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 第一章:冯氏有女 隆庆三十二年夏,相比起往年格外的热,京里的大户人家早就取了前年冬天藏在冰窖里的冰来去暑纳凉,那些伺候的丫鬟仆人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日子,最好的也不过是做完手上的活,躲在树荫底下,偷个懒,便也算是享受了。 杨家大院里,两个小丫鬟趁着主子午休,也是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树底下偷着懒,嘴中也没闲着,开始八卦院子里的事情。 “这大姑奶奶带着表小姐和表少爷过来也住了一个月了,怎么瞧着像是不打算走了呢。”穿着桃红色对襟褙子的丫鬟,看了眼没动静的门帘,轻声说道。 闻言另外一个梳着两个丫髻的小丫鬟,脸上满是嫌恶,忍不住啐了一口:“也不知道他们要在这里赖着多久,你说咱们两怎么就这般命苦,给分到这个院子里来了。大姑奶奶根本就不受老夫人待见,连着表小姐屋子半块整冰都不给,都是点冰渣滓,也就够表小姐自己凉快凉快。叫我俩在这受罪。旁的院子里的丫鬟,谁不是跟着小姐在屋子里凉快着,就我俩命苦。” 屋子里冯绮雯靠在凉榻上,榻上虽然铺了席子,却也还是让人觉着热。 一旁巧倩一边给冯绮雯打着扇子,一边眉头微皱。 她们靠着窗坐着的,就隔了一层的窗户纸,外面说的什么话,叫她们听得清清楚楚的。巧倩不由替自家小姐觉得委屈,若不是家中生变,加上老太爷去世前留下的遗言,给小姐定的亲事,谁稀得要在杨家落脚。 冯绮雯看着巧倩眉头都快皱在一起,忍不住笑着道:“何必为了她们那些子不痛不痒的话生气,别平白糟蹋了自己的身子。” 巧倩闻言点点头,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忿:“小姐,咱们也不是没有银子,为何非要在这杨家看人脸色,不如再去跟夫人说说,去外面租赁一处宅子,也省的受这种闲气。” 闻言冯绮雯摇了摇头:“现在岂是我们说要搬走就能搬走的。” 只怕现在他们想走,杨家的人也不会让他们走的,至少杨老夫人和杨老太爷是不会放他们另寻住处的。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绛红色衣裙的丫鬟从外面进来,瞧着冯绮雯面上说不出是喜是忧:“小姐。” 闻言冯绮雯不由看着来人,是她身边的大丫鬟白芍,见她这副神色不由问了道:“白芍,怎么了?” 说完就见着白芍将门轻轻带上,也顾不得院子里的两个躲懒的丫鬟,走到冯绮雯的面前,眉头紧皱:“小姐,刚刚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刚巧碰上大舅夫人从夫人那出来,便就多嘴问了环秀姐姐一声,才知道大舅夫人是去给小姐说媒的。” 听到白芍的话,冯绮雯微微变了变脸色,倒是巧倩却像是听了喜事一般,忙满脸高兴的问道:“白芍姐姐,可知道说的是哪家?” 按照这大燕朝的规矩,冯绮雯如今已经年十六,早该婚配了,若不是在家守了父丧,现如今还有祖父丧期未满,冯绮雯早该嫁人了。这般年岁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巧倩一个丫鬟还能有什么期盼的,心里最大的期盼便就是自家主子能得个好归宿,日后陪嫁过去也算是有了出路。所以听到白芍说大舅夫人给提了亲事,不由的高兴起来,只盼望着冯绮雯借着以前冯家的声威,还能找个富贵点的人家,她们这些当丫鬟的也就能少受点罪,指不定还能享福哩。 冯绮雯却是心中想起了别的,白芍口中的大舅夫人,乃是冯绮雯的娘亲杨氏的弟妹。现如今杨氏带着儿女投奔娘家,杨家的大夫人和二夫人本来就是满肚子怨气,她们提的亲事哪能有什么好的。而且冯绮雯这原主,本就是有婚约的,当初冯绮雯祖父在世的时候曾给她定下一门婚约,不过却是个破落户家的嫡长子。 所以杨氏并不看好,只是当初冯绮雯祖父临终前特地交代了冯绮雯的哥哥,务必要带着她回京去成了这门亲事,冯绮雯母子三人这才从庐州回京。现如今杨大夫人给说了亲事,冯绮雯不由想起了一件事,心中忍不住猜测:他们莫是在打那件事的主意? 白芍见着冯绮雯眉头轻皱,端了桌子上的凉茶递给冯绮雯,心中思索着说道:“环秀姐姐在夫人身边伺候着听到的,说是兵部尚书章显之章大人的长子,章闻仲。” 听到白芍的话,冯绮雯拿着杯子的手却是抖了抖,杯子应声落在桌子上,倒是把巧倩和白芍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了?” 巧倩连忙将倒了的杯子扶起来,拿出帕子替冯绮雯擦了身上的水渍,忍不住道。 还是白芍跟着冯绮雯久了,心思也沉稳许多,见着冯绮雯这个反应不由开口道:“小姐,可是这门亲事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不仅有问题,问题还大了。 这兵部尚书之子章闻仲,年纪轻轻却已经是从五品的四等侍卫,托了他爹的福,现在正在皇宫里当差。旁人知道的是,这章大少爷能文能武,还长得仪表堂堂,年纪轻轻能做到从五品也算是年轻有为的。父亲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日后的前程还指不定要有多好呢,即便是章闻仲三年前曾死了一位妻室再娶乃是续弦,也丝毫不影响那些想要将女人送上去巴结章家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章家乃是大门大户,现在在京城也算是高门贵族,可不是杨家这种想攀就能攀上的。也只有冯英廉当初还在世,冯家没有没落的时候,还能与之相比。 不过这都是外人眼中的,冯绮雯却是深知章家并非表面如此,章闻仲也绝非是他们所见到的那样年轻有为。 只因为现在冯绮雯这具身体里住着的并非是真正的冯绮雯,而是章家三年前病逝的,章大少夫人。 所以听到白芍的话,冯绮雯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浑身一抖,过去的日子恍若噩梦般,即便是过了三年还是历历在目。章家和章闻仲,丫鬟和奶嬷嬷的惨死还在眼前。 心思不由回到三年前,当时章显之还不是兵部尚书,在平西大将军冯怀仁的帐下。而她也不是现在的冯绮雯,乃是苏州富商沈贵的独女。 第二章:章家亲事 当时正好苏州境内闹了强匪,章显之与儿子带兵从福建要赶去京城,途径了苏州城。刚巧遇到强匪闯进沈家,杀了沈家满门,章显之与章闻仲赶到的时候,只剩她和两个丫鬟奶嬷嬷藏在枯井之中。 章显之见沈家只剩了一个小姐,孤苦伶仃的,便生了怜悯之心,正好儿子也正值婚配年纪,便就做主将她指给自己的儿子。 一个小姐带着两个丫鬟一个嬷嬷,家中再无旁人,便就由着嬷嬷做主应了这门亲事。 原本还想着家中徒生横祸,幸得章家父子相救,主仆四人都将章家当做了恩人。 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个噩梦,自打她到章家,章闻仲便每日命人炖了补品让她调养身子,她原也以为这是待她好,可是这身子越调养却是越差,换了好几个大夫,药也喝了不少,却根本没见半点好。到后来竟是连风都吹不得,房门都再出不得半步。 等后来她才知道从第一碗补品开始,她便在喝着章闻仲为她铺就的死路,只是那时候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章家已经将沈家所有的钱财全部据为己有,孝敬了京中的权臣,从一个五品的宣抚使司同知,一跃成了正三品的参将,并且在后来冯怀仁出征吐蕃战败之后,带兵连立奇功,一举成了皇上眼前的红人。 而当时的她却是躺在病床上,听着丫鬟打听来的消息,心中只恨自己错把仇人当恩人。其实一开始章家父子的意图已经很是明显了,否则从福州进京,又怎么会绕道到了苏州,这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奈何她只顾着沈家满门惨死却没发现。 只不过半年时间,章少夫人便因为家中遭遇劫匪,心神受惊,章家遍访名医也回天乏术。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就撒手人寰了。 章闻仲为此还悲痛不已,替亡妻守孝三年,章家除了得了功名,章闻仲还得了一个贤名,让世人好生赞颂。所以在章闻仲还在守丧期,就有许多人开始打着章家的主意,只是没想到章家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冯家的头上。 冯绮雯听着外面两个小丫鬟还在埋怨,却是半点心思都没了。 当初她含恨而终,却没想一睁眼,竟然成了冯家的嫡小姐冯绮雯。只因为冯绮雯在自己父亲死在战场上,祖父又为此丧命,一个昏阙过去,再醒来已是灵魂易主。 她顶了冯绮雯活了下来,也想过要去揭穿章家父子,奈何当时冯家都自顾不暇,冯霁雯又是个多病虚弱的身子,她就是想去找章闻仲却也没有机会。 冯英廉心知自己不行了,加上丧子之痛,便让杨氏将他送回庐州老家,只想落叶归根。 杨氏本就性子温吞,家中突然遭逢如此变故,也没精力顾及到冯绮雯的变化。听了冯英廉的吩咐,便将京中的宅子全都变卖了,领着一双儿女,带着冯英廉回庐州老家定居。 冯英廉回了庐州也没熬过两个月,弥留之际看着如今冯家唯一的男丁冯万伦,冯英廉叹了口气,无力的说道:“万伦,我也不求你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了,现如今冯家就剩你们,你是个男子汉,要保护好你娘和妹妹。等过两年,带着你妹妹回京,我给她定了门亲事在京城,你只管带她回去将她好好的嫁过去,我便也放心了。至于你,冯家的家业不大,却也养得活你,这家业一半给你妹妹做嫁妆,一半留给你,好好孝敬你娘。” 冯万伦点着头应下,却是不知道冯英廉给冯绮雯定的到底是哪家,刚想问,冯英廉却是断了气。 再问杨氏,杨氏却是怎么都不愿意开口了。 冯万伦想着,反正妹妹如今才十三还早着呢,为爹和祖父守孝三年,怎么也得等到十六才能嫁人,这件事便就算了,再没提过,只是冯万伦却是一直记在心上。 若说这冯万伦身为冯绮雯的嫡亲兄长,平日里不学无术,只会斗鸡走狗喝花酒,没事就跟杨氏伸手要钱花,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便就是对他唯一的妹妹,是打从骨子里疼爱。万事只要沾上自家妹子,冯万伦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所以等到冯怀仁的孝期过了之后,冯万伦从酒馆回来,直接去了杨氏的房间,看着杨氏便说道:“娘,东西收拾一下,咱们明天去给祖父和爹烧点纸钱,就准备回京吧。” 杨氏闻言不由愣住:“回京作甚?” 冯万伦以为杨氏忘了,不由提醒道:“还能做什么,娘忘了当初祖父临走的时候说的话了,祖父说了他给妹妹在京城定了门亲事,自然是要带妹妹回京成亲的。” 杨氏先是一愣,随后看着儿子,冯万伦向来冯家什么事都不管的,杨氏早以为他已经把这些都抛诸脑后了,却没想到冯万伦竟然还记着。 纵然杨氏心里再不愿进京,最后却还是被冯万伦给逼着,带着冯绮雯回了京城。 冯绮雯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冯英廉给她定的亲事,乃是早已经没落的邢家,也难怪杨氏连提都不愿意提起这门亲事。 只是这毕竟是冯英廉临终前的遗嘱,加之冯绮雯也想要回京城。 虽然在庐州待了三年,她却是一刻都没忘了章家父子,没忘了沈家满门。若是留在庐州,那只怕这辈子都没机会报这个仇怨了,这三年里只要一想到章家父子如今成了京城炽手可热的红人,冯绮雯的心就如同针扎般的疼。 而且她隐隐也觉得,当初冯怀仁的战败并非那般简单的事情,否则为何冯怀仁前面刚失利,章家父子便就得利,打的带的同一拨兵打的同一拨人,身经百战的冯怀仁战死,从未挂帅过的章显之却大获全胜。无论说什么冯绮雯也是不信的,毕竟她曾是章少夫人,章家父子是什么样的人,还是清楚的很。 所以便鼓捣着冯万伦,强逼着杨氏带着他们回了京城。 第三章:恶仆欺主 只是没想到的是,就在冯万伦带着娘和妹妹刚到京城,杨家就得了消息,杨老太爷直接让杨家大爷和二爷,到城外亲自把杨氏母子三人都接到杨家。 因为之前离开京城的时候,杨氏就有心再也不回京城,所以将京城的冯家宅子全都给卖了,现在回了京也只能暂住杨家。 冯万伦是无所谓的,反正住哪他都一样,一回京就去找以前的狐朋狗友接着花天酒地去了,根本不着家的。 杨氏则是带着冯绮雯住在杨家大院里,刚开始的时候还好。 杨老夫人是杨氏的继母,虽然不喜欢杨氏,却也没有多苛责,大夫人和二夫人,不管心里怎么想,明面上对着杨氏却也是热络的。总是有事没事的喜欢到杨氏屋子里,东瞧瞧西看看,顺走了不少东西。 杨氏是个闷不做声的性子,从来也都不把这些东西瞧得多重,便也没吭声。 可是过了半个月,杨氏屋子里的东西被顺的差不多的时候大夫人和二夫人终于是变了脸色,看着杨氏的眼神也冷淡了不少,说话都开始酸里酸气的。 这不现在连消暑的冰都不给了,杨氏看着两个嫂子如此,只当是寄人篱下不得不看人脸色。便也忍了什么都没说,将分到自己屋子里的冰渣子全都送到冯绮雯的院子,指望着女儿能稍微好受一些。 杨老太爷自打让杨大爷和杨二爷把杨氏母子接回来开始,便再没过问过,杨氏就是心中再委屈也没得人说,总不能去跟继母孟氏去说吧。 按照杨家这般,怎么会有闲心管起了冯绮雯的婚事,而且还是为章家。 冯绮雯想着这些,不由的看向白芍:“大舅母是怎么说的?母亲又是什么态度?” 闻言白芍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大舅夫人去说的时候,口气并不是很好...” 这点冯绮雯自然是能想到的,杨大夫人本就瞧不起现如今已经破落的冯家,对着他们也没好脸色,去跟杨氏说话的时候也总是阴阳怪气惯了的。 白芍怕冯绮雯因为这些心里添堵,便赶紧将话题转开了:“不过环秀姐姐说,当时夫人听说是续弦微微有些不悦,只是大舅夫人说,这章家现在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大门大户。多少人挤破了头想把女儿送给章家大少爷做填房章家看不上,若不是因为当初老爷对章大人有恩,他们才瞧不上冯家的姑娘。夫人便有些动摇了,后来等大舅夫人走了以后,夫人合计了一下章家当初乃是老爷的部下,传言章大少爷也是个重情义的人,跟邢家比起来,自然是好的,便就有些满意了。” 白芍说着自己也开始纠结起来,当真若章家的亲事能成,嫁到富贵人家当少奶奶,自然是要比嫁给破落户当掌家娘子的强。而且老爷曾对章家有恩,小姐若是嫁到章家去,章家定然也不能亏待了她。只是这亲事若是章家直接找的夫人也就罢了,偏偏中间夹了个杨家,白芍心中只觉得没底。 杨家一向瞧着她们家夫人小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冯绮雯却是不知道这丫鬟的心思,只是在心中冷笑。 章家的门,她是这辈子都不想进了,即便是嫁给乡野村夫吃糙米杂粮,也比嫁到章家,喝下了毒的补品强。 而且在她心中深知一点便就是,章家要求娶她绝非是他们所说的那般冠冕堂皇,冯绮雯只觉得这背后有着阴谋,或许跟当初冯怀仁战死还有关系。 “大舅母可是明确说了章家要提亲的事?”冯绮雯心想着看向白芍。 就见白芍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是没有,大舅夫人怕只是先跟夫人说说,探探夫人的口风吧。” 冯绮雯闻言点点头:“白芍,你这几日多去娘的院子走动走动。” 白芍当即会意:“小姐放心,奴婢知道了。” 白芍跟冯绮雯说着话,巧倩便默不做声在旁边打着扇。 巧倩是杨氏在庐州给冯绮雯添的丫鬟,当初从京城去庐州,冯绮雯身边的丫鬟,只有白芍一个人跟着。到了庐州杨氏便给冯绮雯添了巧倩,所以巧倩很多时候,在冯绮雯跟白芍说话的时候,都是只做事不插话的。 冯绮雯寻思着既然章家已经跟杨家合起伙打了这个心思,这杨府是不能再住下去了,否则依着杨氏绵软的性子只怕这件事最后会被杨家做主给定下来。 不由眉头轻皱看着外面道了句:“差不多时候了,咱们去娘屋子里吧,晚些还要去给外祖母请安,误了时辰不好。” 白芍和巧倩点点头,替冯绮雯取了件绡纱外衫,伺候她穿好,主仆二人这才总屋子里走出去。 院子里,两个躲懒的丫鬟见着冯绮雯和白芍巧倩出来,半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懒洋洋的靠在树上。 巧倩见此,不由秀美微蹙气恼的冲着她们说道:“你们都不用做活么?小姐的屋子还没收拾,就在这躲懒,信不信我告诉高嬷嬷,让她收拾你们。” 闻言穿着桃色褙子的丫鬟,抬了抬眼皮子,看着巧倩很不在意的说道:“巧倩姐姐,大家都是丫鬟,你一直都在小姐屋子里,蹭了不少凉气,我们一直在外面受着热。你还叫我们做活,你成日跟着表小姐身后,甩着两只手,巧倩姐姐就不觉得亏心,就不怕半夜鬼敲门么。” 一句话气的巧倩脸色通红。 冯绮雯闻言看了看两个小丫鬟,并不言语,只是对着巧倩说:“走吧,别误了时辰。” 闻言巧倩瞪了两个小丫鬟一眼,两个小丫鬟却是很不在意,依旧靠在树上没动半分。 气的巧倩心中窝火,却是没再争辩,跟着冯绮雯去找杨氏。 见着冯绮雯和巧倩走远,扎着两个小丫髻的小丫鬟,有些怯弱的看着另外一个大点的说道:“菊香姐姐,她会不会真的告诉高嬷嬷啊?若是被高嬷嬷知道了,咱们还不得被打死。” 第四章:婆媳商议 闻言被唤做菊香的丫鬟,连眼皮子都懒得抬:“她还真当她是谁啊,不过是个破落户女儿身边的丫鬟,别说高嬷嬷了,就是老夫人大夫人她们都懒得管这院子里的事情,高嬷嬷知道又能怎么样。难道还会为这个不受待见的表小姐出头,高嬷嬷才没这闲工夫,也就我们命苦还得伺候她。” 说完直接倚在树上打起了瞌睡。 小丫鬟见着菊香这么说,这才再次靠坐下来,反正话是菊香说的,就算真的出了事,她可什么都没说。 这边院子里两个丫鬟靠着靠着,就真的睡了过去。 那边杨老夫人住的福音阁里,杨老夫人坐在软塌上,大夫人和二夫人则是恭敬的坐在她下手。屋子里摆了好几块冰,即便外面热的树叶都蔫了,屋子里却是半点不觉得热。 大夫人看着杨老夫人微眯着双眼,很是谄媚的笑着道:“娘,今日东苑那边媳妇就给了些碎冰渣子,慧茹心疼女儿,全送到绮雯的屋子去了。估摸着这会子,慧茹衣服都要汗湿好几身了吧。” 闻言杨老夫人抬了抬眼皮子,看着自己的大儿媳,忍不住的开口斥责了一声:“你的眼皮子就这么浅,成日在这种事情上与她计较,有什么用。” 原本大夫人还以为杨老夫人听了这话能高兴,却是没想到杨老夫人非但没有半点子高兴,还将她给说了,顿时心中更是委屈,不敢再言语。 二夫人见着大夫人吃瘪心中却是忍不住的乐,看着杨老夫人恭敬的说道:“娘,慧茹的屋子我都快找遍了,根本就没看见那个东西。”闻言杨老夫人的面色终是变了,看着二夫人道:“怎么可能,若是冯家真的有,慧茹绝对不会留在庐州,定然是带在身边的。冯家除了慧茹和这一双儿女没有旁人了,丹书铁券可不是旁的东西,是先祖皇帝赏下来的,慧茹绝对不会轻易给了别人,肯定带在身边。” “那会不会慧茹把给了绮雯或者万伦,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怎么找都找不到的。”二夫人见老夫人这般笃定,不由试探的问道。 就见杨老夫人摇了摇头:“不可能,绮雯是个女儿家终是要嫁出去的,这丹书铁券能免12次死罪,小罪直接赦免,冯家还能不能重振就得靠这丹书铁券了。冯家还有一个儿子,慧茹绝对不会给了绮雯。万伦更不可能,他成日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屋子里有什么东西早就看过了。万伦总不能带着丹书铁券出去吧,就算他真要这么做,慧茹也不会同意的。我看这东西还在慧茹手上,只是你们没找到罢了。” 闻言二夫人也犯了难:“那还能在哪,慧茹的屋子,我就差没给她搂底翻一遍了。” 杨老夫人闻言看了自己的两个儿媳一眼:“你们要是能把从她那顺东西的心思,都放在丹书铁券上,现在别说丹书铁券了,就她那屋子里有几个耗子窝,你们也都应该心知肚明了。” 说着连看都懒得看这两个儿媳一眼。 大夫人和二夫人,听到杨老夫人的话,不由心中一惊。 原本还都以为杨老夫人不知道,却没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杨老夫人都已经知道了,不由的开始猜测是不是对方告的状。 杨老夫人见着自己两个儿媳,这般上不得台面,不由的更是失望。 大夫人李氏乃是商家之女,杨家刚开始的时候,也没落过。后来还是杨老夫人给杨大爷取了李氏,拿了大儿媳妇的嫁妆,这才让杨家好转起来起来的。二儿媳妇是杨家好转之后,娶的六品主簿家的女儿,本以为娶了个官家女,能将杨家门楣抬上一抬,却没想到方氏比起李氏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个人加一起还没原配留下的杨慧茹上得了台面。 