成为了学生会的共识了。刚才的发言,也带有了一分平时是听不到的紧张。 不知有没有注意那份纯情,东原学姐依旧以难以捉摸的态度答道。 「话虽如此,小鹿野也不是会将这种地方说清楚的孩子呢」 与始终很认真的绵贯学长相比,这位甚至可以说是乐在其中的样子。而且……总觉得越听越没有头绪。输入记录的时候还在想比试的情景描写得意外地详细,可潜心一想的时候尽管想法很多,却都无法定论。 会长和宫野学姐,以及其他成员连同东原学姐也纷纷交换意见,尽管如此还是没什么进展。实在是久违的难题。 我也在和春日同学及成田同学商量,不经意间绵贯学长走近过来。朝着反应过来的成田同学露出合乎上级生身份的沉稳微笑,绵贯学长说道、 「很久没有这样交谈了呢。和仙波同学的关系还好吗?」?绵贯学长好像认识仙波同学。虽然有听说过在上次的咨询里成田同学听过仙波同学的见解以后骗了绵贯学长一把,不过这倒是初次听闻。 成田干笑着逸开了视线。 「啊、啊啊……嘛,呃……还是那样」 「哈哈,这样啊。嘛,我会为你加油的,努力吧」 为什么加油,要努力……什么呢。在意起来了,但插不了嘴。 「非常感谢……绵贯学长也,每次都很辛苦呢」 对于成田同学的同情,绵贯学长报以苦笑,以出乎意料的爽朗声音开口道。 「嗯……只是,也很感激。虽然被你胡乱推了一把,终止了对学姐的恋心,但学姐依旧是我尊敬的恩人。被那样的人期待着,果然还是有些高兴啊。 尽管还说不上是欺凌,不过小学时候的我经常被抓弄、被躲开。……因为女性化的脸容,看起来弱不禁风等等。因此中学期间一度尝试去练习空手道,但不一会又放弃了。毕竟一直都那么软弱,宍仓还说『你太温柔了,不适合空手道』喔。那家伙应该是想鼓励我的,不过真叫人失落啊…… 而正是鹿野学姐,用力拉了这么不成器地升入高中的我一把,给予了我戏剧这样一个能全情投入的舞台。正因为是那位堪称我的恩人、英雄……重要的学姐,我才想珍惜这一个能以明确的形式去回应她的期待的机会」 那么说到的绵贯学长尽管洋溢着对鹿野学姐的思慕,却不见半点依赖的心理。早春时给人的靠不住的印象几乎完全消失了。看着绵贯学长的样子,成田同学露出感叹,又似若有所思的表情。 可是,他接下来问的,却非绵贯学长而是藤浪朝衡的事。 「话说,藤浪朝衡所积蓄下来的钱,最后怎样了呢?」 「啊啊,那些相关的方面在文库本最后以外传形式有所记载,故事有些戏剧化呢。 本以为朝衡之弟被父亲杀害了,实际上被杀的却是别家的孩童。他貌似是想抓弄『骨头』而摸进家里藏了起来,结果被醉酒的父亲当成是小偷打死了。 而尚在人世的亲弟弟,经历一些事以后当上了某家商户的掌柜和朝衡重逢。不过,由于那家商户经营不善,所以朝衡依靠不法工作所挣来的钱都为支撑店铺的生计而交给弟弟了。 朝衡死后,他的弟弟找到了古十郎,向他哭诉道兄长决不是为自身欲望而不断杀生、一切都是蒙受兄长好意的自己的错,以及希望杀死兄长的你知道这些等等」 「并非为贪欲而去当杀手的啊」 「没错。朝衡都是为了生别的弟弟,才去考虑能短时间内赚到大笔金钱的方法。为了让身体不便的自己也能得到杀人的委托和足以威胁道场的威名,才刻意采取惹眼的杀人手法弄脏自己的手,籍此扬名。虽说给人感觉太过笨拙,但知道内情以后看法完全改观了。也许他实际上是容易焦虑,比较软弱的人吧。 和性格爽朗生活奔放、以自由阔达的性情吸引了各路人物的古十郎相比,可谓是拥有恰恰相反的魅力……。 作为小说里的登场人物也很有人气,可以理解学姐想出演这个角色的理由」 可能是因为那是鹿野学姐担当的角色吧,绵贯学长热情地讲述朝衡的事。他的声音里透露出强烈的共感。 成田同学像是在思索什么似的点了下头。虽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些在意的地方…… 「有什么头绪吗?」 「不,关于剑技的正体还摸不着头脑啊──」 成田同学干脆地耸了耸肩,他的视线越过肩膀射往绵贯学长背后。那里是墙壁——而墙壁的对面,是变成杂物房的社团大楼资料室。 「得想办法理清头绪啊」 我同意了,并抱着对如此一来就能听到那一位发言的期待,深深点了个头。 之后,因为会长判断短时间里得不出结论和必要书籍的到来,会议进入了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成田同学和我在其他人纷纷讨论本次咨询或作文化祭相关的杂谈期间,通过房间一角的门进到隔壁的资料室去。刚离席的时候,貌似收到了东原学姐的眼色。 于是,我们来到了堆满文化系的社团「无法分清需不需要」的物品的狭窄的社团大楼资料室。目的,则是为了与这个早已陷于一片混沌的房间的主人——仙波明希同学见面。 既和成田同学同班又是文艺社幽灵社员的仙波同学,放学后近乎每天都待在这个房间里,阅读从图书馆或文艺社办借来的书。所以今天,应该也在房间里—— 「怎、怎么了,仙波?」 成田同学会慌起来也不无道理。 今天的仙波同学一身体操服,筋疲力尽地躺在了房间正中位置的书桌上。 身子娇小贫弱的仙波同学全身恰好收拢在并不算特别大的书桌上,平时就不见丝毫梳理痕迹的散发落到脸上遮住了表情。 因为太过安静的缘故一开始还以为睡着了,但她还是对成田同学的声音起了反应,以无精打采的声音答道。 「吵死了……安静点」 不快的眼神透过眼镜射向了成田同学。面对那股视线,成田同学在胆怯之余貌似也为得到了回应而安心了。然后不知是不是对仙波同学的体操服打扮——说的更详细点是还脱掉了短袜的稍有问题的姿势——有所意识,他立即别开目光寻找能搁下视线的场所。 我把夹着的资料塞给成田同学,一边帮忙将仙波同学的上半身拉起来一边问道。 「究竟怎么了呢」 「是补习哟……梁井老师干劲十足地说要在文化祭前完成,于是被拖走了……大约三十分钟都动不了……」 负责体育的梁井老师和她的冷面相反是对授课极其热心的人,所谓的补习肯定会是毫不留情的严格训练吧。看起来就一副运动不足样子的仙波同学似乎过劳了。 「还是老样子一点体力都没有啊」 说着,成田同学从架子的一角拿出蘑菇形的抱枕递了过去。仙波同学没有回答,只是将蘑菇抢过靠了上去。那是仙波同学喜欢用的抱枕,身躯部分印有椭圆形的两只眼睛和w状的嘴。 大概是在抱枕的感触下缓过气来了,仙波同学放松了满是倦色的脸,说道。 「那,有什么事?」 「在这里差不多三十分钟的话应该能听到吧,绵贯学长的咨询」 正如现在官野学姐和东原学姐正在谈论广播社新购入的器材如 何如何的声音能透过墙壁传来一样,在这个房间里可以将隔壁会议室的声音听个一清二楚。 「有什么头绪吗?」 鉴于仙波同学对成田同学的冷淡……或者说是整颗心都冻结了的原因,平时要形成像样的对话本应花上一段时间。不过可能是今天累垮了,仙波同学以疲倦的声音应道。 「那个人也不懂得吸取教训呢……明明有可能会被某个信口开河的傻瓜给再骗一次」 声音无力但口舌仍利。尽管事情早已经败露,自觉对绵贯学长有愧于心的成田同学还是呜的一下一时语塞,然后道、 「所、所以说,这次想好好得出答案啊」 仙波同学依旧提不起劲。但是,她忽然将视线转向杂物架的一角——停留在无芯的胶带台上,接着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在那之后,已经半年了吗……」 [l:顺便感叹一句从开始翻这书开始,也半年了唉] 「仙波同学?」 「……关于秘剑『负之太刀』。有点头绪」 虽然判断不出契机为何——但今天仙波同学的发言看来是开始了。我和成田同学对视一眼,确认到彼此的眼中都有同样的色彩。那是,近乎饥饿的好奇心。 「想来,我觉得这个故事里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藤浪朝横会是『猎首之朝横』这一点」 我反射性地想到了那是藤浪先生这人的恶趣味,不过立即打消了念头。据绵贯学长讲述的后日谈所说,藤浪朝横是为弟弟着想且实际上不喜杀生的人。 回想起来,的确,那件事有些古怪。 「呃,不是为了博取杀手的名气吗?毕竟那样的冲击力比单纯的杀害更强,朝横为给弟弟挣钱可是拼上命来的」 对于成田同学的推测,仙波同学略一点头,却又否定了。 「从一方面来讲那恐怕也是正确的。不过,那样做未免太有冲击力了。可以预见到持续那种恶行的话会被很多人盯上,如此一来多少钱财名声都换不来的性命就危险了。而一旦死了,就无法资助弟弟了。 如果朝横当真是有慈悲心的男人,这就矛盾了哦。只求出名的话还有其他办法的吧」 「那么说,藤浪这人其实是残忍的杀人鬼?」 「也有那种想法,但既然原本没有自曝必要的弟弟站出来为他的人品作保证了,相应地也值得信任。 那么,为什么朝横要『猎首』——不,是非得要那样做呢」 被仙波同学满是倦意、却不绝思考之光的眼睛一瞄,我也有了注意到什么的感觉。为什么要损害遗体到如此地步,不惜割下败者的头颅呢。固然那是首级有着特别意义的时代……不对,正因为如此才成了隐蔽……? 想到那里,总觉得差了点什么。这时,和我同样陷入了沉思中的成田同学断断续续地咕哝道。 「让注意力集中到头部的话……"其他"地方会不受关注?」 那一想法刚说出来,我脑中逐渐完成的回路一下子连通了。 「『负之太刀』、是会在对手头部以下的地方留下『证据』的剑技吗?」 仙波同学环抱着抱枕,像要把脸埋进去似的点头了。 「那么一想,重复乍看之下无利可图的猎首行为的理由就成立了。秘剑之所以是秘剑,就在于谁都不清楚个中玄机。不用说剑技的目击者,即使是伤口也能成为追查刀法的线索吧」 「等一等仙波。那我知道,不过藤浪朝横的决斗多次都有目击者,那些人也留下了证言。而且,不都是用毫不掩饰的对准头部的一刀决胜负的吗」 成田同学的反驳也说的是。至少,目击者提到的吾来先生和左京先生都毫无疑问是被斩中头部毙命的吧。 「的确,致命伤是头部的一击吧。我认为猎首也有强调那一点的意义。不过,连剑技究竟从哪里学来都不知道的朝横能在和复数剑客的比试当中无一例外地锁定对手的头部,这一点本身就很异常哟。 ——除非对手的动作恰好停了下来」 啊、我不禁冒出了声音。 「说起来,在被目击的两起决斗里,藤浪先生挥刀的前一刻对手的动作都有所停顿」 至于左京先生,更是在那一时间点上说出了『负之太刀』的名字。 「应该认为朝横使出了什么能停下对方动作的招数吧。 然后,既然识破了『负之太刀』的古十郎说『左京真是可惜』,那么偷藏飞行道具的推测便显得有力起来了」 仙波同学慢悠悠地从书桌上下来,不顾愣住了的我们,拿起立在房间一角的图纸筒——因为较短所以里面装的说不定是奖状——用双手摆好姿势。是和让人联想到藤浪朝横的、上段姿势。 不知不觉间仙波积极起来了。是因为穿着体操服吗。成田同学发出了不解的声音。 「使招数啊……不过,摆出那种姿势以后不是啥都干不了吗?」 「试试看?」 仙波同学的挑衅视线含有某种叫人吃惊的东西。虽说举高的双腕不久便开始发抖这点也让人觉得可爱。成田同学之所以脸红了然后又露骨地咳了一声作掩饰,原因在于哪一点呢。 「那、那……我上了喔」 成田同学拿资料的复印纸卷成棒状以后,大概是在模仿左京先生,瞄准了仙波的躯体。虽说房间太窄因此离对手只有几步不到。可是。 仙波同学将穿在左脚上的拖鞋踢了出去,而在那打中成田同学的脚的瞬间,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成田同学停住了。籍此良机,图纸筒一点余力都不留地挥了下来。 啪嗒咔!伴随着非常活泼的声音,成田同学的额头上留下了红印。 「……这样,如果认真来的话脑浆都会爆出来呢」 白了快哭出来的成田同学一眼,仙波同学坐到了折叠椅上。和先前累垮了的样子一比,好像多少愉快了些。 ……本以为格外的积极,但看来只是打算排解补习里积累的精神疲劳而已。之所以变得愿意提供协助,可能也是因为想揍成田同学的原因。 总而言之,仙波同学想说的话我能理解了。 「原来如此,接下来把成田同学的头给砍掉的话,即使裤子上有拖鞋的痕迹也不会被注意到呢」 「佐佐原不时会说出恐怖的话呢……」 虽然隐约有听到抗议的声音,不过看到和平时有所就慌了手脚结果被清脆地砍翻的人应该出不了声才对。本次的主题可是一旦拔刀死后就连收拾尸骨者都没有的、残酷世界的故事。 「不过仙波同学,即使像刚才那样打算踢出什么,一露出迹象不就会被躲开吗。毕竟对手和糊里糊涂的成田同学不同是有真才实干的剑客」 「的确,要是在可以看清脚下动静的状态下施展,就只能命中相当程度的蠢货吧。不过,对战对手看不出朝横的脚步动作」 听到一边来回摇晃着穿有袜子的左脚一边说的仙波同学的进一步说明,额头依旧红着的成田打响了手。 「啊……这样啊,和吾来的决斗是在草原进行,有人上门挑战反被杀的时候是在小屋外的芒草原。不管是哪边都看不清脚下,所以对手即使判断出朝横动了,也想不到会有武器飞来」 「没错。乍看之下无为度日的朝横,实际上是固守在能百分百活用自己绝招的城池里哟」 「可是仙波同学,藤浪先生也同样看不见对手的脚下。即使要击出什么,不是也没法瞄准吗」 「朝横在艺人剧团的时候,就展现过蒙着眼睛击落飞来盘子的绝技。如果有那么敏锐的感觉,应该能根据拨开芒草的脚步声来瞄准吧」 「即便如此 还是有大问题喔。要想踢出什么,单靠一只右脚是办不到的吧。像刚才的拖鞋之类的还好,要发出足以使带着杀意迫来的猛者停顿下来的威力可是难题」 仙波同学敲了左膝一下,干脆地断言道。 「答案很简单。藤浪朝横的脚并没有伤」 哎……虽然疑惑,但我还是想起了输入到议事录里的内容提出异议。 「请等一下。左京该名剑客断言了那并非演技。既然身为体术专家的武者都如此判断,那不是足以信任了吗」 而且,在成为杀手之前,从身处旅行剧团的时候起他的走路姿势就有古怪了。 「藤浪朝横从年轻时候开始就有着不安定的走路姿势,我觉得这点没有错。他作为剑客具有身体上的障碍应该是事实。所以,甚至连熟练的武者都给骗了。 朝横有不便的恐怕不是脚,而是眼睛哦」 眼……?听到这,我和成田同学彼此对望一眼试图在对方脸上找出已有头绪的神色,但都无功而返。 「最起使人起疑的,是朝横尚在出生地的村里时的别名。所谓的『骨头』应该是形容他瘦削的身材,不过其后出现的『歪骨』和『烂针』又是什么意思呢?」 「是从那时候开始,走路姿势就有怪癖……?」 尽管如此,逃出村子的时候仍走进了夜晚的山中。仙波同学点了点头,缓缓地继续道。 「在外国,据说有义足的电影演员经常出演盲人的角色。虽然不知道共通点在哪,但是左京真策似乎身强力壮且没有受过大伤。 亲眼目睹了看不出是演技的动作,再加上有脚被斩伤的情报,如此一来会将两者联系到一块来想也并非不可思议。而即使调查一番后还是摸不清剑技的正体,却依然挑起决斗的这份最后关头的天真,恰恰象征了他的性格」 这时,仙波同学抱起蘑菇玩偶,作出遮住单眼的姿势。 「因为有朝横看似斜视的描写,所以也有并非两眼都看不见,而只是左右视力有异的可能。文中写过他受父亲暴力对待,被滚烫的水壶打中过面部,也许就是因为那样视力才不好吧。 不然,就算再惊慌失措也不可能将别家孩子的尸骸误认作为自己平日里宠爱有加的弟弟」 ……说起来的确如此。原本我只从弟弟尚在生的事实里感受到了兄弟间曲折离奇的命运,没想到还能找出这层意义。 刚才提到的蒙眼投剑,也许同样是因为视力不好的缘故才磨练出了不用依靠眼睛便能掌握物体的感觉。 在我和成田同学消化至今内容的同时,仙波同学进入了总结。 「藤浪朝横,总之是竭尽全力了。 虽然不知因何缘由而当了杀手,但为了让眼睛不好的自己能在厮杀当中一路赢下来,他只能极尽诈术。 首先,眼睛的问题一旦传了出去将会是压倒性的不利。因此取而代之的是将腿脚不便、被新阴流的使用者斩伤之类的假情报放出去。饲养后腿有伤的老犬,也是为了给自己腿脚不便的假象多加一层迷彩吧。再加上独特的走路姿势并非演技,使得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被识穿。 一到决斗的时候,他就利用隐藏在茂密的草里、在对手看来理应无法活动的左脚放出暗器。可谓双重的突然袭击呢。瞄准的,是即使有人从远处观看也注意不了的大腿以下……考虑到必须要击中的话大概是接近躯干的膝盖一带。然后对于动作停顿了的敌人,则为确保一击即杀而斩击头部。这样不但能重伤对手,又可以造成『负之太刀』的要领在于上段打的误导。 可是,事后检查对手尸身的话,理应被头部重击打倒了的对手在脚上也有伤痕的事情就会败露了吧。那样一来,不再是秘密的秘剑就会跌落神坛,名声和收入也将嘎然而止。所以,他才通过作出猎首这一奇行使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头部的凄惨伤痕上,把留有最重要的『证据』的脚部连同身体一同秘密处理掉——」 仙波同学「呼——」的舒了一口气,一边挨着抱枕一边接着说。 「那就是我所考虑的秘剑『负之太刀』的全貌。 那个『负』字里,一定渗透了将自己视力不佳这一缺陷反其道作为武器利用的巧妙、即使侮辱敌手受世人憎恶也要保住剑技秘密的觉悟,以及最重要的、直到性命凋零都要守护弟弟的决心。我是这样想的。 要给绵贯学长建议的话,就说总之请注意对手左脚的活动吧」 ……………… 从那些零碎的情报当中理出这样的思路,除了震撼别无其他了。听到东原学姐的故事时还以为是无情杀人鬼的猎首之朝横,如今,让人觉得他是害怕剑技被识破却依然为弟弟而赌命地奋斗下去、被人性的弱点支配至理性边缘的富有魅力的人。 不禁想拍手了,但因为会惹仙波同学不快的缘故还是按捺下来了。成田同学也许同样沉浸在感叹当中吧……不知为何闭着眼,歪起头来。 成田同学抱住了胳膊低着头,不知自言自语着些什么。集中耳力去听,可以听到「……果然,这下该反过来……」和「……不过要怎么样……」之类的话,不过都是零星碎语没有什么意义。 仙波同学虽然毒舌道「又来了……脑能像面团一样裂开死掉就好了」,不过我稍微有点担心。 一边在没有反应的成田同学眼前挥着手,我一边问道。 「没问题吧?莫非被打中的地方不舒服吗——呀!?」 之所以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是因为手被突然握住了。 突然眼睛闪闪发光的成田同学,用双手握住了我的手。 然后,他带着照例在他人看来完全无法理解的、好管闲事的兴奋以激动的声音说道。 「就是那个!」 在头和心脏等部位都被通红的某物所支配而濒临爆裂的我身后,可以听到仙波同学发出响亮的乍舌声。 part-c:仙波明希 三日后的放学后,体育馆的舞台前。 在十几人的围观下,两名剑士——或者说戏剧社员正在对峙。 可能是服装还没准备好的关系,两人身穿貌似是借用的剑道服,拿着竹刀。防具倒没有装着。 一人是戏剧社的灰姑娘、出演阿波古十郎一角的绵贯司学长。以男生来说算长的头发在后脑勺扎好,比平日里的柔和形象要多一分凛然。……上一次见面就那么想了,长相果然不错呢。虽说内在不成样子。 与此相对的是戏剧社的三年级生、比我还要小的躯体里寄宿着无限大活力、以千变万化的布偶装在校内纵横无尽地奔驰的学园暴走鹿、出演藤浪朝横一角的鹿野千佳子女士。这边是将亚麻色的长发扎成一根马尾,一身小小女武者的打扮。大概是饰演藤浪朝横的一环,她还另外拄着一把木刀当拐杖,以独特的重心站立着。 那先放到一边。 「……为什么,我必须出席戏剧社内部的奇妙仪式不可呢?」 「嘛嘛,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比戏剧本身更有趣啦,陪我一下吧。其他社员都忙着做文化祭的准备」 基本不到社办露面却依然挂着文艺社员名字的我,很难拒绝东原社长的请求。毕竟在擅自把社办的书带出来这点上我也欠了一份人情。 我和社长的文艺社组处于退后一格的位置上,可以纵览其他观众的样子。 围观决斗的是戏剧社的关系者和羔羊会的数人。我能将脸和名字对应起来的,有佐佐原同学、会长、蟑螂,还有春日同学。 「啊……小华的男朋友」 凭借春日同学的低语,又确认到了一个人。站在绵贯学长的助手位置上的短发高挺的男子,好像是以前也来过 羔羊会的宍仓学长。以当时毫无意义的咨询为契机,似乎正和春日同学同班的中濑华交往。今天是来为同门的绵贯学长收尸的么。 还有一人,如果猜得没错的话,站在鹿野学姐身旁却将担心的视线送给绵贯学长的高个女性。从这场对峙开始之前向成田同学低头——虽说成田同学几乎要跪地了——来看,应该是三年级的鹿野(浅葱)学姐吧。 看着看着,这时候,站在两雄之间的刘海长又乱的男子轻咳一声。记得他是戏剧社的社长,但名字忘了。 「那么,预示戏剧社时代交接或否的决斗开始。双方最先将竹刀挥到离对手躯体20厘米范围内即取得一本。虽然和实际的演技一样都是用差之毫厘地挥空,不过因为没有防具所以请多加注意呢」 「喔」 「我、我明白了……」 和可爱的外表相反豪爽地点头的鹿野学姐,和声音露骨地颤抖着的绵贯学长的对照相当明显。……这样能赢吗,阿波古十郎。 「怎么,在抖吗绵贯。不想在浅葱面前出丑的话就拼上全力来吧」 鹿野学姐一边将木刀丢在地上一边挑衅。被提及的鹿野学姐倒是向绵贯学长打出「不要勉强」的手势。 绵贯学长一记点头后,正面架好竹刀。 「我一定会拿下一本,让学姐和浅葱都安心的」 尽管声音还抖着,却也注有了力量。鹿野学姐咧嘴一笑,将竹刀举至大上段——负之太刀。 「说得好」 戏剧社长退后一步,抬起示意开幕的手刀。紧张在观众间弥漫,两名临时剑客的双腕都充满了力气。东原社长打开扇子的声音,大到不自然的程度传入耳中。 ——然后,开幕的手刀一挥而下。观众的呼吸一时停顿,剑客们动了。 交错就在仅仅一瞬间。 先跑起来的是绵贯学长。鹿野学姐灵巧地用脚勾起脚下的木刀,踢了出去——瞄准的是绵贯学长的膝盖。 绵贯学长对此纵身一跃,躲过了一击。既然知道目标是脚部,这就足以确保万全了。况且,要是左右躲开或用刀打开的话,恐怕会扼杀舞台上的跃动感吧。 可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鹿野学姐轻易避过了乘着跳起的势头展开突击的绵贯学长,并且,错身用竹刀轻轻刺了绵贯学长的后脑部一下。 按普通情况来考虑,踢出木刀的鹿野学姐应该会失去不少幅度的平衡致使难以回避,但是这次两人的身体灵活程度截然不同。可见鹿野学姐单凭上半身的重心移动和单脚的跨步,就轻松避开了绵贯学长的斩击。这是除天赋以外无可形容的,足以自傲的高超技艺。 然后。 「虽说都已经碰到了……鹿野同学一本、呢」 随着戏剧社长的宣言下,屏住呼吸的众人的时间再度开始走动了。 「呼……得到羔羊会的建议,到跳起躲开下段的突然袭击为止都干的不错。只不过,果然欠缺了霸气啊。你没有无论如何都要打倒敌人的武者气概」 用肩担着竹刀的鹿野学姐如此宣言道。而至于落败的绵贯学长一方,则是提着竹刀就那么呆站着。脸色苍白。 「嘛,能在舞台以亮眼形式破解『负之太刀』的努力值得肯定。所以……嗯? 喂,听得到吗绵——」 鹿野学姐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原先一动不动的绵贯学长身躯隐隐晃动,随即缓缓倒下了。 「绵贯!?」 在混乱起来的人群中,鹿野(浅葱)学姐发出悲鸣跑了过去。可是,最先抱起绵贯学长身体的——是成田同学和佐佐原同学。 「绵贯学长!振作一下!……啊,不行。变得这么冷了!」 「非常的冷」 「真的,好冷……绵、绵贯……」 接着鹿野(浅葱)学姐也握住了绵贯学长的手,一脸被那份冷意吓了一跳的样子。刚强的面孔因焦急和绝望而皱起落泪。 「哎……?骗人……毕竟、只是……轻轻地、打了一下、而已……」 鹿野(千佳子)学姐同样混乱了起来。不,考虑到自己才刚刚进行了一发打击的立场来看,她应该是最受打击的人吧。 成田同学以异常尴尬的声音说道。 「是打的地方有问题吧」 「看来是打的地方有问题」 「不要啊。醒过来啦绵贯……别这样啦……啊,真的好冷……」 发出和外表相像的口齿不清的声音,鹿野学姐像个孩子一样捶打着绵贯学长的身体。 另一方面,我和身边的社长……不如说,大部分观众都带着微妙的表情观望着那边。谁都没有做出前去呼叫老师之类的措施。羔羊会的成员全部都没有动,而戏剧社的人们见到成田真一郎那刻意的言行貌似也察觉到内有乾坤。(……话说佐佐原同学,只是在复读的话还是别掺和进去了吧……) 这时候。 倒地的绵贯学长的竹刀缓缓动了,「噗」的一下敲中了抽抽嗒嗒地哭起来了的鹿野学姐的头。 「……呜?」 对着愣住了的鹿野学姐,绵贯学长以不好意思、可是达成了的声音说道。 「一本、我拿下了。这就是我的『负之太刀』」 站起来向鹿野(千佳子)学姐和鹿野(浅葱)学姐鞠了一躬道歉以后,绵贯学长说出了刚才那个花招的真意。 「我明白自己的技术和战斗的资质等等都不如学姐。那可以说是我从童年开始就拥有的缺点的象征。软弱无力,没有积极去争取什么的斗争心。 不过,因此我也在想,那份软弱是否能成为武器呢。 要是『输是肯定的』且靠不住的我倒地,先前和我战斗的学姐就会产生『强有力的自己害无力的绵贯受伤』的念头和不安,无疑就能制造出空隙。因为学姐是豪快、能让人感受到那种事的人」 昨天,在绵贯版『负之太刀』的彩排比试中完全被骗过去的宍仓学长就沉重地点头道「现在想来,我之所以错看了久山的气概认为他只是纯粹的不良少年,也许同样是傲慢使然,带着那种加害者意识的眼光去看他的缘故。无法信任别人恰恰反映出我心里的软弱」。以一番相当古风的发言作反省了。还是老样子一本正经的人。 绵贯学长又再度,满怀真挚地继续道。 「之后就是用演技决胜负——这点我同样有自信。 当然,诱人动摇再行暗算的行为实在卑鄙。最差劲了。不过,和为了弟弟而决心背负猎首之污名的藤浪朝横相比可谓微不足道。为了用『演技』打败学姐得到承认,即使是旁门左道我也在所不惜。而且我觉得,如果能展现出那种气概的话,比什么都更足以令学姐安心」 就像藤浪朝横利用自己的身体缺陷创造出必杀技一样,绵贯学长也将自己的缺点活用于演技当中骗过了鹿野学姐。实际上,要是我没有听过成田同学在羔羊会上提议过这次的暗算,也许会以为是真的倒下了。 「哼……仿冒『负之太刀』吗。还精心地用到冰块还是什么冷却手腕这种小花招。按道理来说,战斗前的颤抖感觉过于极端了哟。 遗憾啊浅葱……我鹿野千佳子,在戏剧中忘记了戏剧」 [注:写作戏剧读作战斗] 说着遗憾,却哪里满足了似的鹿野学姐呼出一口气。认真地注视着那样的学姐,绵贯学长提出了。 「学姐,请听我一个请求」 「嗯,什么?」 「请和我换角色」 『绵贯学长,真的想出演阿波古十郎吗?』 羔羊会的那一天,听过我的发言回到会议室的成田真一郎提出 了疑问。 阿波古十郎生性自由阔达,是有着爽快性格的侠客角色。相反藤浪朝横从少年时代起就饱受形形色色的困苦和自卑感,尽管忧郁且缺乏表情却是内藏守护弟弟的真情的男人。两者就像正反两面。 可是,有着因为女性化和软弱的缘故被嘲弄、意识到那点以后还到道场去的童年的绵贯学长,在性格上不如说更靠近藤浪朝横吧。据成田同学所说,绵贯学长在提到朝横的时候口吻格外热忱,从中不难如此推测。 同时,阿波古十郎的性情近似于一直活力十足地拉着大伙走的鹿野学姐。 站在鹿野学姐的角度来看,将主角分配给将挑起下一代的绵贯而自己勉为敌角充当拦路虎的用心可谓是体贴,但即使是从体型上去考虑,合符绵贯学长的角色都是藤浪朝横,鹿野学姐则是阿波古十郎。 而最重要的,站在后辈·绵贯司的角度来看,他希望敬慕的鹿野学姐能在最后的舞台上作为主演全力以赴。 所以,绵贯学长败北从而被撤掉主角这发展本身并不坏。可是,那么一来鹿野学姐恐怕就不愿担当古十郎一角了吧,同时也扭曲了绵贯学长希望将后辈的成长和气概展现出来作为对学姐的饯别的意志。 既然如此,就以不敌之处取胜。承认自己的软弱,以此化为利刃的『负之太刀』,正是用于这个舞台的剑技。 ——不知是否从绵贯学长的提议里汲取到那样的想法、 「没辙……反正古十郎的台词全都记住了,也约好了我赢了的话就撤掉你的主演呐。就换吧」 鹿野学姐转过身背对着绵贯学长,像有些害羞似的答应了。 「这样就了结一件事、了呢」 啪唦!东原社长打开扇子作终局宣言。至于笑呵呵地冒出句「见到小鹿野哭哭的表情眼福眼福」之类的就当没听到算了。 「看似不是那样哦」 我的视线,落在了擦好泪痕的鹿野学姐身上。她嘻嘻地、笑了。 「我说啊绵贯。这次、又用相当卑鄙的手法招待了我一场呢……不,这种旁门左道,应该不是你的主意吧?」 「哎……啊、哈……嘛、那是——」 大概是在那圆润柔媚的声音里感觉到了不安定的什么,绵贯学长支吾间别开了视线。 玩弄为后辈着想的鹿野学姐的纯真,把事情扯到自己认为是好的结局里的卑鄙混帐——不用说就是成田真一郎——虽然没落跑却望着远处作事不关己的样子。朝着那张侧脸,一副开心的声音搭话过去。 「哎呀,怎么了"田真"。你提议的作战成功了,可以表现得再高兴一点哟?」 「哈哈……会长,哈哈……你在说什——咿!?」 露出半哭半笑着的表情回过头的成田同学所见的,并非鹿野(千佳子)学姐,而是肩膀担着绵贯学长的竹刀的鹿野浅葱学姐的身影。 在绵贯学长上一次的商量里处刑了成田真一郎的鹿野学姐,和后头像木头人一样摇摇晃晃地靠近过来的鹿野(千佳子)学姐一对照,酝酿出女子总长般的风格。 「还以为惹哭千佳子的混蛋是谁……又是…… 又是你吗……!」 成田真一郎,弱弱地摇着头开始招供。 「我没想到居然会哭……」 如是——席卷戏剧社、围绕某秘剑的一事,就以对成田真一郎的「领着在校内转一圈,叩一百个头」这一今夕罕见的名裁决而落下了帷幕。 今日的校舍,一片晴朗。 尾声1或者说序章2.成田真一郎 更改角色分配后再度开始练习的戏剧社的『古十郎刀磨』,在包含了如释重负的绵贯学长的努力下顺利制作中。事件过去才没多久,再去看到的练习场景其完成度就足以在文化祭里上映了。 我们学生会也不能输啊。想到这,我绷紧了被漂亮的学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以后肿了起来的脸。 那么,我们学生会举办的是「执事咖啡mbies」。 ……不用说,这是「羔羊会」和「执事」结合起来的冷笑话。 [注:「执事咖啡」原文为「子しつじ喫茶」,执事=しつじ,羔羊=子ひつじ,两者结合即「子しつじ」] 本来,这是热衷于执事咖啡的会计宫野学姐带着详细的调查资料在自己班级商量活动内容的时候自荐,结果吓了全班一跳并被一致驳回的lost·n。和宫野学姐同班的会长,将它移作学生会的活动新生了。 场所方面确保了特别教室大楼二楼的理科实验室。我们学校的理科系社团并不十分活跃,而且药品味太重的印象也使得其他团体对此敬而远之。 我正按宫野学姐的指示用幕布隔开客席和料理台,最低限度地将教室打扮得像个样子。这个房间由于相关实验需要半暗室环境的关系,默认配置有遮光的幕布,所以很容易就能营造出略为昏暗的气氛。药品味则利用芳香蜡烛给掩盖住。 像这样在布置房间的是我们学生会成员的五人——尽管学生会里还有另外两名三年级生在籍,不过忙于应考因此不好去拜托他们——除此以外,还向出席过羔羊会的数人提出了协助的请求。会长利用这个办法,解决了根本上的人手不足问题并实现了咖啡厅。 店名虽说是执事咖啡,但服务生并非全都穿着执事服,有一半是穿所谓的女仆服。根据会长和宫野学姐「光靠这里的男生吸引力实在有限」的判断,女生基本是女仆服。例外的,是身为店主&副店长的会长和宫野学姐会穿执事服。 我被吩咐在后台负责非常简单的料理和搬运等工作,所以穿不了手工社特制的执事服。虽然有点可惜……不过,佐佐原是接待组。 佐佐原的女仆服……和风女侍服的仙波在夏天见过了,这边又是怎样的感觉呢。 嗯……期待一下。 ——哎呀呀,可不能得意忘形了啊。 就这样,为期两日的文化祭第一日到来了。 那一天,我失去了身为人的重要的什么…… 更改角色分配后再度开始练习的戏剧社的『古十郎刀磨』,在包含了如释重负的绵贯学长的努力下顺利制作中。事件过去才没多久,再去看到的练习场景其完成度就足以在文化祭里上映了。 我们学生会也不能输啊。想到这,我绷紧了被漂亮的学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以后肿了起来的脸。 那么,我们学生会举办的是「执事咖啡mbies」。 ……不用说,这是「羔羊会」和「执事」结合起来的冷笑话。 [注:「执事咖啡」原文为「子しつじ喫茶」,执事=しつじ,羔羊=子ひつじ,两者结合即「子しつじ」] 本来,这是热衷于执事咖啡的会计宫野学姐带着详细的调查资料在自己班级商量活动内容的时候自荐,结果吓了全班一跳并被一致驳回的lost·n。和宫野学姐同班的会长,将它移作学生会的活动新生了。 场所方面确保了特别教室大楼二楼的理科实验室。我们学校的理科系社团并不十分活跃,而且药品味太重的印象也使得其他团体对此敬而远之。 我正按宫野学姐的指示用幕布隔开客席和料理台,最低限度地将教室打扮得像个样子。这个房间由于相关实验需要半暗室环境的关系,默认配置有遮光的幕布,所以很容易就能营造出略为昏暗的气氛。药品味则利用芳香蜡烛给掩盖住。 像这样在布置房间的是我们学生会成员的五人——尽管学生会里还有另外两名三年级生在籍,不过忙于应考因此不好去拜托他们——除此以外,还向出席过羔羊会的数人提出了协助的请求。会长利用这个办法,解决了根本上的人手不足问题并实现了咖啡厅。 店名虽说是执事咖啡,但服务生并非全都穿着执事服,有一半是穿所谓的女仆服。根据会长和宫野学姐「光靠这里的男生吸引力实在有限」的判断,女生基本是女仆服。例外的,是身为店主&副店长的会长和宫野学姐会穿执事服。 我被吩咐在后台负责非常简单的料理和搬运等工作,所以穿不了手工社特制的执事服。虽然有点可惜……不过,佐佐原是接待组。 佐佐原的女仆服……和风女侍服的仙波在夏天见过了,这边又是怎样的感觉呢。 嗯……期待一下。 ——哎呀呀,可不能得意忘形了啊。 就这样,为期两日的文化祭第一日到来了。 那一天,我失去了身为人的重要的什么…… 更改角色分配后再度开始练习的戏剧社的『古十郎刀磨』,在包含了如释重负的绵贯学长的努力下顺利制作中。事件过去才没多久,再去看到的练习场景其完成度就足以在文化祭里上映了。 我们学生会也不能输啊。想到这,我绷紧了被漂亮的学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以后肿了起来的脸。 那么,我们学生会举办的是「执事咖啡mbies」。 ……不用说,这是「羔羊会」和「执事」结合起来的冷笑话。 [注:「执事咖啡」原文为「子しつじ喫茶」,执事=しつじ,羔羊=子ひつじ,两者结合即「子しつじ」] 本来,这是热衷于执事咖啡的会计宫野学姐带着详细的调查资料在自己班级商量活动内容的时候自荐,结果吓了全班一跳并被一致驳回的lost·n。和宫野学姐同班的会长,将它移作学生会的活动新生了。 场所方面确保了特别教室大楼二楼的理科实验室。我们学校的理科系社团并不十分活跃,而且药品味太重的印象也使得其他团体对此敬而远之。 我正按宫野学姐的指示用幕布隔开客席和料理台,最低限度地将教室打扮得像个样子。这个房间由于相关实验需要半暗室环境的关系,默认配置有遮光的幕布,所以很容易就能营造出略为昏暗的气氛。药品味则利用芳香蜡烛给掩盖住。 像这样在布置房间的是我们学生会成员的五人——尽管学生会里还有另外两名三年级生在籍,不过忙于应考因此不好去拜托他们——除此以外,还向出席过羔羊会的数人提出了协助的请求。会长利用这个办法,解决了根本上的人手不足问题并实现了咖啡厅。 店名虽说是执事咖啡,但服务生并非全都穿着执事服,有一半是穿所谓的女仆服。根据会长和宫野学姐「光靠这里的男生吸引力实在有限」的判断,女生基本是女仆服。例外的,是身为店主&副店长的会长和宫野学姐会穿执事服。 我被吩咐在后台负责非常简单的料理和搬运等工作,所以穿不了手工社特制的执事服。虽然有点可惜……不过,佐佐原是接待组。 佐佐原的女仆服……和风女侍服的仙波在夏天见过了,这边又是怎样的感觉呢。 嗯……期待一下。 ——哎呀呀,可不能得意忘形了啊。 就这样,为期两日的文化祭第一日到来了。 那一天,我失去了身为人的重要的什么…… 更改角色分配后再度开始练习的戏剧社的『古十郎刀磨』,在包含了如释重负的绵贯学长的努力下顺利制作中。事件过去才没多久,再去看到的练习场景其完成度就足以在文化祭里上映了。 我们学生会也不能输啊。想到这,我绷紧了被漂亮的学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以后肿了起来的脸。 那么,我们学生会举办的是「执事咖啡mbies」。 ……不用说,这是「羔羊会」和「执事」结合起来的冷笑话。 [注:「执事咖啡」原文为「子しつじ喫茶」,执事=しつじ,羔羊=子ひつじ,两者结合即「子しつじ」] 本来,这是热衷于执事咖啡的会计宫野学姐带着详细的调查资料在自己班级商量活动内容的时候自荐,结果吓了全班一跳并被一致驳回的lost·n。和宫野学姐同班的会长,将它移作学生会的活动新生了。 场所方面确保了特别教室大楼二楼的理科实验室。我们学校的理科系社团并不十分活跃,而且药品味太重的印象也使得其他团体对此敬而远之。 我正按宫野学姐的指示用幕布隔开客席和料理台,最低限度地将教室打扮得像个样子。这个房间由于相关实验需要半暗室环境的关系,默认配置有遮光的幕布,所以很容易就能营造出略为昏暗的气氛。药品味则利用芳香蜡烛给掩盖住。 像这样在布置房间的是我们学生会成员的五人——尽管学生会里还有另外两名三年级生在籍,不过忙于应考因此不好去拜托他们——除此以外,还向出席过羔羊会的数人提出了协助的请求。会长利用这个办法,解决了根本上的人手不足问题并实现了咖啡厅。 店名虽说是执事咖啡,但服务生并非全都穿着执事服,有一半是穿所谓的女仆服。根据会长和宫野学姐「光靠这里的男生吸引力实在有限」的判断,女生基本是女仆服。例外的,是身为店主&副店长的会长和宫野学姐会穿执事服。 我被吩咐在后台负责非常简单的料理和搬运等工作,所以穿不了手工社特制的执事服。虽然有点可惜……不过,佐佐原是接待组。 佐佐原的女仆服……和风女侍服的仙波在夏天见过了,这边又是怎样的感觉呢。 嗯……期待一下。 ——哎呀呀,可不能得意忘形了啊。 就这样,为期两日的文化祭第一日到来了。 那一天,我失去了身为人的重要的什么…… 更改角色分配后再度开始练习的戏剧社的『古十郎刀磨』,在包含了如释重负的绵贯学长的努力下顺利制作中。事件过去才没多久,再去看到的练习场景其完成度就足以在文化祭里上映了。 我们学生会也不能输啊。想到这,我绷紧了被漂亮的学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以后肿了起来的脸。 那么,我们学生会举办的是「执事咖啡mbies」。 ……不用说,这是「羔羊会」和「执事」结合起来的冷笑话。 [注:「执事咖啡」原文为「子しつじ喫茶」,执事=しつじ,羔羊=子ひつじ,两者结合即「子しつじ」] 本来,这是热衷于执事咖啡的会计宫野学姐带着详细的调查资料在自己班级商量活动内容的时候自荐,结果吓了全班一跳并被一致驳回的lost·n。和宫野学姐同班的会长,将它移作学生会的活动新生了。 场所方面确保了特别教室大楼二楼的理科实验室。我们学校的理科系社团并不十分活跃,而且药品味太重的印象也使得其他团体对此敬而远之。 我正按宫野学姐的指示用幕布隔开客席和料理台,最低限度地将教室打扮得像个样子。这个房间由于相关实验需要半暗室环境的关系,默认配置有遮光的幕布,所以很容易就能营造出略为昏暗的气氛。药品味则利用芳香蜡烛给掩盖住。 像这样在布置房间的是我们学生会成员的五人——尽管学生会里还有另外两名三年级生在籍,不过忙于应考因此不好去拜托他们——除此以外,还向出席过羔羊会的数人提出了协助的请求。会长利用这个办法,解决了根本上的人手不足问题并实现了咖啡厅。 店名虽说是执事咖啡,但服务生并非全都穿着执事服,有一半是穿所谓的女仆服。根据会长和宫野学姐「光靠这里的男生吸引力实在有限」的判断,女生基本是女仆服。例外的,是身为店主&副店长的会长和宫野学姐会穿执事服。 我被吩咐在后台负责非常简单的料理和搬运等工作,所以穿不了手工社特制的执事服。虽然有点可惜……不过,佐佐原是接待组。 佐佐原的女仆服……和风女侍服的仙波在夏天见过了,这边又是怎样的感觉呢。 嗯……期待一下。 ——哎呀呀,可不能得意忘形了啊。 就这样,为期两日的文化祭第一日到来了。 那一天,我失去了身为人的重要的什么…… 更改角色分配后再度开始练习的戏剧社的『古十郎刀磨』,在包含了如释重负的绵贯学长的努力下顺利制作中。事件过去才没多久,再去看到的练习场景其完成度就足以在文化祭里上映了。 我们学生会也不能输啊。想到这,我绷紧了被漂亮的学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以后肿了起来的脸。 那么,我们学生会举办的是「执事咖啡mbies」。 ……不用说,这是「羔羊会」和「执事」结合起来的冷笑话。 [注:「执事咖啡」原文为「子しつじ喫茶」,执事=しつじ,羔羊=子ひつじ,两者结合即「子しつじ」] 本来,这是热衷于执事咖啡的会计宫野学姐带着详细的调查资料在自己班级商量活动内容的时候自荐,结果吓了全班一跳并被一致驳回的lost·n。和宫野学姐同班的会长,将它移作学生会的活动新生了。 场所方面确保了特别教室大楼二楼的理科实验室。我们学校的理科系社团并不十分活跃,而且药品味太重的印象也使得其他团体对此敬而远之。 我正按宫野学姐的指示用幕布隔开客席和料理台,最低限度地将教室打扮得像个样子。这个房间由于相关实验需要半暗室环境的关系,默认配置有遮光的幕布,所以很容易就能营造出略为昏暗的气氛。药品味则利用芳香蜡烛给掩盖住。 像这样在布置房间的是我们学生会成员的五人——尽管学生会里还有另外两名三年级生在籍,不过忙于应考因此不好去拜托他们——除此以外,还向出席过羔羊会的数人提出了协助的请求。会长利用这个办法,解决了根本上的人手不足问题并实现了咖啡厅。 店名虽说是执事咖啡,但服务生并非全都穿着执事服,有一半是穿所谓的女仆服。根据会长和宫野学姐「光靠这里的男生吸引力实在有限」的判断,女生基本是女仆服。例外的,是身为店主&副店长的会长和宫野学姐会穿执事服。 我被吩咐在后台负责非常简单的料理和搬运等工作,所以穿不了手工社特制的执事服。虽然有点可惜……不过,佐佐原是接待组。 佐佐原的女仆服……和风女侍服的仙波在夏天见过了,这边又是怎样的感觉呢。 嗯……期待一下。 ——哎呀呀,可不能得意忘形了啊。 就这样,为期两日的文化祭第一日到来了。 那一天,我失去了身为人的重要的什么…… 更改角色分配后再度开始练习的戏剧社的『古十郎刀磨』,在包含了如释重负的绵贯学长的努力下顺利制作中。事件过去才没多久,再去看到的练习场景其完成度就足以在文化祭里上映了。 我们学生会也不能输啊。想到这,我绷紧了被漂亮的学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以后肿了起来的脸。 那么,我们学生会举办的是「执事咖啡mbies」。 ……不用说,这是「羔羊会」和「执事」结合起来的冷笑话。 [注:「执事咖啡」原文为「子しつじ喫茶」,执事=しつじ,羔羊=子ひつじ,两者结合即「子しつじ」] 本来,这是热衷于执事咖啡的会计宫野学姐带着详细的调查资料在自己班级商量活动内容的时候自荐,结果吓了全班一跳并被一致驳回的lost·n。和宫野学姐同班的会长,将它移作学生会的活动新生了。 场所方面确保了特别教室大楼二楼的理科实验室。我们学校的理科系社团并不十分活跃,而且药品味太重的印象也使得其他团体对此敬而远之。 我正按宫野学姐的指示用幕布隔开客席和料理台,最低限度地将教室打扮得像个样子。这个房间由于相关实验需要半暗室环境的关系,默认配置有遮光的幕布,所以很容易就能营造出略为昏暗的气氛。药品味则利用芳香蜡烛给掩盖住。 像这样在布置房间的是我们学生会成员的五人——尽管学生会里还有另外两名三年级生在籍,不过忙于应考因此不好去拜托他们——除此以外,还向出席过羔羊会的数人提出了协助的请求。会长利用这个办法,解决了根本上的人手不足问题并实现了咖啡厅。 店名虽说是执事咖啡,但服务生并非全都穿着执事服,有一半是穿所谓的女仆服。根据会长和宫野学姐「光靠这里的男生吸引力实在有限」的判断,女生基本是女仆服。例外的,是身为店主&副店长的会长和宫野学姐会穿执事服。 我被吩咐在后台负责非常简单的料理和搬运等工作,所以穿不了手工社特制的执事服。虽然有点可惜……不过,佐佐原是接待组。 佐佐原的女仆服……和风女侍服的仙波在夏天见过了,这边又是怎样的感觉呢。 嗯……期待一下。 ——哎呀呀,可不能得意忘形了啊。 就这样,为期两日的文化祭第一日到来了。 那一天,我失去了身为人的重要的什么…… 更改角色分配后再度开始练习的戏剧社的『古十郎刀磨』,在包含了如释重负的绵贯学长的努力下顺利制作中。事件过去才没多久,再去看到的练习场景其完成度就足以在文化祭里上映了。 我们学生会也不能输啊。想到这,我绷紧了被漂亮的学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以后肿了起来的脸。 那么,我们学生会举办的是「执事咖啡mbies」。 ……不用说,这是「羔羊会」和「执事」结合起来的冷笑话。 [注:「执事咖啡」原文为「子しつじ喫茶」,执事=しつじ,羔羊=子ひつじ,两者结合即「子しつじ」] 本来,这是热衷于执事咖啡的会计宫野学姐带着详细的调查资料在自己班级商量活动内容的时候自荐,结果吓了全班一跳并被一致驳回的lost·n。和宫野学姐同班的会长,将它移作学生会的活动新生了。 场所方面确保了特别教室大楼二楼的理科实验室。我们学校的理科系社团并不十分活跃,而且药品味太重的印象也使得其他团体对此敬而远之。 我正按宫野学姐的指示用幕布隔开客席和料理台,最低限度地将教室打扮得像个样子。这个房间由于相关实验需要半暗室环境的关系,默认配置有遮光的幕布,所以很容易就能营造出略为昏暗的气氛。药品味则利用芳香蜡烛给掩盖住。 像这样在布置房间的是我们学生会成员的五人——尽管学生会里还有另外两名三年级生在籍,不过忙于应考因此不好去拜托他们——除此以外,还向出席过羔羊会的数人提出了协助的请求。会长利用这个办法,解决了根本上的人手不足问题并实现了咖啡厅。 店名虽说是执事咖啡,但服务生并非全都穿着执事服,有一半是穿所谓的女仆服。根据会长和宫野学姐「光靠这里的男生吸引力实在有限」的判断,女生基本是女仆服。例外的,是身为店主&副店长的会长和宫野学姐会穿执事服。 我被吩咐在后台负责非常简单的料理和搬运等工作,所以穿不了手工社特制的执事服。虽然有点可惜……不过,佐佐原是接待组。 佐佐原的女仆服……和风女侍服的仙波在夏天见过了,这边又是怎样的感觉呢。 嗯……期待一下。 ——哎呀呀,可不能得意忘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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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以那样的话结束了早上的班会,教室里顿时一阵喧嚣。有人前去自己所属的社团或委员会处集合,有人谈着接下来的预定,也有人总之就先出去看看自己班制作的校门前的展品—— 我本来也必须到理科实验室去……但是,目光不知不觉落在了斜前方座位上的娇小的同班同学那。 那颗好像一摸就会翘起头发来的杂草头,在班会期间一直伏在了桌上。由现在爬了起来捂住哈欠的情况来看,应该只是单纯地睡了,不过难得的文化祭却一点活力都没有。……嘛,大概是讨厌「难得」这一思考方式吧。 想着想着,仙波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把书包提在了肩上。虽说这间教室没有被使用所以直接睡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抱怨什么,但她是要到能静静看书的地方去吧。 ……虽然多半会被无视,可是,要尝试去邀请她到咖啡厅吗。 我踏出了一步准备喊住仙波。只不过在喉咙跟着动之前,有人找上了我。是坐在仙波后面的女生、班委的樋口同学。 「啊,成田同学。班级出纳的最终报告在休假结束后交也行吧」 「啊,嗯。让我拿给宫野学姐就好了」 「谢谢。……啊,学生会是要办咖啡执事吧。真期待呢」 「虽说我要待在后台没衣服换啊」 笑着说「真是遗憾」,樋口走向朋友圈子里去。这时候,仙波已经出了教室。 已经太远了。就我、要向仙波搭话而言。 在仙波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前一刻,目光似乎对上了,不过也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尽管留有了没能和仙波说上话的一丝遗憾,但闷闷不乐也无补于事。我还有要干的事情,会长也说过了不要迟到。 我们班的班会稍微拖得有些长,所以得尽快了。 先下到一楼转到特别教室大楼,再走向二楼的理科实验室的这一路上。从哒哒哒地来回追逐的一伙人,互相展示自己的扮装又吱吱喳喳地闹腾起来的女生们的身影,再到普通情况下走廊里不可能闻到的食物香味——都可以感觉祭典正在开展的气氛。不可能感觉不到的。 一般游客的入场时间是十点,大多数的活动都在那以后开始,所以短时间内还是学生们的准备时间。黎明前……虽然这么形容有些过了,但某种意义上现在是最为旺盛的时候。 即使盖子一旦揭开就只是文娱会的延长级别,但揭晓前一刻的期待和不安还是膨胀至无限量让我们躁动不安。 窝藏在心里的……是畅快的焦急。 我最后一步迈过了三级阶梯走上了二楼。目的地就在眼前。 理科实验室……不对啊,这里,得遵照立在入口前的佐佐原女士的润笔,称之为—— 执事咖啡mbies。 我的心跳不由得加速,钻过户外挂着的红色暖帘的出入口。顿时。 「「啊……」」 和对方同时吱声,然后语塞了。 就在入口旁边,伫立着佐佐原的身影。仅此而已还不足以为怪。毕竟班级虽然不同,但进入学生会以后几乎每天都有打照面。 惊讶的,是已经换好衣服了。手工社原创设计的女仆服。 尽管比海外的电视剧等看到的真货要轻便,外形可能是出于兴趣上的,但机能性仍有一定保障。就是这样的服装。定制的衣服既没有过分突出也没有掩盖住佐佐原那匀称的体形,不见得媚俗的线条演绎出了一份娇艳。 呜哇……肩膀、好白…… 「好了,别愣着了,说点什么吧」 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间宫野学姐来到了身边用手肘顶了顶我的侧腹。这边也已经换好衣服了,是预定中的执事服。和女仆服相同有所简略的衣服,和宫野学姐给人的飒爽印象相照应,看起来就像是赌场里的女性庄家一样。 终于回过神,环顾房间一圈。店内的装饰因为一直弄到昨天的关系已经没多少新鲜感了,不过作为女仆服佐佐原的背景依然令人深有感慨。经过每日一换挑选出来的蜡烛所散发出的微甜芳香也颇为惬意。 目前在客席一侧的只有佐佐原和宫野学姐,其他人要不在料理台要不就在隔壁的准备室里换衣服。 必然的,视线回到了佐佐原身上。不,也不是刻意想回到谁身上。只是像陀螺针似的转一圈又回到相同的地方。 佐佐原紧紧缩着肩膀,眼汪汪地查看我的反应。表情虽然和平时一样淡薄,却能看出一丝不安。佐佐原不安的时候,总是挺得很直的后背会稍稍前倾。这是不知什么时候认识到的,她的习惯。 和某间洋馆不同,这个房间作为装饰的一环备有落地镜。现在她已经看过了自己的打扮了吧。不会……是觉得不合适吧。 我先开口轻咳了一声。宫野学姐笑眯眯的视线令人非常难堪。 「佐佐原」 「是」 「呃……虽然没法好好说」 「是……」 「像平时那样直起身躯,挺起胸来吧……那样就、呃…… 感觉很完美了」 佐佐原没有回答什么,但是眼眸以深呼吸的速度摇晃着。似有这样的感觉。 接着她小声道了声「是」,挺直了后背。扎成单马尾的黑发晃了一晃和后背平行垂下,展现出一副犹如helvetica字体般的端整模样。——这就是,平时的凛凛又有点不可思议的佐佐原三月。 [注:helvetica是一种广泛使用的西文无衬线字体,由瑞士图形设计师马克斯·米耶丁格于1957年设计。特点是「像一个透明的容器一样」,使得读者在阅读的时候专注于文字所表达的内容,而不会关注文字本身所使用的字体] 「啊,宫野学姐也很合身喔」 「我是顺便的呢」 宫野学姐像扫兴似的巴了一眼过来,但从嘴边的笑容来看似乎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说起来,其他人呢?会长只吩咐道『总之来就是了』」 说是具体待到现场再指示等等。虽然不知道会被交代什么样的工作,不过现在总觉得不干点什么不行。 「会长等上午的接待组在换衣服。其他人正在准备料理」 听到宫野学姐直截了当的说明,我看向了用幕布隔开的料理台。因为要取得用火许可很麻烦,所以料理是用电磁炉或电热盘将素材料理好后再拼成的。我大概也会加入那一边吧。 顺带一提,看了看由佐佐原的手写作复印而成的菜单—— ———————————— 『执事风咖啡』(冷/热) 『执事风红茶』(冷/热) 『子·执事奶啡』(冷/热)(*1) 『子·执事奶茶』(冷/热)(*1) 『执事风蛋糕』 『执事风蛋包饭』 『数量限定混合咖啡 执事们的青春是翔天的味道』(*2) (使用的不是羊奶,是牛奶) (*1)孩童向饮品所以很甜。 [注:这里的「执事」原文是「しつじ」无误,「子·执事」原文则是「子しつじ」不用说,又是店名那梗] (*2)本店副店长曰「上级者向,只供对名字来感的客人」。 ———————————— ——上面写着这样的内容。即使是最贵的蛋包饭也只用300元,算上饮料也还是零花钱范围内的良心价格。 菜单的角落里画有打着领带似 曾相识的执事风山羊的插画。那原本是佐佐原的随笔,因为会长中意便采用为吉祥物了。由宫野学姐命名的「面包大神」的名字写在了一旁。 [注:在a二卷出现过的「蛋包饭大神」] ……………………。 ……我懂了。伫立在菜单最后的异世界大门猛地张开了血口。不过我,别说宫野学姐口中的上级者甚至连菜鸟都算不上,只是透着一层雾望过大河彼岸的黄毛孺子罢了,所以到达不了有感于此的境界。 [l:某真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 在逃避现实的期间,房间角落通往准备室的门打开了。今天的准备室用幕布隔开了两边,是男女兼用的更衣室。我反射性地别开了目光。 「久等了……明明应该测过了,衬衫却很难扣好」 最先出来的是会长。她穿着和宫野学姐一样的执事服……大概,感觉心里有点没底。因为是量身定做的,个人事业线的差别甚至给人带来是不同服装的错觉。所以,跟在会长后面出来的副会长给人印象几乎和平时一样。 至于会长,该说平时就显眼的地方变得更为显眼了么…… 「啊拉,田真。怎么了,露出一脸比平时更微妙的表情」 「请不要说得好像我平时就一脸微妙表情似的」 我一边抗议一边从会长那移开视线。可是会长「唔~~~?」地一边含笑用喉咙发声一边瞅着我的脸。在脖子附近扎好的头发轻轻摇曳,像猫尾草似的挑逗我的视觉。 「对了也让我听一听感觉吧,身为男孩子的成田真一郎同学」 读到「男孩子」时的语调是独特的。这样一来我的立场就弱了。在正夏发生的某件事以来,我在会长面前比先前更抬不起头来了。被揍了的心窝甚至胸口都有了痛觉。 「感觉非常合适……喔?」 「怎么没有自信的样子?」 「不,所以说……非常合适喔!」 「为什么能断言?」 面对笑呵呵地带着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一边歪起头来一边问道的会长,这次我回以了沉默。再来就不行了。要冷静地评判近乎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认识了的女性的盛装打扮,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 「别那样抓弄成田了」 伸出援手的是在女性过半数的学生会里和我同样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副会长。他正在用学生会备有的数码相机咔嚓咔嚓地拍着室内的装潢。会长随意应了句「是—」就离开了。 ……帮大忙了。除却会长的物理攻击,佐佐原和宫野学姐那像木鱼一样干枯的视线也令人难受,这说是救星也不为过。我一边在心里拜谢一边问道。 「副会长接下来要去巡视吗」 「啊啊。因为展示类的从早上就开始了啊」 检查各团体的活动是否脱离申请上写的内容,是学生会的工作。我们学校没有设立文化祭的执行委员,而是通过学生会向各委员会和班委提出协助请求的方式应对,这间咖啡厅同时兼任运营本部。 副会长负责在上午巡视并拍摄资料照片。一个人巡视是重活,不过由于早上热烈的活动很少所以相比中午和午后的时间表还是比较轻松的。 「宣传也拜托了哦」 正如宫野学姐说的,特地换上执事服去巡视是为了店铺的宣传。副会长大度地挥了挥手以后便出外开始巡视了。 「……那,我要干什么好?」 「先换衣服吧」 不好,没听说过是会弄脏衣服的工作所以衬衫放教室里了。这时,不知是否读取了我的思考,会长嘻嘻笑了。是和覆盖了世纪末真面孔的稳重学生会长的脸皮相对应的、柔和笑容。 「没关系。衣服的话,这里就有」 会长从放在房间角落里的纸袋中取出那件衣服。 ……莫非,后勤人员也给我准备了执事服吗。有点想穿上帅气的衣服了。期待使得心跳加速——而递过来的衣服,又让心跳停止了。 那件衣服、要说是执事服的话也太轻飘飘了。 宽松,连褶边都加上了,还很可爱。 说白了就是女仆服。 我的腰一下子弯了。不是被绝望给压倒了,而是往脚里蓄力以便迅速逃跑。但是,唯一的出入口已经有宫野学姐封锁——……佐佐原看起来也是拦路兵应该是错觉吧——启动失败是致命性的打击。 脖子被从后抓住,狠狠地拖了回去。我犹如活祭的公鸡一般喊道。 「放弃吧!这太扯了!你……你看,我好歹也有腿毛之类的——」 「因此我特地为成田同学准备了紧身裤」 「佐佐原不时会以致命的形式在背后捅我一刀啊!」 可恶,护城河……护城河被填了……!? 可是,不管状况有多么四面楚歌,男人也有绝不屈服的时候。 「总、总之我不会穿的啊!不管怎样威胁怎样殴打——」 说到一半,会长在我耳边絮絮低语道。 「不想穿的话就不穿好了啦。 ……只不过那样一来,真一郎在那间屋子里袭击我的事件巨细,就会以稍有夸张的说法传入佐佐原同学和仙波同学的耳中了」 「我穿」 就这样,我的节操出卖给了玩弄心灵的恶魔。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能是自出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目睹的也说不定,冲着自己装扮来的人类的感情表现——「傻笑」。 想死——那样的冲动涌上脑门,但转念想到爱着我的家人,这种程度的也就不过如此。 「以这副打扮,露出一脸悲怆的表情?……呼、哈哈……」 只有在说话的时候才不笑、从刚才开始就在逗我的是田径社的二年级生,鹿野桃子学姐。和我交换从准备室里出来的上午接待组的一人。这个人和学生会毫无干系,却莫名地和羔羊会有很深的联系。 ……可是啊桃子学姐,笑归笑,能别用手机的摄像头死命地按快门么…… 「唔……乍看之下,还勉强在安全线内,不过从照片来看感觉明显就出局了呢……噗呼……」 另一方面,会长在辛苦地忍耐失笑——虽然肩膀抖到难以置信的地步——但那种说法只能让人环抱杀意。 「既然那样想的话就请不要叫人穿……!」 ……刚才自己也看过镜子了,现在的我就是女仆小姐。一个褶边和紧身裤以及会长简单的化妆多少可以掩饰一下,不过只有多少的程度是压根解决不了"问题"的、言行举措的轻微之处都满是生硬奇特感觉的女仆小姐。会长的评价恐怕八九不离十,这是最让人窝火的。 而且,尽管有紧身服掩护,裙子啥的实在…… 「不不,那可不对哟成田同学。因为受不情不愿地穿上异性衣服的屈辱而颤抖的真一郎少年……那份平衡是最美味的」 宫野学姐带着一脸清爽表情不知在说什么。学姐那么温柔的表情还是第一次看到啊。但是。 「那种程度的就堕落了完全没有意思」 转眼间学姐就嫌弃似的提起下颚指着和我一样穿上女仆服的绵贯学长。……不,「一样」这种话说出来都让人觉得不对劲。在戏剧社有众多出演女性角色的经验,且原先就有着中性的花样相貌的绵贯学长,和我不同无论在多么精密的鉴定之下都只能看成是女性。低头时露出的后颈,白皙得足以和佐佐原匹敌。 很难以置信对吧。在午后他会变成猎首之朝横。 被「毕竟给添了麻烦,在没有舞台的上午会来帮忙啦」这样说道的鹿野学姐给供了出来的绵贯学长,以觉悟 了似的梦幻笑容面向我、说道。 「习惯了就无所谓了喔?」 「我不想习惯……」 不行。宫野学姐说的对,这人不是能一起吐苦水的对象。 我刚沉没在了郁闷的内海里,忽然感觉到了视线。来自紧身裤的提供者,佐佐原。 「……要笑就笑吧」 「啊,不……感觉很可爱……哟?」 佐佐原大概是觉得太过可怜吧,眼睛微微闪着泪花,愣愣地那样说道。虽说那是客套话,但没想到还有被女孩子夸了反而这么高兴不起来的要素。 「哇哈哈……可爱啊……啊哈哈」 桃子学姐还在笑着。……实在有些不爽了啊。 「……桃子学姐才是,为什么会这副打扮」 被我问到,桃子学姐「呃?」的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因为到下午前都闲着于是被喊来当服务生的桃子学姐,穿的也是女仆服。虽然桃子学姐一直给人活泼的印象,但穿上这身打扮以后所带来的反差也不坏……这倒没什么,重点是还戴着让人在意的物品。 「为什么是猫耳」 对,佐佐原和其他人都戴着普通的白色……呃,应该说是发圈吗?还是说帽缘?总之就是女仆小姐戴在头上的头饰,而桃子学姐却莫名地戴着猫耳风的装饰物。 「这、这是因为」 说到因为就吞吞吐吐起来的桃子学姐,转而像觉得羞耻似的按住了头。 「你说了三毛啥的……」 这么说来……我想起了初夏的时候将基于某些原因所以一块去了学校游泳池的桃子学姐命名为「三毛桃子学姐」的事情。留下田径社运动服形的晒痕的桃子学姐,因为肌肤和晒痕和泳衣分别是三种颜色,所以称作三毛再合适不过了。可是。 「现在与其说三毛桃子学姐,不如说只是单纯的猫呢」 「哎,我的桃子到哪去了?」 都已经是秋天了。即使和其他人比起来日晒痕迹较深,现在的桃子学姐的肤色也接近于彩色铅笔里的皮肤色。更别说,因为衣服的缘故而露了出来的肩膀和胸前的血色,鲜艳得让人搞不清目光该往哪放。 为了不对肤色产生多余的意识,我一边努力一边指出。 「首先,畏高却自称猫的名字就非常可笑啦」 「才、才没有自称!话说,你也该忘了那件事了吧!」 咄咄逼人的态度,和春季时从会议室里逃出去结果爬到了树上吵起架来的那一天别无两样。 「真是的……女装后辈也敢如此狂妄。所以朋友才不多啦」 之所以不爽地撅起嘴唇却依然没有脱下猫耳,可能是因为意外地喜欢吧。 在戏耍桃子学姐期间,必要料理的预先准备结束了,在料理台作业的人们也出来休息了。到十点开店之前,大约还有一个小时。 「好了……这下除了一个人以外,准备都完成了」 我用目光向捂着脸颊自言自语道的会长提出「还有一人?」的询问,于是、 「接待组里,不是只有田真没有练习么?」 ……说起来也是。昨天为止,我被通知的都是负责打杂和学生会的工作。 「不过都见过佐佐原和桃子学姐记点单和运送咖啡的练习了,流程大概都记得」 「不行哦。我可是重视质量的店主。时间允许的范围内得彩排一下」 重视质量的话别推出女装女仆不就行了吗……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突然间让人去当女仆进行服侍我也没有自信,能有练习时间真是庆幸。 「啊!那我来扮演客人!」 可能是想报一箭之仇,桃子学姐干劲十足地举手了。佐佐原「啊……」的一声看似有些遗憾,大概也是想当客人一角吧。 总而言之,接待客人的彩排就这样开始了。 首先,从入口进来的客人在兼任会计的接待员那拿到手铃,摇响以后店员——就是我——要立即赶过去。接下来,是在可行范围内将客人领到希望的座位上,记好点单。将点单传达给料理台后,饮料的话就立即、料理的话稍等一会再送过去。 到那里为止,都可以按照接待手册『宫野文书』设法应付过去。虽说关键地方被罗嗦的会长插嘴找茬说「姿势太弱了!缺乏魅力!」和「走得更像女孩子一些!」等等,勾起了充满杀意的什么。 和普通的咖啡厅不同,所谓的侍奉还得陪客人聊聊天以免让人感到无聊。正好,我也想起了还没为桃子学姐前来帮忙的事道谢。 「今天,在繁忙之际前来本店实在非常感谢」 「毕竟班上做的是展示,田径社今天要忙的也是一年级的人啦。虽说下午有进行复仇战的邀约,因为难得有好的舞台」 桃子学姐用中指作出叩打桌面的手势。 是怎么回事呢……我纳闷了,但在反问之前,桃子学姐懊恼地念道。 「唔……总觉得有点无聊呢」 「就算这么说……主、主人」 「在电视上看到的女仆咖啡厅里,有女仆小姐亲手喂料理的服务吧?」 收到坏心眼的视线,我注意到了。桃子学姐不是对店铺不满,而是为了调戏我才那么说的。 「你想想看。不是有啊~之类的么?嗯?」 ……反正是办不到的吧、这份想让我难堪的意图很容易就看得出来。可是,桃子学姐似乎误解了我这人。要以为人生的大半都被会长耍着玩的我会为这种程度的事而退缩,就伤脑筋了。况且现在,我已经半自暴自弃了。 「不到之处还望见谅,小姐。 ——那么,让小的为您送上这一口」 我切开了蛋糕,用叉子提起来讲其中一切块向桃子学姐递出。桃子学姐瞪圆了眼发出怪声。 「呜诶?」 「好了,请吃」 我一边露出笑容,一边用力地将蛋糕塞了过去。桃子学姐则和预想中一样,真的要吃下去的时候就害羞起来东张西望的。当然,全体工作人员的视线都集中在桃子学姐的一举一动上。 接受无处可逃的现实后,桃子学姐一脸通红地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嘴。我将叉子上的蛋糕—— 送过去之前从怀里取出手机,对着像雏鸟一样等候着蛋糕的桃子学姐的脸拍照。咔嚓。 「!?哎,怎么拍下来了!?」 面对立即睁开眼睛抗议的桃子学姐,我始终保持礼貌地微笑道。 「这是先前为我拍摄的回礼,小姐」 「什……咕,给我删除掉啦!绝对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假如将刚才我的照片全部删除,并答应不再拍摄的话就删掉」 公正的交换条件。见到桃子学姐懊悔地咬着牙齿的样子,感觉从刚才开始积累的忧郁在逐渐蒸发了。果然欺负桃子学姐是日常的绿洲啊。 这么想着,我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照片瞄了一眼。心想应该拍下了有意思的表情……但是。 害羞得脸红、轻轻闭上眼睛且无防备地张开嘴的桃子学姐的表情……与其说奇怪,视看的人而定甚至可说是风骚…… 不知不觉间,这边的脸开始发烫了。……不管说服成功或否,这张照片还是删掉比较好。就在我这么思索的时候,桃子学姐微微张开了嘴。 「……我删掉照片的话,你也会删?」 「啊,对。说好了」 「我留着的话,你也会保留下来?照片」 「正是如此」 ………… 桃子学姐沉默了一阵以后,突然一口消灭掉了叉子上的蛋糕。然后对着不知所措的我,丢出一句不爽 的断言。 「……绝对不会删除」 [l:三毛桃子大跃进!] 之后,虽然疑似固执起来的桃子学姐保持了沉默,但从收拾到送别的过程都很平常地确认了。尽管无法得出我的女仆服从客观上来讲有多么可怕,但工作状况本身感觉还是能行的。 我带着成就感松了口气,面向了始终围观着的众人。 「怎么样了呢,我的接待——……哎?」 转过身去,面前的是不知为何露出非常冷漠眼神的佐佐原。是不禁让人想称呼为「佐佐原小姐」般的佐佐原小姐。修饰着面部轮廓的润泽黑发成优美的流线体,宛如黑刃一般。 「刚才的,是哪来的什么『接待』呢?」 「也是啊……」 我早早举起白旗了。这种时候的佐佐原,莫名地无法违抗。 还是正座之类的比较好吧、我心想,但这身衣服要正座有点难。正当我烦恼总不能跪下啊该怎么办的时候,肩膀被敲了一下。是会长。乍看之下满脸带笑,但犹如利刃的目光感觉和佐佐原"小姐"的类似。 「呵呵,呵呵呵……不是说不许胡闹么,田真。女仆可不是和女生亲热的工作哦。 ——看不起职业也该有个限度呢」 虽然不明白让我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根本就是在胡闹的会长生气的理由,但因为被紧捏的肩膀都快碎掉似的所以先道歉了。毕竟我也觉得自己太得意忘形了。 话说回来,会长最近好像比较容易生气。 ——结果之后,我还和会长和佐佐原进行接待彩排,总算是及格了。这次一点也不敢胡闹,只竭力地按手册办事,不过两人看起来却有微妙的不满。 在专心服侍的过程中,察觉到了自己习惯了被生理性的违和感折腾得想哭的裙子,真想去死了。 ——这样,时间来到了上午十点、的五分钟前。开店的时刻。 会长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同时依次望向众人。参加羔羊会的成员都基本是熟悉的人,不过今天的面孔和平时对比依然有不同的感觉。尽管也有好几个人或穿执事服或穿女仆服的原因,但主要的还是因为有劳动者的感觉。 「大家准备辛苦了。感谢各位能在繁忙时期配合我的任性请来。托大家的福,这个『执事咖啡mbies』我自负能在学园的活动史上名留千载!」 噢噢……男生们一鼓作气的吼声、女生们毫不掩饰的笑声和我无精打采的叹息,充满了这间变为执事咖啡厅的实验室。添把火很可能就会爆炸的、coffeehouse·is·mine。 接着宫野学姐举起右手作预备的动作。 「对手是游泳社的泳衣咖啡!正是那间尽耍小聪明只能用卑鄙形容的风俗店! 而带头的,是那位女子游泳社社长·川根澄子女士……不用说就是参加了我们羔羊会却成为了敌人的可恨叛徒!用铁锤制裁那些傲慢的半鱼人吧!」 实际上在泳衣外面还披着夹克和近似裙子的浴巾,所以露出度没有那么高(不然在申请阶段就出局了)。不论如何,川根学姐也不想被执事咖啡(也有女仆哟)的头目这么说吧。而且首先申请咖啡厅的是游泳社。 可是,没有提及那些事实、 「我们必须胜利! 对,为了学园的秩序和正义!」 会长的宣言一下,我们的文化祭开始了—— 开场的客流比预想的多。 因为事先的宣传有限制,举办的通告只有发给全体学生的『文化祭指南』的一角,不过由引人注目的学生会长监制这点还是引起了注意吧。 从十点前就开始涌到入口的客人们纷纷摇响手铃,依次召唤执事·女仆。最初的十人基本都是女生。尽管也告知过会有女仆,但不难理解男生在校内到访这类店的难度太高了。相反女生几乎没有抵抗,任凭好奇心驱使就来了。 虽然可行范围内可任选执事or女仆,不过意外的吩咐说「听从安排」的客人不少。看来是对执事和女仆都有兴趣。 以会长为率先到访的客人——活泼的一年级生——以娴熟的对话和高雅的举止做了示范为开端,企划发起者的宫野学姐、平易近人的桃子学姐和不知为何当女仆当的最像样的绵贯学长——展露出不同面貌的羔羊会众人,招待起陆续上门的客人。 有怕生之处的佐佐原也是,发挥出练习的成果圆滑地工作着。即使是以「像人偶般漂亮」来形容恰如其分的佐佐原,在女仆中也好像很有人气的样子。频繁地被说可爱啊合身啊等等都为谢礼而词穷了。 好了,说到我……则还没走出料理台的幕布。 「怎么了成田,好好干啊」 所属园艺社的盆栽销售会因为诸多原因只限定在第二天开办,所以今天到这来负责料理的绿化委员梶尾学长这么跟我说。……听口吻明显是在打趣我。 「没那么容易下定决心啦……学长也是,女装的样子被憩子小姐看到了的话会怎么样?」 「嘛会去死吧」 我说的憩子小姐,是指梶尾学长就读学校的恋人。她好像会在今天下午来,庆祝相遇一周年的纪念日。 「那就可以理解了吧。穿着这身打扮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抗拒感」 「可是你,不是已经被最不想被看到的对象看到了嘛」?什么意思? 「不,所幸只有那家伙不用担心会被看到」 现在再想,早上没有邀请到她真是侥幸。嘛,虽然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不是会到这种地方来的人。 梶尾学长「唔?是那样吗?」地发出惊讶的声音,不过没有深究。 「嘛,总之人手快不够了吧,还是出去比较好不是吗」 这是正论。目光回到店面去,只见男性客人也渐渐地增多了。包括时间接近中午以后单点饮料的人也少了的原因,在一片顺利的情况下店内的周转开始降速了。 这时候不出去,就没有在这里的意义了。只不过,一旦这副打扮被不知内情的人们见到,可能就会被烙上变态的烙印永世不得在校内翻身了。 正当我感受到强烈的懊恼时,某副景象映入眼中。 是新入场的客人。从领带颜色来看可以知道是一年级的、仪表堂堂的男生。因为座位都坐满了,所以他处于在入口处等待空位的状态,但视线明显追着佐佐原的身影。 投注在面无表情却在努力工作的佐佐原侧脸上的那股视线,要说是普通客人的也太过了……我有点在意。 ——脑海里,响起了尖锐的金属音。 我从围裙的口袋里取出和桃子学姐的猫耳一样由手工社准备的道具·装饰眼镜。戴上这个以后,在除同班同学以外的人面前应该没那么容易露馅。 「我出击了……」 于是,我踏上了战场。同时背后传来了梶尾学长的忠告。 「喂、喂成田!两眼发直的好恐怖!笑容啊笑容!」 由宫野学姐招待的三名客人离开后,上述的男子摇响了从接待处拿到的手铃。不出所料,他的手指移向了刚好闲下来的佐佐原。 在那之前,我带着满面的笑容强势插入。 「非常感谢您的指名,主人」 我压低音量以尽可能的高音说话,听起来就像是沙哑的女声。 「咦?啊不对,是那里的……」 「现在请到那边的座位去!」 我一把抓住了不死心地想指向佐佐原的手,不容分说地让他坐到空出的座席上。客——不对,主人明明得到了郑重的就座服务,却翻起了白眼。 「呃……可以的话,请让那边的佐佐原同 学——」 「这份如同四十年楼龄的公寓的厨房的油污般的执拗——失礼了,请问主人是跟踪狂吗?」 「真的很失礼啊!?」 「首先请交代所属和姓名。其他容后再议」 「为什么是刑讯的口吻……嘛也罢。一年c班,流山雄太」 ……和佐佐原同班么。 「啧」 「居然咂舌了!?我、干什么了?」 「大白天就浸淫于执事咖啡的男子高中生。不觉得世风日下吗?」 「居然被当事的服务员摆出了正论……」 「那请回」 「不不不!所以说,干嘛我得受到初次见面的女生如此险恶的对待啊!?我只是——」 砰——! 「被宠惯了也请自重一下!」 「!?」 「被完全是初次对话的女生讨厌、鄙视、轻蔑、宣称不想搭上关系甚至请喝咖啡也被扔胶带台等等可谓是世间常识,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连这种在夜间蓦然回想也会泪湿枕头的悲伤回忆都一无所知,就打算勾搭我们的佐佐原简直岂有此理!愚不、可及!」 「咦、咦咦咦咦……?是那样、的吗……?」 「正是如此。她从常识的角度来看固然坚强,但其实,是无比独特的不可思议的纤细孩子。并非受到我……人家如此的侍奉就惊慌失措的主人可以高攀的对象。 理解了吗?」 [注:上面的「我」是成田平时用的男性自称「僕」,「人家」是现在用的女性自称「わたしく」。下文为方便,除非上面那样两种自称同时出现的情况,否则统一用「我」] 「总、总之,我是理解了你高度重视佐佐原同学的想法……」 ……………… 感觉脸颊在发烫,喉咙都堵住了,但目前的状况让我只能背水一战。 「……我的事情不提也罢。 总而言之,主人还请喝杯咖啡清醒一下,重新摆正自己为妙。咖啡可以吗?」 「是、是的……」 流山某某、在我态度的威压下像捣葱一样连连点头。真是,没有骨气不干不脆的男人呢! 我快步走到料理台,在桌上冲咖啡。接着又在观察情况的梶尾学长「你坏透了啊……」如此带着战栗气息的评价中回到了客席,将咖啡放到依然发着呆的流什么的面前。说了声「请用」。 「啊……我开动了」 在流……呃,记得首字母应该是n的生物喝着咖啡的期间,我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果这段时间里他还敢对在房间反对侧接待其他客人的佐佐原动什么念头,到时就把心一横……我如此下定了决心。 [注:「流山」的读音是「ながれやま」,以na开头] 可是,n已经没有再表露出那副跟踪狂的本性,只是一边隔三差五地瞅着我一边平静地喝着咖啡。 待咖啡终于从杯子里消失了以后,n向我投以了询问色彩的视线。理解到他想问「那,接下来怎么办……?」,我嫣然一笑,答道。 「咖啡没了缘分也就尽了」 于是n——还是说m?算了不管了——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那家伙说。 「今天,本来是为了觉得挺可爱的佐佐原同学而来的……但是见到了你,感觉世界就此焕然一新了啊。明明嘴上毫不留情,却如此专注地守望着我的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因为搞不懂什么意思我回了句「是,请便」,然后n(?)就说了声「那、再见了呢」并爽朗地咧嘴露出亮白的牙齿,消失在走廊里了。 确认他没有再回来以后我回到了店里,碰上了佐佐原。她一脸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刚才的是我班上的……长山同学。好像谈得很投契的样子,是熟人吗?」 [注:「长山」的读作是ながやま,「流山」读作ながれやま,两者有一字之差可怜的家伙,同班半年了也没被佐佐原记住名字] 啊,对对,是长山啦长山。想起来的同时,我吐了口气。 「不,完全不认识」 ——结果。 因为之后也不断截取了以佐佐原为目标,以及用露骨的眼光盯着会长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的男性客人,我在上午的成绩榜上名列第一。对客人也不留情面不让他长期居留的态度,似乎带动了流动率。(顺带一提,第二位是绵贯学长。…………为什么执事咖啡的头两位成绩属于女装女仆啊?) 中途因为拐弯拐太大了,连自己都开始搞不懂自己在干嘛了,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我的工作得到了好评。虽然完全没有印象,但听说宫野学姐还进行了回执调查。 收到途中回来了的副会长「怎么听见了不是执事咖啡而是傲娇咖啡的评价……」的汇报,宫野学姐也表示同意,但我实在搞不太懂。 真是的……被奇怪的眼镜女冷漠地责骂却趋之若鹜,那难不成。 不就是变态吗。 [l:成田丧心病狂地向自己开枪] 嘛,管他的。 「大、大活跃呢,"玉子"……噗!」 [注:这里的「玉子」即所谓的「田真子」,两者读音相同,为求差别化女装状态下的「田真」暂译为「玉」] 连怪责敲着墙壁按捺失笑的会长的力气都没有,累坏了…… * 如是这般时间到了午后一点。我和副会长正在料理台的角落交流着。 「哎……意外地受到了好评呢」 据副会长所说,在上午检查期间将棋社的「将棋盘自由开放」貌似人气不错。简单来讲,就是将棋社每年一面用社团资金购买的高级将棋盘对一般游客开放了,可以自由使用。 地点位于这间理科实验室的正上方,那里似乎全面铺设了从道场借来的预备用榻榻米。就算不亲自下场,也有不少人在那围观稍作休息。 ……那种类型的话,仙波应该也会有兴趣吧。 「毕竟让干劲空转,不如自然释放来得畅快啊。 那,检查方面……展示或免费开放社团用品之类的、全天开放的活动基本上检查完毕了。之后就看着列表和时间表巡视吧」 「我知道了」 现在,是听取学生会方面的工作——检查下午的活动是否得当、拍摄相关资料照片等事务的详情。本来这是由我和佐佐原两名书记一起负责的,但因为佐佐原正在侍奉新到的女性团体客,所以只有我在接受说明。 最容易出事的体育馆全天都有老师看管,因此没有巡视的必要,不过为了将所有的活动都确认清楚还是不可以无谓地浪费时间。得按照日程表,尽早尽快地巡视完毕才行。 「不过成田……真的要以这副打扮去巡视吗?」 像副会长所指的,我依旧是女仆服打扮。忧郁地叹了口气。 「是的。会长严令我要穿着……怎么说,堂堂正正的话这反而意外的不会露馅」 刚才,已经和跟早上说的一样到店里来的樋口等人打过照面了,但全都没有注意到的样子。看来假发和装饰眼镜的隐蔽能力比想象中的更有效。虽然这话让人觉得悲哀,不过没有露馅被烙上变态的烙印总比有的强。 「名义上我是担任佐佐原助手的一般女生」 一边回答一边确认名单的时候,我忽然注意到了。 「哎?文艺社记得是发行文集并作展示吧。但见不到检查完毕的标记」 应该是借用图书室的一角进行展示才对的啊。 「我去过图书室了,不过因为原稿赶得很紧还没有制成刊本,所以确认不了内容。……东原学姐也为此外出了」 没见 到面吗副会长……明明是加深交流的机会。 大概是说到文艺社的原因,我不由得想到了仙波那张板着的脸孔,不过先不管那方面的,总之可不能忘了文艺社的检查。 