杨老夫人原本想要把杨慧茹随便嫁了,却没想到被冯英廉无意间瞧中了,找了杨玄琰要为自己儿子娶杨慧茹。杨玄琰自然很是高兴,将杨慧茹嫁到冯家,杨家得了冯英廉的提携,这才一举成了京城的大门大户。 杨老夫人是妾扶的正,以前原配还在世的时候,总是被压制的死死的。后来等原配死了,自己熬出头,又将杨慧茹给嫁出去之后,杨老夫人就觉得这杨家总算是她的天下了。 可是没想到,杨慧茹嫁给冯怀远,杨家更是处处要依仗冯家,杨慧茹就成了杨家最为重要的人。连着杨玄琰对着这个女儿都是关怀备至,三天两头的让杨老夫人派人去关心杨慧茹。 等到冯家没落以后,杨家终于不用再指望冯家了,杨玄琰也立马跟冯家撇清了关系。再没问过杨慧茹半点事,这正才总算如了杨老夫人的意,她恨不能再不要与冯家有任何来往,毕竟只要一看到杨慧茹,就会想到自己远不如杨玄琰的原配。心中就开始恨。 可是没想到一个月前,得知杨慧茹带着儿女入京,杨玄琰特地从外面回来,让杨老夫人将东苑收拾出来给杨慧茹母女住,还吩咐两个儿子亲自去城外接她们。 说是上面吩咐了,让他们务必在杨慧茹身上找到先祖皇帝赐下的丹书铁券。 杨老夫人虽然不知道是谁吩咐的,但是看着杨玄琰说话的样子,也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所以即便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先让杨慧茹母女住进杨家大院。 然后命两个儿媳去杨慧茹屋子里找丹书铁券。 可是这都一个月过去了,却是没有半点子收获,杨玄琰都问了几次了。 杨老夫人也开始心急起来。 大夫人看着杨老夫人的脸色,想了想问道:“娘,您说会不会冯家根本就没有这丹书铁券啊?毕竟只是外面传说冯家有一块,还是太祖皇帝的时候,这都过了一百多年了,冯家也从来未曾承认过,连皇上都没说过冯家有,会不会他们根本就没有的。” 第五章:合谋算计 杨老夫人闻言眉头微蹙,这点她不是没想到过,也曾跟杨玄琰说过,只是杨玄琰笃定冯家肯定有丹书铁券的,还说了那位绝对不会错的。 杨老夫人只能闭嘴,现在大儿媳妇这么说,她微微有些不悦:“既然跟你说了是有,便就是有,自己找不到东西就要找借口么,有找借口的时间,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去把东西找到,若是晚些再找不到,你就把家中账房的钥匙全都交出来,让老二媳妇管。” 二夫人闻言顿时满脸喜色:“娘放心好了,媳妇一定尽心尽力,甭管杨慧茹把东西藏哪了,也肯定给她找出来。” 大夫人看着二夫人笑的一脸殷勤,不由在心底里恨起了二夫人。 脸上却是不敢有半点怨愤之色。 杨老夫人看着两个媳妇互相较劲,心中只觉得更是气闷,想起章家的事,不由问向大夫人李氏:“章家的事可说了?她是怎么说的?” 闻言就见着大夫人面上露出一丝鄙夷:“娘吩咐的当然说了,也真不知道冯家到底是积了什么德,莫不是祖坟冒青烟了,章家竟然想要给章大少爷娶冯绮雯做填房,真是走了狗屎运。我去跟慧茹说的时候,她听到是填房还很有些嫌弃的样子,真不知道她杨慧茹哪来的底气嫌弃人家章家大少爷。还当她是曾经的冯夫人呢,这个时候还挑三拣四,她那个女儿能嫁出去就不错了。” 杨老夫人见自己问了一句,大儿媳妇却说了十句,顿时脸色沉了下来:“这些不是你该管的,日后且记住,东苑那边不死人就成,旁的莫管了,到时候没了法子,她自然会求着你去说这门亲事的。” 大夫人闻言知道杨老夫人这是要逼杨氏,不得不把冯绮雯嫁到章家去,忙应了下来。只是想着章家大少爷心中有些不甘:“娘,若说章家现在也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在京中炙手可热,真让冯绮雯嫁给章大少爷岂不是便宜她了。咱家中还有媛姐儿和慧姐儿也到了年纪了,要不然咱...” 杨氏话还没说完,便被杨老夫人一个冷喝打断了:“你最好把你这心思都给我收了,章家的事情照着我说的去做就是,若是再有这些心思,杨家你也别待了。” 一句话让大夫人忍不住一个哆嗦,顿时敢怒不敢言,只觉得杨老夫人老糊涂了,都分不清好坏了。害的她平白挨了说,不由在心里将这气全都怨怪在杨氏和冯绮雯身上。 冯绮雯自然不知道杨老夫人婆媳的心思,等到了杨氏的屋子,还没进门,就觉得屋子里闷热的很。冯绮雯不由皱着眉头上前,看着屋子里只放了两盆水,连点冰渣子都没有,不由问道:“娘屋子里这般热,怎么不让吴嬷嬷去跟大舅母取点冰来用?若是府里没有,让嬷嬷去外面买些也好啊。” 闻言杨氏笑了笑说道:“取了的,只不过屋子里热都化了。” 冯绮雯见杨氏这般还嘴硬,走到水盆旁伸手摸了摸盆里的水,看着杨氏道:“娘,这水都是温的呢。” 杨氏闻言面色微微无奈,将冯绮雯拉着坐到一旁,接过丫鬟手中的蒲扇,替冯绮雯扇了起来:“马上热天就要过去了,也就是这一两日,娘本来身子就寒,屋子里放冰块寒气更重,只怕还没解暑就得病倒在床上了。” 冯绮雯闻言看着杨氏,心知她不愿意跟杨家有什么龃龉,只得叹了口气,忍不住道:“娘,我们出去寻个院子,搬出去住吧。哥哥也该是要娶妻的人了,总住在外祖父家也不是回事,莫要叫人说我们冯家现如今没落的,连处院子都买不起了还要住在杨家的院子里。” 闻言杨氏的脸色变了变,随后看着冯绮雯道:“搬出去住说的很简单,到时候让外人怎么看你外祖父。绮雯,如今冯家没了,但是你外祖父还在,咱们以后还要靠着你外祖父。现在咱娘几个从若是说搬走就搬走,外人只会说你外祖父不管我们娘几个,到时候对你外祖父,对杨家的名声都是不好的,得罪了你外祖父,日后我们还能依仗谁。你再忍忍,等过些日子天就凉快了。” 冯绮雯闻言看着杨氏,心中很是无奈,杨氏什么都好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可就是一点不好,这脾气性格太过于绵软了。 刚到庐州的时候,杨氏孤儿寡母的没少受人欺负,可是在儿女面前却是丝毫都没表现出来。若不是冯绮雯有次独自出门,听到隔壁同房的婶婶在跟家里媳妇算计,怎么把她们家的雕花楠木八宝床给搬到自己家去,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杨氏竟然受了那么多的气。 当时的冯绮雯不过十四岁,看着母亲被欺负,还忍气吞声,跑到酒馆去找到冯万伦。兄妹两拿着棍子,把同房的几家叔伯家全砸了一通,并且放出话去,日后谁再敢欺辱杨氏,他们直接一把火把这几家的房子全都烧了。咱们谁都别活了,气的同房的二叔将她和冯万伦拎到衙门口去。 好在当地的县太爷,以前受过冯英廉的恩惠,得知了冯家的事,狠狠的将这些叔叔伯伯打了一顿,这才让那些亲戚都消停了下来。 可是现如今到了京城,面对杨家,冯绮雯却不能如庐州那般了。 毕竟庐州地方小,那些亲戚也是没见过世面,还有县太爷护着。到了京城,她若是当真把自己舅母给打了,只怕不过一日整个京城都会指责杨氏教女无方,她是不怕,可是杨氏的日子却是会更艰难。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不想浪费精力在杨家这些人身上。 想要过的消停点,只有搬出杨家才能过上自己的清闲日子。 可是杨氏自打入京,便就丝毫没有要离开杨家的意思,即便是受了这么多的气,杨氏也没有半点要搬出去的意思。冯绮雯看着杨氏如此,早就想要搬出去,只是每次跟杨氏提起,杨氏都会以要顾全杨老太爷的面子为理由,将冯绮雯推开。 几次下来冯绮雯便也不说了,只是今日这个消息让得冯绮雯不能再由着杨氏,若是继续留在杨家,让这门亲事做成了,到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第六章:逼迫杨氏 只是杨氏依旧如此,冯绮雯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很是无力。这三年来杨氏并不知道冯绮雯已非原来的冯绮雯了,对女儿的疼爱自然都是真心的,冯绮雯也并非是铁石心肠的人,加之从小便没了生母跟在继母身边长大,杨氏如此就让她更是动容,便也如对待她亲生母亲一般。 知道她的性格这样说怕是不成,还是只能在冯万伦身上下手,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着杨氏为自己打扇,额头现出一丝薄汗,心疼杨氏只能接过她手上的扇子替杨氏扇了起来:“娘,女儿不热,让女儿来吧。” 等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杨氏带着冯绮雯去给杨老夫人请安。 杨老夫人坐在屋子里,看着杨氏连眼皮子都没抬。 大夫人则是在一旁很是尖酸的说道:“大姐,你们到京城也有月余了,成天就住在咱家过着小姐夫人的日子,就算杨家家大业大也受不住你们这般挥霍。当初冯家把京中房子卖了的时候,听说卖了不少的钱,到了庐州也是住在老宅里,大姐你看你们是不是该交点伙食费,贴补贴补了。” 闻言杨氏很有些难堪的看着大夫人:“弟妹,说话何必这么见外。” 大夫人闻言却是眼睛一瞪:“大姐,这可不是我见外,现在过日子什么不需要花银子啊,吃穿住哪里都要银子,就是天热屋子里放块冰,没有还得花钱买呢。我这可不是跟你见外,大姐是不管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再这样下去杨家要给你们母女吃穷了。” 杨氏看着大夫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却是陪着笑脸:“大弟妹,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了,我们母子平日里也没什么开支的。” 二夫人见杨氏开口,生怕大夫人吃了半点亏,忙开口:“大姐这话说的,什么叫没什么开支,这吃饭不用开支,院子里使的丫鬟不要月钱,下人不要吃饭不要穿衣,说的这么简单轻巧,真当我们杨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大夫人见着二夫人这个时候还记得帮忙,原本的那点子气也消了些,先放下芥蒂一致对外:“是啊,大姐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道茶米油盐贵,还是二弟妹知道体恤我。原本杨家也就刚好够的上开支,现如今添了大姐你们这几口人,一应的开支便就多出不少,现在账房上都没了什么银子。当初冯家位高权重,自然是不差钱的,大姐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就别跟我们在这扯这些了。我也不跟你多要,每月按照你们娘几个的开支,大姐一个月就给五十两好了。” 闻言杨氏不由惊讶的开口:“五十两,五十两都够平常百姓家用三年的了。” “大姐也知道那是寻常百姓家,我们杨家能跟平常人家比么?”大夫人闻言拔高了嗓音对着杨氏说道。 冯绮雯看着杨老夫人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完全不想理会这边,心中更是冷了几分。为了这样的继母,为了这样的杨家,杨氏还在为他们顾忌。冯绮雯不知道杨氏到底为她们有什么好顾忌的,想到杨家竟然帮章家提亲,冯绮雯便更是瞧着这些人不顺眼。 杨氏被大夫人逼的不再说话,这些年旁的没学会,光学会隐忍了。 冯绮雯却是看不下去了,只盯着大夫人道:“大舅母,您头上的八宝如意簪子好像是我娘的物件,那支簪子便就值一百两,您跟我娘拿簪子的时候,可记得给钱了,若是没给烦请给一下。” 话音刚落,二夫人见着就要开口,冯绮雯立马一个眼神扫过去,笑着提醒道:“二舅母,绮雯瞧着您的镯子怎么这般眼熟。” 二夫人立马闭上嘴,将手上的镯子往袖子里藏了藏,这些都是她们才从杨氏那顺来的。 大夫人没想到冯绮雯竟然敢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开口,不由脸上带了一丝怒意:“慧茹,你的女儿这般没有教养么?什么时候,我们长辈说话,还有她插嘴的份了,你也不管管,难道不怕出去让人笑话,把冯家的脸面给丢完了么。” 说着看着冯绮雯道:“小小年纪没想到竟然这么牙尖嘴利,这簪子是你娘送我的,怎么还想跟你舅母要钱。供你吃供你喝,还指派了丫鬟伺候你,没想到你倒是反过来咬我,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听到大夫人的话,巧倩气的满脸通红,她虽然跟着冯绮雯的日子不长,却对冯绮雯是忠心耿耿,要不也不会从庐州一路跟着到京城。 “大舅夫人说话是要凭了良心的,天上的神明可都在看着呢。这簪子当初我们家夫人说要给我们家小姐做嫁妆的,又怎么会赠与你。再说了,我们家小姐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大夫人便这般恶语相向重伤我们家小姐,到底谁没教养,大夫人可敢让旁人评评。”巧倩见自家小姐受了委屈,心中比说她还难受,忍不住顶了一句。 却是一句话,彻底把杨大夫人给惹恼了。 杨大夫人没想到巧倩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顿时气的掐尖了嗓子:“你这是哪里来的丫鬟,这般不懂规矩,主子说话什么时候有你这个做奴才的插嘴的份了。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打一顿,好让她知道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才,日后才能当好这差事。” 说着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上来就要拉巧倩,被冯绮雯给隔开了。 就在这是杨大爷从门口走进来,瞧着满屋子乱糟糟的,连看也没看大夫人一眼,直接走到杨老夫人跟前。 杨老夫人正闭着眼,听到屋子里动静停了下来,睁开眼睛就见着自己大儿子走过来,不由开口问道:“怎么了?” 闻言就见杨大爷轻声说道:“娘,章家来人了,就在外院呢。还请了翰林院掌院崔大人的夫人,说是想要见见您和大姐。娘看是不是请崔夫人进来?” 第七章:教训刁奴 声音不大,却是叫屋子里的人都听了个真切。 冯绮雯闻言心中顿时一惊,怎么这么快,不是刚刚杨大夫人才探了杨氏的口风么?怎么这么快就来人了? 冯绮雯就见着杨老夫人听到杨大爷的话,眉头也是皱了皱:“怎么,章家已经急不可耐了么?” 说话的声音极轻,却是被一直注意着杨老夫人的冯绮雯给听了个清。 随后就见着杨老夫人点点头:“既然是崔夫人来了,那老身便就亲自去迎一迎吧。” 杨家不过是个商家,也就是杨大爷在吏部得了个主簿的差事,加上当初有冯英廉提携,杨家还算得上是个有头有脸的。即便如此,当着崔夫人的面,杨老夫人也不敢托大的。 对着杨大爷说完,杨大爷便就恭敬的领命出去,随后杨老夫人吩咐李氏和方氏:“翰林院掌院崔大人的夫人来了,你们随我去迎一迎。” 说罢看了杨氏一眼:“慧茹你也一同去吧。” 说完带着李氏和方氏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往二门走去,杨氏看了看杨老夫人,最后只得拍拍冯绮雯的手:“你先回院子,娘去去就来。” 即便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杨氏去,冯绮雯此刻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先点点头应下,带着巧倩与白芍先回了屋子。 院子里那两个躲懒的丫鬟,还在打着瞌睡,冯绮雯看着两个目无主子的丫鬟招了巧倩附耳过来,轻声说了几句,就见着巧倩一脸高兴的轻手轻脚的小跑了出去。 冯绮雯这才带着白芍回了屋子。 不过一会子,巧倩便带着高嬷嬷进了院子,一进门高嬷嬷就见着两个小丫鬟在打瞌睡,顿时眉头皱成了川子型的。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说话,跟着巧倩便进了屋子。 屋子里冯绮雯正坐在靠窗的榻上看着书,见着高嬷嬷进来,笑着道:“这么热的天劳烦高嬷嬷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也都怪我院子里实在没有人可用了,白芍得在我身边伺候着,走不开。巧倩刚从庐州来京,对这京里的事情也都不熟,怕她们办不好,所以才求了高嬷嬷替我跑一趟。” 说着冯绮雯对白芍使了个眼色,白芍立马将准备好的银子给了高嬷嬷:“烦请嬷嬷帮个忙。” 高嬷嬷听着冯绮雯的话,心里虽然是很不在意,嘴上还是应承着:“表小姐说的哪里的话,能为表小姐办事是奴婢的福分。” 冯绮雯接着道:“嬷嬷这话却是要让我不好意思了,刚刚绮雯还在想着,嬷嬷这般忙会不会耽搁嬷嬷的事。毕竟菊香和春桃说了,嬷嬷平日里便是忙的很,连我院子里的事都顾不上管,若是耽搁了嬷嬷在别处办差那可就不好了。” 冯绮雯说着就见高嬷嬷变了脸色,见此她也不住嘴,只是一脸的歉意说道:“原本我也想着,我本就是京城的人,就算走了三年这也差不到哪去,若不然就自己去买了,怕到时候叫人瞧见了,人家要说大舅母薄待我,连笔墨纸砚都不曾给。传到外祖和舅舅耳朵里,到时候指不定要生多少误会,大舅母定是要生气的。所以我也是没办法...” 一边说着冯绮雯一边摆出一副很是为难的模样,却是让高嬷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高嬷嬷是李氏安排在冯绮雯院子里的,平日里高嬷嬷知道杨氏母女不受待见,所以伺候她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院子里的丫鬟见此,自然是有样学样,这些事情李氏本就是知道的,也都是李氏纵容才会如此。所以高嬷嬷也都没放在心上,但是杨老太爷和杨大爷不一样。 若是这事情真如冯绮雯所说出的,她出门被人瞧见了,冯绮雯原本也是京中贵女,认识她的人多了去了。而且都是达官贵人,若是真的让人说三道四,到时候杨老太爷跟杨大爷的面子都得丢尽了。 杨大爷还在吏部当差,若是被同僚知道,苛待自己的侄女,还是冯大人的孙女,到时候只怕杨大爷在吏部衙门的日子不会好过。回来肯定是不会放过李氏,若李氏在杨大爷那受了气,哪里还能有她好果子吃。 所以听到冯绮雯的话,即便是高嬷嬷也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说话也跟之前不同,声音低了几分:“表小姐说的哪里话,这是我们做奴婢应该的。” 冯绮雯知道打一棒子给颗枣,对着高嬷嬷笑着说道:“钱袋里的银子足够买一套文房四宝了,多的便就给嬷嬷吃茶,也是辛苦嬷嬷大热天的在外面跑。” 说完端了茶,高嬷嬷自然是清楚,陪着小心应是,随后退了出去。 心中却也忍不住轻颤,往日里瞧着这表小姐话都不曾多说几句,还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却没想到也是个厉害的角,再不敢掉以轻心了。 一出门瞧见两个小丫鬟还在树底下打着瞌睡,这太阳可都快落山了,高嬷嬷刚受了气,不由的扭着腰走上前去,一手一个扭着她们俩的胳膊,便是狠狠的一下。 给两个小丫鬟顿时疼醒了。 菊香本就是个大胆的,不由的怒道:“谁掐我,不想活了么?” 话刚出口,眼睛还没怎么全睁开呢,就听着高嬷嬷掐尖了嗓子道:“我看是你们两个不想活了,信不信我去报了大夫人,直接叫了人牙子进府,给你们卖到窑子里去,一天天的这般懒再伺候不好主子,干脆送你们的窑子里,好好学学怎么伺候人。” 说话的时候怒气冲冲的,恨不能给这俩丫鬟一人一个大耳刮子。 菊香跟春桃见着是高嬷嬷,顿时魂都吓飞了,觉也彻底醒了,忙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高嬷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也是瞧着表小姐屋子没什么事,想着休息一会,没成想却睡着了,高嬷嬷饶命,高嬷嬷饶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菊香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高嬷嬷的脸色,往日她们偷懒,只要这么说,高嬷嬷也都是意思意思骂两声便算了,毕竟就是高嬷嬷也都瞧不起冯绮雯。 只是没想到,这次她们没说还好,菊香一提到冯绮雯。高嬷嬷便就想到刚刚冯绮雯的话,心里不由的来火,对着菊香就是一脚,直接将她踹翻在地。 第八章:丫鬟受气 “就是你们这些懒惰的心思,当不好这院子里的差事,你们就等着跟着人牙子走吧。”高嬷嬷将菊香踹翻在地,啐了一口,连看都懒得看她们,只丢了一句话便扭着水桶腰出了院子。 只留下春桃和菊香一脸纳闷的坐在地上。 “高嬷嬷什么时候管起这些了?”春桃看着高嬷嬷消失的背影,忍不住问道。 菊香挨了踢,疼的还站不起来,心知高嬷嬷这次是气狠了,心里面虽然害怕,嘴上却是埋怨的说道:“我哪知道,许是高嬷嬷在大夫人那受了气,没处撒,找上我们好欺负吧。总之这几日警醒着点,莫要叫她寻了错处,否则依着高嬷嬷的性子,说不定真要把我们卖到窑子,到时候就是哭怕是也来不及了。” 菊香说完,狠狠地瞪了眼冯绮雯的屋子,对着春桃说道:“还不赶紧的扶我一把。” 春桃这才反应过来,忙扶着菊香,两个人先去把身上的泥拍拍干净。 院子里的这一幕,自然是分毫不差的全落在冯绮雯主仆的眼中。巧倩看着很是解气:“早就该整治她们了,容她们到现在,越来越不知好歹了。只是小姐这般对高嬷嬷,奴婢觉得实在是便宜她了。” 白芍却是没说话,只是拉了拉巧倩,巧倩这才住嘴,才瞧见冯绮雯定睛的看着桌子上的青花瓷的茶盏,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姐可是在想夫人那边的事情呢?”白芍试探着问道。 就见着冯绮雯点点头,巧倩顿时有些不解:“小姐,章家不是挺好的么,听白芍姐姐说的,这章大少爷还是个会疼惜娘子的,原来的章大夫人是个身子孱弱的,还没进门便就病倒了,章大少爷也不嫌弃,等大少夫人走了还替她守丧三年,京城多少的姑娘巴不得能嫁给章大少爷。这不比嫁给老太爷定下的那家要好,上次听夫人说邢家现在除了留下的祖宅已经家徒四壁了,家中还是姨娘当家,这在咱大燕可都是要被人耻笑的呢。” 冯绮雯闻言看了巧倩一眼没说话,巧倩什么心思她又怎么会不知道,章家的确不管家世背景,还是外面对章闻仲的传言都是顶好的婚配。可这只是外人瞧见的,背地里的腌臜事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倒是白芍知道自家小姐自打老太爷去世,就变得成熟的多,考虑事情也越发的稳重,既然小姐对章家这亲事不看好,定然是有原因的。见此不由的问了句:“小姐,那可要去找少爷?还是我先去夫人院子打听清楚,看看杨老夫人那边是怎么说的?” 闻言冯绮雯点点头:“你晚些时候去娘的院子,瞧瞧崔夫人来说了些什么再说吧,哥哥那边这件事先莫要提了。” 现如今李氏只是跟杨氏提了这件事,毕竟还没定下来。冯万伦一直主张的是要遵照冯英廉的遗愿,将冯绮雯嫁到邢家,所以在庐州便就将那些个提亲的全都给撵了出去。 若真的章家要提这门亲事,到时候没办法也只能让冯万伦来闹一闹,杨氏对于这个儿子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 只是现在她刚得到信,还没确定,若是冒然告诉冯万伦只怕会坏了事。 白芍自然是知道事情轻重的点点头,随后拉着巧倩到门口,轻声提点道:“小姐跟邢家这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便定下的婚约,小姐和少爷都是重礼孝之人,你日后切莫当着小姐的面去说这些,小心惹了小姐不快,打发你回庐州老家去。” 巧倩闻言皱了皱眉头:“我也是为了小姐着想,天下间哪个女子不想嫁个好婆家。” 只是瞧着白芍板了脸,也是有些心虚,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毕竟巧倩只是庐州买来的,白芍可是从小跟着冯绮雯的,所以在白芍面前说话,巧倩多少是有些没底气的。 白芍也知道巧倩没什么坏心思,便只是说了句:“赶紧回屋子好生伺候小姐,我先去夫人院子瞧瞧夫人可回来了。” 说完转身往外走去,因着高嬷嬷的事情,这也耽搁了不少时间,白芍估摸着夫人就是没回来也差不多了,便就没耽搁直接去了杨氏的院子。 冯绮雯则是坐在屋子里想着事情。 这段时间她让白芍去打听过章家的事,若不然白芍也不会那般清楚章家父子,毕竟当初冯家在京城最是鼎盛的时候,章显之只是冯怀仁手下的副官,在京城也没什么名气。冯家的女眷自然是不识得章显之这样的人的。 只是现如今章家已经再不是当初名不见经传的章家,章显之与章闻仲也一跃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红人,加之沈家的案子过去已经有三年的光阴,现如今就算她还活着,想要揭发章家给沈家翻案只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先不说这些还没个头绪,现如今章家要求娶冯绮雯,单单这点也不由得让她乱了心绪。 冯绮雯正想着,巧倩端了茶从门外进来,嘴中还嘟囔着:“也就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换你们在庐州老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屋子里本就只有冯绮雯一个人,巧倩的声音即便是小,在这空旷的屋子里,也叫冯绮雯给听了个清。 不由问了句:“怎么了?” 巧倩见着自己的话被冯绮雯给听了去,心头猛地一跳,随后将茶给冯绮雯搁在桌子上这才磨磨蹭蹭的开口:“还不是菊香跟春桃俩丫头,看样子高嬷嬷的那一脚还不够,还没能让她们涨教训呢。” 闻言冯绮雯心知,怕是菊香又说了什么酸话,叫巧倩听着不高兴了。 便安慰了句:“日后这些事情莫要跟她们计较,她们要怎么做便就随了她们,这账日后我会慢慢清算就是。” 巧倩闻言努了努嘴,心里想着小姐总是这般说,嘴上却是半点不敢言,憋了半晌忍不住说道:“小姐,咱冯家也不差这点银子,小姐若不然再劝劝夫人,咱们搬出去得了,瞧着现在这日子过得。哪怕是在庐州,小姐跟夫人也没受过这个罪啊。” 第九章:章家设宴 搬出去冯绮雯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只是杨氏那边却是怎么都说不通,要是杨氏不点头,她还能强行搬出去不成。 心中叹了口气,冯绮雯却是有了主意,吩咐巧倩:“你去寻了哥哥回来,将今个大舅母问娘要钱的事告诉哥哥。” 冯万伦的脾气,向来是不管不顾的,若是她知道杨家这般对待自己的娘和妹妹,定然是半刻都不愿意留在杨家的。到时候她再去煽风点火,让杨氏早日搬出去,也图个清静。 巧倩闻言自然明白自家小姐的心思,当即应了下来,随后笑着道:“小姐,放心,等白芍姐姐回来我立马就去。” 闻言冯绮雯摇了摇头:“你现在便去吧,再晚些天就要黑了。” “可是小姐您一个人在屋子里...” “她们还能吃了我不成,去吧。”冯绮雯摆摆手,便让巧倩先去寻冯万伦。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白芍才从杨氏的院子回来,见着巧倩不在屋子里,不由的皱起眉头:“小姐,巧倩呢?不是让她在屋里好生伺候小姐的么。” 闻言冯绮雯笑着道:“我让她出去寻哥哥去了,怎么样?可有了消息?” 听到冯绮雯的话,白芍点点头:“好不容易寻了机会问了环秀姐姐,环秀姐姐说今个崔夫人来特地问了小姐您,不过没明着提章家的婚事,倒是章家来了位夫人,说是章夫人,说过几日在雁西湖边设宴,邀请了京城不少达官贵人的家眷小姐前去赴宴,让夫人带着小姐您也一起去。” “娘应了?”冯绮雯秀眉微锁。 就见着白芍点点头:“应了,不光小姐您去,还有大舅夫人,二舅夫人,和三位表小姐也都一起去。” “她们也都一起去?”冯绮雯闻言更是摸不清章家的心思。 按着白芍说的,来的章夫人应该便是她前世的婆母,章郑氏。瞧着是个温柔贤淑的后宅妇人,其心思歹毒的,却是跟章家父子一般无二。当初章家父子还没想着让她死的那么早,便就是这章夫人,嫌她耽误了自己儿子,偷偷加重了药的剂量。现如今却提出,邀请杨氏带着她一起去参加湖边设宴,只怕这中间还有文章。 白芍却不知道这些,只是点点头:“恩,章夫人说的,说是定在三日后。” 白芍瞧着冯绮雯脸色不渝,不由开口道:“小姐若是不想去,便就去回了夫人,只说身子不适,让夫人推了便是。” 却被冯绮雯摇头制止:“既然是章家设宴自然是要去的,现如今章家在京城可是炙手可热的,特别是章家还上了门相邀,这宴席便是说什么都要去的。” “可是小姐,您不是不喜欢章家这门亲事么?奴婢怕去了,万一章家生了什么心思,到时候怕就不好了。”白芍想着有些担心。 她毕竟是打小在冯家出来的,当初冯家也曾鼎盛过,白芍在这后宅内院,腌臜的事情虽没见着但听也听得多了。再说一直传说冯家有块先祖留下来的丹书铁券,白芍只怕章家娶妻续弦是假,打丹书铁券主意是真。 冯绮雯知道白芍心思多,思虑也比较周全,不由笑着说道:“放心吧,他们不敢的,也没必要。现如今多的是求着想要攀上章家这门亲事的,即便章家真的是为了那个要结这门亲事,也犯不着做这些事,掉了身价不说,还会坏了门风。” 毕竟现在的章家可不是以前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们现如今做什么事也得防着点,万一走露了一丁半点这大好的前程可就算是毁了。 冯绮雯也是真的想去瞧瞧章家到底打的什么心思。 等到晚上快掌灯的时候,巧倩才小跑着回来。 高嬷嬷正领着两个小丫鬟准备把晚饭送到冯绮雯的屋子里,巧倩心里装着事,也没看她们直接奔着冯绮雯的屋子走去。 一进门就赶紧快步到冯绮雯跟前:“小姐,少爷回来了,直接去了夫人的院子,小姐您看我们是不是现在过去?” 冯绮雯闻言见着巧倩一脸薄汗,心知她应该照着自己的吩咐把冯万伦给请回来了,便就对着白芍吩咐道:“去把给娘缝的那件衣裳拿来。” 白芍当即转身去柜子里取了衣裳,那是原本冯绮雯准备过些日子,杨氏生日送她的礼物,做好有两天了,瞧着现在怕是要先拿着去杨氏屋子里呢。 吩咐完冯绮雯转身看着巧倩,见她面上带着绯红,这一路估计是小跑着回来的,还在喘着粗气:“你就留在屋子里歇歇,莫要去被娘瞧出来了。” 巧倩闻言点点头,恭敬的送了冯绮雯跟白芍出门。 等冯绮雯主仆出了院子,菊香这才凑过来看着巧倩问道:“巧倩姐姐,这么晚了小姐这是要上哪去啊?” 闻言巧倩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小姐去哪是你该问的么?自己的活可做好了,成天管这些不该管的,信不信我告了高嬷嬷,让她收拾你。” 碰了一鼻子灰,菊香顿时也拉下脸了,见着巧倩说完转身进了屋子,不由的啐了一口:“什么人啊,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左不过也是个奴才,跟着表小姐后面低眉顺眼的,在我这装大爷,呸。” 话刚说完却听到高嬷嬷在背后轻轻的咳了一声,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赶忙回了自己屋子。 只留了高嬷嬷瞧着冯绮雯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冯绮雯自然不知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带着白芍一路往杨氏的院子去。 杨氏的院子离冯绮雯的不过几十步的路,没走多久,冯绮雯就听着冯万伦的声音从杨氏的屋子里传了出来。 “她们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了,当初要是没有冯家,还能有他杨家什么事。不过就是个开布庄的商户,现在还敢跳到冯家的鼻子上欺负我娘跟妹妹,娘今个说什么我都不能让你们在这住下去了。咱们出去寻了宅子搬出去,有我在还怕没人伺候,谁敢欺负你们不成。” 第十章:冯万伦怒 冯万伦当真是气得不行,对于他来说什么都可以,唯一不行的便就是欺负他娘和妹妹。 杨氏听着儿子的声音只怕整个院子都听见了,不由的劝到:“万伦,你小声些,若是让旁人听到,传到你舅母耳朵里,传到你外祖父的耳朵里,到时候只怕他们心里会不舒服。” “娘,这有什么好怕的,我敢说难道还不敢让他们听不成,现在他们已经让我娘跟妹妹不舒坦了,我还管他们舒不舒坦。这么大热的天,连块冰都不给一个,真当我们是没地去来杨家受欺负的是么。娘您今个就给我定了,咱们今个要么搬出去,要么我去找外祖父他们评评理,把这事闹大了去,看看他杨家还要不要这个脸面。”冯万伦说话是不管不顾的,见着杨氏这个时候还顾着杨家听了会怎么样,更是火大的很。 冯绮雯闻言心知,冯万伦这么一闹,今个杨氏必然是要给个说法的。 原本她没想这么逼杨氏,只是现如今章家都上门了,她若是再由着杨氏留在杨家,只怕后面麻烦更大。 吴嬷嬷瞧着冯万伦梗着脖子逼杨氏给个话,杨氏则是被冯万伦逼得快哭了,眼瞧着闹得不可开交,急的想要去拉冯万伦,冯万伦是什么人,哪里会听她的,当即给她推开,刚巧撞上迎面走进来的冯绮雯。 不由的连声道:“哎呦,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可把小姐撞着了?” 冯绮雯闻言将吴嬷嬷扶稳了这才开口:“嬷嬷没事的。” 说完看着梗着脖子的冯万伦轻声喊了句:“哥哥。” 听到冯绮雯的声音,冯万伦这才回过头,脸上的神色也缓了下来:“绮雯,听说今日大舅母给你跟娘气受了,你莫生气,哥哥给你讨回公道去。” 说着冯万伦就要出去,被冯绮雯拉住这才作罢。 “哥哥,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难不成还能去找大舅母吵一架。总归咱们现在是住在杨家,受些子气也是该的,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冯绮雯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杨氏。 杨氏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儿女受的气,心中也是疼的紧,半晌对着吴嬷嬷说到:“秀莲,你去把门关了。” 吴嬷嬷闻言恭敬的领命,站起来把门关了。 屋子里只有杨氏,冯绮雯兄妹跟吴嬷嬷和白芍,杨氏这才开口:“若是可以我也想要带你们直接搬出去住,只是现如今我们已经没了可以在外面租宅子的银子了,便就只能忍着这气。” 杨氏很是无奈的开口。 闻言冯绮雯与冯万伦不由的看着杨氏。 虽说当初冯家不是家财万贯,但也是很富余的,加上杨氏带着冯绮雯兄妹和冯英廉离开京城的时候,可是把京城冯家的宅子给卖了不少的钱。 在庐州这三年,即便是山珍海味,现在也不至于会落个没钱的地步。 吴嬷嬷看着杨氏一脸的难堪,出声说道:“小姐,少爷,现如今我们真的没了银子了。如今就是二十两也都拿不出来,所以夫人这才没有搬出去,不是夫人不想搬,而是搬出去我们没法过活。” “怎么会这个样子?当初祖父不是留下来不少银子么?”冯万伦很是震惊的问道。 冯绮雯却是明白了。 当初到庐州之时,杨氏的确带着不少的家当,只是杨氏从未跟那些乡野村夫打过交道,见着冯家那些亲戚觉得反正都是自家人,谁家来借点银钱便就借。 一来二去的,整个冯家宅的人,没有谁不欠杨氏钱的。 这些人借了钱还说杨氏家大业大,没钱只管去跟她要便是,等杨氏让他们还钱的时候,就变了一副嘴脸,指着杨氏的鼻子骂。你家这么有钱,借我这么点,你还好意思要,当真是当了官的人就是不一样,连脸都不要的。 给杨氏气的也是没办法,孤儿寡母的敌不过同族的宗亲,杨氏又向来是个忍气吞声的主,便就谁都没说,这借出去的钱就全都打了水漂。 除了这些还有冯万伦,每日跟杨氏伸手就跟个无底洞似的,再多的银钱也堵不上冯万伦的嘴。冯绮雯想到这些,便也就明白杨氏跟吴嬷嬷的话了。 当初她只以为杨氏是顾念着杨家的脸面,所以才不肯搬出去,却没想过杨氏手上已经没有了银钱。 冯万伦却是不理解,只是追着问:“娘,祖父跟爹还有京中宅子卖了的钱都去哪了?” 杨氏不说话,只是掩面欲泣。 倒是吴嬷嬷有些瞧不下去了,对着冯万伦说道:“庐州的宗亲欠了不少,剩下的都被少爷您给送到赌场个酒肆了。” 一句话把冯万伦给噎住了,顿时变了脸色,半晌支支吾吾的说道:“那...那现在是因为没了钱所以才不得不住在杨家么?” 杨氏点了点头,就见着冯万伦拍拍胸脯:“娘,钱的事您甭操心了,过两天给我你送过来,到时候让嬷嬷出去寻了宅子,带着妹妹咱搬出去就是。不就是点钱么,还能难倒本大少爷不成。” 却被杨氏给拦住了:“万伦,我们在杨家也过不了多久了,你大舅母给绮雯寻了一门亲事,乃是兵部尚书章显之的嫡长子,章闻仲。若是你妹妹嫁到章家,章家定是会给一大笔的彩礼,到时候咱们便就有了银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冯万伦冷声给打断了:“娘,你在想什么!你这是要拿卖了妹妹拿钱过日子么!” “我,万伦,不是...”杨氏被冯万伦这么一吼,顿时有些愣住,竟是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冯万伦却是声音半点没有小,看着杨氏连眼神都变得冰冷:“这种心思你日后莫要再有了,我冯万伦就算是饿死也不能卖了自家妹子。绮雯的亲事娘也莫要听大舅母她们的,能这么对你们,大舅母还能生什么好心思给妹妹寻亲事,只怕不知道里面打了什么坏心思。祖父临终前既然交代了,那绮雯便就是要嫁到邢家去的,祖父难道还能坑了妹妹不成。娘你莫要再想这些了,银子我会想办法弄来的,你只管让吴嬷嬷抽空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到时候带着妹妹搬出去就是。” 十一章:需要赚钱 说完冯万伦直接开门出了屋子,跟来时一样风风火火。 瞧着冯万伦打着包票,杨氏和吴嬷嬷不由的摇了摇头,冯万伦文不成武不就,成日就知道斗鸡走狗喝花酒,拿什么去赚钱。就算能拿出钱来,那也说不好是跟谁借的,到时候杨氏还得想着法子还。 看着冯万伦的背影,杨氏的眼泪不住的在眼眶中打着转,心中不由得感叹,冯万伦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担起冯家顶梁柱这个责任啊。 冯绮雯见此也没了话,只是上前用帕子替杨氏按着眼角。 懂事的女儿跟不着调的儿子形成鲜明的对比,叫杨氏忍不住更是伤心。 冯绮雯原本还打算劝杨氏搬出去,现在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安慰了杨氏一会,见她情绪缓和了,便带着白芍回了自己院子。 饭早就已经凉了,不过好在现在天热,冷的热的也没什么差别。 冯绮雯并没什么胃口,只是稍稍的吃了几口,便搁了筷子。 巧倩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疑惑的开口:“小姐可是不合胃口?” 闻言冯绮雯摇摇头,让巧倩跟白芍把菜端下去吃了,自己走到临窗的榻上,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景发呆。 白芍见此也吃不下去,只让巧倩先去吃饭,转身替冯绮雯泡了一杯茶,放在桌子上,轻声问道:“小姐可还在为夫人那边的事情发愁呢?” 闻言冯绮雯点点头,复而又摇摇头,看向白芍:“白芍,你去看看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闻言白芍心知冯绮雯是想盘算下,转身去匣子里取了冯绮雯的月例银子。 在庐州杨氏每月都会给冯绮雯十两银子的月例钱,冯绮雯平日也没什么花的,就只有赏给身边的丫鬟婆子,也就是这到京中之后有些开销。白芍算了算,即便没用多少,此刻却也是不多,只有六十两银子。 这虽然搁在一般农家也能够一家几口,粗茶淡饭过上两年,但是想要出去租赁宅子,另开府第,当真是连个零头都不够。 白芍数完银子叹了口气,对着冯绮雯道:“小姐,有六十两,算上奴婢这些年攒下来的,加在一起能有一百四五十两左右。” 冯绮雯听着白芍的话,却是失笑:“傻丫头,谁让算你的了,你的银子都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六十两,明日我们出去一趟,看看在京城寻一出三进出的院子得多少钱。” 白芍点点头,虽然知道京城别说一个三进出的宅子,就是一个单间的小屋子,只怕她们也是租不起的。但是既然小姐说了,她断然没有反对的。 等到第二日,早早起来,高嬷嬷便就在院子里转悠,往日她这个时候还在屋子里睡着呢,断然没有这么早爬起来的。 昨个经了冯绮雯的提点,她是发现了,这表小姐是个明白人,她要是再这么下去,这件事定是会被捅到杨老爷和杨大爷那去的。 所以也不敢怠慢了,一大早的把菊香跟春桃都逮了起来,收拾屋子伺候冯绮雯。 冯绮雯眼里瞧着也不说话,等吃完早饭跟着杨氏去给杨老夫人请了安,她便直接领着白芍出了杨府,留着巧倩守着屋子。 冯绮雯前世在是在苏州长大的,并未来过京城,后来跟着章家父子来了京城,却也是睡在病榻之上,完全不知道京城是个什么情形。即便是后来重生在冯绮雯的身体里,却也只得到些零星的记忆,对京城的自然是少之又少。 只记得,皇城在京城的正中间,原本冯家老宅在东城,东城都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地界,所以房价物价都不是一般的高。 