收到检查列表和数码相机,正准备出发的时候,我遇上了困难。 身为巡视大使的佐佐原,被麻烦的客人缠住了。 那是从校外来的三名男性一般游客。根据年龄大概是其他学校的学生吧。他们带着谈不上是蛮横却也有点轻佻的态度,稀罕似的围着女仆服的佐佐原。 ……不妙啊,尽管佐佐原看上去还很沉着,那些人可能也没有恶意,但根据佐佐原的性格,被复数陌生人包围着本身就有相当大的压力吧。 得想点办法才行…… 「真一郎……别自然而然地握住叉子。很恐怖的」 不知不觉来到身边的会长的一句话,让我回复了自我。 「啊,岬姐,怎么办?佐佐原那里」 面对我太过明显的意思,会长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可能是执事服的原因,总觉得比平时更为成熟了。 「我知道,所以冷静一下。 也是呢……总之以自然的感觉带她出去,顺势去巡视吧。下无谓功夫只会影响工作,后面的由我们来应付就行了」 「啊啊,懂了……不对。好的,我明白了」 没错……这种时候得冷静下来才行。 我作了深呼吸以后,往佐佐原那边走近。故意弄响的脚步声使得佐佐原也很快注意到了,望向这边「啊」地张开了嘴。 好……到此为止还顺利。之后要注意别刺激到了客人,尽可能自然地,友好地…… 「让你久等了!啊,不好意思主人这孩子接下来还有别的工作所以失礼了真的非常抱歉还请见谅」 因为一口气说了一大通,男子们都露出了迷惑的表情。只要听不清楚内容,他们也没法强硬地插入到对话里了。 在此期间我握住了佐佐原的手。然后,以自己心目中的「和朋友说话的女生」的口吻说道。 「好了,走吧,三月」 「啊」 ……失策了。话一说出口,佐佐原的动作就蓦然停止了。睁大的眼睛在看着这边。大概是突然被叫到了名字所以陷入混乱了吧。 可是那股担心是多余的,佐佐原立刻察觉了我的意图并行动了。 「好、好的……小玉」 看似要倒下了。不过,在跌倒之前头碰到了墙回过了神来,想办法重新站好了。 男子们想要说些什么,但这边离开的速度很快。再加上有会长中途介入,招呼他们到座席去,也使得他们完全失去了追上去的时机。 离开实验室走了一段路以后,我松开了手深深喘了口气。 「呼……总算是顺利应付过去了」 「啊,不好意思,工作之前还给你添了麻烦」 听到佐佐原为这点事道谢,我摆了摆手继续出发了。佐佐原也自然地走在身旁。 「佐佐原不用在意啦。……不过,就这一次必须得感谢这身装扮,倒是有点懊恼啊」 「什么意思呢?」 「那种场合,有男性介入只会引发冲突的啦」 佐佐原道了声「原来如此」点了点头以后,会话中断了一段时间。 平时相比本馆显得比较安静的特别教室大楼,在文化祭的时候因为教室面积大的缘故成了很有人气的借址。不仅是视线范围内的学生和客人等,从房间内以及楼上楼下所传来的繁多「人声」,也让全身感到一阵惬意。 混在丰富的杂音里,滴答一声犹如八音盒般的颤音飘入耳里。是在喧嚣的议论声当中也分辨出来的、听惯了的声音。 「……刚才的」 「嗯?」 「刚才、来搭救时候的说话方式、不错。那样一来,不管是谁认不出是成田同学」 「不,佐佐原……那份保证也许能让人安心但我完全高兴不起来」 「难得一次,巡视的时候也请用刚才的说话方式吧」 「饶了我吧……」 ……悄悄望了一眼,感觉不经意间佐佐原的心情似乎好起来了。她把手搭在胸前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要感谢、女仆服呢」 那副声音清晰可闻。可是意义拿捏不准。和佐佐原交流的时候那种情况是经常有的。不过。 那样就行了。那样、挺不错的。 part-b:佐佐原三月 好了。 我们现在,到了图书室。 学生会要对各种活动的实际情况进行确认。作为起步,我们来围观和执事咖啡在同一栋大楼开设的文艺社作品展示了。 约有两个半普通教室大小的图书室里书架和读书·自习的区域各占半壁,今天后者将用于展示文艺社历代的文集。 玉……不,成田同学大概是害怕"那个人"万一出现在文艺社的情况,不仅用假发的刘海遮住了脸还躲在了我的身后。……总感觉自己站在了新鲜的位置上,胸怀自然而然地绷紧了。唔。 视线范围内,并没有见到像极其罕见的妖怪毛羽毛现一般神出鬼没的那个人的身影。今天应该也是在社团大楼的资料室里沉浸于读书之中吧? 平时用于阅览资料的长方形宽大桌子上并排放着三部历代的文集,从入口到那边有稀稀疏疏的客人,里面是负责管理和解说的文艺社员们。 如今,处在桌子对面的两人里,有一人是见过的脸孔。 「赤谷学长,很久不见了」 认识的一方正是以前到羔羊会里咨询国语测试的赤谷学长。稍微染过的散发和他亲切的面容会让人联想到宠物狗的、二年级的男性。 这人并非文艺社员,待在这里却也不足为奇。原因在于—— 「呀啊,你不是在羔羊会的时候碰到的孩子吗。是这样啊,听说那个会在办执事咖啡,如果能碰上如此美妙的黑发女仆的话我也去看看好——咕啊!?」 「真的是"笨蛋"呢,赤谷。虽然基本是全方位的"笨蛋"不过最"笨"的还是无数次订正过"犯蠢"却因为是"笨蛋"而不长记性的"笨笨"的地方呢」 [注:这里用""标记的地方,原文全都是「バカ」。也就是一句话六个「笨蛋」] 「唔、好辛苦啊弥生同学!我错了……我对弥生同学是一心一意的!」 拉住随口就说出轻薄发言的赤谷学长的领带,并用~力地将其提了上去的羽贺弥生学姐是文艺社员。借用赤谷学长本人的话来讲,她是赤谷同学一心一意爱着的恋人。 虽然实际会面还是初次,但她的确拥有一头足以令对黑发有无比执着的赤谷学长为之倾倒的、浓黑头发。 「啊……这家伙说的话请不用在意呢。因为赤谷同学是笨蛋」 那位羽贺弥生学姐,小声咳了一下重整仪态后面向了我。声音好像微微在颤抖,可能是在紧张吧。她握着赤谷学长的领带,就像是提着颈圈的绳子似的。 「你、记得是学生会的人呢。莫非是来确认文集的?」 我点了点头,交代了早上副会长无法确认的事情。在此期间,成田同学咔嚓咔嚓地在拍摄资料照片。赤谷学长见到他的身影「哎……?」地歪起了头,但因为成田同学的假发不是黑色的缘故很快就没兴趣了。安全。 「社长现在去了戏剧社帮忙,不过今年的文集已经完成了哦」 说罢,羽贺学姐递过来了采取专业的硬皮装订的文集。唔唔,可以看出这对得上申报的经费。 和拍摄照片完毕的成田同学并排,我翻 开了文集。 尽管没有细读的时间只好粗略翻翻,但我有一篇作品无论如何都想看看。 『 宇宙怪兽耶奴马吉克的威胁(解决篇) 原作:伊东太一 原作编辑:槚户滋 作:和辻清彦 』 内附插画的这篇文章,是数十年前未被文艺社的文集采用的猜谜小说的解答篇。出题篇就在前面,而这里的解答篇则是续笔自伊东太一先生的原作。 伊东太一先生。后来的笔名是菱维淘汰。听说他是数十年前的毕业生,随后成为了著名作家却英年早逝,是不世出的人才。 那一位在学生期间创作的未完成作品、由后辈之手加以完成的这个项目在春天的时候发动,和羔羊会及仙波同学也有联系。 一边回想着当时记载在议事录里的事件始末,我一边开始阅读完结篇…… 结果上演了国联军的超巨大机器人用原爆固定将耶奴马吉克丢进海里的壮绝场面。 [注:原爆固定【german suple hold】,德国式后翻摔固定] 虽说作品原先就没有具体的解决方式,这貌似也是东原学姐喜欢的路线,但可以理解身旁成田同学「这不会有问题吧……?」的呻吟是什么意思。校长先生应该也很期待这部作品的才对。 可是、 「……叫声果然是『奴马~』呢」 这里,为什么就没有忘掉呢……? 检查完最想看的作品以后的我,翻着翻着又看到了另一部在意的作品。 那远比其他作品要短,没两下就可以看完。但作者是那位东原学姐。 品尝到难以抗拒的感觉,我开始读起了那份短篇。 『 々人事件 [注:々是日文里的叠字符号,如「佐佐原」里第二个「佐」会用々代替写作「佐々原」] 东原史绘 山田该隐是喜欢机械的高中生。 弟弟山田亚伯则喜欢料理。 [注:该隐、亚伯,亚当和夏娃的长子和次子的名字恶趣味无误] 该隐和亚伯的关系既不好也不坏,就是非常普通的兄弟。 但某一天,两人喜欢上了同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是帆场小姐。附近一带谁都憧憬的出众女子。 帆场小姐的生日近在眼前,该隐和亚伯分别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该隐的是美丽的花朵,亚伯的是精心烹制的料理。 因为帆场小姐是吃货,所以只为亚伯的料理而高兴,看都不看该隐的花束。帆场小姐正可谓爱团子更胜花朵。 该隐不高兴了。他垂着头,愤怒让他的拳头颤抖起来。亚伯这家伙,该死的。 对于那副样子的他,帆场小姐说了。 「怎么了,苦着一张脸的。既然是来祝贺的话就多笑一笑」 这说的什么话呢。将难得的礼物给无视掉的不就是帆场小姐吗。 该隐心中对帆场小姐的思慕急速冷却,不一会就烟消云散了。 回去的路上,亚伯对该隐说。 「帆场小姐,见面的时候说错话了吧」 那是安慰该隐的话。该隐感谢这份心意。 不过,也觉得只有这点程度的好意却依然唯帆场小姐马首是瞻的亚伯太不够意思了。 该隐和亚伯两兄弟,照旧以兄弟的关系,平和地生活下去。 (纪念祭典) 』 ………… 这是、什么呢? 是除却『々人事件』这不可读的标题,以及登场人物的奇怪名字以外乏善可陈的文章。或者该说,"太过乏善可陈"反而奇怪吗。 不管是小说还是什么,所表现的不都是自己心里洋溢的欲求吗。可是这篇文章让人觉得毫无活力。恋意消逝,爱情无疾,情感稀薄……最重要的是没有事件。明明标题里写着事件。 很不像是"那位"东原学姐会写的文章。 一瞬间想到的,是暑假的一夜,在没有镜子的馆里听到的白雪姬的故事。它的内容也是乍看之下平平无奇,内里却暗藏离奇的事实。这和那个故事一样,带有什么谜团吗。 ……那样想着又再重新看了一遍,但是,代名词和指示语没有交错,简易的文章里看不出有什么可以深究的。 「莫非,是社长的短篇么?」 可能是因为一直死死地盯着同一页吧,被赤谷问及到。 「是的。总觉得……是不可思议地没有起伏的文章呢」 身旁好像在看着同一部分的小玉【成田同学】也「嗯嗯」地点头了。 「是啊。我也不太懂。弥生同学是说过有头绪了,但坏心眼地不告诉我」 「才不是、坏心眼什么……」 面对大叹一口气的赤谷学长,羽贺学姐含糊其词。据赤谷学长所说有「说教癖」的她会那样还真是罕见……对吧。 唔……如果刻意将一处弄奇怪的标题里含有什么意义……那最后的「纪念祭典」又是什么意思呢? 在我思索的时候、 「佐佐原……差不多该走了。时间还紧」 为了不让打过照面的赤谷学长听到声音,成田同学小声说道。为此,脸还靠近过来了。 我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与羽贺学姐和赤谷学长道别后,我们重新开始了巡视。 接下来是观察室内举办的猜谜大会和寻宝等活动的情况,成田同学负责拍摄照片,而我则在检查列表上记下了感想。 由于展示类的检查已经由副会长完成了,因此可以忽略。我们便从特别教室大楼转到了各班教室所在的本馆,到中庭里去。 在那里,我们碰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们。 其中一人,正在挑战软式棒球社的活动。即将球投进分成九格的好球区里。根据资料,全部命中的话会得到印有校徽图案的运动毛巾作为奖品。 用木材和旧的本垒板为材料自制的成品还不错,再加上游戏本身轻松明快,所以眼前可谓一片盛况。尤其是现在,看起来正处于最高潮。 「那孩子好厉害啊……还剩一球,却只差两块了喔」 「话说,那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像排队的人们所说的,当下正是挑战九球全中之伟业的途中。现在击中的有七块,但因为剩下的两块靠在了一起所以只要打中中间就能同时击落两块了吧。 成就伟业至此的,是站在十几米开外的投球区作仁王立的、女生。 不知为何是穿和服……从白衣和绯色裤裙来看,是巫女服吧? 即使为了容易活动而撩起了袖子,以那副打扮投球投出如此成绩,也着实令人惊讶。 「呀……」 照应成田同学毫不隐讳的呻吟,那是一名非常眼熟的女生。 ——以初夏之际、前来羔羊会咨询关于蛋包饭的事件为起始,此后多次碰面的中学生佐藤同学(假名)。 因为文化祭对外开放所以来这也并非不可思议,不过说起来她每一次都作奇怪的打扮。 [注:二卷女仆服和棒球服,三卷比基尼,四卷和风侍奉服,番外是(借自某学园暴走鹿的)毛绒玩偶装] 我正如此思索着,忽然间从旁有声音传来。 「……果然,是那时候代打的孩子呢」 注意到对方,成田同学猛地一抖,我不禁发出声音。 「朝里学姐」 因为前发梳起来以免进入视野使得额头露了出来,给人凛凛感觉的女性。棒球社的王牌投手,以前曾因种种因缘和羔羊会打过比赛。 但这位非常耿直坚强了不起的 学姐,今天带着奇妙的道具。 「那只猫是怎么了?」 在制服打扮的朝里学姐的手腕里,有一只卡布奇诺般颜色的猫蜷缩着。 「稍早时间见它中庭里打着转,看到有颈圈就抓住了。大概是家猫所以怕人吧,怯生生的……」 虽然没有给人那方面的印象,但朝里学姐似乎对猫很拿手。她像摇篮一样缓缓摇着手腕。只是,猫不时抬起头来,瞅着周围和朝里学姐的脸。 朝里学姐将脸靠近了仰望自己的猫——一下子毁了自己的形象。 「唔——?怎么了啊?很快就可以见到家人了啦」 …………………… 反应过来,我和成田同学不禁面面相觑。女孩子般的他甚至忘了要躲朝里学姐和佐藤同学,愣愣地张大了嘴。 我大概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吧,察觉到的朝里学姐慌忙开口道。 「不、不对。只是家里也有猫,太久没有朋友所以养成了跟它说话的习惯而已……所以、不对喔?」 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不对,但总觉得事情有些眉目了。成田同学更是掩住嘴巴无语哽咽。 现在一副帅气的运动社员模样的朝里学姐,听说在进入软式棒球社之前一直孤独一人。可以理解,正因为是向那样的她伸出援手的人,朝里学姐才会倾慕顾问的梁井老师到略不寻常的程度。 「总、总之,我得去找老师商量该怎样处置这只猫」 明显还在动摇的朝里学姐往校舍方向迈出了脚步,就在这时候。 突然,伴着校内广播的铃声,听惯了的会长声音传了开来。 『啊——、啊——,这是学生会的告示。 现在,客人长田正一君带来的猫走丢了。毛色是白色和茶色,戴着红色颈圈。发现者请联络正一君所处的特别教室大楼·理科实验室的文化祭运营本部。 猫有点不安分。请勿鲁莽地上前捕捉,请先联络』 「……省下去找老师的功夫了」 朝里学姐苦笑了,小声跟乖乖待在手腕里的猫说声「太好了呢」。和刚才不同,这是令见者自然地露出微笑的光景。 『还有,理科实验室里举办的「咖啡执事mbies」,即将开始短期限定的ultra special maid──保健体育的梁井涌子老师的侍奉。 拜本店店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交涉所实现的本日限定究级服务。错过这次机会就永远无法体验了!请务必光临』 叮咚噔咚 霎时——中庭一片寂静。 猫、理科实验室、时间限定的ultra special maid……当那些情报被大脑消化了以后。 渐渐地、犹如用慢火煎熬的大锅里的泡沫一般,周围学生的话语沸腾了起来。 「……喂、喂。居然是梁井老师。虽然有点可怕但超美人的啊」 「听到了吗美奈?梁井老师去当女仆啦!」 「我说啊芦田……有什么好高兴的,女仆咖啡应该是我们的对手吧?」 「美奈也在课上看到老师劲爆的泳装打扮了吧。既然当上了女仆,怎么可以不去看啊!」 「啊啊够了……」 [注:这里是三卷提到的游泳社的芦田圣子和尾藤美奈话说这两人的攻受关系和某想象中相反啊,主动的居然是芦田么] 「什、什么……是什么那么劲爆?」 「去了就知道——去了就知道了!」 思考如此一致的群众,我可能是第一次看到。一边踏出近乎呐喊的脚步声,制服、衬衫亦或什么cosy打扮的男生们——中间还混杂了部分男性教师和女生——仿佛群聚于垃圾堆上的苍蝇似的从中庭涌入楼梯。 相对照的——眼前的朝里学姐,面无表情地盯着校舍。手腕中的猫似乎在颤抖,是错觉吗。 店主……也就是会长之所以说服了梁井老师,交涉材料就是羔羊会解决了的老师此前提出的咨询吧。做事一板一眼的梁井老师,说到要还那件事上的人情时肯定是拒绝不了的。 可是从朝里学姐的角度来看,让崇拜的梁井老师去做女仆的会长等同于恶魔。 「将猫送过去以后,得稍稍将学生会长……外加那个可恨的跟班短打男给杀了」 用骇人的平淡声音宣言以后,朝里学姐跟在男生们后头走向了校舍…… 「居、居然又被这身衣服给救了……」 朝里学姐口中的可恨跟班短打男——如今是女仆男的成田同学,做出了拭擦下颚汗水的动作呻吟道。 那么,因为朝里学姐的离去,我们的视线回到了先前关注的对象上面。 ——但是,上述的巫女佐藤同学已经不在投手垒上,而且完成了九球全中。 话虽如此,那毕竟是比我们更为显眼的装扮。四周张望一下立即就找到了。解开了袖子用奖品的毛巾擦了汗的佐藤同学,正小跑着往这边接近。 不。 小跑。 随着接近。 势头越来越猛。 演变为全速奔跑了。 「佐佐原同~~~~~学!」 「呀!?」 她用力地抱过来了。虽然多亏成田同学的支撑不至于跌倒,但惊讶过度的我发出了怪声。明知佐藤同学喜欢粘人,我却因为平时抱的人都是会长而疏忽了。 「好~久不见~,女仆很合适呢」 即使不住地将头贴在胸前猛蹭,没有会长那般定力的我也无法做出回应。只是愣着接受了拥抱。 「多、多谢……佐藤同学也很精神的样子」 「嘿嘿嘿……」 「非常恶心哦。请松手吧」 接下来从佐藤同学身后传来的声音,柔和、清澈,且有印象。 「啊……」 为佐藤同学的乱来而陷入沉默了的成田同学不禁出声了。……声音、听起来、好像相当、开心。 「啊,芳花」 站在一下子离开了的佐藤身旁、 「久违了」 言行除却「优雅」以外想不出其他词藻来形容的大小姐,稍一欠身低下了头。 寄弦芳花小姐。暑假、在某处山中的奇异宅邸里认识的旧家千金小姐。尽管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差异过大很难看得出是那样,不过她是和佐藤同学同一中学的同级生,且是亲密的朋友。 在宅邸里见面的时候穿着黑色的洋装与和服混搭的奇妙衣服的她,今天穿的是以暗灰色为基调的连体式制服。估计是中学的校服吧。十分适合黑衣打扮令人印象深刻的芳花小姐。 「下午好,芳花小姐。是来参观的吗」 「是的,打扰了」 轻轻微笑的芳花小姐,一举一动都仿若梦幻,楚楚可怜,仿佛迷失在乱世中的故事里的公主似的。身旁的成田同学会忘记掩饰,露出软塌塌的崩坏表情,也情有可原。 芳花小姐望了这位神色可疑的女仆一眼,视线停留了短短一瞬但并未有接触——应该没有察觉到是成田同学吧——随即重新转向佐藤同学一侧。 「说起来,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啊、对了!得尽快找到猫!」 佐藤同学准备再次跑出去。我连忙叫住了她。 「如果是刚才广播里提到的猫,我想应该已经抓住送到饲主所在的地方去了」 「喔?还真会抓啊。我可被挠了好几次啊,被蛋包仔」 ……蛋包仔是说猫的名字吗。这么说来,蛋包饭杀兽事件时领养犯猫的小学生记得就是叫正一君。莫非朝里学姐抱着的猫就是当时的小动物 猎手。 「话说,那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没有必要抓紧了的佐藤同学,拍了拍巫女服的胸部夸耀道。 「我说难得的祭典想穿一穿特别的服装,所以芳花就为我准备好这一套衣服了!说到祭典就是巫女吧。跳舞啊,跳舞!」 「非常合适呢」 ……感觉哪里出错了。可是,既然佐藤同学和芳花小姐都很高兴的样子那就没问题了吧。 「——啊,说起来!」 摆啊摆地为巫女服得意了一阵以后,佐藤同学猛地睁大眼睛,来回张望四周。 「今天没和那个变态一起!?」 变态……?见我歪起了头,佐藤同学作出了紧抱自己身体的动作。 「就是那个叫成田的无耻之徒!」 「哎?」 不禁出声应道的是成田同学。好像这时候才初次注意到一样,佐藤同学的视线望向了他(女仆版)。 「哎?这位女仆小姐是?」 我不得不说了谎,简洁地答道。 「这位是我的朋友小玉」 「请、请多指教了……」 成田同学为了不去看两人的眼睛低下了头,挤出蚊子般的声音打了个招呼。 「这样啊,请多指教了呢!」 「呵呵呵。"请多指教"、是吗。我谅解。 我是寄弦芳花。今后请多多包涵」 单纯到令人不安的佐藤同学,和露出莫名令人不安的笑容的芳花小姐。面对两人,成田同学的脸冒出了冷汗。 然后佐藤同学像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的样子,压低音量小声道。 「佐佐原同学和小玉也是,要多加提防啊。那个男人顶着一张善良的脸,内里却是十分污秽的色狼呢。 真是一点也不能大意啊,那个闷骚变态!」 佐藤同学自暑假以来莫名地开始警戒起成田同学了。此前明明还过分亲热,甚至到了让人冷静不下来的程度。 「话不能这样说」 芳花小姐毕竟通情达意。 「譬如说,即便是穿上女装,而且是女仆服,还到室外接受围观并以此作乐的人,也不能说是『变态』等等。虽然依照普遍的、多数派的嗜好来看那样会让人觉得『变态』也情有可原,但少数派不等于就是不好的。所以,可不能滥用在现代日本里有歧视性质的『变态』等说法。 ——玉小姐不这样认为吗?关于『变态』的。呐?」 [l:芳花大小姐受鄙人一拜!] 「………………………………………………………………………………也是呢」 面对训诫了佐藤同学以后带笑问及的芳花小姐,成田同学带着快要去自杀似的脸色连连点头。 「首先,成田同学并非如此不检点的人吧?」 「那是……把芳花和佐佐原同学当公主一样来对待,在装乖而已啦。只有我的待遇老是那么差……所以反应迟钝了……就我耿耿于怀不是很傻嘛……」 佐藤同学用手搭在嘴角边,咕咕哝哝地发着牢骚。意思越说越不明白。 话说回来……被当公主一样对待么?想到这我望向了成田同学,只见他小声问我「我对这家伙有那么差吗?」。这就算问我也不知道。 芳花小姐有点意外地望着持续念叨着「唔~」的佐藤同学,但忽然又看了一眼手表。 「啊拉,可能要抓紧一点了呢」 「是有什么预定吗?」 「诶诶。听说戏剧社的戏剧以古十郎先生为题材,这可务必要拜见一番。虽然离开演还剩一点时间,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去问候会长」 古十郎先生。根据这个十分亲昵的称呼,想来芳花小姐是『古十郎刀磨』的粉丝吧。真是巧合。不过身边露出一脸愣住表情的成田同学,感觉稍稍惊讶过度了。 「原来如此。会长就在理科实验室,知道位置吗?」 「诶诶,是执事咖啡呢」 「因为从姐姐的包里翻出了皱成一团的这个,所以地图齐全哟!」 不知不觉间恢复一张笑脸的佐藤同学,从袖子里拿出文化祭的指南甩来甩去的。看样子是不用担心会迷路了。 「我们暂时还不能回去,一旦迷路了,就请咨询出入口的教师吧」 「感谢您的关心。……好了,走吧」 「嗯。那,再见了!」 「那么,失礼了」 静静地以头部没有摆动的走相离开的芳花小姐,和老实地跟在她半步身位后的佐藤同学,可能是衣服的关系,看起来就像是神谕的巫女和她的从者。 目送两位离去以后,成田同学深深地——真的深深地吐了口气。 「总感觉、累坏了……」 也并非、不能理解。 精神上的疲劳,再加上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处于空腹状态,让我们决定暂时休息一下。到校庭里摆卖的摊位上去买食品。 可是今天,就连购买食物也属于工作的一环。为的是实际状况的确认。 校庭里摆着的摊位之一、荞麦饭屋,是一年d班的策划。检查列表上,说是烧荞麦和米饭的混合物,不过事先试食的是会长和宫野学姐,所以我们还没尝过。 是什么样的呢,我很期待。抱着这股念头走进摊位里,我和店员的目光便重合了。 「欢迎光……啧」 前半段话的和蔼可亲和句末的露骨厌恶,两者间的落差恐怕不论是何等名投手的指叉球都比不上吧。 [注:指叉球,棒球中的一种下坠球,因为是用中指和食指叉开的姿势投球因而得名] 我在检查列表的备注栏上用强劲的笔压写道。 「待客态度差、嗯」 「……不光顾的话就赶快消失吧。那张郁闷的脸看了就碍眼」 「而且,还不可理喻地出口伤人、嗯……啊,麻烦给那位态度异常恶劣的店员拍张照片作为证据」 「那、那个,佐佐原……小姐……?」 成田小声说了些什么,不过我正忙于监察不良店员所以无暇理会。 目中无人地挽着胳膊,无精打采地瞧着这边的那位店员——面善腹黑、人面兽心、丽人的假面下卷着充满恶意的黑色漩涡的女生·松宫枫同学,动了动她那张马虎脸露出了明显带有嘲弄色彩的笑容。 「哎呀,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发表自己的意见啊。毕竟我只认识那副像调教好的饲犬似的,被老实的饲主拉住了缰绳的样子」 「才不想被只是会撒撒娇叫两下籍此换来宠爱就除了谄媚和享乐以外什么都不认得,意图令人意识到自己是特别的结果却不过是个可悲小丑,就像那样一只野猫似的松宫同学那么说」 「…………哎,今天挺会说的嘛。有真一郎在旁倒是嘴硬了呢」 「露馅了啊……」 成田同学干脆地放弃了,用本来的嗓音呻吟道。 「还真看得出来啊……明明连同班的人都没有识破」 「毕竟我还没有蠢到连那张自以为自己的蠢脸用愚蠢的女装就可以隐蔽了的蠢到无可救药的愚蠢完完整整写在了上面的蠢脸都认错」 成田同学就那么默默蹲下了。 俯视着他那副样子,松宫同学像满足了似的吐了一口气。感觉稍稍冷静下来了。这是何等可怕的嗜虐本能啊。 「……那么,在我正好想到『顾店期间没有客人来就好了』的时候来了的你们,是要光看不买对吧?赶快消失」 ……一如既往,面对知道自己本性的人就采取冷淡过甚达到了邪恶地步的态度。可以说她和除对成田同学外意外平和的 尾声2或者说序章3.成田真一郎 结束了各项活动的确认工作,回到执事咖啡店里已经是傍晚的时候。 期间,佐佐原到小卖部买了本记事本在上面写上了『借贷对照表 n』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就没有告诉我了——,观看了戏剧社的戏剧的后半部分——见到用高难度杂技动作将杀手统统砍翻的古十郎(鹿野学姐)的样子,眼睛都瞪圆了的芳花小姐真是稀罕——,总之就是遇到了很多事,多到记忆没法逐一整理。 [注:「成田」 的发音是「なるた」 ,首字母是n。注定和前面的某n和天生一对么233] 至于我,则依旧穿着女装奔波于热闹的人山人海中,呕心沥血地修着这种苦行。幸好吃过午饭之后佐佐原变得格外积极了,托她的福多少能轻松一点,不然估计在中途我就会心力交瘁了。 佐佐原和枫的关系虽然恶劣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不过或许能互相刺激吧。在我看来,她们要是可以克服险恶的关系,应该会成为好朋友的。 进到咖啡厅里,很快就碰到熟面孔。 「安宅学长,许久不见了」 「喔。打搅了」 回应佐佐原的问候的,是三年级生既去年的学生会长,如今担任学生会监察的安宅学长。他脸上随意留着胡子,给人慢吞吞的感觉,却也有一分隐者似的沉着。 因为忙于应付高难关大学的考试,一年级的我们很少见到他。只不过,作为兼备魄力以及不像现会长那样的正经的人,我打心底里尊敬着他。 这本应是带着敬意给予问候的场合……但身上的女仆服让我无法那样做。 「我没办法来帮忙,所以收益方面至少也该做点贡献啊」 「嘿嘿嘿,会让花姑娘给您特殊服务的喔,老、爷」 宫野学姐摆出了一副皮条客而不是执事的模样。 唔唔……再继续这样可说不过去。还是得尽快换衣服才—— 刚想到那里,眼神吓人的朝里学姐与我擦身而过。 她原本应该是来宰了会长的,却莫名地穿上了女仆服戴上了猫耳头饰——可以看得出那都是桃子学姐用过的——在进行侍奉。佐佐原半张着嘴目送着她。 「朝里也很认真啊,明明梁井老师已经回去了,没有义务再继续了」 尽管不明内情,但大概是一旦接受了就不会半途而废的性格使然吧。可能是会长或桃子学姐向她挑衅了些什么。一边向周围散发着威压,朝里学姐也一边平静地在工作。只是,经过身边的时候都可以听到「宰了……宰了……」 这般如同诅咒的声音。 …………换衣服,还是稍候再说吧。现在就换回来的,感觉有很高的概率会被大卸八块。 我作出了痛苦的决定。对安宅学长的歉意让我咬紧了嘴唇。 忽然,我感受到一股视线,看向了旁边。打开了先前的记事本的佐佐原、 「……牵涉到年长的女性,比起尊严会更优先于保身这点值得注意。不过,没有因此而出现其他受害者、嗯……大概是减4点的程度吧」 自言自语着记了些什么。 ……非常、让人在意。 总之,我为了向会长报告工作情况而环顾店内,只见她在最里面的座位上陪着一位女生。 那名女生,是我……不如说,是羔羊会上见过的面孔。一年级的中濑华。来羔羊会进行过一次咨询,两度关系其中的学生。此外好像还是春日的朋友。 她身材娇小,还留着令人联想到仓鼠尾巴的短马尾,给人如同弱气小动物般的印象,是会掀起他人保护欲的类型。不过想到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又并非仅此而已的女生。怎么说呢……感觉像是一旦想不开就猜不到她会干什么的,麻烦的孩子。 我和佐佐原走近过去,看情况好像有点古怪。中濑的脸色再怎么说也不像是来娱乐场所的样子,现在仿佛要哭出来似的。而会长与其说是在作为咖啡厅里的执事进行服务,不如说是作为一名女性在接受商量。 ……看起来,不是平时那种吃不下蔬菜之流的事情。 「怎么了吗?」 忍不住,开口了。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动喉咙导致发出来的声音变得很小,所以中濑大概没有注意到。 会长看到我们,眼睛立即开始闪闪发光。 「两位欢迎回来! 既然书记到位了,终于可以开始了呢!」 开始?书记?我和佐佐原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 可是会长放着困惑的我们不管,继续推进话题。 「尽管只有最低限度的人数,但是将享受不了这场祭典的学生置之不理,可有违学生会甘当学生抹布的招牌,有损我们的存在理由。 更何况是少女的危机! 即刻召集,立马解决!烦恼咨询千客万来,这就是——」 抱住中濑的肩膀,会长向着明显在胆怯的她洪亮地宣告道。 「『不迷途的羔羊会』啊!」 结束了各项活动的确认工作,回到执事咖啡店里已经是傍晚的时候。 期间,佐佐原到小卖部买了本记事本在上面写上了『借贷对照表 n』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就没有告诉我了——,观看了戏剧社的戏剧的后半部分——见到用高难度杂技动作将杀手统统砍翻的古十郎(鹿野学姐)的样子,眼睛都瞪圆了的芳花小姐真是稀罕——,总之就是遇到了很多事,多到记忆没法逐一整理。 [注:「成田」 的发音是「なるた」 ,首字母是n。注定和前面的某n和天生一对么233] 至于我,则依旧穿着女装奔波于热闹的人山人海中,呕心沥血地修着这种苦行。幸好吃过午饭之后佐佐原变得格外积极了,托她的福多少能轻松一点,不然估计在中途我就会心力交瘁了。 佐佐原和枫的关系虽然恶劣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不过或许能互相刺激吧。在我看来,她们要是可以克服险恶的关系,应该会成为好朋友的。 进到咖啡厅里,很快就碰到熟面孔。 「安宅学长,许久不见了」 「喔。打搅了」 回应佐佐原的问候的,是三年级生既去年的学生会长,如今担任学生会监察的安宅学长。他脸上随意留着胡子,给人慢吞吞的感觉,却也有一分隐者似的沉着。 因为忙于应付高难关大学的考试,一年级的我们很少见到他。只不过,作为兼备魄力以及不像现会长那样的正经的人,我打心底里尊敬着他。 这本应是带着敬意给予问候的场合……但身上的女仆服让我无法那样做。 「我没办法来帮忙,所以收益方面至少也该做点贡献啊」 「嘿嘿嘿,会让花姑娘给您特殊服务的喔,老、爷」 宫野学姐摆出了一副皮条客而不是执事的模样。 唔唔……再继续这样可说不过去。还是得尽快换衣服才—— 刚想到那里,眼神吓人的朝里学姐与我擦身而过。 她原本应该是来宰了会长的,却莫名地穿上了女仆服戴上了猫耳头饰——可以看得出那都是桃子学姐用过的——在进行侍奉。佐佐原半张着嘴目送着她。 「朝里也很认真啊,明明梁井老师已经回去了,没有义务再继续了」 尽管不明内情,但大概是一旦接受了就不会半途而废的性格使然吧。可能是会长或桃子学姐向她挑衅了些什么。一边向周围散发着威压,朝里学姐也一边平静地在工作。只是,经过身边的时候都可以听到「宰了……宰了……」 这般如同诅咒的声音。 …………换衣服,还是稍候再说吧。现在就换回来的,感觉有很高的概率会被大卸八块。 我作出了痛苦的决定。对安宅学长的歉意让我咬紧了嘴唇。 忽然,我感受到一股视线,看向了旁边。打开了先前的记事本的佐佐原、 「……牵涉到年长的女性,比起尊严会更优先于保身这点值得注意。不过,没有因此而出现其他受害者、嗯……大概是减4点的程度吧」 自言自语着记了些什么。 ……非常、让人在意。 总之,我为了向会长报告工作情况而环顾店内,只见她在最里面的座位上陪着一位女生。 那名女生,是我……不如说,是羔羊会上见过的面孔。一年级的中濑华。来羔羊会进行过一次咨询,两度关系其中的学生。此外好像还是春日的朋友。 她身材娇小,还留着令人联想到仓鼠尾巴的短马尾,给人如同弱气小动物般的印象,是会掀起他人保护欲的类型。不过想到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又并非仅此而已的女生。怎么说呢……感觉像是一旦想不开就猜不到她会干什么的,麻烦的孩子。 我和佐佐原走近过去,看情况好像有点古怪。中濑的脸色再怎么说也不像是来娱乐场所的样子,现在仿佛要哭出来似的。而会长与其说是在作为咖啡厅里的执事进行服务,不如说是作为一名女性在接受商量。 ……看起来,不是平时那种吃不下蔬菜之流的事情。 「怎么了吗?」 忍不住,开口了。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动喉咙导致发出来的声音变得很小,所以中濑大概没有注意到。 会长看到我们,眼睛立即开始闪闪发光。 「两位欢迎回来! 既然书记到位了,终于可以开始了呢!」 开始?书记?我和佐佐原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 可是会长放着困惑的我们不管,继续推进话题。 「尽管只有最低限度的人数,但是将享受不了这场祭典的学生置之不理,可有违学生会甘当学生抹布的招牌,有损我们的存在理由。 更何况是少女的危机! 即刻召集,立马解决!烦恼咨询千客万来,这就是——」 抱住中濑的肩膀,会长向着明显在胆怯的她洪亮地宣告道。 「『不迷途的羔羊会』啊!」 结束了各项活动的确认工作,回到执事咖啡店里已经是傍晚的时候。 期间,佐佐原到小卖部买了本记事本在上面写上了『借贷对照表 n』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就没有告诉我了——,观看了戏剧社的戏剧的后半部分——见到用高难度杂技动作将杀手统统砍翻的古十郎(鹿野学姐)的样子,眼睛都瞪圆了的芳花小姐真是稀罕——,总之就是遇到了很多事,多到记忆没法逐一整理。 [注:「成田」 的发音是「なるた」 ,首字母是n。注定和前面的某n和天生一对么233] 至于我,则依旧穿着女装奔波于热闹的人山人海中,呕心沥血地修着这种苦行。幸好吃过午饭之后佐佐原变得格外积极了,托她的福多少能轻松一点,不然估计在中途我就会心力交瘁了。 佐佐原和枫的关系虽然恶劣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不过或许能互相刺激吧。在我看来,她们要是可以克服险恶的关系,应该会成为好朋友的。 进到咖啡厅里,很快就碰到熟面孔。 「安宅学长,许久不见了」 「喔。打搅了」 回应佐佐原的问候的,是三年级生既去年的学生会长,如今担任学生会监察的安宅学长。他脸上随意留着胡子,给人慢吞吞的感觉,却也有一分隐者似的沉着。 因为忙于应付高难关大学的考试,一年级的我们很少见到他。只不过,作为兼备魄力以及不像现会长那样的正经的人,我打心底里尊敬着他。 这本应是带着敬意给予问候的场合……但身上的女仆服让我无法那样做。 「我没办法来帮忙,所以收益方面至少也该做点贡献啊」 「嘿嘿嘿,会让花姑娘给您特殊服务的喔,老、爷」 宫野学姐摆出了一副皮条客而不是执事的模样。 唔唔……再继续这样可说不过去。还是得尽快换衣服才—— 刚想到那里,眼神吓人的朝里学姐与我擦身而过。 她原本应该是来宰了会长的,却莫名地穿上了女仆服戴上了猫耳头饰——可以看得出那都是桃子学姐用过的——在进行侍奉。佐佐原半张着嘴目送着她。 「朝里也很认真啊,明明梁井老师已经回去了,没有义务再继续了」 尽管不明内情,但大概是一旦接受了就不会半途而废的性格使然吧。可能是会长或桃子学姐向她挑衅了些什么。一边向周围散发着威压,朝里学姐也一边平静地在工作。只是,经过身边的时候都可以听到「宰了……宰了……」 这般如同诅咒的声音。 …………换衣服,还是稍候再说吧。现在就换回来的,感觉有很高的概率会被大卸八块。 我作出了痛苦的决定。对安宅学长的歉意让我咬紧了嘴唇。 忽然,我感受到一股视线,看向了旁边。打开了先前的记事本的佐佐原、 「……牵涉到年长的女性,比起尊严会更优先于保身这点值得注意。不过,没有因此而出现其他受害者、嗯……大概是减4点的程度吧」 自言自语着记了些什么。 ……非常、让人在意。 总之,我为了向会长报告工作情况而环顾店内,只见她在最里面的座位上陪着一位女生。 那名女生,是我……不如说,是羔羊会上见过的面孔。一年级的中濑华。来羔羊会进行过一次咨询,两度关系其中的学生。此外好像还是春日的朋友。 她身材娇小,还留着令人联想到仓鼠尾巴的短马尾,给人如同弱气小动物般的印象,是会掀起他人保护欲的类型。不过想到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又并非仅此而已的女生。怎么说呢……感觉像是一旦想不开就猜不到她会干什么的,麻烦的孩子。 我和佐佐原走近过去,看情况好像有点古怪。中濑的脸色再怎么说也不像是来娱乐场所的样子,现在仿佛要哭出来似的。而会长与其说是在作为咖啡厅里的执事进行服务,不如说是作为一名女性在接受商量。 ……看起来,不是平时那种吃不下蔬菜之流的事情。 「怎么了吗?」 忍不住,开口了。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动喉咙导致发出来的声音变得很小,所以中濑大概没有注意到。 会长看到我们,眼睛立即开始闪闪发光。 「两位欢迎回来! 既然书记到位了,终于可以开始了呢!」 开始?书记?我和佐佐原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 可是会长放着困惑的我们不管,继续推进话题。 「尽管只有最低限度的人数,但是将享受不了这场祭典的学生置之不理,可有违学生会甘当学生抹布的招牌,有损我们的存在理由。 更何况是少女的危机! 即刻召集,立马解决!烦恼咨询千客万来,这就是——」 抱住中濑的肩膀,会长向着明显在胆怯的她洪亮地宣告道。 「『不迷途的羔羊会』啊!」 结束了各项活动的确认工作,回到执事咖啡店里已经是傍晚的时候。 期间,佐佐原到小卖部买了本记事本在上面写上了『借贷对照表 n』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就没有告诉我了——,观看了戏剧社的戏剧的后半部分——见到用高难度杂技动作将杀手统统砍翻的古十郎(鹿野学姐)的样子,眼睛都瞪圆了的芳花小姐真是稀罕——,总之就是遇到了很多事,多到记忆没法逐一整理。 [注:「成田」 的发音是「なるた」 ,首字母是n。注定和前面的某n和天生一对么233] 至于我,则依旧穿着女装奔波于热闹的人山人海中,呕心沥血地修着这种苦行。幸好吃过午饭之后佐佐原变得格外积极了,托她的福多少能轻松一点,不然估计在中途我就会心力交瘁了。 佐佐原和枫的关系虽然恶劣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不过或许能互相刺激吧。在我看来,她们要是可以克服险恶的关系,应该会成为好朋友的。 进到咖啡厅里,很快就碰到熟面孔。 「安宅学长,许久不见了」 「喔。打搅了」 回应佐佐原的问候的,是三年级生既去年的学生会长,如今担任学生会监察的安宅学长。他脸上随意留着胡子,给人慢吞吞的感觉,却也有一分隐者似的沉着。 因为忙于应付高难关大学的考试,一年级的我们很少见到他。只不过,作为兼备魄力以及不像现会长那样的正经的人,我打心底里尊敬着他。 这本应是带着敬意给予问候的场合……但身上的女仆服让我无法那样做。 「我没办法来帮忙,所以收益方面至少也该做点贡献啊」 「嘿嘿嘿,会让花姑娘给您特殊服务的喔,老、爷」 宫野学姐摆出了一副皮条客而不是执事的模样。 唔唔……再继续这样可说不过去。还是得尽快换衣服才—— 刚想到那里,眼神吓人的朝里学姐与我擦身而过。 她原本应该是来宰了会长的,却莫名地穿上了女仆服戴上了猫耳头饰——可以看得出那都是桃子学姐用过的——在进行侍奉。佐佐原半张着嘴目送着她。 「朝里也很认真啊,明明梁井老师已经回去了,没有义务再继续了」 尽管不明内情,但大概是一旦接受了就不会半途而废的性格使然吧。可能是会长或桃子学姐向她挑衅了些什么。一边向周围散发着威压,朝里学姐也一边平静地在工作。只是,经过身边的时候都可以听到「宰了……宰了……」 这般如同诅咒的声音。 …………换衣服,还是稍候再说吧。现在就换回来的,感觉有很高的概率会被大卸八块。 我作出了痛苦的决定。对安宅学长的歉意让我咬紧了嘴唇。 忽然,我感受到一股视线,看向了旁边。打开了先前的记事本的佐佐原、 「……牵涉到年长的女性,比起尊严会更优先于保身这点值得注意。不过,没有因此而出现其他受害者、嗯……大概是减4点的程度吧」 自言自语着记了些什么。 ……非常、让人在意。 总之,我为了向会长报告工作情况而环顾店内,只见她在最里面的座位上陪着一位女生。 那名女生,是我……不如说,是羔羊会上见过的面孔。一年级的中濑华。来羔羊会进行过一次咨询,两度关系其中的学生。此外好像还是春日的朋友。 她身材娇小,还留着令人联想到仓鼠尾巴的短马尾,给人如同弱气小动物般的印象,是会掀起他人保护欲的类型。不过想到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又并非仅此而已的女生。怎么说呢……感觉像是一旦想不开就猜不到她会干什么的,麻烦的孩子。 我和佐佐原走近过去,看情况好像有点古怪。中濑的脸色再怎么说也不像是来娱乐场所的样子,现在仿佛要哭出来似的。而会长与其说是在作为咖啡厅里的执事进行服务,不如说是作为一名女性在接受商量。 ……看起来,不是平时那种吃不下蔬菜之流的事情。 「怎么了吗?」 忍不住,开口了。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动喉咙导致发出来的声音变得很小,所以中濑大概没有注意到。 会长看到我们,眼睛立即开始闪闪发光。 「两位欢迎回来! 既然书记到位了,终于可以开始了呢!」 开始?书记?我和佐佐原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 可是会长放着困惑的我们不管,继续推进话题。 「尽管只有最低限度的人数,但是将享受不了这场祭典的学生置之不理,可有违学生会甘当学生抹布的招牌,有损我们的存在理由。 更何况是少女的危机! 即刻召集,立马解决!烦恼咨询千客万来,这就是——」 抱住中濑的肩膀,会长向着明显在胆怯的她洪亮地宣告道。 「『不迷途的羔羊会』啊!」 结束了各项活动的确认工作,回到执事咖啡店里已经是傍晚的时候。 期间,佐佐原到小卖部买了本记事本在上面写上了『借贷对照表 n』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就没有告诉我了——,观看了戏剧社的戏剧的后半部分——见到用高难度杂技动作将杀手统统砍翻的古十郎(鹿野学姐)的样子,眼睛都瞪圆了的芳花小姐真是稀罕——,总之就是遇到了很多事,多到记忆没法逐一整理。 [注:「成田」 的发音是「なるた」 ,首字母是n。注定和前面的某n和天生一对么233] 至于我,则依旧穿着女装奔波于热闹的人山人海中,呕心沥血地修着这种苦行。幸好吃过午饭之后佐佐原变得格外积极了,托她的福多少能轻松一点,不然估计在中途我就会心力交瘁了。 佐佐原和枫的关系虽然恶劣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不过或许能互相刺激吧。在我看来,她们要是可以克服险恶的关系,应该会成为好朋友的。 进到咖啡厅里,很快就碰到熟面孔。 「安宅学长,许久不见了」 「喔。打搅了」 回应佐佐原的问候的,是三年级生既去年的学生会长,如今担任学生会监察的安宅学长。他脸上随意留着胡子,给人慢吞吞的感觉,却也有一分隐者似的沉着。 因为忙于应付高难关大学的考试,一年级的我们很少见到他。只不过,作为兼备魄力以及不像现会长那样的正经的人,我打心底里尊敬着他。 这本应是带着敬意给予问候的场合……但身上的女仆服让我无法那样做。 「我没办法来帮忙,所以收益方面至少也该做点贡献啊」 「嘿嘿嘿,会让花姑娘给您特殊服务的喔,老、爷」 宫野学姐摆出了一副皮条客而不是执事的模样。 唔唔……再继续这样可说不过去。还是得尽快换衣服才—— 刚想到那里,眼神吓人的朝里学姐与我擦身而过。 她原本应该是来宰了会长的,却莫名地穿上了女仆服戴上了猫耳头饰——可以看得出那都是桃子学姐用过的——在进行侍奉。佐佐原半张着嘴目送着她。 「朝里也很认真啊,明明梁井老师已经回去了,没有义务再继续了」 尽管不明内情,但大概是一旦接受了就不会半途而废的性格使然吧。可能是会长或桃子学姐向她挑衅了些什么。一边向周围散发着威压,朝里学姐也一边平静地在工作。只是,经过身边的时候都可以听到「宰了……宰了……」 这般如同诅咒的声音。 …………换衣服,还是稍候再说吧。现在就换回来的,感觉有很高的概率会被大卸八块。 我作出了痛苦的决定。对安宅学长的歉意让我咬紧了嘴唇。 忽然,我感受到一股视线,看向了旁边。打开了先前的记事本的佐佐原、 「……牵涉到年长的女性,比起尊严会更优先于保身这点值得注意。不过,没有因此而出现其他受害者、嗯……大概是减4点的程度吧」 自言自语着记了些什么。 ……非常、让人在意。 总之,我为了向会长报告工作情况而环顾店内,只见她在最里面的座位上陪着一位女生。 那名女生,是我……不如说,是羔羊会上见过的面孔。一年级的中濑华。来羔羊会进行过一次咨询,两度关系其中的学生。此外好像还是春日的朋友。 她身材娇小,还留着令人联想到仓鼠尾巴的短马尾,给人如同弱气小动物般的印象,是会掀起他人保护欲的类型。不过想到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又并非仅此而已的女生。怎么说呢……感觉像是一旦想不开就猜不到她会干什么的,麻烦的孩子。 我和佐佐原走近过去,看情况好像有点古怪。中濑的脸色再怎么说也不像是来娱乐场所的样子,现在仿佛要哭出来似的。而会长与其说是在作为咖啡厅里的执事进行服务,不如说是作为一名女性在接受商量。 ……看起来,不是平时那种吃不下蔬菜之流的事情。 「怎么了吗?」 忍不住,开口了。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动喉咙导致发出来的声音变得很小,所以中濑大概没有注意到。 会长看到我们,眼睛立即开始闪闪发光。 「两位欢迎回来! 既然书记到位了,终于可以开始了呢!」 开始?书记?我和佐佐原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 可是会长放着困惑的我们不管,继续推进话题。 「尽管只有最低限度的人数,但是将享受不了这场祭典的学生置之不理,可有违学生会甘当学生抹布的招牌,有损我们的存在理由。 更何况是少女的危机! 即刻召集,立马解决!烦恼咨询千客万来,这就是——」 抱住中濑的肩膀,会长向着明显在胆怯的她洪亮地宣告道。 「『不迷途的羔羊会』啊!」 结束了各项活动的确认工作,回到执事咖啡店里已经是傍晚的时候。 期间,佐佐原到小卖部买了本记事本在上面写上了『借贷对照表 n』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就没有告诉我了——,观看了戏剧社的戏剧的后半部分——见到用高难度杂技动作将杀手统统砍翻的古十郎(鹿野学姐)的样子,眼睛都瞪圆了的芳花小姐真是稀罕——,总之就是遇到了很多事,多到记忆没法逐一整理。 [注:「成田」 的发音是「なるた」 ,首字母是n。注定和前面的某n和天生一对么233] 至于我,则依旧穿着女装奔波于热闹的人山人海中,呕心沥血地修着这种苦行。幸好吃过午饭之后佐佐原变得格外积极了,托她的福多少能轻松一点,不然估计在中途我就会心力交瘁了。 佐佐原和枫的关系虽然恶劣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不过或许能互相刺激吧。在我看来,她们要是可以克服险恶的关系,应该会成为好朋友的。 进到咖啡厅里,很快就碰到熟面孔。 「安宅学长,许久不见了」 「喔。打搅了」 回应佐佐原的问候的,是三年级生既去年的学生会长,如今担任学生会监察的安宅学长。他脸上随意留着胡子,给人慢吞吞的感觉,却也有一分隐者似的沉着。 因为忙于应付高难关大学的考试,一年级的我们很少见到他。只不过,作为兼备魄力以及不像现会长那样的正经的人,我打心底里尊敬着他。 这本应是带着敬意给予问候的场合……但身上的女仆服让我无法那样做。 「我没办法来帮忙,所以收益方面至少也该做点贡献啊」 「嘿嘿嘿,会让花姑娘给您特殊服务的喔,老、爷」 宫野学姐摆出了一副皮条客而不是执事的模样。 唔唔……再继续这样可说不过去。还是得尽快换衣服才—— 刚想到那里,眼神吓人的朝里学姐与我擦身而过。 她原本应该是来宰了会长的,却莫名地穿上了女仆服戴上了猫耳头饰——可以看得出那都是桃子学姐用过的——在进行侍奉。佐佐原半张着嘴目送着她。 「朝里也很认真啊,明明梁井老师已经回去了,没有义务再继续了」 尽管不明内情,但大概是一旦接受了就不会半途而废的性格使然吧。可能是会长或桃子学姐向她挑衅了些什么。一边向周围散发着威压,朝里学姐也一边平静地在工作。只是,经过身边的时候都可以听到「宰了……宰了……」 这般如同诅咒的声音。 …………换衣服,还是稍候再说吧。现在就换回来的,感觉有很高的概率会被大卸八块。 我作出了痛苦的决定。对安宅学长的歉意让我咬紧了嘴唇。 忽然,我感受到一股视线,看向了旁边。打开了先前的记事本的佐佐原、 「……牵涉到年长的女性,比起尊严会更优先于保身这点值得注意。不过,没有因此而出现其他受害者、嗯……大概是减4点的程度吧」 自言自语着记了些什么。 ……非常、让人在意。 总之,我为了向会长报告工作情况而环顾店内,只见她在最里面的座位上陪着一位女生。 那名女生,是我……不如说,是羔羊会上见过的面孔。一年级的中濑华。来羔羊会进行过一次咨询,两度关系其中的学生。此外好像还是春日的朋友。 她身材娇小,还留着令人联想到仓鼠尾巴的短马尾,给人如同弱气小动物般的印象,是会掀起他人保护欲的类型。不过想到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又并非仅此而已的女生。怎么说呢……感觉像是一旦想不开就猜不到她会干什么的,麻烦的孩子。 我和佐佐原走近过去,看情况好像有点古怪。中濑的脸色再怎么说也不像是来娱乐场所的样子,现在仿佛要哭出来似的。而会长与其说是在作为咖啡厅里的执事进行服务,不如说是作为一名女性在接受商量。 ……看起来,不是平时那种吃不下蔬菜之流的事情。 「怎么了吗?」 忍不住,开口了。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动喉咙导致发出来的声音变得很小,所以中濑大概没有注意到。 会长看到我们,眼睛立即开始闪闪发光。 「两位欢迎回来! 既然书记到位了,终于可以开始了呢!」 开始?书记?我和佐佐原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 可是会长放着困惑的我们不管,继续推进话题。 「尽管只有最低限度的人数,但是将享受不了这场祭典的学生置之不理,可有违学生会甘当学生抹布的招牌,有损我们的存在理由。 更何况是少女的危机! 即刻召集,立马解决!烦恼咨询千客万来,这就是——」 抱住中濑的肩膀,会长向着明显在胆怯的她洪亮地宣告道。 「『不迷途的羔羊会』啊!」 结束了各项活动的确认工作,回到执事咖啡店里已经是傍晚的时候。 期间,佐佐原到小卖部买了本记事本在上面写上了『借贷对照表 n』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就没有告诉我了——,观看了戏剧社的戏剧的后半部分——见到用高难度杂技动作将杀手统统砍翻的古十郎(鹿野学姐)的样子,眼睛都瞪圆了的芳花小姐真是稀罕——,总之就是遇到了很多事,多到记忆没法逐一整理。 [注:「成田」 的发音是「なるた」 ,首字母是n。注定和前面的某n和天生一对么233] 至于我,则依旧穿着女装奔波于热闹的人山人海中,呕心沥血地修着这种苦行。幸好吃过午饭之后佐佐原变得格外积极了,托她的福多少能轻松一点,不然估计在中途我就会心力交瘁了。 佐佐原和枫的关系虽然恶劣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不过或许能互相刺激吧。在我看来,她们要是可以克服险恶的关系,应该会成为好朋友的。 进到咖啡厅里,很快就碰到熟面孔。 「安宅学长,许久不见了」 「喔。打搅了」 回应佐佐原的问候的,是三年级生既去年的学生会长,如今担任学生会监察的安宅学长。他脸上随意留着胡子,给人慢吞吞的感觉,却也有一分隐者似的沉着。 因为忙于应付高难关大学的考试,一年级的我们很少见到他。只不过,作为兼备魄力以及不像现会长那样的正经的人,我打心底里尊敬着他。 这本应是带着敬意给予问候的场合……但身上的女仆服让我无法那样做。 「我没办法来帮忙,所以收益方面至少也该做点贡献啊」 「嘿嘿嘿,会让花姑娘给您特殊服务的喔,老、爷」 宫野学姐摆出了一副皮条客而不是执事的模样。 唔唔……再继续这样可说不过去。还是得尽快换衣服才—— 刚想到那里,眼神吓人的朝里学姐与我擦身而过。 她原本应该是来宰了会长的,却莫名地穿上了女仆服戴上了猫耳头饰——可以看得出那都是桃子学姐用过的——在进行侍奉。佐佐原半张着嘴目送着她。 「朝里也很认真啊,明明梁井老师已经回去了,没有义务再继续了」 尽管不明内情,但大概是一旦接受了就不会半途而废的性格使然吧。可能是会长或桃子学姐向她挑衅了些什么。一边向周围散发着威压,朝里学姐也一边平静地在工作。只是,经过身边的时候都可以听到「宰了……宰了……」 这般如同诅咒的声音。 …………换衣服,还是稍候再说吧。现在就换回来的,感觉有很高的概率会被大卸八块。 我作出了痛苦的决定。对安宅学长的歉意让我咬紧了嘴唇。 忽然,我感受到一股视线,看向了旁边。打开了先前的记事本的佐佐原、 「……牵涉到年长的女性,比起尊严会更优先于保身这点值得注意。不过,没有因此而出现其他受害者、嗯……大概是减4点的程度吧」 自言自语着记了些什么。 ……非常、让人在意。 总之,我为了向会长报告工作情况而环顾店内,只见她在最里面的座位上陪着一位女生。 那名女生,是我……不如说,是羔羊会上见过的面孔。一年级的中濑华。来羔羊会进行过一次咨询,两度关系其中的学生。此外好像还是春日的朋友。 她身材娇小,还留着令人联想到仓鼠尾巴的短马尾,给人如同弱气小动物般的印象,是会掀起他人保护欲的类型。不过想到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又并非仅此而已的女生。怎么说呢……感觉像是一旦想不开就猜不到她会干什么的,麻烦的孩子。 我和佐佐原走近过去,看情况好像有点古怪。中濑的脸色再怎么说也不像是来娱乐场所的样子,现在仿佛要哭出来似的。而会长与其说是在作为咖啡厅里的执事进行服务,不如说是作为一名女性在接受商量。 ……看起来,不是平时那种吃不下蔬菜之流的事情。 「怎么了吗?」 忍不住,开口了。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动喉咙导致发出来的声音变得很小,所以中濑大概没有注意到。 会长看到我们,眼睛立即开始闪闪发光。 「两位欢迎回来! 既然书记到位了,终于可以开始了呢!」 开始?书记?我和佐佐原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 可是会长放着困惑的我们不管,继续推进话题。 「尽管只有最低限度的人数,但是将享受不了这场祭典的学生置之不理,可有违学生会甘当学生抹布的招牌,有损我们的存在理由。 更何况是少女的危机! 即刻召集,立马解决!烦恼咨询千客万来,这就是——」 抱住中濑的肩膀,会长向着明显在胆怯的她洪亮地宣告道。 「『不迷途的羔羊会』啊!」 结束了各项活动的确认工作,回到执事咖啡店里已经是傍晚的时候。 期间,佐佐原到小卖部买了本记事本在上面写上了『借贷对照表 n』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就没有告诉我了——,观看了戏剧社的戏剧的后半部分——见到用高难度杂技动作将杀手统统砍翻的古十郎(鹿野学姐)的样子,眼睛都瞪圆了的芳花小姐真是稀罕——,总之就是遇到了很多事,多到记忆没法逐一整理。 [注:「成田」 的发音是「なるた」 ,首字母是n。注定和前面的某n和天生一对么233] 至于我,则依旧穿着女装奔波于热闹的人山人海中,呕心沥血地修着这种苦行。幸好吃过午饭之后佐佐原变得格外积极了,托她的福多少能轻松一点,不然估计在中途我就会心力交瘁了。 佐佐原和枫的关系虽然恶劣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不过或许能互相刺激吧。在我看来,她们要是可以克服险恶的关系,应该会成为好朋友的。 进到咖啡厅里,很快就碰到熟面孔。 「安宅学长,许久不见了」 「喔。打搅了」 回应佐佐原的问候的,是三年级生既去年的学生会长,如今担任学生会监察的安宅学长。他脸上随意留着胡子,给人慢吞吞的感觉,却也有一分隐者似的沉着。 因为忙于应付高难关大学的考试,一年级的我们很少见到他。只不过,作为兼备魄力以及不像现会长那样的正经的人,我打心底里尊敬着他。 这本应是带着敬意给予问候的场合……但身上的女仆服让我无法那样做。 「我没办法来帮忙,所以收益方面至少也该做点贡献啊」 「嘿嘿嘿,会让花姑娘给您特殊服务的喔,老、爷」 宫野学姐摆出了一副皮条客而不是执事的模样。 唔唔……再继续这样可说不过去。还是得尽快换衣服才—— 刚想到那里,眼神吓人的朝里学姐与我擦身而过。 她原本应该是来宰了会长的,却莫名地穿上了女仆服戴上了猫耳头饰——可以看得出那都是桃子学姐用过的——在进行侍奉。佐佐原半张着嘴目送着她。 「朝里也很认真啊,明明梁井老师已经回去了,没有义务再继续了」 尽管不明内情,但大概是一旦接受了就不会半途而废的性格使然吧。可能是会长或桃子学姐向她挑衅了些什么。一边向周围散发着威压,朝里学姐也一边平静地在工作。只是,经过身边的时候都可以听到「宰了……宰了……」 这般如同诅咒的声音。 …………换衣服,还是稍候再说吧。现在就换回来的,感觉有很高的概率会被大卸八块。 我作出了痛苦的决定。对安宅学长的歉意让我咬紧了嘴唇。 忽然,我感受到一股视线,看向了旁边。打开了先前的记事本的佐佐原、 「……牵涉到年长的女性,比起尊严会更优先于保身这点值得注意。不过,没有因此而出现其他受害者、嗯……大概是减4点的程度吧」 自言自语着记了些什么。 ……非常、让人在意。 总之,我为了向会长报告工作情况而环顾店内,只见她在最里面的座位上陪着一位女生。 那名女生,是我……不如说,是羔羊会上见过的面孔。一年级的中濑华。来羔羊会进行过一次咨询,两度关系其中的学生。此外好像还是春日的朋友。 她身材娇小,还留着令人联想到仓鼠尾巴的短马尾,给人如同弱气小动物般的印象,是会掀起他人保护欲的类型。不过想到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又并非仅此而已的女生。怎么说呢……感觉像是一旦想不开就猜不到她会干什么的,麻烦的孩子。 我和佐佐原走近过去,看情况好像有点古怪。中濑的脸色再怎么说也不像是来娱乐场所的样子,现在仿佛要哭出来似的。而会长与其说是在作为咖啡厅里的执事进行服务,不如说是作为一名女性在接受商量。 ……看起来,不是平时那种吃不下蔬菜之流的事情。 「怎么了吗?」 忍不住,开口了。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动喉咙导致发出来的声音变得很小,所以中濑大概没有注意到。 会长看到我们,眼睛立即开始闪闪发光。 「两位欢迎回来! 既然书记到位了,终于可以开始了呢!」 开始?书记?我和佐佐原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 可是会长放着困惑的我们不管,继续推进话题。 「尽管只有最低限度的人数,但是将享受不了这场祭典的学生置之不理,可有违学生会甘当学生抹布的招牌,有损我们的存在理由。 更何况是少女的危机! 即刻召集,立马解决!烦恼咨询千客万来,这就是——」 抱住中濑的肩膀,会长向着明显在胆怯的她洪亮地宣告道。 「『不迷途的羔羊会』啊!」 结束了各项活动的确认工作,回到执事咖啡店里已经是傍晚的时候。 期间,佐佐原到小卖部买了本记事本在上面写上了『借贷对照表 n』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就没有告诉我了——,观看了戏剧社的戏剧的后半部分——见到用高难度杂技动作将杀手统统砍翻的古十郎(鹿野学姐)的样子,眼睛都瞪圆了的芳花小姐真是稀罕——,总之就是遇到了很多事,多到记忆没法逐一整理。 [注:「成田」 的发音是「なるた」 ,首字母是n。注定和前面的某n和天生一对么233] 至于我,则依旧穿着女装奔波于热闹的人山人海中,呕心沥血地修着这种苦行。幸好吃过午饭之后佐佐原变得格外积极了,托她的福多少能轻松一点,不然估计在中途我就会心力交瘁了。 佐佐原和枫的关系虽然恶劣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不过或许能互相刺激吧。在我看来,她们要是可以克服险恶的关系,应该会成为好朋友的。 进到咖啡厅里,很快就碰到熟面孔。 「安宅学长,许久不见了」 「喔。打搅了」 回应佐佐原的问候的,是三年级生既去年的学生会长,如今担任学生会监察的安宅学长。他脸上随意留着胡子,给人慢吞吞的感觉,却也有一分隐者似的沉着。 因为忙于应付高难关大学的考试,一年级的我们很少见到他。只不过,作为兼备魄力以及不像现会长那样的正经的人,我打心底里尊敬着他。 这本应是带着敬意给予问候的场合……但身上的女仆服让我无法那样做。 「我没办法来帮忙,所以收益方面至少也该做点贡献啊」 「嘿嘿嘿,会让花姑娘给您特殊服务的喔,老、爷」 宫野学姐摆出了一副皮条客而不是执事的模样。 唔唔……再继续这样可说不过去。还是得尽快换衣服才—— 刚想到那里,眼神吓人的朝里学姐与我擦身而过。 她原本应该是来宰了会长的,却莫名地穿上了女仆服戴上了猫耳头饰——可以看得出那都是桃子学姐用过的——在进行侍奉。佐佐原半张着嘴目送着她。 「朝里也很认真啊,明明梁井老师已经回去了,没有义务再继续了」 尽管不明内情,但大概是一旦接受了就不会半途而废的性格使然吧。可能是会长或桃子学姐向她挑衅了些什么。一边向周围散发着威压,朝里学姐也一边平静地在工作。只是,经过身边的时候都可以听到「宰了……宰了……」 这般如同诅咒的声音。 …………换衣服,还是稍候再说吧。现在就换回来的,感觉有很高的概率会被大卸八块。 我作出了痛苦的决定。对安宅学长的歉意让我咬紧了嘴唇。 忽然,我感受到一股视线,看向了旁边。打开了先前的记事本的佐佐原、 「……牵涉到年长的女性,比起尊严会更优先于保身这点值得注意。不过,没有因此而出现其他受害者、嗯……大概是减4点的程度吧」 自言自语着记了些什么。 ……非常、让人在意。 总之,我为了向会长报告工作情况而环顾店内,只见她在最里面的座位上陪着一位女生。 那名女生,是我……不如说,是羔羊会上见过的面孔。一年级的中濑华。来羔羊会进行过一次咨询,两度关系其中的学生。此外好像还是春日的朋友。 她身材娇小,还留着令人联想到仓鼠尾巴的短马尾,给人如同弱气小动物般的印象,是会掀起他人保护欲的类型。不过想到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又并非仅此而已的女生。怎么说呢……感觉像是一旦想不开就猜不到她会干什么的,麻烦的孩子。 我和佐佐原走近过去,看情况好像有点古怪。中濑的脸色再怎么说也不像是来娱乐场所的样子,现在仿佛要哭出来似的。而会长与其说是在作为咖啡厅里的执事进行服务,不如说是作为一名女性在接受商量。 ……看起来,不是平时那种吃不下蔬菜之流的事情。 「怎么了吗?」 忍不住,开口了。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动喉咙导致发出来的声音变得很小,所以中濑大概没有注意到。 会长看到我们,眼睛立即开始闪闪发光。 「两位欢迎回来! 既然书记到位了,终于可以开始了呢!」 开始?书记?我和佐佐原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 可是会长放着困惑的我们不管,继续推进话题。 「尽管只有最低限度的人数,但是将享受不了这场祭典的学生置之不理,可有违学生会甘当学生抹布的招牌,有损我们的存在理由。 更何况是少女的危机! 即刻召集,立马解决!烦恼咨询千客万来,这就是——」 抱住中濑的肩膀,会长向着明显在胆怯的她洪亮地宣告道。 「『不迷途的羔羊会』啊!」 第三话.vs拉奥孔 〇回顾 『一只奔跑的羊』/第二话.vs三国志 有人在校内的网络揭示板上发布了二年级的宍仓学长作恶多端的记事。虽然那被认为是对宍仓学长抱有恶意的人干的,但宍仓学长本人和后辈的中濑进行调查过后也找不出犯人。 于是这件事被带到了羔羊会里进行咨询,结果仙波得出了结论,一切都是打算将喜欢的宍仓学长塑造为反派英雄的中濑的所作所为。 最后,因为宍仓学长也对中濑有好感,所以在真相明了的情况下事情依然得到了完满解决……本应该是那样的…… part-a-1:「本日的咨询」(来自「不迷途的羔羊会」议事录) 〇咨询者:中濑华(1年d班) 好、好好……好久不见了……我是1年d班,漫画研究会的中濑。 上次有劳关照了。托各位的福,现在总算能够克服蔬菜了……虽然被人说过进食的时候整个人有点古怪,不过还是能吃下去了。 在超市见到卷心菜的时候,尽管有爆炸以后里面有绿色乌贼模样的生物跑出来的幻觉,但我依然无恙。因为蔬菜是不美味的相反。 哎,说到什么了?犹格……奈亚……啊,对了对了,美味。没问题的。蔬菜·美味。(*1) [注:犹格,即犹格·索托斯;奈亚,即奈亚拉托提普。两者分别是克苏鲁神话里的三柱原神中的「无名之雾」和「混沌」。这里捏他一卷里中濑说过的「是的!是的!降临吧,素食主义之神!是的!是的!(改自克苏鲁神话召唤邪神的咒语)」真是冷] 院子里采摘的蔬菜终于能吃掉了,母亲也很感激。(*2) (*1)没问题吗,真的没问题吗中濑。光是提及,眼神就变得空洞起来,手也在颤抖了。 虽然无关,但顺带一提,穿着女仆服打字微妙地辛苦。 (*2)感激是要怎样……。 那、那先放一边,重点是今天的咨询。 我说,这里会保守秘密的吧?绝对不会对外透露的吧? ——是、是的。我相信。此前的网络揭示板事件也完满解决了。 那么,我就从事情的起因开始叙述了。 那大概是在一星期前。文化祭的节目——漫画研究社的原稿截止日迫近之时的事情。 回想起来,那一天还真是不幸的日子。早饭的荷包蛋煎焦了,回校途中路边的银杏树倒了,上楼梯时摔倒了,小卖部的双馅面包也买不到了…… 得到确证的是在放学后,抱着装有原稿的封袋到社团大楼去的时候。 和人撞上了。还跌倒了。比起摔倒这件事,更不好的是撞到的人。 那是比我还瘦小的女生,是一年级的。虽然从领带颜色就看得出来,但重点是体育补习时经常在一块,补习同一项目,所以肯定是同一学年没错的。名字是什么呢……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直都戴着没有花样的眼镜,一副没有干劲的样子,不过眼神却非常差。每次对上目光,我都有被瞪着的感觉,所以不管在哪碰到我都绝对不想要和她对视。(*1) 当时也是那样,明明跌倒的是我却被用咂舌般的眼神瞪了一眼。那绝对是在想「啧……自己迟钝还来连累人。最好摔得粉身碎骨死翘翘啊」。看眼神就可以知道她习惯了对人说过分的话。(*2) 明明比我还要小,那种态度是怎样嘛,我想。像我们班上松宫同学,漂亮成熟又能干,却谦虚且温柔……真希望那个戴眼镜的也去学习一下。(*3) (*1)会长喷了,其后忍着不笑以至于肩膀颤抖不已。我倒是笑不出来。因为好像听到隔壁传来咚!的一声钝重的声音。……在、啊。 佐佐原则不知该不该制止中濑,坐立不安起来。 (*2)基本正确。 (*3)……这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佐佐原的心情变坏了。中濑,你够了。 嘛、嘛,虽然都怪我急着想快点画原稿的后续外加听取社长意见等等,因此不够小心。 然后,跌倒的时候那份原稿掉地上了,我一边向戴眼镜的道歉一边将它捡起来…… 那时候,戴眼镜的也向道歉的我说了声「没什么……大不了的」(*1)之类的,不知为何俯视起我——明明比我还矮小喔?——说罢,就不知往哪去了。那个人经常出现在社团大楼,究竟是干什么的呢?(*2) 不,那个小个眼镜就不管了。下次见到的时候再说。 在那不走运的一天里,漫画研究社在社办里进行了文化祭展览作品的选定。 (*1)连那种冷淡的语气都无谓地模仿得惟妙惟肖。 (*2)平时应该在专心读书,现在大概在隔壁诅咒着你。 实际上,目前社办里也在展示着之前选中的社员的漫画。 ……今天的咨询,则是和当时我所拿着的作品有关的。 不留神撞到戴眼镜的以后,我急忙赶去社办。然而,那时候我又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就是二年级的宍仓彻学长。 因为有到过这里来所以大家应该都认识学长的。学长身材高挺、仪表堂堂、声音素雅、运动神经拔群、正义感强,又成熟、冷静沉着,平素沉稳但一挥起拳来即可划开大地震撼大气撼动世界,是武术达人。(*1) 然后,呃……以春天的那件事为发端,我们的关系好起来了。 那一天,我和学长也约好了社团活动后一起回家的。 宍仓学长,因为担心自己的才能一旦出世会令太极的平衡崩溃所以没有进入特定的社团,不过时常会去朋友所在的戏剧社帮忙。因此,等彼此的工作都完了应该会在相同的时间回去。 但是,那一天宍仓学长特定来跟我说,「戏剧社的练习貌似要大幅延长所以先回去吧」。不仅是强,细节上还很体贴……那就是宍仓学长。时至今日仍然没有手机这点感觉也是萌点。 到那里为止,都是一如平常的幸福时光。我笑着说「不用在意,我会等到那时候为止的」。 话音刚落,之前掉到地上导致有点破损的封筒穿底了,原稿在走廊上四散。(*2) (*1)怎么说呢,宍仓学长也挺苦的啊……我想。 (*2)中濑的眼里一下子蒙上了阴霾。声音也变得没有精神。 不要……脑海中开始放映『今天是告别的日子』。 [注:今日の日はさようなら,十一区民谣,在eva破里作为插曲出现过] 散落在地的作品,标题是『英雄们的一夜』。讲述结下深厚友谊的英雄们的故事。 一人是精悍禁欲,用强壮的肉体为武器将敌人一一粉碎的勇者路特。 另一人是中性优雅,以华丽的舞蹈镇压邪恶的曼妙舞者卡萨。 原稿讲述的就是最初并不投契彼此对立的两名男性,在迎着种种困难共同踏上旅程的期间,孕育出了热炽的友情——最终"那转变为爱情"的故事。(*1) 坦白说的话,最后两人纠缠到一块了哟。半裸的。 但是,在我愣住的时候准备把原稿捡起来的宍仓学长,最先捡起的正是那一页。 啊,那一页的点绘我画得很用心喔……等等,早就开始逃避现实的大脑在傻乎乎地生产那样的蠢话,所幸脑波脱离神经了因此嘴没有动。 宍仓学长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间。不过,的确有看到漫画的内容,似乎从中感受到了什么。虽然这话不该由自己说,不过那个镜头,我觉得挺"相似"的。 ………………………… ……诶嘿嘿。既然都说到这了干脆就全部坦白了的吧,在那个场景里 缠绵的两人——路特的模板是宍仓学长,卡萨的模板是戏剧社的绵贯学长。(*2) 宍仓学长镇定地将原告捡起来递了过来。我也接收了……不过,机械式张口说、「今天先回去了」。(*3) (*1)……呜啊。 (*2)……呜哇。 (*3)即使是会长,也客气地问了。 「那……那样的漫画要在文化祭上展览……吗?」 啊,不,展览是用大家的笔名,观众是认不出谁画了什么的喔。所以,大家才能自由随性地发布作品。这是这间学校的漫研的传统。 我也是觉得反正不会露馅,所以才画了那种作品……结果,我今年没有出品作品。在点绘上下了很多功夫,但没能出品。 ……发生了那件事以后,总觉得和宍仓学长的关系有点不顺利。 宍仓学长没有说什么。不如说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只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无视原稿被看到了的尴尬进行普通的对话。 今天也是,虽然一起观看了戏剧社的戏剧,但之后学长说了句「正是良机,要一雪前耻」以后就不知道往哪去了。没有告诉我是去干什么,也没有问我要不要跟过去。 是被讨厌了,还是说从一开始就谈不上喜欢呢,我有点沮丧……不想一个人待着所以到执事咖啡来了,然后被会长唤住,于是就演变成这样了。 ……啊、那个,请不要误解了。我没有希望过宍仓学长在三次元里和绵贯学长在一起。甚至如果成真的话我觉得自己会自杀的。 只是……见到两人把脸凑一块亲密地说话,在戏剧社的热身运动里组成一对的情景……对!创作意欲源源不绝! 这是创作者的坏习惯!无可奈何的! 那样的纠葛貌似也传到了周围人的耳中,友佳……朋友春日友佳也担心起来了。 再这样下去,我会逐渐失落,期间和宍仓学长的关系也会疏远。 这个状况……究竟该怎么办啊……?(*1) (*1)话在那里断了,中濑沮丧地低着头。她现在的束手无策显然易见。来了、么…… part-b-1 成田真一郎 ……怎么办。 这也许是「不迷途的羔羊会」创立以来的最大难题。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宍仓学长心里有难以猜测的想法,中濑自觉罪孽深重。不像我这种,只是穿了半天的女仆服还大大的可以补救的平凡戏码。 总之,先听听女生的意见吧。 「……佐佐原怎么看?」 稍作一会考虑以后,她答道。 「简单来说,就是不想透露的兴趣被人知道了……这么一回事对吧」 「嘛,没错。说的更深入一点的话,那种兴趣在社会上属于少数派这点是问题所在吗」 「难解呢……尽管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被理解的时候,特别兴趣倒是没有」 「我也是啊」 「诶?」 佐佐原猛地从上到下地望着我现在的打扮。 我敲了一下佐佐原的头,订正道。 「……这不是兴趣更不是我的意思所以不算数」 在我们做着如此不正经的讨论时,会长一反常态地带着担忧低语道。 「要说的话,还是让当事者两人好好地谈一谈比较好,不过……」 她望着的,是如守夜一般陷入忧愁中的中濑华。以前,春日曾经说过她有点怕生,不过现在的状态更甚于此。 「那好像也有点难度呢……得改变一下她的想法」 「……这里,就交给我吧」 说罢说了起来的,是羔羊会的御用建议者·宫野学姐。 特别是今天,大概是穿上了执事服的缘故,看起来带着前所未有的魄力。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如入云高峰般的霸气。 宫野学姐承受了中濑依赖性的视线,温柔地开始说。 「大小姐有一点错了」 哎?这执事角色是源于什么拘泥吗? 「错了……?」 「对。大小姐似乎因为自己对男性间的交际有浓浓兴趣而感到羞耻,那正是错误之处。 举例来说,诞生了当今依然传诵的众多伟人的战国时代里,有名的武将们在战场上都有所爱的小童陪伴。那是因为不能将女人带到阵中,所以为满足需求而不得已的做法。 ——因此而生的男性间的关系,可谓是战斗的一部分。庇护女性的『战斗』。这个夏天,赤与黑的忘我境界。自古而来日本男儿的气概。 既然如此,我等大和抚子,不是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热烈的灵魂激荡的义务吗。 诶诶,大家都看好了吧!」 激情演讲。最后那啥,是连纯洁的一票都收不到的激情演讲。 ……不,总感觉这势头就让人想点头了,不过这道理不是相当的自我中心吗。虽然也没想到什么否定的理由。 可是,这样很难让中濑…… 「好像恍然大悟了……」 「哎?接受了?」 我不禁用原本的声音吐槽了,但中濑貌似没听到的样子,接着对宫野学姐说。 「那种、把人当笨蛋一样犯众怒地拿名人来做盾牌以此正当化自己所为的着眼点,以及绅士般的热烈口吻……您莫非是网上有名的——」 「哦呀,请到此为止了大小姐」 「啊!……没、没错啊,对不起。居然违反礼仪了」 ……这对话是怎样。 完全搞不懂意思……不过,莫非这样就万事解决了?虽然有种别扯了的感觉,但平安无事就解决事情了的话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 「不过……问题不单单是那一点……」 中濑的烦恼,尚未终结。 「还有一件事要考虑一下——」 part-a-2:「本日的咨询」(来自「不迷途的羔羊会」议事录) 那是、我这个人依赖虚拟故事为生的事。 我从初中起,就将大部分的空闲时间用在了看漫画和电视上面。神游故事世界、幻想和其中角色一起生活的时间,要比现实里谈话的时间多得多。 兴趣相同的朋友我有过好几个。例如如今属于新闻社的前辈等。友佳也是其中一人,不过变得像现在那么亲密的还是在进入高中以后。在此之前一直没能融洽地和班里人说话。 我对他人持有恐惧心态。如果是店员之类的、说白了几乎不会见第二次的人的话那还能够聊得好好的,但要和谁深入交流的话,就不行了。满脑子都会想着惹对方生气的话该怎么办、对方是坏人的话又该如何是好……如此一来,就受不了了。 所以我逐渐变得沉默寡言,甚至连话都说不好了,一放开来说话就会发出怪声惹周围的人发笑。 现在也时常会绊到舌头。 那种恶性循环长时间持续以后,我沉浸在故事世界里的时间更是越来越多。 小时候的我是不会那样的。反而会因为太过活泼而惹爸……父亲和母亲生气。是个手脚擦伤不断的孩子。 过去的我,总的来说是个充满自信的孩子。既不怕受伤又不怕争斗,母亲还说过我曾经和男孩子干架了来着,放到今天来想真是难以置信。真的是不知疼痛为何物,和谁打架都不觉得会输。 之所以那样,我觉得是受了祖父的影响。 话虽如此,祖父也并非粗鲁暴躁的人。他严格又顽固,在我犯错的时候会显得非常恐怖,不过平时很温柔,总是让我坐到膝盖上去。 祖父是医生,而且是门 下有不少医生弟子的大医生,一到了假期家里总会有很多充满威严的叔叔和头脑貌似很灵活的姐姐出入,向祖父低头。尽管不太清楚,但好像还有好几个当时的政治家送了我玩具。 