而原本冯家的宅子,现在几经周转已经落在章家手上,白芍带着冯绮雯走到东城冯家老宅的原址时,就瞧着上面挂着一个烫金牌子。上书章府二字,瞧着格外的刺眼。 而北城和南城则是读书人聚集的地方,多是些进京赶考的举子,在这定了居,所以相对于西城来说,南城跟北城还算是清静些的地。 房价最低的便就是西城,西城乃是商贩住的地界,一般读书人都不高兴跟商人打交道。更别说商贾之地,多是迎来送往也比较嘈杂,所以西城的房价最低。但是西城也不无好处,京城最大的文玩市场,琉璃厂便就是在西城。 不过就算是西城,冯绮雯在房牙看了看,一个三进出的院子,租赁一个月也得要一百两的银子。 她们手上的银子堪堪只够了一个月的租钱,若是说生活吃穿用度,便就更是不够了。 所以从房牙看完宅子出来,白芍忍不住问道:“小姐,我们现在可回去?现在看来别说东城了,就这西城的宅子也不是我们能租的起的。” 冯绮雯自然知道这些,她现在全部的资产,算上白芍这些年攒下来的,也就一百四十三两银钱,想要租个宅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可是就这么回去,要接着寄住在杨家,冯绮雯更不愿意,现在当务之急是该如何赚钱才是。 心思一动,看了白芍一眼,坚定道:“去琉璃厂。” 闻言,白芍不由的看着冯绮雯:“小姐,去琉璃厂作何?” 就见着冯绮雯冲她笑了笑,没有答话只是说道:“去了你便就知道了。” 既然是冯绮雯要去的,白芍自然没有旁的意见,领着冯绮雯出了门,刚准备走着过去,却是被冯绮雯拦住。 “咱们去马车行租一辆马车吧,若不然这一路叫旁人瞧见了,怕是不好。” 白芍闻言想想也是,今个出门的时候,冯绮雯只是穿的素净了些,并未做太多的遮掩,虽说在大燕女子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毕竟冯绮雯的身份摆在那。若是让人瞧见,打什么歪心思只怕不好,便点点头,先跟着冯绮雯去租了辆马车。 随后奔着北城的琉璃厂赶去。 房牙在东城,杨府则是在南城与东城交界的地方,琉璃厂则是在正西边。 十二章:摊上寻宝 冯绮雯主仆从杨家出来的时候,杨府并未安排车马,加上房牙不远所以她们便也没有寻马车。可是这要去琉璃厂,就不是一条街的事了,若真的主仆两个靠两条腿走过去,不说冯绮雯,就是白芍怕也得累的够呛。 等到了琉璃厂,已经是酉时一刻,琉璃厂早就开市半天了,此刻已经是人头攒动。 白芍付了马车的钱,便随着冯绮雯往里面走去。 琉璃厂在前朝的时候,这块地本是烧琉璃的,后来因为先祖皇帝打下江山,将国都定在这,便就把琉璃厂给搬走了。不过地名却是留了下来,这块就成了做生意的地方。 一路上各种文玩摊,古玩店,冯绮雯一路看过去,也不急。 白芍见此越发猜不透自家小姐的心思。 这琉璃厂摆摊卖古玩的不少,真的假的也都有,不过是一百件东西里,能有着一件真品就不错了。 所以平日里也有不少人来这碰碰运气,白芍瞧着冯绮雯的样子,不由担心的问道:“小姐,莫不是你也要在这碰碰运气?” 冯绮雯闻言看了眼白芍,笑着点点头:“现在我们已经没什么银子了,这算是来钱最快的生意,还是一本万利。” 白芍自然知道这是一本万利,若是能在这摊上花个十几二十两寻到一件宝贝,转手卖到古玩店去,便就是翻几番都说不准:“可是小姐,咱怎么知道什么东西是真的,什么东西是假的啊?” 闻言冯绮雯只是笑笑没说话,心中却是忍不住道,若是原本的冯绮雯,还真的不知道。 可是现在的她却是当初苏州富商沈贵的独女,沈贵便就是靠古玩发的家,她当初跟着沈贵身边没少学这些鉴宝的东西,而且比起沈贵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如今想要寻一两件宝贝,发个横财,虽说不容易,但是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白芍见着小姐只是笑不说话,便也住了嘴,既然自家小姐要试试运气,那便就试试吧。 现如今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冯绮雯则是没再理会白芍,把心思都放在地摊上摆着的物件上。 琉璃厂文玩店里的东西,真品自然是要多一些的,但是也都是行家过了手的,价格不会低。即便冯绮雯真看到什么宝贝,再转手也赚不了多少,若是真的想要赚钱,得在外面地摊上去找。 当然地摊的东西也比不上文玩店里的,能出现宝贝的几率也都是极少的。 毕竟跟冯绮雯一般心思的人可不少,一天天的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在这琉璃厂的地摊上泡着,就指望着能寻到什么好东西。 所以瞧着冯绮雯在摊子前,一个个仔细的瞧着,摆摊的老板也不奇怪,只是静静的等着,偶尔吆喝一两句。 白芍跟着冯绮雯一路看了十几个摊子,虽然瞧着她也仔细的看了不少东西,但是没一个问价的,说明没一个瞧中的。 不由的靠在冯绮雯的耳边轻声问了一句:“小姐,奴婢瞧着刚刚那个青瓷的花瓶,跟原来在京城小姐屋子里那个一模一样,难道那个也不是真的?” 冯绮雯闻言笑着看着白芍,轻声说道:“你瞧着跟咱家的是一个样的,你可以回去拿着仔细瞧瞧,地下的泥封可跟当初咱家的不一样。里面的泥胚就差的更多了,咱家的是前朝的,那个估计也就是这几个月刚做出来的。” 闻言白芍不由的有些泄气:“小姐,都寻了快一个时辰了,也没瞧着一件管用的,这般下去得到什么时候。” “白芍,在琉璃厂寻古玩这种事,就跟在河里捞鱼是一个样的,谁也不知道今个能不能捞着,但是都知道的就是这河里肯定有鱼。这种事得耐着性子,急不得,心急便会乱了心绪,从而看错很多东西。”冯绮雯一边瞧着一个印着冬雪寒梅的笔洗,一边耐心的说着。 这些话都是当初她跟着沈贵在各地古玩街上寻宝贝的时候,沈贵教给她的。 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用上了。 白芍却是被冯绮雯的话给说愣了,不由得侧目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你什么时候竟还知道这些了?” 冯绮雯闻言没有半点慌乱,将笔洗搁下,站起身来笑着答道:“书上看的,平日里让你多读些书不听,看一下子便就高低立现了吧。” 说完也不等白芍回话,便直接走向下一个摊。 一如既往,琉璃厂的文玩摊都摆了不少的物件,什么苏东坡用过的砚台,唐明皇用过的碗,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琉璃厂找不到的。 冯绮雯眼睛扫过摊上大大小小的镯子玉器,玛瑙花瓶,最后却落在一块锈迹斑斑的铁块上。 文玩摊的老板瞧着冯绮雯过来,看着是个小姐,心里还在想着姑娘家的哪懂什么行当,估摸着也就是买点好看的。正打算推一推玛瑙玉镯,却瞧着冯绮雯的视线落在一个,前天十文钱刚收来的铁疙瘩上,不由的泄了气。 “我说小姐,我这玉镯子可是上好的和田玉,这可是唐朝杨贵妃戴过的,您要不要瞧瞧这个?” 冯绮雯闻言看了眼老板手中的玉镯子,只是扫了一眼,便失了兴趣,随后拿起那锈迹斑斑的铁片,仔细端详了片刻随后问道:“老板,这怎么卖?” 闻言老板看了看冯绮雯手上的铁疙瘩,随口说了句:“三钱银子。” 冯绮雯当即朝白芍示意付钱。 白芍心中虽然纳闷,冯绮雯怎么看上这么个其貌不扬的玩意,但是还是伸手拿了三钱银子递给老板。 冯绮雯见白芍付完银子,便站起来,直接去了下一个摊子。 等着一圈逛下来,再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才领着白芍,往琉璃厂外的西四胡同走去。 离着琉璃厂不过一条街的西四胡同,也是个古董店聚集的地方,不过跟着琉璃厂不一样的便是,琉璃厂是淘宝贝的地儿,西四胡同则是正儿八经卖真货的地。 基本上在这边开古董店古玩店的掌柜的都是一些个鉴宝的行家。 也有许多在琉璃厂寻宝贝的人,寻着好东西了,会到西四胡同去让那边的掌柜的给个鉴定。 十三章:晋候车戈 若是真品,你要带走也可以,不带走人家店也会直接开个价给收了,转手再卖。 白芍见着冯绮雯往西四胡同走,心知她怕是要去鉴定刚刚买的那个铁疙瘩了,不由的有些紧张:“小姐,就刚刚买的那个铁疙瘩,您这是打算拿去让西四胡同古董店的掌柜的给瞧瞧么?” 闻言冯绮雯没说话,只是笑看着白芍。 就见着白芍接着说道:“小姐,奴婢早听说过西四胡同的规矩,不管是真的假的,让掌柜的帮忙看货,可是要付银子的,五两一次。一件宝贝,最起码得得了三家的估价,才能卖着好价钱呢。” 冯绮雯点点头:“这点我知道。” 虽然当初是在苏州,但是这行都是这规矩,想着京城自然也一样。 不过白芍知道的却也只是表面的规矩,一般的东西的确是得了三家鉴定才能得了高价。 但是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各家收东西,都有东家的喜好,碰上了东家喜欢的物件,哪怕没有人鉴定过,只要掌柜的跟东家瞧中了,一样能卖个高价。 冯绮雯就是要寻个这样的主。 虽然时隔三年,但是文玩界的主,多少还是有些老主在的。 冯绮雯让白芍将东西收好,便开始在西四胡同一家店一家店的看。 她也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西四胡同找到这位正主。 原先跟着沈贵的时候,便就听说过京城里的康亲王向来喜欢收集兵器,特别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在这之前的更是高价相求。 只是这种东西毕竟是极少数的,向来是可遇不可求,所以康亲王在京城特地开了一间古董店,不为了买卖,主要就是让得了古董兵器找买主的,别错过他这一桩。 这件事情,旁人不知道,但是在文玩界却是众人皆知的。 并且冯绮雯还知道一个便就是,康亲王的古董店,招牌下面书了一个恩字,便就是康亲王永恩的名讳。 若是找到招牌上有恩字的,便就是找到了康亲王的铺子。 冯绮雯虽然知道这些,但是并不知道康亲王把古董店开在京城什么地方。 来西四胡同也完全是想要碰碰运气。 只是没想到上天还是挺怜悯她的,刚到西四胡同看过去不过三家店,就瞧见了康亲王的宝易行。 冯绮雯顿时嘴角微扬,领着白芍便就上前。 宝易行的小厮瞧见两位姑娘过来,心中虽然纳了闷,怎么会有姑娘过来,不过来者是客,自然没有质疑客人的道理,便是笑着迎了上去:“小姐里面请,可是要买什么东西,我们宝易行什么都有,只要小姐您能报上名的,咱都能给您找到。” 闻言冯绮雯笑着摇摇头:“我不是买东西的,我是来卖东西的,可否请你们掌柜的出来说话。” 闻言小厮不由的多看了冯绮雯两眼,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竟然跑到这来卖东西,倒是少见的。 虽然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是半点没有怠慢,忙应声道:“小姐,那您请坐,小的这就进去请我们掌柜的。” 说着给冯绮雯和白芍引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才转身去了内堂。 白芍瞧着冯绮雯端坐着,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却是有些着急,就那个铁疙瘩怎么可能是古董。这个不说,就那品相,锈迹斑斑的,也买不上价钱,偏生小姐还花了银子给买回来,现在还要拿过来鉴定,如何不让白芍焦急。 冯绮雯却是一脸的淡定。 等了不过一会,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从后面走出来,瞧着穿衣打扮并不是锦衣华服。只着了粗布麻衣,却让人觉得从骨子里散发出通身的贵气,让人忍不住的多看一眼。 中年男子出来见着冯绮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娃娃,顿时笑了起来,一脸的随和:“听小二说,是这位小姐要卖东西?” 闻言冯绮雯点点头,吩咐白芍将袖子里的铁疙瘩拿了出来,随后双手递了上去:“便就是这块,晋候车戈,王爷您瞧着给估个价吧。” 一句话让对面的中年男子也忍不住愣了神,看着冯绮雯微微愣了愣,随后大笑道:“哈哈哈,小姑娘,你见过本王?” 冯绮雯摇了摇头:“这乃是小女子第一次见到康亲王。” 说完领着白芍规规矩矩的给康亲王行了个礼。 好在此刻已经快到了吃饭的点,店里并没有人。 康亲王闻言笑的更甚,对着冯绮雯说道:“既然你已经认出了本王,那便就里面请吧,莫要待会让往来的人都知道了,本王就没个清静了。” 说完起身直接朝一旁的雅间走去。 冯绮雯见此,也不矫情,领着白芍便跟了上去。 等到了雅间,康亲王这才问道:“本王有个疑惑,你若是没见过本王,又是如何认出本王的?” 闻言冯绮雯恭敬的说道:“王爷虽然一身粗布麻衣,但是这通身的贵气却是遮掩不住的,既然我能带着这晋候车戈到王爷的宝易行,自然是知道这宝易行的东家是谁。小二的说去后院请掌柜的,但是王爷出来的时候,小二并未言王爷是掌柜的。向来鉴宝的不是掌柜的便就是东家,再无旁人了,于是小女子便猜在我眼前的乃是宝易行的东家,康亲王。” 一席话让康亲王也忍不住侧目,连连赞叹:“没想到还是个观察细致的丫头,凭你的眼里看样子带来的东西也不能差了,本王可得好好瞧瞧。” 说着康亲王拿起冯绮雯递上的晋候车戈仔细的看了起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在白芍急的手心冒汗的时候,康亲王双眼闪着精光看着冯绮雯道:“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闻言冯绮雯只是笑了笑:“此乃春秋时期晋文公车上的戈,想必王爷也是知道的,若是放在别家少说也能卖上一千两银子。不过王爷素来就爱收集这些,这晋候车戈对于王爷而言的价值,自然比旁家的要高的多,如今小女子也是正缺银子,便就斗胆跟王爷开两千两,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十四章:人情买卖 冯绮雯开两千两的数,已经是极低的了。 这晋候车戈乃是春秋时期的东西,比之唐宋,不知道还要早多少。若是换个懂行的,最少得跟康亲王要五千两,还是看在康亲王的面子上。 她今日开两千两,不过是想给康亲王留个好印象,日后好相见。 只是白芍不知道这晋候车戈到底贵重在哪里,听了冯绮雯的话,顿时吓得五脏六腑都快破了。 指甲掐到肉里,生怕这康亲王到时候会将她们主仆二人给丢出去。 却没想到,听到冯绮雯的话,康亲王却是大笑不止,连连说道:“小丫头,本王这可是要占大便宜了哦。” 闻言冯绮雯也跟着笑道:“王爷觉得王爷捡了大便宜,小女子何尝也不是捡了大便宜呢。” 康亲王闻言不由的微愣,却也立马明白冯绮雯话中的意思,顿时更是高兴不已。 “你这小丫头,来人。”康亲王笑着高声唤道。 立马守在外面的小厮恭敬的应道:“王爷,有何吩咐?” “去,取两千两给这位小姐。”康亲王闻言吩咐小厮。 小厮立马领命出去账房拿了银票小跑着送了过来,亲手交到白芍的手上。 等真的瞧清了是两千两银票,白芍还是有些恍惚,怎么一个上面有几个符文的铁疙瘩,竟然值两千两银子。 冯绮雯瞧着东西卖了,银子也赚了,便就站起身来恭敬的对着康亲王行了礼道:“既然东西已经卖了,那小女子便不打扰了,王爷告辞。” 说着就要领白芍出去。 却是被康亲王唤住:“小丫头,你是谁家府上的?” 闻言冯绮雯笑着回了句:“小女子若是高门大户又怎么会出现在宝易行,若是小门小户,王爷问了又有何意义。” 一句话引得康亲王笑声不断:“说的好,小丫头,本王很喜欢你这股子聪明伶俐。日后若是你有什么事,只管到宝易行来找本王,若是有什么好东西,也只管来宝易行,旁人能给你开的价格,本王自然不会比他们低,叫你吃了亏的。” 冯绮雯闻言不由嘴角微扬,她的目的达到了,当下微微屈膝:“小女子谢过王爷。” 说完这才在康亲王的注视下,领着白芍出了宝易行。 看着冯绮雯主仆离开,小厮不由的轻声问道:“王爷,可要派人跟着?” 闻言康亲王摆摆手:“不用,跟万掌柜的说一声,日后若是她再来宝易行,便直接来找本王,若是她有什么事,能办到的就让万掌柜帮她办了,办不到的来寻本王。” 小厮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如此得康亲王的青眼,不由的心中诧异,面上却是恭敬的应了声:“是王爷。” 等出了宝易行的门,冯绮雯直接带着白芍先去寻些吃的,毕竟从杨家出来,到现在忙了一上午可还没吃半点东西,就是冯绮雯也有些撑不住了。 白芍还有些恍惚,等坐在知味坊还有些不敢相信:“小姐,就那块铁疙瘩竟然值两千两白银?” 闻言冯绮雯喝了一口茶,补充了些水分这才开口:“那不是一块普通的铁疙瘩,那乃是晋候车戈,春秋时期春秋五霸之一晋文公战车上的车戈,康亲王素来喜欢收藏这些东西,自然能卖如此高价,两千两已经是便宜卖给他了。若真的拿去商行估价,最少也是能上五千到八千的。” “小姐说的可是真的?”白芍却是没想到,那个其貌不扬的铁疙瘩,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冯绮雯知道小丫头从未接触过这些,一时间怕是很难接受,点点头:“我还能唬你作甚,这些都是在书上看到的,前朝有位最喜欢研究古董的文人,曾写了一本天宝品鉴,上面便就有说过这晋候车戈。” 白芍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可是那玩意已经锈成了那副模样...” 冯绮雯闻言不由的轻笑,若不是锈成那副模样,她还不敢确定真假,就是那红绿锈锈迹斑斑,她才能确定,此物乃是从山西出土的古董。 春秋时晋国便就是在现如今山西地区,那边的气候导致在山西出土的殉葬品,未能好生保养大多数会生出红斑绿锈,而且这红斑绿锈分布均匀,所以冯绮雯才在看到之时便敢断定,这件东西绝对是真品。 只是这些话,就算告诉白芍,白芍也理解不了,若不是真正研究古董的,当真还是瞧不明白的。 冯绮雯想着这些,不由的想起沈贵当初教她的东西,情绪也跟着低落了些。 白芍许是因为心中的冲击太大了,还陷在里面没出的来呢,也没瞧见冯绮雯眼中的低落,只是问道:“那小姐怎么知道那便是晋候车戈呢?” 闻言冯绮雯嘴角微扬:“上面写着呢?” “哪里?”白芍不由追问道,突然想起那铁疙瘩上的符文:“该不是那几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符文?” “那乃是春秋时候的文字,明明白白写着晋候车戈。”冯绮雯说着话,小二将她们点的菜也给端了上来。 在外面跑了一上午,冯绮雯也是真的饿了,也顾不得白芍还在疑惑,自顾自的先吃了起来。 白芍瞧着冯绮雯如此,心中也不在多想,现在甭管小姐是在哪本书上瞧见的,总之现在是有了银子:“那小姐,等回去直接把银子给夫人出去租赁一套宅子,咱们就搬出去了是么?” 冯绮雯闻言摇了摇头,若是给了杨氏,杨氏不见得一定会搬出去,冯绮雯估摸着杨氏的性子,很有可能有了银子,她在杨家也有了底气,反而更不会搬出去。 “这个待会回去再说吧,你先吃点东西,等会我还想去西城瞧瞧。”冯绮雯说着夹了些菜。 今日因为知晓要出门,穿的便是朴素的很,此刻主仆二人在这也不打眼。 白芍闻言点点头,也扒拉着吃饭,就听着隔壁却是吵了起来。 冯绮雯吃着饭望了过去,就见着隔壁不少人往隔壁走。 虽然说现在身上有钱了,冯绮雯却不是那种光会享受不过日子的主,所以并没有去雅间,只是在大唐挑了个靠角落的隔断,也算是勉强避开旁人的视线了。 而现在闹起来的,就是与她所坐相邻的一张桌子。 十五章:娄三公子 镂空雕花木屏风后面,一位穿着素色云纹刺绣长衫的男子,此刻正坐在桌子旁,在他面前摆了两个物件,因为东西不大,加上有人围着冯绮雯也没瞧得清是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吃着自己的,心里还想着等会回去要怎么安排。 就听着隔壁两个人吵吵起来。 “王公子你非说这块乌玉值钱,但是明摆着这块乌玉无论是成色,还是雕刻手艺,都没有这块白玉强,怎么可能会是乌玉值钱。”一位穿着宝蓝长衫的男子,看了桌子上的两块玉,不由笑着说道。 闻言就听着那位被称为王公子的人,声音很有些急促,连忙解释:“与你说了你也不懂,说这么多作甚,反正既然是娄公子开的局,你只管猜你的,我猜我的,谁赢了,谁拿赏便是。” 冯绮雯听着王公子开口,不由心中微笑,她原本还以为这位王公子能辩驳一二,却没想到只是说出这般倔强的话。不由抬头多看了两眼,就见着围观的人顿时都指指点点,说的话,基本上都是在称赞白玉的雕工,而否定乌玉的价值,顺带笑几句王公子的眼光。 不过短短几句话的时间,旁边已经围了好些个人,就是白芍也忍不住朝着隔壁看过去。 对着冯绮雯小声说道:“小姐,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娄公子。” 冯绮雯闻言不由疑惑的看向白芍,毕竟她当初是在苏州沈家,对京里的官并不清楚,得到原主的记忆也是层次不全的,所以刚刚看了那边一眼,谁也不认识。可是现在听白芍这么一说,莫不是旁边坐了什么贵人? 果然在白芍见着冯绮雯看向自己的时候,很有些拘谨的笑了笑:“当初奴婢伺候小姐去过一次忠勇公娄大人的府上吃宴,小姐跟着夫人没瞧见,奴婢因为帮小姐回马车上取披风,曾路过园子瞧见过这位娄公子,虽然只是一眼不过奴婢这记性好着呢,绝对不会错的。” 白芍若只是说娄公子,她还不知道是谁家的,毕竟这京城姓娄的,虽然不多但也绝非少数,可是白芍这么一说,她冯绮雯立马就知道隔壁坐的是何人了。 现如今能被封为一等忠勇公的娄大人,整个京城只有一位,那便就是皇后的亲弟弟娄世杰娄大人。 娄家一共三位公子,大公子娄辉乃是盛京将军,二公子娄祥时任户部左侍郎,三公子现如今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却是整个京城上上下下无人敢惹的主。 只因为三公子像极了当初早夭的皇长子,皇上瞧着娄皇后整日思子心切,便就将娄三公子娄玉接到宫中同皇子一起长大,直到娄三公子年满了十六这才放他回娄府。 这京城还有谁敢惹这主,虽然不是皇子,却是在皇后和皇上的跟前长大的,谁没事干会招惹他,当真是不怕皇上和皇后秋后算账。 知道隔壁正主的身份,冯绮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不过猜两个物件的价值,不过一会能乌泱泱围过来这般多的人。 怕也只有娄公子亲自做局,才能有这般景象。 不过也是,谁不想跟着掺和一下,没准自个猜对了,或是什么话说准了,入了娄三公子的眼。这日后还不是一步登天了,能跟娄公子说上话,指不定就能有机会攀上这根高枝儿。 想到这,冯绮雯也生了心思。 现如今冯家能没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冯英廉之后,冯家再无人了,连个帮衬的都没了。那些早些年受了冯家恩惠的,现在不是装聋,便是做哑。才导致杨氏回京,只能寄居杨家,在京城里无人问津,这才让杨家越发瞧不起。 真应了那句老话,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既然现在碰到这么好的机会,冯绮雯若是当真放过了,那便就是傻的。 当初跟着爹在苏州学着打理生意的时候,她便是最会瞧人脸色,处理这人情来往。也最清楚无论做什么事,只要有贵人帮衬着,便就事半功倍了。 打定主意,冯绮雯吩咐白芍:“你过去瞧瞧,隔壁什么事。” 白芍本就好奇的很,得令更是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也只以为自家小姐是好奇隔壁发生了什么,便直接起身跟着去隔壁间瞧了起来。 两桌中间不过是隔着镂空雕花的屏风,也就是一摆设,冯绮雯隔着屏风,就算是瞧不见桌子上的东西,却也是把那些人都给瞧仔细了。 加上他们七嘴八舌的,听也是听明白了,让白芍过去不过是为了仔细看个清楚。 隔壁争执声不断,基本上大家都是众口一词,全部断定了是白玉更为值钱,就连着刚刚坚定乌玉的王公子,此刻也有些抵不住压力开始犹疑。 白芍只是透过围观的几位公子哥瞧清了物件,便就折了回来。 “小姐,娄公子面前摆了两块玉,一块白色的佩,一块是乌青玉的坠子,说是让大家猜看看哪个更贵重,若是猜对了娄公子说是有重赏。”白芍将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的回了,这是刚刚她过去的时候,问了店小二才知道的。 闻言冯绮雯点点头,心中不由对这娄玉更是感兴趣了几分。 娄玉乃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没想到从皇城出来,成日里却光沉迷于玩乐之中。 心中虽觉得好笑,不过想想也是,如此簪缨世家的富贵子弟,两位兄长皆入朝为官,并且身负要职,家族还真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不惹事便就是好的了。 现如今在这知味坊来这一出,倒也正符合了他这纨绔子弟的风格。 心中无聊的想着,冯绮雯站起身来,朝着隔壁走了过去。 白芍原先只以为冯绮雯是好奇,命她去打听,可见着冯绮雯过去,顿时吓得菜都掉了:“小姐,您这是要去哪?” 闻言,冯绮雯回头微微一笑:“还能去哪,自然是去领娄公子的赏赐。” 说着便头也不回,直接走到隔壁。 白芍顿时吓得嘴也合不上,提了裙子便就跟了上去。 十六章:绮雯鉴宝 在大燕,虽说民风开化,女子也不似前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去的最远的地方,便就是出门上香。 大燕女子是可以随意出门逛逛,不过那都是一般人家的女子,那些簪缨世家,皇亲贵族家中的女儿还是不怎么出门的,越是大家族越重视儒家礼仪,所以瞧着街上带着丫鬟出门的,大多数都是小门小户的,没那般多的讲究。 所以当围着娄玉的人,瞧见冯绮雯走过来时,都没什么奇怪的,但也都不怎么瞧得起她。 毕竟能这般带着丫鬟在街上走动,带着丫鬟凑这个热闹的,瞧着出身定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否则谁家姑娘,能出来凑这个热闹,也就都没把冯绮雯当回事。 倒是娄玉是个不同的,见着冯绮雯笑着道:“这位小姐可是也想猜上一猜。” 说话间冯绮雯已经走到近前,听着娄玉开口,自有人给她让出一条道来,冯绮雯这才瞧清了眼前的物件,笑着点点头:“既然遇上了,便也想猜一猜,瞧瞧我这双眼睛,可能瞧得准了。” 娄玉一听乐了:“既然姑娘有此雅兴,那便就请吧。” 说着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物件,做出相邀的手势。 冯绮雯也不客气,上前仔细的瞧了瞧。 白玉雕得的是吉庆有余的图案,如羊脂般温润的白玉上雕刻着两条鱼,鱼头相对成八字形,中间一个框架,照着磬样子,将两条鱼连在一块,乃是一个佩。 是个吉祥的物件,寓意吉庆有余。 另外一块看着是乌玉,冯绮雯却是一眼瞧出来了,这个灵芝坠实则乃是青玉。青玉相对于羊脂白玉,便考究的多,这块灵芝坠,以如意为形体,雕刻的灵芝的样子,在灵芝头尾的位置,都带着一些墨色。 正是这些墨色让整个灵芝坠色泽显得有些杂乱,相比于白玉的圆润,浑然一色,灵芝坠的颜色便就没那么喜人了。 加上灵芝坠的雕刻也当真算不得如何精细,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觉得这灵芝坠不如吉庆有余玉佩值钱的原因。 冯绮雯看完了桌上的物件,对着娄玉拱拱手:“娄三公子,恕小女子拙见,小女子觉着这块灵芝佩因在吉庆有余玉佩之上。” 冯绮雯话刚出口,周围便是一阵唏嘘,无不是说这小姑娘怎么乱说话呢。 就是不懂货,打眼一瞧也能瞧明白这哪个物件好,但看这个雕工和材质就能看出来。 原先主张乌玉更为值钱的王公子,见着有人跟自己的观念一致,心中便是对冯绮雯跟多了几分亲近。 只是他如今听多了旁人说,也不敢坚持自己的主张,见着冯绮雯开口,便就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姑娘,这玉佩的雕工更为精细,许是出自名家之手,这个坠怕只是普通货色。而且材质上,这墨色,也毁了这个坠的美感。” 闻言冯绮雯对着王公子微微笑了笑:“这位公子,小女子有一惑,还想请问公子。刚刚小女子坐在隔壁最初听闻公子是主张这灵芝佩价值更高的,敢问刚刚公子是凭何断定的?” 王公子闻言顿时面色窘迫,看着冯绮雯支支吾吾了一声,最后见着众人都看着他,不得已开口道:“我只是凭感觉,觉着乌玉更为值钱。” 那便就对了,没有根据,所以站不住脚。听着旁人三言两语,便就动摇了。 冯绮雯心中明白,却是没说话,此刻不管她开不开口,人家王公子已经是满面窘迫,没必要彰显自己而将旁人逼到死处。 冯绮雯会有这么一问,还以为这位王公子瞧出了门道。 只是没想到,人家全凭猜测,一时间原本唏嘘冯绮雯的,便就顿时连着王公子一起瞧不上了。只是他们瞧不上冯绮雯和王公子,凭感觉断定,自己又何尝不是凭感觉断定的。 倒是娄玉,从冯绮雯开口便来了兴趣。 说到现在,对这两块玉佩论足的大有人在,但是却没人叫出这两块玉的名字,基本上也都是乌玉白玉这么一说。 冯绮雯开口,却直接点名两块玉的名字,仅这一句便就让娄玉清楚,这小姑娘怕是个行家。 娄三公子瞧人,自然不会像一般人一样,觉着冯绮雯这般抛头露脸,定是小门小户的姑娘,便多了三分嫌弃。 他娄玉能设这个局,便就是图个乐子,自然不会在乎来猜谜的人是何种身份。 冯绮雯听着旁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无外乎是,小姑娘年纪轻轻,不要乱说话。这乌玉的雕工和材质,怎么能比得上白玉,果然是女子头发长见识短。 白芍听着心中气的紧,她家小姐怎能容了旁人这般说。 倒是冯绮雯对这些并不在意,她本就是商女,家中无男儿,跟着父亲街头商行的习惯了,也见惯了这些人的嘴脸,所以听到这些话早不是那种名门闺秀,贵族千金,心中羞愤恨不能投井自尽。 只是无所谓的笑笑,问向娄玉:“敢问娄三公子,小女子猜的可对?” 娄玉闻言笑看着冯绮雯:“姑娘凭何断定这灵芝坠在吉庆有余玉佩之上的?” 闻言冯绮雯笑着道:“单凭一个是前朝的大师张永峰的物件,一个只是如今普通匠人刚出的物件,两个根本就不是同一时期的东西,价值自然是不一样的。而且灵芝坠所用的青玉,头尾俏色刚刚好对称了,便就比这白玉更为值钱。青玉白玉虽然价值相当,但是白玉好寻,这般品相的青玉却并不易得,高低与否一眼便知。” 顿时围观的人,议论开了:“小丫头,小小年纪可不要乱说话。张大师何等高人,怎么会做出如此粗陋的物件,就算这玉是青玉,也不一定是出自张大师的手笔。” “对对对,张大师,那可是前朝宫中御用的篆刻大师,随便出手的东西,那都是精美绝伦的。怎么会有此等,雕工粗狂的物件。” “这小丫头,说大话了。” 冯绮雯不过十六岁,在这一帮子二十来岁的公子哥跟前,还真就是个小丫头了。 听着这话,冯绮雯不气不恼,只是看着娄玉。 就见着娄玉微微一笑:“这灵芝坠正是出自前朝张永峰张大师之手,这位小姐,本公子想知道,你是如何瞧出来的。” 十七章:请先给钱 娄玉这一句话,无疑是在众人心头劈下一道闷雷。 还当真被这丫头给闷对了? 顿时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傻眼了,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恨不能全收回来,那些个要脸皮子的更是将头低了下去。 冯绮雯却是没功夫瞧他们,只是看着娄玉笑着道:“我家祖父曾收藏了一本张大师的孤本,乃是张大师临终前将自己的作品记录下来的册子,其中便是有这块灵芝坠。每位匠人在篆刻之时都有自己的习惯,张大师的习惯便就是雕刻灵芝,好以如意的形态。这本是两个物件,他偏喜欢合在一块,取意诗经中的九如。所以张大师刻的坠子,还有个别名便叫,九如灵芝坠。” “可是这坠子做工如此粗劣,怎么可能是张大师的手笔?” 冯绮雯听着旁边有人质疑,顿时笑了起来:“若它不是这般拙劣还真就不是张大师的手笔了,大家都知道张大师原为宫廷御用的篆刻大师,偏生你们忽略了一点,当初张大师在宫中只为皇上雕刻物件,大都是那些极为精致繁杂的。很少有流落在外的,即便是有旁人得着,也都是珍藏在府中。等到张大师晚年之时,前朝覆灭才有东西流落出来。那时候前朝覆灭,整个前朝都陷在战乱之中,张大师乃是宫廷匠人,自然也是遭受牵连的,敢问这种情况下,谁人还有心思去雕刻精细之物,也都是随手做一些简单的佩与坠之类的小物件。” 冯绮雯说着看向娄玉面前的吉庆有余佩:“从先皇开始,对于玉器更喜欢写意,什么吉庆有余的玉佩,年年有余的摆件,都是以形写意,所以这玉佩一瞧便是现在的物件。单从收藏的价值,和背后的意义,它就远不如前了。” 娄玉听着冯绮雯的话,不由的嘴角微扬,伸手轻轻的拍了起来:“敢问这位小姐,若是让你给估个价,你觉得当何价?” 冯绮雯闻言看着娄玉,并未答话,只是问道:“娄三公子先说,我可猜对了。” “自然是猜对了的。”娄玉不明白冯绮雯的意思,点点头。 就见着冯绮雯笑道:“那便好,小女子就等着娄三公子看赏了。” 闻言,娄玉先是一窒,随后大笑不止:“有趣,真有趣,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丫头。” 说完回头吩咐随从:“将赏银给这位小姐。” 闻言随从立马躬身领命:“是,公子。” 说完从袖带中取出二百两赏银,递给冯绮雯。 二百两在冯绮雯来看不是个小数,但是在娄玉眼中,却是不值一提,毕竟是皇宫里长大的,何等富贵玩意没见着,这二百两银子,他还真不在乎。 白芍见到当真给了二百两赏银,却是傻了眼。 她也不是没瞧过钱的人,原本跟在冯家,什么没见过,只是冯家落魄了之后,连着冯绮雯的月钱也都少的可怜了。今日小姐不过倒了一手铁疙瘩,猜对了两块玉,便得了两千两百两,白芍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小姐还有这样的本事。 冯绮雯将白芍的脸色都看在眼里,心知想让她接受,一时间怕是没那么容易,这事现在这个场合也没法说,便也没理会她。 倒是娄玉对冯绮雯来了兴趣:“敢问这位小姐,乃是谁家府上的?” 这话若是换个人便显得有些轻挑了,只是娄三公子开口,谁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谁让人家是皇帝皇后面前的红人,还是娄家三公子,这就是云泥之别。 普通人做什么都是错的,若是换了这种有钱又有权的,那就不一样了,人家是爷做什么就都是对的。 所以听着娄玉开口,没一个人觉得娄玉的话有问题,反而都帮衬着道:“小姑娘,娄三公子问你话呢,能得娄三公子开口,真是你的福气。” 冯绮雯闻言看了眼众人,随后拿出对付康亲王那一句:“我若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又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若是普通小门小户的女儿,即便是说了娄三公子也不知晓,既是无用又何必开口。” 说完微福了福身:“小女子谢过娄三公子的赏,今日出门也是为了办事,便先告辞。” 见着冯绮雯要走,娄玉顿时站了起来:“小姐留步。” 闻言冯绮雯心中暗喜,她之所以会掺和进来,可不是为了这二百两银子,若当真她抛头露面真去做生意,也不差这二百两。 冯绮雯这么做,便就是为了娄玉这个人。 想要扳倒章家,为沈家翻案,她一个冯氏女是万不可能做到的。所以只有借助他人之手,才有可能,现如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能结识皇帝面前的红人娄玉,她又怎么会错过。 所以听到娄玉开口便顿足回过身来,看着娄玉,面露疑惑:“娄三公子可还有什么事?” 闻言娄玉微微一笑,命随从取出一檀木盒子来。 “在下这还有一物件,想请小姐帮忙相看,若是小姐能帮在下鉴别出这物件。小姐有何要求,但说无妨,只要在下能办到,绝对不会食言。”娄玉看着冯绮雯,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冯绮雯闻言嘴角含笑:“还请娄三公子取出来,让小女子瞧瞧。” 闻言,娄玉对随从使了个颜色,随从直接打开檀木盒,就见着里面一尊青铜古佛。 众人不由定睛看去,就见着瞧面上是一尊佛,但是与市面上卖的却又不一样,不由纳了闷。 “小姐,可能看出这尊青铜佛,乃是什么时候的物件?”娄玉笑看着冯绮雯。 娄玉的性格与自己家中两位兄长截然不同,许是因为在宫中呆的久,又与诸位皇子不同,无需党争不习朝政,平日里偏喜欢研究这些古物文玩,倒是与康亲王一个性子。 虽然年纪轻轻,却也是这一路的行家。 若不是当初沈贵与京中的人有些联系,也不会知道这些,可惜偏生沈贵知道,而且不止沈贵知道,就是沈贵的独女也知道。 所以冯绮雯笃定,自己道出那两块玉佩的来历,不单说价值,定能引起娄玉的注意。 果不其然,娄玉还真把她当回事,想瞧瞧冯绮雯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是瞎蒙对了的,还是真懂行。 十八章:遇见故人 冯绮雯不管娄玉打的什么心思,只要娄玉开了口,那这个贵人她就算是搭上了。 登时也收了心思,仔细的看了眼檀木匣子中的青铜佛,将东西拿了出来,认真的端详了一遍,随后放在桌上。 “娄三公子,这乃是一尊辽代的青铜菩萨像。”冯绮雯笑着说道。 就见着娄玉眼中闪过一丝光彩,瞧着冯绮雯的神色也更多了一分欣赏:“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冯绮雯闻言笑着道:“不巧,小女曾有幸见过辽代佛像,这尊青铜菩萨从衣着方面便就是当初辽人的服饰打扮。此尊菩萨的头戴的冠帽,前高后低,宋辽时期的贵族便是如此装束,娄三公子想必是知晓的。其次便是这头顶镶珠,唐后期曾出现过一两尊有冠顶镶珠的造像,但是冠顶镶珠普遍出现于宋辽时期。所以根据这尊造像的着装,我断定它是宋辽时期的菩萨造像。” 冯绮雯说着伸手轻轻拂过青铜佛的侧身:“唐代造像和后代造像多精细,毕竟中土之人多能工巧匠,辽乃是关外胡族,工匠手艺远不如中土,所以中土的菩萨造像服饰多璎珞,而辽代佛则是服饰简单。最后一点便就是这佛的面容,也是辽代佛最大的一个特点,辽人向来觉得神乃与常人相仿,所以在辽人眼中的菩萨自然也是常人的模样。皆是面容丰润饱满,两肩宽厚,身形丰满,给人以威风富贵像。再看佛像的脸,更会觉得,似睡眼朦胧的感觉,这就是辽代佛最大的特色。” 说着冯绮雯看向娄玉:“娄三公子,不知小女子说的可对?” 娄玉闻言连连鼓掌:“妙极,真是妙极。” “辽代佛因为没有唐佛精致,一向不为人所喜欢,收藏的自然也就不多,现如今想要得一尊辽佛绝非易事。却没想到,还有这般知晓辽佛之人,当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娄玉这是打心底的赞赏,对冯绮雯也是真心的佩服,小小年纪,在这行却有这般高的造诣,当真不简单。 听闻冯绮雯与娄玉的对话,知味坊看热闹的,再也没人敢小瞧了冯绮雯。 众人心中不由的猜测,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样人家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有人有得如此眼力和学识。并且还不顾礼法,随意在这酒楼饭馆中,掺和一堆公子哥的事。 娄玉见着自己如此称赞,冯绮雯却宠辱不惊,心中更是多了几份赞赏,笑着道:“既然这位小姐为在下鉴识此佛像,那在下也当依诺,小姐有何要求,只要在下能办到的,但说无妨。” 闻言冯绮雯嘴角噙笑:“娄三公子这一句话可是将小女子给难倒了,现如今小女子还真没什么要求,若不然这账便先记着,等他日小女子想出来,再去寻娄三公子可否?” 娄玉闻言看着冯绮雯嘴角笑意,心中不由一乐:“也行,那在下就将此九如灵芝坠作为信物,若是他日小姐想到,只管命人拿着这玉佩上东城娄府报我名讳便可。” 说着就命小厮将九如灵芝坠递上,这回看戏的都傻眼了。 这小女子,没想到竟然得了娄三公子如此的赏识,现如今再没人会去置喙冯绮雯的做法,只觉得她着实不简单,能得娄玉这般对待。 冯绮雯闻言也不矫情,她的目的便就是此,还有何矫情的,当即微微福身命白芍接过玉佩笑着道:“小女子便先行谢过娄三公子。” 说完,这次却不是做戏,当真带着白芍,直接出了门。 白芍跟着自家小姐,刚走出知味坊大门,就见着小姐面色微变,愣在门口,看着眼前一个衣衫破烂的乞丐。 那乞丐也刚好回过头,见着冯绮雯,不过只是瞅了一眼,便回过头去。 却是让冯绮雯震惊的脱口而出,惊急的道了句:“是你!” 知味坊店门口的店小二,和白芍不由的看向冯绮雯,异口同声的问道:“小姐,这位您认识?” 闻言冯绮雯这才回过神来,幽幽的开口,最后只说了句:“不认识。” 店小二闻言不由的叹了口气:“嘿,还以为您认识呢,喊了这么一句。不过也是,他这么一个乞丐,您怎么可能认识。” 闻言冯绮雯没有回话,只是看着眼前的乞丐盘腿坐在知味坊的门口,昂着头,问道旁边的小二。 “他为何这幅模样?” 店小二心中也是说不出的郁闷,见有人问,便看着冯绮雯无奈的道:“这位小姐有所不知,我们东家是个乐善好施的主,每日都在知味坊派一百个馒头给那些没钱吃饭的穷人,今日馒头刚刚派完,这乞丐来晚了,就往这一坐,说什么都不走了。掌柜的说见他可怜,便让去后厨给他拿点吃的,这主可好,愣是不要,就说自己是来等馒头的。既然今个的派完了,那就等明个吧,一来一回折腾的很,他就坐这等了。