挽救了众多生命,受到众多杰出人士的膜拜,人格高尚不会摆架子,还教会了我很多事情……祖父有如故事里的人物一般,令我自豪。 因为我是爷爷的孙女,所以想着要成为和爷爷同样伟大的人。……如今想来,那根本成不了什么理由啊。 而祖父倒下,则是我九岁时的事。 当时祖父已经退休了,一整天待在家里也没什么稀奇的。 那一天,我在放暑假,和母亲两人去了游泳场以后回到了家里来。那时候我在游泳课里不会游泳,所以讨厌输的我就拜托母亲去练习了。尽管祖父有点苦夏,但还是笑着答应看家了。 那是非常热的一天。在我的记忆里,是最热的日子了。 祖父倒在了院子里。好像是为了给退休以后才开始的家庭菜园浇水。最初发现这件事的我,赶了回去喊祖父,但没有反应。我注意到水管还喷着水去关了水龙头以后,再喊了一声,看了看祖父的脸。只见他像睡着了一样,只有眼睛微微张开。 最初感到害怕的就是在那时候,我用响彻附近的尖叫声唤来了母亲。 母亲在结婚前是护士,因此接下来的对应无比迅速。应急处理和救护车的呼叫同时进行,甚至还指示了医院的接收准备。祖父的身体不一会就从家里消失,再也没有回来了。 不过,我不懂得那种事。祖父和母亲一起坐上了救护车,把家里拜托给邻家的人,然后被招待了点心。医生也会生病啊~、我一边想着那种事一边啃着涂满砂糖的胡萝卜棒。到头来因为学不成游泳反而还在泳池里哗啦哗啦地折腾了一顿的关系,肚子饿了。 当时的我,想法还非常天真。以为生病的话只要吃药或者到医院去就能治好,所以爷爷也很快会回来的,因此就忘了先前的恐惧而埋头于思考暑假的预定。想着今年要去旅行吗~? 不过,祖父和母亲都没有回来。由于当医生的父亲也无法按时回来,结果后来的一段时间我就在伯父的家里过了。 一直看护祖父的母亲,过了一周以后终于回家了,于是我也得以回去了。我首先问到祖父的情况,但只得到了「还没回来」的回答。 几天后的夜晚,我听到了父亲和母亲一直谈到很晚的声音。现在再想,那大概是在商量要不要让我去见祖父吧。 而我去探望祖父,则是在商量过后的第二天。 「爷爷现在……不能说话,别害怕喔」 在去往祖父病房的途中,父亲多次重复同样的提醒。 于是就那样到达了病房。祖父在房间里的大床上躺着。被子里冒出了好多管子,和白色和银色的机械连在一起。 我靠近一看,祖父睁着眼睛,不时摇了摇除了脸以外唯一露出被子里的手腕,看起来好像要起来。 我试着出声。说「爷爷,过来啊」。不过,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以为是听不见的我凑到祖父耳边再说了遍,依然如此。 试验失败。尝试持续了十来分钟。 我明白了。明明活着,明明有晃动手臂的力气,爷爷却没办法认知我、不,是包括爸爸和妈妈在内的所有人了,也无法做出回应。 因为无法理解的虚无感而愣住了的我回过头去,这才第一次注意到了从早上开始就没有说话的妈妈在按着嘴巴哽咽着。 最终,祖父在几天后离世了。因为处在那种状态,所以父亲即使知道我有可能会怕但还是让我去见个面吧。 葬礼当天下了雨,我想这样爷爷就凉快了。 病名和症状之类的,记得有听到却没记住。忘不了的,是在社会方面亦或为人方面都是完美的、幸福的、是我无敌感之源的爷爷,就那样不在了。下一次见面的时候……都不知该如何表达好了。 在那之后,我变得极端胆小了。 讨厌疼痛,畏惧粗暴,最严重的是害怕起了人。 今天精神爽朗、待我温柔的人,明天会怎样完全是未知数。不如说见到我心目中的理想人物的祖父变成那样以后,其他人根本信不过。一想到那些人会不会有一天从我眼前消失不见,用那种目光来看我……就已经、不行了。 所以,为故事的世界而倾倒。 虚构世界的人不会变化。不管是多么极端的角色,都不会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之前的一切全部"告吹"。内容也一样。决定好了的故事就绝不会再动摇。 固定于媒体里,被不变所约束的世界。 自己能安心生活的地方,只有那里了。 我一度那样想。 在父亲工作的医院里遇到宍仓学长,就是在那种时候。 帮助了我的宍仓学长就如同故事里的主角一样的帅气,之后在学校里交谈的时候也是威风又稳重……是出离现实的理想之人。 不过,在学校里不被运动社团以外的人所熟知,真是可惜啊,希望学长能变得更有名啊,希望能像漫画那样变成学校里的英雄啊——如此想到的我,于是就在学校的网络揭示板里引发骚动了…… 那一件事真的很对不起。我反省自己做了乱来的事。 然而,宍仓学长却原谅了我,说被我承认了。 这一个人,比何般故事里的人都更厉害,还重视着我。想到那里,想和他在一起的心情便更胜于恐惧……和男人开始了交往。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会有不安。 宍仓学长是无可挑剔的完美者,要是被他讨厌了也无可奈何,但有可能会和爷爷一样在某天突然间,不讲理地消失不见。有可能会改变。 如此一想,心脏便砰砰地跳,出了一身的虚汗。读过看得太多导致封面都翻破了的、人物和剧情都一清二楚的happy end的小说后,总算才冷静了下来。 ……所以,我也可能是这样想的。揭示板一事,令宍仓学长进入到我所创作的故事里,而想象着那位宍仓学长则是最幸福的。 会那样想的我,还没有脱离故事,和宍仓学长之间有处在不同世界的感觉。 所以,理应从头到尾都是虚构的漫画被看到了的我才会如此的不镇静。希望宍仓学长只看着我本人的心情,和身为作者的我想象着宍仓学长的……呃,耽美样子的心情,究竟哪边比较强呢。 我开始搞不明白。 比起不知可以持续到什么时候的和宍仓学长间的关系,自己写在纸上有所定局的故事不是安全得多吗、我不禁这么想到。 ……如此胆小,如此差劲的我,从今以后该如何是好呢。 可以的话,请告诉我。 part-b-2:成田真一郎 ……………… 刚才中濑发言过后,因为内容太过蛋疼所以有了一阵沉默。这次的同样是沉默没错。不过,浓度却是上次的数千倍。 老实、说一句。 至今为止,我都觉得中濑有点笨笨的、胆小、爱幻想、孩子气、是网络高手,而且思考方式跳跃。等等。 不过,如果说童年时候发生了那种事,感觉有点怪怪的也在所难免。 从刚才说话的样子来看,我想爷爷病急的时候自己却没有现实感、只是一个劲地在玩这点,大概造成了中濑的罪恶感和劣等感。在现实生活中也自卑了起来。 但是,只要中濑还有罪恶感,那就还能够救回来。 我、站了起来。向着抬头用眼神问我「有什么事吗」的佐佐原,小声说道。 「我去 喊宍仓学长。要解决问题,这是必须的吧。就算不是那样,他也应该出现在这里」 再进一步来说,我待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干的。 「呃……那可以理解,不过,你知道宍仓学长在哪吗?连中濑同学也不知道」 「幸运的是有头绪。多亏佐佐原有好好登记议事录了」 佐佐原的表情越发困惑了。是因为今天是由我来记录议事录的吧。不过,现在的灵感来源于很久以前的、不起眼的一行。 「佐佐原,就去听听看仙波怎么说吧」 因为没有说明的时间,说了那么一句以后我就靠近了会长。会长、抢在我说话之前问道。 「要去?知道地点?」 「对」 「那,就去吧」 和岬姐说话很是轻松。在这种时候能大概读出我的思考、加以领会真是舒心。 我看向中濑。只见她为我用男声说话而僵住了。若是因此暂时忽略了眼前的忧郁的话那倒是幸运。 我第三次感谢女仆服,打开了通往走廊的门。 总之。 我跑开来了。 这层楼里只有羔羊会的成员和仙波所以不用顾虑那么多。虽然有其他人的话我想自己也还是会跑。 现在的中濑很危险。她大概一直都抱着那股不安吧,但既然今天在人前说出了自己的根源,那就可以看出不安已经扎根于她的心里了。 化作语言,说了出来,是一种选择。是将一直以来的融在脑中那股混沌里的思绪用名为语言的勺子舀起,使之凝固,将他人或者说是自己定义的行为。在那栋暑假住了一星期的宅邸里,我学到了那一点。 中濑无法和他人商量,于是模糊的重压在不断积累。一天没有组织成语言,分析和解除也就无法进行,换来的是没有灾害发生。不过,今天中濑为了到羔羊会咨询而定义了自己的自卑感和不安的根源。那从无意识的混沌当中分离了开来,形成了有形的问题。 一度形成对峙的问题,就必须得和它战斗。不然,就会饱受自己逃避问题的事实所苛责,令自卑转变为自暴自弃。 仙波会对我说恶心,那大概是认为解决不了和枫之间的问题……听到「都是你的错」这句话而认识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却依然不断地擅自去多管闲事的我是扭曲的吧。如今的我会那么想。 中濑因为爷爷的去世、因为完美的人也会轻易死去的事实而绝望了,于是爱上了架空的世界,在那种状态下喜欢上了宍仓学长。 那份扭曲的痛苦究竟如何,我是不懂的。因为我虽然也有出席过葬礼,但没有直接见过垂死的人。 可是,我懂得勇敢地标记出了自己的弱点使之分离、选择了战斗这点是值得赞赏的。 而回报那份勇气,则是「不迷途的羔羊会」的职责吧。 尽管理解不了中濑的痛苦,但正因为理解不了,才必须竭尽所能。计算辛劳不尽全力,结果失之交臂了的话,迎来的只会是摔跤般的后悔。 早一秒也好——既然所在地有头绪了,就得尽快把宍仓学长找去和中濑会面。要说中濑明天能用现在的心情迎接文化祭的第二天的话,那是骗人的。 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心想作为女仆服未免太短的裙子,如今令人感激。不过假发会飘到眼睛里倒是令人忧郁…… 突然,正当我跑下二楼的时候,碰上了一对熟悉的二人组。是枫和春日。她们刚好从漫研的社办里出来。 「真一郎……」 「诶?是成田同学吗!?」 本来这场合我是打算丢下一句就跑的——但很快又改变了念头刹住了脚步。 「枫、春日。莫非是来找中濑的?」 春日在女仆装的我面前显得不知所措——准备这套衣服的应该是春日才对啊——不过,还是在迷惑间答道。 「嗯、嗯。因为小华最近都没有精神,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中濑目前,在第三会议室。羔羊会里。方便的话现在过去一下吧」 「呃?羔羊会?在文化祭里?」 没有说明的时间。对春日点了个头以后,我看向了枫。她在春日的死角里,不耐烦似的皱起了脸。 「我说啊枫,你现在、还会怕么?」 枫抬起了一边的眉毛,似在思索。不过这个直接过头了的提问是什么意思,大概立即就传达过去了吧。枫以前就在想自己可能有一天会伤害到春日,说自己害怕那一点。 和中濑有点相似的是,这家伙比起其他任何人更不信任自己。 那样的枫,如此回答了。 「人总是一成不变的喔。特别是、在好的方面呢」 她从后把双手搭在春日的肩膀上。 「不过,现在依然和她在一起。 ——就是那么一回事」 「这样啊」 懂的、是心里轻松了些。我重新面向了春日,将假发和装饰眼镜塞了回去。准确来说是还给了手工社。 「成田同学?」 「这样就只是个变态了……」 「抱歉了……但是——」 为了挽回刚才的谈话所拖延的时间,我踏上了阶梯的扶手—— 「不是当女仆的场合了!」 我翻了个筋斗,跳了下去。准确的高度不明,但估计有四米左右吧。有如此的高度本想浮游感会持续得更久。但实际上连心脏跳了一拍的时间都没有——咚!着地。尽管受到膝盖的弹力缓和,冲击还是火辣辣传到头顶在一瞬间令全身停止。 「好、好帅!?」 「冷静点春日同学,那是变态特有的奇行。……话虽如此,论乱来倒是像学生会长呢」 站起来的同时,我抬头仰望着劝发出亢奋声音的春日冷静的枫,大声喊道。 「一直都忘了说,我觉得能和你成为朋友真好!魔球也被取名字了!」 不等回应,我跑开了。之所以那么急,是觉得大概会被无视。 和预想中一样,枫的回应没有传来。只是,听到春日「刚才的是告白!?」这样作出了奇妙误解并喧闹起来以后,我差点摔了一跤。 离开社团大楼,连连接走廊进入特别教室栋。和核心向活动居多的社团大楼不同,这里即使临近对外开放时间结束也依然人流滚滚。全力奔跑的女仆服很显眼。显眼得一塌糊涂。 但是,对擦身而过的人来说也就仅此而已。没有盯着看的话,是想不到那是男性的。名曰常识的先入为主观成为了最大的迷彩。 没错,就算不用变装,擦身而过的人是—— 「成、成田同学!?」 ……哈哈哈,今天经常碰面呢,在楼梯处减速的时间点上恰巧路过的佐藤同学。 「啊拉,卸去了化妆了呢」 还有果然有注意到吗芳花小姐…… 她抱着和我们吃过的一样的荞麦饭,看起来乐在其中的样子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是误会,不过现在有急事所以就下次再见了!」 说罢我又跑了开来。倒不是急着要逃跑,但这次的疾走带有了逃亡的含义也是事实。 「居然身穿女装在校内奔走,果然是不得了的变态啊!这样——」 「没错啊,这样还很合适的你感觉很厉害喔!」 「嘿……?啊……那、那是当然!不用说的事!」 射中后背的佐藤的骂声,中途就变为了得意的凯歌。 很好……这样就不会被说「待遇差」了吧。 因为是说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家伙,所以我在意是不是稍不留情就说过头了 。现在称赞她一回,之后给她五个词左右的冷遇也没关系吧。 打着这种算盘,我置中学生们于身后跑上了楼梯。 穿过执事咖啡所在的二楼,接着赶去的目的地是—— 咖啡厅正上方的、举办将棋社活动的多功能室。 「哈啊……哈啊……」 按着胸口,平缓慌乱的气息。从会议室到这里按距离来说没那么远,但下上楼梯造成了激烈的消耗。秋色已浓之际却弄得满身大汗的,感觉真坏。 走廊的人们都投来了目光。这下子,就算不是熟悉的人也会注意我是男的吧。不过现在不是在意那种事的时候了。最重要的是,抓住宍仓学长。 后来回想的话可能当时是跑得有点脑充血了吧。我一边用力地拉开多功能室的门,一边大声宣告道。 「拜托了!」 ——成算是有的,但也带有了赌博性质。 关于宍仓学长所在地的线索有三个。 今天早上,桃子学姐这么说了。 『不过下午有进行复仇战的邀约,难得有好的舞台嘛』 还有,据中濑提到的,宍仓学长好像那么说了。 『正是良机,要一雪前耻』 桃子学姐是绵贯学长的同班同学而且关系还相当不错,经过绵贯学长貌似也认识了宍仓学长。 那一点,在春末接受的桃子学姐的咨询中听说过。对比这两人的发言,指同一件事的可能性比较高。 另外同样是在春天的咨询里,和爷爷关系很好在兴趣方面也受其影响的桃子学姐、 『因为一直陪着爷爷,我的将棋也变厉害了,前阵子还赢了听说相当强的宍仓呢』 这么说了。直接听过之余在检查了佐佐原输入的议事录的我,对此犹有记忆。而且,讲述复仇战之云时的桃子学姐所作的手势,也看得出是下将棋的动作。 如此一来,桃子学姐所说的「难得有好的舞台」和宍仓学长说的「良机」,就是指能在校内使用真正的将棋盘的、将棋社在文化祭里开办的活动吧……这就是我的见解。 为了这个预测能命中而向之祈祷的对象,是那家伙。在我心目中比神明还靠得住、冷淡又散漫、有温柔的地方、却对我毫不客气,因此想让人追上去的、那女人。 果然。 「怎、怎么了?」 在靠近出入口的一边对座的、宍仓学长和桃子学姐的身影出现了。知道我穿女仆服的原因的桃子学姐暂且不论,她对面的宍仓学长,以及为对局或休息而来到房间里的所有人向这边投来了愕然的视线。 一下子安心下来,原本就吱吱作响的膝盖弯了下来。眼看要倒地……不过还早着。 我随意脱下鞋子,跪在榻榻米上移动到宍仓学长身边。 「宍仓学长……!」 就算是身怀和尚般沉着的宍仓学长,被女装女仆逼近恐怕也是第一次吧,罕见地发出明显有所迷惑的声音。 「怎、怎么?你记得是学生会的——」 「我的事就别管了……现在,第三会议室里正举行羔羊会」 「现在、吗……?可是」 「咨询者是中濑。请去一趟」 往后无须再多解释。 宍仓学长立即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向桃子学姐、以及在旁看着的似是朋友的人招呼道。 「抱歉了鹿野,不去不行。须川,后面就交给你了喔」 「呃?我连金将和银将都不会分……」 「ok。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去吧」 先不说朋友方面,桃子学姐爽快地答应了。宍仓学长再度留下一句「抱歉了啊」以后,迅速打开了门。 「是上次的会议室啊。先走一步了」 这话传到我耳中时,宍仓学长的身影已经从走廊消失了。不愧是行动敏捷的人。 ……好了,我也得回去了、啊。虽然回去了也没我什么事了,不过想亲眼见证一下。 不稳地支起腰来的途中,感觉到了视线。桃子学姐,用有点不好意思的视线看着我。那套女仆服看来果然是塞给了朝里学姐,眼前的是见惯了的「平时的桃子学姐」。 「又在跑了啊」 苦笑了。说起来,虽然没有穿女仆服,桃子学姐到羔羊会来的时候也在校内跑来跑去啊……十足的违反校规。不过。 「我只擅长那样嘛」 桃子学姐、笑了。那是我觉得最适合这个人的一张笑脸。 「说的也是啊。所以一直都是一副可怜相的啊」 一副可怜相的还真是抱歉了……刚准备这么说的我,鼻尖处被递来了一个宝特瓶。是运动饮料。 「给你水分。看起来快要倒地一样」 听这么一说才发现喉咙非常渴。老实接过来以后,有点迟疑了。瓶口已经开过了,微喝了点。 我也自认不是木头人,所以对间接接吻还是有点在意的,不过运动系的人真的不会顾虑这些的啊。尽管没有亲眼见过,但也许还会直接从水缸里大口大口喝水。 眼睛不由得瞅了瞅桃子学姐的嘴唇。那里的颜色,令人回想起喂蛋糕的时候所见到的口中那抹淡红色,与疲劳不同的另一种悸动抓住了胸膛。 同时,一想到了对其他男生也会有同样的举动,胃袋里便落下了一股莫名的重压。但是,在意起那种事也是无可奈何的。我旋开瓶盖,感激地喝了一口。 「非常感谢,活过来了」 「不用谢。只是从田径社成箱采购的物品里拿来的而已」 那可不行的吧……我再度苦笑一声后,调转了脚跟。待这里太久,来不及在结束前回去就坏了。 临去的时候回过头一趟,只见把宝特瓶抱在怀里的桃子学姐少见地客气挥了挥手。 好了……回去就没有跑的必要了。快累坏了,尽量快步走就—— 如此不慌不忙地走到走廊上的我,受到了大量注目。 足有跑进室内前数倍的人数集中起来,无一例外地盯着我。 看热闹的人里面也有老师的身影,甚至还有记得是新闻社的带着旧式相机的学生。 …………………………………… 哈哈哈啊……原来如此呢。 这是、那啥吧。 就是说。 来围观在校内暴走的变态。 然后,注意到了围观群众的对面还有踮起脚来想看看暴走女仆的樋口的瞬间,我。 从她的反对侧、包围较薄的一角强行突破脱离现场了。 结果,回去的时候也得全力奔跑,这不用说也知道了。 part-b-3:佐佐原三月 结果,在成田同学出去以后也想不出能有效地鼓励中濑同学的建议,会议进入了休息时间。 所幸执事咖啡和文化祭整体都在顺利进行中,如今会长正收听的由副会长传来的定时联络貌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 「诶?有穿着女仆服的男人在校内到处奔跑的通报?那件事的话没有问题啦。反正也没有跟人冲突的胸怀,当是稀有的路跑者随便让他跑跑就算了」 ……似乎发生了一件意外,不过深究无益。 我偷偷瞧了瞧依然低着头的中濑同学,悄悄走到走廊上,进入隔壁的资料室。 稀罕、这么说也行吧。 仙波同学抱着蘑菇抱枕在桌上坐着,也没看书就那么望着夕阳。 理应注意到了我的进入却没有反应,总之我也默默地靠近过去,轻轻坐上了桌子的边缘和仙波同学并排。 「成田同学去找宍仓学长了」 「……我没有问」 越过眼镜的惺忪一瞥,和平时的仙波同学一样。 「今天,可真是不礼貌呢」 穿着女仆服坐在了桌上、来回摆着脚的这副模样。要是被母亲或芳花小姐看到了的话,大概会被责怪吧。但是。 「想在这张大桌子上面坐一次看看」 「那就坐啊,随时都行」 「……因为平时有成田同学在」 又会被觉得孩子气的。顿时,我反应过来,从怀中掏出了记事本。 「和成田同学一起的时候也会有受拘束的时候。减分……两点」 「在写什么……?」 「目前、在收集成田同学不方便的地方」 「唉……」 仙波同学虽然惊讶,但不喜主动追究的性格让她没有接着问下去。 沉默持续了一会。抱枕受仙波同学的压榨发出了一声「啾——」的悲惨声音。 「……那么,找我什么事?」 「您听到了对吧,中濑同学的烦恼」 「那不是我能插嘴的事」 立即有了回答。仙波同学也是,和中濑同学在不同方向性上沉迷于读书的人,所以本想可能会有什么见解。但反过来大概也有「不对自己进行解说」的想法吧。 「倒是我这边好像被说了一通呢,被中濑女士」 仙波同学听得清清楚楚,火得正在兴头上。 「那么,请问有什么思考方式值得参考的话呢?」 被我重新问道,仙波同学把下颚搁在蘑菇的头上,缓缓开始说道。 「有『诗歌如画』这么一说」? 诗歌、吗。 「那是古罗马人的思考方式呢。意思是创作诗歌的时候,就如同绘画一般要再三描写,逐渐完成物像。例如说,讲述某位战士的时候就需要描述相貌,描述身材,描述铠甲的式样,描述携带的武器。按照那样的顺序一路下去,听众的脑海里便会逐渐形成人像」 「原来如此,就是用语言来绘画对吧」 「在后世里,『诗歌如画,绘画如诗』这句话在省略了后半以后成为惯用说法了,不过后期又有人提出了否定的意见 争议源于古希腊的代表性雕像之一『拉奥孔像』。那是特洛伊的神官拉奥孔,被神派来的蛇怪所袭击的场面的雕刻喔」 [注:拉奥孔,因为警告特洛伊人不要将木马拖到城里,而被支持希腊人的雅典娜派出的海蛇咬死] 「那位拉奥孔先生的雕刻,和诗歌有什么关系吗?」 「在赞叹那座雕像的意见里,有雕像避开了更加煽情的表现而打造出被蛇绞杀的『临终场面』因此显得非凡之说。而作为反论,也有雕像"并非"描绘临终时的场面,而是避开了濒死的痛苦而截取了和蛇搏斗的一瞬间激情的造物之说。 拉奥孔被蛇袭击而死于非命的这种结果论的看法,以及和结果或故事传说无关描写了英雄拉奥孔英勇身姿的看法。那正是沿着时间的流动不断累积情报的文章,和没有积累而只片面地散布一瞬间的情报的绘画的差别。 以这场争议为发端,欧洲出现了将文学和戏剧等以前后内容的共鸣引起感动的艺术称之为『时间艺术』,绘画和雕刻等提取出一定空间环境的艺术称之为『空间艺术』,以此进行划分的思考」 「……原来如此」 被这么一说,感觉有点明白了。 「即是说对于人生的评价,也可以根据这两条轴吗」 「也对……譬如说,中国的史书『三国志』里有吕布这名武将登场。 他在战场上的活跃无人能比,尽管立不了国也守不住领土就死去了,却和爱马一起被后人叙说下去成为传说般的勇将。不过,由于重复接二连三地更换主君和盟主、背叛的时候残忍地欺骗杀害对方这种无节操的行为,他的历史评价非常不堪」 「就是说空间上是英雄,时间上是坏人呢」 「没错」 「说起来就像是『封面和插画非常好看但文章却不怎么样的文库本』——」 「到此为止我要继续说了」 仙波同学莫名积极地快口打断了我的话继续道。 「……和吕布相比,建立三国之一的蜀国的皇帝刘备这个人,在历史上是伟人且广受大众欢迎。 然而这个人,和吕布相反屡战屡败。不仅如此,还曾经从寄身的前辈领内募兵然后逃离、意图杀害落难时收留了他的宰相、情况危急的时候又擅自从昔日败露时接纳了他的群雄处逃开,最后如同强盗一样侵占了以支援为名义而插足的国土……等等,重复着虽说是迫不得已却只能用卑鄙来形容的所为。 只是去世的时候贵为皇帝、保有了国家领土这点让他和吕布有了巨大的差异」 这边则在空间上是恶党,在时间上是英雄。 而中濑同学的爷爷,尽管结局可悲,一直以来的人生却是幸福且充实的。要说的话,是由名作连成的动画般的一生。 站在时间的角度来看最后的悲剧令此前一切都付诸流水了……这种想法也不是说不对。不过,后人看到他的事迹,大概会说最后的小部分无伤大雅吧。如果说一部电影只有最后、结尾的一部分太烂了的话,那么干脆就从后面剪掉一小节好了。那种做法,在电影里是足以成立的。 不过,可是。 在我张嘴之前,仙波同学接着说了下去。 「历史上的人物,和活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两种不同情况。因为对方的时间里同样有自己的时间。要分开来看,就意味着要完全客观地去看待自己,能办到那种事的人少之又少」 「说的也是呢……我也、不太懂我自己」 有一种走到了尽头的无力感。接下来,必须的就不是道理,而是能传达到中濑同学个人心里的、特别的什么了。 所以,如今的我能办到的、唯有等待。 「差不多到宍仓学长来的时候了吧」 「……你认为成田同学能找到人?那货看似和每天晚上出现在厨房的黑色昆虫一样,却没有那种虫子的感知能力喔。除了在这附近走来走去就不会别的了」 「那个人尽管贪得无厌且没有节操且满嘴谎言且木讷迟钝且到了女性面前就会软弱下来,但感觉这种时候是可以办到的」 「…………感觉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呢。记得前阵子就算是说谎也还照办了来着」 听到显得有点惊讶的仙波同学如此说道,我一边盯着放在膝盖上的记事本一边说。 「不过,现在两相抵消以后,得分还是正三十分喔?」 「不,所以说那究竟是什——」 就在仙波反问到一半的时候,隔壁的房间传来了开门声,而紧接着的是中濑同学的声音。 『宍仓学长……』 我和仙波同学对望了。只见仙波同学咂了下舌皱起了脸。至于我露出了如何的表情,则只有仙波同学知道了。 稍候了一会回到会议室以后,宍仓学长已经听完了会长对事情的交代。望了望周围,成田同学还没有回来。取而代之的,是春日同学和松宫同学不知为何坐在了会员席上跟中濑同学说话。 中濑同学依旧低着头,但偶尔会抬起脸来回应春日同学,或用无地自容般的眼神望向宍仓学长。 「好了,佐佐原也回来了那就开始下一回合吧」 如此一来重新开始了的羔羊会,首先由我来用自己的语言简要地复述在仙波同学那里听到的话。 发言得到了中濑同学,以及宍仓学长的理解,但两人脸上依然阴霾不散。 到了这种地步,大概力量要比道理 更加重要吧。成田同学就是为此而拼命找来了宍仓学长的。 「中濑」 那一位宍仓学长,严肃地开口了。他站到坐在咨询者座位上的中濑同学身边,把手搭在猛地一颤的她的肩膀上。 「我也是一样……这么说可能失礼了,不过有点相似」 「诶?」 「到小学生为止,我都希望成为棒球选手」 「继续下去的话会连续二十年成为三冠王的呢」 中濑同学既不是奉承也不是开玩笑,而是带着一脸纯粹的坚信表情说道。宍仓学长一瞬间语塞了,脸因为呼吸停滞而红了,接着咳了一声又继续道。 「……不,没有那么夸张。当时,是有一位憧憬的选手啊。他是长距离的打者,不仅是把球打飞,球的飞行轨迹也漂亮,进入加时赛以后更是会大展神威。在守备方面,他也同样活跃,多次上演了即使满身泥土却依然坚守球垒、挽救了队伍危机的场面。升入一军两年左右就成为了明星选手。 ……我为之而狂热了啊。认为这就是男子汉之道。请求父亲带我去观看球队练习的时候幸运得到的签名,时至今日我都一直珍藏着。当时我觉得他是和球风一样胸襟广阔的人。 然而那位选手在休假期间弄伤了脚以后,就不复昔日威风了,结果不到四年就退役了。我在电视上看到那个人在退役比赛中一分未得地告终时,哭了。 之后数年都没有他的消息了,而再度听到那个名字……则是在打架被捕之余还因为持有麻药而受到检控的新闻里」 ……那、可真是。 尽管形式上和中濑同学的体验有很大差别,但在瞬间和时间有反差这层意思上而言倒有强烈的既视感。 「此后,我所尊敬的对象都净是过去的伟人或宗教家了。……重点,都是去世了的人。假如是已经被研究得一清二楚的死人,日后就不会被背叛。 因为我是胆怯者」 「哪、哪有……!」 咯噔!这声突然发出的音响,源于中濑同学在匆忙站起来的时候弄翻了椅子。咨询者用的椅子是会长找来的古物,有弹力的木制品所特有的响亮声音让我和春日同学缩起了肩膀。 「宍仓学长才不是胆怯者!和我不一样!」 对于一脸通红的中濑同学的热烈辩解,宍仓学长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 「抱歉了中濑。尽管似是违约,但我看来是没办法做到和你的理想一样了。呃……怎么说,要和男性亲热我实在无能为力……」 「总之请永远地忘掉那个!」 这么说来,这次的咨询正源于此。该说是都快忘光了么,反应过来早已扯远了。 「这、这样啊……能得到如此嘱咐真是得救了。 ……总而言之,我异常地小心。之所以朋友不多,也没有进入社团……坦白说的话就是因为害怕与不特定多数的人格相处。会去帮戏剧社的忙,也只是因为那些人是拥有特殊感性的演员,会自然地保持距离,打交道的时候可以不用顾虑那么多」 「怎么会……不过、不过……」 中濑同学竭尽全力地打算反驳,但脑中似乎乱得无法组织语言了。 于是,出现了胶着。这场对话会怎么样呢,宍仓学长是怀着什么打算来坦白这种事的呢。我们、或者说连当事者本人们都不明白,连同气氛一并形成了不理解的空白。 ……不过,思考可以进行。宍仓学长的发言,也有说到我心里去的地方。 感觉有点懂了、如今大概也在隔壁一边抱着抱枕一边听着的那个人的思考方式。 我扼杀了自我打算融入到群体中。仙波同学断定了想要互相理解的心情是危险的欲求而选择了孤独。不过,不管是我还是仙波同学,最终都未能如愿以偿。 为什么? 理由正是。 「那么,为什么——」 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开了口。让我回过神来的,不知为何是松宫同学的视线。 「为什么,会和中濑同学熟络起来了呢? 低年级的女生。在某种意义上不是最难交往的对象吗」 「那是……」 宍仓学长看了我一眼,稍有犹豫。 ……?在视野一角里,会长动了动嘴唇说「喔、这样」,手部微微作动。怎么回事了呢? 可是在我将注意力投向会长之前,宍仓学长开腔了。 「最初,只当作是偶遇的、娇小亲切的后辈。见到那副弱气的态度,便有种想要保护她的感觉……但是,仅此而已。和其他人相同,我的想法是不要深入接触。 就在那时候,春天网络揭示板一事发生了」 那是指中濑同学企图通过乍看之下只能看作是诽谤的留言将宍仓学长塑造为反派英雄、由仙波同学和羔羊会的意见而得以解决的事件。 ……哎?在那件事以前,原来是"没有过"特别好感的吗? 「在那件事里听到事情经纬的我,觉得中濑和自己抱有了同样的不安。是因为信不过不知何时会突然变化的真人,所以才打算在我身上增添自己书写的故事。 "我感动了"。 在我这种空有个头的男人摆出一副参悟了的样子消极地和人接触的时候,瘦小的中濑不论手段地凝聚创意功夫,正在为信任活生生的人类而进行努力」 「宍仓学长……」 有谁能猜到呢……当时的古怪事件,才是宍仓学长喜欢上中濑同学的理由。 由于不清楚中濑同学和宍仓学长的为人,我和成田同学都误解了事情的本质。当时听成田同学得意洋洋地讲述一枚硬币的正反之云并为之感慨的自己,感觉真是丢脸得要死。 「我为一直逃避的自己感到羞愧难当。打算正视现实,不再望着理想。 所以,我发誓绝对要守护当时感受到的念想」 中濑同学企图将宍仓学长塑造为反派英雄的计划毕竟大错特错,当然,也没有留下任何结果。从时间上而言是大失败。不过,她努力过的事实给予了宍仓学长勇气。犹如以徒劳告终的拉奥孔的奋斗,对后人的心理和思考方式造成了极大影响一般。 宍仓学长再度双手搭在中濑同学肩上,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中濑,爷爷的事让你很难受吧。我也没法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死。 但是,我能够带着绝对的自信向你返还刚才你对我说过的同一句话。 ——中濑华并不胆小。也不差劲。 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那一点。愿意和否认的人战斗。因为我,正是被你的勇气所拯救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没什么可说的。 我想并不胆小的中濑同学,也是被允许哭泣的。 啊,松宫同学,我清楚地看见你在同情落泪的春日同学身旁像觉得蠢透了似的砸舌了哟。 嘎啦。 成田同学垂垂欲倒地打开门、终于得以归来,已经是在中濑同学擦完眼泪的时候了。因为东西拿在春日同学手里,所以不出所料是不戴假发和装饰眼镜的女仆姿。 「哎呀,真是晚啊。到哪里闲逛去了?」 面对满不在乎地招呼道的宫野学姐,不知为何女仆服上挂着树叶的成田同学,插在紊乱的喘息间答道。 「……文化祭的、写真摄影……散……散布全校的、新闻社的人,设下了包围网……拼命地摆脱了以后才总算回得来……」 ……在副会长的联络以后,居然有这么壮绝的历程。大概是大逃亡所带来的疲劳吧,成田同学两眼发直。 「尽管不知道那身打扮是怎么回事,但好像干了 坏事啊……抱歉。对此表示感谢」 朝礼貌地低头的宍仓学长回以了笑容,成田同学向我这边靠近。我立即出声道。 「辛苦了。成田同学的急忙得到了成效,事情解决了哟」 「……我知道。话说——」 成田同学一边板着脸不爽地说道,一边穿过我的身后拍了下会长的书桌。 「从宍仓学长的『我感动了』开始……"整间学校都听得见了"!」 …………………… 意思不明,大家都愣住了。 在那种情况下,松宫同学连表面的掩饰都忘了尖锐地出声道。 「你这人——干了什么啊?」 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的会长从桌下拿起了——为连接校内广播而设置的麦克风。 「最后关头打开了下」 「把不留神和钻空子组合起来当最终王牌啊!?」 [注:「うっちゃり」有「最后关头」和「反败为胜的最终招数」两种意思,拆分一下可以变成「うっかり」+「ちゃっかり」,前者意为一时疏忽,后者有钻空子或占便宜的意思] 能抱头吐槽的成田同学还好,宍仓学长和中濑同学完全处于茫然自失的状态中。 一边将现在有好好关着的麦克风放到桌上,会长一边把手搭在脸颊上开始陈述动机。 「毕竟,有爱的告白眼看就要开始的气氛嘛,明天有志愿参加的后夜祭,相反文化祭第一天的结束不是显得挺寂寞的吗? 所以,就想弄一个整间学校来祝福走出校门的两位年轻人的突击活动看看了……呢!」 第三会议室再度被沉默笼罩。 之前一直以为是活动气氛热烈起来了所以没有多加在意的远处的喧嚣,现在可想而知是突如其来的广播所带来的骚动。因为宍仓学长和中濑同学都有说出对方的名字,所以说话的人是谁,该懂的人都懂了吧。 看不到进一步的行动完全凝固了的室内,落下了会长宣告大混乱终结的声音。 「尽管猜不到两人接下来会怎么样,但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将一直留在听到广播的大家的心里。 ——于是瞬间化为了永远,拉奥孔依然在奋斗」 part-c:仙波明希 之后,羔羊会意外简单地结束了回归咖啡厅。换作平时本应有半数成员左右会留下来磨蹭的,但今天大概是要忙最后冲刺和收拾吧。 哎呀呀……又听到了无谓的话。 不过话虽如此,今天这场闹剧,作为续篇要比春天的好一点吧。 ……嘛,是今天不用见到成田真一郎的脸就完事了所以才觉得好吗。顺便的,就网络揭示板一事那家伙说得好像很了不起的预想全部落空了的事实亦令人快哉。 凭这件功劳,中濑华的中伤我可以当没听见。回想起游泳补习的时候,她浑身打颤却依然努力地跳进水里的身影,也恨不下去。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接、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出去大概会被好奇地围观吧……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本以为已经没有人的会议室里传来说话的声音。看样子中濑同学和宍仓学长还留在房间里。羔羊会的人之所以早早离场,莫非就是所谓的「识趣回避」。 我也该回避一下,去溜达一圈再回来么。 …………不怕一万最怕万一,要是开始了什么怪事,那可尴尬了。 『我说啊中濑,有件事不知该不该问……』 『是什么事?』 在我跳下书桌穿上拖鞋的期间,隔壁的对话依然持续着。宍仓学长小心翼翼的,中濑同学则毫无防备。 ……反正打发个二十分钟就会回来了,烤派先生那样放着就行了吧。 『以前,你曾经说过双亲之间有不和……原因、果然是在于爷爷吗?』 准备走出房间的动作不禁停顿了。我以前曾在偶然间听到过那番话。说不在意那是骗人的。 可是,中濑同学的回答非常干脆。 『不是,完全没有关系。不如说,两人都是爷爷的粉丝,所以每年忌辰都会全家一起去扫墓过得好好的』 『这样啊。可是,关系既然那么好,为何还会吵架呢』 对于宍仓学长听起来安心了几分的问题,中濑同学以严肃的声音答道。 『原因是……名作少女漫画「黄金之艾登」中的cp争议』 …………………… 我和宍仓学长,除了同为日本人这种地方以外本无其他共通点。处处都有天差地别。 只是,仅限于这一瞬间,想必都尝到了共通的感情。 放心。 不管尝到了如此压倒性之物的我们,中濑同学的舌头开始高速运转了—— 『爸爸说身为主人公的少年艾登钟情于汉娜公主,最终回也定下了婚约可谓板上钉钉了。 相反妈妈说,艾登和他的好友美少年哥恰洛夫之间孕育出了精神上的爱。汉娜那种向来都只会在片头片尾露个脸的人,怎么可能敌得过一起出生入死去冒险的哥恰洛夫。婚约只会为了打掩护。 于是,推崇公主线的正统派浪漫的爸爸,就反驳说艾登和哥恰洛夫之间没有任何表现出爱情的场面,而且哥恰洛夫也为艾登和汉娜间的关系打气。这时候,妈妈拿出了传家宝刀、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丢出「这样反而才显得奇怪」的理由。因此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演变为了我们家的千年战争。 不过我觉得,要说的话——』 我毫无迷惘地走出资料室,尽情地吸入走廊的空气。 中濑同学的讲解大概还会持续一阵吧。从中途开始就插不了嘴陷入沉默了的宍仓学长的受难也会持续同样长的时间…………不,也许是一生吧。 恋慕的弱点真是恐怖啊,我想。 窗外染上了夕色,往下看只见走在操场上的学生也减少了。 今天的在校时间即将结束。看了一本书,被妹妹她们拉了出去,思考了『々人事件』,午饭没吃上,听到羔羊会那堆人的声音。如诗歌般的展开没有过,令人感动的绘画也没遇到。 但是,忽略空腹不算的话,却奇异地没有不好的印象。 是为什么呢? 走下楼梯,进入处于窗户死角的背阴处,被夕阳束缚住了的头脑冷却了下来,忽然注意到了。连想都不用想。每逢要到学校来的时候这样的日子可不多。 今天从早上起,就没有再见过成田真一郎的脸了,所以是幸福的。 尾声3或者说vs幸福的日子.仙波明希 散完步回到资料室的时候,隔壁的两人貌似已经不在了。 文化祭第一日也告终了,现在到了收场和为明天作准备的时间。操场上正在架设的陈列架似的物体大概是用在园艺社的露天集市里的吧。 在饥饿与疲劳的交夹之下,没有任何干劲。连回家都懒了。 脱掉拖鞋,躺在桌上。出去的时候随便放着的烤派先生,脸朝向了另一侧,只给人一个背影。是闹情绪了么。 而我,则比平时更加慵懒。 尽管也有干了各种各样的事以后累了的原因,但这种倦怠感却和接受体育补习后的不同。 今天应该是幸福的日子才对。 「………………唉」 无意识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书包进入了视野。在没有课程的今天里,里面只装了想读的书。却几乎没翻过。 ……不,不仅是书。早就遗忘了的手机也在里面。 说到手机,那话究竟会怎么样呢。学生会长说过,会给我发邮件。会附带毒药般的图像等等。总感觉。 ……怎样都罢。完全不想看。 我再翻了个身,枕在拉了过来的烤派先生上。 往后几分钟,都是如此。 渐渐地、心情变坏了。要是收到了会长说过的邮件,不尽快删除的话会被厄运缠上吧。 难得的幸福一天,决不能被污染了。我从桌上起来,打开了书包。正要取出手机——喉咙不禁「呜」地呻吟了一声。和记忆不同,里面除了书还有文具便签等等混在一起,一副乱糟糟的样子。乍看之下没有手机的踪影。 不,记得确实有丢进去的…… 总之,我先谨慎地把书拿出来以免受损。里面以随身带的文库本居多,尽管有套上书套但把封面弄皱就麻烦了。接着……后面的随意就行了吧。我随随便便把东西拿了出来。途中圆规的针没套上,差点刺到手指了。 不久手机终于被找到了。背面的显示屏缓缓闪着。那是还有电,且收到了邮件的信号。 怀着触碰诅咒道具的心境,我将其拿起、打开。待机画面里,显示信息一条。设法回想起半遗忘了的操作方法,我试着打开了邮件,只见发送时间就在刚才。……忘了啊。 「既然忘记了那就请忘到最后啊……」 大意是『今天也感谢协助了。这是报酬。)0w0(η ←那玩偶的脸』。……η是想表示手臂么。 然后,一滚动就冒出张照片了。 看上去是张被突然拍到因此正在困惑的脸。戴上了假发,屏幕上只有颈部以上的部位但十有八九有穿着女仆服。只不过,明显就是那东西。高中生了还顶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人畜无害。 看着看着我不禁脱力,再度翻了个身。自然而然的,声音从嘴唇里漏出来了。 「……何等蠢相」 反正,是被会长抓住了什么弱点被强迫穿上去的吧。嘴上口口声声说着不要不要,到头来还是敌不过那个会长,被耍得团团转。只是从顺地被耍一顿还好,自己却又是个傻瓜。貌似穿着这身衣服在校内跑来跑去。就为了这么一件也许用时间就可以解决的、连事件都算不上的烦恼。 真的是、无可救药的笨蛋。 ……刚在想这种表现好像在哪听过,很快就想到这是羽贺学姐对赤谷学长用的。那个人的兴趣也让人搞不太懂。什么「没关系。赤谷会由我来慢慢教的」啊。 从根本上来说我就和羽贺学姐不同,不擅长教导人。 而我平时之所以能给予回答,都是因为这张照片里的可恨男人和佐佐原同学来询问我,站在不同的视角上一起来思考,三人合力得出答案……还有被习惯了吧。 那家伙,被骂了那么多次也依然不厌其烦地到这里来,在山庄的夜里还说了奇怪的话…………。 也许是发困了。不经意间,思考朦胧了起来。在烤派先生的摇篮里,我看着手机里的小脸,嘀咕道。 「明明说了……比起任何事物,我都要有趣百倍」 那一瞬间,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我反射地关上手机,放进书包里。 从桌上下来看向入口。预测来者会是学生会长。抓准这种时间点,来瞧瞧我确认邮件的样子,这很像是她会干的事。 果不其然此前见过的咖啡厅执事服就在那里,一切尽在意料之中……才怪。 「太好了。还没回去」 那个抱着放有茶壶和杯子的托盘的蠢货,正是刚刚还在看着的蠢货。 只是,既没有戴假发也没有穿女仆服,身上的是和早上见过的会长穿的差不多、简易执事服。 ………………大概是平时就一副窝囊相的缘故,穿起那种文静风格的服装、嘛……要说感觉也不算不合适这种话究竟为不为过倒要因人而定不能说绝对有错吧、我想。 在我一句话都说不出的期间,成田同学冒冒失失地闯进房间里把托盘放到桌上,嘟嘟囔囔着什么。看起来像是在确认泡茶方式。 「……什么」 终于发出的一声,就算在我看来也太过不明就已了。但是,成田同学平静地答道。 「因为还有点茶,就送我了。毕竟剩下来了明天也没法用」 「……那身衣服呢?直至刚才还穿着令人战栗的恐怖衣服吧」 「那、那是……不,这件衣服是会长失误了多订了一套,所以给我的啦。之前穿的都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了」 ……尺寸看起来倒是格外的合身。究竟是怎样个失误法呢,那个人。也许是意外的为营业结束以后只侍奉自己一个而准备的。感觉最近跑到了包围圈里,是错觉吗。 「虽然其他人都在收拾以及为明天作准备,不过因为我一副快要倒下的样子,所以就得到了点休息时间。让我在这里歇一会啦」 这里莫名地令人放松……一边说着这种自作主张的话,他一边用不靠谱的动作往茶杯里倒红茶。二人分的。 「不是咖啡就没关系了吧?」 「只要含有一定程度的可卡因就一律谢绝」 递出茶杯碟的手停住了,脸和肩膀猛地垂下。 「抱歉……」 「别为那种事而道歉。要选的话我希望你能为自己出生一事而感到悔意」 「就算你说要选,这也不是一个量级的问题……」 他低着头,准备退后。 ……………… 我、踩住了那只脚。既然是体重和力量都微不足道的我,大概也不会痛吧。只是,注意力被勾走了的成田同学停止了动作。我籍此从碟子上拿走茶杯。完成以后才意识到了这是「负之太刀」的要领,但此时什么也罢了。 「仙波?」 「现在口渴,何况至少比咖啡好些,所以喝了」 我从花了几秒才理解到状况的成田同学处移开了视线,喝起了红茶。 ……就算你露出那样的表情,我也不知道。 红茶,大概是剩的所以温度一般。不过因此也容易入口。 而成田同学也在桌子对面喝着温暖的红茶。 没什么话可说,时间只是静静流逝。我翻开了从包里拿出之后就那么放着的一本文库本。 不时,可以感觉到一种忐忑不安的视线。令人郁闷。这家伙,什么时候才会滚啊。听说蟑螂碰到45度的热水就会死,这货却精神地在喝茶,算怎样。但求快死。 可能是非常久违地喝了次红茶的原因,头脑变得异常冷静。刚才的停滞眨眼间烟消云散,思考在正常运作。 不久,属于适应热水型白蚁亲戚的黑色生物,仿佛 下定决心似的开口了。 「我说啊仙波。文艺社的文集里有一篇东原学姐写的非常短的文章,看过了吗?好像有什么含义不过……」 无视持续了一分钟以上,但成田真一郎凭着如同调教得当的犬只般的耐性,始终在等待着我的回答。不到我开口,就一直不安分地在盯着看。 我叹了口气,啪嚓一声合上了夹好书签的书。 「那货啊,该说要用『这样反而可疑』的角度去考虑么——」 附录.竹田岬 秋日早落,窗外的天空也往地平线的方向绘出了由青至紫的渐变。逢魔之刻的理科实验室一反白天从暗幕的戒备中得以解放,却又被某种意义上也许比漆黑更为不祥的紫绀色所笼罩。 在如此和怪谈的苗床非常照应的闭店后的执事咖啡里,我、 「哦哦……对了对了……」 情不自禁地发出大叔般的脱力声音。 「再用力一点也行喔」 「是是……」 在坐在实验室配备的圆凳上的我背后,真一郎带着叹息回答道。声音依然消极,但揉着我的肩膀的手的确加强了力度。这种老实的地方,从以前起就没有变。 ——结束了今天的收拾和明天的准备,其他成员都回去了以后。 要说为何只有我和真一郎留在这里的话,是因为在羔羊会后换上了执事服去休息了的真一郎到准备清场的时候都没有回来,而且手机还和制服一起放在这边所以无法联络。在那种情况下身为上司的我也没法早早回去,待到大家都回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在等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那个放荡执事的归来。 工作结束了以后才回来的真一郎当然是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不过相关的道歉得等明天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再作。(不过嘛,实际上大家都完全忘了真一郎的存在,只有佐佐原同学还有那么点在意) 今天,就先为害我要留下来等一事作出补偿。 我已经换好制服衬衫,而真一郎则依然穿着执事服。一边品尝着些许大小姐的气氛,我开口说。 「真是的……这种时间究竟到"哪里"去干"什么"了啊?」 抓住肩膀的手,霎时间露骨地僵硬了。 「那、那是,呃……到空房间去睡了一会。因为太累了」 「哼……说是那样,现在看起来倒还精神得很」 「是……吗?」 如此嘀咕的真一郎的声音,听起来比起精神更接近于高兴、难为情的样子。……嘛,反正是去见那孩子了吧。 那样就花了那么久的时间都不回来,大概是意外地进展顺利吧。明明只能想象到被单方面地痛骂赶走的画面。和佐佐原同学之间也是,相比于春天的时候能更加自然地交谈了。也许不知不觉间都在渐渐地改变着。大家都。 …………大家。对,大家,这个那个都在成长着呢。 我不由得把头往后仰,将后脑靠在真一郎的腹部上。真一郎尽管没有出声,腹部的肌肉却猛地在抽筋,真是非常好懂。本人貌似是以硬派为目标的,不过这种程度就动摇的话还远未够格。 「怎、怎么了吗?」 「唔……怎么说呢,有点不安了」 「不安?岬姐?」 说的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真一郎的话听起来像有这样的下文。我姑且用仰着的头给他的胸口来了一记头槌,然后继续说。 「今天,中濑同学来进行第二回的咨询了吧。算上宍仓同学那次的话,已经三次关系到那孩子了。……事情结束了以后再回头想想,如果在最初的咨询里多了解一点内情的话,也许当时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那样一来,烦恼就不会拖到半年后的今天了吧。 「到目前为止羔羊会应付了许许多多的咨询,但最终,不都只得出了足以应付一时的平凡答案而已吗。我是那样想啊」 即使不觉得自己是全知全能的,认为所有问题都能得以根本解决也只可谓傲慢。但是,我觉得以此为由选择放弃、随便处理事情是不负责任的。 「那是、因为……不,想说的话我是明白了」 真一郎稍微花了点时间思考,望了望腹部支撑着的我的头,然后开口说。 「的确,哲学和宗教等等有未卜先知般的解决方法,而且用权力和金钱等大人的力量强行制服的方法我想也不是没有」 被人用快要抱着我的头般的姿势说话,身体不禁僵住了。而说到真一郎,则只有在这种时候才镇定自若毫无动摇。明明力量上应该不会输的,感觉上却像是被握住肩膀的手给固定住一样,动不了。 「不过,那种方法……太远了啊。要用只有十多年人生经历的我们的经验值去点,数值未免太过捉襟见肘了。或者说,有如此知识亦或力量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烦恼。 真正为生活所困的人是买不到高级食品的吧。我觉得只有更平凡、更容易取得的物品,才会成为那些人的助力。 所以说,羔羊会只有保持现在这样不就好了嘛。目标是迅速且普通喔」 面对那张似乎见惯又似初次目睹的笑脸,我把憋着的气吐了出来。 「……快餐店么。可能那样也挺不错吧」 没想到居然有被真一郎安慰的一天。这对于见过他小学的时候因为枫的离开而大哭一场消沉到几乎不去上学的样子的我来说,简直难以置信。改变已经发生了,也还在持续着。 我抬起了头,看着前方而非上面。视线落到窗外,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 「好了,差不多回——!」 话到中途,不由得因为真一郎继续按摩而屏住呼吸了。直到前一刻为止都当作理所应当而接受的行为,这次令我全身僵住了。 不经意间——真的、大概、只是一瞬间的事——「肩膀被揉着」的概念,转变为了「平时大脑识别为自己轮廓的外膜,被真一郎的手指入侵了数厘米」。理论上实际发生的事是一样的,却有短短的一瞬间,收到了不同感觉的释义。 仙波同学在那座洋房里说过的大意为「语言是心灵的形态」的话被大脑唤起。个中意思,似乎初次得以亲身体验了。即便是此前毫无所谓的事,视心灵的"写法"而言也会变为截然不同之物。 我冷不防站了起来挡开真一郎的手。 忽略被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的真一郎不管,我穿上了搁在桌面的外套。明明早就穿惯了却没法顺利地扣好纽扣。为了掩满,我嘘嘘地赶起了真一郎。 「已经到校门关系的时间了。赶快去换衣服吧」 「啊、嗯……」 大概是理解到时间紧迫了吧,真一郎在惊讶的同时还是老实点头了,进入放着制服的准备室。 ……………… 等到那孩子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头脑猛地冷却下来。我在慌什么呢。都这时候了。都到已经经历过许许多多的、这时候了。 可能是文化祭这个特异的环境,令人像待在那座万镜馆的时候那样丧失了平静也说不定。受这种类似吊桥效应的状况所影响可怎么行。考虑点其他的。明天的文化祭第二天的事情自不用说,还有其他不得不考虑的事。 例如——这时候,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脸。 离毕业不远却一如既往地在校内四处打转的那个人,今天也在收拾的时候到这个房间来了,手持惯用的扇子说了几句悄悄话。 「其实,我有事恳请帮忙…… 各位,对雪山有兴趣吗?」 当时由于太过唐突而没有感觉的话,放到现在来倒令人兴致浓浓。 因为我现在,非常想冷却一下大脑。 秋日早落,窗外的天空也往地平线的方向绘出了由青至紫的渐变。逢魔之刻的理科实验室一反白天从暗幕的戒备中得以解放,却又被某种意义上也许比漆黑更为不祥的紫绀色所笼罩。 在如此和怪谈的苗床非常照应的闭店后的执事咖啡里,我、 「哦哦……对了对了……」 情不自禁地发出大叔般的脱力声音。 「再用力一点也行喔」 「是是……」 在坐在实验室配备的圆凳上的我背后,真一郎带着叹息回答道。声音依然消极,但揉着我的肩膀的手的确加强了力度。这种老实的地方,从以前起就没有变。 ——结束了今天的收拾和明天的准备,其他成员都回去了以后。 要说为何只有我和真一郎留在这里的话,是因为在羔羊会后换上了执事服去休息了的真一郎到准备清场的时候都没有回来,而且手机还和制服一起放在这边所以无法联络。在那种情况下身为上司的我也没法早早回去,待到大家都回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在等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那个放荡执事的归来。 工作结束了以后才回来的真一郎当然是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不过相关的道歉得等明天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再作。(不过嘛,实际上大家都完全忘了真一郎的存在,只有佐佐原同学还有那么点在意) 今天,就先为害我要留下来等一事作出补偿。 我已经换好制服衬衫,而真一郎则依然穿着执事服。一边品尝着些许大小姐的气氛,我开口说。 「真是的……这种时间究竟到"哪里"去干"什么"了啊?」 抓住肩膀的手,霎时间露骨地僵硬了。 「那、那是,呃……到空房间去睡了一会。因为太累了」 「哼……说是那样,现在看起来倒还精神得很」 「是……吗?」 如此嘀咕的真一郎的声音,听起来比起精神更接近于高兴、难为情的样子。……嘛,反正是去见那孩子了吧。 那样就花了那么久的时间都不回来,大概是意外地进展顺利吧。明明只能想象到被单方面地痛骂赶走的画面。和佐佐原同学之间也是,相比于春天的时候能更加自然地交谈了。也许不知不觉间都在渐渐地改变着。大家都。 …………大家。对,大家,这个那个都在成长着呢。 我不由得把头往后仰,将后脑靠在真一郎的腹部上。真一郎尽管没有出声,腹部的肌肉却猛地在抽筋,真是非常好懂。本人貌似是以硬派为目标的,不过这种程度就动摇的话还远未够格。 「怎、怎么了吗?」 「唔……怎么说呢,有点不安了」 「不安?岬姐?」 说的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真一郎的话听起来像有这样的下文。我姑且用仰着的头给他的胸口来了一记头槌,然后继续说。 「今天,中濑同学来进行第二回的咨询了吧。算上宍仓同学那次的话,已经三次关系到那孩子了。……事情结束了以后再回头想想,如果在最初的咨询里多了解一点内情的话,也许当时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那样一来,烦恼就不会拖到半年后的今天了吧。 「到目前为止羔羊会应付了许许多多的咨询,但最终,不都只得出了足以应付一时的平凡答案而已吗。我是那样想啊」 即使不觉得自己是全知全能的,认为所有问题都能得以根本解决也只可谓傲慢。但是,我觉得以此为由选择放弃、随便处理事情是不负责任的。 「那是、因为……不,想说的话我是明白了」 真一郎稍微花了点时间思考,望了望腹部支撑着的我的头,然后开口说。 「的确,哲学和宗教等等有未卜先知般的解决方法,而且用权力和金钱等大人的力量强行制服的方法我想也不是没有」 被人用快要抱着我的头般的姿势说话,身体不禁僵住了。而说到真一郎,则只有在这种时候才镇定自若毫无动摇。明明力量上应该不会输的,感觉上却像是被握住肩膀的手给固定住一样,动不了。 「不过,那种方法……太远了啊。要用只有十多年人生经历的我们的经验值去点,数值未免太过捉襟见肘了。或者说,有如此知识亦或力量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烦恼。 真正为生活所困的人是买不到高级食品的吧。我觉得只有更平凡、更容易取得的物品,才会成为那些人的助力。 所以说,羔羊会只有保持现在这样不就好了嘛。目标是迅速且普通喔」 面对那张似乎见惯又似初次目睹的笑脸,我把憋着的气吐了出来。 「……快餐店么。可能那样也挺不错吧」 没想到居然有被真一郎安慰的一天。这对于见过他小学的时候因为枫的离开而大哭一场消沉到几乎不去上学的样子的我来说,简直难以置信。改变已经发生了,也还在持续着。 我抬起了头,看着前方而非上面。视线落到窗外,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 「好了,差不多回——!」 话到中途,不由得因为真一郎继续按摩而屏住呼吸了。直到前一刻为止都当作理所应当而接受的行为,这次令我全身僵住了。 不经意间——真的、大概、只是一瞬间的事——「肩膀被揉着」的概念,转变为了「平时大脑识别为自己轮廓的外膜,被真一郎的手指入侵了数厘米」。理论上实际发生的事是一样的,却有短短的一瞬间,收到了不同感觉的释义。 仙波同学在那座洋房里说过的大意为「语言是心灵的形态」的话被大脑唤起。个中意思,似乎初次得以亲身体验了。即便是此前毫无所谓的事,视心灵的"写法"而言也会变为截然不同之物。 我冷不防站了起来挡开真一郎的手。 忽略被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的真一郎不管,我穿上了搁在桌面的外套。明明早就穿惯了却没法顺利地扣好纽扣。为了掩满,我嘘嘘地赶起了真一郎。 「已经到校门关系的时间了。赶快去换衣服吧」 「啊、嗯……」 大概是理解到时间紧迫了吧,真一郎在惊讶的同时还是老实点头了,进入放着制服的准备室。 ……………… 等到那孩子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头脑猛地冷却下来。我在慌什么呢。都这时候了。都到已经经历过许许多多的、这时候了。 可能是文化祭这个特异的环境,令人像待在那座万镜馆的时候那样丧失了平静也说不定。受这种类似吊桥效应的状况所影响可怎么行。考虑点其他的。明天的文化祭第二天的事情自不用说,还有其他不得不考虑的事。 例如——这时候,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脸。 离毕业不远却一如既往地在校内四处打转的那个人,今天也在收拾的时候到这个房间来了,手持惯用的扇子说了几句悄悄话。 「其实,我有事恳请帮忙…… 各位,对雪山有兴趣吗?」 当时由于太过唐突而没有感觉的话,放到现在来倒令人兴致浓浓。 因为我现在,非常想冷却一下大脑。 秋日早落,窗外的天空也往地平线的方向绘出了由青至紫的渐变。逢魔之刻的理科实验室一反白天从暗幕的戒备中得以解放,却又被某种意义上也许比漆黑更为不祥的紫绀色所笼罩。 在如此和怪谈的苗床非常照应的闭店后的执事咖啡里,我、 「哦哦……对了对了……」 情不自禁地发出大叔般的脱力声音。 「再用力一点也行喔」 「是是……」 在坐在实验室配备的圆凳上的我背后,真一郎带着叹息回答道。声音依然消极,但揉着我的肩膀的手的确加强了力度。这种老实的地方,从以前起就没有变。 ——结束了今天的收拾和明天的准备,其他成员都回去了以后。 要说为何只有我和真一郎留在这里的话,是因为在羔羊会后换上了执事服去休息了的真一郎到准备清场的时候都没有回来,而且手机还和制服一起放在这边所以无法联络。在那种情况下身为上司的我也没法早早回去,待到大家都回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在等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那个放荡执事的归来。 工作结束了以后才回来的真一郎当然是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不过相关的道歉得等明天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再作。(不过嘛,实际上大家都完全忘了真一郎的存在,只有佐佐原同学还有那么点在意) 今天,就先为害我要留下来等一事作出补偿。 我已经换好制服衬衫,而真一郎则依然穿着执事服。一边品尝着些许大小姐的气氛,我开口说。 「真是的……这种时间究竟到"哪里"去干"什么"了啊?」 抓住肩膀的手,霎时间露骨地僵硬了。 「那、那是,呃……到空房间去睡了一会。因为太累了」 「哼……说是那样,现在看起来倒还精神得很」 「是……吗?」 如此嘀咕的真一郎的声音,听起来比起精神更接近于高兴、难为情的样子。……嘛,反正是去见那孩子了吧。 那样就花了那么久的时间都不回来,大概是意外地进展顺利吧。明明只能想象到被单方面地痛骂赶走的画面。和佐佐原同学之间也是,相比于春天的时候能更加自然地交谈了。也许不知不觉间都在渐渐地改变着。大家都。 …………大家。对,大家,这个那个都在成长着呢。 我不由得把头往后仰,将后脑靠在真一郎的腹部上。真一郎尽管没有出声,腹部的肌肉却猛地在抽筋,真是非常好懂。本人貌似是以硬派为目标的,不过这种程度就动摇的话还远未够格。 「怎、怎么了吗?」 「唔……怎么说呢,有点不安了」 「不安?岬姐?」 说的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真一郎的话听起来像有这样的下文。我姑且用仰着的头给他的胸口来了一记头槌,然后继续说。 「今天,中濑同学来进行第二回的咨询了吧。算上宍仓同学那次的话,已经三次关系到那孩子了。……事情结束了以后再回头想想,如果在最初的咨询里多了解一点内情的话,也许当时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那样一来,烦恼就不会拖到半年后的今天了吧。 「到目前为止羔羊会应付了许许多多的咨询,但最终,不都只得出了足以应付一时的平凡答案而已吗。我是那样想啊」 即使不觉得自己是全知全能的,认为所有问题都能得以根本解决也只可谓傲慢。但是,我觉得以此为由选择放弃、随便处理事情是不负责任的。 「那是、因为……不,想说的话我是明白了」 真一郎稍微花了点时间思考,望了望腹部支撑着的我的头,然后开口说。 「的确,哲学和宗教等等有未卜先知般的解决方法,而且用权力和金钱等大人的力量强行制服的方法我想也不是没有」 被人用快要抱着我的头般的姿势说话,身体不禁僵住了。而说到真一郎,则只有在这种时候才镇定自若毫无动摇。明明力量上应该不会输的,感觉上却像是被握住肩膀的手给固定住一样,动不了。 「不过,那种方法……太远了啊。要用只有十多年人生经历的我们的经验值去点,数值未免太过捉襟见肘了。或者说,有如此知识亦或力量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烦恼。 真正为生活所困的人是买不到高级食品的吧。我觉得只有更平凡、更容易取得的物品,才会成为那些人的助力。 所以说,羔羊会只有保持现在这样不就好了嘛。目标是迅速且普通喔」 面对那张似乎见惯又似初次目睹的笑脸,我把憋着的气吐了出来。 「……快餐店么。可能那样也挺不错吧」 没想到居然有被真一郎安慰的一天。这对于见过他小学的时候因为枫的离开而大哭一场消沉到几乎不去上学的样子的我来说,简直难以置信。改变已经发生了,也还在持续着。 我抬起了头,看着前方而非上面。视线落到窗外,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 「好了,差不多回——!」 话到中途,不由得因为真一郎继续按摩而屏住呼吸了。直到前一刻为止都当作理所应当而接受的行为,这次令我全身僵住了。 不经意间——真的、大概、只是一瞬间的事——「肩膀被揉着」的概念,转变为了「平时大脑识别为自己轮廓的外膜,被真一郎的手指入侵了数厘米」。理论上实际发生的事是一样的,却有短短的一瞬间,收到了不同感觉的释义。 仙波同学在那座洋房里说过的大意为「语言是心灵的形态」的话被大脑唤起。个中意思,似乎初次得以亲身体验了。即便是此前毫无所谓的事,视心灵的"写法"而言也会变为截然不同之物。 我冷不防站了起来挡开真一郎的手。 忽略被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的真一郎不管,我穿上了搁在桌面的外套。明明早就穿惯了却没法顺利地扣好纽扣。为了掩满,我嘘嘘地赶起了真一郎。 「已经到校门关系的时间了。赶快去换衣服吧」 「啊、嗯……」 大概是理解到时间紧迫了吧,真一郎在惊讶的同时还是老实点头了,进入放着制服的准备室。 ……………… 等到那孩子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头脑猛地冷却下来。我在慌什么呢。都这时候了。都到已经经历过许许多多的、这时候了。 可能是文化祭这个特异的环境,令人像待在那座万镜馆的时候那样丧失了平静也说不定。受这种类似吊桥效应的状况所影响可怎么行。考虑点其他的。明天的文化祭第二天的事情自不用说,还有其他不得不考虑的事。 例如——这时候,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脸。 离毕业不远却一如既往地在校内四处打转的那个人,今天也在收拾的时候到这个房间来了,手持惯用的扇子说了几句悄悄话。 「其实,我有事恳请帮忙…… 各位,对雪山有兴趣吗?」 当时由于太过唐突而没有感觉的话,放到现在来倒令人兴致浓浓。 因为我现在,非常想冷却一下大脑。 秋日早落,窗外的天空也往地平线的方向绘出了由青至紫的渐变。逢魔之刻的理科实验室一反白天从暗幕的戒备中得以解放,却又被某种意义上也许比漆黑更为不祥的紫绀色所笼罩。 在如此和怪谈的苗床非常照应的闭店后的执事咖啡里,我、 「哦哦……对了对了……」 情不自禁地发出大叔般的脱力声音。 「再用力一点也行喔」 「是是……」 在坐在实验室配备的圆凳上的我背后,真一郎带着叹息回答道。声音依然消极,但揉着我的肩膀的手的确加强了力度。这种老实的地方,从以前起就没有变。 ——结束了今天的收拾和明天的准备,其他成员都回去了以后。 要说为何只有我和真一郎留在这里的话,是因为在羔羊会后换上了执事服去休息了的真一郎到准备清场的时候都没有回来,而且手机还和制服一起放在这边所以无法联络。在那种情况下身为上司的我也没法早早回去,待到大家都回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在等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那个放荡执事的归来。 工作结束了以后才回来的真一郎当然是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不过相关的道歉得等明天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再作。(不过嘛,实际上大家都完全忘了真一郎的存在,只有佐佐原同学还有那么点在意) 今天,就先为害我要留下来等一事作出补偿。 我已经换好制服衬衫,而真一郎则依然穿着执事服。一边品尝着些许大小姐的气氛,我开口说。 「真是的……这种时间究竟到"哪里"去干"什么"了啊?」 抓住肩膀的手,霎时间露骨地僵硬了。 「那、那是,呃……到空房间去睡了一会。因为太累了」 「哼……说是那样,现在看起来倒还精神得很」 「是……吗?」 如此嘀咕的真一郎的声音,听起来比起精神更接近于高兴、难为情的样子。……嘛,反正是去见那孩子了吧。 那样就花了那么久的时间都不回来,大概是意外地进展顺利吧。明明只能想象到被单方面地痛骂赶走的画面。和佐佐原同学之间也是,相比于春天的时候能更加自然地交谈了。也许不知不觉间都在渐渐地改变着。大家都。 …………大家。对,大家,这个那个都在成长着呢。 我不由得把头往后仰,将后脑靠在真一郎的腹部上。真一郎尽管没有出声,腹部的肌肉却猛地在抽筋,真是非常好懂。本人貌似是以硬派为目标的,不过这种程度就动摇的话还远未够格。 「怎、怎么了吗?」 「唔……怎么说呢,有点不安了」 「不安?岬姐?」 说的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真一郎的话听起来像有这样的下文。我姑且用仰着的头给他的胸口来了一记头槌,然后继续说。 「今天,中濑同学来进行第二回的咨询了吧。算上宍仓同学那次的话,已经三次关系到那孩子了。……事情结束了以后再回头想想,如果在最初的咨询里多了解一点内情的话,也许当时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那样一来,烦恼就不会拖到半年后的今天了吧。 「到目前为止羔羊会应付了许许多多的咨询,但最终,不都只得出了足以应付一时的平凡答案而已吗。我是那样想啊」 即使不觉得自己是全知全能的,认为所有问题都能得以根本解决也只可谓傲慢。但是,我觉得以此为由选择放弃、随便处理事情是不负责任的。 「那是、因为……不,想说的话我是明白了」 真一郎稍微花了点时间思考,望了望腹部支撑着的我的头,然后开口说。 「的确,哲学和宗教等等有未卜先知般的解决方法,而且用权力和金钱等大人的力量强行制服的方法我想也不是没有」 被人用快要抱着我的头般的姿势说话,身体不禁僵住了。而说到真一郎,则只有在这种时候才镇定自若毫无动摇。明明力量上应该不会输的,感觉上却像是被握住肩膀的手给固定住一样,动不了。 「不过,那种方法……太远了啊。要用只有十多年人生经历的我们的经验值去点,数值未免太过捉襟见肘了。或者说,有如此知识亦或力量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烦恼。 真正为生活所困的人是买不到高级食品的吧。我觉得只有更平凡、更容易取得的物品,才会成为那些人的助力。 所以说,羔羊会只有保持现在这样不就好了嘛。目标是迅速且普通喔」 面对那张似乎见惯又似初次目睹的笑脸,我把憋着的气吐了出来。 「……快餐店么。可能那样也挺不错吧」 没想到居然有被真一郎安慰的一天。这对于见过他小学的时候因为枫的离开而大哭一场消沉到几乎不去上学的样子的我来说,简直难以置信。改变已经发生了,也还在持续着。 我抬起了头,看着前方而非上面。视线落到窗外,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 「好了,差不多回——!」 话到中途,不由得因为真一郎继续按摩而屏住呼吸了。直到前一刻为止都当作理所应当而接受的行为,这次令我全身僵住了。 不经意间——真的、大概、只是一瞬间的事——「肩膀被揉着」的概念,转变为了「平时大脑识别为自己轮廓的外膜,被真一郎的手指入侵了数厘米」。理论上实际发生的事是一样的,却有短短的一瞬间,收到了不同感觉的释义。 仙波同学在那座洋房里说过的大意为「语言是心灵的形态」的话被大脑唤起。个中意思,似乎初次得以亲身体验了。即便是此前毫无所谓的事,视心灵的"写法"而言也会变为截然不同之物。 我冷不防站了起来挡开真一郎的手。 忽略被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的真一郎不管,我穿上了搁在桌面的外套。明明早就穿惯了却没法顺利地扣好纽扣。为了掩满,我嘘嘘地赶起了真一郎。 「已经到校门关系的时间了。赶快去换衣服吧」 「啊、嗯……」 大概是理解到时间紧迫了吧,真一郎在惊讶的同时还是老实点头了,进入放着制服的准备室。 ……………… 等到那孩子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头脑猛地冷却下来。我在慌什么呢。都这时候了。都到已经经历过许许多多的、这时候了。 可能是文化祭这个特异的环境,令人像待在那座万镜馆的时候那样丧失了平静也说不定。受这种类似吊桥效应的状况所影响可怎么行。考虑点其他的。明天的文化祭第二天的事情自不用说,还有其他不得不考虑的事。 例如——这时候,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脸。 离毕业不远却一如既往地在校内四处打转的那个人,今天也在收拾的时候到这个房间来了,手持惯用的扇子说了几句悄悄话。 「其实,我有事恳请帮忙…… 各位,对雪山有兴趣吗?」 当时由于太过唐突而没有感觉的话,放到现在来倒令人兴致浓浓。 因为我现在,非常想冷却一下大脑。 秋日早落,窗外的天空也往地平线的方向绘出了由青至紫的渐变。逢魔之刻的理科实验室一反白天从暗幕的戒备中得以解放,却又被某种意义上也许比漆黑更为不祥的紫绀色所笼罩。 在如此和怪谈的苗床非常照应的闭店后的执事咖啡里,我、 「哦哦……对了对了……」 情不自禁地发出大叔般的脱力声音。 「再用力一点也行喔」 「是是……」 在坐在实验室配备的圆凳上的我背后,真一郎带着叹息回答道。声音依然消极,但揉着我的肩膀的手的确加强了力度。这种老实的地方,从以前起就没有变。 ——结束了今天的收拾和明天的准备,其他成员都回去了以后。 要说为何只有我和真一郎留在这里的话,是因为在羔羊会后换上了执事服去休息了的真一郎到准备清场的时候都没有回来,而且手机还和制服一起放在这边所以无法联络。在那种情况下身为上司的我也没法早早回去,待到大家都回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在等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那个放荡执事的归来。 工作结束了以后才回来的真一郎当然是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不过相关的道歉得等明天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再作。(不过嘛,实际上大家都完全忘了真一郎的存在,只有佐佐原同学还有那么点在意) 今天,就先为害我要留下来等一事作出补偿。 我已经换好制服衬衫,而真一郎则依然穿着执事服。一边品尝着些许大小姐的气氛,我开口说。 「真是的……这种时间究竟到"哪里"去干"什么"了啊?」 抓住肩膀的手,霎时间露骨地僵硬了。 「那、那是,呃……到空房间去睡了一会。因为太累了」 「哼……说是那样,现在看起来倒还精神得很」 「是……吗?」 如此嘀咕的真一郎的声音,听起来比起精神更接近于高兴、难为情的样子。……嘛,反正是去见那孩子了吧。 那样就花了那么久的时间都不回来,大概是意外地进展顺利吧。明明只能想象到被单方面地痛骂赶走的画面。和佐佐原同学之间也是,相比于春天的时候能更加自然地交谈了。也许不知不觉间都在渐渐地改变着。大家都。 …………大家。对,大家,这个那个都在成长着呢。 我不由得把头往后仰,将后脑靠在真一郎的腹部上。真一郎尽管没有出声,腹部的肌肉却猛地在抽筋,真是非常好懂。本人貌似是以硬派为目标的,不过这种程度就动摇的话还远未够格。 「怎、怎么了吗?」 「唔……怎么说呢,有点不安了」 「不安?岬姐?」 说的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真一郎的话听起来像有这样的下文。我姑且用仰着的头给他的胸口来了一记头槌,然后继续说。 「今天,中濑同学来进行第二回的咨询了吧。算上宍仓同学那次的话,已经三次关系到那孩子了。……事情结束了以后再回头想想,如果在最初的咨询里多了解一点内情的话,也许当时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那样一来,烦恼就不会拖到半年后的今天了吧。 「到目前为止羔羊会应付了许许多多的咨询,但最终,不都只得出了足以应付一时的平凡答案而已吗。我是那样想啊」 即使不觉得自己是全知全能的,认为所有问题都能得以根本解决也只可谓傲慢。但是,我觉得以此为由选择放弃、随便处理事情是不负责任的。 「那是、因为……不,想说的话我是明白了」 真一郎稍微花了点时间思考,望了望腹部支撑着的我的头,然后开口说。 「的确,哲学和宗教等等有未卜先知般的解决方法,而且用权力和金钱等大人的力量强行制服的方法我想也不是没有」 被人用快要抱着我的头般的姿势说话,身体不禁僵住了。而说到真一郎,则只有在这种时候才镇定自若毫无动摇。明明力量上应该不会输的,感觉上却像是被握住肩膀的手给固定住一样,动不了。 「不过,那种方法……太远了啊。要用只有十多年人生经历的我们的经验值去点,数值未免太过捉襟见肘了。或者说,有如此知识亦或力量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烦恼。 真正为生活所困的人是买不到高级食品的吧。我觉得只有更平凡、更容易取得的物品,才会成为那些人的助力。 所以说,羔羊会只有保持现在这样不就好了嘛。目标是迅速且普通喔」 面对那张似乎见惯又似初次目睹的笑脸,我把憋着的气吐了出来。 「……快餐店么。可能那样也挺不错吧」 没想到居然有被真一郎安慰的一天。这对于见过他小学的时候因为枫的离开而大哭一场消沉到几乎不去上学的样子的我来说,简直难以置信。改变已经发生了,也还在持续着。 我抬起了头,看着前方而非上面。视线落到窗外,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 「好了,差不多回——!」 话到中途,不由得因为真一郎继续按摩而屏住呼吸了。直到前一刻为止都当作理所应当而接受的行为,这次令我全身僵住了。 不经意间——真的、大概、只是一瞬间的事——「肩膀被揉着」的概念,转变为了「平时大脑识别为自己轮廓的外膜,被真一郎的手指入侵了数厘米」。理论上实际发生的事是一样的,却有短短的一瞬间,收到了不同感觉的释义。 仙波同学在那座洋房里说过的大意为「语言是心灵的形态」的话被大脑唤起。个中意思,似乎初次得以亲身体验了。即便是此前毫无所谓的事,视心灵的"写法"而言也会变为截然不同之物。 我冷不防站了起来挡开真一郎的手。 忽略被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的真一郎不管,我穿上了搁在桌面的外套。明明早就穿惯了却没法顺利地扣好纽扣。为了掩满,我嘘嘘地赶起了真一郎。 「已经到校门关系的时间了。赶快去换衣服吧」 「啊、嗯……」 大概是理解到时间紧迫了吧,真一郎在惊讶的同时还是老实点头了,进入放着制服的准备室。 ……………… 等到那孩子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头脑猛地冷却下来。我在慌什么呢。都这时候了。都到已经经历过许许多多的、这时候了。 可能是文化祭这个特异的环境,令人像待在那座万镜馆的时候那样丧失了平静也说不定。受这种类似吊桥效应的状况所影响可怎么行。考虑点其他的。明天的文化祭第二天的事情自不用说,还有其他不得不考虑的事。 例如——这时候,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脸。 离毕业不远却一如既往地在校内四处打转的那个人,今天也在收拾的时候到这个房间来了,手持惯用的扇子说了几句悄悄话。 「其实,我有事恳请帮忙…… 各位,对雪山有兴趣吗?」 当时由于太过唐突而没有感觉的话,放到现在来倒令人兴致浓浓。 因为我现在,非常想冷却一下大脑。 秋日早落,窗外的天空也往地平线的方向绘出了由青至紫的渐变。逢魔之刻的理科实验室一反白天从暗幕的戒备中得以解放,却又被某种意义上也许比漆黑更为不祥的紫绀色所笼罩。 