他是无所谓,在哪坐一日便也是坐一日,可是我们这还得做生意呢。怎么说他都不走,掌柜的也是个心善的,便由着他坐外面就坐外面吧,只要不挡了门面就随他去了。你说怎么还有这么拧的主,不是舍得不要,大鱼大肉看都不看,非要这舍给穷人的白馒头。” 听着店小二的满腹牢骚,冯绮雯也算是明白了,点点头。 单看这乞丐,也不是什么面黄肌瘦的小乞丐,长得是膀大腰圆的,看上去还颇为的壮硕。 见着冯绮雯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冯绮雯那一声给惊着了,站起身来,往旁边挪了挪,这站着的身量足有八尺,算是个大高个的。 怎么瞧着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田地,上哪不能寻得口吃食,谋个差事。 这人越是如此,店小二越是瞧不起他,有手有脚做个苦力也能赚两钱,偏生跟那些老弱病残的抢吃的,坐在这知味坊的门口,最是让人瞧不惯。 冯绮雯看着店小二的脸色,也不在意这乞丐穿的破破烂烂的,蹲下身来问道:“敢问这位壮士,你姓甚名谁?” 闻言乞丐一抬头,看着冯绮雯,态度强硬的道:“我叫沈虎。” 听到他的名字,冯绮雯心中猛地震住,果然是他。 十九章:沈家旧人 当初沈家没有儿子,只有一个独女,但是跟着沈贵从小到大的管家却有一子,便就叫沈虎。刚刚一眼,冯绮雯就认出了沈虎,只是现如今物是人非她也不敢确定,这才有此一问。 未曾想到当真是故人之子,时隔这么久还能见到沈虎,冯绮雯心中忍不住的一阵酸楚。她以为当初的沈家,除了她和奶嬷嬷丫鬟,全都死了,却没想到沈虎还逃了出来。 那是不是意味着,沈家还有人在。 冯绮雯强压下心中的念头,看着沈虎问道:“你可是前来吃馒头的?” 闻言沈虎瞪了冯绮雯一眼:“是的,我来晚了!” 说话的语气蛮横的很,好像他来晚了,还是旁人的错了。 白芍在一旁听着却是不乐意了,当即说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家小姐好生问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来晚了是你的事,你喊个什么劲。” “我什么态度,我就这态度,怎么地了,我求着你跟我说话还是怎么了。我还就喊了,我来晚了,馒头派完了,我饿!”说着还更是大声的喊了一句,随后白了白芍一眼,转过脸去。 冯绮雯没什么反应,倒是把店小二给气乐了,劝着白芍道:“这位姑娘,您也别跟他置气了,小的见了那么多的人,从没见过这种主,拧巴的很,跟谁说话都夹枪带棒的。自打到这来,就没见他说过一句人话。” 正说着掌柜瞧着门口有人,便打里面出来,就见着白芍跟这沈虎扛上了。 刚打算劝她们别理会这沈虎,却没想到冯绮雯走上前笑着问道:“饿了么?” 沈虎正因为白芍的话一肚子火,便直接回了句:“你管得着么!” 登时把所有人给堵在当场,怎么还有这样的主,人家好心问你,你这还讲不讲道理。 冯绮雯见此却是笑了起来,沈管家的儿子比他年长两岁,却是个心智不全的。 脾气很是耿直,从小跟她一起长大,会些拳脚功夫,对于鉴宝这块也特别懂行,但是这脑子就不太够用了,向来除了她的话,谁的也不听。 跟谁说话都是一副夹枪带棒的,就这脾气。 就是他爹娘老子也不好使,成日跟在她身边。 沈贵瞧着沈虎心智不全也心疼,加上他又会功夫,跟在自己女儿身边能护着她周全,也是好的。便就一直让沈虎跟着她。 所以现在见着沈虎对自己这个态度,冯绮雯并不意外,反而份外熟悉。 如今自己换了这幅身子,沈虎自然不会知道这其中到底是谁的灵魂,只当是个陌生人。 他对陌生人,就是这个态度,没旁的。 掌柜的和店小二却是不知道沈虎的脾气,见着他这么说话,不由的摇摇头。 店小二瞧着沈虎那模样,忍不住说道:“掌柜的,这种人,咱们打他一顿吧。” 被掌柜的哭笑不得的制止了。 白芍气不过,对着冯绮雯道:“小姐,这样的不知好歹的人,与他说什么,就让他搁着饿死得了。” 闻言冯绮雯笑着道:“总归也是一条性命,既然瞧见了,哪有不管的道理。” 原本冯家便是乐善好施,冯绮雯也是个善良的主,总是叫白芍去给寺庙里送香油钱,给那些穷苦人送些东西。 白芍只以为,冯绮雯是善心大发了,不由暗地里叹了口气,她家小姐这脾气,若是坚持的事,自己怎么说怕也是没用的。 只得由着冯绮雯,继续跟沈虎说话。 沈虎见着冯绮雯不怒反笑,也来了兴趣,看着冯绮雯,只是那神情却像是冯绮雯跟他有什么血海深仇一样。 “你既然饿了,这馒头也舍完了,要不进去我请你吃一顿饭吧。”冯绮雯笑着说道。 闻言沈虎却是两眼一瞪,盯着冯绮雯,粗着嗓子道:“你要害我啊?” “什么?”白芍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的问道。 就听着沈虎,瞪着两眼说道:“她让我进去吃饭是不是要害我,要不然干嘛无缘无故请我吃饭!” 闻言冯绮雯并未说话,倒是身后传来娄玉的声音:“你就一五大三粗的傻大个,人家小姐害你图个什么?” 沈虎却是对着娄玉狠狠的瞪了一眼:“她想谋财害命!” 这话一说,跟着娄玉出来的人,和知味坊的店小二掌柜的顿时都气乐了。 就您这主,害命咱先不说了,这谋财谋什么财。 冯绮雯没想到娄玉竟然在这个档口出来了,还管了她这门事。 正想开口,就听着娄玉说道:“你这话说的好笑,你有什么财可谋的。” 闻言沈虎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一身破衣烂衫:“我这身衣服!” 白芍更是哭笑不得:“就你那一身衣裳,也就你自己稀罕,旁人谁稀得看上一眼。” 冯绮雯见着越说越不像话,心知再这样下去,看戏的只怕越来越多,便开口打断了白芍:“白芍不得无礼。沈兄,我并非谋财害命,只是有位故人曾与我提过沈兄,所以见到沈兄我才想出手相助。请问沈兄可识得沈妍?” 冯绮雯见着这么多人,便没有说苏州沈家,也没提章家大少夫人,只说了沈妍二字。 就见着沈虎登时脸色变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冯绮雯:“你见过我家小姐!” 冯绮雯点点头。 沈虎顿时站起来,伸手就要抓冯绮雯的衣服,却被娄玉插身上前挡住了沈虎的动作。 沈虎被娄玉挡着也不在意,只是盯着冯绮雯:“我家小姐在哪?现在可好?” 闻言冯绮雯心中微酸,可好?她也不知道现在可算好,说不好,总不至于还躺在章家的病榻之上,吃着仇人送的毒药。 可是说好,她却也再不是沈家女,而换了个身份。好不好她不知道,只知道一点便就是,沈妍不复存在了。 冯绮雯没回答,只是说:“沈兄先随我进去吃个饭,慢慢再说。” 听到沈妍的名字,沈虎对冯绮雯不在那般排斥,便就跟着冯绮雯进了知味坊。 因着沈虎这身打扮,自然是不能坐在大堂的,若不然人家知味坊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二十章:章少夫人 掌柜的看在娄玉的面子上,给安排了个雅间。 冯绮雯领着沈虎进去,娄玉则是将那些跟着他的人都打发了,屁颠屁颠的跟着冯绮雯进了雅间。 倒是让冯绮雯一脸错愕:“娄三公子,可还有事?” 闻言娄玉笑着挥挥手:“无事,我就是闲来无聊,瞧着沈兄这脾气秉性很是喜欢,所以过来看看。” 冯绮雯刚想开口婉拒,娄玉却是很自觉的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示意冯绮雯随意。 冯绮雯不由的想到刚刚自己的做法,摇了摇头,既然日后要请他帮忙替沈家翻案,那就不怕现在让他知道自己跟沈家的关系。 随后吩咐小二上几个菜。 这边店小二瞧着冯绮雯对沈虎客客气气的模样,心中不由的纳了闷,这小姐什么情况,这是没见过乞丐怎地了。 竟然对这个不说人话的乞丐,这般客气。 只是毕竟人家进了这知味坊,便就是知味坊的客人,就算是个乞丐,给了钱了他也得好好的伺候着。所以听了冯绮雯的话,心中再纳闷,也只能恭敬的应了,去厨房安排。 等店小二离开,冯绮雯这才看向沈虎:“你可是打苏州来的?” 闻言沈虎瞪了她一眼:“是啊,怎么地了!” 白芍没说话,倒是娄玉听了给气乐了:“我说兄弟,人小姐好好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搞得好像人欠了你一两银子,十年没还一样你还不好意思开口要一样。就不能好好的说话么?” 沈虎白了娄玉一眼,扯着大嗓门问向冯绮雯:“你刚说你见过我妹妹,我妹妹呢!” 娄玉仿佛跟这沈虎杠上了一般,听着沈虎的话,接着道:“你在外面还说是你家小姐,这怎么进了屋就是妹妹了,你这辈分涨的也太快了吧。” 闻言沈虎自然是不用说,回瞪了娄玉一眼。 娄玉却是满不在乎,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玩意似的,来了兴趣。 冯绮雯见状打断了娄玉的话,看着沈虎道:“我曾见过沈妍,听她说过你的名字与性格,所以刚刚在外听到便问了你,现在看来,怕是没错了。” 冯绮雯这一席话,倒是给白芍说愣了:“小姐,你何时认识过这个人?奴婢怎么从未听说过?” 闻言冯绮雯抬头看着白芍,目光轻柔:“你可还记得章家少夫人?” 白芍点点头:“记得。” “她便是苏州富商之女沈妍。”冯绮雯温声细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饶是娄玉也忍不住皱眉:“当初章夫人带章少夫人回京的时候,曾上冯家府上拜会,我与章少夫人便有一面之缘。只是当时章少夫人的身子已经弱不禁风,也只与我闲话了一会,你去给我取东西了,不在身边自然就没听到我们的话。” 白芍不由愣了愣,随即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 只是这件事情乃是三年前的事情,小姐怎么现如今还记着,就算与章少夫人见过一次,章少夫人又怎么会与小姐说起这些。 白芍心中还有疑惑,却是没开口,毕竟此刻这屋子里还有旁的人。 娄玉听着二人的对话,顿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着冯绮雯道:“这位可是前内阁首辅冯英廉冯大人的嫡亲孙女,冯绮雯冯小姐?” 听到娄玉的话,冯绮雯半点不意外,既然提到章家和冯府,娄玉能猜到也是正常的。 便就直接点了点头:“冯绮雯见过娄三公子。” 沈虎却顾不得他们在这互相见礼,只是听到冯绮雯说沈妍乃是章大少夫人,顿时站起身来就要出去,却被冯绮雯给喝住。 “这位兄台你现在是要去哪?” 沈虎回过头看了眼冯绮雯:“我去找我妹!” 冯绮雯连忙站起身来:“沈妍现如今已经不在章家了。” 沈虎闻言顿时怒了:“你这人怎么回事,你刚刚不是说她在章家,怎么现在又不在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今个要是说不清楚,小心我揍你!” 说着抡起袖子,就要抓冯绮雯的衣服。 被娄玉伸手给挡住:“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要打女人,是个什么道理。再说了冯小姐请你吃饭,告诉你沈小姐的下落,这是有恩于你,你怎么还恩将仇报。” 沈虎却是不管这些,一身蛮力一使劲就挣脱了娄玉的钳制,将娄玉的手狠狠的摔在桌子上。 就听着咚的一声,紧接着一声惨叫,摔得娄玉龇牙咧嘴的:“你这傻大个,脑子不好使,力气倒是蛮大的,疼死你小爷我了。” 看着娄玉揉着手,沈虎却是一咧嘴乐了:“让你小子抓我!” 说完对着冯绮雯道:“你快说,我妹子去哪了,你要是说不出来,你就跟这小子一样。” 白芍见此顿时瞪大了眼,忙上前挡在冯绮雯面前:“你这个人还讲理不讲,从没见过你这样混账的。” 冯绮雯瞧着沈虎如此,却是没有半点怒气,三年了再见到当初最亲近的人,憋在心中的那股子恨意,终于是压制不住。 不由的湿了眼眶,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说出声来:“她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沈虎却有些难以置信,一伸手直接拨开白芍。 白芍重重的摔在一旁,就见着沈虎伸手去抓了冯绮雯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她已经死了,说是病死的,三年前便就死了。”冯绮雯红了眼眶。 娄玉见此也顾不得疼了,赶紧上前将沈虎挡开。 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是你这么对待的么,当真糟蹋了。 “章家少夫人三年前病逝这个消息,整个京城人尽皆知,冯小姐说的你要是不信,大可以上外面去问问。若不行,待会你问问店小二,章大少爷为妻守丧三年的美名,现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娄玉瞧着沈虎一脸的不相信,不由的开口,将冯绮雯护在身后。 听着娄玉也这般说,沈虎顿时跌坐在凳子上:“小姐,小姐死了?真的死了?” 二十一章:沈家旧事 “哎我说你这人,什么情况,一会是小姐,一会是妹子的,这章少夫人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娄玉瞧着沈虎呆愣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闻言沈虎抬头瞪着娄玉:“关你什么事,要你管!” 说完,自己低着头喃喃的道:“她就是我小姐,就是我妹妹,你懂个什么。” 说着说着竟是哭了起来:“妹子你怎么就死了,莫不是你们骗我的,当初我从沈家废墟出来,还听着说我妹子没死被人救走了,是京城的大官人,我也没敢耽搁一路往京城走,这一走就是三年多,怎么等我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你们就说她死了。定是骗我的,觉得我傻诓我的,一定是!” 娄玉瞧着这八尺大汉说哭跟着就哭了起来,瘫坐在地上,哪还有半点样子,顿时觉得今个真是撞了大运开了眼了。遇到一个识宝懂行的冯小姐,还遇到一个如此虎头虎脑的沈虎,可是瞧着这冯小姐,好像还挺关心这傻大个的。 这可真是奇事儿天天有,今天特别多啊。 就在娄玉乐的不行的档口,沈虎从地上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冲着门口就往外走:“我要去章家瞧瞧,你们定是诓我的。” 刚站起来往门外走,迎面撞上店小二,还好小二反应快,端着饭菜让开了。 “我说这位,您走路怎么也不看着道呢?” 店小二闪过沈虎,进来将东西放下,却瞧着冯绮雯跟娄玉追着沈虎就过去。 忍不住开口:“我说您二位,你们是没见过乞丐还是咋了,对一个乞丐怎么这么上心,他要出去,便让他出去就是,管他作甚。” 说着把饭菜放好。 娄玉也拦住了沈虎,回过头瞧着店小二,脸色微沉:“我瞧着你这小二也有些闲了,不给爷伺候好了,话倒是挺多的。” 闻言店小二顿时笑着打了个千:“瞧爷说的,小的错了,小的这就去给您拿壶酒去。爷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小的计较。” 说着便是一脸赔笑的退了出去,将门给带上。 娄玉废了好大劲将沈虎给按在桌子旁坐下,随后喘着气道:“你是吃什么长大的,一身蛮力跟头牛似的。” 沈虎没想着娄玉竟是也有这般大的力,愣是给他按在椅子上起不来,气的闷哼了一声,挣扎着要起来:“你们放开我,快点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妹子。” 冯绮雯见沈虎如此,不由冷声说道:“沈虎,你这是要添多少乱,若是沈妍泉下有知,死都不会瞑目的。你非要如此,才开心么!” 当初章家什么心思,旁人不知道冯绮雯却是一清二楚的。 若是现在沈虎跑到章家去闹一闹,要找沈妍的话,只怕章家会怕事情败露了,不会放过沈虎。情急之下只得开口:“沈虎,你可还记得沈家满门的惨死!” 原本还在挣扎的沈虎,顿时愣住,看着冯绮雯:“你怎么知道!我们家是糟了流匪了!” “是沈妍说与我的。”冯绮雯深吸了口气,在一旁坐下,随后看着沈虎很是郑重道:“当初章少夫人到冯家来,我曾问过她是哪里人,便就知道沈家遭难的事情,一百多口糟了流匪,这流匪又是因何而来,为何苏州城那么多的人家,偏生他们哪都不去就盯上了沈家,你可曾想过这些。章少夫人自从苏州到京城,身子就越发的不好,只觉得自己没能弄清楚当初沈家的案子,死不瞑目。你一口一个妹妹,现如今你不想着如何查清楚沈家的事情,闹什么。你对得起章少夫人么?章少夫人去世已经三年,你现在就是去章家又有什么用?” 沈虎虽说心智不全,却不是没有脑子,也能自己明断是非,只是说在人情来往上缺了跟弦罢了。 现在听冯绮雯这么说,倒也安静下来。 愣了片刻,趁着娄玉不注意,忽的一声又站了起来。 “你又要干嘛?” 娄玉见此忙抓住沈虎。 就见着沈虎一脸严肃,我要回苏州,查清沈家的事,找那些流匪报仇去! 娄玉顿时头疼不已:“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回来给我坐下。” 嘴上说着,手上一使劲,愣是给沈虎拽了回来。 冯绮雯瞧着沈虎这蛮横的劲,很是耐心的说道:“事情已过去三年,现如今你再去苏州,沈家已经是一片灰烬,你打算从哪入手?” “那...那我也不能不管!”沈虎瞪着两眼,他从没想过这些,被冯绮雯这么一问自然是愣住了。 闻言冯绮雯轻声道:“你先留在京城,等日后有了消息再做打算吧,既然当初我与章少夫人有过一面之缘,那也不能不管你,你先吃完饭,我给你找个住处,安顿下来再说。” 这话倒是给娄玉说愣了:“冯小姐,这不过是萍水相逢,冯小姐正打算要管他?还是打算要管章少夫人娘家的事?” 若说刚刚娄玉还觉得这冯绮雯颇为有趣,现在也忍不住嘀咕道,这冯绮雯莫不是傻的吧,就凭着当初一面之缘,这沈虎怎么也跟她没半点子关系,就要收留他,这是吃饱了撑着,闲着没事干么? 白芍此刻也缓过劲拉,看着冯绮雯忍不住道:“小姐,咱们现在还住在杨家,你要将他安置在哪?若是被旁人知道,说不得要讲一些难听的,到时候只怕会坏了小姐的闺誉。” 闻言冯绮雯看着白芍和一脸吃惊的娄玉,点了点头:“这些我自是知道的,只是心中一直觉得有些问题,所以想要弄明白一些事罢了。” 白芍见着还有娄玉和沈虎在,想要开口,却是忍住了,倒是娄玉不由的开口问道:“冯小姐想弄清楚什么事?” 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沈虎,这憨货身上能弄明白什么事。 闻言冯绮雯看着娄玉,一句一句,很是郑重的开口:“当初我爹在西北战场上,好端端的怎么就战败了,而从未领兵挂帅过的章显之怎么就一战成名。我一直觉得章家有问题,旁的不说,至少章显之父子是有问题的。” 二十二章:托你办事 “章显之不过是我爹手下的副将,当初章少夫人到冯家来的时候,便就提醒过让我告诉祖父,叫爹爹小心章显之。奈何当时我还年幼,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怕是章少夫人觉察到了什么,所以才与我说起了沈家灭门惨案。”冯绮雯瞧着娄玉的脸色,轻声说道。 这般说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娄玉听到冯绮雯说起当初冯怀仁在西北战场上的事情,不由眉头微蹙。 “你是说,当初西北战场上另有隐情?”娄玉忍不住问了声。 就见着冯绮雯面上带着一丝冰冷的情绪,点点头,连着语气都带了些冷意:“娄三公子一直在宫中,想必对当初这一场战事也有耳闻,我爹冯怀仁叱咤疆场二十余载,怎么会突然兵败如此惨痛。并且他的心腹全部随着爹爹战死,手下的副将也只有章显之立了战功回来。而且章显之原本带兵留守在福建,又是如何从福建去的西北,这可是数千里长途跋涉。纵使爹爹需要人手,为何不从京城调兵,却要从福建调兵,有些事你们或许不知道,但是我却听祖父说过,爹爹并未让章显之带着人去西北。章显之从福建去增援我爹,是睿亲王的意思。” 冯绮雯言语间,颇有些激动,想来是提及了伤心事。 娄玉没说话,就连白芍也只是愣愣的说了句:“小姐。” 便再没有旁的话了。 冯绮雯收拾了一下情绪,看着娄玉面上带着些歉意:“这些事本不该与你说的,抱歉,今日瞧见故人之友,想起了些陈年往事,污了娄三公子的耳。还望娄三公子听听便罢了,莫要放在心上。” 娄玉不在意的笑了笑,既然冯绮雯都开了口,他也就顺着冯绮雯的意思:“冯小姐无需多言,在下清楚。” 其实冯绮雯想说的是沈家的案子,只是她没法说。 沈虎听着冯绮雯的话却是愣了:“你说这么多跟我妹子什么关系?” 闻言冯绮雯看着沈虎,心里想说,沈妍是被章家害死的,章显之和章闻仲父子不是个东西。 可这也不能说啊。 只能先稳了沈虎的情绪:“当初章少夫人临终前曾书信与我,若是日后沈家还有幸免于难的找到京城,还望我相助一二。