在如此和怪谈的苗床非常照应的闭店后的执事咖啡里,我、 「哦哦……对了对了……」 情不自禁地发出大叔般的脱力声音。 「再用力一点也行喔」 「是是……」 在坐在实验室配备的圆凳上的我背后,真一郎带着叹息回答道。声音依然消极,但揉着我的肩膀的手的确加强了力度。这种老实的地方,从以前起就没有变。 ——结束了今天的收拾和明天的准备,其他成员都回去了以后。 要说为何只有我和真一郎留在这里的话,是因为在羔羊会后换上了执事服去休息了的真一郎到准备清场的时候都没有回来,而且手机还和制服一起放在这边所以无法联络。在那种情况下身为上司的我也没法早早回去,待到大家都回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在等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那个放荡执事的归来。 工作结束了以后才回来的真一郎当然是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不过相关的道歉得等明天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再作。(不过嘛,实际上大家都完全忘了真一郎的存在,只有佐佐原同学还有那么点在意) 今天,就先为害我要留下来等一事作出补偿。 我已经换好制服衬衫,而真一郎则依然穿着执事服。一边品尝着些许大小姐的气氛,我开口说。 「真是的……这种时间究竟到"哪里"去干"什么"了啊?」 抓住肩膀的手,霎时间露骨地僵硬了。 「那、那是,呃……到空房间去睡了一会。因为太累了」 「哼……说是那样,现在看起来倒还精神得很」 「是……吗?」 如此嘀咕的真一郎的声音,听起来比起精神更接近于高兴、难为情的样子。……嘛,反正是去见那孩子了吧。 那样就花了那么久的时间都不回来,大概是意外地进展顺利吧。明明只能想象到被单方面地痛骂赶走的画面。和佐佐原同学之间也是,相比于春天的时候能更加自然地交谈了。也许不知不觉间都在渐渐地改变着。大家都。 …………大家。对,大家,这个那个都在成长着呢。 我不由得把头往后仰,将后脑靠在真一郎的腹部上。真一郎尽管没有出声,腹部的肌肉却猛地在抽筋,真是非常好懂。本人貌似是以硬派为目标的,不过这种程度就动摇的话还远未够格。 「怎、怎么了吗?」 「唔……怎么说呢,有点不安了」 「不安?岬姐?」 说的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真一郎的话听起来像有这样的下文。我姑且用仰着的头给他的胸口来了一记头槌,然后继续说。 「今天,中濑同学来进行第二回的咨询了吧。算上宍仓同学那次的话,已经三次关系到那孩子了。……事情结束了以后再回头想想,如果在最初的咨询里多了解一点内情的话,也许当时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那样一来,烦恼就不会拖到半年后的今天了吧。 「到目前为止羔羊会应付了许许多多的咨询,但最终,不都只得出了足以应付一时的平凡答案而已吗。我是那样想啊」 即使不觉得自己是全知全能的,认为所有问题都能得以根本解决也只可谓傲慢。但是,我觉得以此为由选择放弃、随便处理事情是不负责任的。 「那是、因为……不,想说的话我是明白了」 真一郎稍微花了点时间思考,望了望腹部支撑着的我的头,然后开口说。 「的确,哲学和宗教等等有未卜先知般的解决方法,而且用权力和金钱等大人的力量强行制服的方法我想也不是没有」 被人用快要抱着我的头般的姿势说话,身体不禁僵住了。而说到真一郎,则只有在这种时候才镇定自若毫无动摇。明明力量上应该不会输的,感觉上却像是被握住肩膀的手给固定住一样,动不了。 「不过,那种方法……太远了啊。要用只有十多年人生经历的我们的经验值去点,数值未免太过捉襟见肘了。或者说,有如此知识亦或力量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烦恼。 真正为生活所困的人是买不到高级食品的吧。我觉得只有更平凡、更容易取得的物品,才会成为那些人的助力。 所以说,羔羊会只有保持现在这样不就好了嘛。目标是迅速且普通喔」 面对那张似乎见惯又似初次目睹的笑脸,我把憋着的气吐了出来。 「……快餐店么。可能那样也挺不错吧」 没想到居然有被真一郎安慰的一天。这对于见过他小学的时候因为枫的离开而大哭一场消沉到几乎不去上学的样子的我来说,简直难以置信。改变已经发生了,也还在持续着。 我抬起了头,看着前方而非上面。视线落到窗外,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 「好了,差不多回——!」 话到中途,不由得因为真一郎继续按摩而屏住呼吸了。直到前一刻为止都当作理所应当而接受的行为,这次令我全身僵住了。 不经意间——真的、大概、只是一瞬间的事——「肩膀被揉着」的概念,转变为了「平时大脑识别为自己轮廓的外膜,被真一郎的手指入侵了数厘米」。理论上实际发生的事是一样的,却有短短的一瞬间,收到了不同感觉的释义。 仙波同学在那座洋房里说过的大意为「语言是心灵的形态」的话被大脑唤起。个中意思,似乎初次得以亲身体验了。即便是此前毫无所谓的事,视心灵的"写法"而言也会变为截然不同之物。 我冷不防站了起来挡开真一郎的手。 忽略被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的真一郎不管,我穿上了搁在桌面的外套。明明早就穿惯了却没法顺利地扣好纽扣。为了掩满,我嘘嘘地赶起了真一郎。 「已经到校门关系的时间了。赶快去换衣服吧」 「啊、嗯……」 大概是理解到时间紧迫了吧,真一郎在惊讶的同时还是老实点头了,进入放着制服的准备室。 ……………… 等到那孩子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头脑猛地冷却下来。我在慌什么呢。都这时候了。都到已经经历过许许多多的、这时候了。 可能是文化祭这个特异的环境,令人像待在那座万镜馆的时候那样丧失了平静也说不定。受这种类似吊桥效应的状况所影响可怎么行。考虑点其他的。明天的文化祭第二天的事情自不用说,还有其他不得不考虑的事。 例如——这时候,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脸。 离毕业不远却一如既往地在校内四处打转的那个人,今天也在收拾的时候到这个房间来了,手持惯用的扇子说了几句悄悄话。 「其实,我有事恳请帮忙…… 各位,对雪山有兴趣吗?」 当时由于太过唐突而没有感觉的话,放到现在来倒令人兴致浓浓。 因为我现在,非常想冷却一下大脑。 秋日早落,窗外的天空也往地平线的方向绘出了由青至紫的渐变。逢魔之刻的理科实验室一反白天从暗幕的戒备中得以解放,却又被某种意义上也许比漆黑更为不祥的紫绀色所笼罩。 在如此和怪谈的苗床非常照应的闭店后的执事咖啡里,我、 「哦哦……对了对了……」 情不自禁地发出大叔般的脱力声音。 「再用力一点也行喔」 「是是……」 在坐在实验室配备的圆凳上的我背后,真一郎带着叹息回答道。声音依然消极,但揉着我的肩膀的手的确加强了力度。这种老实的地方,从以前起就没有变。 ——结束了今天的收拾和明天的准备,其他成员都回去了以后。 要说为何只有我和真一郎留在这里的话,是因为在羔羊会后换上了执事服去休息了的真一郎到准备清场的时候都没有回来,而且手机还和制服一起放在这边所以无法联络。在那种情况下身为上司的我也没法早早回去,待到大家都回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在等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那个放荡执事的归来。 工作结束了以后才回来的真一郎当然是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不过相关的道歉得等明天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再作。(不过嘛,实际上大家都完全忘了真一郎的存在,只有佐佐原同学还有那么点在意) 今天,就先为害我要留下来等一事作出补偿。 我已经换好制服衬衫,而真一郎则依然穿着执事服。一边品尝着些许大小姐的气氛,我开口说。 「真是的……这种时间究竟到"哪里"去干"什么"了啊?」 抓住肩膀的手,霎时间露骨地僵硬了。 「那、那是,呃……到空房间去睡了一会。因为太累了」 「哼……说是那样,现在看起来倒还精神得很」 「是……吗?」 如此嘀咕的真一郎的声音,听起来比起精神更接近于高兴、难为情的样子。……嘛,反正是去见那孩子了吧。 那样就花了那么久的时间都不回来,大概是意外地进展顺利吧。明明只能想象到被单方面地痛骂赶走的画面。和佐佐原同学之间也是,相比于春天的时候能更加自然地交谈了。也许不知不觉间都在渐渐地改变着。大家都。 …………大家。对,大家,这个那个都在成长着呢。 我不由得把头往后仰,将后脑靠在真一郎的腹部上。真一郎尽管没有出声,腹部的肌肉却猛地在抽筋,真是非常好懂。本人貌似是以硬派为目标的,不过这种程度就动摇的话还远未够格。 「怎、怎么了吗?」 「唔……怎么说呢,有点不安了」 「不安?岬姐?」 说的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真一郎的话听起来像有这样的下文。我姑且用仰着的头给他的胸口来了一记头槌,然后继续说。 「今天,中濑同学来进行第二回的咨询了吧。算上宍仓同学那次的话,已经三次关系到那孩子了。……事情结束了以后再回头想想,如果在最初的咨询里多了解一点内情的话,也许当时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那样一来,烦恼就不会拖到半年后的今天了吧。 「到目前为止羔羊会应付了许许多多的咨询,但最终,不都只得出了足以应付一时的平凡答案而已吗。我是那样想啊」 即使不觉得自己是全知全能的,认为所有问题都能得以根本解决也只可谓傲慢。但是,我觉得以此为由选择放弃、随便处理事情是不负责任的。 「那是、因为……不,想说的话我是明白了」 真一郎稍微花了点时间思考,望了望腹部支撑着的我的头,然后开口说。 「的确,哲学和宗教等等有未卜先知般的解决方法,而且用权力和金钱等大人的力量强行制服的方法我想也不是没有」 被人用快要抱着我的头般的姿势说话,身体不禁僵住了。而说到真一郎,则只有在这种时候才镇定自若毫无动摇。明明力量上应该不会输的,感觉上却像是被握住肩膀的手给固定住一样,动不了。 「不过,那种方法……太远了啊。要用只有十多年人生经历的我们的经验值去点,数值未免太过捉襟见肘了。或者说,有如此知识亦或力量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烦恼。 真正为生活所困的人是买不到高级食品的吧。我觉得只有更平凡、更容易取得的物品,才会成为那些人的助力。 所以说,羔羊会只有保持现在这样不就好了嘛。目标是迅速且普通喔」 面对那张似乎见惯又似初次目睹的笑脸,我把憋着的气吐了出来。 「……快餐店么。可能那样也挺不错吧」 没想到居然有被真一郎安慰的一天。这对于见过他小学的时候因为枫的离开而大哭一场消沉到几乎不去上学的样子的我来说,简直难以置信。改变已经发生了,也还在持续着。 我抬起了头,看着前方而非上面。视线落到窗外,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 「好了,差不多回——!」 话到中途,不由得因为真一郎继续按摩而屏住呼吸了。直到前一刻为止都当作理所应当而接受的行为,这次令我全身僵住了。 不经意间——真的、大概、只是一瞬间的事——「肩膀被揉着」的概念,转变为了「平时大脑识别为自己轮廓的外膜,被真一郎的手指入侵了数厘米」。理论上实际发生的事是一样的,却有短短的一瞬间,收到了不同感觉的释义。 仙波同学在那座洋房里说过的大意为「语言是心灵的形态」的话被大脑唤起。个中意思,似乎初次得以亲身体验了。即便是此前毫无所谓的事,视心灵的"写法"而言也会变为截然不同之物。 我冷不防站了起来挡开真一郎的手。 忽略被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的真一郎不管,我穿上了搁在桌面的外套。明明早就穿惯了却没法顺利地扣好纽扣。为了掩满,我嘘嘘地赶起了真一郎。 「已经到校门关系的时间了。赶快去换衣服吧」 「啊、嗯……」 大概是理解到时间紧迫了吧,真一郎在惊讶的同时还是老实点头了,进入放着制服的准备室。 ……………… 等到那孩子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头脑猛地冷却下来。我在慌什么呢。都这时候了。都到已经经历过许许多多的、这时候了。 可能是文化祭这个特异的环境,令人像待在那座万镜馆的时候那样丧失了平静也说不定。受这种类似吊桥效应的状况所影响可怎么行。考虑点其他的。明天的文化祭第二天的事情自不用说,还有其他不得不考虑的事。 例如——这时候,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脸。 离毕业不远却一如既往地在校内四处打转的那个人,今天也在收拾的时候到这个房间来了,手持惯用的扇子说了几句悄悄话。 「其实,我有事恳请帮忙…… 各位,对雪山有兴趣吗?」 当时由于太过唐突而没有感觉的话,放到现在来倒令人兴致浓浓。 因为我现在,非常想冷却一下大脑。 秋日早落,窗外的天空也往地平线的方向绘出了由青至紫的渐变。逢魔之刻的理科实验室一反白天从暗幕的戒备中得以解放,却又被某种意义上也许比漆黑更为不祥的紫绀色所笼罩。 在如此和怪谈的苗床非常照应的闭店后的执事咖啡里,我、 「哦哦……对了对了……」 情不自禁地发出大叔般的脱力声音。 「再用力一点也行喔」 「是是……」 在坐在实验室配备的圆凳上的我背后,真一郎带着叹息回答道。声音依然消极,但揉着我的肩膀的手的确加强了力度。这种老实的地方,从以前起就没有变。 ——结束了今天的收拾和明天的准备,其他成员都回去了以后。 要说为何只有我和真一郎留在这里的话,是因为在羔羊会后换上了执事服去休息了的真一郎到准备清场的时候都没有回来,而且手机还和制服一起放在这边所以无法联络。在那种情况下身为上司的我也没法早早回去,待到大家都回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在等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那个放荡执事的归来。 工作结束了以后才回来的真一郎当然是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不过相关的道歉得等明天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再作。(不过嘛,实际上大家都完全忘了真一郎的存在,只有佐佐原同学还有那么点在意) 今天,就先为害我要留下来等一事作出补偿。 我已经换好制服衬衫,而真一郎则依然穿着执事服。一边品尝着些许大小姐的气氛,我开口说。 「真是的……这种时间究竟到"哪里"去干"什么"了啊?」 抓住肩膀的手,霎时间露骨地僵硬了。 「那、那是,呃……到空房间去睡了一会。因为太累了」 「哼……说是那样,现在看起来倒还精神得很」 「是……吗?」 如此嘀咕的真一郎的声音,听起来比起精神更接近于高兴、难为情的样子。……嘛,反正是去见那孩子了吧。 那样就花了那么久的时间都不回来,大概是意外地进展顺利吧。明明只能想象到被单方面地痛骂赶走的画面。和佐佐原同学之间也是,相比于春天的时候能更加自然地交谈了。也许不知不觉间都在渐渐地改变着。大家都。 …………大家。对,大家,这个那个都在成长着呢。 我不由得把头往后仰,将后脑靠在真一郎的腹部上。真一郎尽管没有出声,腹部的肌肉却猛地在抽筋,真是非常好懂。本人貌似是以硬派为目标的,不过这种程度就动摇的话还远未够格。 「怎、怎么了吗?」 「唔……怎么说呢,有点不安了」 「不安?岬姐?」 说的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真一郎的话听起来像有这样的下文。我姑且用仰着的头给他的胸口来了一记头槌,然后继续说。 「今天,中濑同学来进行第二回的咨询了吧。算上宍仓同学那次的话,已经三次关系到那孩子了。……事情结束了以后再回头想想,如果在最初的咨询里多了解一点内情的话,也许当时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那样一来,烦恼就不会拖到半年后的今天了吧。 「到目前为止羔羊会应付了许许多多的咨询,但最终,不都只得出了足以应付一时的平凡答案而已吗。我是那样想啊」 即使不觉得自己是全知全能的,认为所有问题都能得以根本解决也只可谓傲慢。但是,我觉得以此为由选择放弃、随便处理事情是不负责任的。 「那是、因为……不,想说的话我是明白了」 真一郎稍微花了点时间思考,望了望腹部支撑着的我的头,然后开口说。 「的确,哲学和宗教等等有未卜先知般的解决方法,而且用权力和金钱等大人的力量强行制服的方法我想也不是没有」 被人用快要抱着我的头般的姿势说话,身体不禁僵住了。而说到真一郎,则只有在这种时候才镇定自若毫无动摇。明明力量上应该不会输的,感觉上却像是被握住肩膀的手给固定住一样,动不了。 「不过,那种方法……太远了啊。要用只有十多年人生经历的我们的经验值去点,数值未免太过捉襟见肘了。或者说,有如此知识亦或力量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烦恼。 真正为生活所困的人是买不到高级食品的吧。我觉得只有更平凡、更容易取得的物品,才会成为那些人的助力。 所以说,羔羊会只有保持现在这样不就好了嘛。目标是迅速且普通喔」 面对那张似乎见惯又似初次目睹的笑脸,我把憋着的气吐了出来。 「……快餐店么。可能那样也挺不错吧」 没想到居然有被真一郎安慰的一天。这对于见过他小学的时候因为枫的离开而大哭一场消沉到几乎不去上学的样子的我来说,简直难以置信。改变已经发生了,也还在持续着。 我抬起了头,看着前方而非上面。视线落到窗外,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 「好了,差不多回——!」 话到中途,不由得因为真一郎继续按摩而屏住呼吸了。直到前一刻为止都当作理所应当而接受的行为,这次令我全身僵住了。 不经意间——真的、大概、只是一瞬间的事——「肩膀被揉着」的概念,转变为了「平时大脑识别为自己轮廓的外膜,被真一郎的手指入侵了数厘米」。理论上实际发生的事是一样的,却有短短的一瞬间,收到了不同感觉的释义。 仙波同学在那座洋房里说过的大意为「语言是心灵的形态」的话被大脑唤起。个中意思,似乎初次得以亲身体验了。即便是此前毫无所谓的事,视心灵的"写法"而言也会变为截然不同之物。 我冷不防站了起来挡开真一郎的手。 忽略被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的真一郎不管,我穿上了搁在桌面的外套。明明早就穿惯了却没法顺利地扣好纽扣。为了掩满,我嘘嘘地赶起了真一郎。 「已经到校门关系的时间了。赶快去换衣服吧」 「啊、嗯……」 大概是理解到时间紧迫了吧,真一郎在惊讶的同时还是老实点头了,进入放着制服的准备室。 ……………… 等到那孩子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头脑猛地冷却下来。我在慌什么呢。都这时候了。都到已经经历过许许多多的、这时候了。 可能是文化祭这个特异的环境,令人像待在那座万镜馆的时候那样丧失了平静也说不定。受这种类似吊桥效应的状况所影响可怎么行。考虑点其他的。明天的文化祭第二天的事情自不用说,还有其他不得不考虑的事。 例如——这时候,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脸。 离毕业不远却一如既往地在校内四处打转的那个人,今天也在收拾的时候到这个房间来了,手持惯用的扇子说了几句悄悄话。 「其实,我有事恳请帮忙…… 各位,对雪山有兴趣吗?」 当时由于太过唐突而没有感觉的话,放到现在来倒令人兴致浓浓。 因为我现在,非常想冷却一下大脑。 秋日早落,窗外的天空也往地平线的方向绘出了由青至紫的渐变。逢魔之刻的理科实验室一反白天从暗幕的戒备中得以解放,却又被某种意义上也许比漆黑更为不祥的紫绀色所笼罩。 在如此和怪谈的苗床非常照应的闭店后的执事咖啡里,我、 「哦哦……对了对了……」 情不自禁地发出大叔般的脱力声音。 「再用力一点也行喔」 「是是……」 在坐在实验室配备的圆凳上的我背后,真一郎带着叹息回答道。声音依然消极,但揉着我的肩膀的手的确加强了力度。这种老实的地方,从以前起就没有变。 ——结束了今天的收拾和明天的准备,其他成员都回去了以后。 要说为何只有我和真一郎留在这里的话,是因为在羔羊会后换上了执事服去休息了的真一郎到准备清场的时候都没有回来,而且手机还和制服一起放在这边所以无法联络。在那种情况下身为上司的我也没法早早回去,待到大家都回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在等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那个放荡执事的归来。 工作结束了以后才回来的真一郎当然是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不过相关的道歉得等明天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再作。(不过嘛,实际上大家都完全忘了真一郎的存在,只有佐佐原同学还有那么点在意) 今天,就先为害我要留下来等一事作出补偿。 我已经换好制服衬衫,而真一郎则依然穿着执事服。一边品尝着些许大小姐的气氛,我开口说。 「真是的……这种时间究竟到"哪里"去干"什么"了啊?」 抓住肩膀的手,霎时间露骨地僵硬了。 「那、那是,呃……到空房间去睡了一会。因为太累了」 「哼……说是那样,现在看起来倒还精神得很」 「是……吗?」 如此嘀咕的真一郎的声音,听起来比起精神更接近于高兴、难为情的样子。……嘛,反正是去见那孩子了吧。 那样就花了那么久的时间都不回来,大概是意外地进展顺利吧。明明只能想象到被单方面地痛骂赶走的画面。和佐佐原同学之间也是,相比于春天的时候能更加自然地交谈了。也许不知不觉间都在渐渐地改变着。大家都。 …………大家。对,大家,这个那个都在成长着呢。 我不由得把头往后仰,将后脑靠在真一郎的腹部上。真一郎尽管没有出声,腹部的肌肉却猛地在抽筋,真是非常好懂。本人貌似是以硬派为目标的,不过这种程度就动摇的话还远未够格。 「怎、怎么了吗?」 「唔……怎么说呢,有点不安了」 「不安?岬姐?」 说的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真一郎的话听起来像有这样的下文。我姑且用仰着的头给他的胸口来了一记头槌,然后继续说。 「今天,中濑同学来进行第二回的咨询了吧。算上宍仓同学那次的话,已经三次关系到那孩子了。……事情结束了以后再回头想想,如果在最初的咨询里多了解一点内情的话,也许当时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那样一来,烦恼就不会拖到半年后的今天了吧。 「到目前为止羔羊会应付了许许多多的咨询,但最终,不都只得出了足以应付一时的平凡答案而已吗。我是那样想啊」 即使不觉得自己是全知全能的,认为所有问题都能得以根本解决也只可谓傲慢。但是,我觉得以此为由选择放弃、随便处理事情是不负责任的。 「那是、因为……不,想说的话我是明白了」 真一郎稍微花了点时间思考,望了望腹部支撑着的我的头,然后开口说。 「的确,哲学和宗教等等有未卜先知般的解决方法,而且用权力和金钱等大人的力量强行制服的方法我想也不是没有」 被人用快要抱着我的头般的姿势说话,身体不禁僵住了。而说到真一郎,则只有在这种时候才镇定自若毫无动摇。明明力量上应该不会输的,感觉上却像是被握住肩膀的手给固定住一样,动不了。 「不过,那种方法……太远了啊。要用只有十多年人生经历的我们的经验值去点,数值未免太过捉襟见肘了。或者说,有如此知识亦或力量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烦恼。 真正为生活所困的人是买不到高级食品的吧。我觉得只有更平凡、更容易取得的物品,才会成为那些人的助力。 所以说,羔羊会只有保持现在这样不就好了嘛。目标是迅速且普通喔」 面对那张似乎见惯又似初次目睹的笑脸,我把憋着的气吐了出来。 「……快餐店么。可能那样也挺不错吧」 没想到居然有被真一郎安慰的一天。这对于见过他小学的时候因为枫的离开而大哭一场消沉到几乎不去上学的样子的我来说,简直难以置信。改变已经发生了,也还在持续着。 我抬起了头,看着前方而非上面。视线落到窗外,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 「好了,差不多回——!」 话到中途,不由得因为真一郎继续按摩而屏住呼吸了。直到前一刻为止都当作理所应当而接受的行为,这次令我全身僵住了。 不经意间——真的、大概、只是一瞬间的事——「肩膀被揉着」的概念,转变为了「平时大脑识别为自己轮廓的外膜,被真一郎的手指入侵了数厘米」。理论上实际发生的事是一样的,却有短短的一瞬间,收到了不同感觉的释义。 仙波同学在那座洋房里说过的大意为「语言是心灵的形态」的话被大脑唤起。个中意思,似乎初次得以亲身体验了。即便是此前毫无所谓的事,视心灵的"写法"而言也会变为截然不同之物。 我冷不防站了起来挡开真一郎的手。 忽略被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的真一郎不管,我穿上了搁在桌面的外套。明明早就穿惯了却没法顺利地扣好纽扣。为了掩满,我嘘嘘地赶起了真一郎。 「已经到校门关系的时间了。赶快去换衣服吧」 「啊、嗯……」 大概是理解到时间紧迫了吧,真一郎在惊讶的同时还是老实点头了,进入放着制服的准备室。 ……………… 等到那孩子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头脑猛地冷却下来。我在慌什么呢。都这时候了。都到已经经历过许许多多的、这时候了。 可能是文化祭这个特异的环境,令人像待在那座万镜馆的时候那样丧失了平静也说不定。受这种类似吊桥效应的状况所影响可怎么行。考虑点其他的。明天的文化祭第二天的事情自不用说,还有其他不得不考虑的事。 例如——这时候,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是文艺社长东原学姐的脸。 离毕业不远却一如既往地在校内四处打转的那个人,今天也在收拾的时候到这个房间来了,手持惯用的扇子说了几句悄悄话。 「其实,我有事恳请帮忙…… 各位,对雪山有兴趣吗?」 当时由于太过唐突而没有感觉的话,放到现在来倒令人兴致浓浓。 因为我现在,非常想冷却一下大脑。 ex 暗黑的鬼魅.宫野一惠 「七大不可思议?」 听到我的反问,佐佐原跟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在下午的学校,第三会议室里。鉴于今天并无召开羔羊会,且会长和副会长有事外出了,因此待在这里的只有我和一年级的两位书记这一罕见的组合。手上的事务均已处理完毕了,现在我们正在聊天等候会长她们的归来。 「是的。母亲说过,这是学校里必定会有的」 站在骨子里一本正经的佐佐原旁边,会长的玩物成田嘟囔着「我觉得这倒不一定……」。只是,看上去也不是没有兴趣。 「虽然很可惜,不过我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啊」 听到我如实的回答,佐佐原依旧面无表情地简单点了个头。不过,身旁的成田却露出了一脸安慰的表情。唔,看来佐佐原有些失望呢。尽管我尚且未能解读佐佐原的表情,不过,最近根据成田那边的反应多少也能察觉得到。 作为前辈,这下总不能辜负后辈的期待。略略思索过后,我想起来了。 「啊,虽说谈不上是七大不可思议,不过那也很可怕啊」 两人的身子一同往前靠了。 「那是——对,今年的四月,本学年开始不久时所发生的事。那一天的我,由于学生会选举的准备工作和其他杂务等等在新学期甫一开启之时便留校至晚上。好不容易可以回家时,已经是七点过后了。我很焦急。因为那一天正是期待已久的小说的发售日,而周边唯一有入货的书店只开到八点」 虽然不是不可以等到第二天再去买。不过,作为粉丝实在无法对市松光利子先生讲述终日浴血奋战的辉璃彦和亚琉斗在跨越了种种障碍后终于达成天使般的交合的新刊『supreme~蔷薇们的好日』视而不见拖到日后再买。之后晚饭吃的是满满的炒鹅肝,在气力万全精神饱满的状态下鉴赏男士间热火朝天的捧花演舞可谓是一种礼仪了。读完以后的感谢招待也不能忘。 ……闲话说多了。 「因为从后门出去步行至不远处的车站坐公交车,要比坐电车去书店快。所以,我经由活动大楼的背面走捷径到后门去」 「呃?那里不是有很多树木,在夜晚相当昏暗的么?」 面对成田的发言,我点了点头。 「对。因为那里真的非常昏暗,所以我一路提心吊胆的。 ——就在那,出现了」 可以判断出,经过我压低声音的演出,后辈们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到顶点了。 「出现了……该怎么说呢——」 我不住的点头。那份回忆,即使时至今日依然让人汗毛倒竖。 「妖怪……虽然实体为何无法判断。但一眼看上去就是妖怪。那种东西,在战战兢兢缓步走着的我的面前突然现身了。 吓了一跳的我立即止步,那家伙也一动不动的。只是,下一刻便又行动了,与身后的同伴一同离去。所以能进行观察的只有一瞬间,不过那家伙的模样,直到今天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来哦。 大大鼓起来的头部,瘦削纤长的身躯,以及极其强壮的手臂……没错,那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 「巨大的蘑菇一样」 不知为毛。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成田短暂地像是佐佐原一样变得面无表情,而佐佐原则是冻结了似的僵住了。哎、哎……?觉得是骗人的么? 「真、真的有看到哦?……啊,还有蘑菇的同伴,个头小小眼神凶恶……头发还乱成一团的。虽然她走在了蘑菇背后的阴影处所以看不真切,不过那肯定是妖怪·毛羽毛现。我的脚不禁为之颤抖……」 尽管我努力地叙说真实,两人却已经没有了直到刚才为止的那种率直的反应。他们同时从我这移开了视线,应付式地点了点头。 「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呢。实在是完完全全不会让人联想到是某位女同学为了将自己喜欢的玩偶带到校舍里而趁夜潜入的不可思议呢」 成田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汗流不止。 ——哎呀呀,被看作是顺口开河了么。嘛,虽然时至今日我也在想自己有没有看错,是不是神游于『蔷薇日』的新刊中所以才看到幻觉就是了。 在与热情——甚至可以说是拼命——地扯开话题的两人互相交谈之际,窗外的夕阳逐渐下沉。 今晚,那个蘑菇仍会在这间校舍里乱舞吧。 ——end 「七大不可思议?」 听到我的反问,佐佐原跟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在下午的学校,第三会议室里。鉴于今天并无召开羔羊会,且会长和副会长有事外出了,因此待在这里的只有我和一年级的两位书记这一罕见的组合。手上的事务均已处理完毕了,现在我们正在聊天等候会长她们的归来。 「是的。母亲说过,这是学校里必定会有的」 站在骨子里一本正经的佐佐原旁边,会长的玩物成田嘟囔着「我觉得这倒不一定……」。只是,看上去也不是没有兴趣。 「虽然很可惜,不过我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啊」 听到我如实的回答,佐佐原依旧面无表情地简单点了个头。不过,身旁的成田却露出了一脸安慰的表情。唔,看来佐佐原有些失望呢。尽管我尚且未能解读佐佐原的表情,不过,最近根据成田那边的反应多少也能察觉得到。 作为前辈,这下总不能辜负后辈的期待。略略思索过后,我想起来了。 「啊,虽说谈不上是七大不可思议,不过那也很可怕啊」 两人的身子一同往前靠了。 「那是——对,今年的四月,本学年开始不久时所发生的事。那一天的我,由于学生会选举的准备工作和其他杂务等等在新学期甫一开启之时便留校至晚上。好不容易可以回家时,已经是七点过后了。我很焦急。因为那一天正是期待已久的小说的发售日,而周边唯一有入货的书店只开到八点」 虽然不是不可以等到第二天再去买。不过,作为粉丝实在无法对市松光利子先生讲述终日浴血奋战的辉璃彦和亚琉斗在跨越了种种障碍后终于达成天使般的交合的新刊『supreme~蔷薇们的好日』视而不见拖到日后再买。之后晚饭吃的是满满的炒鹅肝,在气力万全精神饱满的状态下鉴赏男士间热火朝天的捧花演舞可谓是一种礼仪了。读完以后的感谢招待也不能忘。 ……闲话说多了。 「因为从后门出去步行至不远处的车站坐公交车,要比坐电车去书店快。所以,我经由活动大楼的背面走捷径到后门去」 「呃?那里不是有很多树木,在夜晚相当昏暗的么?」 面对成田的发言,我点了点头。 「对。因为那里真的非常昏暗,所以我一路提心吊胆的。 ——就在那,出现了」 可以判断出,经过我压低声音的演出,后辈们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到顶点了。 「出现了……该怎么说呢——」 我不住的点头。那份回忆,即使时至今日依然让人汗毛倒竖。 「妖怪……虽然实体为何无法判断。但一眼看上去就是妖怪。那种东西,在战战兢兢缓步走着的我的面前突然现身了。 吓了一跳的我立即止步,那家伙也一动不动的。只是,下一刻便又行动了,与身后的同伴一同离去。所以能进行观察的只有一瞬间,不过那家伙的模样,直到今天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来哦。 大大鼓起来的头部,瘦削纤长的身躯,以及极其强壮的手臂……没错,那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 「巨大的蘑菇一样」 不知为毛。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成田短暂地像是佐佐原一样变得面无表情,而佐佐原则是冻结了似的僵住了。哎、哎……?觉得是骗人的么? 「真、真的有看到哦?……啊,还有蘑菇的同伴,个头小小眼神凶恶……头发还乱成一团的。虽然她走在了蘑菇背后的阴影处所以看不真切,不过那肯定是妖怪·毛羽毛现。我的脚不禁为之颤抖……」 尽管我努力地叙说真实,两人却已经没有了直到刚才为止的那种率直的反应。他们同时从我这移开了视线,应付式地点了点头。 「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呢。实在是完完全全不会让人联想到是某位女同学为了将自己喜欢的玩偶带到校舍里而趁夜潜入的不可思议呢」 成田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汗流不止。 ——哎呀呀,被看作是顺口开河了么。嘛,虽然时至今日我也在想自己有没有看错,是不是神游于『蔷薇日』的新刊中所以才看到幻觉就是了。 在与热情——甚至可以说是拼命——地扯开话题的两人互相交谈之际,窗外的夕阳逐渐下沉。 今晚,那个蘑菇仍会在这间校舍里乱舞吧。 ——end 「七大不可思议?」 听到我的反问,佐佐原跟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在下午的学校,第三会议室里。鉴于今天并无召开羔羊会,且会长和副会长有事外出了,因此待在这里的只有我和一年级的两位书记这一罕见的组合。手上的事务均已处理完毕了,现在我们正在聊天等候会长她们的归来。 「是的。母亲说过,这是学校里必定会有的」 站在骨子里一本正经的佐佐原旁边,会长的玩物成田嘟囔着「我觉得这倒不一定……」。只是,看上去也不是没有兴趣。 「虽然很可惜,不过我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啊」 听到我如实的回答,佐佐原依旧面无表情地简单点了个头。不过,身旁的成田却露出了一脸安慰的表情。唔,看来佐佐原有些失望呢。尽管我尚且未能解读佐佐原的表情,不过,最近根据成田那边的反应多少也能察觉得到。 作为前辈,这下总不能辜负后辈的期待。略略思索过后,我想起来了。 「啊,虽说谈不上是七大不可思议,不过那也很可怕啊」 两人的身子一同往前靠了。 「那是——对,今年的四月,本学年开始不久时所发生的事。那一天的我,由于学生会选举的准备工作和其他杂务等等在新学期甫一开启之时便留校至晚上。好不容易可以回家时,已经是七点过后了。我很焦急。因为那一天正是期待已久的小说的发售日,而周边唯一有入货的书店只开到八点」 虽然不是不可以等到第二天再去买。不过,作为粉丝实在无法对市松光利子先生讲述终日浴血奋战的辉璃彦和亚琉斗在跨越了种种障碍后终于达成天使般的交合的新刊『supreme~蔷薇们的好日』视而不见拖到日后再买。之后晚饭吃的是满满的炒鹅肝,在气力万全精神饱满的状态下鉴赏男士间热火朝天的捧花演舞可谓是一种礼仪了。读完以后的感谢招待也不能忘。 ……闲话说多了。 「因为从后门出去步行至不远处的车站坐公交车,要比坐电车去书店快。所以,我经由活动大楼的背面走捷径到后门去」 「呃?那里不是有很多树木,在夜晚相当昏暗的么?」 面对成田的发言,我点了点头。 「对。因为那里真的非常昏暗,所以我一路提心吊胆的。 ——就在那,出现了」 可以判断出,经过我压低声音的演出,后辈们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到顶点了。 「出现了……该怎么说呢——」 我不住的点头。那份回忆,即使时至今日依然让人汗毛倒竖。 「妖怪……虽然实体为何无法判断。但一眼看上去就是妖怪。那种东西,在战战兢兢缓步走着的我的面前突然现身了。 吓了一跳的我立即止步,那家伙也一动不动的。只是,下一刻便又行动了,与身后的同伴一同离去。所以能进行观察的只有一瞬间,不过那家伙的模样,直到今天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来哦。 大大鼓起来的头部,瘦削纤长的身躯,以及极其强壮的手臂……没错,那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 「巨大的蘑菇一样」 不知为毛。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成田短暂地像是佐佐原一样变得面无表情,而佐佐原则是冻结了似的僵住了。哎、哎……?觉得是骗人的么? 「真、真的有看到哦?……啊,还有蘑菇的同伴,个头小小眼神凶恶……头发还乱成一团的。虽然她走在了蘑菇背后的阴影处所以看不真切,不过那肯定是妖怪·毛羽毛现。我的脚不禁为之颤抖……」 尽管我努力地叙说真实,两人却已经没有了直到刚才为止的那种率直的反应。他们同时从我这移开了视线,应付式地点了点头。 「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呢。实在是完完全全不会让人联想到是某位女同学为了将自己喜欢的玩偶带到校舍里而趁夜潜入的不可思议呢」 成田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汗流不止。 ——哎呀呀,被看作是顺口开河了么。嘛,虽然时至今日我也在想自己有没有看错,是不是神游于『蔷薇日』的新刊中所以才看到幻觉就是了。 在与热情——甚至可以说是拼命——地扯开话题的两人互相交谈之际,窗外的夕阳逐渐下沉。 今晚,那个蘑菇仍会在这间校舍里乱舞吧。 ——end 「七大不可思议?」 听到我的反问,佐佐原跟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在下午的学校,第三会议室里。鉴于今天并无召开羔羊会,且会长和副会长有事外出了,因此待在这里的只有我和一年级的两位书记这一罕见的组合。手上的事务均已处理完毕了,现在我们正在聊天等候会长她们的归来。 「是的。母亲说过,这是学校里必定会有的」 站在骨子里一本正经的佐佐原旁边,会长的玩物成田嘟囔着「我觉得这倒不一定……」。只是,看上去也不是没有兴趣。 「虽然很可惜,不过我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啊」 听到我如实的回答,佐佐原依旧面无表情地简单点了个头。不过,身旁的成田却露出了一脸安慰的表情。唔,看来佐佐原有些失望呢。尽管我尚且未能解读佐佐原的表情,不过,最近根据成田那边的反应多少也能察觉得到。 作为前辈,这下总不能辜负后辈的期待。略略思索过后,我想起来了。 「啊,虽说谈不上是七大不可思议,不过那也很可怕啊」 两人的身子一同往前靠了。 「那是——对,今年的四月,本学年开始不久时所发生的事。那一天的我,由于学生会选举的准备工作和其他杂务等等在新学期甫一开启之时便留校至晚上。好不容易可以回家时,已经是七点过后了。我很焦急。因为那一天正是期待已久的小说的发售日,而周边唯一有入货的书店只开到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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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大不可思议?」 听到我的反问,佐佐原跟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在下午的学校,第三会议室里。鉴于今天并无召开羔羊会,且会长和副会长有事外出了,因此待在这里的只有我和一年级的两位书记这一罕见的组合。手上的事务均已处理完毕了,现在我们正在聊天等候会长她们的归来。 「是的。母亲说过,这是学校里必定会有的」 站在骨子里一本正经的佐佐原旁边,会长的玩物成田嘟囔着「我觉得这倒不一定……」。只是,看上去也不是没有兴趣。 「虽然很可惜,不过我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啊」 听到我如实的回答,佐佐原依旧面无表情地简单点了个头。不过,身旁的成田却露出了一脸安慰的表情。唔,看来佐佐原有些失望呢。尽管我尚且未能解读佐佐原的表情,不过,最近根据成田那边的反应多少也能察觉得到。 作为前辈,这下总不能辜负后辈的期待。略略思索过后,我想起来了。 「啊,虽说谈不上是七大不可思议,不过那也很可怕啊」 两人的身子一同往前靠了。 「那是——对,今年的四月,本学年开始不久时所发生的事。那一天的我,由于学生会选举的准备工作和其他杂务等等在新学期甫一开启之时便留校至晚上。好不容易可以回家时,已经是七点过后了。我很焦急。因为那一天正是期待已久的小说的发售日,而周边唯一有入货的书店只开到八点」 虽然不是不可以等到第二天再去买。不过,作为粉丝实在无法对市松光利子先生讲述终日浴血奋战的辉璃彦和亚琉斗在跨越了种种障碍后终于达成天使般的交合的新刊『supreme~蔷薇们的好日』视而不见拖到日后再买。之后晚饭吃的是满满的炒鹅肝,在气力万全精神饱满的状态下鉴赏男士间热火朝天的捧花演舞可谓是一种礼仪了。读完以后的感谢招待也不能忘。 ……闲话说多了。 「因为从后门出去步行至不远处的车站坐公交车,要比坐电车去书店快。所以,我经由活动大楼的背面走捷径到后门去」 「呃?那里不是有很多树木,在夜晚相当昏暗的么?」 面对成田的发言,我点了点头。 「对。因为那里真的非常昏暗,所以我一路提心吊胆的。 ——就在那,出现了」 可以判断出,经过我压低声音的演出,后辈们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到顶点了。 「出现了……该怎么说呢——」 我不住的点头。那份回忆,即使时至今日依然让人汗毛倒竖。 「妖怪……虽然实体为何无法判断。但一眼看上去就是妖怪。那种东西,在战战兢兢缓步走着的我的面前突然现身了。 吓了一跳的我立即止步,那家伙也一动不动的。只是,下一刻便又行动了,与身后的同伴一同离去。所以能进行观察的只有一瞬间,不过那家伙的模样,直到今天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来哦。 大大鼓起来的头部,瘦削纤长的身躯,以及极其强壮的手臂……没错,那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 「巨大的蘑菇一样」 不知为毛。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成田短暂地像是佐佐原一样变得面无表情,而佐佐原则是冻结了似的僵住了。哎、哎……?觉得是骗人的么? 「真、真的有看到哦?……啊,还有蘑菇的同伴,个头小小眼神凶恶……头发还乱成一团的。虽然她走在了蘑菇背后的阴影处所以看不真切,不过那肯定是妖怪·毛羽毛现。我的脚不禁为之颤抖……」 尽管我努力地叙说真实,两人却已经没有了直到刚才为止的那种率直的反应。他们同时从我这移开了视线,应付式地点了点头。 「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呢。实在是完完全全不会让人联想到是某位女同学为了将自己喜欢的玩偶带到校舍里而趁夜潜入的不可思议呢」 成田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汗流不止。 ——哎呀呀,被看作是顺口开河了么。嘛,虽然时至今日我也在想自己有没有看错,是不是神游于『蔷薇日』的新刊中所以才看到幻觉就是了。 在与热情——甚至可以说是拼命——地扯开话题的两人互相交谈之际,窗外的夕阳逐渐下沉。 今晚,那个蘑菇仍会在这间校舍里乱舞吧。 ——end 「七大不可思议?」 听到我的反问,佐佐原跟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在下午的学校,第三会议室里。鉴于今天并无召开羔羊会,且会长和副会长有事外出了,因此待在这里的只有我和一年级的两位书记这一罕见的组合。手上的事务均已处理完毕了,现在我们正在聊天等候会长她们的归来。 「是的。母亲说过,这是学校里必定会有的」 站在骨子里一本正经的佐佐原旁边,会长的玩物成田嘟囔着「我觉得这倒不一定……」。只是,看上去也不是没有兴趣。 「虽然很可惜,不过我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啊」 听到我如实的回答,佐佐原依旧面无表情地简单点了个头。不过,身旁的成田却露出了一脸安慰的表情。唔,看来佐佐原有些失望呢。尽管我尚且未能解读佐佐原的表情,不过,最近根据成田那边的反应多少也能察觉得到。 作为前辈,这下总不能辜负后辈的期待。略略思索过后,我想起来了。 「啊,虽说谈不上是七大不可思议,不过那也很可怕啊」 两人的身子一同往前靠了。 「那是——对,今年的四月,本学年开始不久时所发生的事。那一天的我,由于学生会选举的准备工作和其他杂务等等在新学期甫一开启之时便留校至晚上。好不容易可以回家时,已经是七点过后了。我很焦急。因为那一天正是期待已久的小说的发售日,而周边唯一有入货的书店只开到八点」 虽然不是不可以等到第二天再去买。不过,作为粉丝实在无法对市松光利子先生讲述终日浴血奋战的辉璃彦和亚琉斗在跨越了种种障碍后终于达成天使般的交合的新刊『supreme~蔷薇们的好日』视而不见拖到日后再买。之后晚饭吃的是满满的炒鹅肝,在气力万全精神饱满的状态下鉴赏男士间热火朝天的捧花演舞可谓是一种礼仪了。读完以后的感谢招待也不能忘。 ……闲话说多了。 「因为从后门出去步行至不远处的车站坐公交车,要比坐电车去书店快。所以,我经由活动大楼的背面走捷径到后门去」 「呃?那里不是有很多树木,在夜晚相当昏暗的么?」 面对成田的发言,我点了点头。 「对。因为那里真的非常昏暗,所以我一路提心吊胆的。 ——就在那,出现了」 可以判断出,经过我压低声音的演出,后辈们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到顶点了。 「出现了……该怎么说呢——」 我不住的点头。那份回忆,即使时至今日依然让人汗毛倒竖。 「妖怪……虽然实体为何无法判断。但一眼看上去就是妖怪。那种东西,在战战兢兢缓步走着的我的面前突然现身了。 吓了一跳的我立即止步,那家伙也一动不动的。只是,下一刻便又行动了,与身后的同伴一同离去。所以能进行观察的只有一瞬间,不过那家伙的模样,直到今天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来哦。 大大鼓起来的头部,瘦削纤长的身躯,以及极其强壮的手臂……没错,那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 「巨大的蘑菇一样」 不知为毛。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成田短暂地像是佐佐原一样变得面无表情,而佐佐原则是冻结了似的僵住了。哎、哎……?觉得是骗人的么? 「真、真的有看到哦?……啊,还有蘑菇的同伴,个头小小眼神凶恶……头发还乱成一团的。虽然她走在了蘑菇背后的阴影处所以看不真切,不过那肯定是妖怪·毛羽毛现。我的脚不禁为之颤抖……」 尽管我努力地叙说真实,两人却已经没有了直到刚才为止的那种率直的反应。他们同时从我这移开了视线,应付式地点了点头。 「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呢。实在是完完全全不会让人联想到是某位女同学为了将自己喜欢的玩偶带到校舍里而趁夜潜入的不可思议呢」 成田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汗流不止。 ——哎呀呀,被看作是顺口开河了么。嘛,虽然时至今日我也在想自己有没有看错,是不是神游于『蔷薇日』的新刊中所以才看到幻觉就是了。 在与热情——甚至可以说是拼命——地扯开话题的两人互相交谈之际,窗外的夕阳逐渐下沉。 今晚,那个蘑菇仍会在这间校舍里乱舞吧。 ——end 「七大不可思议?」 听到我的反问,佐佐原跟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在下午的学校,第三会议室里。鉴于今天并无召开羔羊会,且会长和副会长有事外出了,因此待在这里的只有我和一年级的两位书记这一罕见的组合。手上的事务均已处理完毕了,现在我们正在聊天等候会长她们的归来。 「是的。母亲说过,这是学校里必定会有的」 站在骨子里一本正经的佐佐原旁边,会长的玩物成田嘟囔着「我觉得这倒不一定……」。只是,看上去也不是没有兴趣。 「虽然很可惜,不过我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啊」 听到我如实的回答,佐佐原依旧面无表情地简单点了个头。不过,身旁的成田却露出了一脸安慰的表情。唔,看来佐佐原有些失望呢。尽管我尚且未能解读佐佐原的表情,不过,最近根据成田那边的反应多少也能察觉得到。 作为前辈,这下总不能辜负后辈的期待。略略思索过后,我想起来了。 「啊,虽说谈不上是七大不可思议,不过那也很可怕啊」 两人的身子一同往前靠了。 「那是——对,今年的四月,本学年开始不久时所发生的事。那一天的我,由于学生会选举的准备工作和其他杂务等等在新学期甫一开启之时便留校至晚上。好不容易可以回家时,已经是七点过后了。我很焦急。因为那一天正是期待已久的小说的发售日,而周边唯一有入货的书店只开到八点」 虽然不是不可以等到第二天再去买。不过,作为粉丝实在无法对市松光利子先生讲述终日浴血奋战的辉璃彦和亚琉斗在跨越了种种障碍后终于达成天使般的交合的新刊『supreme~蔷薇们的好日』视而不见拖到日后再买。之后晚饭吃的是满满的炒鹅肝,在气力万全精神饱满的状态下鉴赏男士间热火朝天的捧花演舞可谓是一种礼仪了。读完以后的感谢招待也不能忘。 ……闲话说多了。 「因为从后门出去步行至不远处的车站坐公交车,要比坐电车去书店快。所以,我经由活动大楼的背面走捷径到后门去」 「呃?那里不是有很多树木,在夜晚相当昏暗的么?」 面对成田的发言,我点了点头。 「对。因为那里真的非常昏暗,所以我一路提心吊胆的。 ——就在那,出现了」 可以判断出,经过我压低声音的演出,后辈们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到顶点了。 「出现了……该怎么说呢——」 我不住的点头。那份回忆,即使时至今日依然让人汗毛倒竖。 「妖怪……虽然实体为何无法判断。但一眼看上去就是妖怪。那种东西,在战战兢兢缓步走着的我的面前突然现身了。 吓了一跳的我立即止步,那家伙也一动不动的。只是,下一刻便又行动了,与身后的同伴一同离去。所以能进行观察的只有一瞬间,不过那家伙的模样,直到今天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来哦。 大大鼓起来的头部,瘦削纤长的身躯,以及极其强壮的手臂……没错,那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 「巨大的蘑菇一样」 不知为毛。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成田短暂地像是佐佐原一样变得面无表情,而佐佐原则是冻结了似的僵住了。哎、哎……?觉得是骗人的么? 「真、真的有看到哦?……啊,还有蘑菇的同伴,个头小小眼神凶恶……头发还乱成一团的。虽然她走在了蘑菇背后的阴影处所以看不真切,不过那肯定是妖怪·毛羽毛现。我的脚不禁为之颤抖……」 尽管我努力地叙说真实,两人却已经没有了直到刚才为止的那种率直的反应。他们同时从我这移开了视线,应付式地点了点头。 「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呢。实在是完完全全不会让人联想到是某位女同学为了将自己喜欢的玩偶带到校舍里而趁夜潜入的不可思议呢」 成田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汗流不止。 ——哎呀呀,被看作是顺口开河了么。嘛,虽然时至今日我也在想自己有没有看错,是不是神游于『蔷薇日』的新刊中所以才看到幻觉就是了。 在与热情——甚至可以说是拼命——地扯开话题的两人互相交谈之际,窗外的夕阳逐渐下沉。 今晚,那个蘑菇仍会在这间校舍里乱舞吧。 ——end 「七大不可思议?」 听到我的反问,佐佐原跟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在下午的学校,第三会议室里。鉴于今天并无召开羔羊会,且会长和副会长有事外出了,因此待在这里的只有我和一年级的两位书记这一罕见的组合。手上的事务均已处理完毕了,现在我们正在聊天等候会长她们的归来。 「是的。母亲说过,这是学校里必定会有的」 站在骨子里一本正经的佐佐原旁边,会长的玩物成田嘟囔着「我觉得这倒不一定……」。只是,看上去也不是没有兴趣。 「虽然很可惜,不过我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啊」 听到我如实的回答,佐佐原依旧面无表情地简单点了个头。不过,身旁的成田却露出了一脸安慰的表情。唔,看来佐佐原有些失望呢。尽管我尚且未能解读佐佐原的表情,不过,最近根据成田那边的反应多少也能察觉得到。 作为前辈,这下总不能辜负后辈的期待。略略思索过后,我想起来了。 「啊,虽说谈不上是七大不可思议,不过那也很可怕啊」 两人的身子一同往前靠了。 「那是——对,今年的四月,本学年开始不久时所发生的事。那一天的我,由于学生会选举的准备工作和其他杂务等等在新学期甫一开启之时便留校至晚上。好不容易可以回家时,已经是七点过后了。我很焦急。因为那一天正是期待已久的小说的发售日,而周边唯一有入货的书店只开到八点」 虽然不是不可以等到第二天再去买。不过,作为粉丝实在无法对市松光利子先生讲述终日浴血奋战的辉璃彦和亚琉斗在跨越了种种障碍后终于达成天使般的交合的新刊『supreme~蔷薇们的好日』视而不见拖到日后再买。之后晚饭吃的是满满的炒鹅肝,在气力万全精神饱满的状态下鉴赏男士间热火朝天的捧花演舞可谓是一种礼仪了。读完以后的感谢招待也不能忘。 ……闲话说多了。 「因为从后门出去步行至不远处的车站坐公交车,要比坐电车去书店快。所以,我经由活动大楼的背面走捷径到后门去」 「呃?那里不是有很多树木,在夜晚相当昏暗的么?」 面对成田的发言,我点了点头。 「对。因为那里真的非常昏暗,所以我一路提心吊胆的。 ——就在那,出现了」 可以判断出,经过我压低声音的演出,后辈们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到顶点了。 「出现了……该怎么说呢——」 我不住的点头。那份回忆,即使时至今日依然让人汗毛倒竖。 「妖怪……虽然实体为何无法判断。但一眼看上去就是妖怪。那种东西,在战战兢兢缓步走着的我的面前突然现身了。 吓了一跳的我立即止步,那家伙也一动不动的。只是,下一刻便又行动了,与身后的同伴一同离去。所以能进行观察的只有一瞬间,不过那家伙的模样,直到今天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来哦。 大大鼓起来的头部,瘦削纤长的身躯,以及极其强壮的手臂……没错,那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 「巨大的蘑菇一样」 不知为毛。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成田短暂地像是佐佐原一样变得面无表情,而佐佐原则是冻结了似的僵住了。哎、哎……?觉得是骗人的么? 「真、真的有看到哦?……啊,还有蘑菇的同伴,个头小小眼神凶恶……头发还乱成一团的。虽然她走在了蘑菇背后的阴影处所以看不真切,不过那肯定是妖怪·毛羽毛现。我的脚不禁为之颤抖……」 尽管我努力地叙说真实,两人却已经没有了直到刚才为止的那种率直的反应。他们同时从我这移开了视线,应付式地点了点头。 「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呢。实在是完完全全不会让人联想到是某位女同学为了将自己喜欢的玩偶带到校舍里而趁夜潜入的不可思议呢」 成田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汗流不止。 ——哎呀呀,被看作是顺口开河了么。嘛,虽然时至今日我也在想自己有没有看错,是不是神游于『蔷薇日』的新刊中所以才看到幻觉就是了。 在与热情——甚至可以说是拼命——地扯开话题的两人互相交谈之际,窗外的夕阳逐渐下沉。 今晚,那个蘑菇仍会在这间校舍里乱舞吧。 ——end 「七大不可思议?」 听到我的反问,佐佐原跟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在下午的学校,第三会议室里。鉴于今天并无召开羔羊会,且会长和副会长有事外出了,因此待在这里的只有我和一年级的两位书记这一罕见的组合。手上的事务均已处理完毕了,现在我们正在聊天等候会长她们的归来。 「是的。母亲说过,这是学校里必定会有的」 站在骨子里一本正经的佐佐原旁边,会长的玩物成田嘟囔着「我觉得这倒不一定……」。只是,看上去也不是没有兴趣。 「虽然很可惜,不过我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啊」 听到我如实的回答,佐佐原依旧面无表情地简单点了个头。不过,身旁的成田却露出了一脸安慰的表情。唔,看来佐佐原有些失望呢。尽管我尚且未能解读佐佐原的表情,不过,最近根据成田那边的反应多少也能察觉得到。 作为前辈,这下总不能辜负后辈的期待。略略思索过后,我想起来了。 「啊,虽说谈不上是七大不可思议,不过那也很可怕啊」 两人的身子一同往前靠了。 「那是——对,今年的四月,本学年开始不久时所发生的事。那一天的我,由于学生会选举的准备工作和其他杂务等等在新学期甫一开启之时便留校至晚上。好不容易可以回家时,已经是七点过后了。我很焦急。因为那一天正是期待已久的小说的发售日,而周边唯一有入货的书店只开到八点」 虽然不是不可以等到第二天再去买。不过,作为粉丝实在无法对市松光利子先生讲述终日浴血奋战的辉璃彦和亚琉斗在跨越了种种障碍后终于达成天使般的交合的新刊『supreme~蔷薇们的好日』视而不见拖到日后再买。之后晚饭吃的是满满的炒鹅肝,在气力万全精神饱满的状态下鉴赏男士间热火朝天的捧花演舞可谓是一种礼仪了。读完以后的感谢招待也不能忘。 ……闲话说多了。 「因为从后门出去步行至不远处的车站坐公交车,要比坐电车去书店快。所以,我经由活动大楼的背面走捷径到后门去」 「呃?那里不是有很多树木,在夜晚相当昏暗的么?」 面对成田的发言,我点了点头。 「对。因为那里真的非常昏暗,所以我一路提心吊胆的。 ——就在那,出现了」 可以判断出,经过我压低声音的演出,后辈们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到顶点了。 「出现了……该怎么说呢——」 我不住的点头。那份回忆,即使时至今日依然让人汗毛倒竖。 「妖怪……虽然实体为何无法判断。但一眼看上去就是妖怪。那种东西,在战战兢兢缓步走着的我的面前突然现身了。 吓了一跳的我立即止步,那家伙也一动不动的。只是,下一刻便又行动了,与身后的同伴一同离去。所以能进行观察的只有一瞬间,不过那家伙的模样,直到今天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来哦。 大大鼓起来的头部,瘦削纤长的身躯,以及极其强壮的手臂……没错,那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 「巨大的蘑菇一样」 不知为毛。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成田短暂地像是佐佐原一样变得面无表情,而佐佐原则是冻结了似的僵住了。哎、哎……?觉得是骗人的么? 「真、真的有看到哦?……啊,还有蘑菇的同伴,个头小小眼神凶恶……头发还乱成一团的。虽然她走在了蘑菇背后的阴影处所以看不真切,不过那肯定是妖怪·毛羽毛现。我的脚不禁为之颤抖……」 尽管我努力地叙说真实,两人却已经没有了直到刚才为止的那种率直的反应。他们同时从我这移开了视线,应付式地点了点头。 「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呢。实在是完完全全不会让人联想到是某位女同学为了将自己喜欢的玩偶带到校舍里而趁夜潜入的不可思议呢」 成田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汗流不止。 ——哎呀呀,被看作是顺口开河了么。嘛,虽然时至今日我也在想自己有没有看错,是不是神游于『蔷薇日』的新刊中所以才看到幻觉就是了。 在与热情——甚至可以说是拼命——地扯开话题的两人互相交谈之际,窗外的夕阳逐渐下沉。 今晚,那个蘑菇仍会在这间校舍里乱舞吧。 ——end 后记 在这卷的创作过程中,担当编辑进行了交换。自出道以来,一直受前担当的关照了,未脱青涩的自己之所以能出版至5册书,也有赖前担当的指导。 实在受您很多照顾了。非常感谢。 好了,我是认为看到四卷书带上「仙波终于『娇了』!?」这句宣传词"最受惊吓的是作者"的玩具堂。 笼目老师的空间艺术爆发于封面等地的『不迷途的羔羊』。时至书写熟悉的面孔齐聚的文化祭的第5卷。入手了新刊的各位,让你们在上一卷开始就久等了实在抱歉。 这次,是接近于第3卷构成的连作。因为个人异常喜好「再度登场」这种情景,因此这卷成了登场人物格外的多却没有任何新角色的一卷。(以防万一重读了正文一遍)——嗯,没有啊! 尽管构思的时候尚未意识到,不过1卷里咨询的后日谈还是在内容里占了很大的比重了。心想「那么旧的内容早就忘了但重新看一遍又很麻烦」的各位,欢迎去看贵岛炼瓦老师描画的漫画版(全2卷好评发售中)进行回顾! 那么,说说接下来的安排。虽然6卷也可以继续写下去了,不过目前还在斟酌内容中。我会为尽早完成而努力的,请稍候。 最后是谢辞。 摆放拙作的全国店铺(没有遗弃,实在非常感谢),和文库本的体积一同增长中的sneaker文库编辑部的各位(今后也还请多多包涵),制作关系者的各位(感谢您们的周到工作),截稿前为免除杂念而驻守的某网咖的包夜(某种意义上是生命线),以及这次也提供了神奇品质的插画的笼目老师(某"玉子"比仙波更有文学少女的感觉)。 再者,对于看着本书的所有读者,献上至高的感谢。 2012年3月 玩具堂 上 在这卷的创作过程中,担当编辑进行了交换。自出道以来,一直受前担当的关照了,未脱青涩的自己之所以能出版至5册书,也有赖前担当的指导。 实在受您很多照顾了。非常感谢。 好了,我是认为看到四卷书带上「仙波终于『娇了』!?」这句宣传词"最受惊吓的是作者"的玩具堂。 笼目老师的空间艺术爆发于封面等地的『不迷途的羔羊』。时至书写熟悉的面孔齐聚的文化祭的第5卷。入手了新刊的各位,让你们在上一卷开始就久等了实在抱歉。 这次,是接近于第3卷构成的连作。因为个人异常喜好「再度登场」这种情景,因此这卷成了登场人物格外的多却没有任何新角色的一卷。(以防万一重读了正文一遍)——嗯,没有啊! 尽管构思的时候尚未意识到,不过1卷里咨询的后日谈还是在内容里占了很大的比重了。心想「那么旧的内容早就忘了但重新看一遍又很麻烦」的各位,欢迎去看贵岛炼瓦老师描画的漫画版(全2卷好评发售中)进行回顾! 那么,说说接下来的安排。虽然6卷也可以继续写下去了,不过目前还在斟酌内容中。我会为尽早完成而努力的,请稍候。 最后是谢辞。 摆放拙作的全国店铺(没有遗弃,实在非常感谢),和文库本的体积一同增长中的sneaker文库编辑部的各位(今后也还请多多包涵),制作关系者的各位(感谢您们的周到工作),截稿前为免除杂念而驻守的某网咖的包夜(某种意义上是生命线),以及这次也提供了神奇品质的插画的笼目老师(某"玉子"比仙波更有文学少女的感觉)。 再者,对于看着本书的所有读者,献上至高的感谢。 2012年3月 玩具堂 上 在这卷的创作过程中,担当编辑进行了交换。自出道以来,一直受前担当的关照了,未脱青涩的自己之所以能出版至5册书,也有赖前担当的指导。 实在受您很多照顾了。非常感谢。 好了,我是认为看到四卷书带上「仙波终于『娇了』!?」这句宣传词"最受惊吓的是作者"的玩具堂。 笼目老师的空间艺术爆发于封面等地的『不迷途的羔羊』。时至书写熟悉的面孔齐聚的文化祭的第5卷。入手了新刊的各位,让你们在上一卷开始就久等了实在抱歉。 这次,是接近于第3卷构成的连作。因为个人异常喜好「再度登场」这种情景,因此这卷成了登场人物格外的多却没有任何新角色的一卷。(以防万一重读了正文一遍)——嗯,没有啊! 尽管构思的时候尚未意识到,不过1卷里咨询的后日谈还是在内容里占了很大的比重了。心想「那么旧的内容早就忘了但重新看一遍又很麻烦」的各位,欢迎去看贵岛炼瓦老师描画的漫画版(全2卷好评发售中)进行回顾! 那么,说说接下来的安排。虽然6卷也可以继续写下去了,不过目前还在斟酌内容中。我会为尽早完成而努力的,请稍候。 最后是谢辞。 摆放拙作的全国店铺(没有遗弃,实在非常感谢),和文库本的体积一同增长中的sneaker文库编辑部的各位(今后也还请多多包涵),制作关系者的各位(感谢您们的周到工作),截稿前为免除杂念而驻守的某网咖的包夜(某种意义上是生命线),以及这次也提供了神奇品质的插画的笼目老师(某"玉子"比仙波更有文学少女的感觉)。 再者,对于看着本书的所有读者,献上至高的感谢。 2012年3月 玩具堂 上 在这卷的创作过程中,担当编辑进行了交换。自出道以来,一直受前担当的关照了,未脱青涩的自己之所以能出版至5册书,也有赖前担当的指导。 实在受您很多照顾了。非常感谢。 好了,我是认为看到四卷书带上「仙波终于『娇了』!?」这句宣传词"最受惊吓的是作者"的玩具堂。 笼目老师的空间艺术爆发于封面等地的『不迷途的羔羊』。时至书写熟悉的面孔齐聚的文化祭的第5卷。入手了新刊的各位,让你们在上一卷开始就久等了实在抱歉。 这次,是接近于第3卷构成的连作。因为个人异常喜好「再度登场」这种情景,因此这卷成了登场人物格外的多却没有任何新角色的一卷。(以防万一重读了正文一遍)——嗯,没有啊! 尽管构思的时候尚未意识到,不过1卷里咨询的后日谈还是在内容里占了很大的比重了。心想「那么旧的内容早就忘了但重新看一遍又很麻烦」的各位,欢迎去看贵岛炼瓦老师描画的漫画版(全2卷好评发售中)进行回顾! 那么,说说接下来的安排。虽然6卷也可以继续写下去了,不过目前还在斟酌内容中。我会为尽早完成而努力的,请稍候。 最后是谢辞。 摆放拙作的全国店铺(没有遗弃,实在非常感谢),和文库本的体积一同增长中的sneaker文库编辑部的各位(今后也还请多多包涵),制作关系者的各位(感谢您们的周到工作),截稿前为免除杂念而驻守的某网咖的包夜(某种意义上是生命线),以及这次也提供了神奇品质的插画的笼目老师(某"玉子"比仙波更有文学少女的感觉)。 再者,对于看着本书的所有读者,献上至高的感谢。 2012年3月 玩具堂 上 在这卷的创作过程中,担当编辑进行了交换。自出道以来,一直受前担当的关照了,未脱青涩的自己之所以能出版至5册书,也有赖前担当的指导。 实在受您很多照顾了。非常感谢。 好了,我是认为看到四卷书带上「仙波终于『娇了』!?」这句宣传词"最受惊吓的是作者"的玩具堂。 笼目老师的空间艺术爆发于封面等地的『不迷途的羔羊』。时至书写熟悉的面孔齐聚的文化祭的第5卷。入手了新刊的各位,让你们在上一卷开始就久等了实在抱歉。 这次,是接近于第3卷构成的连作。因为个人异常喜好「再度登场」这种情景,因此这卷成了登场人物格外的多却没有任何新角色的一卷。(以防万一重读了正文一遍)——嗯,没有啊! 尽管构思的时候尚未意识到,不过1卷里咨询的后日谈还是在内容里占了很大的比重了。心想「那么旧的内容早就忘了但重新看一遍又很麻烦」的各位,欢迎去看贵岛炼瓦老师描画的漫画版(全2卷好评发售中)进行回顾! 那么,说说接下来的安排。虽然6卷也可以继续写下去了,不过目前还在斟酌内容中。我会为尽早完成而努力的,请稍候。 最后是谢辞。 摆放拙作的全国店铺(没有遗弃,实在非常感谢),和文库本的体积一同增长中的sneaker文库编辑部的各位(今后也还请多多包涵),制作关系者的各位(感谢您们的周到工作),截稿前为免除杂念而驻守的某网咖的包夜(某种意义上是生命线),以及这次也提供了神奇品质的插画的笼目老师(某"玉子"比仙波更有文学少女的感觉)。 再者,对于看着本书的所有读者,献上至高的感谢。 2012年3月 玩具堂 上 在这卷的创作过程中,担当编辑进行了交换。自出道以来,一直受前担当的关照了,未脱青涩的自己之所以能出版至5册书,也有赖前担当的指导。 实在受您很多照顾了。非常感谢。 好了,我是认为看到四卷书带上「仙波终于『娇了』!?」这句宣传词"最受惊吓的是作者"的玩具堂。 笼目老师的空间艺术爆发于封面等地的『不迷途的羔羊』。时至书写熟悉的面孔齐聚的文化祭的第5卷。入手了新刊的各位,让你们在上一卷开始就久等了实在抱歉。 这次,是接近于第3卷构成的连作。因为个人异常喜好「再度登场」这种情景,因此这卷成了登场人物格外的多却没有任何新角色的一卷。(以防万一重读了正文一遍)——嗯,没有啊! 尽管构思的时候尚未意识到,不过1卷里咨询的后日谈还是在内容里占了很大的比重了。心想「那么旧的内容早就忘了但重新看一遍又很麻烦」的各位,欢迎去看贵岛炼瓦老师描画的漫画版(全2卷好评发售中)进行回顾! 那么,说说接下来的安排。虽然6卷也可以继续写下去了,不过目前还在斟酌内容中。我会为尽早完成而努力的,请稍候。 最后是谢辞。 摆放拙作的全国店铺(没有遗弃,实在非常感谢),和文库本的体积一同增长中的sneaker文库编辑部的各位(今后也还请多多包涵),制作关系者的各位(感谢您们的周到工作),截稿前为免除杂念而驻守的某网咖的包夜(某种意义上是生命线),以及这次也提供了神奇品质的插画的笼目老师(某"玉子"比仙波更有文学少女的感觉)。 再者,对于看着本书的所有读者,献上至高的感谢。 2012年3月 玩具堂 上 在这卷的创作过程中,担当编辑进行了交换。自出道以来,一直受前担当的关照了,未脱青涩的自己之所以能出版至5册书,也有赖前担当的指导。 实在受您很多照顾了。非常感谢。 好了,我是认为看到四卷书带上「仙波终于『娇了』!?」这句宣传词"最受惊吓的是作者"的玩具堂。 笼目老师的空间艺术爆发于封面等地的『不迷途的羔羊』。时至书写熟悉的面孔齐聚的文化祭的第5卷。入手了新刊的各位,让你们在上一卷开始就久等了实在抱歉。 这次,是接近于第3卷构成的连作。因为个人异常喜好「再度登场」这种情景,因此这卷成了登场人物格外的多却没有任何新角色的一卷。(以防万一重读了正文一遍)——嗯,没有啊! 尽管构思的时候尚未意识到,不过1卷里咨询的后日谈还是在内容里占了很大的比重了。心想「那么旧的内容早就忘了但重新看一遍又很麻烦」的各位,欢迎去看贵岛炼瓦老师描画的漫画版(全2卷好评发售中)进行回顾! 那么,说说接下来的安排。虽然6卷也可以继续写下去了,不过目前还在斟酌内容中。我会为尽早完成而努力的,请稍候。 最后是谢辞。 摆放拙作的全国店铺(没有遗弃,实在非常感谢),和文库本的体积一同增长中的sneaker文库编辑部的各位(今后也还请多多包涵),制作关系者的各位(感谢您们的周到工作),截稿前为免除杂念而驻守的某网咖的包夜(某种意义上是生命线),以及这次也提供了神奇品质的插画的笼目老师(某"玉子"比仙波更有文学少女的感觉)。 再者,对于看着本书的所有读者,献上至高的感谢。 2012年3月 玩具堂 上 在这卷的创作过程中,担当编辑进行了交换。自出道以来,一直受前担当的关照了,未脱青涩的自己之所以能出版至5册书,也有赖前担当的指导。 实在受您很多照顾了。非常感谢。 好了,我是认为看到四卷书带上「仙波终于『娇了』!?」这句宣传词"最受惊吓的是作者"的玩具堂。 笼目老师的空间艺术爆发于封面等地的『不迷途的羔羊』。时至书写熟悉的面孔齐聚的文化祭的第5卷。入手了新刊的各位,让你们在上一卷开始就久等了实在抱歉。 这次,是接近于第3卷构成的连作。因为个人异常喜好「再度登场」这种情景,因此这卷成了登场人物格外的多却没有任何新角色的一卷。(以防万一重读了正文一遍)——嗯,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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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ays the thing part-1: 成田真一郎 时值严冬,地处文艺部活室,有被炉一个。 这可不是初学者的三题单口。而是这一天,当我打开文艺部活动室门时,亲眼见到的景象。(注:“三题噺”,由客人随意列出关键词,表演者即兴发挥讲故事的表演形式,落语的一种) 传统的室内暖具,其存在感远超过围在四周的厚重书架。 “……为什么活动室里有被炉?” “因为是冬天嘛。” 针对我情不自禁发出的提问,盘踞被炉上座的东原史绘学姐给出了(算不上答案的)答案。后颈处折起的黑发与眼角低垂的眼睛。在学生会和羔羊会中都有见面,三年级的纯和风美人。 顺便,已经不是东原文艺部部长了。那个——好像印象深刻,又好像不想回忆——文化祭之后不久,她就自部长职引退,让位给二年的羽贺。 不过,穿着格外合衬的棉袍,占据着八十厘米左右长宽的小小被炉,这幅姿态除了超然幽雅的“东原部长”以外断无他人。此刻羽贺不在,更让人生此感想。 不在场的不仅是羽贺。现在,活动室里的文艺部员除了东原学姐之外只有一个人。而且这位部员,是众所周知的幽灵部员。 这位幽灵部员极有幽灵之相,阴郁的眼神穿过眼镜对准了我: “快关门。冷。” 好似清梦被扰的不悦声音。 “怎么看你都不像冷的样子。” 我伸手合上了背后的门。之所以回嘴,是因为小巧的幽灵部员正被东原学姐抱在怀里,并缩进被炉。如此前有被炉后有东原的状态下还要抱怨冷,未免太不知足。说实话,有一点,羡慕。 我注意到——幽灵部员白皙的肌肤上带着一丝桃红,蓬松的头发中跳出一撮剧烈摇动的发丝。 “嗯?我还以为是因为冬天不断电,藏在温暖家电中又黑又扁爬来爬去的小活物搞错地方出现在眼前了呢,居然还敢发出滑天下之大稽的噪音。” 哈哈哈,仙波掩饰羞涩的样子真叫人心驰荡漾。看这姿势,肯定是东原学姐把她像猫一样疼爱,强迫她做出来的。她被人看到此景也感觉害羞吧。 ……唉。 ——这位,对我绝不留情的幽灵文艺部员名为仙波明希。即是我的天敌……怎么?我的想法如果付诸语言的话好像会被恶狠狠地瞪。总之就是这种关系。 面对仙波比平常更加强烈的“问候”,我叹了口气,首先向东原学姐询问。 “那么……今天您有什么指教?” “哎呀,先落座我部被炉后再叙。” “好。” 东原学姐把仙波的团子头像个球一样抱在怀里,含糊的回答。我们——我、会长、佐佐原,分坐在被炉的三面。脱掉便鞋,勉强在坐垫上正坐。 放学后,东原学姐来到学生会室,表示希望请正在进行学生会活动的我们去文艺部活动室。收到邀请的三人并没有什么不便,因此现在受邀前来。 十一月中旬的夕阳落得很快,争分夺秒地进入梦乡。东原学姐背对着映照黄昏的窗户,说话的语气伶俐的让人想到汤豆腐。 “其实,有件事要特别恳求各位。” 东原学姐向来对晚辈也是言辞恭敬,我感到她今天的声音比平日更加真挚。与她到迷途羔羊会来咨询的时候十分相近。 会长挺身向前,好像要把胸脯搭在桌面上一样,反问一句。 “这么说……是不是文化祭是提到过的,关于雪山的?” “正是。十二月末、毕业典礼之前不是有四连休吗?据我所知,各位似乎并没有预定的行程。” 这是节日和地方休假种种重叠形成的连休。虽然因为寒假中间夹了个毕业典礼让人感到不够痛快,但是因为圣诞节也休息,有恋人的——就是说和我无缘的阶级人群——那帮人格外翘首期盼。 这样说来,文化祭刚过去的时候,记得会长询问过佐佐原圣诞节前后的安排……顺便她没问我。一定是单方面认定我肯定没有安排。实际上也的确没有,真可悲。 勉勉强强——真的是勉勉强强看向对面的仙波,四目相对。接着不知为什么,被炉里有只脚踹了我一下。因为仙波既无力气也无体重,而且现在也没穿鞋,踹一脚并不疼。但是因为感到了与鞋很不一样的柔软感触,我反而不由得退缩。 哪怕只有一瞬间,透过衣物感受到她的体温也会让我如此失态。总之对我来说,仙波明希就是这样的对象。 不知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小冲突,东原学姐开始说明请求的详情。 “这次休假,希望你们能在我亲戚经营的简易旅馆里度过。 ——那位亲戚一家也就是所谓的企业家,不过涉猎范围相当广泛。其中作为一项副业,在雪山建造了简易旅馆,为有需要的客人提供住宿设施。 然而生意萧条,又没有固定的常客。因此在近几年,我们约定俗成,亲戚中的年轻人会在圣诞节这几天里聚会,与所有者家的大小姐一起游乐。 ……与其说是“游乐”,更准确的说像是一种游戏。 而今年,我因为考试临近十分繁忙,其他人也因为工作就职,无法前去。但是,因为一些状况,这次集会本身又无法取消。 因此,希望各位可以代替我们在旅馆里住宿。 关于旅馆的服务我可以保证。虽不及一流宾馆,但住起来也十分舒适。地处偏远但近处就有公交路线,周围风光秀丽,是个可以享受滑雪与垂钓的好去处。 如果接受这个邀请,只要支付往返的交通费用即可游乐一番了。 对东原学姐长长的说明思来想去,不断回味,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会长和佐佐原,多半也包括我都露出同样的表情。讶异。 被会长使了个眼色催促,我首先说出了疑惑。 “这条件是不是太丰厚了?实在过意不去。” 虽然不是信不过东原学姐,但请求实在太过优厚,也是会招致不安的。 “而且,为什么再一次选择我们作为代替者?” 佐佐原也进一步发问。同感。如果随便哪个无关人士就可以的话,没有必要邀请我们,比方说我认为完全可以介绍给文艺部的后辈。 这些问题想必她都有所预见。东原学姐梳理着仙波的额发,当即给出了回答。 “嗯,这其中有极为单纯的理由——这次事项所需要的成员,是女性三人男性一人。既不能多也不可少。既是符合这个条件的小团体,又是我可以开口求援的熟识,只有你们而已。”? 人数限制是四人还好理解,连男女都有限制实在古怪。而且还不是各有两人,而是一对三。 ……哎?不,在那之前—— “女性……三人?” 发出惊叫的,当然是仙波。 如果是我,对这个满是拒绝之意的声音断然无法拒绝,但东原学姐毕竟是东原学姐。 “是呀?会长、佐佐原,还有,” 从背后抱紧小巧的仙波,在无路可逃的她耳朵旁爽朗地说: “还有,小仙波。” 接着她又嗫嗫私语些什么,看着因为耳边声音而身形扭动的仙波。 我当即决定参加这个邀请。 ※ ※ ※ 时光飞逝,十二月也到了向年终冲刺的时候。我们,向雪山出发了。 这期间,羔羊会又接受了几件商谈、佐藤(假)表示自己也想去雪山而生闷气——待考生躺在地板上打滚磨人的胡闹样子,让我对母校的未来心情灰暗——真是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总算能平安无事地等到踏上旅途的这一天。 目的地相当遥远,仅单程的移动时间就要花上一整天。而且因为时间表和预算都很紧张,我们在连休前日,放学之后先回一次家,然后就在住所附近最大的汽车终点站,乘夜间巴士出发。 因为是邻居所以首先与会长汇合,两个人深夜走在没有人气的街道上,这种初次体验十分有趣;而集合地点的检票口前有仙波和佐佐原在等着,这感觉也很新鲜。仙波和佐佐原分别穿着白色与蓝色的大衣,这种对比我不由得看呆了,被会长踹了一脚。 “别发傻,赶紧走了。” “等,等一下啊。” 我连忙追赶会长的背影。 因为没能争取到巴士的四连横座,佐佐原和仙波、会长与我分坐在前后两排。由于是夜间巴士,不能大声喧哗,窗帘也被放下,看不到风景。除了睡眠没什么能做的。 巴士带着十分痛苦的惯性行驶数十分钟,我盖着毯子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佐佐原的声音穿过前方座背传来。 “仙波,你要吃糖吗?对晕车很有效的。” “现在不要紧。” “那麦茶怎么样?很好喝哦。” ……感觉,佐佐原说的话像奶奶一样。 她轻柔的声音平常听不太习惯,但很不可思议,声音因为看不到说话人的脸而更加入耳。我感觉睡前听到这个声音也不错……睡前……睡前啊……嘿嘿嘿。 像这样,我正因为临近梦乡前的迷之情绪而充满幸福感,又感到了肩膀上的重量。鼻子微微嗅到,洗发液的气味。 惊讶之下看过去,已经先行沉眠的会长头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当即就清醒了,但是因为座位狭小又不能挪动身体。而会长也是因为狭窄才向我这边靠过来吧。不过话说回来,回来。 无论童年时代再怎么紧密无间,异性的脸靠的如此之近实在是无法保持心静如水。这是连一根根睫毛都能看得清楚的距离。伴随涂着薄薄唇膏的嘴唇轻微呼吸的节奏,证明毛衣良好伸缩性的无尽起伏缓缓地上下动作。 “唔……!” 闹心了。 虽然闹心了,可见到这安详的睡脸,也犹豫是否该叫醒她。更别说我知道,因为是年末又是旅行前夕所以她很忙,这几天都睡眠不足。但是在不叫醒她的前提下调整距离也很困难。 进退两难—— 我,放弃了。如果我的肩膀有助睡眠的话就这样吧。 放弃之后,会长安详的睡相看起来就感到很怀念了。一想到她是小时候肚子上盖同一条毛毯午睡的人,紧张感也自然缓和。 微甜的回忆让我的头脑慢慢放松,睡意再度袭来。我把会长盖着的已经掉落的毛毯重新披好,嘴唇做出“晚安”的口型,然后闭上眼睛。 不过心脏又砰然跳动了一阵。 “要用充气枕头吗?有助睡眠的。” “……你怎么准备的这么周到?” 前排佐佐原和仙波继续进行的轻声交谈,成了感觉很棒的摇篮曲。 第二天早上到了计划中的车站,再从那里乘坐慢车前往可以直接看得到雪山的车站,到达时已经是中午了。 不愧是雪山脚下,拂过脸庞的微风也寒意刺人。最近明明没下过雪,车站的屋脊或是邮政箱上、花草丛到处都能略略看到一些残雪。 乘坐通往滑雪场的巴士,再从那里走些许路程,就是目的地简易旅馆的所在处。我们在站前的荞麦店里吃了些清汤荞麦面之后出发。 虽然从清晨开始就满载滑雪者的巴士真让人吃不消,但这次只需不到三十分钟,而且也能看到景色。在多弯的山路上倍感颠簸的同时,看到纯白的山坡上排排站的染霜枯木,感觉到一种仿佛深入异世界的舒畅的违和感。 如此富有宁静情调的景色,与旁边趴在窗户上静静地眼睛闪光的佐佐原的侧脸。究竟欣赏哪一个,真让人烦恼。 到了滑雪场的巴士站,与绝大多数的游客分开,走通往旅店的道路。如东原学姐所说,距离巴士站非常近的地方就立有指路的标牌,很轻松就找到了。 ——【天幕庄旅店 前方三百米处】 两侧的森林中深深的积雪在明亮的日光下返映出淡蓝色。,雪山上的小路让都市长大的我们生出一股“神秘感”,好像小说般的感觉。 抬头看去,泛黑色的树梢伸展到了头顶,给单调的蔚蓝天空增加了一些裂痕。仙波打了个哈欠,白雾被那仿佛带有质感的天空吸收了。 走了十几分钟,不久就到了要去的旅店。 背靠略微隆起的小丘建造,外表是小木屋风格的建筑。墙壁涂成鲜红色,三角屋脊上的积雪映着白色,这种对比别具一格。 建成地基很高的二层楼,还有两个附属建筑一样的小屋。可能是储物室一类的。 走到近处,屋檐下挂着大大的“天幕庄”的招牌。不会错,就是这里。 这就是我们将要叨扰的,个人经营的旅店。如东原学姐所说,建造的十分坚固,看得出与民宅的规格大不相同。与夏天前往的寄纮小姐家的万镜馆不同,有一种正统派高级山庄的雅趣。 十分整洁,说是商务旅馆也并不违和,不过玄关门廊的旁边立着一个大大的雪人,又让人感觉到这里兼做个人用别墅的现状。可能是东原学姐亲戚中的某人做的,有小孩子在这里吗。 “看样子就是这里。是个相当不错的地方呀。” 会长把手搭在额前,如此评价。我有同感。毕竟是免费住宿的提案,没想到有如此上等的住所。 我奋力让自己提高情绪,转过身。 “到地方啦仙波……你,不要紧吧?” 从刚才起一直一言不发低头走路的仙波,把自己的手提包放在地上蹲在那里。看来从昨晚开始乘车的疲劳加上背着行李行走,已经耗尽了仙波贫乏的体力。 不过仙波立刻就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应该说,比起疲惫,被我关心的屈辱感更让她愤恨。 就这样抬起头的仙波,瞪着我——虽然力不从心——开了口。 “没关系。这种程嘟” 她的句尾这样奇怪,是因为满脸都是雪。当然了,朗朗晴空,雪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突然飞来的雪球,直接命中了仙波的脸——准确的说是会长让它飞过来的,因为我迅速避开,就击中了后面的仙波—— 不知发生何事,下意识的转向了雪球飞来的方向。这时,第二发雪球这次又向我飞来了。我当即以手护面,抓住雪球。没有捏牢就扔过来的松脆雪球,一握之下直接粉碎了。 佐佐原连忙去擦仙波的脸。我和会长掩护着她们,一起看向雪球的投手。 “怎么回事……?” 雪球是从雪人的方向飞过来的。不过显然,不可能是雪人扔的。 是藏在雪人后面的少女,出人意料的跳出来偷袭。 “唔——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大概懂了。” 略有些口齿不清。要比喻的话,就像砂糖点心那样甘甜,又带有些许冲击感,珠落玉盘般的声音。 这就是,对少女的整体印象。 羽织披肩配合她走下门廊台阶的轻盈脚步,轻轻地扇动着微风。带有亚麻色的头发上是一顶白色贝雷帽。与少女古灵精怪的第一印象莫名相衬。 她的年纪应该和我们相近。相貌虽然看起来有些幼小,身高大概在仙波和佐佐原中间,奶色的肌肤与大大的黑眼珠。虽然是个让人觉得秀丽可爱的女孩,但突然扔人雪球还心满意足地嬉笑,还是让人首先心生警戒。 少女踩着轻巧的步 伐走到我们面前,手指捻起裙子的两端行了一礼。她是个很配这种旧时代礼仪的人。 “欢迎光临,几位客人。我名叫叶村千代。是这座天幕庄旅店所有者的女儿。我想你们已经从史绘那里听说过了,接下来的四天,我们会一同度过。请多指教。” 柔美的笑容,映衬着纯白的雪景。 “这真是感谢你热心招待。我是东原学姐的后辈,名叫竹田岬。” 会长一如平常带着和善的微笑回以问候,在她催促之下,我也做了自我介绍。因为雪球一事吃了一惊的佐佐原,表面上冷静地应对了。但却微妙地咬了舌头,听起来说的是“佐佐原仨月”。 (注:“三月”的读法是“みつき”,这里变成了促音,听起来像英文的“mickey”) 而说到物理上着实“吃了一惊”,才缓过神来的仙波同学—— “我是仙波……顺便,我能问一句吗?” 虽然雪都被佐佐原清掉了,但眼镜依旧有些错位的仙波,眼神极度无情。 “好,要问什么?” 可是披肩少女——叶村千代露出的表情,却是毫无歉意的笑容。我对这种很不一致的对比感到不祥。虽然千代小姐的笑容从血缘上和东原学姐的笑容十分相似,但和心知肚明的前提下戏耍的东原学姐不同,看上去这个人是因为天然才没感觉到仙波的不快。 “刚才的雪球,有什么意义?” 感觉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忍受麻烦的限度迅速地到达了极限。佐佐原的手浮在空中不知如何摆好,会长则带着兴趣旁观。而这种状况下千代小姐的反应,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料想到。 “您这一问问的妙啊!” “噗”的一声轻拍手套——大概是对声音不够响亮而不满,她兴冲冲地脱下手套,再次鼓起掌来。“啪!”在动作的同时靠近仙波,竖起食指吸引她的目光。 “刚才的是《七武士》哦。” 从她鼻子里哼气还一脸得意的样子来看,她大概觉得只说这一句就能让所有人心领神会。 可是当然的,不明其意。不,《七武士》这部电影当然知道,可是这要怎样才能和向住宿客人扔雪球联系在一起。连那个仙波也一扫怨气,呆呆地看着千代小姐。 然而这种疑问被意外地化解了。佐佐原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难不成,叶村小姐,是在试探我们?” “就是这么回事。” 就是怎么回事?我和会长向佐佐原投去疑问的目光。佐佐原老实告诉我们,“电影里,有一个情节是为了试探想要招募的同伴的身手而突然发起袭击”……佐佐原,怎么说呢,拥有着出人意料的知识啊。 虽然暂时明白了意思,但离领会还差得远。会长以手抚颊,问她。 “这么说,是否就像东原学姐说的,有关在这座旅馆住宿的‘条件’?” “嗯,不错。详情我会稍后说明,这个试探可是必须的啊。” 千代小姐的语气毫不胆怯,反而故作神秘,声音如同焦糖一般甜美,却满是焦糊味。 我带着仿佛被狐妖迷惑了的心情,胡乱地转移视线,却不想与表情严肃的雪人对上了眼。 千代小姐将我们迎入天幕庄内,用宣传册风格的修辞,就是“能感受森林生态的空间”。 活用木纹的内部装饰,施以涂装的部分与壁纸用暖系淡色实现统一。在玄关换上软软的拖鞋,走进去便是大厅,布置着树桩形状的桌子和椅子。 “你们现在这边取取暖。我把其他人叫来。” 我们听从千代小姐的建议,脱下大衣放下行李。终于在温暖的室内安顿下,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这就是所谓的“柳暗花明”吧。 大厅里安置了火炉但并没有生火,是用一般的空调作为供暖设备。佐佐原稀罕地仔细打量火炉,而会长则拿起放在旁边的生火棍,嘴里嘀咕“这个就是在以前惊悚电影里的热门凶器烧火棍吧!” 我坐在树桩形的椅子上,坐在发呆望着天花板的仙波旁边。 “你累坏了吧。不要紧吗?” 她给了我一个早已熟悉的,厌倦不已的眼神。虽然只有眼神反应,但这也是司空见惯了,所以我毫不在意地继续说。 “我想帮你挡着雪球来的。” 果然还是没有回应。但我还是等待着,抬起头看天花板。暴露在外的悬梁有着烟熏的颜色,怎么说呢,是个别致的天花板。羁旅之愁油然而生。 悄悄低下视线,意外地发现仙波穿着有可爱修饰的毛衣。上面有几个补丁,可能是从家里人那里借来的……哎哟喂,我觉得真合适。虽然巴士里已经见过她的冬装私服,这又是一件,新鲜事。 靠着暖气温暖身子同时偷偷瞧她。午餐后用佐佐原的防冻唇膏涂过的小小嘴唇,微微地,动了。 “……那丫头,真不好应付。” 仙波不好应付的千代小姐,很快就回来了。牵着一位中年男性的手。 男性年龄在五十岁左右,体型匀称。是位神情和善的伯父。从千代小姐拼命拉着他,他慌张摘围裙的样子来看,这位伯父应该就是她的父亲了,不过—— “首先向你们介绍尾关先生。他是这间旅馆的负责人。” “啊,敝姓尾关。欢迎各位贵客光临。” 正在叠围裙的时候得到千代小姐介绍,尾关先生诚惶诚恐。与父辈年龄相近的人对我们用这样的态度,反让我们忐忑难安。 我们也跟着自我介绍之后,得知尾关先生是千代小姐的父亲只在旺季时节雇用的负责人。同时还兼任主厨……或者说,厨师才是主业,淡季时他就负责这方面的工作。 看千代小姐与他关系很融洽的样子,想必是个谦和、坦诚的人。 “尾关先生的料理可是比这附近餐厅的还要美味哦。” 托起尾关先生的手腕,千代小姐自得意满的笑了,但又突然皱起了眉头。真是不相衬的表情。 “……还有一人,我的姐姐也要来,不过她是个有点怪的人。可能会有些失礼行为,请多包涵。” 比突然扔人雪球的千代小姐还要麻烦,这样的人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想象。夏天里因为一个极端个例的相识,对“千金小姐”这种人群有了处变不惊的印象,但是看来需要大幅度的调整。 “仓子小姐人在画室。” “您是说,画室?” 对这个不常听到的词汇,会长侧着头追问了一句。这次轮到尾关先生,自豪地笑了。 “是的,隔壁不是建有小屋吗。千代小姐的姐姐是一位画家,那里就是她的工作室。” 与千代小姐相反,尾关先生对千代小姐的姐姐——那位仓子小姐——似乎是正面印象。仿佛是要强调这种差别一样,千代小姐撅起了嘴。 “说是画家,还不是个业余画画的。不过是随手涂些乱七八糟的,根本看不懂的画……不过,我倒也觉得算是绮丽有趣的画。” “偶尔会有人来买的哦。” 玄关方向传来新的声音,我循声望去。 眼神相遇的瞬间,停止了呼吸。 是位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女性。她体型苗条身形修长,与随性穿着的衬衫和工装裤很搭配。因为先入观念,透过她自在前伸的额发中看到的不着红妆的五官,看起来与千代小姐很像。 并没有什么过分古怪的地方。但却不知为什么有种说不清缘由的紧张感。大概,是因为她瞟我们时的那种眼神,带着某种怜悯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随即就消失了,或许是我多心。 千代小姐虽然面向那位女性,却什么都没说。而 佐佐原尽管对象不同,又基于其他原因,面无表情茫然地低头望着千代小姐。 是尾关先生帮助了不知如何反应的我。 “好啊仓子小姐,您来得正好。这几位,是东原大小姐介绍来的贵客。” 像是在弥补姐妹两人一样,他十分殷勤地介绍了我们。在这种状况下也毫不动摇,是年岁的功劳吗,还是单纯习惯了。 而说到仓子小姐,她呆滞地听我们每个人报上名后,回答只有毫无诚意的“是嘛……我是仓子,多指教”就结束了。一开始我以为她有什么烦心事,但看样子似乎不是反感我们,只是没有兴趣而已。 仓子小姐与尾关先生说了两、三句话之后,就直接上了大厅角落处的楼梯。从大厅来看,二楼有卧室吧。 “看?很失礼吧。” 仓子小姐不见人影之后最先恢复状态的千代小姐,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压低了声音。我和佐佐原勉强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从她单薄的表情中察觉到了困惑。恐怕,她和我有同样的感想吧? 她们是……关系很差的姐妹? 尾关先生准备了人数份的热茶与点心之后重回晚餐工作,我们则被千代小姐带着围坐在桌子旁。 千代小姐“咳咳”一声,清嗓子的声音像喷嚏一样。我们明白了她的意思都注意她,只有仙波还是双手握住茶杯低着头。我带着胃痛想抬起她的脸——真希望她至少注意一下表面功夫——千代小姐不知是没注意还是没在意,总之直接开口说话了。 “好了。这样一来,在这里的人互相直接都介绍过了吧。彼此之间。” “没有其他来这里的人吗?比如你的亲戚。” 会长的提问也是正常的。根据东原学姐的话,这既然是亲戚的集会,本以为会有更多人来这里。 “嗯,没有。从五年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本来,这就是个亲戚中年龄差不多的孩子们一起玩、一起聊聊近况的聚会。尾关先生是从以前就开始与家里来往的人,很受亲戚们信赖。今年史绘她们太忙了,所以作为代替便招待你们前来。你们能赏光真是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 会长点头行礼之后把茶端到嘴边,然后很轻巧地抿了一口。接下来是正题了。 “但是,为什么招待的‘条件’,是男性一人和女性三人?” 到最后,东原学姐也没告诉我们男女比例固定的理由。“这是你们去了之后的悬念”,这种说辞实在像东原学姐的风格。既然说辞相同,事情也跟上次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们也就没追问到底。 “当然是有理由的。说是只有理由也不为过。” 这话说得有些词不达意,不过她这种强调的意思倒是非常好的传达出来了。千代小姐用很适合赞美诗的女高音继续说。 “这个配置重要的是角色分配——各位,请开演吧。” “是说……演戏吗?” “对,演戏。在这里居住期间,希望您们演出某个角色。而这个角色分配呢,需要男孩一人,女孩三人。这就是从四年前开始每年都持续的,这座天幕庄的活动。” 演戏。这就是,东原学姐说过的,“不能中止”的游戏吧。而且……从四年前开始,每年都持续。 感觉,像是种仪式。胸腔微微感到僵硬。 我们被配置在某个基于特定时间和场所的系统之中。 有异样感觉的并不只我一个人,不知何时仙波已经抬起头,看着千代小姐。 重新集中了所有人的视线,千代小姐张开双手。像是要从内部怀抱这个旅馆一样。 “舞台十分的现实。因为节目实际发生的地方就是这座旅馆。而你们所演绎的角色,就是我们。” 她的羽织披肩,像翅膀一样翻飞。 “五年前在这座旅馆里的,四个人。” part-2:仙波明希 ……毫无疑问,当时一时贪图真是太蠢了。 那一天——我像平常一样在社团大楼资料室里闲呆着,却被东原前辈拉拢,受托来到这个旅馆的那一天。 我当场拒绝。对于既怕冷又怕热,有氧运动即是苦刑的同义词的我来说,雪山啥的别开玩笑了。再说要与成田真一郎同行,管它是去桃花源还是去神田神保町还是去梅田河童小巷,都立刻变成在八甲田山上死之彷徨。避之不及,我要严正拒绝。 注:1.神田神保町位于东京都千代田区,有世界上最大的旧书店街。 2.梅田河童小巷位于大阪市北区芝田一丁目,以餐饮业著名。但这里仙波的想的恐怕是位于北区芝田1丁目6-2的阪急古书街,该古书街因为利用了阪急电铁高架铁路下方的空间而得名。 3.八甲田山上死之彷徨,是新田次郎所著纪实文学的名字,讲述1902年日本陆军发生的一次重大雪难。 但是东原前辈,却拥有一张诱惑我的底牌,能瞬间突破我的心理防线。我被违抗命令的麻烦与欲望前后夹击,苦恼之下的结果是,因为前辈准备好的报酬而上钩,跑到这种杳无人烟的雪山来。 对于即将临近毕业的前辈,还是有一点点的,人情债。 可是,果然还是太失算了。夜行巴士又小又窄,夜里要解手时,刚一站起来就看见后面座位会长和成田贴在一块儿、这种令人窝火的睡姿。而且佐佐原看到之后嘴里一边嘀咕“成田呀、真是……你真的是……”,一边在题头古怪的笔记本上涂抹一页漆黑,真瘆人。雪山的路泥泞不堪,走路的疲倦比平常要多五成……最糟糕的,还有个拿扔雪球当打招呼的怪小姐。 叶村千代。 她好像是和我们一样的高中一年级,但是见到她,脑海中就会出现另一张不怎么愿意想起来的脸。开朗、率直、专擅妄为,不知何时就会把周围人连累进去——让人疲倦的家伙。 而她向我们要求的“演戏”内容,光是想一想就头疼。 要说唯一的救赎,大概就是听完旅馆概要之后前往的客房,比想象中的还要舒适吧。 特别是寝具很干净,看起来质地也好,单看这一点的话可能比那个万镜馆还要好。身心俱疲达到极限的我,进了房间之后立刻瘫倒在床上。被褥柔软轻盈的触感、毫无抵抗到让人不安的柔软垫子,简直让我感动了。 “呼……” 我发出放宽心的声音,翻过身来躺在床上环顾这个房间。内部装修与大厅没有区别。纯自然风格的墙壁与地板上,人为刻意地安放着家具。虽然不太适应这种陌生的环境,但反过来说也就这一点不满。暖气效果很不错真是谢天谢地。 只有一扇窗户,是纵向开启的玻璃窗。外侧做了某种加固,装有坚硬的铁格子。此刻淡红的落日照射进来,在地上的绒毯描出一张网来。从现在开始到晚餐之间有大约一个小时,可以各自休息。 “感觉,变成了古怪的事情呀。” 旅馆二楼有并排的三间客房,都是二人房。和夏天在万镜馆一样,与我同室的也是佐佐原。考虑到如果和其他人在一块儿真是敬谢不敏这一点,这个房间分配做的也还不错。 循声望去,是佐佐原正把替换的衣物列在床上,选择要穿的衣服。虽然我不怎么在乎,但也意识到从昨晚到现在穿的都是同一身——以往因为妹妹总在唠叨所以没有自己管理的习惯——虽说是冬天,差不多也该换一套了。 随便脱下袜子扔掉,我回答佐佐原。 “模仿五年前,这座旅馆实际上发生过的人际关系……这种演戏,头一次听说也不奇怪。” 的确很古怪。更别说这种怪事从四年前开始一直延续,也就是说东原前辈从中 学生时期开始就参加这种演戏。可是,撇开在学校里对戏剧部也多有助益的东原前辈不说,让完全缺乏表演技巧的我来又能做什么呢。 说到底。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似乎决定了穿着,佐佐原卷起衬衫这样说。正如她所说的,不明白做这种事的意图。 “天知道。晚饭的时候会说吧。” 千代小姐说,这一点会在晚餐席上和角色分配的详细一起进行说明。我仍躺在床上,像蜕皮一样扭动着把毛衣脱下来,小声的在句尾补了个“大概”。既然已经持续了四年,应该具有比较清晰的要点,但那个千代小姐的做派实在难以琢磨。 看来那个女孩……心想着,带着脑海中对千代小姐的印象,回忆起来。只有我晚餐时的服装是被指定的。角色分配似乎已经定下,我的那一件是早已准备好的服装。 虽然对我说的是穿着它晚餐时出席,但最多只剩一个小时了,现在换上比较省事。 我把放在床上的纸箱拿到手边。里面是千代小姐交给我的“服装”。 其他人是只要不太寒酸,一般的私服就可以。从这种随便的要求来看,恐怕是什么特殊的服装…… 我这样猜想,带着静静的不安打开了箱子。 彻底无语了。 几十分钟后。 换好衣服的佐佐原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很有既视感。大概是因为她穿的衣物跟会长昨天一直穿的毛衣十分相近。 ……我这边,也换好衣服了。一开始真想扔掉千代小姐给出的衣服立刻回家,但回程也有回程的麻烦——这个时间巴士也没有了——简单计算了一下身心的劳力之后选择了换衣服。 “很配你哦。” 这是坐在对面床上的佐佐原的感想,这或许是基于她一流的古怪品位而说出的真心话,但怎么听都是客气话。我像尸体一样倒在床上,只有眼睛瞪着她。 “你要是真这么想就跟我换。” “不,这好像是仙波的角色服装……而且,换我的话。”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的佐佐原,视线向着我身体的下方而去。 ……哼,当然了。毕竟是按我尺寸来的衣服,对佐佐原的身体来说太紧了。身高也好,体型也好。 再往深了想就闹心了。在各种意义上都很特殊的佐佐原且不论,会长见到我不难想象会放声大笑。抛开别人不算,被那个悠然自得的可憎会长嘲笑真是相当耻辱。 还有成田真一郎。被那个男人看到这副样子……光是想想,心中就一紧。也就是恶心。 心里正像裹棉花糖一样焦躁无措的时候,突然响起敲门声。下意识地整个身体都僵硬了,门对面传来的声音却不是心中想起的那个人。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我是尾关。” 在我调整坐姿的同时,佐佐原回答说“请进”。尾关先生有重复了一次“我失礼了”,然后打开了门。 接着,看到我的样子,和善的脸上露出的笑容。 “哦,已经换好衣装了。” “……借你们的光。” “您穿起来很合适。哎呀,让我想起五年前了。” 这个表情我有印象——记得,七五三的时候父亲看我的眼神就是这样——如此来看,他真的没有注意到我的讽刺,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这套衣服,是这样意义深刻的东西吗。 (注:十一月十五日祝贺孩子健康成长举行的仪式。男孩在三岁,五岁。女孩在三岁,七岁) 心里叹口气,我问。 “您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不可能是来看我穿衣服的。尾关先生轻拍了一下嘴。 “哎呀,这真是失礼了……一是来问询房间里有无不足的东西,二来告知两位,晚餐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和预定的一样,三十分钟后请下来享用吧。” 我和佐佐原互相看了看,确认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情况。 “房间没有问题。让我们免费住宿真是过意不去。” “这就太好了。有什么要求,请随时告诉我。” 尾关先生保持着柔和的笑容抽身离开,正要关上房门的时候,他停下动作,向我们低头。如此一来,他头顶的白发十分惹眼。 “关于千代小姐的演戏一事,或许各位觉得荒唐,但对她来说是必要的。在此期间,恳请几位务必相帮。” 毕竟被委任照顾性格古怪的千代小姐,可以看出尾关先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的话语中没有半点强迫意味。即使我们拒绝遵照千代小姐的指示,也不会被赶出旅馆吧。 但是,面对这样劳心劳力的长辈低头恳求还能说“不”的胆量,至少我可没有。 可是……尾关先生离去之后,我望着门,歪了歪脑袋。 ——说“对她是必要的”,这是什么意思? ※ ※ ※ 直到晚餐开始前的三十分钟里,我和佐佐原两人细细地察看了屋内的设备,以及向家人发邮件报平安。 我们会在一楼的食堂吃晚餐。这件大屋子里有可以供八个人自如用餐的桌子,不知是因为面积宽广还是因为刻意安排,照明没有覆盖整个房间,房间的角落里残留着淡淡阴影。可以说是好氛围,也可以说是真寒酸。 因为等待佐佐原上洗手间,我们是最后进入食堂的人。 无论何时都带着可疑笑容的会长,天真无邪笑呵呵的千代小姐,跟白天一样不顾惜形象一脸困意的仓子小姐,都已经坐在餐桌旁了。 哎呀,在会长旁边,居然有只巨大的蟑螂在猖狂。这里可是雪山,一定是暖气太足了。 “仙、仙波?” ……更甚的,这只蟑螂看见我的样子还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呆愣着,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哎哟,真可爱。” “嘿,这不是相当配嘛。” 会长用手掩住了嘴——虽然装的很高雅,绝对是在忍住大笑,绝对是——千代小姐很高兴地欢迎了我。仓子小姐瞧了我一眼,有一瞬间感觉她眼神动摇了,但没有更多的反应……看来这个人,对这个集会并不关心。 大致都是些不出我所料的反应,我叹了口气,视线回到成田身上,他还用刚才那副脸看着我。 ……如果此时此刻正巧有根撬棍,我真想一时冲动揍他一顿,把那个视线消除。有种全身细胞都在发痒的感觉纠缠着我。 “……干嘛?想笑就笑。” 身穿圣诞装的我,自暴自弃地说开了。 不是单纯的圣诞装,不,红底配白边的模样倒完全是普通的圣诞老人装,但是反过来说,这也是件只留下这个颜色作为象征符号的衣服。 真正的圣诞老人要是穿了这一套,不是被冻伤就是被便衣带去喝茶,防寒功能明显有问题。进一步的说,估计是均码的儿童服装,应该是聚会用的物品吧。这种不入流的货色,到底在哪儿卖的。 这个睡帽毫无意义地、悠然地无力下垂的样子,就象征着此刻我的心情。 “怎么会笑话呢。不是非常可爱嘛。” 和说得正相反,眼睛在笑——何止,眼睛里恶意的嘲笑简直就像激流一样喷涌而出——会长拍了拍在她身边僵直的成田肩膀。 “怎么,阿真也这么想吧?” “@#%?” 有人说话才总算清醒过来,成田发出了尖声。 似乎走了神的成田,眼神终于恢复了意识,重新看着我。 ……不知为何突然莫名其妙的感觉脚底下有点飘。就像突然感觉到寒冷,腿自然地并拢。我不习惯穿制服以外 的裙子。他说个感想这么费劲,一定是我的样子太奇怪了。 ……可话虽如此,我为什么要被成田真一郎之流侮辱。我抓紧了裙边给自己打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被他当成了追逼回答。 “啊,这个……嗯,非常可——啊,那个……” 他狼狈的不成样子,嘴里就像含着滚烫的食物,说话支离破碎——然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说: “尺、尺寸正合适啊!” …… 忽然,体内的不安彻底消失,我自然地发出了冰冷的声音。 “满脸通红地嘲笑别人发育不良,有胆子啊。” “哎?不,不是——” 虽然成田搜肠刮肚地想说什么,但各种方面来说都没意义了,我无视他坐在了桌旁的一角。 佐佐原也跟着坐在我和成田中间,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沙沙写下一行字。 “有时候,非常没有骨气……扣十分。” 成田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趴在那里用头撞桌子。会长终于忍不住,低着头笑得肩膀直摇,千代小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们。 “那么——” 不枉费千代小姐自鸣得意,尾关先生准备的菜肴相当的出色。和洋兼顾的料理在餐桌上大放光彩,既无不足也没有过度。 面对这桌美餐,说过开动之后千代小姐立刻宣布。 “现在开始,发表演戏的角色分配。” 虽然她一副话剧团团长的样子,但实际上她的语气倒像是在强调自己也与这出戏有关系。 “五年前不算管理人尾关先生,当时这座旅馆里有四个人。第一个人就是我。生来体弱多病,上小学之后的放假期间,常常到空气良好的这里来。特别是圣诞节前后,与年纪相仿的亲戚孩子们相聚是我的乐趣。” 看起来倒没有特别病弱,听她这么一说,脸色的稀薄、善变的情绪表现确实可以看作是腺病质。 (注:腺病质,少年儿童因分泌紊乱而引起的体质虚弱。另外,也有一般的体质衰弱带来的神经质) 五年前就是十岁左右。看样子精神年龄从那个时候起就没怎么长大。 “第二个人,是坐在那里的姐姐——叶村仓子。正如各位所见,是个孤僻冷淡的人。不过五年前倒是要更开朗一点。” 千代小姐的目光没有看她,只是挥挥手指明了仓子小姐。仓子小姐也没有反应,一个人开始吃东西了。和我行我素的态度不同,餐具的使用动作倒是正确得体,毕竟受过良好的教育。 ……话说回来,真是不和拍的姐妹。让我也感觉不自在了。 “第三位是我的表哥,名叫祖父江静一。五年前他是二十岁的大学生,是大学棒球的选手。” 说到这位祖父江,自到这里以来,第一次听见千江小姐这种如同睡醒后讲述梦境一般的声音。 “体格优秀,但却是个从不冒犯别人的绅士,而且头脑很好,很了不起的人哦。高中时候在甲子园留下了很棒的成绩,好几个职业球队都等着他毕业呢。” “祖父江选手……我有听说过。好像是在某场甲子园决赛里,最后三局用九球力挽狂澜的人。” 会长似乎对此有印象,看来是相当有名的人。虽然对棒球没有兴趣的我完全不知道。 “是啊。当时还被称作‘传说的九球’。是领导打线弱小的队伍获胜的奇迹投手。决赛之外也有好几次超人表现。” 看来千代小姐有个习惯,会把身边人的功劳说得像属于自己一样。萍水相逢的我们可以一笑而过,对于听过不知多少次的人来说可能就很厌烦了。事实上一直保持冷淡的仓子小姐也淡漠地点着头,停下了拿着汤匙的手。 “而第四个人,就是静一的姐姐织乃。比静一大四岁,是个美丽的人,在每年的集会当中感觉像是大家的姐姐一样。其实,因为双亲很早就过世,在祖父家里长大的原因,她也是代替了静一母亲的人。所以姐弟两人不像社会上常见的那样疏远,长大成人之后也常常一起行动。织乃姐姐爱护静一,静一也仰慕姐姐。” 哼,大千世界,毕竟还有成了高中生还自称幼驯染,在公众面前用恬不知耻的姿势纠缠在一起的蟑螂和乳牛。相比之下和睦的姐弟也没什么少见的。 “正因为这样客人才必须是女性三人男性一人——那么,关于角色分配。” 千代小姐首先指着会长。 “会长,您是刚才说到的织乃——分配的根据,是因为胸部大。” 会长抚着脸颊“哎唷”一声,成田下意识地游离视线——结果还是僵硬地固定在正前方。旁边的佐佐原无表情地“咔咔”摁着自动笔,简直像中了邪。 “织乃姐的身材非常匀称哦。那么,下一个。” 接着,千代小姐继续指向成田,看来是顺着座次指名的。 “成田,由你来演静一哥。” “请恕我失礼,您认真的吗?” “哎?这孩子是甲子园的英雄?哎?” “哼。” 对于过于奇葩的安排,几乎是同时,三个人给出了三种反应。顺便最后的是我从鼻子里嗤笑的声音。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但是……!” 虽然谅他也不敢反对,但成田还是发出了呻吟声,握紧的拳头在发抖。看着这幅模样的他,千代小姐温柔地给予说明: “的确,这个人是有点不可靠,有种吓破胆的座敷犬的感觉。” 先不说额头贴在桌面上开始嘀嘀咕咕的成田,我不由得叹口气。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被看穿到这种地步,或许她格外有看人的眼光。 “姑且他也是个男人。而且,刚才扔雪球的时候,他当即保护了两人。这一点倒是有点儿像静一哥。” 刚才说的七武士云云,是指这个吗……可是千代小姐搞错了。成田真一郎可能的确保护了佐佐原,但这并非出于绅士礼仪。而是病态的多管闲事。 千代小姐的手指挪到了佐佐原。 “然后,姐姐——叶村仓子,拜托佐佐原你来扮演。” 那位仓子小姐,即使话题谈到了自己身上,也毫不介意继续进餐。一般来说,自己的名字被人提到的话,会像生理反应一样下意识去看,但她没有这么做……冷漠到这种程度多少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姐姐从以前开始就是处变不惊的人,五年前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她也像现在一样面无表情。佐佐原你看起来也是感情不怎么外露的人,我想很容易演绎。” 千代小姐又做出了错误裁定,不过这一次也情有可原。 “哦。” 因为,要从佐佐原不动声色平淡答应的表情里察觉到她并非表示肯定而是困惑,需要经过一定程度的交往。她端正的面容看起来很成熟,极少有表情变化,给人以冷静的印象,但我知道她内心里不如说是正相反的。 不过,虽说她一定程度上会和我或者成田说心里话了,毕竟原本是个擅于掩藏自己“颜色”的孩子。会有办法的吧。 不过,这样一来…… 我不耐烦地扯着圣诞服的袖子,接受千代小姐的宣布。 “最后是我,叶村千代这个角色,就由仙波来扮演。这件圣诞服,就是五年前我用在party上的服装。正合适的尺寸也好、完全不能应对雪球的孱弱身体也好,仙波和我这个角色绝配。” ……感觉自己好像被人说的一钱不值,但转念一想这也是千代小姐的自虐,真不知该不该还嘴。不过,现在的千代小姐已经完成了我根本比不了的发育,这件圣诞服她也穿不了了。 我叹口气,实话实 说。 “角色分配和圣诞服可以理解……可就算你突然让我来扮演你。” 说到底,为什么要演戏的理由还没有讲明。 “没问题。我会一边吃饭一边告诉你们五年前大家的样子,指导你们的演技。这场戏的意义也会渐渐明白的。” 千代小姐大方地点头示意——她的眼神涣散,有点脱离现实的感觉——候在房间角落的尾关先生发话了。 “那么,播放音乐。请各位用餐。” 在食堂一角,从狗屋大小的唱片机中流淌出音色轻快的古典音乐。 我们不自觉地合着音律动起了餐具。除了佐佐原以外的人餐桌礼仪都有欠缺——就是说我也叮叮咣咣地在餐刀与叉子的角逐中苦恼——但是,仓子小姐和千代小姐却并不在意。虽然远远说不上宾至如归,但至少也是可以放松的气氛。 期间,开始了按照千代小姐指导进行的“演戏”。 “唔……有个需要操心的弟弟真不容易呀。” 像往常一样以手抚面的动作,会长露出了表现悠哉与夸张的叹息。这种场合,所指弟弟当然就是成田真一郎扮演的祖父江静一。 “让您操心了……姐、姐姐?” 成田比会长还要浮夸。他脸上贴着紧张僵硬的不自然笑容,给会长的空茶杯倒水。 祖父江姐弟中的姐姐、织乃小姐读完短期大学之后立刻开始工作,运用双亲的遗产筹措弟弟的生活费和学费。这个刚强、独立的人,为了不给已经淡出俗世的监护人祖父增加负担,自己劳心劳力。 但是,因为生活的疲劳和压力,仅仅数年身体就变坏了,也就是所谓的过劳。虽然症状并不严重,但也被头晕目眩困扰,因为轻微眩光而不再乘车。 基于这份苦情,会长随意地发出悲凉的叹息。 “唉……真忧心呐。” “打起精神来……看,沾上酱汁了。” 成田用餐巾擦掉了会长嘴角的污渍。会长很少见地发出了慌张的叫声,拨开了“弟弟”的手。 “……这种事情不用你做。” 对于成田,他在演绎“照顾身体不好的姐姐的静一”这个“角色”…… 用自己的餐巾随意地擦拭别人的嘴这种神经真是不可理喻。为什么这种卫生害虫长着一张人脸活得好好的,怎么不给天敌长脚蜘蛛啃死。 而负责指导的千代小姐突然扬起乘过汤的汤匙,满意地说: “对啦对啦。织乃姐姐自认有养育弟弟的责任,对静一照顾自己的事有所抵触。但是静一哥也有自己的想法,为了报答一直以来的恩情想要帮助姐姐。这种差错引起了别扭,那个时候,在其他事情上他们好像也经常吵架。” “是,是这样啊……” 成田的手腕向着奇怪的方向弯折——看起来只是轻拍一下,好像有着莫大的威力——手腕嘎吱嘎吱地返回正常位置之后,接着成田又转向佐佐原的方向。 “呃……啊。你,你心情如何……?”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怎么了?” 佐佐原像平常一样面无表情……不对,该怎么说呢,是极其面无表情。成田虽然变了脸色,但是看样子他并不明白为什么。 佐佐原与表面的淡然正相反,有着独占欲强烈的一面。成田一直缠着会长让她感到不愉快,又或者感到抑郁了吧。 “不是,那个……看起来你有些不高兴……” “我觉得我一直都是这副样子。” 低着头小声说话、无所适从的佐佐原用叉子反复搅着沙拉中的小番茄。可是越是如此,成田真一郎这种虫子就越会积极靠近,这是它的天性。 “怎么会呢。你平常是更加,应该说清爽的感觉吗。” “那算什么意思,我现在又怎么了。” “清爽……?” “……那算什么意思。” 佐佐原重复着同样的台词,不过却侧眼横视成田。不愉快的冷风依旧残留着。 但千代小姐的声音却极为愉快。 “精彩!静一哥和仓子姐姐是差了一岁的童年玩伴,高中生时代还交往过,但是,静一哥上大学的时候两人分手了。表面上是和平分手可还是有点儿什么,关系尴尬。特别是五年前的那个时候,静一哥曾因为烦恼关于结婚的事情和我聊过。多半姐姐也知道此事,对静一哥一直都态度冷淡,连我也觉得不安宁。” 此时此刻,让我们不安宁的倒是千代小姐——虽然想这么说,但也并不全然如此。 即使出现了关于自己过去人际关系的话题依旧毫无反应,继续吃完自己食物的仓子小姐,果然有些异常。而且抛开与她是初次见面这一点不谈,连这个人恋爱时的模样我都无法想象。不过嘛,我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 另一方面,重新确认了自己的角色和虫子的角色有过交往的设定,佐佐原头低的更低了。说来奇怪,她并不是在哀叹自己被迫赋予的角色。恐怕她不想让旁边那个缺根弦的男性看到她现在的表情吧。 ……抛开分过手这个前后关系,或许可以说这是个无心插柳的角色分配。 问题是——对,问题是,千代。 会长、成田、佐佐原——虽然很勉强——都表演了彼此间的关系,接下来大家的视线必然会集中到我身上。 像在调节,又像催促,一直沉默不语伺候进餐的尾关先生开口了。 “像这样,虽然关系很容易陷入僵局,但在众人中有天真烂漫无所畏惧的千代小姐,为大家拉近关系,缓和气氛。圣诞装也十分的可爱。哎呀,真让人怀念。当时千代小姐穿着这件衣服,在这栋屋子里走来走去。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到每个人的房间。” …… ……我让一百步好了。 形容千代小姐天真烂漫可以理解。五年前大约十岁,也可以作为如今奔放过度的印象中的一部分来接受。 问题是,我。 我与整体印象很是柔和,笑容如同天赋般自然的千代小姐,完全的、一百八十度的相反。是个性情冷淡、气量狭小,整天郁郁寡欢的麻烦人物……贫乏的身体根本比不上会长和佐佐原,没有一个惹人喜爱、缓和场面的要素。这就是仙波明希。 只不过是穿上毫不相配的简式圣诞装这种东西——好像只有尺寸是相配的!——究竟指望我能做什么。当然了,礼物啥的我也没准备。 大概是因为我神色艰难地僵在那里,千代小姐的“演技指导”从天而降了。 “我就说你立刻能做的事情吧。给尾关先生帮忙,为大家泡茶送点心。” 啊……这点事倒还能做。 我从容地站起来,从依旧保持和蔼的尾关先生手中接过茶壶。 出于礼貌,首先向仓子小姐示意,然后给她的茶杯倒入红茶。本以为她会无视我。 “谢谢你。” 回了我简短的一句话和视线低垂的一瞥。不过声音毫无感情,就想彻底霜枯了一样。 接着是千代小姐、会长——无视她“哎呀,真是个活泼的圣诞小人”这种胡言乱语——转下来,轮到成田了。 “……” “……” 不知为什么成田真一郎特意停下吃饭的手,很有礼貌地把手放在膝盖上,以待机姿势等着配茶。我因为不得不照顾忌讳厌恶的人物而感到胃痛,他却焦躁地投来不安生的眼神……这眼神让人想起等待主人喂食的狗。 和这个男人一对上眼就不由自主地叹气,叹气的同时,我倒了红茶。看着仅此一事就绽放笑容的成田真一郎已经是狂欢状态,我的理性和想把红茶浇在他脑袋上 的冲动展开了惨烈的厮杀,这事儿我们另说。 可是,对于刚刚渡过一难的我,千代小姐又飞来一个残酷的要求。 “我帮忙做事的时候呢,静一哥总会温柔地摸我的头。因为我特别喜欢静一哥,所以非常开心啊。” …… 自然而言的对上眼神,成田真一郎肩膀猛地一抖。我有怎样表情任诸君随意想象,而那个想象猜中的几率极高。 然而事到如今,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穿上圣诞服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了,奇怪的犹豫只会让伤口加重而已。 我脱下圣诞帽伸出脑袋。然后带着“有种你就来”的味道瞪着他。 果不其然,成田吞着唾沫胆怯了。毕竟佐佐原和会长也都在场,本以为他说不定会看看场合……这个看法太天真了。 成田只犹豫了一瞬间,用羔羊会上展现出的唐突决断力慢慢地伸出了手。我感觉到他人手掌逼近脑袋的气魄,不由得闭上眼睛,握紧手中的帽子。 …… 头发本身没什么感觉,所以虽说是被摸了也算不了什么。但是,头发毕竟是皮肤里长出来的,发根在皮肤的内侧。 就是说,就是该怎么说呢——摸头发这件事,也就是间接性地触摸身体内部。 这并不是遵照什么千代小姐的要求,成田手的动作缓慢轻柔。与此同时,我勉强忍耐着头顶上渐渐增强的不适感。迷迷糊糊、迷迷糊糊,这种感觉从头部传到颈部,肩头部分也微微颤抖起来。 “呜……” ……这是什么? 孩提时代当然也被父亲摸过头,东原前辈偶尔也会戏弄我,但都没有像这样被奇怪的感觉所迷惑。 因为我蓬松的头发错综复杂,尽管摸的只是头顶,整个脑袋却都感到难以形容的轻柔感触,感觉成田的手是如此巨大,脸自然地发热。 感触。 感觉被触摸的时间。 虽然不知道实际经过多少时间,体感上经过了十分钟左右的屈辱之后,我睁开眼睛盯着他。尽管这是我“你适可而止”的信号,成田却似乎产生了误解,因为我的视线而红了脸,手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啧……他这是什么意思。摸我的头有什么好玩的……还是说他想报复平日里的仇怨吗。真阴险。 制止这场噩梦般的拷问的人,是我们了不起的佐佐原。 “成田君。” 平淡的声音,这是能伸入任何精密铠甲的缝隙进而洞穿它的薄刃,就是这样平淡的声音。这声音足以让莫名亢奋的成田真一郎脸色瞬间苍白,挺直腰板。 “是,是!……怎么了,佐佐原……同学?” “虽说是演戏环节,但像这样一直触摸女孩子的头发,你以为如何呢?” “……我认为不好。” “那么。” “是……” “请你自重。” “……我知道了。” 成田的手有一瞬间还留恋地晃动着,但终于还是将我的脑袋解放。随着不由自主发出的安心的叹息,脸上聚集的热度也消散了……得救了。 某种意义上这是场足以在我人生史册中留名的考验,但是看来我平安地跨过去了。我怀着感激之情,给佐佐原用心地倒了一杯红茶。 好了,离甜点还早,先回座位吧…… 可是就在我返回座位之前,手被人抓住了。猛地回头一看,是佐佐原。 不知为何,眼睛的亮度极其之高。 “……怎么?” “轮到我了哦?” 这次因为无人制止,直到佐佐原满足了为止,她都摸着我的脑袋。 “对啦,就是像这样缓和场面。” 尾田先生这种帮腔,根本安慰不了我。 要说收获,这个冬天,唯一的收获就是知道了佐佐原的手法意外的缠人。 ……搞不好,其实我正被这群人欺负着。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晚餐时间即将结束,大家都在消灭甜点的水果。就在这时。 “这样的,关于五年前在这座旅馆里的人们的介绍,和他们之间关系的说明就完成了。” 用餐期间一直开心地看着我们“演戏”的千代小姐,突然发出了沉静的声音。 然后,她轻轻地用白皙的指尖,指着吃饱后心满意足一副丢人样的成田,如此宣告。 “在这种状况下,你被杀死了。” 幕间 成田真一郎 即是棒球界的希望,也是千代小姐她们和睦的亲人祖父江静一,据说在这座旅馆留宿期间不幸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 —— —— 备受期望的投手,旅行中意外身亡。 25日早,祖父江静一氏(20岁)的遗体于山中的钓鱼小屋里被发现。祖父江先生在附近亲戚经营的旅馆中住宿,但前一日晚间就不知去向,亲属们因此展开了搜索。根据管辖警署的搜查,认定为事故死亡。据推测他把东西落在了小屋,返回取物的时候由于风雪而受困,随即遇难。 祖父江先生在前年夏季甲子园决赛中,创下了最后三局以九球力挽狂澜的耀眼成绩。其人在大学棒球界也同样十分活跃,职业球队非常看重他的才能。如此备受期待的年轻人,就这样过早地离开了人世。 —— —— —— 在千代小姐给我们看的剪报簿上,贴着数张类似的新闻报纸。虽然每一件都不是大篇幅记事,但大部分的全国报纸和附近的地方报纸都有刊载,可以想见亡故的静一先生的受关注度。 虽然有数份体育报纸的文面上还刊载了后续情况,但只提到了葬礼的场面和相关人的发言——顺带一提,葬礼主负责人是织乃小姐,但报纸并没有发表亲族的言论——事件的详细情况无论哪一份报纸都没有涉及,一同收集的网络新闻的打印稿基本也是类似内容。 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刊登追悼记事的周刊杂志上写着死因是失血性的休克死。 “……可,依千代小姐所说,这是杀人事件。” 晚餐后过去一段时间,我们四人聚在仙波和佐佐原的房间里。主旨是关于在这座旅馆开演的奇妙“戏码”,因为大家一时之间都不能接受,所以想要一起讨论。 “听她说起我才回忆起来,我的确看过相关新闻。‘备受瞩目的投手突然死亡’这样的……但不知道就是‘九球’的那个人。” 会长眼睛看着剪报簿,盘着膝盖坐在本属于佐佐原的床上这样说道。如此说来,五年前的会长还是小学生,因为喜欢棒球而在记忆的角落里留下了印记,但知道的并不详细。 “因为还没有成为职业球员,并没有形成特别轰动的新闻。” “毕竟是作为事故死亡来处理的。” 所以没有受到太多关注吧,佐佐原如此接话。她坐在会长对面、仙波的床上。佐佐原穿着与夏天那身衣服风格不同的室内服装,对于见惯了她制服样子的我来说,这身打扮有十二分的新鲜感。 我心想,原来只是穿着衣服不同,细微的动作和姿势就会有不同的轮廓。 我坐在椅子上想着这种傻事,另一半意识则被千代小姐所说的话占据。我思来想去,为了核实有没有什么事情与其他人认识有偏差,开了口。 “静一先生去世的时间,是来到这座宾馆的第三天夜里……也就是平安夜。地点是距离这里约一公里左右,河流旁的钓鱼小屋。当天从午后开始就有猛烈的风雪,因为某些原因外出的静一先生被困在小屋里,死去了。” 听来的内容与这些新闻记事太过笼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判断。 “死亡时间是当天夜里这一点似乎不会错,究竟是在风雪猛烈到无法回到旅馆之前还是之后死亡,就不知道了。不过千代小姐说明天会告诉我们关于死因的详细情况……” “问题是,至少千代小姐认为是我们当中的某个人杀了你。” ……会长又面带笑容地说出了可怕的话语。当然她的意思是,千代小姐认为,会长扮演的祖父江织乃和佐佐原扮演的仓子小姐中的一人是加害静一先生的犯人。 这是几十分钟前在餐桌上千代小姐自己宣告的事情。虽然从状况考虑有可能成为嫌疑人的只有这两人,但这是偏要在当事人仓子小姐面前说的事情吗……不过,大概是历年如此早已习惯,仓子小姐完全不为所动。 据千代小姐所说,她认为通过再现五年前人际关系的表演,或许可以发掘出未被查明的真相。“这是演戏。凭着这一本戏,可以发掘国王内心的隐秘……如此这般”,说了一番似乎是引用什么的话。 (注:推测为《哈姆雷特》第二幕最后一句话) 于是……这种不知作何评价的猜疑之宴,毫无益处地在四年里反复上演。而且不说身体已经恢复正常、忙于工作的织乃小姐,仓子小姐每年似乎都会在场。 她就用那双朦胧的眼睛,冷漠地观望着自己的亲妹妹把客人们牵连进来,举办把自己列为杀人嫌犯的聚会。 很讽刺的,姐妹间如此异常的关系,给这件事蒙上了一层“莫非……”的阴影。 “不过呢……此时此刻在我们当中,千代小妹妹倒成了嫌疑最大的人呢。主要是动机方面。” 会长所指的“千代小妹妹”——仙波,正在自己的床上舒展身体。因为旅途劳顿,也因为晚餐时精神上的疲劳感已超过她的极限,她甚至没有换掉讨厌至极的圣诞装,直接在那里躺平。 凌乱的被褥上,纤细的双足毫不造作地伸展开来……与般配程度堪称奇迹(个人意见)的圣诞服相得益彰……有点过于惹眼了。 “……无聊。” 因为这是仙波低声说出的话,我对自己视线边角注视的东西感到一丝愧疚。心脏一瞬间停止,我要变犯人了。 但是,仙波并不是要责难我。 “当时警察已经认定是意外死亡了,事到如今几个高中生又怎么可能翻得了案。” 透过眼镜观察她的眼睛,带着睡意且明显情绪不佳,但理由却微妙地不明朗。是针对千代小姐吗、是针对演戏吗、还是针对晚餐时的诸多事情呢、又或者是针对提供了这场旅行的东原学姐。最有可能的是全部针对。 “但是仙波,到了现在已经不能半途而废了呀?” 佐佐原抚摸着仙波的头发,说话安抚她——她好像上瘾了——仙波委婉地拿开佐佐原的手,轻轻咂嘴。这一点仙波自己也很明白。 回到这个房间的时候,仙波的手机上留下了这样的来电留言。 “喂——喂——仙波酱你可好呀。‘今天天气正好,谢谢前辈让我来到这么好的雪山、这么好的旅馆,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你可以不必这样感恩哦。这是我对后辈的关怀。而爱是不求回报的,不求回报的才是爱。 好啦,按往年惯例,差不多要开始‘演戏’了吧。 对了——就是小千代说的‘天幕庄杀人事件’。 哎呀,真让人怀念。在这四年间我一直有参加。有时候扮演‘小千代’,有时候扮演‘仓子小姐’。 嗯然后呢,尽管有过种种失败尝试,但因为我们大家对叶村姐妹和静一先生等人已经十分熟悉,反而有种种顾虑,没能彻底化解她们的状况……不,因为我们为小千代着想而做出的半吊子努力,结果说不定反而加重了她对‘演戏’的热情 但是我相信,如果是仙波酱,如果是我深爱的后辈,一定能纠正这座旅馆错乱的时间指针,让它重新前进。 请你帮助小千代她们。 总而言之,拜托你和羔羊会诸位了。也请带我向会长他们表达请求之意。 那么,祝你们雪山愉快。 ……啊,顺带一提,我扮演‘小千代’的时候,因为胸部太紧,那件圣诞张装不——”(仙波在这里掐掉了录音) ……我们且不讨论那件圣诞装的胸围尺寸。 接受动员学姐委托的我们,已经不能从雪山和扮演角色一事上半途而废了。无论是作为“诚迎百客,为君分忧”的迷途羔羊会,或是作为文艺部的后辈。 无论,这 会招致怎样的结果。 正因为如此,仙波明希才抑郁地叹着气。 第二幕 the time is out of joint part-1:竹田岬 洗完澡,用烘干机简单吹干头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因为头发打卷很严重,一直都要花时间打理。如果像仙波那样毫不在意,发梢只怕要都要变成漩涡了。 ……不如,干脆剪个干净。 一边用手指比划着剪刀梳理发梢,一边坐在今晚的卧榻上。这是简单一坐就会陷进去的,松软到无可匹敌的床铺。这里是旅店二楼最里处的房间,入浴前闲聊过的佐佐原她们的房间就在隔壁。家具布置与隔壁几乎相同,要说不一样的也只有扶壁的位置了。(扶壁,为了平衡土体等对外墙的推力,而在外墙上附加的墙或其他结构。) 直到之前为止,先是为旅途风景情绪高涨,之后又为千代小姐准备的的奇妙兴趣吸引得目不转睛,但在梦幻般的浴池里泡过之后,觉醒的心垒也一不留神就溶化了。所幸今日已再无活动,代替睡衣穿上了松弛的衣服。就这样埋进奢华享受的枕头里睡觉的话,应该能做场天堂般的美梦。(“覚醒の砦”暂时不知何意,具体等翻译后文时再比照) “哎?刚才还有两格信号来的……没信号了欸。” 是电波不稳定吗?这里有个“弟弟”,从刚才开始就对着手机嘀咕一些不清不楚的事情。应该说土包子真是无极限,居然用衬衫当睡衣。当然了,还不至于是学校那一件。 睡衣。 对。真一郎要睡觉。 在这个房间睡觉。 当然,并不是我和这个没出息的娃娃脸什么时候变成了同室共眠的关系——不过嘛,一位数年龄的时候倒总是一起午睡,这个先不谈——这也是,“演戏”的一环。 据说五年前的织乃小姐和静一先生,两个人就住在这个房间。因为姐弟关系亲密,且姐姐身体状况恶化,所以倒也并非怪事。 因为需要切身体验当时二人的心理状况,我们也住在同一个房间。 傍晚时听如何分配房间,只有真一郎的房间没有指明,他是在这个房间对面的洗手间换的衣服。本以为继夏季山庄之后,他又要作为唯一的男人被隔离了,我带着小小的怜悯放声大笑…… 结果等谜底揭晓,居然是这样。 起码千代小姐也不是魔鬼。在食堂里传达同寝的事情时: “两个人是扮演姐弟所以在同一个房间。但是,如果实在不好意思,只有睡觉的时候分开也可以。” 她是这样说的。 接受这个提议很简单。即使我不要求,真一郎也会希望分开房间吧。可是,当时我稍稍有些想使坏的心情。这是基于只有我没能摸到仙波那毛球一样的脑袋的遗憾,以及对真一郎抚摸仙波时一脸痴相的不满。所以。 “我不介意哦?本来,他就像是我的弟弟。不过,这孩子可是思春期正盛的敏感年纪,或许会特别在乎。” 我说了这些,给了真一郎一个和蔼的眼神。而真一郎本可以就这样让步,却也较起劲来。“哈哈哈哈哈……我也不介意,就算要动歪脑筋,会长的本性我可是清楚得很。学园的吃人总统”,说出这种混账话,他就这么答应了。 佐佐原本想说什么,但突然之间又不知道该反对什么,在她慌张的功夫里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综上所述,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对我来说嘛,正如我对千代小姐所说的,顶多只把真一郎看成是待在房间里的小狗崽而已。但是对方却莫名紧张,平常很少摆弄手机,现在却胡乱打开合上就明确地表明了这一点。 我鼻子里轻哼一下——自然地露出微笑——对坐在皮革椅子里眺望窗外的真一郎说话。 “好啦真一郎。我理解,姐姐刚刚刚出浴、娇艳如海棠的肌肤让你感到心慌意乱,但差不多也可以转过来看我了吧。” “才不是!才不……是……那种呢。” 显而易见的动摇与高中生水准的掩饰,我家的“弟弟”动作生硬地转过来。依然不肯与我对上视线。 如果不是那种,又是哪种呢?虽然有种冲动想问个清楚,但如果问了他又会不敢看我了吧。于是我说起别的事情。 “既然我们是免费住在这里,也只好听从要求必须‘演戏’了。不过,这种时候姐弟之间又会怎样相处呢?” 真一郎“哎”了一声,一脸措手不及的表情。随后又“嗯”了一声,开始认真思索。一如既往,只要是别人的请求这个弟弟就认真的不得了。 这种思考的表情与儿时几乎没有变化,我再次认识到真一郎终究不过是真一郎而已。没有问题。no problem。 “……话说,这种情况已经不是普通的姐弟了。毕竟这是个父母亲早亡,由姐姐抚养弟弟的家庭。” “与其说姐姐,更像是温柔慈爱的保护者——跟我们的情形相近嘛。” “哎?您胡扯什么呢?” “……不是。我只是在想,弟弟是甲子园的英雄,学习又好人又绅士什么的,和眼前这幅模样实在差的太多了啊。” 咯吱、咯吱…… 满面笑容互相较劲的我和真一郎之间,听见了不吉利的声响。唔呼呼呼……找茬啊小子? 僵了一会儿,真一郎轻咳一声接着说。 “不过,当时的织乃小姐身体很差,反而要受弟弟的照顾。” “是啊。要想想办法,了解这种心情……” 能借此进入祖父江织乃这个角色吗。 我有种感觉,如果织乃小姐与事件有关系。这方面的情况一定有所影响。这不是像仙波那种合理思考,只是直觉而已。 一边想一边环顾房间,突然,看见了换衣时搁下的围巾。同时,又想起了晚餐时听说了织乃小姐的病症。 似乎是眩光,还是什么的—— “我记得,虽然不频繁,但是眼睛不适?” 几分钟后。 “好了。首先,能给我拿杯水来吗?” 我在黑暗中发出了愉快的声音。 并没有关灯。即使关掉了,雪山上明亮夜空的深蓝色月光也会毫无保留地照进房间吧。这只是我用围巾蒙住了眼睛而已。蒙的特别严实,上下都没有漏光进来,即使睁开眼睛也一片漆黑。 如果是在自己家里,黑暗中也能凭感觉在一定程度上把握空间,但这里是今天第一次居住的山庄一室,完全没有头绪。 “这是不是太过了?织乃小姐的眼睛又不是完全看不见了。” 真一郎无奈的声音,也是从与预期不一样的方向传来的。 “也是。不过,既然想短时间内进入角色,总需要一、两处的夸张。” ——对。为了体会织乃小姐身体恶化,原本受自己保护的弟弟突然开始照顾自己的心境,设计出了我蒙上眼睛接受真一郎照顾日常生活的场景。 虽然也考虑过只要普普通通悠闲享受伺候就可以,但是那样……跟平常又没什么差别。 考虑这一点,真亏我能想出这个好主意。坐在柔软的床上没有什么危险,但要行走或是向远处伸手的时候,就会本能地刹闸,克制力道。彻底的黑暗,将生活了十七年的人间世界变成了未知的集合,即使是称得上有些勇气的我,胸中也生出怯懦的漩涡。 像这样在不熟悉的环境里蒙上眼睛,让我意识到,即使是平常毫不在意的日常生活,没有眼睛就无法掌握的事情居然也出乎意料的多。 在这种感觉下,真一郎拿着床头板上的水杯起身去接水的气息,也大到让人不适。可是,我却无法准确地判断他在房间里的位置。 但是,自己以外的生物,基于自己以外的意识在行动这一点,通过 气息感觉到了…… “给,水。” “呀?” 意想不到的近距离传来声音,不由得肩膀一缩。他什么时候靠近我的。本以为只是上了年头的地毯,竟是比想象中更加吸收脚步声的东西。 “会长?” 听到真一郎纳闷的声音,我回过神来,不由得用过分强硬的语气回答他。 “……你可真不懂事。我现在看不见,你只是送过来我没法接。” “啊,对不起。” 真一郎老实道歉了。然后,这次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气息更加接近了。已经近在咫尺了。 接着,右手碰到了温热的东西。虽然不言自明,但依旧花了数秒才意识到这是真一郎的手。 这么慢的理由,大概是因为孩童时代几乎每一天都牵着(或者应该说拽着)这只手,那个时候胖嘟嘟傻乎乎的印象先入为主的缘故。没有想到,这只手居然与那种形容截然不同,能感觉到有力的筋络。 第一次,摸到这只手。 这只不了解的手,牵起了我的手让我握住某个冰冷的东西。是装有水的杯子。好在是常规的圆筒形,即使看不见也不担心如何拿住。 ——我猛甩开真一郎的手,一口气举起了杯子。 冬天的水直穿喉咙流入体内,将擅自升温的五脏六腑冷却,舒服地落到肚子里。摇摇晃晃。真是好水,从不知道有这么好喝的水。 “哎?咦?怎么,你那么渴吗?” 顺着那个讶异声音的方向,我适当地把杯子一送,他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 真一郎的气息离开了,应该是收拾杯子。我“呼”地长出一口气,低下头。 ……这,好像,可能,比想象中的更加危险。 我已经开始为自己的一时兴起而后悔了。本以为蒙着眼睛这种程度的异常状态,只要解开围巾就能解决,不会有什么危险。结果这种实验行为竟隐藏着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险恶。 立刻解除蒙眼当然可以,但是才刚刚开始不过几分钟就宣告放弃……实在太丢脸了。这有损身为姐姐的体面。 总之……接下来要他完成一、二个过得去的命令,就这样饶了他吧。 打定主意之后心情稍微好一点了……好,就尽可能给他一些不需要靠近我的任务吧。 “接下来……对了。设好起床的闹钟。早餐是八点半——定在八点就可以。” “好的……” 因为是演戏的环节,真一郎一反常态地顺从。听到他嘀咕“在哪儿呢”,应该是在找闹钟。我记得尾关先生说每个房间都放有一个闹钟,所以应该就放在什么地方。 啊,不对,我看见过。记得,在床头板上面、最靠内的地方…… “啊,找到了。” 真一郎好像找到了。因为在床头板的最内侧,当然需要上床才能拿到。不过,因为我坐在床尾处,不会像刚才一样接近。安全。 “我定在七点五十了。毕竟岬姐你醒得慢。” “闲操心。” 但是……时钟。我恍然大悟。 现在的我,连找到闹钟关上闹铃这种日常生活必需的行为,都无法实现。这也意味着,真一郎成为了必需品,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 再看织乃小姐,虽说身体不好,但只要有弟弟的照料依旧能到雪山来旅行,心态应该不会太差。但是,哪怕是暂时被剥夺视觉,也会对真一郎这种杂鱼货色产生强烈的反响。考虑到这一点,不得不正视突如其来的身体不适对精神的巨大撼动作用。 更不要说,这之前还一直是由自己养育呵护的对象,现在立场倒转。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 不经意间,身体倾斜了。不,是我就坐的床垫,因为真一郎搭上来的缘故倾斜了。因为太过柔软,向着更重的一方陷下去。 如果眼睛看得见,就会下意识地帮助身体找回平衡吧。但是在这片独我一人的黑暗中,床的摇晃带给我的感觉几乎等同于重力,身体好像要被拉过去了。 我好像要被拉到感觉比实际更加巨大的真一郎那边去了。 其实,真一郎也考虑到了这是在我的床上,他的动作已经相当小心了。但是即便如此,也和女性身体自然轻柔的动作不一样。透过柔软的床垫,传来的是极其笨拙粗鲁的动作。 所以,这个,感觉。自己以外的、有着和自己不一样的意识、比自己更加巨大的生物,在同一张床上蠢动的感觉。 这种好似晕车一般的独特违和感震撼着我的身心。 好像长毛狮子狗一样的某物,在我心中顿步行走。 …… …… …… 伴着心跳,我忍受着这种不知名的内压,同时等待真一郎咔嗒咔嗒地拧闹钟。就这样过了几十秒。 仅仅是这样,就到极限了。 我忽地站起来,扯下了蒙住眼睛的围巾。眼睛因为突然变亮而眯起来,摇晃脑袋的同时,正好看到了准备要下床的真一郎,他的眼睛正看着我。 “哎?怎么?你怎么……?” 睁开眼睛再来瞧,他依旧是平常那副没出息的面孔。 我鲁莽地上前揪住了真一郎的衬衫后脖领,确保自己面带笑容,对他说: “已经十分入戏了——断绝关系。” 就这样打开房门,以驱赶野猫的方法把他扔到走廊里。无视真一郎发出的不明就里的悲鸣和抗议,坚决地关上门,锁上锁。 ……虽然外面嚷嚷着不讲理之类的……但这是对待女性缺乏眼力的真一郎做得不对。既然如此。作为年长者,有义务督促他用一个晚上来反省。这是教育。 总结过后重新躺在床上,手放在胸口。凌乱到不可思议的心跳,因为赶走了起因,迅速地平静下来了。 眼睛适应光亮的时间里,有了冷静分析当下体验的余力。 入戏……就像真一郎说的,不知我是否稍微靠近了织乃小姐的心态。 一直都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突然的病症而做不到了,带着这种困惑,依赖自己过去养育呵护的对象。对自己的迷茫和失望、自信心的丧失、主从关系的顺逆、颠倒、混乱。以及焦躁。 参照我自己亲身体验的新鲜经历来看,这对于自尊心强的人是相当无法忍受的耻辱……不,更加极端、诚实的说,这是非常非常害羞的情况。 而且,根据千代小姐所说,静一先生已经有了考虑结婚的对象。包括这一点在内,可以想象当时的织乃小姐陷入了相当混乱的状态。 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用心养育呵护、如今又是依靠对象的弟弟——他要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夺走了…… 若如是,会怎么样?若如是,该怎么办? …… 虽然有思考,可因为突如其来的睡意,脑中得不出像样的结果。 我老实放弃了。反正,千代小姐还没有公开全部情报。 之后的事,可以等知道了之后在考虑。 今天就这样睡吧。起床的闹钟已经设定好了。 这样想着,我总算有了自然的笑容和呼吸,沉眠入夜。 part-2 佐佐原三月 旅店“天幕庄”的墙壁极富树木清香和光滑触感,让贴在墙壁上的耳朵感到了凉爽和舒适。 “……” 侧脸感觉到的视线,是在我自己床上背靠着枕头阅读文库本的仙波发来的。圣诞装在洗浴的时候已经换掉,现在穿着意外具有少女意趣的室内装——似乎是家人的旧衣服——用怀疑的眼神望着我。 我暂时抬起脸 来,轻轻低下头。 “给你添麻烦了。” 此刻,我人在仙波的床上,耳朵贴在墙壁上。 仙波没有回应我的道歉,像平常一样疲倦地叹气,问我: “听得见?” “不,似乎是相当厚实的墙壁。” 如果这是像学校活动室那样薄的墙壁,隔壁房间——就能听见成田和会长所住房间的声响了。 “真头疼。一旦有事发生,完全无法应对。” 高中男女独处一室,即便是扮演姐弟,这也绝非寻常情况。更何况,别看成田平日里总说会长的坏话,但是稍微逗弄一下,他就会变得行止可疑。因为不可预测的原因会闯下什么大祸,实在不堪设想。 比方说,对——因为被戏弄而用开玩笑的态度反抗,结果酝酿出了意想不到的异常气氛、或者在普通的按摩过程中偶然心念一动,起了歪心……说不定就会发生这种可怕事态。 我低头摆弄三股辫,心想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你真那么担心,就换床。” 彻底无奈的仙波提出了意见。因为会长她们的房间在仙波床位这一侧,的确便于探听响动。 但是,这可不像是智慧过人的仙波会有的提议。 我从墙壁处离身,坐到仙波的旁边。仙波发出失礼的声音抽身远离我,我则略带得意地点拨她。 “这可不成。刚才成田他们来这个房间时,已经知道了这边的床是仙波使用了。” “那又怎么样?” “如果现在又和我交换的话……这不就好像我是个对隔壁房间的情形病态关注,不可救药的怪人了吗?” “……不,哪是‘好像’啊。” 真让人意外。 “我只是,为了避免在旅行中发生不必要的差错而小心谨慎而已。” 尽管我力陈正当意见,仙波却毫无响应地翻着文库本的书页。 比起自己被无视,我对她那种故作镇定的态度有种……感到有类似于不甘的心情,我问她: “……这么说,难道仙波你就不在意吗?” “谁和谁有没有陷入发情期,关我什么事。” 即问即答。就好像摁下开关,线路一瞬间就能发挥作用一般的速答。那种语气,是既无力又坚决,仙波独有的拒绝态度。我不知道还有其他人能像这样平静而强烈地表达自己的漫不关心。 不过,她恣意暴露在外的脚趾突然缩了一下,这一点不自觉地就落入了我的眼睛。 但是,即使仙波允许,我也有不能容忍的事情。这是为了肃清风纪。 “无论如何,这对我来说——” 就在我重新贴上墙壁的时候,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不是这个房间,从方向判断是隔壁——会长她们的房间。 接着,从走廊里传来了成田抗议的声音。我迅速站起来,穿上拖鞋。 “仙波。” “怎么?” “我们去吧。” “不去。” 仙波果然还是立即回答,我强硬地拉起她的手,到走廊上去。 打开房门到了走廊,就看见成田呆站在隔壁房间的门前。只凭脚下晚间灯不可靠的光亮,也能看出他不知所措的表情。 “成田。” 听到我的声音他转过来——接着意识到我还牵着仙波,他一怔——成田含糊地动了动脑袋。 “佐佐原……和仙波啊。真头疼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惹会长生气被撵出来了。连门都锁上了。” 我点点头。 “原来如此,虽然不清楚情况,但是成田成田做了坏事而受到严厉惩罚了。” “我说佐佐原。毫无根据就妄下结论,我觉得这是污蔑啊。” 根据就是我自身的经验——这个人会有自觉或不自觉的,做出踏足他人内心乱来一气的事情——不过这确实算不上有罪的证据。换个话题吧。 “那,今晚你打算怎么办?” “……唔。怎么办呢。” 成田思考着,摆出架胳膊的姿势。越想就越觉得冷了。走廊和房间内不同,暖气设备没有效果,只穿着睡衣是相当冷的。说到这里,连我自己后颈也感到丝丝寒意,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总之,我觉得在这里站着说话肯定会冻感冒的。主要是我。” 总所周知体质虚弱的仙波就更不用说了。她在我的臂弯里肩膀抖个不停,做出总结。 作为带她出来的道歉,我紧紧抱住了仙波,接着突然想到了主意。 “那,我们到楼梯旁的大厅去吧。有沙发和暖炉,在那里慢慢聊。” 向那个方向一瞧,走廊的前方有灯光传来。 而到了二楼大厅之后,发现已经有了先客。 这座旅馆主人的女儿,也是演戏的指挥者,叶村千代小姐。 “哟呵,散步?” 在奶白色的电灯下,她坐在沙发上,整个人被阴影笼罩的样子,带有某种童话色彩。也许是因为她身旁发出钝响的电暖炉的热气,与她的气场混合在一起了。 当我面对她那张直视他人眼睛摆出的笑脸时,就感觉脸上好像痒痒的。 成田也是事出有因,含糊地打个招呼,然后我们随即就顺着千代小姐的意思各自就坐。 千代小姐原本正在欣赏大开本的精装画集,但她毫不犹豫地将其“啪嗒”合上,对我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正巧,我想着要和谁谈一谈。能陪我聊聊吗?” 我们都没有拒绝。当然,这要排除占据靠近暖炉的温暖位置埋首于文库本中的仙波。 “拜托你们啦。‘静一哥’、‘仓子姐’,还有‘我’。” “不过我好像没什么扮演的资格喔……” 也许是记恨会长的做法,成田发出了混合着怨气与玩笑的声音。 “唉,这倒不假。” 千代小姐对这番自嘲毫不客气地接话了。本就低落的成田肩膀更加垂了下去。和仙波不一样,这种并非刻意侮骂,只是无心评价的伤害似乎也很巨大。 “但是,还是有一点儿相似的感觉。特别是这种,卑躬屈膝地讨‘仓子姐’欢心的样子,很好的表现出来了。” 这里的“仓子姐”指的是我吧。成天偷偷瞧了我一眼,接着乏力地叹了口气。这是什么意思,真没礼貌。 千代小姐突然用伶俐的眼神看着我,又发出了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奇妙的口吻。 “静一哥,是真的喜欢仓子姐姐。” …… 我下意识地去看成田的脸。 不,我明白千代小姐的意思。我不是仓子小姐而是佐佐原三月,他也不是祖父江静一而是成田,无论角色如何,我和这个人的关系都与之完全不发生关联。 但是,当我和带着同样表情抬起头的成田四目相对时,这种清醒认知就有所弱化,胸中因为过于巧合的错觉而感到一片混乱。连成田也一样,从视线的混乱能看出来他有些动摇。 在这种情况下。 “那么,就是仓子小姐甩了静一先生?” 仙波带着寒气的声音,一瞬间将意识带回现实。 对。仓子小姐和静一先生曾交往过一段时间,后来分手了。虽然仙波主动和千代小姐说话很出人意料,果然她还是好奇。我也很好奇。 从之前听到的情况看,感觉静一先生是个表里俱佳的好男子。仓子小姐有什么不满意呢。或者,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拒绝了呢。 如果,静一先生之死并非事故的话,我想这是重要的因素。 千代小 姐应该也很清楚。转眼间,带着得意的表情回答我们了。 “对呀……嗯,机会难得,我就说说他们两个的事。 仓子姐从小时候就是个怪人,在亲戚的孩子们里也是个不合群的人。讨厌学习,总是翘课,让父亲很操心。 在家里的花园抓虫子做写生、虫子弄得满屋子都是把妈妈吓够呛……甚至还有一次,林间学校时一个人跑出去,半夜才回来。 虽然我也因为体弱多病,经常呆在家里。但是感觉好像每天都能听到姐姐的怪异举动。” 原来如此……从以前开始,就是个相当特异的人。但是从听来的怪行癖好看,也许比起我更接近成田。这个秋天,成田也达成了穿着女仆装在学校里走来走去的伟业。 所以,我很理解千代小姐讲述从前的仓子小姐时,语气里混杂着无奈和快乐的声调。 “但是,她和静一哥的关系就好的让人不敢相信。静一哥在近亲中和姐姐……还有另一个哥哥年纪相近,所以特别亲密。 静一哥常常来和留在家中的我说话。这是我上小学之前的事了……静一哥还是中学生呢。 从那个时候起静一哥就是文武双全的完人。他在棒球部的出色发挥和当上学生会长的事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是屠龙勇士的故事。 实际上,在我这个孩子的眼里,温柔的静一哥像大人一样成熟强大。但又懂得孩子的心情,是一个英雄。 当时,姐姐已经开始绘画了,把家里的储物室擅自变成了画室。静一哥每次来看望我之后,总会顺路去那里和姐姐说话……现在想来,也许来看我才是顺路的。 好几次,我都见到两个人在姐姐的画室说话。可是见到认真的静一哥拼命对着那个跟平常一样冷淡的姐姐说话的样子,我就觉得很可笑……我心想,这两个人聚在一起可真有趣。” “不过……实际上,他们是在交往对吗?” 成田这样低语,千代小姐的脸色变黯淡了。 “嗯……听说,静一哥在棒球训练的空闲里猛烈地追求她。织乃姐姐也很喜欢仓子姐,非常支持。 到这里都很好……但随着静一哥棒球越来越忙,织乃姐姐渐渐积劳成疾,好像自然而然地闹起别扭了…… 仓子姐,做起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干脆地分手了。完全不听静一哥的话,单方面……对,她自己也说了。 她就是那种……可以为了自己不考虑别人心情的人。” ……看来,千代小姐对仓子小姐的不信任就是源自这件事情。 “就是因为这样,静一哥死的时候那个人才几乎没表露什么情绪。过去明明那么好……可真干脆。 在这之后,应该说她比以前更加厌世或者说讨人嫌了,在这个旅馆里离群索居,大概就是这样。” 千代小姐叹了口气,又回到原本明朗的笑脸。但是,只有脸色比起谈话之前苍白,柔和的面容好像降霜一般染上一层冷漠。 她的面容,让人联想到积雪中的傲寒之花。她一看我,我的肩膀都僵硬了。 “但是,当我告诉她,静一哥正在因为结婚的事情和织乃姐姐吵架的时候,姐姐很罕见地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对吗,仓子姐?” 突然,外面的强风摇晃着窗子,我握住了身边成田的手。 看来我在这出戏中的角色,责任相当重大。 后来,成田在大厅的沙发上盖着毛毯睡觉了——千代小姐提出为他另外准备房间,但是成田似乎陷入了极度自卑,空虚地拒绝说“不,我还是比较适合在房子的角落里瑟瑟发抖……”——这一夜就这样结束。 因为成田从房间里出来了,我也能安稳地入睡。 仙波似乎相当疲惫,回到房间后没有继续读书,而是睡着了。轻柔的头发修饰着那张睡脸,看起来睡的很香。 ※ ※ ※ 第二日清晨,和昨晚一样,早餐席间大家聚在一起。 我稍稍观察了一番坐在对面的仓子小姐。想要进入角色,关于这一位的事情了解还是太少。因为对上视线会很难堪,所以偷偷地看。 仓子小姐穿着和昨天一样宽松的衣服,涣散的眼神难于读出情绪,将撕得很碎的面包泡过汤后放入口中。手拿面包的动作明明很纤细,碎面包的形状和大小却全不一样——从中可以看出艺术家特有的感性……应该是吧? 我虽然想模仿仙波的理论分析,但好像有点妄加揣测了。 总之,我先学着她的样子,吃形状杂乱的碎面包——好像有大块噎在喉咙里了。有所察觉的仙波帮我捶背,成田还拿水给我喝……果然不应该一边吃东西一边想事情。 就在我们这种没营养的小插曲之中,仓子小姐抬起头,问的却是完全无关的事情。 “今天的计划是?” “带他们到现场去。” 千代小姐有力地回答她。昨晚苍白的脸就好像错觉一样,又或者一晚上就治好了,又恢复了桃红色、光彩夺目的笑容。 仓子小姐,微微皱了皱眉。 “外出可以,不要闹得太过,给客人添麻烦。” 难得见到仓子小姐告诫妹妹,但从她淡薄的口吻中根本听不出有几分关心。或许,这单纯只是作为对话结尾的固定对白而已——这声音就是毫无热度到了可以被这样解读的程度。或许千代小姐也这样想,没有回答她。 但是就这样结束对话,我们可不知道要去什么“现场”。会长一边在面包上抹黄油,一边问: “你是说,现场?” “嗯,是的。从这里出发稍有些路程的钓鱼小屋。静一哥的被杀现场。” 听到千代小姐如此愉快的回答,继喉咙之后,我的胸腔也堵住了。 回到房间穿好防寒衣装,我们——四名演员和千代小姐——向“现场”出发了。站在旅店门前的雪人,仿佛在目送我们出行的背影。 