现在先不说这些什么关系,沈兄只管知道一点,就是章少夫人这书信所托,今日在京中遇见你我便不能不管你,沈兄现在先留在京城,我自会给你安排好住处。关于沈家的事情,和章少夫人的事,我们日后再说。” 沈虎闻言想了想,瞪着眼看着冯绮雯:“你莫不是拿着话诓我,想谋财害命!” “我与章少夫人虽是一面,却是十分投缘,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冯绮雯耐着性子解释。 沈虎瞧着冯绮雯,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熟悉,但是心里清楚自己从未见过这人。 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反正现在自个吃也没地吃,睡也没地睡,干脆先跟这有个饭辙子总比饿死强。 便点了点头:“那成,那我先跟你这,不过你可别唬我啊!你要是唬我,小心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嗨,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人帮你,你还要把人脑袋拧下来。”娄玉见着沈虎这般蛮横,忍不住说了句。 沈虎却是没搭理他,抬了抬眼皮子,目光却是落在桌上的饭菜上了。 对于冯绮雯跟沈虎说的话也就能糊弄糊弄沈虎,他自然是不信的。 只是冯绮雯这么说,自然有她的用意,娄玉瞧着想问但没问,憋在心里,对着冯绮雯就更是来了兴趣。 即便说冯绮雯朕觉着章家有什么问题,章显之曾害了她父亲,留着这憨货能有什么用,莫不是这人身上能找出关于章显之父子的秘密。 对于这些事情,娄玉是从来都不关心,谁被谁陷害,干他什么事。 他关心的是眼前这两人凑一堆,倒是个有趣的。 一大家小姐,对一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傻大个这般上心。 娄玉是怎么瞧怎么觉着这里面有文章。 总算将沈虎给说服了,冯绮雯坐在桌旁说到:“沈兄先吃饭吧。” 闻言沈虎看着一桌四个热菜,四个冷碟,也是真的饿了。当即很不客气的做了下来,拿起筷子,此刻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从苏州到京城,这一路他经常是有一顿没一顿的,特别是这几日在京城里,他又找不到活,这么大个人总不至于去街头要饭,愣是给饿了两天。 此刻瞧着盘里的菜,也不管是什么味了,先都塞下去再说。 不过一会功夫,八个菜,全部见了底。 一旁冯绮雯和娄玉早就吃过了,所以都没动,只是看着沈虎。 倒是白芍,瞧着沈虎这吃的那叫一个香,原本吃饱了的,愣是给她看饿了。 刚想开口问一句,可吃饱了。 却没想到沈虎先开了口:“好了,可以开始上菜了。” 顿时把白芍给愣住了:“上什么菜,你这不是都吃完了么?” 沈虎闻言顿时眉头倒竖:“你这请人吃饭,哪有刚开胃就没菜的啊,这不是戏弄人么!” 闻言娄玉顿时乐了,唤了店小二过来,四冷八热让厨房赶紧给端上来。 饭也不用小碗盛了,给端一盆过来。 可是就算店小二吩咐下去马上做,那也还得时间,沈虎就是再饿现在也只能等着了。 趁着这档口,娄玉看着沈虎笑着问道:“冯小姐,你打算把这沈兄带回杨家?只怕就他这饭量,能把杨家的人给吓到吧。” 闻言冯绮雯看了眼沈虎,现如今她正想着如何从杨家搬出来,这沈虎自然是不能带去杨家的。 而且先不说沈虎的身份,单单她一个女子,带一个外男回府,只怕会叫人闲话。 听了娄玉开口,冯绮雯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便让白芍拿出那块九如灵芝坠,递给娄玉。 “怎么?你这是要做什么?”娄玉看着冯绮雯将九如灵芝坠递还给他,不由纳了闷。 二十三章:有理难言 冯绮雯则是笑着开口:“娄三公子曾许了绮雯一个诺言,可还算数。” “自然是算数的。”娄玉点点头,就见着冯绮雯笑着看了看沈虎,顿时心中一紧:“你莫不是要我帮你安置他?” “正是。”冯绮雯笑着点点头。 闻言娄玉看着冯绮雯神色复杂,试探着问道:“冯小姐,你可知在下是谁?” “一等忠勇公娄大人的三公子,皇后娘娘的亲侄儿,娄玉。”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应该也知道我许给你这件事的分量有多重,你却让我给你安顿这么一个人?”娄玉现在只觉得这冯绮雯莫不是脑子有问题,还是在她眼里这憨货竟然比娄三公子的一个承诺还要重。 冯绮雯闻言笑着说道:“我自然知道娄三公子的许诺是何等重要的,只是让娄三公子兑现何事,那是我的事情,娄三公子只要说是应还是不应。” 娄玉见着冯绮雯当真是要把沈虎丢给他,便也只得应下:“既然如此,那成,这憨货我帮你先安顿了。” 冯绮雯见此笑着点点头:“那绮雯便谢过娄三公子了。” 正说着,店小二端着饭菜进来,沈虎原本还听着他们说话,等瞧着店小二着急忙慌的将饭菜都端上来,顿时眼里没了旁的。 拿着筷子,这次却是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对着冯绮雯说了句:“冯小姐,吃,别客气。” 说完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将娄玉给晾在一边。 娄玉顿时不乐意了:“我说沈虎,你待会可是要跟着我走,日后吃啥喝啥都是要看我脸色的,你光叫她吃不叫我,你就不怕把我给得罪了,没你好日子过么?” 沈虎闻言看了娄玉一眼,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大男人吃个饭磨磨唧唧的,要不要叫个婆子伺候你。” 顿时把娄玉脸色都给气变了。 转眼看着冯绮雯一脸浅笑望着他,娄玉深觉自己还是个极为有度量的人,心中默念着莫生气生气伤和气。 这才恢复了刚才的脸色。 等沈虎吃完,这桌子菜也没剩什么了。 既然已经把人交给娄玉,冯绮雯自然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便与娄玉沈虎告别,随后领着白芍直接出门雇了辆马车往杨府赶去。 原本她还想着去西城瞧瞧宅子,只是没想到遇到沈虎,耽误了时间,出来这么久若是再不回去,只怕会糟了杨大夫人的闲话。 所以西城也不去了,径直回了杨家。 娄玉瞧着冯绮雯出了知味坊,这才长叹一口气,带着沈虎出门。 原先那些跟着他的公子哥知道娄三公子还在知味坊的雅间,便都没走。 见着娄玉出来,立马围了上来,却没想到娄玉却带着个乞丐。 顿时明白过来,刚听店小二说这雅间里两个人跟没见过乞丐似的,感情说的就是娄三公子啊。 心中忍不住想问问,娄三公子莫不是喜欢乞丐的打扮,还是喜欢乞丐的气质,若是娄三公子当真喜欢乞丐,改明个我们也去穿身乞丐的衣裳来,看看能不能入了娄三公子的青眼。 娄玉瞧着这一帮子面带谄媚的人,看了看沈虎,也没了心思,便没搭理他们直接领着沈虎出门,上了娄家的马车。 当然沈虎是没资格进马车里面坐着的,跟着外面赶车的车夫,坐在车架子上。 沈虎也无所谓,现如今只把娄玉当饭辙。 吃人的嘴软,既然娄玉是饭辙,那就听他的,全当是给吃食点面子。 娄玉却是不知道沈虎的心思,吩咐下人去郊外的宅子。 突然出现这么个来历不明,穿着打扮像足了乞丐无疑的人,娄玉自然也不会直接带着他回娄家。 到时候还得跟家里人解释,指不定还得听他爹唠叨两句。 干脆带到自己在郊外的宅子去,那清静也没人去,将人丢在那,也没人知道。 等到了宅子,娄玉直接吩咐宅子里的仆人,给他洗个澡找身衣服换了,这些日子就住在这了。 在宅子伺候的几个仆人,见着自家主子领了个乞丐回来,心里都忍不住想问一句:爷,这到底什么人啊,怎么让您这么上心。 只是没人敢问出口。 等梳洗好了,娄玉这一瞧沈虎,虽然是虎了点,但是人长得还是挺漂亮的,人高马大的。 穿上衣服,还是很有些看头。 “还真应了那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穿上衣服倒也人模人样的。得了,这段时间你就住这吧,冯小姐既然说让我暂时安顿,那应该还是要来找你的...”娄玉正说着,还没说完。 就被沈虎一生吼给吓着了:“那谁。” 顿时不仅是娄玉,就是书斋伺候的人都傻了眼:这主谁啊?怎么这么跟他们少爷说话啊? 一个个都挺佩服沈虎的胆量,敢这么跟娄玉说话,这人得有几个脑袋啊,当真是胆子大的都不怕死啊。 娄玉也是被沈虎这一声给吓着,缓过劲来看着沈虎,顿时眉头皱得能夹死个蚊子:“我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那谁那谁,有你这么叫人的么!我叫娄玉,你就跟他们一样称我一身娄三公子,或者娄三爷都行。” 说着娄玉拿起桌子上一把折扇,打开扇了扇。 这还是头一回,自己话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顿时把他气得不轻。 娄玉一边扇着扇子降着火气,一边嘀咕:“我这是不是着了冯绮雯那丫头的道了,竟然答应替她照顾这个傻大个,真是吃错药了。” 沈虎却是没理会娄玉的话,只是操着一副大嗓门说道:“我在这你旁的不用管了,吃的给够就行!” 一句话顿时把娄玉给气乐了:“我还真懒得管你!” “好了,那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我要睡觉去了。”沈虎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似是想起来这是旁人的地盘,走了几步,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猛的顿住脚,转过身看着娄玉问道:“那啥娄三爷,我住哪啊!” 娄玉心里只觉得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干嘛答应冯绮雯,请了这么一尊神回来。 二十四章:人情算计 一时间只觉得自己连着气息都不顺了,忙深吸了几口气。 颤抖着手吩咐仆人:“去,给他安排个睡觉的地。” 仆人瞧着自家爷竟是被气成这个样子,心道:还安排什么地啊,咱们揍他一顿,给丢出去吧。 不过这也都是心里话,没敢说,面子上还是恭恭敬敬的领着沈虎往客房去:“大爷,您这边请。” 沈虎闻言一乐:“叫大爷好,叫大爷好,以后都叫大爷。” 乐呵呵的跟着仆人往外走。 娄玉听着沈虎的话,只想叫人把九如灵芝坠跟这沈虎一起给冯绮雯退回去,这主你另找他人伺候吧,爷不伺候了。 正想着沈虎却两步跑了回来,也没管娄玉有没有注意到他,直接大嗓门在娄玉耳边说道:“娄三爷,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我妹子。” 娄玉心里正腹诽着,猛地听到沈虎的话,顿时吓得不轻。 这才抬眼见着沈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他跟前了,顿时捂着心口:“我说你就不能小声点说话么,给我这吓得,改明个我要是出了啥问你,看你找谁去。” 沈虎却是没理会他的话,只是站在那立着,一八尺高的大高个,站娄玉跟前两眼紧盯着他,不由的叫他心里发毛。 “冯小姐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么,你妹子已经去世三年了,你让我怎么带你看她去。莫不是给你找个道士来招招魂,看看能不能把人给招回来让你见一面。”娄玉也是没好气,扇子扇的啪啪作响。 沈虎一听更不乐意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让你带我去瞧瞧我妹子,给她烧点纸钱,你这怎么还要招魂,我瞧着你就是存心故意找揍呢。” 说着抡起袖子就要动手,顿时把这宅子的仆人给吓得不清。 娄玉看着沈虎这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还没开口,倒是旁边的仆人先忍不住了,凑上来小声的说道:“少爷,还是我们上去给这人打一顿吧,瞧着就来气。” 闻言娄玉很是无奈的开口:“得了,你们都下去。” 随后才看着沈虎,努力的压着脾气道:“章少夫人乃是章大少爷明媒正娶的嫡妻,去世自然也是埋在章家祖坟里的,我一个外人怎么去章家祖坟?总不能去章家找章大人跟他说,唉,您儿媳妇的坟在哪?方不方便我去瞧瞧,我带了个人要去认个亲。人章大人还不直接把我打一顿直接给撵出来。” “我们可以半夜没人偷偷去!”沈虎一脸认真。 娄玉却是没好气的回了句:“半夜去干嘛?挖坟掘墓么!你不要脸,我还要面子的啊,好歹我也是娄三公子!你要是真想给你妹子烧点纸钱,瞧见没?门外小道的路口,你去画个圈,然后在里面烧上点纸钱,大喊三声妹子来收钱,差不多就行了。你妹子知道你有这个心,躺在棺材里都能乐醒了。” “那怎么成,你不带我去,那我自己去!”沈虎说着等着两眼看着娄玉,一副耍横的模样。 给娄玉气的:“你给我歇歇吧,等过些日子我给你送回冯小姐手上你要去哪去哪!” 娄玉说着站起身来。 这地儿不能待了,再待下去非得被这沈虎气死不成。 吩咐好仆人,给他饭管够,看着别让他乱跑,别让他瞎折腾。 娄玉直接脚底抹油,出门就上马车,连半步都没停留。 冯绮雯却是不知道,沈虎差点没把娄玉给气死。 只是领着白芍乘着马车回杨府。 在知味坊白芍便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此刻再没了旁人,忍不住的说道:“小姐就用那乞丐抵了娄三公子的人情,这岂不是太浪费了!要知道娄三公子一句话,可能给咱们办很多事呢。” 闻言冯绮雯笑着说道:“人在人情在。” 她要的不过是跟娄玉搭上关系,所以让娄玉替她照看沈虎,为的就是日后有这层关系好说话。一来二往就算是生人也都熟了,只要这关系人情在,日后的事情便好说了。 若她第一次就这么拿着玉坠,求着娄玉办什么重要的事,只怕事办完这点情分也就完了。再说当时娄玉开那个口不过是一时兴起,办点小事求点赏赐倒是无所谓的,但若是真的以为那一句话能成什么大事,那完全是想太多了。 冯绮雯自然是有自己的算计,只是这话跟白芍却是没必要说的太明。 只是随意说了一句,冯绮雯随后吩咐道:“等回去你去哥哥的院子问问看,哥哥可回来了,若是没有,让人去寻了哥哥回来,就跟他说我找他有事便好。” 白芍点点头,虽然还想问问小姐如何知道老爷是被章家人给害了的事,话到了嘴边瞧着冯绮雯已经闭上眼了,还是咽了回去。 等回了杨家,冯绮雯先去了杨氏的屋子。 吴嬷嬷正拿着扇子给杨氏扇着,见着冯绮雯打门外进来,忙笑着问了句:“小姐来了。” 微微福了福身。 冯绮雯笑着回了礼,随后接过吴嬷嬷手上的扇子,替杨氏扇了起来。 杨氏看着冯绮雯额头还带着一层薄汗,很有些心疼的道:“听巧倩说你出去了,这大热天的你去哪了,外面那么晒,当心晒坏了。” 说完转头对着吴嬷嬷道:“快去把那晾好了的绿豆汤给小姐端过来。” 吴嬷嬷闻言便去给冯绮雯端了一碗绿豆汤。 杨氏瞧着忙道:“赶紧喝了,解解暑气。” 冯绮雯闻言知道杨氏是真的心疼自己,便笑着谢过杨氏,接过绿豆汤喝了起来。 就听着杨氏说道:“今个你大舅母过来说了,章家来了帖子,让你三日后去参加在雁西湖旁边摆的宴。你好生准备准备,章家现如今在京城炽手可热,若是能得了章夫人青眼,对你也是好的。” 其实杨氏想说的是,最好能得了章夫人的眼,成了这门亲事。 只是当着女儿的面,说她的亲事不太合适,这才把到嘴边的话给改了。 可是冯绮雯却是听出来了,心中顿时生了警惕。 二十五章:杨氏叮嘱 这三年的时间,对于杨氏的性子她也摸清了,杨氏因为往日在杨老夫人这个继母手底下讨生活,所以养的性子比较绵软。 平时也没什么脾气,若是说哪里好,那便是特别能忍能让吧。 当初冯英廉也正是瞧中了杨氏这个性子,觉得是个好脾气,能让冯怀仁后宅安宁,却是没想到等冯家败落了杨氏这性子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竟是叫冯家一日不如一日,只要有人在她耳边多说几句,她便能信了旁人的话,所以才被人把屋子里的东西给顺了七七八八。 现在她能这般跟冯绮雯说话,说明已经中意了章家这门亲事,看来今个大舅母过来不只是知会了三日后的宴席,在杨氏这边估计也下了不少功夫说这门亲事。 冯绮雯听着,既然杨氏没有明说,那她也就只能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怕还是只能寻哥哥去想法子。 心里想着,嘴上却是乖巧的应着:“女儿知道了。” 杨氏瞧着冯绮雯,越瞧心里越欢喜,心中盘算着这门亲事若是能成了,那冯万伦的亲事也就能解决。 到时候只要冯绮雯嫁到章家,有如此得势的夫家,日后也能多帮衬帮衬冯万伦,她便也就放心了。一想到这杨氏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觉得杨家虽然对她们不待见,但杨玄琰给找的这门亲事终归还是靠谱的。 不由得心中感叹一声,杨玄琰终归还是心疼自己的。 冯绮雯自是不知道,与杨氏各怀了心思,说着闲话。 等到晚上白芍这才找到冯万伦。 冯万伦刚准备去找杨氏,被守在门口的白芍瞧见,先给请去冯绮雯的院子。 冯绮雯吃完晚饭,正坐在屋子里盘算着,日后得找个什么行当。总不能离了杨家,自己就一个大姑娘,天天待在琉璃厂吧,这样迟早也是要落人口实的。 正想着听着动静,白芍领着冯万伦,打院门口进来。 高嬷嬷如今伺候的也小心些了,站在院子里瞧见白芍和冯万伦进来,不由的皱了皱眉。 福了福身:“老奴见过少爷。” 跟着出来的春桃也瞧见了,连忙福下身子。 冯万伦却是瞧都没瞧一眼,直接跟着白芍去了冯绮雯屋子,只是站在门口没进去。 等白芍进去告了冯绮雯,这才请他进了外间说话。 冯万伦虽然大大咧咧的,花楼酒楼去了不少,也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但是凡事只要沾上妹妹,那该有的规矩他都不会少的。 见着冯绮雯,冯万伦咧着嘴笑道:“妹妹唤我来可有什么事?” 闻言冯绮雯让冯万伦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茶这才开口:“哥哥昨日在娘屋子里说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冯万伦闻言面色微红,有些窘迫的点点头:“自然是记得的。只是没想到这群兔崽子平日里吃饭喝酒谁也没少花我的钱,现在跟他们借点使使,一个个都捏紧了荷包,十个人凑不出一百两银子。” 说着冯万伦似是怕冯绮雯担心,拍拍胸脯说道:“不过妹妹你别担心,哥哥再去想想法子,也就这一两天的事了。” 冯绮雯闻言笑着道:“哥哥我不是说钱的事情,今日我带着白芍出去了一趟,在牙房瞧了宅子,若是在西城租个三进出的院子,一个月一百多两便足以。我将这些年娘给买的金银首饰当了些,换了银子,哥哥拿去给娘,只管说是你当初借给朋友,跟他们要回来的。让娘叫吴嬷嬷去西城寻一处安静的地,早日办妥了,咱们早些搬出去,也少在这受外祖母和大舅母的闲气。” 冯绮雯说着,拿出一千两的银票,递给冯万伦。 冯万伦看着妹妹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不由问道:“你这得是当了多少东西?” 闻言冯绮雯笑着摇摇头:“没多少,以前娘给置办的多,现在也都不怎么戴,放在那也是放着。” “是死当还是活当?”冯万伦却是不管冯绮雯的话,只是板着脸问道。 闻言冯绮雯轻笑着道:“活当,我还指望着日后哥哥寻了差事赚了银子,帮我赎回来呢。” 听到是活当,冯万伦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当即点点头:“这几日哥哥就去寻个差事,等日后赚了银子,你要是喜欢就给你赎回来,若是不喜欢了,咱们照着时兴的花样,再打新的。” 冯绮雯闻言点点头:“哥哥快去把银票给娘吧。” “唉,好嘞,那我去了。”冯万伦说着便直接起身往外走。 毕竟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再怎么亲兄妹也是七岁不同席,大晚上的在妹妹屋子里,被人知道了,自然是要遭人闲话的。 等冯万伦拿着银子走了,冯绮雯这才回了里间。 白芍将剩下的银票全都放在往日给冯绮雯收月钱的桃木匣子里锁好,然后才把钥匙交给冯绮雯。 “小姐为什么不自己把银票给夫人呢?你把银票给了少爷,万一少爷没给夫人,拿去花了怎么办,咱们岂不是还要留在这了。”巧倩见着冯绮雯坐在镜子旁,白芍替她拆了头发正梳着。 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闻言冯绮雯却很有耐心的开口:“若是我去给娘,娘必然要问这银子哪来的,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些首饰能卖多少钱她也是清楚的。