小屋所在的河边,距离旅店越一公里左右,在小片森林的对面,要在没有道路的雪原上行走才能到达。 天公不作美,略带阴云。来的时候也见识到了,旅店的周围放眼望去尽是雪原,稍微阴一些也会因为白雪的反光而刺眼。这里的雪和我们城市里的雪质地不一样,踩上去的感觉咯吱、咯吱的,很清爽,不会感到阴潮。 队伍情况是,千代小姐和成田在前头意气昂扬地向前进,后面是会长和我,队尾是仙波。 “这样排成一列走路,好像复古的角色扮演游戏一样啊。” “哎,千代小姐,你玩游戏吗?” “当然玩啦。去不了学校的无聊日子,我会在被窝里玩一整天掌机。虽然母亲发现的话一定骂我。我很强的哦,解密游戏对战方面。” “那,你知道‘portablecreature(便携怪兽)’吗?最近因为这个,我和一个小学男生成了朋友。”(注:暗指哪部国民级游戏就不用说了吧。另外这里指代的是短篇《羔羊会vs便携怪兽》的情节。额外插一句,读过那个短篇的人看到这里一定会吐槽:成田你居然还和那个男孩成了朋友……) “我知道!整个系列我差不多都买了。第一个还是静一哥送给我的圣诞礼物。静一哥每年都会送我礼物,但是那年好像买的特别不容易——” ……前方的成田和千代,顺利地勾搭……更正,沟通着。那也是扮演“静一哥”的一环吗。明明乍一看只会被动行事,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受会长管教,向女性搭话的时候该说是驾轻就熟呢还是…… “真是的……还是老样子,一见到孤单孩子就飞上去了。” 毫无疑问我们看到的是同一副 光景。会长带着苦笑念叨着。 的确,成田从小学生时期开始,就为了由于家庭原因遭到虐待,被关在家里的同班同学计划躲避球;为了保护遭遇周围不理解的小孩子、将要被破坏的的泥土兔子,在远足时逃之夭夭。是个打抱不平没有界限的人。但是。 “孤单……吗?千代小姐?” 怎么看也看不出。 “她明明那么开朗,那么不怕生。” “不怕生的人也是会恋旧的人,会恋旧的人自然是会寂寞的人……这也是,常有的事。这是我听尾关先生说的,千代小姐还不记事的时候,如果临睡觉前见不到亲人就会大哭起来。” 说着,会长闭上一只眼睛。是这样吗。 “或许佐佐原很难理解。像你这样长得可爱性格又随和,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亲近你的。” “您说的……” 虽然我觉得并非如此,但是我的人际关系基本是被动应对也是事实。 可是现在比起我自身的情况,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我不得不变成的那个人。 “……仓子小姐会那样做,是因为‘不寂寞’吗。” “不知道……你怎么想,仙波?” “……为什么要问我?” 仙波仿佛要被臃肿的冬装包进去了——尺寸有些过大——听到她发出不满的声音,会长轻轻一笑。 “哎呀,仙波是爱寂寞的人吧?” 仙波的脸颊猛地动作,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以闭上嘴作为回答。对于仙波来说,好像没有实际危害的揶揄尚在克制等级·无视范围之内。 “你看。爱寂寞的人总会采取无视的态度。仓子小姐也是,被千代小姐挑拨时一脸平静吧?根据附条件的价值观判断,这可以看作是不害怕孤独的坚强,但也可以看作是逃避人际关系压力的脆弱……仓子小姐,不知是哪一种呢?” 会长的话语,我铭感五内……倒也不至于,但至少有种肚子里理解能力的棉毛轻飘飘地飞起来的感觉。 仓子小姐似乎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度过的。疏远妹妹,和尾关先生的关系算不上恶劣但也并没有很亲近。尽管偶然来访的我们可能没有置喙的资格。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虽然短暂但毕竟曾经交往过的静一先生意味着什么呢。如果静一先生死后她愈发厌世的话,静一先生对于仓子小姐就绝不可能是个轻微的人物。 如果要扮演她,大概,必须理解这一点。 “还请问。” 大约是时针与分针重叠的时候,我又向会长询问。 “怎么?” “昨天晚上,为什么把成田赶出去了?” 这么胡乱直白,真不像是我会说的话,但会长的背部却一下子僵住了。顺便一提,背后仙波的脚步声也突然变强了。 “呃,嗯……” “请说。” “因为你看……我是个,不寂寞的人。” 会长的声音和言辞里暗含着些许寂寞,使得我没能再追问下去。 过后,再让此刻正与千代小姐开心乐呵地大谈游戏的成田交代吧。 森林中虽然有道路,但常年行人来往踩实的路面两旁,只有圆木这种不可靠的东西可供扶手。道路表面像土豆一样坑洼,很难说是一条好走的路。 可是,在这般恶劣环境中能不迷失方向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视野这样糟糕,如果没有领路人一定会束手无策,比现在更加疲劳。头上的枝叶便是屋檐,总不至于被些许积雪埋住。 穿过森林之后便豁然开朗,约一个小时后到达了河流旁的小屋。 虽说是木制小屋,建的也相当结实,给人以承受大风大雨也屹立不倒的安全感。但是因为相当古旧,无论设计如何,墙壁和支柱的耐久多少令人不安。 小屋面向的河流较浅,水流平稳,清澈的水面上能零星看到游曳的鱼影。虽然我没有垂钓的经历,但我觉得在这样的河边花上一整天垂杆凭钓也不错。 就是这样的河流。 “这里,就是静一哥被杀害的现场。” 千代小姐领我们进入小屋,空旷的屋子里,首先看到的就是暖炉。在其前方,有一对看起来很硬的、左右放着坐垫的长椅,提供了最低限度的休息。插有门闩的另一扇门可能是后门。 “这里是旅店建成之前别人使用的地方,因为建的结实,又最适合当做钓鱼小屋,就与所有人交涉买过来了。” 这样一说,如果安放家具的话确实有可以住人的感觉。 不过如今已经完全是钓鱼小屋或是休息小屋的感觉,除了长椅没有其他家具,里面没有其他门的房间,排着一些存放水桶等钓鱼工具的储物架。 我注意到储物架的一角有一团像蛇一样盘起的绳索上贴着“县警备品”的带子,吓了一跳。想到这是当时忘在这里的东西,我重新意识到了这里是“现场”。 “就算你说这是杀人现场。” 继千代小姐之后开口的,出乎意料竟是仙波。她早早地坐在了长椅上,用平常那困倦的眼神看着千代小姐。 “说实在的,你有什么根据说祖父江静一是被人杀害的?” 尽管可以说是相当挑衅的发问,但千代小姐反而一副“深得我意”的表情回答说: “这是个好问题。首先第一点,时间当天,静一哥来这里的理由不明。” “偏偏在一个风雪之日里,不告诉任何人理由就外出了?” 千代小姐对成田的问题给予了肯定,也在长椅上坐下。就坐在仙波正对面。 “准确的说,是趁着谁也不知道的时候,到这里来。或许他在雪势变强之前已经离开旅店,但在那之前天气预报就已经说将有猛烈的暴风雪。 如何?很古怪吧?在这样天气恶劣的雪山里,不可能无缘无故到这种地方来。可是,这个理由却谁都不知道。” “……当时,这一点没有引发疑问吗?” “新闻上虽然说‘为了取忘在小屋的东西而遭遇暴风雪’,可心思缜密的静一哥很少会忘东西。再说明知道暴风雪要来就不应该出门,反正暴风雪过后的第二天早晨到这里来拿也可以。静一哥他们,本就计划会住到暴风雪隔天的。” 这话很有道理,如果滞留期限非常紧迫还好说,既然不需要立即回家,没有必要冒险去取忘记的东西。和明后天中午就必须出发的我们这种强行军情况是不一样的。 我们都信服了——只有仙波不做反应——对此感到满意,千代小姐竖起两根指头。 “第二个疑点,是造成静一哥死亡的伤势,是来自背后的刺伤这件事。这是在准备葬礼的时候,我听到织乃姐姐和殡仪馆的人说的。 你们说,这种小屋里,要怎样做才会被刺中后背?我不认为摔上一跤就会造成致命伤。” 听她这样说我便环顾四周,小屋内的确看不到一不小心就会被刺伤的东西。当然,这也只是现在没有,当时的情况并不清楚。 “暴风雪过后的第二天早晨发现了静一哥的遗体。尾关先生和仓子姐虽然发现静一哥失踪,但是因为暴风雪无法出去寻找,等到早晨最先来到小屋。发现了遗体。 很遗憾,低血压的我没能亲眼目睹现场,之后在事件过程中也被警察封锁,不知道发现静一哥的具体经过。而且在封锁解除之后,尾关先生立刻整理了小屋,事到如今也无法再现当时情景。” “但是,这样的话……” 成田质疑这样一来岂不是无计可施。千代小姐的言谈顿挫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干脆、强硬、顽固地说: “ 不。可是……可是,两个疑点还没有澄清。 静一哥为什么非要来这个小屋。 为什么后背受伤死去了。 我认为这些谜团,反而会成为解决事件的线索。” “反过来说,为什么留有这样的谜团,警察还会当做事故处理?” 会长抚着脸颊思考。这是在羔羊会里常见到的动作。 “大概是因为,这个房间是个密室。” “密室?” “对。姐姐他们来的时候,这扇门的锁,后门的门闩都从内部严实地锁好。钥匙好像被静一哥在一天前拿走了,是尾关先生从仓库里拿预备钥匙开的门。 不过现在,为了让滑雪的旅客迷路时可以把这里作为避难所,门锁已经撤去了。” 原来如此,因为钥匙不见了,所以第二天早晨才首先来到这个小屋寻找。 “但是,后门是简单的门闩,我认为只要做些手脚也能从外面关上。是警察没有仔细验证。” 可以看到,后门的门闩只是金属嵌板和旋转式横杆相结合的类型,虽然能挡风雨,安全系数却很低下。 “更何况,没有发现具有杀死静一哥动机的人。这是我当时从被警察询问的亲戚那里听来的情报。” 说到这里,千代小姐似乎终于说完了掌握的情报。她因为长时间说话有些疲惫,手抚着胸脯调整气息。 我提出了想到的疑问。 “为什么,你认为犯人是仓子小姐和织乃小姐中的一人?” “这很简单。静一哥会瞒着织乃姐进行秘密约会的对象,如果不是仓子姐,就是织乃姐姐自己。” 原来如此,不过,还是有些欠缺——我正想着,仙波张开嘴嘟囔出一句话。 “动机……理由呢?为什么祖父江静一非死不可?” 就是这个。无论知道多少物理层面的情况,五年前的“天幕庄”,又酝酿出了怎样的杀意呢。 “如果不知道动机,就写不出谋杀案的剧本,演戏也就不成立。” 千代小姐干脆地承认了。然后,转而议论这番指摘。 “是啊。警察好像也因为找不到谋害静一哥的动机,没有进行彻底的调查。静一哥不曾与人结下非死不可的仇怨,也没有和保险金扯上关系。因为结婚事宜而吵架的织乃姐姐,以及曾经交往但是分手的仓子姐虽说可疑,但也没有决定性的因素。 但是,正因为如此,才要演戏。 如果说演戏必须要有剧本脉络的话,同时也可以说,整个脉络会在戏剧结束的瞬间水落石出。所以,由你们仿照五年前我们的关系和环境,掌握了情况和心理之后予以发挥,自然就会出现故事的脉络,某个人刺杀了静一哥。” 这是“既然有出口,必然有入口”的逻辑观点……何等艺术性的思考。 “直到去年为止的‘演出’,大家照顾我们的情绪,谁都没能杀害静一哥。失败了。 但是,今年可以期待初次见面的人有毫无顾忌的大胆演技。” 千代小姐从容地起身,以优雅的动作向成田招手,开口说: “好了,可有哪一位,心里怀着刺杀这个人的念头?” 哎?视线随即集中到瞠目结舌的成田身上,我、仙波、会长同时给出回答。 “““不好说啊。””” “你们针对的是演戏里的静一先生,不是我对不对!?” 对于莫名惊慌失措的成田提出的问题,谁都没有回答。 ※ ※ ※ 回到旅店,用过午餐,午后时分。 我们四个人将这段时间当做个人自由时间,解散了。 怕冷的仙波当然留在房间里勤奋读书,另外三个人则在附近随便走走。成田往森林方向,会长听说刚才那条河流的上游有小湖,就去观赏。 而说到我自己,佐佐原三月,则在旅馆门前与雪人并肩赏景。 坐在门廊处的小椅子上看去,阴沉的天空、充斥视野的雪白地面、以及将两者分开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森林——这单色的世界仿佛是以“冬”为题的绘画,我在静静欣赏。 这种色调,自然让我想起了夏天拜访的奇妙洋馆。白与黑、生与死。葬礼的颜色。 在那座洋馆里,我思考着某个生死的界限十分稀薄的人。而在这里,我思考着某个五年前亡故的人。 祖父江静一死亡的真相。 官方认定他死于意外,但千代小姐坚信并非如此。 所谓盖棺定论,但现在棺中还不安宁。无论是要肯定还是否定千代小姐的怀疑,即便为了让故去的静一先生瞑目九泉,我也想要查明真相…… 为此,必须要知道更多当时的情况。千代小姐视角的情况大致都听过了,接下来—— “哎呀。” 冷不防听见心中想到的人的声音,我猛地缩起肩膀。 因为在考虑事情,我没有注意到旅馆门打开的声音。仓子小姐,就站在我身边。 千代小姐的姐姐,稍长的前发掩盖了眼睛、因为寡言少语所以看不出她的心情。我当即站起来向她问候。 “啊……您好。” “嗯,你好。” 平淡但不冷淡。这就是她的声音。我觉得,和我用心客套时的声音种类相近。可以是毫无想法的声音,也可以是有任何想法的声音。 但是,正因为我如此感觉,才说不出下文。考虑对方希望什么类型的对话,配合对方的主导权,这才是我的交谈方式。这种时候,如果是会长就会提出合宜的话题,如果是成田就会随意无视情况推进对话。 无论哪一种都做不到的我只能手足无措地僵在那里,而仓子小姐的视线已经不在我身上了。她靠在门廊的把手上,看着兔子。 不是真正的兔子,是我收集周围的雪堆成的雪兔子。 “这是你做的?” “啊,是……对不起,我擅自把它放在这里。” 不是那种常见的在椭圆形的雪上安装树叶耳朵的东西,我做的是相当写实的形象,所以从远处看或许很诡异。不,夜里见到了,多半会感觉很恐怖吧。虽然是我花了十几分钟加固的心血,还是立刻撤掉比较好。 不过仓子小姐一边摸着兔子的头,一边笑了。 “我觉得你做的很好。好像一只精神饱满、跳来跳去的兔子。” “啊……谢谢,您的夸奖。” 我没有想到她说话会这样和蔼,惊讶之余连谢礼的话都打结。 “没有参照物也能做出这个造型,可见这是你的执着……不,是你用心追求的东西。细节饱含感情。我很喜欢这个哦。” 这就是艺术家的眼光吗。这是这只兔子第二次被夸奖,正如仓子小姐所说,第一次对我而言是无法忘记的回忆。 “谢谢、谢谢你……” 我像个傻瓜一样重复着,稍微有点想要流眼泪了。对我来说,即使有被人夸赞的经历,绝大多数也是当我达成了对方期望的时候;而我自己实现自我欲求,得到称赞的例子极为罕有。 所以,仓子小姐给予我的久违感觉,让我感动不已。 “你叫,佐佐原是吗?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好东西。那么再见啦。” 正当我沉浸在微薄的光荣中,仓子小姐走出去了。鹤一样修长优美的背影,向着旅馆隔壁的小屋——尾关先生称之为画室的建筑物走去。 “那……那个!”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发出了连自己都会吃惊的响亮声音。响彻周边的回音是连我自己都感到不适的声音,仓子小姐也一脸讶异地转过来看我。 我有些胆怯。喉咙抽动。但是,不能停止。 现在,要一鼓作气。 “画室,可以允许我进去参观一下吗?” “……称不上画室那种高端的名字。” 仓子小姐如此评价、带我入内的小屋中,乱堆乱放的地板上有油画布与安放它的画架、铅笔等绘画用具,还有一张似乎被当做床的沙发,是个空间虽大但很杂乱的屋子。看起来很古旧的电暖炉现在没有点火,上面放着朴素的咖啡壶。刺鼻的味道是绘画用具的味道吗。 寂静和寒冷不相上下,灰色的空间。 在这种仿佛从世界上堕落了一层的房间里,自然而然吸引了目光的,是裸露在外的油画布。 上面画着不可思议的画。 “这幅画……?” “你看出了什么?” 仓子小姐一边给暖炉通电,一边用无所谓的声音反问我。明显不指望我给出正确答案。 许多种色彩卷入许多重漩涡,形成乱流……看起来是没有具体写生对象的抽象画。只不过。 “这个,我觉得聚集于正中央的白线是主题。” 即使是暖色部分色调也很低,在整体显得昏暗的画面中,我看到只有正中央鲜艳地发着光。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在表达什么……” “是嘛。” 仓子小姐从加热器上取下水壶,往里面注入咖啡。她没说正确与否就坐在了沙发上,代之以请我坐在正对油画的椅子上。 我按她说的坐在椅面损坏的椅子上,眼睛突然发现了工作桌上的某样东西。那是一张名片,虽然其本身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问题是上面的名字。那是我认识的、同时又感到意外的名字。 “啊,这个人……” “啊啊,这个。不久前,放在熟人画廊里的画卖出去了。是那个时候得到的名片。因为感觉电波好像对的上,曾经见过一次。真是个奇怪名字。” 的确,拥有如此奇特名字的不会有第二个人。既然是有钱人,出入画廊也毫不奇怪。不过这也真是奇遇。 仓子小姐看着我感叹缘分的奇妙,说出了相当唐突的话语。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事情?” 呃……连自己都快要忘记的意图突然被这样指摘,我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对,我为了要完成千代小姐的演剧,想要询问这个人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竟是看起来对我们完全没有兴趣的仓子小姐主动提出。 “你也陪着千代玩游戏是吧?用演戏找犯人。那么,怎么能不问问我这个嫌疑犯呢。” 言辞内容虽然像在开玩笑,但声音却不带有感情,我看不出她的心思,后背略微发寒。连两个人在这间昏暗的画室里单独相处这件事都突然感觉别有用意。 在我张皇失措的时候,仓子小姐喝着看起来很粘稠的咖啡,接着说。没有人问起的,自言自语。 “我,是了……我是黑羊。” “黑羊,是吗?” “嗯。你知道‘黑羊的假说’吗? 比如,有一个清正纯洁,受人尊敬的优等生哥哥,而弟弟是无可救药、总给周围人添麻烦的放荡鬼。然而父母却从不呵责弟弟、即使批评他也大体上放任他的自由—— 这种情况,哥哥是白羊,弟弟是黑羊。” “哦……” “简而言之,在家庭或共同体中如果有极端洁白的人存在,人的心理就会希望在他身旁有同等程度肮脏的人。究其原因,人类具有善恶两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当人类感觉到现实情况中善的一面有所倾斜,就会本能地希望身边的其他人填补恶的一面。对那个人的恶行给予宽容,根据情况还会诱惑他作恶。这样的假说。” ……好像,可以理解。自己所欠缺的东西,就会向周围的某个人索求。会渴求拥有自己所不具备的东西的人,会渴求不具备自己所拥有的东西的人。这一点,我再了解不过。 “在我家,兄长是无可挑剔的优等生。身心健康、极具商才,总之家业安泰。所以,有我这样咖啡渣一样的劣等生也无所谓……不,因为哥哥太不需要挂心,对于满足过头过犹不及的父母来说,有个坏一点儿的问题儿童……也许反而比较高兴。 所以……不好说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从小开始,我和兄长就方向不同,应该说得到的教育都是不具备实用性的兴趣或学问。其中最上手的,是绘画。” 她的目光指向我眼前的油画布。 “说归说,因为我从以前开始就是这种做派,周围没有一个人理解我。本来,我就明白自己的感观和别人有差别,倒也不觉得难过。 所以,从十几岁开始,我的所作所为在他人眼里,不过是用画笔在画板上涂涂抹抹的疯狂罢了。如此怪人的癖好也能被允许,就因为我是只轻松的黑羊。” 为了在家庭这个机体内获得平衡,仓子小姐的怪异行径得到了允许。或许的确可以说是轻松的生活。但是,与此同时,既然分出黑白,就意味着她在白的方面不被期待,无论她自己是否希望被期待,她都被迫赶入了黑的世界。 这是否,也是件寂寞的事呢? 盯着水杯平淡叙述的仓子小姐,从她的表情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在这种意义上,千代是灰色的羊——或许该说是一个有孩子样的孩子。秉性温顺老实,但又体弱多病、需要照顾。 对。正正好好是个‘招人疼的孩子’。” 这是带有恶意的话语。但是,同时也是人情味已经干涸,淡薄无味的话语。 “即使是随着年纪增长愈发人情通达的史绘丫头,一扯上千代也是特别的过度保护。在亲戚的孩子们中间,千代就是象牙塔上的公主。 更不用说父母亲,关心她、爱护她、恨不得把她关起来。别看现在让她去学校出席最低限度的天数,上小学之前格外极端,那孩子外出的时间比运动不足的家猫还少。 所以那孩子,每天都百无聊赖地在家里走来走去。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她去的地方,总是我占据的偏房,她在那里看我动笔画画怎么看都看不厌。咳,想必她的心情就跟在动物园里看长颈鹿慢跑差不多。” “但是,千代小姐说过仓子小姐的画很漂亮。” 仓子小姐叹口气,耸了耸肩膀。 “谁知道呢……总之,千代是个容易受别人影响的孩子。或许因为静一什么也不懂就把我的画夸上天,她就误以为这是好东西了。” “怎么会……” “她就是这样的孩子。记得有一次,她看见家里养的猫食物中毒半死不活的样子,结果自己也吐得稀里哗啦打点滴过活。” ……看上去我行我素的千代小姐,原来比外表显现的更加神经质,是心思敏感的大小姐。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持续四年,追索连是否存在都不知道的杀人事件的真相。 “啊……说起来,也有那只猫的画。” 追随仓子小姐的视线,我看到柱子上挂着一副素描。虽然是炭笔的单色画,却鲜明地描绘了一只大腹便便横卧安睡的猫。 “总之,在兄长的阴影之下,不被任何人期待,对此乐在其中享受生活的女人。这就是我。 还有什么要问的?” 冷不防地问到我,我正要从衣服内袋里拿出记事本,差一点就脱手了。 头脑中都是些略微出格的问题,所以如果是平常我想我会就此沉默。但眼下成田和会长都不在身边,反而让我胆子大起来了。 “……那么,关于你和祖父江静一之间的关系,不知道可不可以告诉我。” 下个瞬间,窗外飞过的鸟影 从近的不得了的地方发出高亢的鸣叫,扇动着巨大的黑色翅膀,震彻整个屋子。 “青梅竹马。” 这句话的前后,仓子小姐的样子没有特别的变化。淡泊、简短地回答了我。只是,我双腿发抖、手里拿的记事本也折弯了。心脏感到一阵疼痛、紧张。 “从小开始,每次亲戚聚会的时候他总是缠着我。我小时候就是个怪人,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呆着,自然静一也跟我一起被孤立了,但我并没太在意。 小时候的静一也是个混小子,我虽然对他没什么兴趣,但毕竟是个孩子,希望有人陪自己玩,就适当地陪着他。 这座旅馆也是,我们每次来都一起玩。把谁都不知道的房间称作秘密基地。偷偷溜进去,靠着手电筒的光亮写写画画度过一整天……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彼此都是普普通通的孩子。” 虽然仓子小姐平静的情绪看不出波动,但说这番话时,我看得出她的眼睛柔和地微微眯起来了。 “……然后,你们成为高中生,交往过对吗?” “没交往很久。” 我沉默地等待下文。我想问的,是达到交往的具体过程、导致分手的详细原委。 但是。 “然后,分手后过了一年左右,静一死了。” 话题一下子跑远了。不,当然这件事才是关键,但……应该说种种值得参考的事项顺序她却没说。 “……说不伤心就是骗人了。我的确若有所失。 但是,仅此而已。 我和静一的关系,就这样开始就这样结束。说完了。” 不过,既然仓子小姐这样冷漠地终止话题,想来也问不出更多内容。而且,在那之前我的精神承受能力差不多要到极限了。和昨天初次见面的女性二人独处十几分钟。在这种不习惯的情景里,仿佛是暖炉太过见效,脖子上流下了汗水。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只有这个问题我是非问不可的。 我把记事本——记录那个人种种恼人行举的记事本——猛地握紧,鼓起勇气开口问。靠着“啪”地那么一股子劲,叽叽咕咕的。 “静一先生,是怎么……死的?是像以往所说的那样死于事故吗。还是说,存在千代小姐所相信的、他被人杀害的可能性。” 仓子小姐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她并未无视我,视线游曳于天花板上。 接着,叶村仓子小姐的话语就这样在空旷的画室里飘摇不定、起起伏伏。 “你认为人为什么会死?” 不知如何形容的,宽泛的问题。 “呃……这个,要根据具体情况来看不是吗?” “不。不是的。 无论是死于谋杀、死于事故、死于伤病、死于天寿——人死亡的理由只有一个。” 给出了不可思议的论点,仓子小姐静静地站起来。 接着她缓缓走到窗前。修长的身影,完全遮盖了坐在椅子上的我。 我仿佛被阴影困住,不禁反问她。 “那个理由……是什么?” “因为,有人希望他的死亡。 只可能是这个理由。” 她说,只可能。对我来说是如此可怕的主张,但仓子小姐却这样直白地谈论死亡,话语甚至让人感觉到冰冷的愤怒。 “凭空蒙受疾病遭遇事故——这太没道理了。 突然某一天,无法抗拒的死亡没有任何前兆就到来了,开什么玩笑。我觉得这荒谬至极。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的死亡,吃屎去吧。悔恨才是活着的证明。” 那低沉而通透的声音,让我想起在黑暗中低吟的夜枭。似乎自古以来,“枭”这个字就用来代表凶狠残忍的人——枭恶、枭雄。 “但是,如果因为某个人的愿望而死,倒还好说。想到自己是因为与人结怨才死的……没能避免是自作自受,这可以接受。比起因为命运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而被迫去死,显然是被他人的意志击垮更合乎道理。 这才是原因……这才是人类会死亡的,原因。 所以,静一死去的理由,也是因为有人希望他死——有人希望杀他。 就是这样。” ……我第一次听说,如此独特的生死观。彻底否定因天灾造成的死亡,只对萦绕杀意的死亡表示尊敬。在我的知识范围里,觉得宗教或是类似思想大多把死亡看作自然界的活动并从中悟道,但现在这个却正相反。 向杀人寻求救赎,坚定的杀意信仰。 这想法既扭曲,又真切,我认为这表现了仓子小姐这位冷眼旁观一切的女性内心深藏的激情。 “……但是,我听说静一先生死亡的小屋,是一间密室。” 难道说有缝隙供人的意志钻进去吗。不过仓子小姐立刻就回答了我。 “那间小屋的后门是很简单的双开式门闩。可以动很多手脚。” “有什么可疑的痕迹吗?” “没有。不过这周围的雪就像字面上说的,像山一样多,并不缺少道具。而且证人也不少。 比方说,把门闩往上方推,然后用雪块夹着它保持它不掉的状态下推开门闩。然后,室内的热度将雪融化,门闩回落,这样就简单地完成了密室。融化的雪到了早晨就会蒸发,证据消灭。 反言之,门锁并没有锁,但只要去小屋观察情况的我装出开锁的样子,就能形成其他人无法证明的伪造密室。 ——连小孩子的把戏水平都能伪装的上锁,称不上密室。 所以,那天夜里身在旅馆的每个人……不,除了前一天玩的太过酐酊大睡的千代以外,任何人都可以趁静一不备在他背后刺死他。” ……情况听得越多,越感到这件事情发生在自由度很高的环境下。不能像推理小说一样,从诡计手法的复杂程度上逆向推演犯人。原本是意外还是他杀已经模糊不清,现在又混入了仓子小姐的理念……脑袋感觉天旋地转了。 这种状况究竟该如何看待?千代小姐想证明静一先生的死亡是杀人事件,仓子小姐基于和千代小姐不同的原因想要把死亡归于人的意志。而这对姐妹在这五年间,就这样在这个虚构的山庄里度过亲爱手足的忌日。 ——真是中邪了。 我对自己这样夸张失礼的感想感到自我厌恶,同时又对自己能否演绎这个人感到不安,声音都发抖了。 “那么……是谁,希望静一先生死去呢?” 这是我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 背靠着窗框,因为逆光而身影漆黑的仓子小姐,看起来就像是收敛羽翼的乌鸦。 “是我——如果我这样说,你会怎么演? 我很感兴趣呢。” ※ ※ ※ 冬季的夕阳转眼间就消失在山的另一边。 “喔,仓子小姐竟然这样说。” 在我身旁的会长一边这样说,一边用热水清理洗好的头发。 “杀戮比无常更合心愿。没想到竟是这样意志强硬的人。” 晚餐后没多久,我们就进了澡堂。 这座旅店的澡堂是从通过走廊与一楼相连的温泉。用圆石搭成的浴池正上方就有屋顶。虽然为避免偷窥在四周架起栅栏,但却是抬头望天便能见到灿烂星空的露天浴池。 浴池之外温泉的热气与夜晚的凉气相抗形成雾霭,肌肤像是感觉到了一层无形丝绢的膜一样。又因为平常身体总被衣服包裹的缘故,这种感觉略带些异样世界的风格。 温泉本身当然极具魅力,外面彩云追月、白雪映辉的风景也别有情趣。我坐在洗漱地点的木椅子上,身心舒适地感受沁润肌肤 的凉气。 和一般旅馆不同,似乎没有考虑到大人数的使用,浴池面积要比之前去的万镜馆小一些,但对于四个女孩来说也有足够的空间。 “仙波怎么想?人,为什么会死。” 隔着一个身位遭到会长询问的仙波,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不知是她选择无视,还是因为她浸泡在略感浓稠的温泉里,享受着摇晃的水面轻抚下颚的舒适感。从没戴眼镜的双眼比平常增加了更多的睡意这一点来看,或许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可无论是哪一边,都在千代小姐用水泼她脸的瞬间醒过来了。 “噗……你想干什么?” 即使被仙波恶狠狠地盯着,千代小姐也只是搓搓手,把手摆成枪的形状家假装射击,然后天真地笑了。她的手指仿佛是用蜂蜜凝练的蜡制工艺品。 我和仙波前往澡堂的时候,在走廊遇见了会长,接着在大厅见到了千代小姐。因为她提出“机会难得大家一起去吧”,结果就是四人一起入浴。 “别人对你说话的时候要好好回答哦。” 用咂舌回应正确道理未免太泼辣啦,仙波同学。 这时会长和我已经在浴池的边缘坐下,俯视着仙波。 “所以,仙波你怎么看。说说你的想法。” “……不知道。生或死之类的,我没怎么思考过。” 普通高中生都是这样的。不过,会长却极其夸张地表示惊讶。 “哎!?你不是天天摆着一张居丧的脸吗?” 我感觉,仙波的咂舌声音每听到一次就越刺耳一分。这才是因为被人戳到痛处,怒而杀人的节奏。 “……仓子姐,以前开始就是那副样子。” 算不上帮仙波解围,千代趴在圆石上这样说道。可能因为她本来就白皙,从热水里浮出的后背像是发烧一样显出鲜艳的桃红色。 “死不死呀的,说些夸张地莫名其妙的话。这叫什么来着——听学校的朋友说的——叫中二病?” 我觉得稍有些不同,但是过度考虑这件事也没有益处。还是先放在心里吧。 我们泡在浴池里,我在仙波身旁占好位置——不知为何她莫名其貌地缩了缩,为什么呢——正当会长发出“呼~”的声音,好似灵魂出窍了一样的时候。 重新面向我们的千代小姐,正座在热水中询问我们。 “大家,都抓住角色要点了吗?” 她在确认“演戏”的进展。 听取事情经过之后整一天。通过和仓子小姐二人对话,感觉对她这个人有了比昨晚更多的了解。看样子,会长的神色也像是和谁有过交谈了。似乎有所心得。 “怎么样?有没有人想杀了‘静一哥’?” 真是个不得了的问题,但我们就是为了检验这个问题,才留在这个旅馆里演戏。 “先不说想不想杀死——” 首先回答的是会长。 “对于织乃小姐,我认为当时的情况是一种考验。” “考验?” “对。 织乃小姐,代替过早离开人世的双亲,成为了年幼静一的母亲。这虽然有些难堪,但却是精神上的、社会上的成长。毕竟女孩成为母亲是很普通的事情。 但织乃小姐因为突然的身体恶化,从照顾人的一方变成了被照顾的一方。” “在仅仅数年之内,发生了孩子变成父母、父母变成孩子的变化。” 我低声重复加以确认,而会长继续说: “而且还是变成了自己‘孩子’的孩子。仅此一件就足以让自己的存在意义发生混乱了,但是听说那个时候静一先生还在考虑结婚。她一直围着转的弟弟这根轴,突然就被抽走了。 何止是人格意识的丧失,简直是人格意识被洗衣机洗到纯白的状态。 我也稍稍做了尝试,实际上,感觉头晕目眩。静一先生的结婚会引起争吵也可以理解了” 尝试……会长说得轻巧,一晚上究竟做了什么尝试。和昨晚把成田赶出房间有关系吗……过后再询问成田吧。个中情节,要详实地、细致地询问。要毛举缕析、分星劈两一般地详细。 先不说这个,千代小姐有所期待地“噗通”一声起身,坐在会长的膝盖上。 “然后?想杀了他了!?” 为什么仙波会在这里点头。 “这个嘛……虽然的确心情焦躁,但却并没有想把弟弟怎么样。顶多就是狠狠揍他一顿吧。” 会长摸着脸颊,歪了歪头。 毫无感情地看着千代小姐心情低落地沉入浴池并开口的人,没想到会是仙波。 “……这种情况,近似于厄勒克特拉情结(恋父情结)的构图。” “恶乐课特拉……什么?” “向杀害父亲的母亲复仇的古希腊悲剧,根据厄勒克特拉的传说总结出的,代指执着于父亲并向母亲采取攻击倾向的表现。就这件事而言,静一先生这个依存对象被夺走的不安,会变成针对夺走他的婚姻对象的敌意,而不是针对静一先生本人。” “……原来如此。” 会长似乎放心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捏起了仙波的脸颊。额外说一句,仙波的脸蛋特别的柔软。 “这是在干什么……” “哎呀,皮肤因为温泉变得滑滑嫩嫩的了。” 或许知道反抗也是徒劳,仙波任由摆弄沉默不语。这一次,仙波又是被雪球砸、又是被迫穿圣诞装、洗澡时又被捏脸蛋,境遇额外糟糕。但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彻底发作——与她的满不在乎密不可分——可见她对成田以外的人的宽容。 千代小姐不满地盘着手臂,转向我这边。 “唔……那,佐佐原你怎么样?” 终究轮到我了。我在浴池里端正姿势,说出了心中所想。 “仓子小姐是十分有个性的人。她心中有着独特的价值观,并且有贯彻价值观的意志力。” 我很自然的,眼睛看向了脸颊像面团一样伸展的仙波。我在思考仓子小姐这个人物的时候首先参考的,就是自春天以来关系加深的仙波,她的独善主义。 “将这一点延伸,或许就会出现在房间里放虫子、林间学校时偷跑出去的行为。 依仓子小姐本人所说,您家里的氛围暗中首肯了她的奇特行为。但是,即便是如此,我认为选择脱离世间常道的生活,也是很需要勇气的。” 实际上,我对自己心中与他人有所偏差的部分深以为耻,并为了极力隐瞒而努力装出无个性的样子。但是。 “在这之中,静一先生从小就是仓子小姐的……可以说信奉者。仓子小姐自身也对静一先生很中意,两个人一起度过了很多时光。 对于仓子小姐,这也一定给了她莫大的安心感吧。” 心意相通的只要有“一个人”就可以了。只要有一个人对你说“你只要这样就好”、认可你、敬仰你,整个世界就会为之一变。从不被任何人所理解的绝对不安中,去向至少有一个认可自己的人在身边的相对希望的世界。 “我和佐佐原说话,很开心。” 只要,有这样说的人。 所以,现在的我也能拿出些许勇气。 “即使过后评价可能会变得一般,但我认为最初的立足点会成为一切的基准。 所以对于仓子小姐,静一先生多半是特别的存在……或许是自己的另一半化身。” 成为“黑羊”的仓子小姐不被允许遵守一般的价值观,因此在艺术这块尺度模糊的世界里找到了归宿。其中成为自身依靠的是自己的直觉与信念,还有理解者。 “虽然 幕间 寄纮芳花 “好闷呀……” 冬季的夜晚早早的沉寂下来,绝大部分灯火已然熄灭的寄纮别邸一室。 听到友人的声音,我把膝上开过封的包裹放到一边,转过身去。 “你姐姐她们的出行地点,好像会有暴风雪啊。” 对我说话的友人——留宿敝宅的仙波家次女,敲打着如山堆积的学习材料和参考书,一脸不平。虽然是使用了数十年的优质写字台,但这样猛烈敲打还是会吱呀作响,真希望她自重。 “不是啊。雪山还有暴风雪,那雪也太多了!” 她的思路我也不敢恭维。不过,倒也是她的风格。 明明志愿校的入学考试已为期不远,这位完全没有学习的小姐,也总算感到忐忑,寒假之前对我说希望我能帮助她的学习。所以最近几天,我都像这样住在别墅里指导她。 学习。学而时习之。 (注:日文的“学习”一词汉字是“勉强”,原文拆成了“勤勉努力、发奋图强”的意思。这里中文就遵从老夫子好了。另外《汉书·董仲舒传》:“强勉学问,则见博而知益明。”) 这是最不适合这个女孩的行为。声称要从形式做起,待在朋友家里也穿着学校制服。还戴着平光眼镜——不知从何处得来,样式跟她姐姐的眼镜很相似——这倒也罢了,我以文科为中心提出的课业,她从刚才开始就几乎没有着手。 “那么,你是在抱怨自己没能跟着去旅行?” 我平息胸中的感叹,正告她。 “这是你平常怠慢学业的应得的报应。” “才没有这种事呢!” “那……不要紧的。既然你能这样使用语言就说明脑的容积没有问题。” “我才没有对自己的智力水平感到绝望呢!?” 无论身处怎样的黑暗之中都能为自己点一支蜡烛,其心可嘉。 “那,你为什么感到烦闷?” “这还用问!” 她仿佛释放了全身的气力,怒吼着站起来。但却因为脚下不稳而向我这边倾倒。瞳孔僵直,眼结膜上的血管染上了攻击性的红色。 “我最珍视的女性们,可是和那个禽兽一般的男人在外留宿!这种时候如果还傻呵呵地学习,就算考试合格,作为父亲也不合格!” 我看不合格也无妨。不过。 “那个,不懂防范总被欺负习惯了别人的虐待面相如丧家之犬穿着女仆装在学校里横冲直撞甚至吵吵着‘责备我吧、责备我吧’搞得天下皆知犹如禽兽一般的人是,难不成是成田吗?” “就算我母语学的差,我也百分之两百的肯定你这前半段和‘难不成是’连接的有问题吧?” 嘛这个不必计较。 “那么,总可以说他至少还不是那般可恶之徒吧。” “天真!要知道那个男人,可是连我家明希这样低卡路里的干瘪丫头都盯上的饿狼啊?啊……姐姐还有佐佐原、我可爱的女孩子们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当然会蠢蠢欲动了!” 什么时候成了你的。 “……呜,特别是小明希虽然装的大人模样却有好似婴儿的地方,千万可别遭了那货的毒手。” 看来,似乎和夏季里在我家山庄时认识到的事情有关,这孩子把成田看做豺狼虎豹。我摇摇头叹气。 “就算你每天都会梦见,也未免太过敌视他了。” “不是每一天!” 我说了是偶尔!她火冒三丈地否定了一部分。 “话说啊,最近会扮作女仆的模样冒出来,跪下来说求求你了让我伺候你吧。 真不正常。” 的确不正常,你。 我这样想着却没回答——这和孩子相处虽然开心,但终日如此就很累——回到解包裹上去。使用好几层缓冲材料的小心包装终于拆解完毕,差不多可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 “……这是什么?” 发现我没有理会,她把愤懑切换成了好奇心,窥探我手中的东西。 “这是参哥哥送来的,略有些早的圣诞礼物……似乎是画作。据说,是他第一眼看到时就满心嘉许的作品。” “嘿……有钱人还会给自己的妹妹送礼物。真想让我家姐姐学习学习。” “与其说是家庭习惯,不如说兄长他就是喜欢赠人礼物的性格。” 顺带一提,我的回礼是送给兄长的三张相亲照片。从寄纮家的相关企业任职人员中,用心挑选的女性。再不尽快找到合适对象,离开妹妹,“我”也不能安心。 “圣诞节啊……说起来小的时候,和明希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又是圣诞节。” “因为圣诞老人。” 她简短地回答之后,回想当时记忆,微微撅嘴。 “还是两个人都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对她说两个人一起写送给圣诞老人的信,结果明希说出‘圣诞老人不会来我们家,那封信只会让父亲读到’这种令人头疼的话。” 那个时候,我真心相信有圣诞老人,非常感激他每年送我礼物,所以我觉得明希是个不懂事的可恨家伙。吵架吵得扭打在一起。对妹妹居然使用凶器,那个时候明希冷酷的本性就暴露无疑了。” “原来如此,是鲜明地表现你们姐妹性格的一幕。” “这可不是笑话……明希现在对我这样冷淡,回想起来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我在那之后一段时间也非常讨厌明希……现在嘛,虽然是不讨厌了。” 明希会那么生气,大概是……年幼的她,还不明白父母亲假扮圣诞老人的用意。我觉得,这真是很值得人莞尔一笑,感到怜爱的事情。 “说到明希,那之后,她怎样了?” “什么怎么样?” “之前你说因为她戴上文胸云云,闹出骚动。那之后,没有什么变化吗。” 她用指尖推了推平光眼镜的横梁,思考了一下。 “怎么样呢……啊,说起来,洗澡的时间变长了。而且,以前冬天因为发懒有不愿意洗澡的日子,现在每天都洗了。 再有……变得会看镜子了。比如早晨在洗漱台洗脸之后,她会仔细看一看。” ……这可真是。 我带着一点儿飘然的心情,终于取出了画。是3号尺寸的小作品。可能是黑夜的湖南北京中,既不是飞禽也不是走兽的某种纯白事物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就是这样的画。 “这是什么……?” 友人会有如此感想也并不奇怪。至少这不是在不具有知识储备的前提下可以正确认识的画作。不过,我看到了生于阴霾之中仍然奋力赞颂光辉希望,这样一个人画出的作品。 画上附有兄长的信笺,据上面所说: “这位作者,似乎专门描绘一个主题。” 所以,这幅作品的题目也与其相同。 《天使》。 我起了兴致,端详着作品一角用淡淡笔触写下的签名,kurako.h。 “好闷呀……” 冬季的夜晚早早的沉寂下来,绝大部分灯火已然熄灭的寄纮别邸一室。 听到友人的声音,我把膝上开过封的包裹放到一边,转过身去。 “你姐姐她们的出行地点,好像会有暴风雪啊。” 对我说话的友人——留宿敝宅的仙波家次女,敲打着如山堆积的学习材料和参考书,一脸不平。虽然是使用了数十年的优质写字台,但这样猛烈敲打还是会吱呀作响,真希望她自重。 “不是啊。雪山还有暴风雪,那雪也太多了!” 她的思路我也不敢恭维。不过,倒也是她的风格。 明明志愿校的入学考试已为期不远,这位完全没有学习的小姐,也总算感到忐忑,寒假之前对我说希望我能帮助她的学习。所以最近几天,我都像这样住在别墅里指导她。 学习。学而时习之。 (注:日文的“学习”一词汉字是“勉强”,原文拆成了“勤勉努力、发奋图强”的意思。这里中文就遵从老夫子好了。另外《汉书·董仲舒传》:“强勉学问,则见博而知益明。”) 这是最不适合这个女孩的行为。声称要从形式做起,待在朋友家里也穿着学校制服。还戴着平光眼镜——不知从何处得来,样式跟她姐姐的眼镜很相似——这倒也罢了,我以文科为中心提出的课业,她从刚才开始就几乎没有着手。 “那么,你是在抱怨自己没能跟着去旅行?” 我平息胸中的感叹,正告她。 “这是你平常怠慢学业的应得的报应。” “才没有这种事呢!” “那……不要紧的。既然你能这样使用语言就说明脑的容积没有问题。” “我才没有对自己的智力水平感到绝望呢!?” 无论身处怎样的黑暗之中都能为自己点一支蜡烛,其心可嘉。 “那,你为什么感到烦闷?” “这还用问!” 她仿佛释放了全身的气力,怒吼着站起来。但却因为脚下不稳而向我这边倾倒。瞳孔僵直,眼结膜上的血管染上了攻击性的红色。 “我最珍视的女性们,可是和那个禽兽一般的男人在外留宿!这种时候如果还傻呵呵地学习,就算考试合格,作为父亲也不合格!” 我看不合格也无妨。不过。 “那个,不懂防范总被欺负习惯了别人的虐待面相如丧家之犬穿着女仆装在学校里横冲直撞甚至吵吵着‘责备我吧、责备我吧’搞得天下皆知犹如禽兽一般的人是,难不成是成田吗?” “就算我母语学的差,我也百分之两百的肯定你这前半段和‘难不成是’连接的有问题吧?” 嘛这个不必计较。 “那么,总可以说他至少还不是那般可恶之徒吧。” “天真!要知道那个男人,可是连我家明希这样低卡路里的干瘪丫头都盯上的饿狼啊?啊……姐姐还有佐佐原、我可爱的女孩子们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当然会蠢蠢欲动了!” 什么时候成了你的。 “……呜,特别是小明希虽然装的大人模样却有好似婴儿的地方,千万可别遭了那货的毒手。” 看来,似乎和夏季里在我家山庄时认识到的事情有关,这孩子把成田看做豺狼虎豹。我摇摇头叹气。 “就算你每天都会梦见,也未免太过敌视他了。” “不是每一天!” 我说了是偶尔!她火冒三丈地否定了一部分。 “话说啊,最近会扮作女仆的模样冒出来,跪下来说求求你了让我伺候你吧。 真不正常。” 的确不正常,你。 我这样想着却没回答——这和孩子相处虽然开心,但终日如此就很累——回到解包裹上去。使用好几层缓冲材料的小心包装终于拆解完毕,差不多可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 “……这是什么?” 发现我没有理会,她把愤懑切换成了好奇心,窥探我手中的东西。 “这是参哥哥送来的,略有些早的圣诞礼物……似乎是画作。据说,是他第一眼看到时就满心嘉许的作品。” “嘿……有钱人还会给自己的妹妹送礼物。真想让我家姐姐学习学习。” “与其说是家庭习惯,不如说兄长他就是喜欢赠人礼物的性格。” 顺带一提,我的回礼是送给兄长的三张相亲照片。从寄纮家的相关企业任职人员中,用心挑选的女性。再不尽快找到合适对象,离开妹妹,“我”也不能安心。 “圣诞节啊……说起来小的时候,和明希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又是圣诞节。” “因为圣诞老人。” 她简短地回答之后,回想当时记忆,微微撅嘴。 “还是两个人都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对她说两个人一起写送给圣诞老人的信,结果明希说出‘圣诞老人不会来我们家,那封信只会让父亲读到’这种令人头疼的话。” 那个时候,我真心相信有圣诞老人,非常感激他每年送我礼物,所以我觉得明希是个不懂事的可恨家伙。吵架吵得扭打在一起。对妹妹居然使用凶器,那个时候明希冷酷的本性就暴露无疑了。” “原来如此,是鲜明地表现你们姐妹性格的一幕。” “这可不是笑话……明希现在对我这样冷淡,回想起来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我在那之后一段时间也非常讨厌明希……现在嘛,虽然是不讨厌了。” 明希会那么生气,大概是……年幼的她,还不明白父母亲假扮圣诞老人的用意。我觉得,这真是很值得人莞尔一笑,感到怜爱的事情。 “说到明希,那之后,她怎样了?” “什么怎么样?” “之前你说因为她戴上文胸云云,闹出骚动。那之后,没有什么变化吗。” 她用指尖推了推平光眼镜的横梁,思考了一下。 “怎么样呢……啊,说起来,洗澡的时间变长了。而且,以前冬天因为发懒有不愿意洗澡的日子,现在每天都洗了。 再有……变得会看镜子了。比如早晨在洗漱台洗脸之后,她会仔细看一看。” ……这可真是。 我带着一点儿飘然的心情,终于取出了画。是3号尺寸的小作品。可能是黑夜的湖南北京中,既不是飞禽也不是走兽的某种纯白事物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就是这样的画。 “这是什么……?” 友人会有如此感想也并不奇怪。至少这不是在不具有知识储备的前提下可以正确认识的画作。不过,我看到了生于阴霾之中仍然奋力赞颂光辉希望,这样一个人画出的作品。 画上附有兄长的信笺,据上面所说: “这位作者,似乎专门描绘一个主题。” 所以,这幅作品的题目也与其相同。 《天使》。 我起了兴致,端详着作品一角用淡淡笔触写下的签名,kurako.h。 “好闷呀……” 冬季的夜晚早早的沉寂下来,绝大部分灯火已然熄灭的寄纮别邸一室。 听到友人的声音,我把膝上开过封的包裹放到一边,转过身去。 “你姐姐她们的出行地点,好像会有暴风雪啊。” 对我说话的友人——留宿敝宅的仙波家次女,敲打着如山堆积的学习材料和参考书,一脸不平。虽然是使用了数十年的优质写字台,但这样猛烈敲打还是会吱呀作响,真希望她自重。 “不是啊。雪山还有暴风雪,那雪也太多了!” 她的思路我也不敢恭维。不过,倒也是她的风格。 明明志愿校的入学考试已为期不远,这位完全没有学习的小姐,也总算感到忐忑,寒假之前对我说希望我能帮助她的学习。所以最近几天,我都像这样住在别墅里指导她。 学习。学而时习之。 (注:日文的“学习”一词汉字是“勉强”,原文拆成了“勤勉努力、发奋图强”的意思。这里中文就遵从老夫子好了。另外《汉书·董仲舒传》:“强勉学问,则见博而知益明。”) 这是最不适合这个女孩的行为。声称要从形式做起,待在朋友家里也穿着学校制服。还戴着平光眼镜——不知从何处得来,样式跟她姐姐的眼镜很相似——这倒也罢了,我以文科为中心提出的课业,她从刚才开始就几乎没有着手。 “那么,你是在抱怨自己没能跟着去旅行?” 我平息胸中的感叹,正告她。 “这是你平常怠慢学业的应得的报应。” “才没有这种事呢!” “那……不要紧的。既然你能这样使用语言就说明脑的容积没有问题。” “我才没有对自己的智力水平感到绝望呢!?” 无论身处怎样的黑暗之中都能为自己点一支蜡烛,其心可嘉。 “那,你为什么感到烦闷?” “这还用问!” 她仿佛释放了全身的气力,怒吼着站起来。但却因为脚下不稳而向我这边倾倒。瞳孔僵直,眼结膜上的血管染上了攻击性的红色。 “我最珍视的女性们,可是和那个禽兽一般的男人在外留宿!这种时候如果还傻呵呵地学习,就算考试合格,作为父亲也不合格!” 我看不合格也无妨。不过。 “那个,不懂防范总被欺负习惯了别人的虐待面相如丧家之犬穿着女仆装在学校里横冲直撞甚至吵吵着‘责备我吧、责备我吧’搞得天下皆知犹如禽兽一般的人是,难不成是成田吗?” “就算我母语学的差,我也百分之两百的肯定你这前半段和‘难不成是’连接的有问题吧?” 嘛这个不必计较。 “那么,总可以说他至少还不是那般可恶之徒吧。” “天真!要知道那个男人,可是连我家明希这样低卡路里的干瘪丫头都盯上的饿狼啊?啊……姐姐还有佐佐原、我可爱的女孩子们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当然会蠢蠢欲动了!” 什么时候成了你的。 “……呜,特别是小明希虽然装的大人模样却有好似婴儿的地方,千万可别遭了那货的毒手。” 看来,似乎和夏季里在我家山庄时认识到的事情有关,这孩子把成田看做豺狼虎豹。我摇摇头叹气。 “就算你每天都会梦见,也未免太过敌视他了。” “不是每一天!” 我说了是偶尔!她火冒三丈地否定了一部分。 “话说啊,最近会扮作女仆的模样冒出来,跪下来说求求你了让我伺候你吧。 真不正常。” 的确不正常,你。 我这样想着却没回答——这和孩子相处虽然开心,但终日如此就很累——回到解包裹上去。使用好几层缓冲材料的小心包装终于拆解完毕,差不多可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 “……这是什么?” 发现我没有理会,她把愤懑切换成了好奇心,窥探我手中的东西。 “这是参哥哥送来的,略有些早的圣诞礼物……似乎是画作。据说,是他第一眼看到时就满心嘉许的作品。” “嘿……有钱人还会给自己的妹妹送礼物。真想让我家姐姐学习学习。” “与其说是家庭习惯,不如说兄长他就是喜欢赠人礼物的性格。” 顺带一提,我的回礼是送给兄长的三张相亲照片。从寄纮家的相关企业任职人员中,用心挑选的女性。再不尽快找到合适对象,离开妹妹,“我”也不能安心。 “圣诞节啊……说起来小的时候,和明希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又是圣诞节。” “因为圣诞老人。” 她简短地回答之后,回想当时记忆,微微撅嘴。 “还是两个人都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对她说两个人一起写送给圣诞老人的信,结果明希说出‘圣诞老人不会来我们家,那封信只会让父亲读到’这种令人头疼的话。” 那个时候,我真心相信有圣诞老人,非常感激他每年送我礼物,所以我觉得明希是个不懂事的可恨家伙。吵架吵得扭打在一起。对妹妹居然使用凶器,那个时候明希冷酷的本性就暴露无疑了。” “原来如此,是鲜明地表现你们姐妹性格的一幕。” “这可不是笑话……明希现在对我这样冷淡,回想起来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我在那之后一段时间也非常讨厌明希……现在嘛,虽然是不讨厌了。” 明希会那么生气,大概是……年幼的她,还不明白父母亲假扮圣诞老人的用意。我觉得,这真是很值得人莞尔一笑,感到怜爱的事情。 “说到明希,那之后,她怎样了?” “什么怎么样?” “之前你说因为她戴上文胸云云,闹出骚动。那之后,没有什么变化吗。” 她用指尖推了推平光眼镜的横梁,思考了一下。 “怎么样呢……啊,说起来,洗澡的时间变长了。而且,以前冬天因为发懒有不愿意洗澡的日子,现在每天都洗了。 再有……变得会看镜子了。比如早晨在洗漱台洗脸之后,她会仔细看一看。” ……这可真是。 我带着一点儿飘然的心情,终于取出了画。是3号尺寸的小作品。可能是黑夜的湖南北京中,既不是飞禽也不是走兽的某种纯白事物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就是这样的画。 “这是什么……?” 友人会有如此感想也并不奇怪。至少这不是在不具有知识储备的前提下可以正确认识的画作。不过,我看到了生于阴霾之中仍然奋力赞颂光辉希望,这样一个人画出的作品。 画上附有兄长的信笺,据上面所说: “这位作者,似乎专门描绘一个主题。” 所以,这幅作品的题目也与其相同。 《天使》。 我起了兴致,端详着作品一角用淡淡笔触写下的签名,kurako.h。 “好闷呀……” 冬季的夜晚早早的沉寂下来,绝大部分灯火已然熄灭的寄纮别邸一室。 听到友人的声音,我把膝上开过封的包裹放到一边,转过身去。 “你姐姐她们的出行地点,好像会有暴风雪啊。” 对我说话的友人——留宿敝宅的仙波家次女,敲打着如山堆积的学习材料和参考书,一脸不平。虽然是使用了数十年的优质写字台,但这样猛烈敲打还是会吱呀作响,真希望她自重。 “不是啊。雪山还有暴风雪,那雪也太多了!” 她的思路我也不敢恭维。不过,倒也是她的风格。 明明志愿校的入学考试已为期不远,这位完全没有学习的小姐,也总算感到忐忑,寒假之前对我说希望我能帮助她的学习。所以最近几天,我都像这样住在别墅里指导她。 学习。学而时习之。 (注:日文的“学习”一词汉字是“勉强”,原文拆成了“勤勉努力、发奋图强”的意思。这里中文就遵从老夫子好了。另外《汉书·董仲舒传》:“强勉学问,则见博而知益明。”) 这是最不适合这个女孩的行为。声称要从形式做起,待在朋友家里也穿着学校制服。还戴着平光眼镜——不知从何处得来,样式跟她姐姐的眼镜很相似——这倒也罢了,我以文科为中心提出的课业,她从刚才开始就几乎没有着手。 “那么,你是在抱怨自己没能跟着去旅行?” 我平息胸中的感叹,正告她。 “这是你平常怠慢学业的应得的报应。” “才没有这种事呢!” “那……不要紧的。既然你能这样使用语言就说明脑的容积没有问题。” “我才没有对自己的智力水平感到绝望呢!?” 无论身处怎样的黑暗之中都能为自己点一支蜡烛,其心可嘉。 “那,你为什么感到烦闷?” “这还用问!” 她仿佛释放了全身的气力,怒吼着站起来。但却因为脚下不稳而向我这边倾倒。瞳孔僵直,眼结膜上的血管染上了攻击性的红色。 “我最珍视的女性们,可是和那个禽兽一般的男人在外留宿!这种时候如果还傻呵呵地学习,就算考试合格,作为父亲也不合格!” 我看不合格也无妨。不过。 “那个,不懂防范总被欺负习惯了别人的虐待面相如丧家之犬穿着女仆装在学校里横冲直撞甚至吵吵着‘责备我吧、责备我吧’搞得天下皆知犹如禽兽一般的人是,难不成是成田吗?” “就算我母语学的差,我也百分之两百的肯定你这前半段和‘难不成是’连接的有问题吧?” 嘛这个不必计较。 “那么,总可以说他至少还不是那般可恶之徒吧。” “天真!要知道那个男人,可是连我家明希这样低卡路里的干瘪丫头都盯上的饿狼啊?啊……姐姐还有佐佐原、我可爱的女孩子们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当然会蠢蠢欲动了!” 什么时候成了你的。 “……呜,特别是小明希虽然装的大人模样却有好似婴儿的地方,千万可别遭了那货的毒手。” 看来,似乎和夏季里在我家山庄时认识到的事情有关,这孩子把成田看做豺狼虎豹。我摇摇头叹气。 “就算你每天都会梦见,也未免太过敌视他了。” “不是每一天!” 我说了是偶尔!她火冒三丈地否定了一部分。 “话说啊,最近会扮作女仆的模样冒出来,跪下来说求求你了让我伺候你吧。 真不正常。” 的确不正常,你。 我这样想着却没回答——这和孩子相处虽然开心,但终日如此就很累——回到解包裹上去。使用好几层缓冲材料的小心包装终于拆解完毕,差不多可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 “……这是什么?” 发现我没有理会,她把愤懑切换成了好奇心,窥探我手中的东西。 “这是参哥哥送来的,略有些早的圣诞礼物……似乎是画作。据说,是他第一眼看到时就满心嘉许的作品。” “嘿……有钱人还会给自己的妹妹送礼物。真想让我家姐姐学习学习。” “与其说是家庭习惯,不如说兄长他就是喜欢赠人礼物的性格。” 顺带一提,我的回礼是送给兄长的三张相亲照片。从寄纮家的相关企业任职人员中,用心挑选的女性。再不尽快找到合适对象,离开妹妹,“我”也不能安心。 “圣诞节啊……说起来小的时候,和明希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又是圣诞节。” “因为圣诞老人。” 她简短地回答之后,回想当时记忆,微微撅嘴。 “还是两个人都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对她说两个人一起写送给圣诞老人的信,结果明希说出‘圣诞老人不会来我们家,那封信只会让父亲读到’这种令人头疼的话。” 那个时候,我真心相信有圣诞老人,非常感激他每年送我礼物,所以我觉得明希是个不懂事的可恨家伙。吵架吵得扭打在一起。对妹妹居然使用凶器,那个时候明希冷酷的本性就暴露无疑了。” “原来如此,是鲜明地表现你们姐妹性格的一幕。” “这可不是笑话……明希现在对我这样冷淡,回想起来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我在那之后一段时间也非常讨厌明希……现在嘛,虽然是不讨厌了。” 明希会那么生气,大概是……年幼的她,还不明白父母亲假扮圣诞老人的用意。我觉得,这真是很值得人莞尔一笑,感到怜爱的事情。 “说到明希,那之后,她怎样了?” “什么怎么样?” “之前你说因为她戴上文胸云云,闹出骚动。那之后,没有什么变化吗。” 她用指尖推了推平光眼镜的横梁,思考了一下。 “怎么样呢……啊,说起来,洗澡的时间变长了。而且,以前冬天因为发懒有不愿意洗澡的日子,现在每天都洗了。 再有……变得会看镜子了。比如早晨在洗漱台洗脸之后,她会仔细看一看。” ……这可真是。 我带着一点儿飘然的心情,终于取出了画。是3号尺寸的小作品。可能是黑夜的湖南北京中,既不是飞禽也不是走兽的某种纯白事物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就是这样的画。 “这是什么……?” 友人会有如此感想也并不奇怪。至少这不是在不具有知识储备的前提下可以正确认识的画作。不过,我看到了生于阴霾之中仍然奋力赞颂光辉希望,这样一个人画出的作品。 画上附有兄长的信笺,据上面所说: “这位作者,似乎专门描绘一个主题。” 所以,这幅作品的题目也与其相同。 《天使》。 我起了兴致,端详着作品一角用淡淡笔触写下的签名,kurako.h。 “好闷呀……” 冬季的夜晚早早的沉寂下来,绝大部分灯火已然熄灭的寄纮别邸一室。 听到友人的声音,我把膝上开过封的包裹放到一边,转过身去。 “你姐姐她们的出行地点,好像会有暴风雪啊。” 对我说话的友人——留宿敝宅的仙波家次女,敲打着如山堆积的学习材料和参考书,一脸不平。虽然是使用了数十年的优质写字台,但这样猛烈敲打还是会吱呀作响,真希望她自重。 “不是啊。雪山还有暴风雪,那雪也太多了!” 她的思路我也不敢恭维。不过,倒也是她的风格。 明明志愿校的入学考试已为期不远,这位完全没有学习的小姐,也总算感到忐忑,寒假之前对我说希望我能帮助她的学习。所以最近几天,我都像这样住在别墅里指导她。 学习。学而时习之。 (注:日文的“学习”一词汉字是“勉强”,原文拆成了“勤勉努力、发奋图强”的意思。这里中文就遵从老夫子好了。另外《汉书·董仲舒传》:“强勉学问,则见博而知益明。”) 这是最不适合这个女孩的行为。声称要从形式做起,待在朋友家里也穿着学校制服。还戴着平光眼镜——不知从何处得来,样式跟她姐姐的眼镜很相似——这倒也罢了,我以文科为中心提出的课业,她从刚才开始就几乎没有着手。 “那么,你是在抱怨自己没能跟着去旅行?” 我平息胸中的感叹,正告她。 “这是你平常怠慢学业的应得的报应。” “才没有这种事呢!” “那……不要紧的。既然你能这样使用语言就说明脑的容积没有问题。” “我才没有对自己的智力水平感到绝望呢!?” 无论身处怎样的黑暗之中都能为自己点一支蜡烛,其心可嘉。 “那,你为什么感到烦闷?” “这还用问!” 她仿佛释放了全身的气力,怒吼着站起来。但却因为脚下不稳而向我这边倾倒。瞳孔僵直,眼结膜上的血管染上了攻击性的红色。 “我最珍视的女性们,可是和那个禽兽一般的男人在外留宿!这种时候如果还傻呵呵地学习,就算考试合格,作为父亲也不合格!” 我看不合格也无妨。不过。 “那个,不懂防范总被欺负习惯了别人的虐待面相如丧家之犬穿着女仆装在学校里横冲直撞甚至吵吵着‘责备我吧、责备我吧’搞得天下皆知犹如禽兽一般的人是,难不成是成田吗?” “就算我母语学的差,我也百分之两百的肯定你这前半段和‘难不成是’连接的有问题吧?” 嘛这个不必计较。 “那么,总可以说他至少还不是那般可恶之徒吧。” “天真!要知道那个男人,可是连我家明希这样低卡路里的干瘪丫头都盯上的饿狼啊?啊……姐姐还有佐佐原、我可爱的女孩子们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当然会蠢蠢欲动了!” 什么时候成了你的。 “……呜,特别是小明希虽然装的大人模样却有好似婴儿的地方,千万可别遭了那货的毒手。” 看来,似乎和夏季里在我家山庄时认识到的事情有关,这孩子把成田看做豺狼虎豹。我摇摇头叹气。 “就算你每天都会梦见,也未免太过敌视他了。” “不是每一天!” 我说了是偶尔!她火冒三丈地否定了一部分。 “话说啊,最近会扮作女仆的模样冒出来,跪下来说求求你了让我伺候你吧。 真不正常。” 的确不正常,你。 我这样想着却没回答——这和孩子相处虽然开心,但终日如此就很累——回到解包裹上去。使用好几层缓冲材料的小心包装终于拆解完毕,差不多可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 “……这是什么?” 发现我没有理会,她把愤懑切换成了好奇心,窥探我手中的东西。 “这是参哥哥送来的,略有些早的圣诞礼物……似乎是画作。据说,是他第一眼看到时就满心嘉许的作品。” “嘿……有钱人还会给自己的妹妹送礼物。真想让我家姐姐学习学习。” “与其说是家庭习惯,不如说兄长他就是喜欢赠人礼物的性格。” 顺带一提,我的回礼是送给兄长的三张相亲照片。从寄纮家的相关企业任职人员中,用心挑选的女性。再不尽快找到合适对象,离开妹妹,“我”也不能安心。 “圣诞节啊……说起来小的时候,和明希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又是圣诞节。” “因为圣诞老人。” 她简短地回答之后,回想当时记忆,微微撅嘴。 “还是两个人都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对她说两个人一起写送给圣诞老人的信,结果明希说出‘圣诞老人不会来我们家,那封信只会让父亲读到’这种令人头疼的话。” 那个时候,我真心相信有圣诞老人,非常感激他每年送我礼物,所以我觉得明希是个不懂事的可恨家伙。吵架吵得扭打在一起。对妹妹居然使用凶器,那个时候明希冷酷的本性就暴露无疑了。” “原来如此,是鲜明地表现你们姐妹性格的一幕。” “这可不是笑话……明希现在对我这样冷淡,回想起来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我在那之后一段时间也非常讨厌明希……现在嘛,虽然是不讨厌了。” 明希会那么生气,大概是……年幼的她,还不明白父母亲假扮圣诞老人的用意。我觉得,这真是很值得人莞尔一笑,感到怜爱的事情。 “说到明希,那之后,她怎样了?” “什么怎么样?” “之前你说因为她戴上文胸云云,闹出骚动。那之后,没有什么变化吗。” 她用指尖推了推平光眼镜的横梁,思考了一下。 “怎么样呢……啊,说起来,洗澡的时间变长了。而且,以前冬天因为发懒有不愿意洗澡的日子,现在每天都洗了。 再有……变得会看镜子了。比如早晨在洗漱台洗脸之后,她会仔细看一看。” ……这可真是。 我带着一点儿飘然的心情,终于取出了画。是3号尺寸的小作品。可能是黑夜的湖南北京中,既不是飞禽也不是走兽的某种纯白事物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就是这样的画。 “这是什么……?” 友人会有如此感想也并不奇怪。至少这不是在不具有知识储备的前提下可以正确认识的画作。不过,我看到了生于阴霾之中仍然奋力赞颂光辉希望,这样一个人画出的作品。 画上附有兄长的信笺,据上面所说: “这位作者,似乎专门描绘一个主题。” 所以,这幅作品的题目也与其相同。 《天使》。 我起了兴致,端详着作品一角用淡淡笔触写下的签名,kurako.h。 “好闷呀……” 冬季的夜晚早早的沉寂下来,绝大部分灯火已然熄灭的寄纮别邸一室。 听到友人的声音,我把膝上开过封的包裹放到一边,转过身去。 “你姐姐她们的出行地点,好像会有暴风雪啊。” 对我说话的友人——留宿敝宅的仙波家次女,敲打着如山堆积的学习材料和参考书,一脸不平。虽然是使用了数十年的优质写字台,但这样猛烈敲打还是会吱呀作响,真希望她自重。 “不是啊。雪山还有暴风雪,那雪也太多了!” 她的思路我也不敢恭维。不过,倒也是她的风格。 明明志愿校的入学考试已为期不远,这位完全没有学习的小姐,也总算感到忐忑,寒假之前对我说希望我能帮助她的学习。所以最近几天,我都像这样住在别墅里指导她。 学习。学而时习之。 (注:日文的“学习”一词汉字是“勉强”,原文拆成了“勤勉努力、发奋图强”的意思。这里中文就遵从老夫子好了。另外《汉书·董仲舒传》:“强勉学问,则见博而知益明。”) 这是最不适合这个女孩的行为。声称要从形式做起,待在朋友家里也穿着学校制服。还戴着平光眼镜——不知从何处得来,样式跟她姐姐的眼镜很相似——这倒也罢了,我以文科为中心提出的课业,她从刚才开始就几乎没有着手。 “那么,你是在抱怨自己没能跟着去旅行?” 我平息胸中的感叹,正告她。 “这是你平常怠慢学业的应得的报应。” “才没有这种事呢!” “那……不要紧的。既然你能这样使用语言就说明脑的容积没有问题。” “我才没有对自己的智力水平感到绝望呢!?” 无论身处怎样的黑暗之中都能为自己点一支蜡烛,其心可嘉。 “那,你为什么感到烦闷?” “这还用问!” 她仿佛释放了全身的气力,怒吼着站起来。但却因为脚下不稳而向我这边倾倒。瞳孔僵直,眼结膜上的血管染上了攻击性的红色。 “我最珍视的女性们,可是和那个禽兽一般的男人在外留宿!这种时候如果还傻呵呵地学习,就算考试合格,作为父亲也不合格!” 我看不合格也无妨。不过。 “那个,不懂防范总被欺负习惯了别人的虐待面相如丧家之犬穿着女仆装在学校里横冲直撞甚至吵吵着‘责备我吧、责备我吧’搞得天下皆知犹如禽兽一般的人是,难不成是成田吗?” “就算我母语学的差,我也百分之两百的肯定你这前半段和‘难不成是’连接的有问题吧?” 嘛这个不必计较。 “那么,总可以说他至少还不是那般可恶之徒吧。” “天真!要知道那个男人,可是连我家明希这样低卡路里的干瘪丫头都盯上的饿狼啊?啊……姐姐还有佐佐原、我可爱的女孩子们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当然会蠢蠢欲动了!” 什么时候成了你的。 “……呜,特别是小明希虽然装的大人模样却有好似婴儿的地方,千万可别遭了那货的毒手。” 看来,似乎和夏季里在我家山庄时认识到的事情有关,这孩子把成田看做豺狼虎豹。我摇摇头叹气。 “就算你每天都会梦见,也未免太过敌视他了。” “不是每一天!” 我说了是偶尔!她火冒三丈地否定了一部分。 “话说啊,最近会扮作女仆的模样冒出来,跪下来说求求你了让我伺候你吧。 真不正常。” 的确不正常,你。 我这样想着却没回答——这和孩子相处虽然开心,但终日如此就很累——回到解包裹上去。使用好几层缓冲材料的小心包装终于拆解完毕,差不多可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 “……这是什么?” 发现我没有理会,她把愤懑切换成了好奇心,窥探我手中的东西。 “这是参哥哥送来的,略有些早的圣诞礼物……似乎是画作。据说,是他第一眼看到时就满心嘉许的作品。” “嘿……有钱人还会给自己的妹妹送礼物。真想让我家姐姐学习学习。” “与其说是家庭习惯,不如说兄长他就是喜欢赠人礼物的性格。” 顺带一提,我的回礼是送给兄长的三张相亲照片。从寄纮家的相关企业任职人员中,用心挑选的女性。再不尽快找到合适对象,离开妹妹,“我”也不能安心。 “圣诞节啊……说起来小的时候,和明希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又是圣诞节。” “因为圣诞老人。” 她简短地回答之后,回想当时记忆,微微撅嘴。 “还是两个人都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对她说两个人一起写送给圣诞老人的信,结果明希说出‘圣诞老人不会来我们家,那封信只会让父亲读到’这种令人头疼的话。” 那个时候,我真心相信有圣诞老人,非常感激他每年送我礼物,所以我觉得明希是个不懂事的可恨家伙。吵架吵得扭打在一起。对妹妹居然使用凶器,那个时候明希冷酷的本性就暴露无疑了。” “原来如此,是鲜明地表现你们姐妹性格的一幕。” “这可不是笑话……明希现在对我这样冷淡,回想起来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我在那之后一段时间也非常讨厌明希……现在嘛,虽然是不讨厌了。” 明希会那么生气,大概是……年幼的她,还不明白父母亲假扮圣诞老人的用意。我觉得,这真是很值得人莞尔一笑,感到怜爱的事情。 “说到明希,那之后,她怎样了?” “什么怎么样?” “之前你说因为她戴上文胸云云,闹出骚动。那之后,没有什么变化吗。” 她用指尖推了推平光眼镜的横梁,思考了一下。 “怎么样呢……啊,说起来,洗澡的时间变长了。而且,以前冬天因为发懒有不愿意洗澡的日子,现在每天都洗了。 再有……变得会看镜子了。比如早晨在洗漱台洗脸之后,她会仔细看一看。” ……这可真是。 我带着一点儿飘然的心情,终于取出了画。是3号尺寸的小作品。可能是黑夜的湖南北京中,既不是飞禽也不是走兽的某种纯白事物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就是这样的画。 “这是什么……?” 友人会有如此感想也并不奇怪。至少这不是在不具有知识储备的前提下可以正确认识的画作。不过,我看到了生于阴霾之中仍然奋力赞颂光辉希望,这样一个人画出的作品。 画上附有兄长的信笺,据上面所说: “这位作者,似乎专门描绘一个主题。” 所以,这幅作品的题目也与其相同。 《天使》。 我起了兴致,端详着作品一角用淡淡笔触写下的签名,kurako.h。 “好闷呀……” 冬季的夜晚早早的沉寂下来,绝大部分灯火已然熄灭的寄纮别邸一室。 听到友人的声音,我把膝上开过封的包裹放到一边,转过身去。 “你姐姐她们的出行地点,好像会有暴风雪啊。” 对我说话的友人——留宿敝宅的仙波家次女,敲打着如山堆积的学习材料和参考书,一脸不平。虽然是使用了数十年的优质写字台,但这样猛烈敲打还是会吱呀作响,真希望她自重。 “不是啊。雪山还有暴风雪,那雪也太多了!” 她的思路我也不敢恭维。不过,倒也是她的风格。 明明志愿校的入学考试已为期不远,这位完全没有学习的小姐,也总算感到忐忑,寒假之前对我说希望我能帮助她的学习。所以最近几天,我都像这样住在别墅里指导她。 学习。学而时习之。 (注:日文的“学习”一词汉字是“勉强”,原文拆成了“勤勉努力、发奋图强”的意思。这里中文就遵从老夫子好了。另外《汉书·董仲舒传》:“强勉学问,则见博而知益明。”) 这是最不适合这个女孩的行为。声称要从形式做起,待在朋友家里也穿着学校制服。还戴着平光眼镜——不知从何处得来,样式跟她姐姐的眼镜很相似——这倒也罢了,我以文科为中心提出的课业,她从刚才开始就几乎没有着手。 “那么,你是在抱怨自己没能跟着去旅行?” 我平息胸中的感叹,正告她。 “这是你平常怠慢学业的应得的报应。” “才没有这种事呢!” “那……不要紧的。既然你能这样使用语言就说明脑的容积没有问题。” “我才没有对自己的智力水平感到绝望呢!?” 无论身处怎样的黑暗之中都能为自己点一支蜡烛,其心可嘉。 “那,你为什么感到烦闷?” “这还用问!” 她仿佛释放了全身的气力,怒吼着站起来。但却因为脚下不稳而向我这边倾倒。瞳孔僵直,眼结膜上的血管染上了攻击性的红色。 “我最珍视的女性们,可是和那个禽兽一般的男人在外留宿!这种时候如果还傻呵呵地学习,就算考试合格,作为父亲也不合格!” 我看不合格也无妨。不过。 “那个,不懂防范总被欺负习惯了别人的虐待面相如丧家之犬穿着女仆装在学校里横冲直撞甚至吵吵着‘责备我吧、责备我吧’搞得天下皆知犹如禽兽一般的人是,难不成是成田吗?” “就算我母语学的差,我也百分之两百的肯定你这前半段和‘难不成是’连接的有问题吧?” 嘛这个不必计较。 “那么,总可以说他至少还不是那般可恶之徒吧。” “天真!要知道那个男人,可是连我家明希这样低卡路里的干瘪丫头都盯上的饿狼啊?啊……姐姐还有佐佐原、我可爱的女孩子们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当然会蠢蠢欲动了!” 什么时候成了你的。 “……呜,特别是小明希虽然装的大人模样却有好似婴儿的地方,千万可别遭了那货的毒手。” 看来,似乎和夏季里在我家山庄时认识到的事情有关,这孩子把成田看做豺狼虎豹。我摇摇头叹气。 “就算你每天都会梦见,也未免太过敌视他了。” “不是每一天!” 我说了是偶尔!她火冒三丈地否定了一部分。 “话说啊,最近会扮作女仆的模样冒出来,跪下来说求求你了让我伺候你吧。 真不正常。” 的确不正常,你。 我这样想着却没回答——这和孩子相处虽然开心,但终日如此就很累——回到解包裹上去。使用好几层缓冲材料的小心包装终于拆解完毕,差不多可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 “……这是什么?” 发现我没有理会,她把愤懑切换成了好奇心,窥探我手中的东西。 “这是参哥哥送来的,略有些早的圣诞礼物……似乎是画作。据说,是他第一眼看到时就满心嘉许的作品。” “嘿……有钱人还会给自己的妹妹送礼物。真想让我家姐姐学习学习。” “与其说是家庭习惯,不如说兄长他就是喜欢赠人礼物的性格。” 顺带一提,我的回礼是送给兄长的三张相亲照片。从寄纮家的相关企业任职人员中,用心挑选的女性。再不尽快找到合适对象,离开妹妹,“我”也不能安心。 “圣诞节啊……说起来小的时候,和明希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又是圣诞节。” “因为圣诞老人。” 她简短地回答之后,回想当时记忆,微微撅嘴。 “还是两个人都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对她说两个人一起写送给圣诞老人的信,结果明希说出‘圣诞老人不会来我们家,那封信只会让父亲读到’这种令人头疼的话。” 那个时候,我真心相信有圣诞老人,非常感激他每年送我礼物,所以我觉得明希是个不懂事的可恨家伙。吵架吵得扭打在一起。对妹妹居然使用凶器,那个时候明希冷酷的本性就暴露无疑了。” “原来如此,是鲜明地表现你们姐妹性格的一幕。” “这可不是笑话……明希现在对我这样冷淡,回想起来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我在那之后一段时间也非常讨厌明希……现在嘛,虽然是不讨厌了。” 明希会那么生气,大概是……年幼的她,还不明白父母亲假扮圣诞老人的用意。我觉得,这真是很值得人莞尔一笑,感到怜爱的事情。 “说到明希,那之后,她怎样了?” “什么怎么样?” “之前你说因为她戴上文胸云云,闹出骚动。那之后,没有什么变化吗。” 她用指尖推了推平光眼镜的横梁,思考了一下。 “怎么样呢……啊,说起来,洗澡的时间变长了。而且,以前冬天因为发懒有不愿意洗澡的日子,现在每天都洗了。 再有……变得会看镜子了。比如早晨在洗漱台洗脸之后,她会仔细看一看。” ……这可真是。 我带着一点儿飘然的心情,终于取出了画。是3号尺寸的小作品。可能是黑夜的湖南北京中,既不是飞禽也不是走兽的某种纯白事物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就是这样的画。 “这是什么……?” 友人会有如此感想也并不奇怪。至少这不是在不具有知识储备的前提下可以正确认识的画作。不过,我看到了生于阴霾之中仍然奋力赞颂光辉希望,这样一个人画出的作品。 画上附有兄长的信笺,据上面所说: “这位作者,似乎专门描绘一个主题。” 所以,这幅作品的题目也与其相同。 《天使》。 我起了兴致,端详着作品一角用淡淡笔触写下的签名,kurako.h。 “好闷呀……” 冬季的夜晚早早的沉寂下来,绝大部分灯火已然熄灭的寄纮别邸一室。 听到友人的声音,我把膝上开过封的包裹放到一边,转过身去。 “你姐姐她们的出行地点,好像会有暴风雪啊。” 对我说话的友人——留宿敝宅的仙波家次女,敲打着如山堆积的学习材料和参考书,一脸不平。虽然是使用了数十年的优质写字台,但这样猛烈敲打还是会吱呀作响,真希望她自重。 “不是啊。雪山还有暴风雪,那雪也太多了!” 她的思路我也不敢恭维。不过,倒也是她的风格。 明明志愿校的入学考试已为期不远,这位完全没有学习的小姐,也总算感到忐忑,寒假之前对我说希望我能帮助她的学习。所以最近几天,我都像这样住在别墅里指导她。 学习。学而时习之。 (注:日文的“学习”一词汉字是“勉强”,原文拆成了“勤勉努力、发奋图强”的意思。这里中文就遵从老夫子好了。另外《汉书·董仲舒传》:“强勉学问,则见博而知益明。”) 这是最不适合这个女孩的行为。声称要从形式做起,待在朋友家里也穿着学校制服。还戴着平光眼镜——不知从何处得来,样式跟她姐姐的眼镜很相似——这倒也罢了,我以文科为中心提出的课业,她从刚才开始就几乎没有着手。 “那么,你是在抱怨自己没能跟着去旅行?” 我平息胸中的感叹,正告她。 “这是你平常怠慢学业的应得的报应。” “才没有这种事呢!” “那……不要紧的。既然你能这样使用语言就说明脑的容积没有问题。” “我才没有对自己的智力水平感到绝望呢!?” 无论身处怎样的黑暗之中都能为自己点一支蜡烛,其心可嘉。 “那,你为什么感到烦闷?” “这还用问!” 她仿佛释放了全身的气力,怒吼着站起来。但却因为脚下不稳而向我这边倾倒。瞳孔僵直,眼结膜上的血管染上了攻击性的红色。 “我最珍视的女性们,可是和那个禽兽一般的男人在外留宿!这种时候如果还傻呵呵地学习,就算考试合格,作为父亲也不合格!” 我看不合格也无妨。不过。 “那个,不懂防范总被欺负习惯了别人的虐待面相如丧家之犬穿着女仆装在学校里横冲直撞甚至吵吵着‘责备我吧、责备我吧’搞得天下皆知犹如禽兽一般的人是,难不成是成田吗?” “就算我母语学的差,我也百分之两百的肯定你这前半段和‘难不成是’连接的有问题吧?” 嘛这个不必计较。 “那么,总可以说他至少还不是那般可恶之徒吧。” “天真!要知道那个男人,可是连我家明希这样低卡路里的干瘪丫头都盯上的饿狼啊?啊……姐姐还有佐佐原、我可爱的女孩子们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当然会蠢蠢欲动了!” 什么时候成了你的。 “……呜,特别是小明希虽然装的大人模样却有好似婴儿的地方,千万可别遭了那货的毒手。” 看来,似乎和夏季里在我家山庄时认识到的事情有关,这孩子把成田看做豺狼虎豹。我摇摇头叹气。 “就算你每天都会梦见,也未免太过敌视他了。” “不是每一天!” 我说了是偶尔!她火冒三丈地否定了一部分。 “话说啊,最近会扮作女仆的模样冒出来,跪下来说求求你了让我伺候你吧。 真不正常。” 的确不正常,你。 我这样想着却没回答——这和孩子相处虽然开心,但终日如此就很累——回到解包裹上去。使用好几层缓冲材料的小心包装终于拆解完毕,差不多可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 “……这是什么?” 发现我没有理会,她把愤懑切换成了好奇心,窥探我手中的东西。 “这是参哥哥送来的,略有些早的圣诞礼物……似乎是画作。据说,是他第一眼看到时就满心嘉许的作品。” “嘿……有钱人还会给自己的妹妹送礼物。真想让我家姐姐学习学习。” “与其说是家庭习惯,不如说兄长他就是喜欢赠人礼物的性格。” 顺带一提,我的回礼是送给兄长的三张相亲照片。从寄纮家的相关企业任职人员中,用心挑选的女性。再不尽快找到合适对象,离开妹妹,“我”也不能安心。 “圣诞节啊……说起来小的时候,和明希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又是圣诞节。” “因为圣诞老人。” 她简短地回答之后,回想当时记忆,微微撅嘴。 “还是两个人都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对她说两个人一起写送给圣诞老人的信,结果明希说出‘圣诞老人不会来我们家,那封信只会让父亲读到’这种令人头疼的话。” 那个时候,我真心相信有圣诞老人,非常感激他每年送我礼物,所以我觉得明希是个不懂事的可恨家伙。吵架吵得扭打在一起。对妹妹居然使用凶器,那个时候明希冷酷的本性就暴露无疑了。” “原来如此,是鲜明地表现你们姐妹性格的一幕。” “这可不是笑话……明希现在对我这样冷淡,回想起来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我在那之后一段时间也非常讨厌明希……现在嘛,虽然是不讨厌了。” 明希会那么生气,大概是……年幼的她,还不明白父母亲假扮圣诞老人的用意。我觉得,这真是很值得人莞尔一笑,感到怜爱的事情。 “说到明希,那之后,她怎样了?” “什么怎么样?” “之前你说因为她戴上文胸云云,闹出骚动。那之后,没有什么变化吗。” 她用指尖推了推平光眼镜的横梁,思考了一下。 “怎么样呢……啊,说起来,洗澡的时间变长了。而且,以前冬天因为发懒有不愿意洗澡的日子,现在每天都洗了。 再有……变得会看镜子了。比如早晨在洗漱台洗脸之后,她会仔细看一看。” ……这可真是。 我带着一点儿飘然的心情,终于取出了画。是3号尺寸的小作品。可能是黑夜的湖南北京中,既不是飞禽也不是走兽的某种纯白事物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就是这样的画。 “这是什么……?” 友人会有如此感想也并不奇怪。至少这不是在不具有知识储备的前提下可以正确认识的画作。不过,我看到了生于阴霾之中仍然奋力赞颂光辉希望,这样一个人画出的作品。 画上附有兄长的信笺,据上面所说: “这位作者,似乎专门描绘一个主题。” 所以,这幅作品的题目也与其相同。 《天使》。 我起了兴致,端详着作品一角用淡淡笔触写下的签名,kurako.h。 “好闷呀……” 冬季的夜晚早早的沉寂下来,绝大部分灯火已然熄灭的寄纮别邸一室。 听到友人的声音,我把膝上开过封的包裹放到一边,转过身去。 “你姐姐她们的出行地点,好像会有暴风雪啊。” 对我说话的友人——留宿敝宅的仙波家次女,敲打着如山堆积的学习材料和参考书,一脸不平。虽然是使用了数十年的优质写字台,但这样猛烈敲打还是会吱呀作响,真希望她自重。 “不是啊。雪山还有暴风雪,那雪也太多了!” 她的思路我也不敢恭维。不过,倒也是她的风格。 明明志愿校的入学考试已为期不远,这位完全没有学习的小姐,也总算感到忐忑,寒假之前对我说希望我能帮助她的学习。所以最近几天,我都像这样住在别墅里指导她。 学习。学而时习之。 (注:日文的“学习”一词汉字是“勉强”,原文拆成了“勤勉努力、发奋图强”的意思。这里中文就遵从老夫子好了。另外《汉书·董仲舒传》:“强勉学问,则见博而知益明。”) 这是最不适合这个女孩的行为。声称要从形式做起,待在朋友家里也穿着学校制服。还戴着平光眼镜——不知从何处得来,样式跟她姐姐的眼镜很相似——这倒也罢了,我以文科为中心提出的课业,她从刚才开始就几乎没有着手。 “那么,你是在抱怨自己没能跟着去旅行?” 我平息胸中的感叹,正告她。 “这是你平常怠慢学业的应得的报应。” “才没有这种事呢!” “那……不要紧的。既然你能这样使用语言就说明脑的容积没有问题。” “我才没有对自己的智力水平感到绝望呢!?” 无论身处怎样的黑暗之中都能为自己点一支蜡烛,其心可嘉。 “那,你为什么感到烦闷?” “这还用问!” 她仿佛释放了全身的气力,怒吼着站起来。但却因为脚下不稳而向我这边倾倒。瞳孔僵直,眼结膜上的血管染上了攻击性的红色。 “我最珍视的女性们,可是和那个禽兽一般的男人在外留宿!这种时候如果还傻呵呵地学习,就算考试合格,作为父亲也不合格!” 我看不合格也无妨。不过。 “那个,不懂防范总被欺负习惯了别人的虐待面相如丧家之犬穿着女仆装在学校里横冲直撞甚至吵吵着‘责备我吧、责备我吧’搞得天下皆知犹如禽兽一般的人是,难不成是成田吗?” “就算我母语学的差,我也百分之两百的肯定你这前半段和‘难不成是’连接的有问题吧?” 嘛这个不必计较。 “那么,总可以说他至少还不是那般可恶之徒吧。” “天真!要知道那个男人,可是连我家明希这样低卡路里的干瘪丫头都盯上的饿狼啊?啊……姐姐还有佐佐原、我可爱的女孩子们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当然会蠢蠢欲动了!” 什么时候成了你的。 “……呜,特别是小明希虽然装的大人模样却有好似婴儿的地方,千万可别遭了那货的毒手。” 看来,似乎和夏季里在我家山庄时认识到的事情有关,这孩子把成田看做豺狼虎豹。我摇摇头叹气。 “就算你每天都会梦见,也未免太过敌视他了。” “不是每一天!” 我说了是偶尔!她火冒三丈地否定了一部分。 “话说啊,最近会扮作女仆的模样冒出来,跪下来说求求你了让我伺候你吧。 真不正常。” 的确不正常,你。 我这样想着却没回答——这和孩子相处虽然开心,但终日如此就很累——回到解包裹上去。使用好几层缓冲材料的小心包装终于拆解完毕,差不多可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 “……这是什么?” 发现我没有理会,她把愤懑切换成了好奇心,窥探我手中的东西。 “这是参哥哥送来的,略有些早的圣诞礼物……似乎是画作。据说,是他第一眼看到时就满心嘉许的作品。” “嘿……有钱人还会给自己的妹妹送礼物。真想让我家姐姐学习学习。” “与其说是家庭习惯,不如说兄长他就是喜欢赠人礼物的性格。” 顺带一提,我的回礼是送给兄长的三张相亲照片。从寄纮家的相关企业任职人员中,用心挑选的女性。再不尽快找到合适对象,离开妹妹,“我”也不能安心。 “圣诞节啊……说起来小的时候,和明希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又是圣诞节。” “因为圣诞老人。” 她简短地回答之后,回想当时记忆,微微撅嘴。 “还是两个人都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对她说两个人一起写送给圣诞老人的信,结果明希说出‘圣诞老人不会来我们家,那封信只会让父亲读到’这种令人头疼的话。” 那个时候,我真心相信有圣诞老人,非常感激他每年送我礼物,所以我觉得明希是个不懂事的可恨家伙。吵架吵得扭打在一起。对妹妹居然使用凶器,那个时候明希冷酷的本性就暴露无疑了。” “原来如此,是鲜明地表现你们姐妹性格的一幕。” “这可不是笑话……明希现在对我这样冷淡,回想起来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我在那之后一段时间也非常讨厌明希……现在嘛,虽然是不讨厌了。” 明希会那么生气,大概是……年幼的她,还不明白父母亲假扮圣诞老人的用意。我觉得,这真是很值得人莞尔一笑,感到怜爱的事情。 “说到明希,那之后,她怎样了?” “什么怎么样?” “之前你说因为她戴上文胸云云,闹出骚动。那之后,没有什么变化吗。” 她用指尖推了推平光眼镜的横梁,思考了一下。 “怎么样呢……啊,说起来,洗澡的时间变长了。而且,以前冬天因为发懒有不愿意洗澡的日子,现在每天都洗了。 再有……变得会看镜子了。比如早晨在洗漱台洗脸之后,她会仔细看一看。” ……这可真是。 我带着一点儿飘然的心情,终于取出了画。是3号尺寸的小作品。可能是黑夜的湖南北京中,既不是飞禽也不是走兽的某种纯白事物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就是这样的画。 “这是什么……?” 友人会有如此感想也并不奇怪。至少这不是在不具有知识储备的前提下可以正确认识的画作。不过,我看到了生于阴霾之中仍然奋力赞颂光辉希望,这样一个人画出的作品。 画上附有兄长的信笺,据上面所说: “这位作者,似乎专门描绘一个主题。” 所以,这幅作品的题目也与其相同。 《天使》。 我起了兴致,端详着作品一角用淡淡笔触写下的签名,kurako.h。 第三幕 that is "not" the question part-1:成田真一郎 “不必担心。” 从管理员室走出来的仓子小姐,第一句话就这样说。 在她背后静静合上的门对面,千代小姐在睡觉。 “只是闹得太欢疲倦了,又过度激动晕倒而已。 是和病魔打了十五年交道也不会自己注意的千代自作自受。再补充一句就是,常有的事。” 这番话表面上是对我们全员说的,但实际上是对低头不语脸色黯淡的仙波说的吧。很明显,仙波的低落程度和我们相差很大。 她对自己的言辞伤害了千代小姐,让她病倒的事情感到了自责。以仙波的性格,我想无论给她什么样的免罪借口都无法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去年也是,虽然没有倒下,但从第二天开始就在睡觉。 所以……之后尾关先生会照看,你们都回房间去吧。今天晚上特别冷。” 话说完,仓子小姐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房间所在的二楼。 我从那乍一看若无其事的步伐中看出些许疲劳,或许是因为刚才看到了她拼命的样子。 大约一小时前,千代小姐刚刚倒下之后。 会长迅速跑到走廊呼救,回应她的,就是正好从画室归来的仓子小姐。仓子小姐修长的双腿脚步如风地赶往食堂,对正要抱起倒在地板上的千代小姐的我迅速下令,让千代小姐安静休息。 仓子小姐自己则唤来身在厨房的尾关先生并拿出急救箱,熟练地给千代小姐注射什么东西。印象里表情一直很淡然的仓子小姐只有那个时候神情认真,注射药物之后一直观察千代小姐的脸色,一刻也没有分神。 虽然她并没有做出多么剧烈的动作,脸颊却流汗了。 不适应这种情况的我们,只能傻站着旁观仓子小姐的处理。特别是仙波,神情恍惚,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倚靠着佐佐原,握住她的手。 过了十分钟左右,千代小姐的状态似乎稳定下来,我和尾关先生把她送到了一楼管理员室的床上。 仓子小姐谁也没有责备,反而感谢尾关先生和我们施以援手。那之后,待到千代小姐的脸色从昏倒后的痛苦转为安详的睡眠时,她才终于擦拭自己的汗水,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不要紧了吗?” 回到房间——会长和我的房间——躺在床上,会长立刻对我这样说。声调稍有些呆滞。 而我,只能反问她。 “是问谁呢?” 是说状态稳定还在睡眠的千代小姐吗。还是,害得千代小姐有此遭遇——至少她自己会这样认定的仙波呢。 会长依旧仰躺在那里,摇了摇头。 “每一个人,吧。我想刚才的事情对大家都是打击。” 的确是这样。虽然仓子小姐那么说,但千代小姐会晕倒恐怕是因为追查静一先生的事情造成了精神上的压力。我们觉得奇怪,但也带着半分兴趣参加了演戏,同样有些许责任。 这个问题,对于千代小姐,是足以重复四年的重要事情。虽说是被人要求,我们也不应该以不认真的态度参加此事。 造成这种结果,仙波自不必说,在人际关系上十分胆怯的佐佐原应该也受到了很大打击。 希望她不会心情低落,又变得消极…… “我说,真一郎。” 会长盯着隔壁房间方向的墙壁,声音带着些湿润。因为很少听到这声音,我惊讶地转过去,看见会长坐在床上抱着一只腿。我感觉她心神不宁,脸色欠佳。 “岬姐……?” “你可要好好照顾才行。” 所以说是指谁……而且—— “你还好吗?看起来精神不好啊?” “有吗?可能是洗完澡受凉了……” 说话间淡淡的微笑,没想到有点儿可爱……别别别,不过,这不是平常那个学生会长的样子。 “绝对不对劲。你感冒了?昨天好好睡了吗?” “嗯……你这样一说,我好像想了很多事情没怎么睡。” 她看起来就快神志不清了。我伸手碰了碰会长的额头,烫的吓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立刻变得非常激动。 我慌张地说: “我去拿药!” ※ ※ ※ “所以,今天会长在房间里休息一天是吗?” 第二天早餐之后。我们在旅馆周围散步。 灰墨色的天空中沉淀着银色,黑云压城的阴天。或许是此刻心情的写照、或许是因为不习惯高地气压,总觉得感觉不适。 在这种天气下,走在我旁边的佐佐原沙沙的轻盈脚步声回荡在我心里。 “嗯,虽然好像只是感冒,但那个人极少得病,总觉得很害怕。本人虽然说不要紧,我还是求她好好休息。” 虽然我明白“恶鬼也会害霍乱”,但还是未免太过巧合了。(注:俗语,意思是再健康的人也难免生病) “原本我想照看她的,但是她说被人盯着睡不着,就把我赶出来了……哎哟。” 我一边看着走在前面的娇小身影一边走,差一点被雪块绊倒。一停下脚步,自然地垂下肩膀叹气。真担心。自己就像病原体一样的岬姐居然染病,可见绝对是相当凶狠的病毒……这可怎么办?如果那个人有什么三长两短……虽然好像想不出有什么坏处……但也不愿意。 这件事先放一边。 “仙波得病的时候也一样,照顾女孩总是异常热情……减三分,但是考虑到我也非常担心她们的情况,正负归零?” ……同样站住不动的佐佐原,低着头在记录什么。虽然我十分好奇,但是有种剧毒大蛇会从草丛里扑出来的感觉,还是不问了。 取而代之的是别的问题。我看着与我们稍微拉开距离的仙波明希的背影,小声问: “那,仙波感觉怎么样?” 听说千代小姐今天早上正常醒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过她的早餐是送到房间的,所以不清楚她现状如何。既然她没有来食堂,说明她身体还不太好,或者是不想和我们见面吧。 无论何种原因,仙波自己应该还很介怀,所以今早开始就低着头,脸色黯淡。我们也和她半斤八两,早餐席上依然故我的只有仓子小姐。昨天晚上的骤变就像骗人的一样,这实在不能用文雅淡漠来解释了。 佐佐原把笔记本轻巧地放入袖中——这是随时随地都能拿出来记录的位置……接着,微微皱眉。 “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我对她说话也不回我……好像在仔细思考什么。” “可能是觉得自己有责任吧。” “我想是这样。” “……可是,现在她在做什么?” “不知道……” 据说,仙波从早餐后就不知为何就在旅馆中徘徊。佐佐原不愿意放她一个人走动,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呆着,所以跟着她。我被会长赶出房间之后与她们两人碰面了。 就这样走遍了整个旅馆,无人的房间也全部巡回,直到现在走出了旅馆外面。途中,仙波频频注意地板,斜视着进行调查、或是“咚咚”地踩出声音。 此刻也是,沿着墙壁小心细致地边走边查看地面。明显有着什么确切的目的。 虽然她意识十分集中,不是搭话的合适时机,但这样下去也帮不上忙。而且难得仙波心里有芥蒂,我想为她尽一份力。 我下定决心,加快脚步上前对着她的背影说: “仙波。” 我本以为她会无视我。 也确实被无视了。 ……这种苦楚的感 觉真无法忍耐。但是,现在不是低落的时候。 “等一等。” 我犹豫着,要不要抓住她的肩膀。然而到如今我意识到仙波瘦削娇弱的肩膀和体型,不敢去触摸她。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损坏。这或许是因为昨晚千代小姐倒下的瞬间,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佐佐原牵住了仙波的手。 “请等一下。” “……怎么?” 仙波的声音像平常一样瞌睡。但是,低气压不知何时就会唤来风暴。佐佐原站稳脚步,问她: “那个……你在做什么呢?” “找点儿东西。” 简短回答后似乎是突然意识到了疲惫,仙波忽地转身,在旅馆基底上正好可做椅子的台阶上坐下了。 “找什么东西?” 追问之下,仙波透过眼镜投来嫌麻烦的一瞥。真是可怕而尖锐的感情表现。但是她还是回答了。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有没有都不好说。” “说起来,早餐之后你向仓子小姐询问了什么,跟这个有关吗?” 听佐佐原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仙波的确追上正要走出食堂的仓子小姐,问了什么问题。从远处看到的样子,好像是没有得到回答。 “呃……差不多吧。” “难道,你想到什么了?能让千代小姐接受的好主意。” 态度这么冲动,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对此,仙波的眼神非常的冷酷。 “没那回事……只是,昨天夜里有些在意的事情。为什么这对姐妹,如此执着于人为的‘事件’。 起初,我以为是千代小姐的猎奇兴趣加剧,在静一先生的死亡上纵情地施加妄想,是对姐姐的敌意引发的恶意。但是,昨天的反应明显不对。 千代小姐的样子,简直就像静一先生的死亡必须是杀人才行这样的强制观念。” 确实,晕倒之前的千代小姐,她的样子与其说是对仙波发怒,看起来更像是对事件被判断为事故的恐惧。 “不仅如此。根据佐佐原的话,连仓子小姐的话中都暗示着静一先生是被杀的。既然可能到刺激精神不稳定的妹妹,说这些话的理由何在? 而且一旦妹妹倒下时,她又那样拼命地救护。我不认为她怀有恶意。可是……那么究竟为什么,平常总是采取招人反感的态度,引人怀疑的言行。” 这一点也如仙波所说,是件怪事。昨晚仓子小姐的拼命劲儿实在不像是演技,而另一方面却说出那些仿佛威胁佐佐原的话,还挑衅千代小姐,两者实在太不协调。 仙波低着头,自言自语地接着嘀咕。 “应该……应该有什么理由……那种奇妙的姐妹关系,有什么理由。” ……乍一看她好像在冷静思考,但千代小姐过激晕倒的事情果然还是相当影响她。向来对和他人打交道深恶痛绝的仙波,像这样因为别人的事情而苦恼还是第一次吧。 仙波那深埋在防寒衣里的小巧身体,看上去就像深陷于自己犯下的错误之中一样令人心痛。我尤为心痛。 实在是、实在是、疼痛难捱。 我弯下腰,怯生生地对她说: “仙波……那个,我觉得你太往心里去了也不好。你要是不放松一点儿,会跟会长一样倒下的。 平常……对,就像在羔羊会商量事情的时候一样,所以你——” 但是,我的话对此刻的仙波来说只是毫无道理的噪音而已。给了我尖锐的一瞥之后,仙波以未曾见过的激烈动作站了起来。因为逆光看起来一片黑的她,对我吹来了风雪交加般的声音。 “我说过……不要把那种关照强加给我。 这件事由我来想办法。不需要羔羊会人员的帮助,更不需要你最擅长的卖人情。” 被仙波厌恶是常有的事了,但这样真格的动怒很久没有过了。对。她最讨厌的,就是我去关心她…… 见到我的心被狠狠碾压就差粉碎,仙波终于收回视线,向玄关走去。 我下意识地,想着这次一定要抓住仙波的手腕。但是,意识到的瞬间腿脚却害怕得没了力气,仙波的手转眼间消失在了外面。 “仙波,请等一下。” 虽然佐佐原追着仙波走出去了,但我却无法跟上。 “……果然,不在这边啊。” 仙波的身影消失在旅馆拐角时候,我听到了这句模糊的低语。 有一段时间里,我就这样待在旅馆角落里发昏。但风渐渐变强,外面呆不下去了。抬头一看,汹涌翻滚的云层就像快放镜头一样,我不禁感到了穿透衣物直抵皮肤的恶寒。 狼狈地回到旅馆里,见到仓子小姐在大厅里,她依旧是看不出感情的深邃表情,胳膊架在桌子上,扶着脸庞。 “啊……您好。” “你好。” 虽然是语言和表情都很冷淡的问候,但最起码没有无视我这一点,就和仙波有天壤之别。对现在的我来说,即使这种程度也让我感动。我暂时能够跨过与这个人的隔阂,与她交谈。 “今天你不去画室吗?” “接下来要变天了。会非常的冷。画室的小炉子不顶用的。 你们也是,中午之后不要出门比较好。” 没想到她会解释这么多,还给予了忠告。与其说仓子小姐突然变温柔了,其实这才是原本……没有和千代小姐相处时的仓子小姐。佐佐原对她有奇怪的亲近感、与她交谈也说得通了。 “好的。谢谢你。” 我真挚地向她点头,她看着我,突然说: “……难不成,正闲着?” 我看起来这么明显吗?不,现在无论是仙波还是会长都当我是妨碍,确实是闲着。 “如果你有空,我倒是有点事情想要你帮忙。” 所以,也没有理由拒绝仓子小姐的请求。 千代小姐的房间在这座宾馆的二楼游戏室。似乎是把床和各种私人物品搬进去,当做自己的卧室来使用。 因为原本是供许多人使用的房间,大小是客房的数倍,眼睛能看到的就有牌桌、台球、飞镖盘等游戏设施。多亏这一点,我才不会感觉到进入同龄女孩房间的紧张感。 千代小姐的床柱精加雕饰,一看就是昂贵物件。她埋在纯白被窝里的样子就像住在云上一样,仿佛是童话里的天国。不过,枕头周围排列的无数人偶将这种庄严感大大削弱。 我现在,正在代替忙于为大家准备午餐的尾关先生,为千代小姐送去特制的食物。依仓子小姐所说,“虽然使唤客人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我送去她也不会吃”。 “又是,稀饭……?” 在床上支起上半身的千代小姐见到我捧上的餐盘里的东西,发出了不满的声音。现在她已经不再是晕倒时的苍白面孔,也没有躁动喧闹。回到了最初见到的,叶村小姐开朗无邪的样子。 “早晨也是这个呀。虽然好吃,可我想吃点更好的。” 鼓着脸颊抱怨的孩子气举动,大概是今早睡醒之后换上的睡衣,与修长肢体的不协调……头疼了。我尽力地不游移视线,勉强进行好像对任何人都没什么成功记忆的劝说工作。 “毕竟尾关先生也很忙,而且病人的菜单也不容易做出变化吧。” “说是这样说……” 千代小姐低着头接着说些什么,但是我没有听到。不过好像是,要自己用自己的力量来解决一类的意思。 我迟疑着要说些什么——话堵在了喉咙里。我不能说些轻巧的言辞来安慰她。而且刚才就被仙波,扮演“千代小姐” 的仙波拒绝了。 可是,千代小姐是千代小姐,并不是被迫演戏的仙波。 “……喂我吃。” 她抬起头的第一句话,我就无法反应。 “你喂我吃。你是‘静一哥’吧。” 不这个……就算你一脸理直气壮的表情这样说也。 “这是因为,现在正在演戏当中啊。” 虽然听说了静一先生对千代小姐很温柔,但是扮演“静一哥”的我,面对并非演员的千代小姐时也要遵照吗。 “静一哥对每个人都温柔的。” 千代小姐是个普通孩子。而普通的事情往往最难抵抗。 “……你这么说我就没话讲了。” 不过,喂女孩吃东西实在太让人羞涩。不,文化祭的时候虽然喂桃子吃过蛋糕,但那个时候处境特殊。一想到那个时候的照片到最后还是没有删除,就有了种种种种对多方面都很抱歉的心情。 更何况我与千代小姐相见刚刚两天,甚至还没怎么好好说过话的关系。 见我犹豫不决,千代小姐态度变得郑重起来。张开双臂,展示围在自己周围的玩偶。 “那,如果你喂我吃,我就把这里面你喜欢的玩偶送给你。” 就算她这么说,虽然似乎多是做工精细的高级品,但是送我玩偶也是毫无用处。 但我还是姑且环视了一下千代小姐的诸位枕边友人——突然睁大眼睛。 “这、这个是……!?” 让小胃口的千代小姐吃粥,花了相当多的时间。 这方面与仙波正相反。那家伙虽然瘦,大号饭盒也是转眼间一扫而光。不仅是食欲,仙波和千代小姐从一到十全都不一样。相貌、性格,都不一样。仙波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说出要我喂饭的话。真要这么做的话估计她恨不得上吊……意识到这一点,真是悲从中来。 一想起她那险恶的铁面孔,相比之下,从我伸出的调羹里轻啄米粥、咽下去细品味道,露出陶醉笑容的千代小姐简直有如天使。无论好还是坏,这个人都会诚实地写在脸上。 仙波真是的,毕竟是仙波啊……唉,毕竟是仙波,也没办法。 “你在笑什么?” “啊,没什么……” 本以为想起了刚才的事情心情又低落了,但好像是笑了。我目光闪烁瞒混过去,千代小姐怀疑地看了看我,接着满足地点点头。 “不过,这才是扮演‘静一哥’呢。静一哥,总是带着笑容。” 我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果然,具备实力和自信的人就是有气度。” 会长不管怎么说也是具备实力的人,所以能够总是那样面带微笑。千代小姐对此大为点头,脸颊微微红润。 “我啊,曾经死过一次。” “哎?” “刚刚成为小学生的时候啊,夏天的暑假里,就像昨天一样晕倒了。而且是在学校里。” 千代小姐的微笑仿佛是稀薄的雪花,随即消融散去。 “小学啊,只要休了一天假……世界就变样了吧?大家知道的事情或是行动范围都不少,游戏和话题也总是变化,很快就会脱离潮流。放假回来光是跟朋友们聊天就要花上一整天。学习也是,为了不落下重要的单元,赶上进度可不容易了。浦岛太郎呀。 我从进学校一开始就是这样,最了解这种悲惨了。所以,即使稍有一些不舒服也会忍耐,争取不休息,自然的……搞砸啦。” 虽然现在她吐着舌头,平和地笑着“失败失败”。但是小时候的她究竟心里有了多少纠葛才导致这种结果,对于听者的我来说实在心痛。 “那个时候因为身体虚弱,达到了扎点滴都没有地方下针的程度……即使治疗,身体也承受不住,一时间医生也是束手无策。 我在病床上躺了好几个星期,心想一切事情都无所谓了。自己会不会就这么死了呢,就这么死了或许也可以。就算病治好了,还操心的父亲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让我去学校,这么一来,下次去学校的时候谁都不会记得我了。 就像入学前一样被关起来了。好不容易交到了许多朋友,全都白费了。如果要重复经历这种事情,活着也没有意思……我就这么想的。已经,是吧。 放弃了。” 就在这时,千代小姐缓缓地抬起头向前挺身。虽然她的脸靠近了让我有些为难,但却被她瞳孔中的光辉困住,无法后退。 “对这样的我,明明正在参加大赛的静一哥来看望我,对我说。 ‘不需要放弃。人类是只要努力思考就能成就一切的生物。所以,不能放弃思考。’ 他这样说了。我说话虽如此,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但是他却说既然如此,就在下次比赛中no hit no run(无安打无失分)获胜,希望这样能让我相信……他做出了这番宣告,然后做到了。 那场比赛,地方台在电视上直播了。虽然母亲因为情绪激动对我不好所以反对,但我拜托姐姐,悄悄拿来一个小电视观战。解说的人说双方都是强校队伍,连我这个小孩子都知道要和预告一样完胜就像奇迹一样困难。 电视里的静一哥是名副其实的另一个世界的英雄,但是我知道他是活生生的人类。所以,我也可能是像他一样颠覆不可能的‘人类’……这样想着,到了秋天的时候我的身体变得很好。然后向父母保证不再勉强自己,让他们同意我上学了。 ——我一度死去,在不一样的世界里重获新生了。” 说完了故事,千代小姐闭上眼睛深呼吸,仰对天花板。是不是眼中又浮现了当时的情景呢。 对于千代小姐,静一先生是人生值得继续的“证据”,这对于她就是世界观,所以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朽烂。我不禁联想到夏季时仙波曾说过的,“无法用常识推测精神对肉体给予的影响。” “真是了不起啊,静一先生。” 感叹的同时,不仅对自己感到羞愧。原本就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和静一先生相提并论,但是和死后仍然继续鼓舞千代小姐的静一先生相比,我被扮演“千代小姐”的那家伙教训得不成样子,这算什么……? “是啊。所以,我无论如何都必须找出静一先生被隐瞒的死亡真相。静一先生给予了我生命,这是我的使命。” 千代小姐神采奕奕地对着失落的我这样宣称,接着表情又有些不悦。 “可是……我说,那丫头是怎么回事?” “那丫头?” “就是那个扮演‘我’的眼镜女孩。那是什么态度呀。我们这样拼命调查,她却一脸的不在乎。我要追查真相,她竟然说风凉话。 一定是从扔她雪球开始就记恨我了,脸色阴沉得不得了——” “不是的。” 我打断千代小姐的话,如此断言。没想到自己的声音这么冷静。 “不是的。我觉得仙波并不是有意使坏。” 千代小姐一惊,眼睛大大地望着我。 “……那为什么,会有那种态度?” “因为她发自内心的关心你……倒也不是。那家伙向来是个怠惰的家伙,从没想过和别人扯上关系。讨厌的对象就更不用说了。” 事实上,我和她已经相识很久了,也依然顽固地避开我。不会避开的,只有像佐佐原这样她感兴趣的人物。 “所以现在也是,她一定在用自己的方法试着解决静一先生的事情。” “……是么。是,这样吗?” 我十分肯定地回答她。千代小姐听完,微微露出了笑容。 接着,我给千代小姐讲述了 仙波和羔羊会的故事。千代小姐每每都会给出带有感叹号的感想,是个绝佳的听众,我讲的也很尽兴。 而当我回忆起那个春天,第一次在社团大楼资料室里见到仙波的场景,我再次意识到,我果然……是个仙波迷。 不过是刚刚被骂了一通,这份感情也不会消失。这点小事就消沉的话,早就放弃了。等和千代小姐这番愉快的交谈结束之后。 再一次,去见仙波吧。 ※ ※ ※ 在千代小姐的房间里花了太多时间,我没能赶上早餐。因为有仓子小姐说明,不会给大家造成困扰,但是也失去了见到仙波的机会。 于是,吃完自己迟到的早餐——不知为何尾关先生对我千恩万谢——正准备开始寻找仙波的所在,却在走廊遇到了佐佐原女士。 虽然比起当初已经能更好地读懂佐佐原的表情了,但有时也无法捕捉到全部情绪,就我而言主要是当女性关系出现行为不端的时候。这种时候不知为什么,对佐佐原的称呼就不由得郑重起来。 这位佐佐原女士表情严肃认真地开口了。 “成田。” “是……” “刚才我见到千代小姐,听她说起和成田渡过了愉快的早餐。” 这种时候听到佐佐原发出的声音,只消一句话就能让我缩紧肩膀,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习惯。虽然丢人,但是对这种反应的排斥情绪也已经麻痹了。或许,人们会把这称作是一种习惯教育。 “你喂她喝粥的时候。” 佐佐原语锋一顿,接着以高压的态度又说道。 “吹凉了再喂给她对吗?” 哈哈哈,今天的罪名是这个啊…… 我无力地躲闪视线。 “只、只有一开始的两、三口……” 经过讯问,并非只有一开始而是直到最后都这样做的事情败露,我挨了佐佐原女士好一顿说教。为什么要撒这种无聊的谎、为什么呢、这问题要问你自己……等等等等…… 这种男子汉心得说教时间,基本已经成了习惯。一方面感觉到胃部的压力,但是自己又生出某种类似于安心的情绪……虽然不讨厌但是有种好像刺痒的感觉。 在这样一如平日的我们旁边,窗外躁动的风声终于变得更加凶猛可怕了。 残酷的审讯结束,将可能成为余罪的事情全部交待清楚、重回清白之身的我,与佐佐原一起前往佐佐原她们的房间。但是要找的人却不在那里。 “是不是出去了?” “怎么可能……在这种天气里?” 最明显的,能去什么地方呢。那个堪比座敷童的家里蹲。 ……不,可是,她今天上午就开始走来走去。既然上午的走动已经是破天荒了,下午不可能的行动也变为可能……有可能吗? 好像,感觉不妙。 “我在旅馆周围找一找。屋子里面交给佐佐原了。” “好。” 以心传心,可能说的有些夸张,但是真感谢佐佐原这么简单就跟上节奏。 佐佐原开始搜索旅馆的房间,我与她分头行动,回到房间取大衣。在房间里,我看到会长安稳地轻轻酣睡。枕边依旧打开的画集,是为了打发无聊,从二楼大厅借来的东西。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吧。只要不是特别机巧的类型,艺术对于会长就是安眠药。 我轻轻地盖好会长掀开的被子。这种从孩提时代就没变过的糟糕睡相,比起无奈反倒让我感到心安。 轻声说了一句“我出去了”,我快步走出旅馆。 外面,是白的。 不,原本虽然就是一片雪景,但屹立于地表上的物体都装有着自己的颜色,没有变成雪白。 而现在,白色的飞雪狂舞将一切都涂成了自己的颜色。 是暴风雪。虽然一家人曾经到雪国旅行,但如此雄壮的天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是名副其实的暴风雪。 和佐佐原谈话的短短时间内,上午开始渐强的风卷起了大量的雪,变成了怪物。仓子小姐的预言是正确的。天空在咆哮,我想这种比喻正是用来形容此时此刻。 不用说,我自己也被袭来的风雪狠狠殴打,下意识地弯下腰。摸索着拉起风帽戴上之后,强烈的风声削弱了几分,变得好些。 ……风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强的?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应该还不至于这样,因为隔着窗户看一眼就立刻知道了。这样一来,就是在被佐佐原批评的十几分钟内? “太极端了吧……!” 漫骂了几句,我脚步仓皇地在旅馆周围走了一圈。只要注意放低重心,倒也不是不能走。 途中本想去仓子小姐的画室和储物小屋,但两者都上了锁。尽管仙波拿着钥匙出门的可能性较低,还是敲敲门喊她的名字,不过既无反应也没有人的迹象。 果然在屋子里,我这样想着,回到旅馆。而佐佐原却脸色苍白地在玄关等着我。 “哪里都找不见仙波。” 我和佐佐原、仓子小姐以及尾关先生聚在一楼的大厅里。 发现旅馆内外都找不见仙波的踪影之后,我们决定先和这两个人商量。没有打扰还在休息中的千代小姐和会长。 “仙波应该带了手机,但暴风雪来了之后就失去联系。” “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吗?” 听仓子小姐这样问,我看着佐佐原。最后见到仙波的是佐佐原。 “大约一个小时前还在房间里。 在那之后我去协助尾关先生工作、看望会长的情况……” “这个时间的话,还没有开始下雪。有可能到外面去了。” “怎、怎么办!?” 和惊慌失措的尾关先生相比,仓子小姐十分的冷静。但是细看她隐含忧愁的双眉,就明白她也十分担心。 “她会去哪里,你们知道吗?” 我和佐佐原面面相觑,一起摇了摇头。那个仙波一个人吭哧吭哧地前往什么地方简直无法想象……啊,不,额……对了! “书店!” “有道理!” “你们两个镇定一点。” ““是。”” 受到呵斥的我和佐佐原又重新开始思考。仓子小姐瞄了一眼手表。 “虽然不能浪费时间,但天气这么恶劣,确定不了情况的话也无法求援。” “无论如何,总之先要找到仙波小姐的去向。” 仓子小姐对尾关先生的意见点点头,迅速地作出指示。 “首先,分头搜索旅馆的周围吧。请尾关先生留守。” 当她转身背向我们的刹那间,我看到她眼中极为严肃的眼神。 “……第三日的暴风雪,这不是和五年前一样么。” 佐佐原和仓子小姐也换好防寒衣物,我们一起走出旅馆。 “我沿着通往巴士站的路线搜索。你们不要远离宾馆,在这周围寻找。你们对这里不熟,一定要留在看得见旅馆灯光的范围内。如果连你们也遇难可就太惨了。” 说完,仓子小姐带上护目镜,以坚实的脚步趟雪前进,消失在风雪里。脚下的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越积越多,现在只是简单踏出一步,积雪就要渗入脚踝处。 目送仓子小姐离去,我牵起佐佐原的手,握紧。虽说靠近宾馆,这种情况下如果走散了实在担心。感受回握的力道穿过手套有力地传过来,我迈出脚步。 两个人互补左右方的视野,在距离宾馆十五米左右的区域里行走。一言不发地走了几分钟,佐佐原轻声地说了什么。但风太强听不清楚,我把佐佐原拉近,头 靠过去。 因为我毫无前兆地拉她,佐佐原稍有些慌乱。我问她。 “怎么了?” “啊,没事……我在想今天的仙波有些奇怪。” “恩。是不是在意千代小姐的事情呢……现在突然消失不见,我觉得也跟这个有关系。” “而且,很少见她这么焦急。她说,明天就要走了所以必须抓紧。” 我想,她要在回家之前找出千代小姐和仓子小姐问题的某种答案。因为对千代小姐造成了那样沉重的伤害,如果不负起责任就无法释怀。她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无论再怎么急躁,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天气预报明明说过,这种恶劣天气今天夜里就会平息。 记得……上午她在寻找什么。她这样说过。 “……果然,不在这边啊。” 这边,就是说,要找的东西可能在其他场所,所以去找了。 仙波知道的地方,知道与旅馆有些距离的地方—— “钓鱼小屋。” 五年前正是这一天,祖父江静一在那个地方死去。 对了。如果仙波有要在今天之内调查的地方,只能是那里。 “成田……?” 见我停下脚步,佐佐原不安地询问我。我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为了让她听清楚,靠近她的脸说: “佐佐原,你回旅馆去。” “哎?但是——” “我要去钓鱼小屋看看。那家伙可能有兴趣的地方只有那里了。” “那我也一起去。” 我为了让她明白,拼命地摇头。 “佐佐原回旅馆去。说不定仙波已经回去了,而且需要你告诉仓子小姐她们我去了钓鱼小屋 我去钓鱼小屋,无论找没找到她都呆在屋子里等风雪停息。虽然有些距离,但没有岔路的单行道还是可以——” 我第一次听见佐佐原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 “不行!我不让你一个人去!” 因为猛然前倾的势头,佐佐原的风帽被掀开,长发在风雪中飞舞。 …… 原来佐佐原也有这样动情的时候。身体前倾,狠狠地抓住我的大衣不放。就好像在说,一直保持这个距离是理所当然的,两个人不分开是理所当然的。 明明是这种紧要关头,我却……很开心。 不过,正因为如此。 “……我啊。是个废物。不想让佐佐原心里难过,不想让佐佐原遇到危险。一想到万一佐佐原十分伤心或是受了重伤,脑袋里就想闹个天翻地覆。” 佐佐原以女孩子来说算体力比较好的,但这种情况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能让她因为我的直觉就亲身涉险。 “该怎么说呢……我想爱惜你。” 我知道这很任性。我知道这是把我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佐佐原。但是到头来,就算我被打碎压扁、失去原形,我也只知道‘强人所难’这一种生存方式 如果是仙波,会说我这种请求是“丑陋的保护欲”。佐佐原低下头,小声开口了。虽然声音很轻,但我听得很清楚。 “……不那么爱惜我,也可以。” 看样子还是行不通。 我明白此时此刻,心里怜爱佐佐原三月的心情在不断地变强。 “这有些困难……” 我的手自然地动起来,给佐佐原重新带好风帽。接着,亲密地轻抚她的头。佐佐原慢慢地扬起脸,我们四目相对。彼此的脸第一次靠的这么近,所以看见她眼角渗出了小小的泪珠。 那颗泪水滴下来,落在我的胸口,在这寒风中也带有热气。 “……因为是仙波,才要去吗?” 我立刻回答了,连我自己都很不可思议。 “不是的。” 这是稍有不慎就攸关性命的情况。虽然不知道如果是陌生人会怎么做,但我想只要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即使不是仙波我也会去。 “我会向每个人伸出援手,你不是知道吗?” 对,所以不是的。 “和平常在学园里去资料室见她……是两回事。” 仙波对我来说不在每个人的范围之内。所以,“因为是仙波,所以想帮助她”,我不会这样想。尽管我会想,“因为是仙波,所以想见她”。 不知道这份心绪是否传达给了佐佐原,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 我真挚地凝视着她那盈润的瞳孔,然后。 将佐佐原紧扣大衣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分开,向后退了一步。 “那……” 我出发了,说完我背对她,她却抓住了我的手。踩在雪中的脚步没有移动,只有脸转回去。 即视感。想不到居然能立刻想起来。在夏夜的森林小路上。 和那个时候不一样,佐佐原很快就松开了我的手。然后在我回头之前,手贴在我的背上,说: “成田,你知道吗?演戏还没有结束呢。” 确实,虽然监督千代小姐晕倒导致中断,但并没有宣布中止。但这又怎么了,我正要问她。 “‘静一先生’是喜欢‘仓子小姐’的,绝对不可以一去不回。” 做了这番演技指导之后,佐佐原在我的背上推了一把。这时她的声音已经像平常那样淡然,风帽压得很低,看不见表情。 可是,我却像是心脏被直接推了一把一样,快步前进。 既然她这样送行,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能停下。 我承受着风刀雪剑向钓鱼小屋出发,走在雪地上,心里想。 首先,是佐佐原。我让她露出那种表情,太差劲了。我该怎么补偿她……等我平安回去,必须好好想想。这既是罪恶感,同时也是值得期待的事,成了我一定要回去的动力。 另一方面占据头脑的,是这座雪山里不祥的回忆。五年前的同一天,同样是风雪交加,同样因为不明原因而行踪不明的一个人。五年前,那个人死了。 按照角色分配死的应该是我……却因为某些因果,消失的是扮演“千代小姐”的仙波。仰慕逝者,五年里一直追索他的死亡的少女。难道是这份执念,将仙波引向那个小屋吗。 对,那个小屋——是一个人类死去的地方。 如果,她一个人呆在那样的地方。 我害怕得身体剧烈颤抖,胸中一阵疼痛。猛烈地责问自己、责怪自己。 为什么。 明明知道仙波的状态从早晨开始就不对劲,为什么被她拒绝就打了退堂鼓。因为她不对劲,我害怕可能会比以往更加惹她讨厌。 但是,我错了。 与其要尝到这种不安,哪怕再怎么被她讨厌,哪怕被她用文具砸了脑袋、哪怕被她踩了脚、哪怕被她用画面桶殴打,也应该像平常一样追到天涯海角,不让她逃跑。 这次要是抓到她,绝对在也不会放手了。 然后,我们会一起回去。 part-2:仙波明希 问——从哪里开始犯了错误。 对此的回答极其容易。 根本不用浪费脑细胞。即使浆糊脑袋处在冷的不能再冷的冷气下丧失了现实感,也能立即回答。 答——从一开始就错了。 不管千代小姐和那孩子长得再怎么像,也不应该一反常态和她辩驳。 不应该奉陪这种莫名其妙的演戏。 不应该穿上圣诞服。 这种雪山不来就好了。 东原前辈的请求也没有问个详细。 而且。 如果不是和羔羊会一群人扯上关 系——如果没有和那个成田真一郎在一块儿,也不会组成一男三女的组合,被前辈选中。 所以,对的。从一开始就错了。刚一进高中,我就错了。对于成田真一郎这个与自己正相反的人物,因为怕麻烦这种理由回答了他强硬的质问。 这个错误的后果,就是现在。 目的地钓鱼小屋明明已经远远地进入了视野,却不能前进了。 风雪好像在打人耳光一般的强烈,脚也陷在了足以没过脚踝的雪中,但只是这样还不至于无法行走。 糟糕的是路上穿过森林,我在陷坑一般的落差处崴了脚,使不上力气。提着脚走的每一步路都在让疼痛加剧,渐渐地难以保持平衡。尽全力才能不让自己摔倒。 伫立在遥远视线前方的钓鱼小屋变成一个深灰色的影子,因为先入为主地认为那里是祖父江静一死亡的地方,看起来觉得像个墓碑。 掘墓人建造的房屋,会留存到最后的审判日…… 就在我想起某段文字的同时,发出“呜呜”声响的飞雪也在把我的雪服变成丧服。现在的我,宛如追求无尽前方的陵墓而徘徊的亡灵。 而且,我能不能抵达坟墓——身体麻痹了。 走出旅馆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风雪,本以为凭我贫乏的体力也能抵达小屋。这天真的判断招致如此下场。平时因为没有危险,一点疏忽也不会怎么样。勉强行事的报应,以毫不可笑的速度随即落在不知天高地厚的我身上。 为一个无聊的麻烦生死一线。人生这东西也就那么回事…… 也不能稍一遇难就大彻大悟了,哪怕前进一步也好,我勉强抬起脚。可是。 “呃……!!” 疼痛传到重心脚这一边,身体歪倒了,地面想要把我吸进去一样极速靠近。倒在新雪堆积的地面应该不会很疼,但那不吉利的白色,让我深深感到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眼镜要一片雪白了…… 就在我想着这种小事,扑向地面,闭上眼睛的时候。 腰边传来了冲击,停止我倒下。为了避免眼镜沾上雪而遮住大半眼睛的风帽使我视野狭窄,只凭倾斜的视线范围,实在不清楚发生了什—— “呃……好重!” ……不,听这含糊不清的失礼声音我明白了。 又一次。 就好像我因为感冒趴在资料室里的时候一样。 就好像我在无镜豪宅中失去自我仰望夜空的时候一样。 就好像祭典之日,夕阳西下,我独自一人口渴的时候一样。 又一次,被那个男人抓住了。 ※ ※ ※ 被成田搀扶着来到钓鱼小屋,这里与昨天白天相比没什么变化。不愧是随时开放供遇难者作为避难所的地方,即使陈旧但结构依然坚实,在这种暴风雪中动也不动,保持常态。 虽然估计里面还是非常冷,但是现如今,能免遭风雪吹打已经是天堂了。 “总之,先坐下。” 成田紧紧地关上门,让扶着他肩膀的我坐在暖炉前的长椅上。 “呼……” 接着,他一反常态粗暴地掀起自己的风帽,深吸几口气之后坐在地上。他疲惫不堪,像是要哭的表情。 我想说什么……又停下了。是他救了我的命,我想无论如何都该说点什么。 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先开口的变成了成田。 “太好了……” 是感叹幸运的声音,看不出话语之外的感情。说不定他真的会哭出来。他就是如此激动。 “赶上了……找到你太好了。仙波个子小,我特别特别担心说不定什么时候错过了……” 个子小真对不住啊,多管闲事——我能想到无数种恶劣态度。对这个男人的语言生产线,任何时候都充斥着这些东西。 但是,此刻说出口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话。 “为什么……” 成田刚有些恢复,就好像又回忆起了寒冷一样蜷缩身体,打断我的问题。 “等等。用暖炉看看。” 幸好,燃料、柴火、发火器都放在显眼的位置,十几分钟的错误尝试之后暖炉终于生起火。渐渐地,房屋里有了一些热量。 见他的工作暂告一段落,正准备再问他一次——在这之前,他动作匆忙地转向我,脱下已经弄脏的手套,问我: “你的伤怎么样了?” ……怎么回事。他平时明明像是管教周到的狗一样,等着我这边说话。 我不情不愿地回答他。 “没事。只要不动就不疼。” “但是扭到了吧。放着不管可不好。里面有个急救箱——” “多管闲事。不用管我。” ……即便是我,也觉得受人救助却这样抗拒实在不应该。这不是无能者该说的话。自我厌恶感渐渐地腐蚀胃部。 但是,此时的成田却没有像平常那样耷拉着肩膀退却。他当我的话不存在,吃力地从里面的架子上拿来急救箱,放在长椅脚下。 “干嘛……?” 即使我提问他也不回答。这是偶尔会见到的,他不听人言暴走时的脸……但又感觉稍有不同。只是,他用坚决的眼神看了一眼我的脸,然后突然抓住了我的左脚。会痛的那只脚。 “?你住……” 我下意识地反抗,想要收回脚,但是不行。虽然他用的是左手,但是我的脚却动弹不得。越用力只会让脚越疼。 我有些混乱。如果只是输了力气还好,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完全动不了。力量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力量。难以想象这种强大的力量来自于一个从来都靠不住、说些强硬的话也会胆怯逃避、自学生会长以下统统把他当做玩具的人类。 这种力量,钳制着我平日里虽不好看但也支撑着身体的脚,行动的根基,正如字面意思一样被他掌握。 动不了。单纯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在这一瞬间,从自己的脚,传来成田的手,种种种种的感觉。 像我这样瘦小的身体无法想象的腕力、以及提供这种力量的远胜过我的质量。之前在被炉中踹他的时候感觉到的,比看上去还要巨大的体格、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意志、与自己完全相区别的生物个体。 ——被男人碰到了。 后背瞬间感到寒冷,惊恐地蜷缩起来。我的嘴有一瞬间摆出了要尖叫的形状但是忍住了,这让我呼吸停顿,眼泪都要出来了——我就是厌恶到了这种程度,咬紧牙关移开视线。 就在我忍受这种毫无道理之事的时候,成田用一只手脱掉了我的登山靴。虽然是极其笨拙的动作,但握住左脚的手却没有减轻过力道。 即便如此,还是可以咬可以挠,我真的想要拼死抵抗。 但是,却有一种胡来的强烈信心向我担保,“一定不会发生‘过分的事情’”这种意义极度暧昧的事情。它夺走了我四肢抵抗的力气,我只能无措地嘴唇发抖,忍耐着。 靴子掉在地上的时候,我得嘴终于利索了。 “我……我都说住手了。这点事情放着不管也……” “不行。不能不管。” 立刻回答。而且强硬到完全看不出任何可能改变想法的迹象。 “之前,听仙波的话离开了,我后悔死了。所以,在这里我不会听你的。” “你怎么能——” 我想说你怎么能这么强横,但话哽住了。他脱下我袜子的奇妙动作,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说是滑稽。不知为什么,我想起袜子是妹妹为了这次旅行买来的 东西,所以没有漏洞。这种事情无关紧要。 仿佛是响应被人轻巧脱下的袜子,上身砰地弹起来。 我暴露在外的脚,并没有想象中的肿胀。只是脚踝外侧有一些红而已。 可是成田却夸张地露出了痛苦表情,不安地瞧着我。 “疼吗……?” 轻轻地碰了碰肿起的部分。虽然我勉强装作毫无反应,但比起疼痛,成田手的冰冷更让我惊讶,身体一缩。 “首先要冷敷。我去取雪。” 说话的同时,抓住我的那只手就好像没了兴致一样,当即抽开了。 我目送着成田拿起钓鱼用的水桶,走到风雪未息的外面去,抚摸着被抬到长椅上的我的脚。 比自己的更大的手的压迫感,好像还残留着。 用绷带包住雪冷敷数十分钟后,成田在我的脚上贴上了毛巾。然后,开始缠绷带。 我看着自己的脚被固定成直角,心中残留的问题终于能问出口了。 “……你为什么,来了?” 我觉得我的声音没有颤抖。成田抬起脸,回答我。 “问为什么……人不见了就得找吧,一般来说。” 接着,他简单地说明了知道我在这里的理由。但是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在这种暴风雪里……而且还是一个人来,有可能连你也遇难吧。” “这个,我认为和其他人汇合再来恐怕就晚了。” 还是这样欠考虑。这种时候只会依赖直觉,到达之后该做什么都没想过,就冲出来了。 但是……仅这一回我也做出了类似的行为,所以才会在这里绑绷带。果然不应该起怪念头。为了左右近邻的幸福生活就应该窝在舒适的房间里读书才是。 “我也可以问问题吗?” “什么……?” “为什么,仙波面对千代小姐那么激动?” 我没有回答,看向窗户。从防雨板的缝隙里稍稍有些光线漏进来,外面还下着雪吧。 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也跟雪有关系。不过,并不是这种暴风雪,而是可以优雅地形容为“霏雪”。 我把想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圣诞节……” “圣诞节?” “对。我记得还是上幼儿园的时候,和妹妹吵架了。” “这怎么行呢,不可以欺负妹妹。” ……其实你也被她说了没出息的傻蠢女仆这种话……虽然我这么想,但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就当没听见好了。 “吵架的理由,是圣诞老人。妹妹相信圣诞老人的存在,而我不相信。就这样……狠狠吵了一架。” “真有仙波风格的故事。” 为什么会笑。我低下眼睛,接着说。 “我很生气。妹妹相信每年得到的礼物都是圣诞老人送的,她感谢圣诞老人尊敬圣诞老人。对此我不能原谅。” “?……问什么?多天真的妹妹。” ……这家伙,好像对妹妹的想象有所美化啊。如果他知道其实是个把自己称作变态的傻孩子,也不知道什么心情。 “要问为什么,是因为她张冠李戴。实际上忙里忙外准备礼物的,明明是爸爸。 特别是那一年,为了买到妹妹希望的稀缺玩具,不知道有多辛苦。我在文化馆的图书室里读书的时候,听到职员阿姨抱怨很难买到,所以知道了。 感谢圣诞老人却无视爸爸的辛劳……太奇怪了。” “这么说,是有道理……” 说到这里,绷带包完了,成田抬起头来,他的表情很困惑。我能明白他想说什么,所以继续说。 “所以我生气了,争吵扭打在一起。她对着亲姐姐的心窝一个头槌,接着举起来翻摔,妹妹的凶暴程度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镇内尽人皆知了。”(注:翻摔,powerm,摔跤中常见的招数。) “是、是个比想象的还要豪迈的妹妹呢。” 有过被妹妹膝撞侧头部经历的成田,事到如今终于有了些正确的认识。 “但是我知道,为了对抗拥有类人猿力量的同时智力低下的妹妹,要使用道具。我用易拉罐里剩下的可乐泼她的眼睛,趁她胆怯的时候坐在她身上,用竹尺狠狠地打她的额头。” “……真有仙波风格的故事。” 虽然是和刚才一样的感想,但这次明显有些畏惧。 “就这样,我顺利地弄哭了妹妹,相信自己获胜的时候,父母亲听到孩子房间的吵架声赶过来,把我们分开了。爸爸抱着我去了别的房间,问我为什么吵架。” “你怎么回答?” “我实话实说。我不能原谅那个笨蛋不懂爸爸的辛苦,感谢什么可疑的红衣妖怪。 而爸爸说‘谢谢,但是,不要吵架’,说完他抱紧了我。但是,在那之前的一瞬间我看见了,爸爸他很伤心……不,是很寂寥。 那个时候,我明白了。犯了错,让爸爸伤心的人不是妹妹,是我。” 我停顿了一下,但成田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 “——父母亲扮作圣诞老人送礼物,并不只是世间的一种习俗。而是父母希望孩子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与孩子们看到的日常不一样的一些东西、不可思议的奇迹也有可能发生。 正因为大人们知道了世界的狭小、单调和虚幻,正因为他们的界限已被注定,才想要送给孩子们不同于萎靡现实的幻想。超越凡人在天空飞翔的怪人圣诞公公,正是无垠世界的象征。 而我呢。为了小聪明和廉价的正义感,糟蹋了爸爸送给我的这份礼物。真是讨厌的孩子。” 我自己都会这么想。值得宠爱的是妹妹那样的孩子,而我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辜负别人好意的怪胎。回想起来,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到这一点的。 接着,话题终于接上了成田的问题。 “最开始……从挨了雪球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千代小姐像妹妹。不是外貌或是打扮,而是本质。天真无邪、散漫自在,喜欢撒娇又爱耍性子,但仍旧被周围所爱。 所以,我特别讨厌她。” 昨天遭到那番强迫也是,我想对千代小姐的厌恶不仅来自她固执地导演杀人事件。她对无中生有之事的执着,让我想起了那个时候的妹妹。而今天,正好又是圣诞节。 成田他听完我这番没用的长篇大论。 说出了完全无关的事情。 “仙波你亲近爸爸啊。” “……啊?为什么说这个?” 我血气上涌,发出怪声,做出惊讶的表情瞪着他。 可能是我的反应太极端了,成田连忙解释。 “不,刚才的故事,说的全是关于爸爸的。而且仙波称呼父亲为‘爸爸’,称呼妈妈为‘母亲’,所以我觉得……” “……你居然记得这种无聊事情。” 我和成田说过母亲的事情吗。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难不成,是一边吃便当一边回复东原前辈的请求的时候吗。那可是春季时的事了。 成田害羞地摸着后脑勺。 “这个嘛……不过。我觉得仙波对于父母来说并不是讨厌的孩子。” “有什么根据……” “佐佐原从仓子小姐那里听来的话中,有白羊和黑羊这个说法。主要是说家庭里孩子多姿多彩比较好……我觉得是。这样一想,和妹妹正相反的仙波不就是个‘好孩子’嘛。” 什么多姿多彩……解释太随便了。这男人一直都是如此。用这种段子味的见缝插针理论把别人的烦恼弄得乌烟瘴气。 无法接受。这不过 是撑场面的诡辩而已。但是。 “……我这么想成了吧。” 看他前面的那股气势,要否定太麻烦了。 不知道从我脸上看到了什么,成田脸色微缓,改变了话题。 “话说回来仙波。你到这里来找什么?” 这个问题哪怕放在第一位也不奇怪。 保密也没有意义。我叹口气,用一句话回答。 “找秘密基地。” 根据佐佐原所说,仓子小姐小的时候,在这座旅馆里和静一先生布置了一个秘密基地一起玩。 或许是在羔羊会担任记录一职的缘故,佐佐原的记忆力很好。她是这样说的。 “我们把谁也不知道的房间称作秘密基地。” “偷偷钻进去,靠着手电筒的光亮写写画画度过一整天。” 既然说是谁也不知道的房间,必定在一般的建筑物里;钻进去意味着这地方的入口可能在下方。旅馆周围的小屋并没有符合描述的房间。既然如此,其他有可能的地方只有这个小屋……静一先生亡故的这个小屋。(注:又被原文坑了……“潜る”有两种意思,一是躲藏,二是潜入地下、水下——个人认为这不算是一个好的推理线索……) ——我做出了如上说明,成田问。 “这我能理解……但为什么要找这个?” “很简单。没有其他值得调查的地方,仅此而已。” 这是对千代小姐疑问的解答。如果关键证据还隐藏着,只可能是这里。 如果我的猜想正确,仓子小姐没有留存那种“证据”的理由。但是,即使是那位扑克脸的仓子小姐,也应该有些无法磨灭的东西。我如此希望。 成田多半不会接受吧,我也没有详细说明。但他痛快地点头了。 “知道了。寻找隐藏房间一类的东西对吧。” 然后,他开始了“杀人事件”的搜查。 ……手机打不通。 据说暴风雪夜里就会过去,只能等到那个时候了。虽然成田让佐佐原做了传达,但是多半不能让她们安心,反而要担忧二次遇难了。 特别是佐佐原,一想到她保持着平常的表情,但肩膀却抖个不停的样子,就不能不感到罪恶感。回到旅馆之后道歉吧……越是了解那个女孩,就越烦恼和她的交往方式。 不过现在能做的,只有老实等待风雪平息。在此刻的状况下回去一定会遇难。而且,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在这段时间里发现些什么。 成田在小屋里搜寻的这段时间里,我对到此为止的经历大致做了回顾。炉火恰到好处地温和了头脑,关于这件事的诸多情由在脑海闪回。 被东原前辈拉拢、沦为桌炉的囚徒并被强迫前往雪山。 无聊至极的夜间巴士。 旅馆门前突遭雪球——和千代小姐相会。 为人和善的管理员尾关先生,看起来对一切毫不关心的仓子小姐。 餐桌上开始的奇妙“戏剧”。圣诞服……这个不回想也可以。 祖父江静一。成田扮演的,善良且优秀、拥有英雄事迹的青年。 祖父江织乃。静一先生的姐姐。虽然年纪轻轻就失去双亲,但仍然不求援手养大静一先生的自强女性。 五年前,祖父江静一在这个钓鱼小屋里死去。虽然警察认定为事故死亡,但千代小姐由于场所和伤痕位置怀疑这是杀人事件。 本以为是千代小姐病态的一厢情愿,可是连仓子小姐都说出了暗示杀人的言语。 接着千代小姐对否定杀人事件的我有了过激反应,原本就身体虚弱,激动地昏迷过去。 我为了结束这场演戏,来到这个小屋的途中遭遇风雪…… 再往下回忆,脚感到了一丝疼痛,好像是我自己无意识地用施加了力气。绷带稍有些松散了,不过这也没办法。而且绑的太紧也不好。 那样胆怯害怕的手法,当然会松散。 成田和平常一样,一度暴走之后就老实得好像泄了气。即使是打绷带,好像也小心翼翼的,害怕碰到我的皮肤,每卷一下就观察我的脸色。 一瞬,真的只有一瞬觉得他可怕,简直像骗人的。终究,成田也不过是成田…… “仙波!” 他突然大声喊叫,我不由得全身一抖——并为脚的疼痛而闷气。 “……什么?不要那么大声说话。” 我狠狠地回答他。 在小屋里敲打地板挪动架子进行调查的他,挪开了房间角落一个复色拼装的木架,掀起了那里的地毯。 “这里的地板好像有可以掀开的地方。” 我借着成田的肩膀,移动到了那块地板的旁边。虽说架子是空的,但毕竟是和相当重的架子战斗过了,在这种寒冷中,有股汗味。就像夏天借用的风衣味道加重的感觉……现在就忍耐一下吧。 我坐在靠近地板的地方,成田抓住金属把手将它拉起来。在一阵僵持之后,带着四散飞扬的灰尘,地板现出一个洞来。一平方米左右大小的洞口,露出了里面的样子。 被涌上来的冷气和霉臭逼退一步,成田嘀咕一句。 “地下室……?” 洞中一片漆黑,即使用手电筒照亮也不是很清楚,但从声音的反射推断,并不宽广,但很深。这个高度跳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可能是用来储藏什么东西。” 这栋建筑不是千代小姐家建造的,这方面恐怕无从获知。 先不说这个。看这样也不能下去,虽然原本好像有嵌在墙壁里的金属制梯子,但是因为损坏和腐朽,只有螺丝钉等距离打桩的痕迹,梯子本身已经不见了。 我定睛细看,最下面好像有梯子残留着…… “仙波。” 我正想要更仔细地往下面瞧,成田对我说话。我回头一看,看见他抱着警察遗留下的绳子。 我端详着成田把绳子绑在柱子上,降落到下面找到的东西。 我觉得自己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大概。 “……是这样啊。 要理解这件事情,需要的不是剃刀,而是圣诞老人的胡须啊。” “?那是什么?” 一边把地板复原,成田问我。我当即回答他。 “首先……祖父江静一死亡的理由,我觉得只是从梯子上摔下去而已。” “哎……?怎么回事?” “好好想一想,警察要调查一件小屋,为什么必须要准备绳子呢。 静一先生在下去的过程中,梯子从根部折断,他后背着地。不幸的是,摔落的地方有突起物,刺中了后背。我认为这就是他后背受伤的理由,仅此而已。” 成田呆若木鸡。 “仅此而已……在隐藏房间里,因为梯子坏了造成事故……仅此而已?” “显然因为仅此而已,警察才早早作出结论吧。” 说归说,我也不是不明白他混乱的心情。作为一桩“杀人事件”的结局,作为一位前程似锦的有为青年的终点,实在太过粗鄙了。我猜想这件事情之所以很少为世人所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而我对此不予理睬,看着身旁的小箱子继续说。 “而静一先生在恶劣天气中到这个小屋来,就是为了收回这个。” 送给仓子小姐的礼物。 “千代小姐的两个疑问就此解决了。” “但是……那为什么仓子小姐——” 我抬起手,阻止了继续追问的成田。 “你用来扮演静一先生的情报已经足以解释了。 接下来,就是给这场戏落幕。” ※ ※ ※ 风雪比想象得更早散去。 大约是发现地下室之后两小时。外面开始渐黑的时候,雪山的天空中满天星辰都在闪烁。 月亮别名冰轮,这一天,我和成田两个人从小屋窗户里望见的月亮冷艳清亮,如同泡在星池里的巨大冰球。(注:玉钩定谁挂,冰轮了无辙——陆游,《月下作》) 而后,成田一直打不通的手机立刻就与会长取得了联络,确认了彼此的状况。 三十分钟之后,尾关先生和仓子小姐、还有看样子已经完全恢复健康的会长从旅馆来接我们。 会长像平常一样笑盈盈的,步履轻盈地走过来。 对着犹犹豫豫想要说借口的成田真一郎。 一记右勾拳。 成田飞出去三、四米,倒在雪地上。会长骑在他身上,依旧不说话——依旧带着笑脸——给了他几十个耳光后,会长终于停下了挥打的手。 即便如此,成田还是: “对不起……” 这样恳切地道歉了。 会长的笑容,在这里第一次消失了。 “你这——笨蛋。” 在最后用猛烈的头槌撞击成田的额头,才离开他的身体。 “……下次你敢再擅自做这种事,我就杀了你。” 有鼻音,是不是感冒还没有痊愈呢。 而脸颊又红又肿的成田为什么一副“哎?刚才……哎?”的表情。难道撞头的瞬间发生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尾关先生看着这两个人激烈的行举呆若木鸡,会长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把成田扶起来。 “……他那边,倒是有姐姐教训了。 你也是够乱来的。” “对不起。” 我诚恳地向搀扶我的仓子小姐道歉。对让他们费心感到抱歉。 “但是,也多亏这样,千代小姐的演戏终于可以结束了。” “你……找到了?” 我点头。苍子小姐低着头,我觉得她似乎有点想哭。 不过她没有提及更多,只是说: “总之……回去吧。” “呃……” 在旅馆的大厅里,一起等待大家归来的佐佐原和千代小姐,看见成田的脸时一时无语。 “你被熊袭击了吗……?” 见到那还未消肿的脸当然会这么想。会长倒是毫无歉意的一副无关人士表情。 “不,我没事……” 成田勉强作笑,结果失败地拧了脸。 “我好好地回来啦。” “啊……” 似乎因为成田的话想起了什么,佐佐原的眼神闪烁。 “欢……欢迎回来。” 接下来的问候,也是相当的令人不舒服。连成田好像也被传染,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的脸,视线却微妙地合不到一起去。 ……这是什么气氛。 有种莫名其妙让人火大的东西,但立刻就消失了。佐佐原看见尾关先生背着我,就跑了过来。尾关先生弯下腰,让我和佐佐原两人都在椅子上就座。 “仙波,你的脚……受伤了。” “只是稍微扭了一下,根本用不着绷带。” …… “你知道,那货做什么都大惊小怪的。” 佐佐原的嘴摆出一个“哎”的形状,反复看着我脚上绑的绷带,以及正在用千代小姐准备的热水洗脸的成田。接着,轻轻触碰绷带,说: “是……的确是。” 她的表情像平常一样稀薄,感觉不到表达同意以外的感情。但是不知为何,我就是想逃避她的眼神。 逃避的方向上,千代小姐站在那里。 “……欢迎你回来。” 她的声音,表情,比以往更加有神了。不,更加迫切了。 “是、是因为我吗?因为我晕倒了……?” 看样子,她误以为发生这种情况是她自己的责任,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都在自责。 ……如果是这样,我还真是做了件坏事。 “不是。我只是因为自己好奇而去调查的。我是个只能做这类事情的人。” “但是……” 明明她的视线更高,却能做出向上哀求的眼神,只能认为千代小姐天生擅长向别人撒娇。果然,和我家妹妹是同类。 “先不说这个,继续演戏吧。 第三天。这天夜里静一先生死了。 考虑到你的目的,应该现在就将这出戏落幕吧?” 我向她提议。 “啊……嗯。不必了。今年演戏也失败了。都发生这种事了。” “不,正因为发生这种事才应该继续。和五年前的同一天发生风雪,这机会可不多。是天意呀。” “仙波……?” 佐佐原疑惑的声音。这也是自然的。我和千代小姐对于演戏的积极性简直是颠倒过来。而且,以常识考虑,想要中止的千代小姐是正确的。但是。 “我认为,有始就该有终。” “……可就算你说要继续。” 千代小姐看向所有人。 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东西的尾关先生,好像死心了一样低着头。 会长轻巧地挨在千代小姐身边——如果她又要晕倒,会长打算安抚她吧——不过会长正兴致勃勃地观望着眼下场面的发展。 成田……嗯?不知何时人不见了。上厕所吗。 而仓子小姐—— “千代。” 叫出了妹妹的名字。 “听听这些人说什么吧。” “……姐姐……” 她看了看仓子小姐,看了看我,低下头咬嘴唇。 千代小姐坐在了我对面的椅子上。 “好,那你就演吧。” 我点点头,最后的“演戏”开—— “仙波!” ——为什么有如此不知好歹的声音打扰。我一下子头转过去。 目光所及之处果不其然是成田真一郎。他因为我的视线略有退缩,扔出某个东西。 那东西仿佛有所引导,正落在我的膝盖上。这是—— “——地区限定的……白色蘑菇桑!?” 这正是我在读书的时候喜欢用的靠垫,长着有力手臂,椭圆形的眼睛和w形的嘴(0w0)的蘑菇玩偶的变种。这个玩偶的大小是我一直使用的蘑菇君的一半,白色与浅绿色,这是我只在商品目录上看到过的寒冷地区限定品。 “哎?这孩子,叫蘑菇桑啊……” 听千代小姐的语气,这原本是她的东西。 “这种时候需要它对吗。” 成田之所以不见人,好像就是为了从屋子中的某处取来这个白色蘑菇桑。虽然不知道成田如何得到这个……现在,我就心存感谢地拿来用好了。 我抱起白色蘑菇桑,以万全的状态拉开了最后一幕。 “首先,有两件需要明示的事情。” 说完,我取出一对信封。 “里面放的是在钓鱼小屋找到的圣诞卡片。 一封送给千代小姐。 另一封送给仓子小姐。” 听说钓鱼小屋里有隐藏房间,千代小姐一脸狐疑。看来她是第一次听说。 我将信封里的卡片取出来递给她,她才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是真的……这是每年和礼物一起送给我的卡片。那一年因为发生那种事,没收到礼物我也就忘记了……” “所以,那一天,静一先生不顾天 尾声或者说vs圣诞老人 〇仙波明希 你相信极乐世界吗。 虽然我听说那里是无上幸福的地方,但仅限一部分幸福的话,我可以断言绝对是存在的。 此时此刻,我远离外面世界犹如皮鞭一样的酷寒,被绝妙的温度包围,连五脏六腑都沁润其中。这种温暖、这种摇曳、这种满足……这如果不叫极乐世界,还有什么地方算得上。 在雪山遭遇了种种苦难,但总算不枉我历经千辛万苦重回故土。回到,这个社团资料室。 如果是从前,待在这个没有暖气、名叫贼风的狼群把我吃得骨头都不剩的房间里,绝对称不上舒适。 但是,可但是,从今往后冬天的寒冷将不足为惧。贼风也好,亡我之心不死的冷气环绕的地板也好,都不在话下。 我有桌炉这座堡垒。就是直到前几天还在文艺部活动室坐镇的那个。因为文艺部要买新的所以不需要了,由此,东原学姐把它当做前往雪山的交换条件倒卖给我了。 虽然是个安置在活动室角落的小桌子,但我一个人使用已经绰绰有余。后背这个暖气的死角有蘑菇君保护着我,可以说是万无一失。顺便一提,同样作为前往雪山的战果,白色蘑菇君成了我的垫枕。 一想到能让这间唯独温度管理是致命伤的房间变为极乐净土,就连害我受了不少罪的千代小姐,我也和仓子小姐一样把她看做是天使。 雪山一事,已经过去两个星期了。 那之后,我们强行军赶回来,第二天料理完结业式之后闷头大睡。我觉得大病初愈还能若无其事演讲的学生会长是个怪物。 寒假的前半段被爱操心的爸爸带着去了医院,后半段和妹妹又发生种种纠纷起了争执,哼,不说了。 新学期开始后数日,现在我正享受着终于驾临此处的桌炉。另外不知为何,这个桌炉是话剧部的人趁着没人时候搬来的。 外面有薄云几层,从气温上看也许不久就会下雪。但是,这也不过是为我的爱机的功勋簿增光添彩而已。(或许已经有人发现,今天的我陶醉于桌炉,情绪都不一样了。) 好了,距离放学还有时间,今天就再读一本…… 就这样,我正在寻找从图书室里拿来放在书架上的书的时候,有敲门声。 我下意识地一哆嗦。这里毕竟不是我的私人房间,谁都有可能来。只是,基本上谁也不来而已。一部分好事者除外。 首先想到的脸,就是第一个在这里发现我的成田真一郎。一想到这家伙的脸,本该痊愈的左脚又隐隐作痛。 “仙波,你在吗。我要进来了。” 但是从门对面传来的,却是佐佐原清凉通透的声音。 “请。” “打扰……啊,桌炉……” 推开房门走进来的佐佐原见到我的状态,喃喃自语地说。 “为什么会有桌炉。” “好心人送的。” “这可真是……” 人情往来真是离不开呀,佐佐原说完,一串小碎步……靠近了桌炉。 用这种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只能一声叹息了。 “……请吧。” “打扰你了。” 佐佐原规规矩矩地坐下,斜对着我占住了左侧的一角。 “今天有什么事?你一个人,很少见啊。” 她来这里的时候,多是和成田结伴。准确地说,是被成田带来的比较多。 真暖和呀……佐佐原的脸色微微放松了一下,又抬起了头。 “啊,是的。其实,刚才在鞋柜那里见到了东原学姐。” 接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信封。 “好像是千代小姐寄来的信。东原学姐忘了仙波你的那封信,所以拜托我交给你。她本人似乎是有急事。” 是么,我说着话接过来,反手一抖信封。里面有折叠的信笺一枚,并没有多少文字。立刻就能读完。 “千代小姐说了什么?” 佐佐原好像等不及似地询问。 我没有回答,把蘑菇君放倒,靠在上面。 我望着天花板,等到佐佐原心焦难耐的时候。 “她说,想要画画。” 简单一句话。 “是吗……” 我想,这一句话就足以传达全部内容了。 我们在那座旅馆曾演过一出戏。演的烂到家,能将持续四年的剧幕落下几乎纯粹是运气。现在想想,还说了些丢死人的话。 不过,现在这样听到千代小姐的选择,不可思议地觉得心情还不坏。 现在的话,当初恨之入骨的圣诞老人,似乎也可以认同其存在了。 对扮演“仓子小姐”的佐佐原来说也是一样的吧。说过对他人的事情一无所知的她,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怀有同样孤独的仓子小姐。有可能,还理解了仓子小姐自己没有看到的部分。 与这样的人相遇,一定会像祖父江静一改变了千代小姐的世界一样,也给予佐佐原一种自信和平和。 姑且,我把书信也递给了佐佐原。在她阅读的时间里,房间恢复宁静。 这种宁静让人感到舒适。准确的说,虽然有佐佐原的呼吸声和桌炉运转的钝响,但这种程度的声音反而成了渲染宁静的陪衬。就跟在章鱼上撒盐差不多。 闭上眼睛,仿佛会就此睡去。正当我觉得这样也不错的时候……头附近有气息。 睁开眼睛一看,佐佐原在我旁边。她枕着胳膊,长长的黑发散在桌炉用的毯子上,还不自觉地笑了。 “从未见你这么放松过啊。” “因为总有成田在呀。” 佐佐原那总是紧闭的嘴唇仿佛慢慢绽放了。微笑。细微的笑容,些许的笑容。 我想,这个女孩的笑容真是美丽。 就这样,我们在暖和的沉默中交换着视线。 先开口的是佐佐原。 “我也想感谢仙波你。” “……什么事情?” 我真的心里没数。我做过什么值得佐佐原感谢的事情吗。 “我……在收集成田不顺人心的地方。” “这个我听说了。” “这个,我在雪山的时候明白了。成田,对我来说有个极为不顺心的地方。” “……不,我觉得应该说除了不顺心就没有其他的了。” 佐佐原也有些困倦,样子有些低迷。因此不理会我的吐槽,像八音盒一样,一字、一句的,从淡色的嘴唇里漏出话语。 “成田他,一定,有着比我更重要的事物存在。” ……依我看,这怎么想都是佐佐原对自己的评价过低了。 “但是,多亏这样,我也确信了。我,并不只是因为顺心这一个理由想要留在成田……那个人身边。” ……我唯一搞明白的就是她好像在为一种极其麻烦的思考苦恼着。而且,果然是想偏了。打从一开始成田真一郎就不存在什么优点,对这种事居然费尽心思地在烦恼……明明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了。 和错开的视线不同,从桌炉里伸出的指尖有所感触。佐佐原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既柔软又修长,让我吃了一惊。虽然力道不大但是扣的很紧密,很难挣脱。 “所以仙波同学。从今以后,也要多蒙你照顾了。” ……所以说,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扯上我的名字。 我避开了佐佐原的视线,看见了白色的蘑菇君。只说实际情况的话,这是那个人送给我的圣诞礼物。 我觉得,好像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变得麻烦了。 心想,还是 睡觉吧。 〇成田真一郎 你相信有圣诞老人吗。 我有些半信半疑。 理由很简单,圣诞节过后,我就没遇上过好事。 家里进行了数年没有过的大扫除搞得我累死累活,刚过新年又被会长拉着到处走,陪着无所事事的男性朋友们在电玩中心打发时间。头三天结束了本以为能轻松一些,二年级的鹿野桃子同学又说“田径部比赛的加油人员不够赶紧过来”,于是又一通忙。都是因为她,假期的最后一天我泪流满面地赶作业。 圣诞节给我留下了如此记忆深刻的经历,让我不由得怀疑圣诞老人其实是来夺走我的幸福。 “今天午休也是这样啊。寒假的作业里有实在搞不懂的问题,碰巧枫陪着她母亲来做新年问候,就让她教我了。结果她要我还人情,给她收拾手工部活动室……” 具体来说,年终时收拾的垃圾实在太重,让我把她搬不动的垃圾扔到垃圾场去。 松宫枫和我家过去有些往来,虽然和我关系不好但是对我母亲很亲近。顺便她本人并不是手工部成员,是她的好友从这个冬天开始担任部长。和滥放高利贷的枫不同,这位部长倒是诚惶诚恐地给我准备了罐装可乐。 “因为搬了不少老柜子,腰和背都快受不了啦。” “什么?你想让腰背尝尝拳头是吗?” 听我说完这番话,会长面带微笑地握紧拳头。 哎?为什么呀……感到迷惑的我,正是放学时分,在学生会室和会长寻找资料。下次学生集会要说明学生会选举的内容——这所学校每年春天都会更替学生会成员——所以,必须准备去年以前的原稿作为参考。 会长原计划在冬休之前就准备好,但是自然而然地忘记了,而我也就自然而然地来帮忙了。 这些东西应该都放在档案柜的文件箱里,只要从一侧开始搜索就应该能发现。我就和会长一边闲聊一边努力工作…… 对着一头雾水的我,会长长叹一口气,握紧的拳头敲打她自己的额头。 “我说真一郎啊……或许你每天都随随便便地待人做事,但是人、事、物都是有摩擦的。” “摩擦……?” “对。人啊,总是会互相接触、互相干涉,所以一个人有所动作就会影响他和其他人的接触面。真一郎你在这方面,太欠考虑了。” “哦……” 她说的内容我大致明白但又不得要领,只好简单回答一句。她是不是想说,因为我不分对象地与人来往,所以才会碰上麻烦事情。 见我还不明白,会长就向我靠了过来。她的脸一近,我就发现因为是正月,她微微涂了点口红。不由的向后一退,撞上了档案柜子。 我无路可逃,会长的手抚在我的胸膛上。 我心想——接下来就要抓住衣襟一顿老拳了,只能放弃抵抗。 “如果被谁这样触碰、动作的话。” 会长的手掌却沿着领带缓缓地从我的胸膛向脖子移动,最后碰到了脸颊。 虽然只是极其轻微的触摸,但每一根手指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威力那样巨大的拳头居然是女孩子柔软的手变化而成,我觉得这才是千代小姐追求的这世间奇闻。 会长微微一笑,向前颔首,重复说道。 “如果被谁这样触碰、动作的话——就会给那一部分带来热度。这种事情,不能随意擅自去做。对不对?” 连我自己都知道现在我肯定是满脸通红,只好对会长的话点点头。的确很热,好像要喷火了。 ……话说,从旅馆回来之后,会长好像有点,怪。变得莫名文静、变得不像以前那样强势……变得有点,成熟了。 通过在那座旅馆扮演身份特殊的“姐姐”祖父江织乃小姐,会长自己也有所收获吧。无论怎样,在那座旅馆的经历对岬姐也是一番经验。 但是,她就这样一个人变成了大人……让我有些,寂寥。 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在“秘密基地”里玩耍。虽然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话说回来,这也是我不希望失去的东西。祖父江静一先生正是有着这样一份执着,才最终长眠于那个陈旧的小屋里吧。 但是我…… 因为这番感慨而严肃起来的脸庞,突然被一下子拉长了。 会长扯着我的脸颊,用力地向两侧拉伸。对搞不清楚情况疼的掉眼泪的我,会长像往常一样——像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一样——带着恶作剧式的笑容,对我说。 “所以,你不要太得意忘形哦。” 我将这句话和脸庞痛不欲生的感觉一起铭记于心。同时又因为发现在变化中依旧有着不变的事物,感到些许喜悦。 这之后,很轻松地找到了资料,但是要分清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又非常麻烦,结束工作差不多已经是放学时分了。 往窗外看了看,已经飘着零星雪花。我这一天过得就跟灰暗的天空一样沉闷。 学生会担任会计的宫野同学向会长发出邀请,“班上的女同学们在唱k,现在要不要一起去”,我与她们分别之后,向社团大楼走去。之所以会这么做,只能说是习惯使然。 再怎么说这个时间里仙波不在的可能性也很高,平常她总是第一个回家。但是,今天我和仙波一句话都没说过——或许,我对这件事有些遗憾,希望能得到补偿的机会。 新学期之后,仙波比放假之前更加不客气了。刚一对上视线,就会立刻别过脸去……果然,因为在钓鱼小屋做的太过霸道,让她更加讨厌我了。 要想办法跟她说上一两句话,至少能回到以前的关系就好了…… 走到资料室门前,感觉不到里面有人的动静。果然不在啊,我垂头丧气地推开门。 一瞬间我以为没有人。接着就注意到,房间一角有一个虽然不常见但却有印象的桌炉,有两个女孩子在那里睡觉。 是这间房间的主人仙波,和这里的常客佐佐原。 仙波是正身仰面,佐佐原则是侧卧而睡。 ……为什么这里有个桌炉,还有有两个人在睡觉呢。 这实在让人惊讶,我走过去观察她们。两个人都是一副十分享受的睡相。 仙波没有了平常那种带刺的态度,原本柔和的面相充分地散发着魅力。外套的第二颗纽扣被解开,能看到她的锁骨正合着呼吸换换起伏。 佐佐原散乱的头发挂在脸上,也和她平日的感觉大不相同。前段时间从千代小姐那里得到的白色蘑菇君成了她的枕头。或许是因为了解她纯真的性格,总是把佐佐原当成孩子对待……但这样仔细端详,她果然很成熟、很美丽。或许因为桌炉太暖和了,向来白皙的后颈微微有些泛红。 两个人轻轻伸出去的手,指尖稍有碰触。看到这幅画面,尽管两个人完全没有共同点,但也仿佛是亲爱姐妹的睡姿。 ……哎、哎呀、哎哟。不由得看入迷了。 差不多是该回家的时间了,应该叫她们起来吧。但是。 但是听到她们安祥的呼吸声,耳朵痒痒的,打断她们实在让人感到罪恶。可不是,我还想继续欣赏两个人的睡姿,真不是这样的。 我尽量不发出声音地靠近折叠椅,安静地坐下。 外面似乎终于开始下大雪了,窗沿上的积雪也不再融化。但是此时此刻,我完全不觉得讨厌。 从窗户向下移动视线,进入这所学校以来一同度过了许多时间的两位少女,正在睡觉。 佐佐原三月。 少有表情言辞客气,表面看起来成熟稳重,其实很笨拙,总是拼命地跟上别人的举动。而她的本质是极为独特的思 考方式,每次我听到她那跳跃式的思维就会感到惊讶,感到敬佩。 不经意间就与她相伴左右,和她在一起就会感到安心。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成了这样的人。所以我不想失去她,而反过来被佐佐原挽留,也让我感到十分喜悦。 回想起回家的路,总是有佐佐原陪伴。 仙波明希。 一个我不了解的同班同学。一开始仅此而已。之后,在这间好像被每个人遗忘的房间里发现了她,借助她的智慧思考羔羊会的商谈,渐渐地,和她说话让我感到无比快乐。通过一点一滴地观察她的举止,知道她总会有些出人意料的可爱举动。现在,与她见面已经成了我来学校最期待的事情。 我和仙波有许许多多正相反的地方,所以被她讨厌,被她恶语相向。但是我还是想亲近她,理由大概有很多,让我觉得焦躁,感到混乱。即使是偶尔发生争执,连这种争执也让我心跳加速,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要追着她。 就算想要抓住她,她也总会逃走。所以这份感情也,逐渐升温。 我能同时见到她们两人的睡脸这种事,可不常有。很有可能没有第二次了。 所以,就让我带着些许遗憾,直到闭校铃声响起为止,再稍微看上一会儿吧。 ——像这样小小的幸运,对我来说等同于是奇迹。由此看来,我的圣诞老人就是这两个人了。就像野村千代小姐的圣诞老人,是祖父江静一先生一样。 来到你的日常生活中,送给你不平凡经历的人。一件你无法想象的事情,成为你重新审视这个一成不变的世界的突破口。 静一先生这样的“明星”,正是这样的典型例子。我虽然不能像他那样让许多人为我着迷,但是至少我也希望成为对特定的人有所馈赠的人。 仙波和佐佐原送给我许许多多的东西,我应该报答她们什么呢。 再次端详两个人的脸庞,这世上真的存在能报答这份幸福的礼物吗,我不禁感到不安。 内有桌炉的资料室只是安静地看着我,书架上并肩的许多书本大概帮不上我的忙。 只有这件事实在是无法和羔羊会商量啊。 我低声默语。 想成为圣诞老人,可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呀。 后记 我是因为最近自家旁边在进行建筑工事而苦恼于不能午睡,正要写出这件事的时候却意识到只要“夜里睡吧”这一句话就能解决事情的没什么大不了的玩具堂。 主人公(之一)在作品中半年以上的时间都没有触碰过女主角(之一)的独树当代的健康书籍《不迷途的羔羊》。这是在九月发售却讲述冬天故事的第6匹。 这次是继4卷之后的又一长篇故事。从结构上讲我认为再有一本短篇集比较好,不过编辑建议我说“第六卷之后写写新系列吧”,我就将本卷写成了某种程度上做出总结的故事。 因此“不迷途”告一段落,下一卷尚未决定。(也因此没有以往的下回预告) 那么,这回后记的空间多得异常。历来只写2页的后记,到这一卷没想到有7页。而且在我读书啊玩游戏啊工作啊的生活里,当然也没有能成就如此长篇的豪华近况。 因此,我想说出迄今为止各卷几乎没有过的作者揭秘。因为第一卷发售已经是约两年前,我想会出现有所遗忘或手边资料不清的情况,有空闲的各位跳着读一读我也很高兴。 〇一匹奔跑的羊 直到现在还对荣获大奖一事有着强烈违和感的出道作。这个,虽然我自己羞愧的要死但也不讨厌就是了。因为我喜欢没有任何余味的短篇智慧故事,所以自己就这样写出来了。我记得这就是我的出发点。 虽然我觉得在我脑海深处想到的是艾萨克·阿西莫夫的《黑后家蜘蛛会》,但写出来的东西感觉却好像和“侦探!knight scoop”(以关西为重心的大人气长寿电视节目)差不多。 顺带一提获奖当时并不是“不迷途的羔羊会”这个名称,只是简单的学生会求助室。应该说比整个文库的作品都土气……本来是个庸俗故事这下终于脱胎换骨…… 各章节尝试了各种故事模式,重新阅读发现成田啰啰嗦嗦的真是讨厌。 注:1.the ckwidowers系列短篇推理小说集,共六集,日版名为《黑后家蜘蛛会》。 2.“侦探!knight scoop”,1988年播出至今的长寿电视节目,内容为观众参与型的带有侦探趣味的调查节目。起初在关西播出,后推广至全国。 〇两匹旋转的羊 “旋转”是指第二话循环往复的因果,以及第三话垒球比赛上来回跑垒。这时候还没有特别坏掉(问题发言)的佐佐原上封面的第二卷。 实际上是正牌运动员佐藤横扫一切的一卷。没有出现本名并非有什么特殊含义,她就是这样待遇的角色。 插画里仙波呆毛的位置固定下来啦。还有オム神様。笼目老师能把那种东西画的好像如此美味,其画技终有一日将登峰造极,我实在无法不这样想。 顺带一提,这一卷的第一话《vs辉夜的难题》是到现在为止自己评价最高的一篇。 其中称量大象的故事是出自中国史书《三国志》的一件趣闻的改编。曹冲称象这样一个古典童话在中国据说是十分有名的故事。 另外,第三话仙波提到的洞庭神君的神话取材自《聊斋志异》这本中国志怪故事集。不过洞庭神君戴恶鬼面具的故事只出现在特定版本的注释中,可以在平凡社library的书中读到日译版。 〇三匹游泳的羊 这是会长登上封面却没怎么出场的一集。实在对不起。当初在序章有会长和松宫的战斗场面,但是因为页数的考虑全部删节了。 因为觉得也需要写写运动员角色这样的非羔羊会角色的日常,而把第二话当做etra的第三册。第一话的校徽被盗事件就我而言有种非常想重写的感觉。 其他的……好像本篇说的都比较全面,没什么要补充的。啊,蘑菇君的叫声是“蘑~”。 注:みゅ~,似乎是一种发源于网络的拟声词。东方project系列的角色魂魄妖梦在二次同人设定中就会发出这种声音,原因是名字读法相近——当然在原作中并不存在。这里结合蘑菇的形象做了杜撰。 〇四匹倒映的羊。 “倒映”用平假名来写是为了可以取“倒映”“成像”“传递/传染”的意思。 因为封面有了新的样式,感觉比第一卷更冷静的仙波上了封面。佐藤以极其自然的理由占据着彩页。 第四册既然是长篇,我想就来弄一弄与平常风格不同的番外篇,结果好像弄过了头。 关于镜子和语言,试着糅合了许多的理论——就是这样的妄想故事。期待本格推理的各位读者,真是万分抱歉。《不迷途》是很不合体裁的。 还有,虽然第六卷也是如此,没有引用三国志有一点点的遗憾。 注:只有本卷标题的动词原文不是汉字。 〇五匹躁动的羊 穿着女仆装难得流露感情的佐佐原做封面的夺目第五册。制作这件衣服的手工部部员们太努力啦。绘制彩页的没想到是梁井先生。 第五卷的后记我也写过了,这一卷多是之前登场角色的后日谈。考虑到从第一卷开始出场的角色很多,果然应该附一个登场人物一览表。对不起各位了。 第一话的古装剧尝试了没有原作,近乎即兴的故事。使用和平常不一样的文风与台词,让我很高兴。 顺带一提故事中的剧本《古十郎刀历》的登场人物姓名,取自久生十兰的《颚十郎捕物帐》以及日影丈吉的时髦右京系列的主要人物姓名。尽管故事内容并无关系。 第二话的《々人事件》出现的“帆场”最开始叫“矢羽”,但剧场版机动警察总是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所以就变成了帆场。 当然故事内容还是毫无关系。这个故事的机关所在,或许越是诚实善良的人越难以体会……(在作品中,我认为佐佐原即使听了说明也不是很明白) 说到插画,149页的左上角露头的小摊店员怀疑是松宫。 注:久生十兰和日影丈吉同为二十世纪前叶的日本作家,《颚十郎捕物帐》的主角又称“仙波阿古十郎”。“帆场”是在机动警察剧场版中出现的重要角色。时髦右京系列没有找到相关信息,待补。 〇六匹馈赠的羊 即是本卷。封面没想到会是仙波圣诞装。稀有的颜色搭配。 这是第一次在截稿前就决定了副标题(x匹〇〇的羊)。虽然比不上第四卷,但是期待丰富推理的各位读者,还是对不起了。《不迷途》就这水平了。 本想着都崩坏到了这种地步,干脆出现神秘的中国人好了,但考虑到页数问题还是放弃。 写成长篇的理由前文已经说过,在各种意义上都是与第五卷形成照应的结构,所以我觉得这个点是非常好的。 每一幕的标题都取自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原文(只有第三幕略做改动)。 注:the y"s the thing whereinwe"ll catch the sce of the king.凭借这一本戏,我可以发觉国王内心的隐秘——第二幕,第二场。 the time is out of joint, o cursed spite, that ever i was born to set it right ! 这世道分崩离析,我命途多舛,竟是为纠正它而生——第一幕,第五场。 thatis "not" the question——著名的“to be ornot to be, that is a question”——第三幕,第一场。 ……到这里,我想 展望一下下次的新作品。内容尚未最终确定所以没什么能说的,但应该会成为和不迷途风格截然不同的故事。 不过嘛,毕竟是玩具堂,我想不会是什么阴暗的故事。 希望那边也得到各位的支持(跪拜)。 最后是感谢。 收纳无甚长处的拙作的全国各店铺(偶尔看到在卖我的作品真是人生最幸福的事)、因为商议新作而给他添了不少麻烦的新编辑〇桑以及sneaker编辑部的诸位(多蒙你们照顾……)、制作相关的各位(能负责这个文章差劲而且每次检查事项都很多的系列,我发自内心地感谢你们)、我家的电风扇(使用冷气时为提高效率一起买来的好孩子)、提供插画的笼目老师(主页等地方上传的某角色插画是我的传家宝……)。 以及,能读到最后的所有读者,我向你们致以无尽的感谢。 二〇一二年七月 玩具堂 敬上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1.日语中兔子的数量词是“羽”——据说因为古代日本佛教禁止吃走兽,于是有人诡辩说兔子是“鸟”。 2.不受怜悯的生灵——指德川纲吉的《生灵怜悯令》,不过实际上该政令同样“怜悯”鸟类。 3.变成小孩的成田发音不准,念错了仙波的名字。 4.中濑同学的“叫声”,暗指在《不迷途的羔羊》第五卷中提到的架空怪兽。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一天,大家正在进行羔羊会活动,门被“哗啦啦”地打开,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来了。她把自己用铁片束好的马尾辫挥舞的虎虎生风,看起来非常着急。 “呜呜呜。宍仓他好像要到蒙古去修行了。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是她第三次来求助。她总是这样面临危机。 “我该怎么办?” “哎呀呀。说了两次,可不得了。” 会长温和地点点头。 大家开始争先抢答,坐在旁边的成田问我话。 “佐佐原怎么想?” 我巧妙地回答说: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仙波呢。” “是这样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成田迅速地离开座位,走进旁边的资料室。 在那里,仙波像平常一样在读书。 “蘑~” 发出叫声的不是仙波,而是垫在仙波身体下面的蘑菇。 “看起来要破碎的,反而活得长久哦。” 蘑菇桑的声音与它圆圆的形状相符,很尖锐,不过它的语气却像绅士一样优雅。是位久经磨练的蘑菇绅士。 再一瞧成田已经跪下了。技术真熟练。 “帮帮我吧仙波a梦。” “你怎么不去死。” 仙波愤恨地晃动猫耳朵。这是猫模样的仙波。 我也轻轻低下头。 “请你帮帮忙呀。” 仙波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体。 “真没办法。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将蘑菇桑的伞状部分“叭”的摘掉,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认真的佐佐原。” 那是兔子的耳朵。我收下之后,蘑菇桑说:“兔子是用‘羽’来记数的哦。不是受到怜悯的生灵。” 我横下一条心,把兔耳朵插在脑袋上。一开始,总是插不牢固,会滑下来。于是我重新读过说明书,插在头上等到发出“喀嚓”的声音之后,兔耳朵就拔不下来了。 “苦恼的时候看说明书就好了。” “是吗!” 成田声音洪亮地赞同了。今天他也很精神。 这时,我注意到还没有戴上伞状部分的蘑菇桑严厉地盯着我。我感到不安,指着兔子耳朵说: “难不成,这是蘑菇桑的东西吗?” “不,并不是哦。” 蘑菇桑说完,迅速重新戴好伞状部分,把脑袋背过去。它的脸色看起来很黯淡。 我意识到这个耳朵与蘑菇桑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缘分,但我没有深入追问的勇气。这件事回头再说。 就算是为了蘑菇桑,我也要努力摆动耳朵。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像仙波那样灵巧。这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成田用粘土兔子玩偶和我的耳朵作比较,说: “我觉得,这个做的真是好哇。” 他变成了小学生,夸奖我。 “谢谢,谢谢你的夸奖。” 我也像那时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时,伴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兔子耳朵也轻轻地动了起来。 仙波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但是却在厚厚的书本上开了个洞看着我们,说: “你拿着它回去就行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因为尾巴是上级者用的,就不给你了”。 我向仙波表达了感谢,把变小的成田抱在怀里返回会议室。成田挥着手向仙波告别。 “谢谢你,虾皮a梦。” “去死。” 我们一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中濑同学倒在病床上。 “呜呜呜,救救我吧……” 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把中濑同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诚实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仙波是个秘密。” “呜呜呜呜呜。” 进退两难的中濑同学湿漉漉地融化了,大事不好。从以前开始我就想,她就像要融化了,怎么看都是快要融化的样子。果不其然,融化了。 我急忙收集中史莱姆濑同学,把她重新捏回了原本的形状。但她还是有些松松垮垮的,让路过的宍仓同学给她念经之后,感慨万分的中濑同学说: “呜呜呜,请你不要走。因为有爱在这里。” 说完,宍仓同学回答:“那我不走了,但是你要吃野菜。” 这时,我突然提问。 “中濑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叫声。” “奴玛~” 果然没有错!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这样中濑同学和宍仓同学亲密地回寺院去了。 成田笑眯眯地夸奖我:“做的很顺利呀。”接着又说:“感觉,好像已经不需要松宫某某某了呀。” 是的,真真正正,不需要了。 会计宫野前辈用手帕擦擦汗水,说:“真是输给你了,佐佐原。偶然碰上我摘掉了隐形眼镜算你运气好。” 我回答她:“这是当然的。”称赞宫野前辈的奋战。 “nice fight。” 不知道为什么,女招待模样的佐藤向我送上一束灿烂的鲜花。 最后会长走过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今晚给你吃哈根达斯哦。”我的兔子耳朵灵敏地摇来晃去。 ……嘻嘻嘻…… 这时我醒过来了。 ※ ※ ※ 因为是个美梦所以我写下来了。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不能给任何人看。 这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 ——《佐佐原三月梦一夜》 了 注: vs毒舌巧克力事件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序章.佐佐原三月 房门渐渐闭合。 拉下帘子的第三会议室,陷入一片毫无生气的寂静当中。 天花板上,老化的荧光灯勉力支撑着照明,还算澄亮的白光让在座的各位女性看起来就像是冰雕一般。 向另一方向的窗户望去,似火的残阳透过帘子,成了黑中带红的野火。 ——沾染不祥红莲的,极寒的房间。 这个房间,平时是学生会在烦恼商谈室举办的“不迷途羔羊会”使用。平常总是一团和气尽情畅谈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严肃的审问法庭。 包括我,佐佐原三月在内的六名女孩成“凹”字形围坐在长桌旁,被我们包围的是今天的被告人——一名男生被拘禁在羔羊会来客席位的古董椅子上。 那张熟悉的娃娃脸露出呆滞的表情,他凝视着自己脚下。 在他正对面,向来坐在首席的是, “那么——” 会长的双手在脸前交叉,开口说道。 “现在,开始进行密室情人节事件的甘甜审讯(i)。” 从几天前开始完美放晴的天空中,燃烧的夕阳正从鲜红变为暗红。 二月十四日。 这是春天将至,但依旧是冬季格外寒冷的一天,发生的事情。 《不迷途的羔羊》番外篇 vs 毒舌巧克力事件 part-a:佐佐原三月 “那个……我为什么要被抓起来呢?” 被绳子绑在来访者使用的洋椅上的被告人——成田真一郎,发出了困惑的不解声音。 会长用微微开启的单目瞥了成田一眼——干脆地无视他,开始发言。 “事件于今日、二月十四日午间被发现。准确时间为十二时四十二分。事件现场是本楼一层学生会室。” 接着,她面向坐在旁边的学生会会计宫野学姐。 “呈上证据物件洞两壹四号。” “请合意裁量。” 宫野学姐严肃地站起来,在成田眼前出示了问题物件。 ——大小约两手掌,用白底红色的塑料包装纸包装的,心形平面的某样东西。 翻过来看,上面贴着卡片,用漂亮的字体印着“送给成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写。因为没有剥开包装纸,所以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但是。 今天是二月十四日,这东西是心形。 其真身可以说昭然若揭。 “这件证物,被放置在学生会室的桌子上,由宫野学姐发现。” 会长说话期间,得到这件东西的“成田”,果然还是一脸不解地看着这东西。 “被告人。” 会长微微打开的嘴唇,向成田发出了犹如坚冰一般的声音。 “这是,什么东西?” “哎?被告人——” 正要反问的成田后脑勺被敲了一下,发出“磅”的一声响。 “除了你还有谁,你这猪猡!” 像狱警一样站在成田身旁,毫不犹豫挥下警棍——不,是卷成一卷的笔记本,是身穿我校制服,但实际上是中学生的女孩子。 不知从哪里调度来的皱巴巴的制服,特别是胸口处穿起来十分不合适。前襟有一颗纽扣飞掉了。 在可爱的外表下,用愤恨恼怒的表情审视着成田。即使成田哀怨地望着她,她也只是鼻子一哼气,转过身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成田发现抱怨无效,便重新提问。对于他的提问: “怎么回事?这都是因为田真你收到的可疑物品,这点儿认识你总该有吧?” 一点。 一点,一点。 会长用言语编制的蛛网正在缠上他。 “呃、这个……那个……” 成田尴尬地游离着视线——和我对上眼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胆怯地肩膀一抖——为什么呢,难道想说我的表情有这么可怕吗——接着,他战战兢兢地回答。 “情、情人节巧克力……可能是吧。可能。” “对的。这个,是情人节巧克力。不过呀,我一时忘记了。这东西,究竟是表达什么意思的礼物来着。” 成田斟酌着语句。这份沉默仿佛带有震动,体现“目光游曳”这个用词的同时,也印证了他的生命正危机四伏。 “……一般来说,女性对男性……呃……表达爱意的礼物,吧?” “喔。” “……” “有人对你表达爱意呀。” “这个……可能……” “高兴?” “这个……嗯,也不是不高兴,就、是了……” “噢。” “……” 成田的表情好像有把刀子抵在他的脸上。不过,这个房间里包围他的七对眼睛,可没有那样仁慈。 会长露出了和往常一样的表情。“并没有在笑的笑容”这种不符合语法的表情,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种“类推的笑容”,正要咬碎陷入蛛网的猎物。 “红色的缎带和心形——这怎么看都是本命巧克力呀。” 成田的脸气血上涌,感觉变红了一些——唔。 “是、是这样……吗?” “我说啊。” “嗯?” “区区一个田真,你以为自己有资格得到本命巧克力吗?” “这说的太过了吧!?” 哎?成田发出了抗议的声音,可是刚才会长的发言哪里有不合情理的地方?真奇怪。 “凭啥我收到一个可能是本命的巧克力就要被当成被告人!?” “咦?你不懂法律吗?” “我当然懂法,我又没犯法!” “你说的真的是和我们所说的相同的法律吗?用英语来说就w哦?” “连佐佐原都这样!?” “啊——真是的!”被绑在椅子上的成田“咚咚”地踩着地面。真是不知悔改。 就这样观赏成田的紧缚踢踏舞直到他累了为止,会长态度一变,声音轻快地说: “嗯,不过这也没什么所谓就是了。” “无所谓的事情还说的这么狠……?” 这不是当然的么? “问题是,发现巧克力时的情况。如刚才我所说的,是密室。” 尽管成田依旧喋喋不休地继续抗议,但听到会长所说的内容,也立刻闭上了嘴巴。 密室。只这两个字就包含了无限的浪漫在内,侦探推理之王。 “学生会室只有在我们学生会成员使用时才会开放,除此以外的时间都上锁。” 对于身为学生会成员的会长、宫野学姐、成田还有我自己佐佐原来说,这当然是早已知晓的事情。不过,这间房间里还有半数人不知道这件事。会长为了她们进行了说明。 “昨天放学后,自下午四时许至五时我们都一直使用这个房间,之后锁好门回家。而且,在那之后钥匙在职员室的钥匙盒里保管,只有当天值班的老师能打开钥匙盒。” 接下去的事情,由回到原本座位的宫野学姐继续说。 “承上,今天第一次进入学生会室是午休时间,因为要把文化祭时借来的服装还给手工部。老师把钥匙交给我,由我来开门。当时我查看了钥匙的借出记录,在那之前没有人借过学生会室的钥匙。之后前往学生会室,发现了这个巧克力。” 我每天回家的时候,在离开会室之前都会巡视 一遍看有没有忘记的东西,当时并没有如此引人注目的巧克力。 对——会长用力握拳,大声宣布。 “也就是说,这个巧克力是在密室之中突然出现的!故,存在非法入侵的嫌疑。所以这是事件——密室情人节事件!问罪与否暂且不谈,有必要找出犯人究竟是谁。” “原来如此。” 成田今天第一次同意了会长的发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环视整个房间。 “所以说是密室……但是,为什么召集这些人来?” 在座诸位有过半的人,都是平常不会出入学生会室和羔羊会的人。 一个是刚才殴打成田的中学生,叫佐藤(假)。据说她的姐姐在这所学校上学,自去年初夏以来,因为种种缘分在羔羊会等场合与这个女孩相会。 这位佐藤,一边把成田的脑袋当做木鱼一样敲打一边回答。 “我原本是来送姐姐大人巧克力的。” 佐藤仰慕会长,称呼她为“姐姐大人”。 “听说玛雅文明的预言实现的稍微晚了点儿,我来看看情况。” “我收到巧克力,人类就要灭亡吗……” “人类不可能灭亡,但变态也不可能收到巧克力。一样的道理。既然如此,变态收到巧克力这样的超展开变为现实的那一刻,人类灭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原来如此真是滴水不漏的完美理论。我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成田被辩驳的“哑口无言”,只好叹着气转移话题。 “话说,那件制服明显不是你的东西吧。你从哪里顺手牵羊弄来的?” “没礼貌!这件衣服是我姐姐的备用品,是我借来的!” 顺带一提没经过她同意,佐藤这么说着,挺起自己那活力太过充分的胸脯。从衬衫眼看就要破裂的惨状来看,佐藤的姐姐想必是相当娇小、纤细的人物。 我心想,这么一来衣服恐怕要撑的松松垮垮了,她的姐姐不会生气吗。 就在我这样操心的同时,会长继续她的说明。 “其他三人,是除了学生会成员之外昨天到今天出入过学生会室的人。因此,除去感冒休假的副会长,学生会成员四人,以及这三个人就是本次密室情人节事件的嫌疑人。” 不知该说是偶然还是必然,除了成田之外的六名嫌疑人都是女生。 会长从容地站起来,重新看是介绍房间里的“嫌疑人”。首先她把手搭在自己丰盈的胸部上,像唱歌一般。 “第一位嫌疑人!田真美丽的青梅竹马、邻居家温柔的大姐姐还是值得全心全意去尊敬的学生会长,竹田岬——也就是我了啦!” 不知道为什么情绪高涨,而且有点卷舌。 “且不说为什么被告人和嫌疑人不一样,我感觉我对‘厚颜无耻’这个四字成语有了切实的体会。” 多余插话的成田,被会长随手扔出去的笔击中额头,闭上了嘴。 完美无视了那发不出声音的呻吟,会长柔软的手指向旁边的宫野学姐。 “第二位嫌疑人!学生会的铁血会计,巧克力的发现者。在某种特别意义上对男性兴致勃勃!反常乘法的传道者,宫野一惠!” “咳——说实话,我其实没什么兴趣就是了——” 宫野学姐扶着脸颊,无聊地瞧着问题巧克力。 整齐短发的间隙中看得到漂亮的额头,开朗率直,是一位有着不同于会长的魅力的前辈。 她说没有兴趣,我想应该是真心话。我与宫野学姐相识很快就要整一年了,我认为她基本上只是把成田看做后辈男生,并没有更多的想法。 “真是……要是嫌疑人里有男生的话我倒还能有些干劲呢——” ……虽然说和宫野学姐交往了整一年,偶尔见到她的兴趣,我完全不能理解。这个先不提。 接下来会长的手指向的——是我。 “第三位嫌疑人!学生会的书记,说起和被告人的共同行动未免太多了可谓独一无二的同伴。明镜止水的书法与飘忽不定的神经,安静的佐佐原三月!” …… 是,同伴吗?独一无二吗? 我一下子感觉血气涌上脸庞,可一看成田他,被告人还没有从投掷钢笔的伤害中清醒过来,没有听到这番介绍……唔。 仿佛是替我表达心情一样,在我对面——以成田为中心的反方向——的位置上传来了不客气的咂舌声。 会长接下来介绍的不是那个邪恶咂舌声的主人,而是坐在我旁边的上级生。 “第四位嫌疑人!羔羊群中迷路的快脚三色猫!欺负起来很有乐趣的田径部二年级,鹿野桃子!” “这算什么介绍啊!?” 发出抗议声音的,是穿着运动衫的鹿野桃子前辈。她既不是学生会成员也不是各种委员会的管事,因为有些机缘巧合,参加了各种羔羊会的活动。 制服的衬衫外面穿着运动衫是她标志性的衣着,不过因为此刻本应该是参加社团活动的时间,运动衫下面穿的是运动衣裤。紧身裤下修长的双腿,看起来正因为冬天的寒冷而一点点地缩紧。昨天,因为社团活动休息而来访学生会室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就是说啊会长。” 总算重新振作的成田,也给鹿野前辈的不满火上浇油。 “与其说有趣,应该说是‘好吃’的感觉。” “喂……这,什么意思啊你!””简直是究极的佳肴。“”所以说什么意思啊!“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对任何事情都反应强烈,戏弄起来才有意思吧。面对鹿野前辈时,成田简直比逗猫棒还厉害。 确实,抖动着男孩子气的短发,对成田和会长发出”嘶嘶“的声音来威吓他们,鹿野前辈这副样子让人想起不合群的野猫。 虽然鹿野前辈遭到这番调戏,但应该说她反而对成田抱有好感。去年春天,因为某个事件她来到刚开展不久的羔羊会接受告助,于是鹿野前辈和成田发生了什么……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可以以心交心的事情。 从那之后,原本就不问男女善于社交与人亲密的鹿野前辈,毫不顾忌年级的差别和成田愈发亲密了。好像还会若无其事地贴在一起。成田也是一样,好像很喜欢戏弄亲近自己的鹿野前辈。 真可说是意想不到的黑马。 “第五位嫌疑人!纯白的微笑和漆黑的五脏六腑,被告人的儿时玩伴。童心的外表和黑色钢铁的面皮,战斗的蛇蝎美人松宫枫!” 接下来会长喊出的,是刚才咂舌声的主人——坐在我对面席上,拥有梦幻美貌的女性。 但是不能被她欺骗了。如会长所说,松宫同学对自己那种惹人怜惜的娇弱容姿心知肚明,她会人面兽心地煽动、利用周围人的同情心,是一只倾城倾国的怪物。 或许是因为冬天、或许是因为受男生欢迎——很高几率是后者——黑发比夏天的时候更长了,松宫同学刻意“刷拉拉”地甩动头发,对会长投去尖锐的目光。 “总是一副笑面虎模样的铁面会长居然能夸奖我,荣幸之至。” “哎呀?我觉得我的脸皮还算柔和呀?” “枫,你的脸色有点不太好啊,是不是节食过度了。” 我认为,成田的发言明显过于唐突而且不会看氛围。 松宫同学用一种在厨房角落发现霉污的眼神瞪着成田。”……你说什么呢?“”妈妈告诉我,你向她询问低卡路里的菜谱。难不成,你觉得自己变胖的话柔弱的印象就会消失,所以勉强自己吗?“”……“ 松宫同学无言地愣在那里,看来是说中了。她还是如此惯用卑劣伎俩的女人。 松宫同学搬家之前每天都会到成田家去玩,据我听说,现在松宫同学和成田的母亲也会每天互发邮件。(用it用语来说就是邮件友。知道吗?) 另一方面,虽然松宫同学刻意地和成田保持一定距离,但成田总是会不经意地接近她。可以认为此刻也是这种情况的继续吧。 这可以看做是两个人关系龃龉,也可以看做是彼此互补取得平衡,看得出两个人的关旭发生了巨大变化。 像我就总是看着他和她这种似乎很恶劣、但又似乎很狡猾的距离感,比方说——”呜呼呼。成田想说的是,就算阿枫丰满一点儿也很漂亮啦。“ 就像坐在松宫同学旁边的她一样,也有产生了种种误会的人。而这位她,正是最后一个嫌疑人。 “然后是第六位嫌疑人!松宫同学的挚友兼手工部新部长,本学园的‘the·良心’!还有、呃……感觉发带太大啦!春日友佳!” “咦?哎?有、有那么大吗!” 被会长嘲笑,这个老实的女孩有些狼狈地用双手捂住扎在自己脑后的发带,她是一年d班的春日同学。与小巧的体型相反有着丰富的表情和夸张的动作,是个让人联想到褐色小动物的人。 她和某松宫不一样,是个内在与外表一样可爱的人。我对她也十分有好感,不过。 “这么可爱有什么不好的!当心我宰了你哦眯眯眼女妖怪!” 松宫同学刚才心气平和的态度突然豹变,“咚”的一声,以极其猛烈的劲头站起来,狠狠地盯着会长。她对春日同学的执着,恐怕是我不能比拟的。 用一层层的演技作为自己的铠甲——不这样做就活不下去——对于松宫同学来说,坦言说无论她有怎样的真面目都有决心和她一直做朋友的春日同学,或许会是哪怕把全人类都放到天平的另一方也比之不及的重要人物。 “谢、谢谢你阿枫。不过你冷静一点……” 这份至宝·春日同学,红着脸惴惴不安地拉扯着自己极具攻击性的好友的袖子。松宫同学清醒过来,轻咳一声。会长对松宫同学含糊地辩解了一下。 “哎哟,我只是想夸一下这个发带很配她而已。田真你也这么想对吧。” “哎?啊、嗯……” 突然被人提起的成田有些迷惑,和眼泪汪汪的春日同学对上视线,就更加慌张了。 “这……这不是很好嘛。无论在哪里都容易发现。前几天,课间休息往外看的时候也是,看到有个在饮水处把水龙头拧太过弄了一身湿的人,当时我立刻就认出来‘哦是春日啊’,就是因为发带。” “不、不会吧!你看见了!?” 真羞人……春日同学的眼角积了更多眼泪,低下头去。 “你这变态不想活了!” 自然地,松宫同学比刚才还要强烈的怒火烧向了成田,扔出了带着奔腾杀气的折叠梳子,痛打了成田的头部侧面,发出让人听起来感觉很不错的一声响。 今天的成田因为被绑在椅子上,既不能防御也不能躲避,照比平常更遭痛打。不过,现在我们正在处理区区成田也受人赠与本命巧克力这种反了天的破天荒之事,绝不能同情他。 现在,需要下狠手。 …… 更正一下,需要下狠心。(注:原文第一句是“心が鬼になる”,第二句是“心を鬼にする”。第二句是日本俗语,意思是基于某种需要下狠心、铁石心肠。而第一句字面意思则是“心变成鬼”,这里可能是在暗指日本民间传说“嫉妒的女人会变成鬼”。) “不、不能这样呀阿枫!有情人要好好相处呀。” 和铁石心肠的我相反,春日同学依旧善良而坦诚。这次轮到松宫同学抱住春日同学的头了。 “……春日,你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和那边的成田死狗郎之间,并不存在任何特殊的关系。” 她的语气是咬牙切齿,但春日同学却宛然一笑。百分之一百,没有任何其他用意,充满笑意的微笑——就是这样的笑容。 “又来啦,说这种话。不需要害羞哦?” “不是,我害哪门子羞。” 春日同学轻轻一歪头。 “因为,你们是童年玩伴吧。” “……嗯。” “因为转校分别了。” “嗯。” “因为事件又重逢了。” “是。” 春日同学,露出了彷如救命灵药一般的笑容。 “然后就相恋了对吧——”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经受这番充满自信的话语和纯真无邪视线,松宫同学疲倦地坐下了。这可要怎么说才好……她如此嘀咕着。 看来,由于春日同学和漫画研究会的中濑同学(极度爱做梦的女孩)是朋友,所以有着像甜蜜少女漫画一样的思考方式。“经过戏剧性重逢的异性童年玩伴会相爱”这样的桥段,对于春日同学来说既是常识,也是理想吧。于是,松宫同学就是春日同学最理想的女主角。 虽然春日同学自己看起来对成田并不抱有对异性的好意,但她会努力地撮合松宫同学和成田。所以,并非不存在她挑唆松宫同学,或者是假替松宫同学送出巧克力的可能性。 虽然她无比的善良,但也不能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顺便。 “谁是死狗郎啊……” 成田抗议的呻吟声,在场的每个人都无视掉了。 好了。 关于嫌疑人的了解就到此为止了。 “那么,我们开始调查事件吧。” 会长用眼神催促着,我在白板上贴上了学生会室的平面图。(下图) 接着列出了从昨天放学后开始,学生会发生的事情。 日期 时间 事项 昨天 16:00 学生会成员(会长、宫野学姐、成田同学、佐佐原)忙于事务。 16:30 成田同学和佐佐原有事到职员室去。宫野学姐去卫生间。 16:40 宫野学姐返回学生会室。 17:00 成田同学和佐佐原返回学生会室。 17:05 田径部正在休息中,鹿野桃子前辈从窗户a向我们搭话,进来喝红茶。 17:10 鹿野桃子前辈返回田径部活动。 17:20 成田同学最后一个离开学生会室,会长锁门。 这个时候查看了整个房间,但谁都没有发现巧克力。 今天 12:40 和春日同学、松宫同学一起进入学生会室的宫野学姐发现巧克力 事件发生。 ——大致就是这样。 可以看出从昨天到今天,出入学生会室的就只有聚集在这里的七个人。 挡板的类型,想钻进来是不可能的。大概只有两、三厘米左右的空当吧。只能用来通风……正因为这样,才总是容易忘记锁窗户。昨天就忘记了。” “唔……虽然勉强可以把巧克力塞进来,但是没法放到桌子上啊。” “就是如此。顺便,桌子上还放着电水壶和茶杯这些休闲用具,本身是张很普通的木桌。 消除了最显眼的疑点,会长突然竖起一根手指集中视线。 “那么,我们就以这些资料为基础调查密室之谜吧。” 好像不知何时气氛变得认真了。我有些紧张。就在这时。 “那、那个!” 没想到鹿野前辈提高了声音,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她那里去。鹿野前辈因为被人注目有些胆怯,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 “我、我,有了一个想法。” 虽然鹿野前辈平时性格活泼天不怕地不怕,但还是碍于气氛声音有些尖细。但是会长却举起手,阻止了积极的鹿野前辈。 “鹿野同学请稍等一下,等一下会给大家发表意见的时间。现在我希望按照顺序,进行不留破绽的推理。” “难得有个密室嘛。”——明显是在从中取乐。这位取乐的会长: “这里有本江户川乱步先生的作品。” 她拿出了江户川乱步全集中的一本。像是仙波会喜欢的书。 “根据这本书上记载的《诡计分类集合》,密室诡计大致可分为三类。也就是—— (1)犯案时,犯人不在室内完成的诡计。 (2)犯案时,犯人留在室内完成的诡计。 (3)犯案时,被害人不在室内完成的诡计。” “在本案中,所谓‘犯案’是指把巧克力放在学生会室桌子上这件事。” 针对成田的确认,会长深深地点了点头。 “对。这是比起秘密杀人也不逊色的,骇人听闻的事件。” “这么夸张……?” “我们终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天发生的悲剧吧。真可谓是日本版的血之情人节。” “佐佐原你从刚才开始就不对劲啊佐佐原。” 囚犯的妄言不去管它。 “哎?(3)这个‘被害人不在室内完成的诡计’是怎么回事?说是案件却没有被害人吗?” 认真听讲记笔记的春日同学不解地歪着脑袋。仔细一看确实是很大的发带,“哗啦”一晃真是可爱。看到这幅可爱样子就变了一张脸的松宫同学真是让人恶心到反胃。 会长十分自信地——她对自己整个下午没有听讲研究密室诡计的事情有了成果很开心吗——回答了春日同学的疑问。 “这个呢,比方说,被害人被凶手刺伤后逃进房间,为了避免犯人的追击所以自己锁上了门——这种情形。如果被害人就这样死在房间里,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看起来就像密室杀人一样。” “喔,原来如此。但是……” “是啊。这次的事件,巧克力不会自己走路,所以(3)首先可以被排除了。” 如果是杀人的话,或许可能存在基于某种理由、方法,将被害人的尸体移动到密室内的情形。不过这次的客体是巧克力。即使从唯一的出入口b窗把巧克力送进来,也不可能顺利地放到位于死角的桌子上,或者要这样做需要复杂的机关和道具。可以说完全是不可行了。 确认大家都没有异议,会长重新回到话题中。 “那么,就按顺序来,开始讨论‘(1)犯案时,犯人不在室内完成的诡计’。” “请等一下。” 这次插话的是松宫同学。 “即便我们假设真的存在给死狗郎送巧克力的疯子,不进入房间,要怎么才能把巧克力放下?” 话语理性但声音却很刺耳。松宫同学与其说讨厌会长,更像是有一种对抗意识。 “如果是杀人行为,从活到死的情状是逐渐变化的,有可能使用什么有毒的飞行道具来促成死亡。但是,这次却是‘从无到有’……这已经是奇迹了。” 真没想到高中的情人节礼物居然踏入了奇迹的领域。不过说的也对,无中生有是神明的特权。 “这一项也可以不管它了吧?” “我、我也这么认为!” 鹿野前辈也以奇怪的积极态度赞成松宫同学的提案,但是会长“你们冷静一下”,然后看着书本。 “当然,书上的诡计多是无法通用的。在这一项下列举了共六小项,但是【3】【4】【5】是关于非自杀的自灭……也就是,以被害对象本身存有自我意志为前提的诡计,所以也要除外。【6】设想的是有关于动物的生化事故,所以这个也除外。 剩下的就是【1】和【2】两种。【1】是利用电流或者发射装置这类器械的杀人方法,【2】则是从房间外使用飞行道具的杀人方法。” “我们进屋的时候没有发现那种装置,从桌子的位置上看要扔进来也是不可能的吧。” 面对松宫同学的看法,会长摇动着食指,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扔进来的确是不可能的,但只要一些简单的把戏,就可以让巧克力落在桌子上。” “……怎么做?” 以松宫同学挑衅的视线为首,会议室里的眼睛都集中到会长身上。会长站起身,指向刚才贴到白板上的平面图上方。 手指的位置,是邻近桌子的铁柜a。 “这个铁柜a,与天花板之间大概有四厘米的空隙。首先,在其上方,靠近桌子一侧的边缘放好巧克力。让巧克力小心取得平衡勉强不会掉下去。” 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会长的思路了。 “之后离开房间锁上门。这个时候是半密室了。接着,这次从外面绕道窗户b,摇晃铁柜b。因为铁柜b和铁柜a紧挨着,振动的传递会让巧克力失去平衡落在桌子上——怎么样?如此一来,只要有窗户b的缝隙就能成功。” 真可谓是开了一扇名副其实的犹大之窗呀,会长如此说完——场面暂时陷入沉默。此刻大家都在斟酌这个推理有几分可信吧。(注:《犹大之窗》,著名推理作品。) “不愧是姐姐大人……漂亮的推理!已经没用啦,头脑顽固阴险狡诈的小不点亲姐已经没用啦!” 哎呀,只有佐藤一脸仰望金太阳的模样给会长鼓掌喝彩。这个暂且不提了,暂且。 为了防备地震,柜子应该都有固定。但是并不那么高级的铁皮板柜很薄,用力敲打的话震动会在表面传播,让柜顶的物件掉下去恐怕是可行的。 所以,这不是可以随意否定的假设,虽然不可以。 “唔……但是,会这样顺利吗?会不会掉到桌子上并不确定。就算顺利掉下去了,巧克力可是会碎的呀?” 宫野学姐冷静的分析很有道理。顺便,实际上这块巧克力,从外部触摸的情况来看并没有任何破损的样子。 “这个嘛,只要反复演习就能准确地掌握掉在桌子上的方式。而且,因为桌子容易弄脏,不是用了毛巾代替桌罩盖在上面吗,多少能起到一些缓冲的。” 会长好像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这样就又有了新的问题。 很大的问题。 我下意识地开口了。 “如果能够反复演习,就说明犯人是平日里可以出入学生会室的学生会成员。” “是啊。” “还有,使用这个方法的话,因为什么震动掉下来的可能性很高,从好几天前开始布置的话就太危险了。” 实际上,宫野学姐发现巧克力的时候,包装上面没有任何污渍。 如果放了好几天的话会积灰的。 “这样一来,昨天傍晚动手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对。” 我的声音,本不需要这么公事公办的。 “昨天傍晚,有时间一个人呆在学生会室的只有会长一个人。” 这一次,支配会议室的不是沉默而是寂静。 过了一会儿。 “姐、姐姐大人,难不成……!” 哇哇哇……佐藤浑身发抖。 “你给这种禽兽喂食吗!?” 呀!她一声尖叫,并对囚犯使出了割裂空气的反手拳,但成田出奇地敏锐,一个后仰躲开之后还口说。 “谁是禽兽!还有,搞错了,会长不是送礼物的人。” 后半句的语气相当的肯定,以及冷静。 但是,从刚才写出的时间表来看,16时半我们有事外出,到16时40分宫野学姐从卫生间返回这十分钟——这有这段时间里,学生会室只有一个人。 而在这段时间,留在屋子里的是—— “哎呀……依照这个诡计,我就成了犯人呀。” 对。或许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吧,微微颔首的学生会长就是那个犯人。 认识到这件事情,松宫同学脸上极度厌恶的表情显露无疑,让人觉得“一个人竟能够用表情表达如此强烈的感情”。 “……怎么?事情搞得这么热闹,可别是拿自白当告白的结尾啊?” “这么说倒挺像她的风格。很快就是待考生了,在忙碌之前找个方便机会交个男朋友不是挺好吗?” 相对应的是笑眯眯的宫野学姐,不知为什么,那张笑容蕴含的视线从会长的侧脸转向了我。 会长悠然地手刀横向一挥。 “怎么会。第一,我可是每年都送田真巧克力的哦?” “““哎?””” 好几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当事人成田则无语地看着会长。 “说到这个,今天我也带来了。” 说完,会长从放在脚边的书包里拿出了巧克力。是那种任何便利店里都能买到的,普通的平板巧克力。 然后她将那个巧克力,扔到成田脚下。 巧克力轻巧地落在地板上,“啪”的一声……这个寂寥的声音,在冬日的空气中发出了清晰的回响。 会长的脸因为背后夕阳的逆光而染上红黑色,只有发出朗朗妙声的嘴唇,愈发鲜明和娇艳。 “来吧,捡起来。这可是田真第一次从母亲以外的人那里得到的,值得怀念的巧克力。” …… 正在室内的大家不知如何反应的时候,成田缓缓地看着周围的人。眼神像死了一样。然后,自言自语道。 “这个女人在这十年间,每到情人节,就像这样让我捡起扔在地上的巧克力来取乐。” “嘻嘻。第一次送给你的时候——是幼稚园的时候吧——你可是像狗一样凑过去把巧克力捡起来,然后在地面上直打滚,说:‘岬姐姐谢谢你!’怎么样,看到脚下的巧克力想起来没有?第一个情人节。” 会长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微微红着脸,把手放在脸颊上。 “那个时候,我告诉你‘要得到女孩子的巧克力首先要舔地面才行’,然后你真的舔了之后大哭‘好苦哦’——对我来说,倒是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爆笑’。” “如果我想出了密室诡计,首先就用来杀了这个人……!” 成田苦闷的声音里,的确带有杀意。这是尝过泥土味道的人的声音。 “而且,更恶劣的是居然故意去找保质期限2月14日的巧克力买来给我……” “因为,如果你以为我的慈悲心会一直持续下去,我的好心情可就没了。你给我记住,田真充其量不过是‘情人节巧克力礼物’这一历年活动中用来取乐的零嘴。‘挡箭牌’、‘替死鬼’、‘成田真一郎’——这些都是同义词。” 我从未见过能把如此令人恐惧的恶行,带着如此爽朗的笑容侃侃而谈的人。也从未见过被人如此恶语相向,也只是疲倦地叹口气,略显憔悴的男子高中生。 “这、这哪是恶劣的级别……!” 鹿野前辈浑身发抖,做出了擦拭下巴汗水的动作,我也深有同感。 不过,再怎么说也不能让被绑在椅子上的成田像狗一样捡起巧克力,我从座位上起身替他捡起来了。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背面——因为我想知道保质期是不是真的是今天—— “……” 我意外地定住了。保质期的期限是201.2.15。 今年没有找到保质期是今天的巧克力吗?也许是这样。这个可能性很高。但是,会长虽然性格散漫,却只有恶作剧全力以赴,这对于她来说是个纰漏。 应该把这个看作——相差了一天吗。 又或是应该看作——错开了一天吗。 我无法判断,偷看会长的表情,她也只是露出和平常一样绵里藏针的笑容,她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根本无从得知。 “……老狐狸。” 松宫同学近乎无声的低语,不知为何在我耳中有力作响。 “——那么,既然只有我有这个可能,很遗憾,这个推理不成立。” 会长若无其事地否决了自己提出的观点。虽然没有实际存在的证据证明会长不是犯人,但看了刚才她和成田的对话之后,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于是调查进入下一阶段。 “接下来从‘(2)犯案时,犯人留在室内完成的诡计’来考虑吧。这一项分成五个小项。【4】是罪犯和发现人前后脚出入房间的方法,但这次钥匙的管理本身十分严格所以无法使用。【5】以火车为对象所以不做考虑。于是值得讨论的就是【1】【2】【3】三种方式。(注:所谓火车密室指的可能是指被害人死于火车上的时刻表诡计) 首先【1】是利用房门的机械结构的诡计,来想想这个吧。” “房门的机械结构?” 佐藤用食指抵着自己的脸颊询问。会长微微点头。 “对。关键是门锁。如果锁住房门的装置是门闩的话,就有可能从缝隙中穿过线来拉动,从外部解锁。不过,学生会室的门锁虽然不算先进但也十分复杂,我们这些高中生想要开锁还是太难了。” “我姑且问一句。” “什么事?松宫同学。” “负责保管钥匙的老师,是否存在把巧克力放进来的可能性?” 原来如此,这是个盲点。毕竟是一年到头天天想着诓骗别人的松宫同学,真是扭曲的思路转变。 不过宫野学姐对这个想法付之一笑,摇摇头。 “这不太可能吧。这周负责钥匙的是梁井老师。” 保健体育的教师梁井是众所周知的古板女老师,难以想象她代替别人送达巧克力。 虽然也有可能是先生自己送成田巧克力—— “怎么,田真。连梁井老师你都调戏了?” “调戏老师的不是让她穿女仆装的会长吗……” 很少见的,成田成功反击了会长的揶揄。 文化祭的时候,羔羊会开设的咖啡店里梁井老师哥特女仆的模样吸引了众多目光,即使是寒假过后的这几天依旧是谈资。虽然因为从不化妆所以并不起眼,但梁井老师既年轻又漂亮,而且还是体格匀称的女性。我听说即使是平常十分叛逆的学生当中,也有许多粉丝。 “说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那个人啊,穿个无袖衣服就害羞的整个人缩起来了,可是哎呀,脂肪却反而集中起来了,真下 流。” 只有宫野学姐连连赞同会长的感想。 “不过,这个正可口的梁井老师,却不是个思维灵活会耍把戏的人,钥匙的管理也不存在疏漏。关于门锁的诡计,暂时可以不用考虑她了吧。” 把逐渐出轨的讨论拉回正题,不愧是宫野学姐。会长答应了一句,视线重回手中的书本。 “那么,我们进行下一项【2】。这一项是‘通过伪装延后实际发生犯罪的时间’。 这是指在杀人案件中,杀死被害人之后走出房间,再没有人进入房间的情况下,伪造房间中的被害人仍然活着的诡计。通过窗户上的人影、或是房间里发出枪响。 在本案中,实行犯罪的时间被认定为是昨天17时20分之后,在这个时间点之前把巧克力放在桌子上,通过某种手段不让他人察觉……差不多是这样?” 即便是自己说出口的会长也侧首生疑。虽然副会长缺席,但在房间内仍然有四个人,真的有可行方法吗? 然而从刚才开始一直热切期望发言的鹿野前辈却急忙咬钩了。简直是饿猫扑食。 “我!我!” 她拼命地举手,用发卡别住的卷发一动一动,令我感觉有点痒痒的。她对自己的推理有如此大的自信吗。 “请讲,鹿野桃子同学!” “我等的就是这个!这个瞬间!” 得到会长的点名,站起来的鹿野前辈“刷”地手指用力指向—— “哎?我?” 对,就是本应该作为得到巧克力之人的成田。 “没错!这次事件的犯人……就是成田后辈你!” “你……你说什么!?” 冲击性的断言,令佐藤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这、这是怎么回事?居然自己送自己巧克力啥的,就算是愚蠢动物成田君,也不会做这种事吧?” “哼……道理很简单,佐藤。” 鹿野前辈和佐藤,我记得应该只在垒球和游泳池的时候见过面——虽然事已至此,但羔羊会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呀——她们的关系却好得出奇。或许是性格合得来吧。 “动机就是‘找面子’! 为了掩饰自己是一只完全得不到本命巧克力的可悲动物,自己送自己巧克力。为了给自己添点儿光的自导自演! 并且,为了让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得到了本命巧克力的男人,故意弄成密室事件来引起骚动。也就是社会上可怜虫的‘我很受欢迎哦’的臭显摆!” “原来如此好有道理——呀!?” 佐藤还没有说完,腹部就遭到了成田的头槌。 “说谁是愚蠢动物。你最没有资格说我。” 可能是碰到了什么“脆弱”的部位,佐藤红着脸捂着腹部。成田挤开佐藤,“啪嗒啪嗒”的晃动椅子,面向鹿野前辈直接反驳她。 “你这是污蔑诽谤,鹿野学姐。首先,你说我要怎么处理巧克力?” “这还不简单。因为你是昨天最后一个离开学生会室的人啊。离开之前,把藏好的巧克力迅速地放在桌子上,让其他人都出去不给他们确认的时间,犯罪就成立了。 得到巧克力的人不可能是犯人,不可能有人会在情人节进行这种傻乎乎的自导自演行为——你利用这种先入观念,进行了单纯而可怕的计划犯罪!” “不,这怎么可能……” 啊哈哈……成田发出尴尬的笑声,视线巡视整个房间。他是在寻找会对鹿野前辈的推理一笑而过的同伴吧。可是。 “……哼。从小就认识的孩子居然堕落到这种程度……真丢人。比想象的还要丢人……” “有烦恼的话可以找我商量哦。我是前辈嘛,可以依赖的。要是不这样的话……多可悲呀?” “唉,从小学生时期他开始就有这种极度渴望和他人有所关系,近乎病态的一面……嗯,现在想想,也许当初对他更友善一点就好了。” “成、成田……如果你那么想要的话,只要你开口,我也可以把准备分给男生部员的巧克力分给你呀…… “在情人节这一天自导自演,你是哪儿来耍猴戏的小丑。呸!” 什么同志、什么伙伴,这个房间里一个也没有。 接二连三遭到同情和轻蔑的话语。成田用一副被逼到绝境的表情看着我——我还是别开了视线——今天基于种种理由我要对他更严厉一些。 “看来陪审员们,都认为你实行犯罪的事实不容置疑。这个事件,让人感受到了不受欢迎男子的悲哀啊……” “你这是冤枉好人桃子学姐!还有,不要说我是什么不受欢迎男子!” 鹿野前辈——立刻眯起了眼睛。 “噢……这么说,难道你得到哪怕一个本命巧克力了?” “……不,没得到就是了。” ……对的。今年,成田除了全班配发的义理巧克力之外,没有得到过巧克力。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因为今天中午午休,我亲自问他的—— * * * 二月十四日。 时间倒回到午休时间。在学生会室发现巧克力之前一点点的时间。 第一节课刚一下课,我就拿着手提的布袋走出教室,向a班教室走去。那是成田和仙波的班级。 我正碰上了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成田,我说是要去吃午饭,然后把他拉到了第四会议室。 这个小房间和羔羊会使用的房间不同,是教师或学生会相关人员进行少数会议时使用的地方。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更不用说贵重品,是个煞风景的房间。所以每天是不上锁的。 “怎么了佐佐原?” 我本来想要对他明说,但却没做好准备,只说了一句“请跟我来”就把他带到这里来了。进了会议室之后,成田也终于忍不住发问。而我不予回答,说: “……你先坐下。” “啊?啊,嗯……” 我们隔着约一米宽的长桌子,面对面地坐下。 我从成田天真无邪的视线感到了压力。咯咯……喉咙发出声响。我紧张不安的时候喉咙就会发干。 “今天,成田得到巧克力了吗?” 所以,我提问的声音可能有点小。 “哎?没……除了樋口发给全班男生的巧克力之外……” 虽然成田并不明白这个问题的含义,但还是不好意思地回答了。樋口同学是a班的班级委员, 我见过她很多次,是个通情理的人。(补充一句,学校并不禁止携带一定份量的食物进校,所以带巧克力上学不违反校规) 我打开手袋,把里面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四个巧克力,放在甜品店使用的小纸盒里。成田一脸紧张的表情,盯着棕色和白色像大理石纹理一样的巧克力。 “……这是?” “这是巧克力。” “嗯,这我知道。” “……听我说,成田。” “好。” “女性在情人节向中意的男性赠送巧克力的习惯只有日本才有。在外国,不论男女,都会向关系亲近的人送各种各样的东西作为礼物。本来是年终互相赠送礼物的。” “和年终礼物不太一样吧。” “那就是中元礼物。” “差的更多了吧。” 注:“お歳暮”,年末互相馈赠的礼物;如果是初夏赠送的话则叫做“お中元”。 “……总而言之。” “嗯。” “这个,是我送给成田的礼物。” 兜了一大圈最终成 功说出口的我,这个时候是什么表情呢,我无从得知。 “这个……一直以来承蒙你照顾,谢谢你。” 成田他半张着嘴,在我和巧克力之间来回看着,好像完全不明白自己碰上了什么事情。 “呃……你是说让我舔地板吗?” “为什么呀。”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成田有着这世上最可悲的情人节体验。所以冰冷地反问他,现在想想,我可以理解他那犹如胆小幼犬一样的警戒心。 “不……对不起……稍微有些不好的回忆……” 成田这只害怕爱的可悲小兽,深呼吸之后——对我笑了。 “我觉得我才总是受到佐佐原的帮助,不过……谢谢你。我非常开心。” 情人节第一次有了好的经历呀……他的表情好像马上就会哭,说实话让我有点儿动容。 因为有点儿动容——有什么要涌上来了。 注:原文这里用了双意词,一层意思是“成田一脸要哭,让我觉得恶心,想吐”,另一层意思是“成田一脸要哭,我也被打动,想哭”——当然佐佐原想哭另有原因。 我低下血气蒸腾的脑袋,只伸出手劝他。 “那个,带回去也不太方便,可以的话请现在吃了吧……” 啊,好……成田点头之后,拿起一个装在纸盒里的巧克力。 虽然我羞涩地不敢直视,但仍然十分好奇,向上翻眼看着他的手。 就在这时。 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注意到我的视线,成田把巧克力放回去,问我: “这个,你是在哪里买的?” “嗯?这个……是母亲常说好吃的店家,冬天出售的限定品。因为很稀有,其实我也没吃过……” 说完我才意识到不妥。这个女人居然把自己都不知道味道的东西送给别人吃,会被这样看待吗。 但是,成田的反应和我的预想有所偏差。 “是吗。那,佐佐原先尝吧。” 他笑着说,把装着巧克力的纸盒推向我这边。我慌忙摇摇手。 “不,这是送给你的东西呀……” “但是,你那么好奇地看着我吃。你也想吃吧。” 我下意识地想告诉他,“我好奇的不是巧克力,而是成田你”,但在千钧一发之际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我吞吞吐吐的,没能找出话来代替咽回去的话。 把我的沉默当成肯定,成田继续劝我。但我缓缓地摇摇头,拒绝了。其中有成田把我当成孩子一样对待的原因,同时我作为一个高中生,也断然不可把送给他人的东西再收回来。 “这是佐佐原买的巧克力,不用这么客气啊。” 这种争执持续了一会儿。然后成田突然静静地说: “佐佐原,在雪山的时候,说过吧。” 雪山。首先在脑海中浮现的,是叶村千代小姐那恶作剧式的笑容,背景是雪白一片的世界里满是凶猛的暴风雪。然后,我想起了成田在那种暴风雪中挺身而出,当时我心中那种犹如刀绞的感觉。肩膀为之一抖。 ……但是,我说过什么话呢? 这个让我茫然的问题,立刻得到了回答。 “你说,更乱来一些也可以。” ……我的确是说过。在暴风雪中,因为危险我才这么说的。这是我对抛下我去找仙波的成田说过的话。 成田对我……对我关怀备至虽然不会让我不高兴,但我希望更——比方说像他对待会长或者松宫同学时候那样——希望他能更放松自然地和我相处。也希望他能够依靠我。所以。 这是我基于以上意思说的话。 成田接下来什么也没说,把巧克力送到了我的眼前。我下意识地扭开了脸——然后“啊”的一声,动作停下了。 我才感觉到,桌子下面的脚有些压力。不过也只是一点点,拇指的第一关节左右。因为没有任何其他可能性,我意识到,成田踩住我了。 “呃……” 我没出声,但是想把脚抽回来却动不了。不,他并没有踩得那么用力。如果、如果我真的觉得反感的话,这个力道我很容易就能把脚抽回来。但是。 呃……呀。 直接感觉到成田的压力,也就是意志,令脚尖失去了力气。就好像,有小镊子一点一点抽走了肌肉一样。 很快的,连背部肌肉都瘫软无力了。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即使我现在头脑冷静也不得而知。成田大概也不明白吧。我意识到这可能是某种类似于狗的习性的东西,但很快我就放弃了思考。 见我动弹不得,成田张开嘴只说了一句话。在羔羊会或是雪山时,当他要强行去做已决定的事情,就是这种眼神。 “佐佐原。” 这是每天都会听到的声音,每天都会听到的词语,我的名字。这个词语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但是,这个词语对于成田意味着我,这是成田用来称呼我的词语。 他直呼我的名字。 如果是平常,在有许多人的地方这就意味着单点一个人,与他亲近。但是,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和成田两个人,这应该完全没有意义。可是……不对,正因为这样。 才会更加亲近吧。 我放弃抵抗,脸冲前,只有眼睛看向远方。尽可能地张开嘴,只一瞬间,巧克力就进了我的嘴。 我用舌头接住带着芳香掉进我嘴中的甜食,然后迅速地扭过脸去。因为我的嘴不大,含在嘴里的巧克力不太好处理。但是作为反击起码要瞪着成田。凶凶的。 但是成田他却一脸的意外。呆呆的,好像看到了什么意外情况一样。 “……?” 我用眼神询问他,成田第一次露出了如此温柔的苦笑。 “不是……我以为你会用手接呢。” 我猛地低下头,额头撞在了冷飕飕的桌面上。 “喂,喂,你还好吧?” 后脑勺接收到的成田的声音很遥远。我在等待一瞬间变得炽热的脸颊冷却下来。这是失态。这可能是我二月份以至于今年最大的失态。 ——等到我的脸和心都冷却结束的时候,嘴中的巧克力已经融化消失了。 我总算恢复了平静,抬起头来,成田却一脸期许的看着我。他看到我失态就这么高兴吗。 “好吃吗?” 实在让人生气,我出言讽刺。 “虽然难得吃一个,可完全吃不出味道。” “是吗。” 成田干脆地说—— “那,就要再吃一个啦。” 第二个巧克力,这次直接送到我嘴边。我知道自己的嘴角没出息地颤抖了。 我责备不听使唤的嘴唇,这样不行这样绝对不行——在我组织出这些拒绝的话语之前。 他又再一次轻柔地压住了我的脚尖,身体里的血液一下子沸腾了。 为了恢复平静所做出的努力被清零,陷入混乱的我听见。 成田他那冷静得吓人的——并且也带着某种亢奋——他的声音,柔和又尖锐,钻进了我的耳朵。 “佐佐原。” ……我。 好像要把眼前的巧克力吹凉一样,吐了口气。 缓缓张开的嘴,把那个“甜美的东西”迎了进来。 了他的道。 ——总之就是,本应是我送给成田的巧克力,不知为什么全都落入了我的嘴里。 “本末倒置”这个成语,是否就是为了人类漫长历史中的这类时刻而生的呢——这是足以让我如此感想的,毫无意义的事情。 在我泫然欲泣吃着巧克力的时候,成田扶着脸颊开心地看着我的脸。等到吃完之后,又把下一个巧克力送过来。 无论我瞪他还是扭脸躲开他,似乎连这种抵抗都成了他的乐趣。他稚气未脱的眼神有一股弹力,将我微弱的抵抗化作泡影。 这比嘴里含着任何巧克力都更让他开心。 有时候……这个人,有的时候。 会有平常完全无法想象的,坏心眼。 大概,我应该生气吧。或许应该伤心吧。 情人节送出的巧克力居然被推回来了,我应该有发飙的权利吧。至少,照比一般的情人节习惯,发生了非常不得了的异常事件,这是绝对不会错的。 但是,当我吃完了四个巧克力,很不可思议的,并没有生气的心情。 这一定是因为那段午休时间不是“情人节的惯常活动”,而是“佐佐原三月和成田真一郎一反常态的某些乱来事情”,我是这样想的。 这是在情人节这一天,唯独我和那个人之间发生的故事,这独一无二的一件事没有正常或异常之分。 我和这个世间有些脱节,我非常清楚这一点。成田也是,和我方向不同的一个怪人。所以,我们两个人聚在一起,发生怪事恐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我对这件奇怪的事、特别的事,感到躁动、感到羞涩……感到舒适。 巧克力的香甜、冬日温暖的阳光,我仿佛被这些东西所融化,最后露出了微笑。舌头被扩散开来的甜美浸淫,脸庞也放松起来。 另一方面成田居然“啊、呃……”呻吟着收回了目光,真是失礼。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我吃完巧克力之后,成田暂时的亢奋似乎冷却下来,态度骤然一变,十分没出息的向我道歉:“真、真对不起……” 我顿时火起,午休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对成田说教,这自不待言—— * * * ——好了。 我送别人巧克力然后随即被对方喂给自己吃了这种奇闻无关紧要。现在找出密室巧克力的送出人才是首要问题。 从脑内的回想中回过神来,这里是放学后的会议室。由于鹿野前辈提出的“不受欢迎的成田自导自演说”,成田就像侦探小说尾声的犯人一样穷途末路。 可是,鹿野前辈本以为牢不可破的推理,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漏洞。 “啊,但是不可能吧。因为,成田昨天把书包忘在教室里,直接来干活的呀。这个巧克力很大,制服口袋藏不住的。” 宫野学姐的记忆力,成为了大堤上的蚁穴。如果无法在学生会办公时隐藏巧克力,鹿野前辈的假说就不可能成立。 “哎——这么说的话好像是呀——我完全不记得啦——” “……你绝对记得吧岬姐……” 从刚才开始就是一连串的打击,成田差不多开始不再对会长使用敬语了。 不过我不在乎这个。 “真遗憾。哎,难得我有个推理也不中啊。” 我在意的是,刚才那么积极鼓吹自己推理的鹿野前辈,居然这么干脆就放弃了。 “——既然没有其他意见,我们就进入最后的一小项吧,‘故意让犯罪行为看起来发生在之前的时间’。这个是发现者其实就是犯人的模式。 用杀人事件来说,用安眠药或其他方法把失去意识的被害人放在密室中,打开门的时候装作发现尸体的样子,然后迅速杀人的诡计。 这次事件里,发现巧克力的那一刻,其实就是放下巧克力的时间,也就是这么一种情况吧。” “这种情况,嫌疑人就有限了。” 听完会长的解说,宫野学姐兴致盎然地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两位后辈。 “我、春日同学、松宫同学。实际上发现巧克力的虽然是我,但我一进门就去打开放有借品的柜子d。要放下巧克力并不引起我的注意,我认为不是什么难事。” 不是迅速杀人而是迅速情人节。因为这个方法最为单纯,所以实行的情景也能清晰地出现在脑中。 “原来如此……对啊。是这么一回事啊。” 仿佛怀中孵卵一样温暖柔和的声音,出声的是: “这个事件的犯人,是阿枫呀。” 是不知道为什么深感欣慰眼睛湿润的春日同学。 “……错了春日,为什么这么说?” “嘻嘻嘻,阿枫真可爱。” “呃……” 遭到好友施加可耻罪名的松宫同学,把手放在春日同学的额头上测试温度。 “究竟是怎么回事,春日同学?” “嗯,佐佐原学姐。想通了其实很简单的。我们应该想的,不是高深的道理,而是送出巧克力的女孩子她的心情。” 女孩子的,心情……? 诸多惊讶的视线向春日同学集中。我旁边的鹿野前辈,也因为唐突的话题而说不出话来。只有松宫同学“春日,你克制一下……”摇着她的肩膀,但进入暴走模式的春日同学已经无法阻止。她这种一旦下定决心就不顾周围拼命向前的样子,某种意义上或许和成田很接近。 “说到底,要送成田君巧克力,为什么必须要用这种麻烦的方式呢。这个理由……我认为是‘害羞’!” 害羞?松宫同学……害羞? “阿枫明明喜欢成田君,却总是耍脾气对他说狠话。” “什么耍脾气,我只是一看到真一郎的脸,呼吸间自然地冷言冷语,遵从心胸中突然上涌的正义之心,念出祈祷妖魔覆灭的咒语罢了。” “我到底有多邪恶……?” 不知道是今天第多少次的,成田无力的抗议,理所当然也被无视了。连心地善良的春日同学都无视了。现在,她正忙着陈述己见。 “这样的阿枫,即使是难得的情人节,也不能直率地送出巧克力。但是,心中热烈的感情又不能自已,所以就用这种方法送出来了。 所以,哪怕不知道巧克力的送出人是自己也可以。仅仅是赠与巧克力这份无偿的爱……这就是案件的真相。因为,没有其他有必要这样做的人啊?” 看到她这样眼睛发光,一口咬定,好像要否定都变得困难了。但是。 松宫同学本人,却在春日同学眼前竖起两根手指。 “……春日同学。很遗憾,这个说法有两个问题。第一,我对真一郎……” 话锋一顿的松宫同学有一瞬间,和绑在椅子上紧张起来的成田视线交错了。 “虽然有些该死的人情,但不是感情。” 如此断言的松宫同学和被如此断言的成田表情都很平静。大概,这对于两个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关系,他们也就是如此关系的朋友吧。 我有些放心,但又有些羡慕。同时,松宫同学的否定还在继续。 “另一点,那个时候,我没有拿着可以隐藏那么大的巧克力的东西。” “啊……” 一下子春日同学的绝佳状态也急转直下。只凭制服是藏不住巧克力的,这件事我们刚刚确认过。女生制服也是一样。 “哎……?” ——条件全都备齐了。 对,关于密室的讨论进入最终阶段,最后剩下的嫌疑人就是春日同学。 室内全员的视线刺向春日同学,反遭嫌疑的本人茫然若失的样子。 “虽然是场漫长的推理,但终于找出了犯人啊……” 然后——主宰这个法庭的学生会长缓缓起身,向春日同学伸出了食指。 “春日由佳同学——这起陷入重重迷雾最终拨云见日的密室情人节事件……犯人就是你!” 春日同学从恋爱侦探一下子变为犯罪嫌疑人,她“咣当”一声,站了起来。 “怎、怎么会,会长……您一定是搞错了!” “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推理小说的泰斗·江户川乱步先生的遗教,指出了春日同学!” “江户川乱步先生!?” 自己的反抗撞上了如此巨大的名头,春日同学面如土色,瘫在了松宫同学怀里。抬头望着抱住自己的好朋友,问她。 “……他是柯南的爷爷吗?” “你都错的没边啦春日。” 松宫同学格外的冷静。 宫野学姐耸耸肩,不礼貌地半睁着眼打量成田。 “不过,没想到春日同学是犯人啊~该说成田后辈有一手呢还是该说没良心呢……” “哎?我怎么没有良心——” “不,不是的!” 打断发出无理狡辩的成田,春日同学再一次直起身来。轻轻地在胸前握紧橘子大小的拳头,努力地说出一番意志坚定的话来。 “那个……成田君是阿枫的男朋友,我很少把你看做男性,也没把你想成是那种对象……所以……” 她盯住成田,猛地一低头。 “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和成田君交往!” “哎?怎么我莫名其妙就被甩了……” 明明不是真的却很受伤哎……垂头丧气的成田,哪怕说的客气一些,看起来也让人愉快痛快。我十分能理解会长捂着嘴,肩膀发抖,那被人戳中笑点的感觉。 大概在内心里和会长一样放声大笑的松宫同学,手掌轻轻地落在春日同学的肩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做得好啊春日。对付这种脑袋缺弦的男人,你就应该说清楚明白,‘少来跟我套近乎你这个有毒史莱姆一样的爱管闲事偏执狂!’,不然这家伙听不懂人话的。” “对不起哦……对不起,成田君。我是喜欢你这个朋友的。” “所以我又没告白,为什么弄的好像被甩了一样!?” 怎么,成田。一个在情人节强迫送巧克力的人吃掉巧克力的男子,你居然认为不会被甩吗。 ——话虽如此,天性纯良又比他人更加心善的春日同学竟也会如此干脆地表达拒绝。我想这一定是真心话。看她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假冒松宫同学的名义送出巧克力。 就这样,最后一位嫌疑人平日的德行作为担保,证明了自己的诚意,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每日当三省己身。 这话说得有道理吧,成田。 就这样。 以《类别诡计集成》为基础的密室诡计分析,撞上了无果的暗礁。 会长哗哗哗地翻动着手中的书本,烦恼地叹息。 “唔……我本以为只要有这个,不消片刻就能解决问题呢……” “事件可没有巧克力这么甜(简单)呐。” 宫野同学拿着心型巧克力,有感而发。这个巧克力的送出者依然隐藏在迷雾之中。 虽然得出了种种意见,但由于客观条件或者主观意志有障碍,尽管实际操作上可行,却都难以实现。 ……说不定,今天聚集的这些人里并没有犯人?如果是这样,这场推理秀就破绽百出了。 另一方面。 “……虽然现在说有点晚,把我绑起来完全没意义吧?” “啊?养猫的时候,为了防止它无节制交配,家养或者去势是必须的吧。” 终于解开了束缚的成田发出了真的有点晚的抗议,佐藤对他讲起了道理。 不过,即使是成田,也会有人对他发发慈悲的。 “嗯不过……刚才抱歉了。” 就是不知何时站起身来,站在成田面前很不好意思的鹿野桃子前辈。 她是为了怀疑成田自导自演的事情道歉吧。虽说有极其有力的客观证据(=成田不受欢迎),但冤枉他这件事本身并没有改变。 “你不受欢迎这个铁证成了巧妙的障眼法,不由得误导了我的推理。” “……你根本没想道歉吧。” “不会不会,哪能呢。” 接着鹿野前辈从外套的口袋里取出了什么棒状的东西。 看上去,像是用锡纸包裹的,方块状的什么东西。断面是梯形,就像是经常作为货币标志的,金条的形状。而且还很大,厚度大概有一厘米。 “这是?” “巧克力。给你了。” “哎?给我吗?” 成田不可思议地反问,鹿野前辈用那根柱状巧克力敲打了他的额头。那个体积的巧克力,大概很痛吧。 “少得意。本来这是我做来给自己当零食的。” 成田眼睛圆睁。 “做的?你亲手做的?” “对。” “桃子学姐,你能自己做点心吗?” “别看我这样,家庭科很拿手呢。” 鹿野前辈得意地挺着胸膛,好像有人咯吱她一样,声音发抖了。 “这段时间业务用的魔方巧克力是特价嘛。昨天,社团活动之后后辈们说去买巧克力,我跟她们顺道走的时候一时兴起。想着只有一次也行,要自己做个the·金条一样的巧克力。” 原来如此,我原本觉得把这种形状的巧克力送给意中人也太彪悍了,如果是打算自己吃的话就可以理解了。金条的话,确实让人有点心动。 “但是这个……” 成田之所以说话停顿,是因为这个巧克力看起来十分不便于食用。但是,他可能又觉得难得受人馈赠,又不好意思抱怨。 鹿野前辈心领神会地笑了。 “嗯。我做完了之后发现实在不好吃,正打算着要推给谁呢。” “……你这只不过是把麻烦甩给我嘛……” 鹿野前辈说了一句“不能浪费食物哦”,把巧克力塞进了无端呻吟的成田手中,然后返回了我旁边的座位。 接着,对我投来暗含深意的视线。 “……所以,那孩子是怎么想的?” 是我的错觉吗,鹿野前辈猫一样的瞳孔中,感觉到某种挑衅或是什么的。 ——对了,鹿野前辈知道。她知道那个人的事。当时解决她自己的问题商议时见过面、说过话,知道情况。 能将这个陷入迷云的情人节事件一刀两断给出答案,羔羊会的秘奥义。蜷缩在隔壁屋子的桌炉中,小巧的隐士。 我们。 这个事件。 还有仙波,这个最终手段。 在得出结论前暂时休息,大家或是上卫生间、或是重新开始思考,而我则从房间一角的门进入到隔壁的房间。 本想和成田一起去的,但是这次问题特殊。那个人原本就对成田冷眼看待,想来不会乐意告诉成田送他巧克力的人是谁。 而且……我想成田自己说不定也会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