东西拿到当铺可就不值钱了,这个话哄哄哥哥还可以,娘是不会信的。倒不如给哥哥拿去,哥哥在外面的交情,就是娘也没个数的。反倒省了事。” 白芍闻言却是笑了笑,轻声道:“小姐其实是怕夫人担心吧。若是夫人听到小姐把首饰全卖了,指不定要伤心难过好一阵子。” 冯绮雯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吩咐巧倩替她端了水来,净脸。 这边主仆说着话,却是没想到窗外的墙脚地下,春桃正猫着腰偷听者。 旁边屋子里的高嬷嬷隔着窗户见着春桃听墙脚,眉头皱了皱,却是没吭声。 等春桃听着里面已经开始梳洗,回了和菊香的屋子,她这才站起身来。 二十六章:当面难堪 春桃自是不知道的,只是垫着脚快步回了自己住的小屋,跟着菊香说到:“菊香姐姐,我刚听到表小姐跟她的丫鬟说,好像她去把首饰当了。” 闻言菊香顿时眼珠一转看着春桃:“当真?” “我还能唬了你不成,我听得清呢。”春桃说着做到桌旁,灌了一口凉茶。 菊香闻言忍不住啐了一口:“难怪了,咱们伺候到现在了,半点赏赐都没见着,搞半天是这表小姐已经没了银子使。真没想到往日冯家小姐,竟然也沦落到当银子使的地步,这传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死。” “那菊香姐姐的意思,表小姐当了首饰,拿了钱就会给咱赏钱了么?”春桃听着菊香的话,却是来了精神。 闻言菊香撇了撇嘴:“哼,等着表小姐的赏赐,你还不如等着天上掉金子。表小姐若真是个大方的主,就算没有银子,平时赏个珠花什么的难道她还能没有么,咱们两个就是命苦啊,伺候了个跟铁公鸡一样的主。” 菊香说着躺在床上,心中忍不住怨恨起大夫人身边的王嬷嬷。 就是前两个月王嬷嬷生辰自己孝敬的少了点,没想到竟是给指派了这么个活。 气都快给她气死了,嘴中自然也没什么好话。 “我瞧着咱们这表小姐说是冯家嫡小姐,其实还当不上外面小门小户的懂规矩。这大晚上的还把表少爷叫到自己屋子里,知道的说是兄妹俩说话,不知道的还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连点脸都不要的,就这做派还小姐呢,还不如咱们当丫鬟的知礼数。”菊香说着翻了个身。 却是把春桃给吓死了,连忙放下杯子,快步走到门口将门关上。 “菊香姐姐,你快别这么说,要是叫小姐她们听到了那还得了。” 菊香却是满不在乎的撅了撅嘴:“怎地,她敢做还怕人说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也老老实实的住了嘴,春桃见着菊香没再乱说,这才松了口气。 自己转身去打了水洗漱准备歇下,这些话冯绮雯自然是没听到,却叫高嬷嬷都听了去。 高嬷嬷也没吭声,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一早的,冯绮雯便起了,去给杨氏请安。 她前天晚上刚把银子给了冯万伦,冯万伦定是已经给了杨氏,所以她特地早点去,就想瞧瞧杨氏怎么打算的。 所以特地起了个早,却没想到等她到了杨氏的屋子,杨氏已经起了,由吴妈妈伺候着梳头。 见着冯绮雯进来,不由笑着问道:“怎么这么早便起了,也不多睡会。” 闻言冯绮雯乖巧的上前:“许是昨晚睡得比较早,今个一早便没了困意,想着待会还要去给外祖母请安,索性就起来了。娘今日瞧着心情也很是不错呢。” 杨氏打昨晚冯万伦送了银子过来,脸上便带着喜气。 虽说有些担心冯万伦是不是在诓自己,但是总归手头有银子了,便也不用那般拮据了,这心情就舒服了不少。 只是当着冯绮雯她却没有说,只是笑着道:“哪里,娘一贯就是这样,许是昨晚歇的好了,今个精神也就跟着好些了吧,在你瞧着就不一样了。” 说着伸手扶了扶,吴嬷嬷替她插上的簪子,站起身来,拉过苏云君到桌子旁坐下。 然后让吴嬷嬷把早饭端过来,母女俩坐在桌旁吃了起来。 杨家对杨氏母女虽说不是极为苛刻,但也好不到哪去。 杨大夫人她们谁院子的早饭不都是几样点心,加上一大碗的粥食,还伴着几样小菜。虽说不是奢侈,但也算是花样繁多,很是富足。 不过给杨氏母女的,就没那么好了。 也就是一碗清粥,加两个小菜。 好在冯绮雯也不挑,杨氏的性格又懦弱,便就没人在意这些。 等吃完饭,杨氏领着冯绮雯要去给杨老夫人请安。 打从冯绮雯进屋到出门这么长的时间,杨氏只字未提银子的事情,自然更没有提要搬出去的事。 冯绮雯瞧着杨氏的脸色,冯万伦的银子定是已经给了,否则杨氏不会这般高兴。但是杨氏却只字未提要搬出去的事情,只怕原先她是手头没有银子,所以不能搬出去,现在是有了足够的银子,不想搬出去。 想到这冯绮雯心中不由担心起来,她生怕杨氏是动了和章家议亲的念头。 只是这现在也都是她的猜测,不好明说。 只得憋在心里,跟着杨氏去给杨老夫人请安。 等到了杨老夫人的院子,老远就听着里面笑声连连。 因为还有两日便要去参加章家在雁西湖旁摆的宴,虽然是大热天的,杨家还是给杨家几位姐儿都做了新衣裳。 冯绮雯和杨氏进去的时候,丫鬟正捧着托盘的衣裳,给杨家三位小姐挑着呢。 见到冯绮雯进来,杨老夫人抬了抬眼皮子,看了冯绮雯一眼,想着章家那边。 最后还是说了声:“雯姐儿来了,你也挑一件吧,等过几日跟着你大舅母去雁西湖边赴宴,莫要丢了杨家的脸面。” 这话前面的还行,最后这句说的可就不好听了,哪怕杨老夫人心里真这么想的,也就放心里想想罢了。当着冯绮雯的面说出来,堂堂杨家老夫人,也不怕失了身份。 不过似乎杨家人也都习惯了,听着杨老夫人开口。 二小姐杨仪彤跟着就开口:“祖母说的是,别到时候穿的破破烂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乡下来投奔我们的穷亲戚呢,我们杨家不待见她,才如此寒酸呢。想想我都觉得丢人,到时候赴宴的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指不定还有王侯公主,若是真让人知道,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杨仪彤说着努努嘴,示意丫鬟,将一个盛着一件藕荷色裙子的托盘送过去。 “喏,这件给你,拿去穿吧,省的丢了我们杨家的脸面。” 顿时所有人都看着杨仪彤和冯绮雯谁都没说话。 似乎对于杨仪彤的话,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最后还是大小姐杨仪卉笑着缓步走过来,牵过冯绮雯的手笑着解围道。 二十七章:一让再让 “这件藕荷色的对襟襦裙,不论做工还是料子,都是极为精细的。平日里绮雯穿的就比较素净,这件应该很适合绮雯。不像我们姐妹几个,穿衣服偏爱鲜艳的颜色,倒是衬不出这条裙子的美来。二妹妹心中定是觉得自己穿这个颜色,不如表妹穿着好看,才说出这些酸话,这是嫉妒呢,表妹你也别往心里去。” 说着吩咐丫鬟将托盘端过来,随后拿起来给冯绮雯瞧。 见着杨仪卉如此殷勤,一脸温柔讨好的模样,冯绮雯的神色却是微微冷了冷。 面上笑着道:“我既然比二表妹大,自是不会与二表妹计较的,若不然就会叫人以为冯家的女儿是个没有教养的。累及冯家先祖,怕才是最不好的。” 说话的时候,低眉顺眼的,瞧着面上的表情,完全不觉得她有什么坏心思。 但是这话听着,就叫人不是滋味了。 杨大夫人顿时就翻了脸,指着冯绮雯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冯绮雯,这拐着弯骂我家彤姐儿没教养,拐着弯骂杨家没教好姑娘么!” 杨二夫人脸色也跟着变了,阴阳怪气的说道:“冯绮雯,你可别忘了,你娘也姓杨。” 杨二夫人的话音刚落,三小姐杨仪萍不温不火的开了口,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娘,表姐的意思,可能是姑姑不是祖母带大的...” 说话的声音细弱蚊蝇,却就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杨老夫人也变了脸色,看着杨氏问道:“雅茹,这雯姐儿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呢。” 杨氏顿时有些心慌,连忙说道:“绮雯年幼,有口无心,还望母亲莫要放在心上,等回去我定会好好教训她的。” 说完看着冯绮雯,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杨仪彤可以那样说自己女儿,冯绮雯不过回了一句,却被众人声讨,杨氏这个做母亲的瞧见女儿遭如此待遇,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杨老夫人却是冷哼了一声:“教训,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别到时候出了门,让人以为当真是个没教养的孩子,丢了冯杨两家的脸面,可就不好了。” “母亲说的是,等回去我定会好好教训绮雯。”杨氏唯唯诺诺的应着。 因为这么一闹,大夫人和二夫人顿时也没了好脸色。 看着杨氏冷着脸说道:“大姐,前天跟你说的伙食费你可备好了,眼瞧着家里也都快开支不起了,你们院子的人还要不要吃喝了?” 杨大夫人半点面子不留,当着大伙的面,跟杨氏讨钱。 闻言杨氏面色变了变,冯绮雯还以为这次杨氏能硬气一回,却没想到也只是变了变脸色,杨氏默默的叹了口气,吩咐吴嬷嬷将银子拿出来。 原本康亲王给冯绮雯的银票便就是有零散的,冯绮雯特地挑了一百两二百两的银票给了冯万伦,将唯一一张整的一千两银票自己留下了。 所以冯氏手上的还是有打散的。 就见着吴嬷嬷虽然脸色不好,却也从袖袋里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刚递给杨氏,就被大夫人一把抢了去。 随后仔细的看看,确定没问题才说:“这全当你们这个月的。” 杨氏闻言顿时眉头皱起:“前天不是还说一个月五十两么?” “前天是前天,今天是今天,这市场上的青菜过一天还不是一个价,能一码算么?”大夫人收了钱也没给杨氏好脸色。 心里还在想着,这银子今个过了大家伙的眼,得入到公账里,若是私底下就可以自己贪了。 一百两,能做多少件衣裳啊。 杨氏看着杨大夫人蛮不讲理,心中对杨家人越来越寒心,却也只是愣愣的看着她们没开口。 冯绮雯瞧着纵是这般,杨氏还能忍的,不由得替原主心寒,有这般的母亲当真是个累赘。 这么闹一场,自然是不欢而散了,杨氏也不想在杨老夫人的院子多待下去,请了安便带着冯绮雯出了屋子。 走了老远还能听到杨老夫人的屋子里,杨大夫人和二小姐的声音。 “天天赖在我们家吃闲饭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不知道谁给的脸。” “她许是还以为自己是冯夫人呢,也就是自欺欺人罢了。”随后传来一阵杨仪彤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却是讽刺的很。 杨氏听着,手中的帕子都快被捏烂了,依旧没吭声。 只带着冯绮雯回了小院子。 原本杨氏觉得,现在手上有钱了,当着杨大夫人的面也可以硬气一回。 却没想到竟是闹成这样,这一天的好心情,被这么一搅和自然也就没了,瞧着刚刚女儿跟自己也受了委屈,一进门杨氏眼泪便落了下来,摸着冯绮雯的头发哭着到:“绮雯,跟着娘委屈你了。” 一边说着将冯绮雯揽在怀中。 冯绮雯只得在心中叹了口气,杨氏就是这样,软弱无能,以前杨玄琰原配去世的时候,她养在杨太夫人的跟前,还有杨太夫人罩着便也没过的多差,杨太夫人去世之后她便嫁入冯家。 也算是娇养着长大的,只是杨太夫人毕竟经历有限,只教了些该教的,旁的半点没有多说。 所以杨氏礼数上是没得挑,端得出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可是毕竟是没有亲娘疼的,加上这后母强势,这性格便越来越怯弱。为人处事这方面,就更是欠缺,总觉得自己忍忍让让便好了。 冯绮雯这刚挣来的银子,到了她的手上,还没出去寻宅子办正事,已经没看住叫人给夺去了一百两。 就是白芍瞧着,心里也恨的慌。 可是杨氏在这方面再怎么叫人恨她没用,但她对自己儿女的心又是真真的,冯绮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以前在庐州,她可以忍着,依靠不了杨氏,便就靠自己,也没让旁人欺负。 可是现如今章家的婚事,却不是她自己能做得了住的,父母命媒妁言,杨氏还活着她的亲事便就掌握在杨氏的手中。 二十八章:杨氏拒绝 所以她现在不能再任由着杨氏如此。 若不然今个也不会对了杨仪彤那句话,为的就是想要逼着杨氏认清,她们在杨家的处境。 当真没钱,她可以想法子,就怕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杨氏不想搬出去。 冯绮雯依偎在杨氏的怀中,轻柔的说道:“娘莫要伤心了,等哥哥寻来银子,咱们出去寻个宅子搬出去就是。” 装作不知道冯万伦已经将银子给了杨氏的样子。 话刚说完冯绮雯清楚的感受到,杨氏的身子微微一震,随后就听着杨氏语重心长的道:“绮雯,搬出去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就算有了银子能在京城租赁个宅子,你可曾想过,日后我们的吃喝用度从哪来?日常开支这些都是要花银子的,现如今你哥哥还没有个正经的差事,若真的离了杨家,只怕我们母女连吃饭都会成个问题的。” 闻言冯绮雯仰着头看着杨氏:“娘,白芍和巧倩都是心灵手巧的,我们可以做了绣活拿去铺子里买,换了钱。锦衣玉食说不上,但是维持生计也不是不可以啊。我们也只有这几个人,女儿想过了...” 不等冯绮雯话说完,就见着杨氏眉头微皱:“你可是冯家的女儿,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冯家的颜面,你爹和祖父的面子要往哪搁。在杨家虽然说受了些委屈,但好歹你还有人伺候着你,你还能端出个小姐的架子,若是去了外面哪里还有半点大家小姐的样子。这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如何看你,如何看你已故的祖父和爹。” 说完见着冯绮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杨氏温声劝到:“好了,咱就先住在这,这不也给了银子。你大舅母虽然说话酸了些,但是人心还是好的,不会为难咱们娘俩的。只是日后你可记好了,莫要跟她们去趁一时口舌之快,若真把你外祖母得罪了,这杨家怕我们就真住不下去了。” 冯绮雯没想到都这样了杨氏还觉得杨家人是个好的,还端着一个贵夫人的架子,情愿受气还要在杨家让人伺候,这些伺候她们的除了自己从庐州带来的,又有谁是真心的。 若不是往日杨氏待她真心不错,冯绮雯都开始怀疑,这杨氏到底是真疼女儿还是个幌子。 杨氏瞧着冯绮雯不说话,知道她不喜欢待在杨家,柔声劝到:“绮雯,娘知道你委屈了。相信娘,娘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日后你会明白的。” 冯绮雯看着杨氏打着为了她好的名头,坚持要留在杨家,顿时心也冷了几分,只是现在与杨氏争吵并没什么意义。 心中也有了主意,瞧着杨氏的脸色,说道:“娘,我想回屋看会书,您也歇会吧。” 杨氏闻言,面上露出一丝心疼,点点头。 “那你先回去吧,现在天热,别往外跑了,待会娘让吴嬷嬷给你送些绿豆汤过去解解暑。你也莫要一直看书,多休息会,仔细眼睛,让白芍跟巧倩给你打着扇,别热着了。” 冯绮雯应了声,这才带着白芍和巧倩出了门。 等走出门外,冯绮雯对着白芍轻声道:“你不是说要来找怀秀姐姐要个花样子么,去吧,有巧倩回去伺候我便好了。” 白芍闻言当即明白冯绮雯的意思,点点头:“谢谢小姐,奴婢这就去找怀秀姐姐。” 说完转身朝着旁边丫鬟住的小屋去了。 冯绮雯这才领着巧倩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门高嬷嬷领着菊香跟春桃在院门口纳凉,见着冯绮雯回来,恭恭敬敬的见礼:“表小姐回来了。” 冯绮雯点点头,没说话,径直回了屋子。 高嬷嬷吩咐菊香去烧了水,指不定待会小姐要喝茶。 说完自己也回了屋子,虽说屋子里闷热,但是当着表小姐的面,在院子里吹风毕竟是不好的。 菊香一想到高嬷嬷和巧倩都在屋子里歇着,她却要去给冯绮雯烧热水,这么热的天,坐在炉子跟前可不是什么好活。 心里就满腹怨言:“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大热天的还要喝热茶,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春桃闻言顿时拉了拉菊香的衣裳:“菊香姐姐莫是忘了前日高嬷嬷发火了,现在嬷嬷都呆在院子里,不往大夫人那边跑了,咱们就别说那些了,赶紧去给表小姐烧了水吧。” 说着拉了菊香进了旁边的小屋,这一幕刚巧被站在窗边的巧倩瞧见了,忍不住噘着嘴:“小姐,你瞧她们那脸色,伺候小姐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冯绮雯闻言看了看窗外,没说旁的,只是劝着巧倩:“跟她们计较什么,咱们迟早是要走的,她们再怎么也不过是杨府的三等丫鬟。等日后出了杨家单开府,你再瞧瞧她们是什么脸色。” 闻言巧倩不由的看着冯绮雯:“小姐真要搬出去么?可是奴婢瞧着夫人并不想搬出去住呢?” “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只管记着莫要与她们在这院子里计较这些,若是真瞧不下去了,与人争执受些委屈,也要当着娘的面。”冯绮雯说完拿起搁在茶几上的书翻了起来。 刚刚在杨氏屋子里听到的话她可不觉得,杨氏心中真就那么想的,留在杨家就是为了还能像个贵夫人一般有人伺候。 冯绮雯从心底有种感觉,杨氏不想走,可能跟章家的亲事有关。 所以她特地留了白芍在杨氏的院子里。 按照杨氏的性子,冯绮雯这么走了,杨氏定然会觉得女儿不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心里会觉得委屈,要跟吴嬷嬷哭诉一番。 杨家拨给她们住的院子本就小的很,丫鬟的小屋子,离着杨氏的屋子也都挨着。 加上怀秀又是当初在京城就跟着杨氏的丫鬟,虽比不上吴嬷嬷亲厚,但是跟杨氏面前也是很不一般的,住的是离杨氏屋子最近的。 杨氏跟吴嬷嬷哭诉,若是静下来虽不说完全听清,倒也能听个一二。 等过了约有半个时辰,白芍才从外面回来。 一进门冯绮雯就瞧着白芍脸色不对,连着巧倩也关心的问道:“白芍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莫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二十九章:杨氏心思 闻言白芍没接话,而是走到冯绮雯面前,微微福了福身,这才开口道:“小姐,夫人不想搬走,是因为章家。” 白芍的话如同一把锤子,直接敲在冯绮雯的心上。 竟然被她猜对了! 白芍见着冯绮雯面色微变,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奴婢跟怀秀姐姐在屋里坐着,看着花样子,特地挑了靠门口的地,就听着夫人在屋子里哭了起来。” “吴嬷嬷在一旁劝着,说等日后小姐嫁到章家去,做了章家少奶奶,过上舒坦日子,自然就明白夫人的良苦用心了。”白芍说着,巧倩却是插了嘴。 “夫人不想走,是因为章家是通过杨家提的亲事是么?夫人怕搬出去,到时候黄了这门亲事,小姐不能嫁给章家,没办法就得嫁给邢家了。这样来看,夫人这想法倒是对的,章家跟邢家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小姐若是能顺利嫁到章家享享福,那现在受点委屈倒也真的算不上什么。”巧倩思虑着,也就明白杨氏的用意了。 顿时体谅起杨氏来了。 倒是白芍,却是忧心忡忡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对这门亲事并不看好,虽然在她来看章家也不错,不过她担忧的不是这个,而是夫人后面说的话。 “后来奴婢就听到夫人说,她说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姐和少爷兄妹两,只是这些话又不能当着小姐的面说。还说日后若是小姐嫁入章家,章家乃是大门大户,老爷当初对章大人有恩,定然会好生对小姐的。到时候小姐有了如此强的婆家,反过头来就能帮衬着少爷。”说着白芍的声音越来越轻,面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冯绮雯听着白芍住了嘴,不由抬头看着她,见她面有犹豫之色,强笑着道:“说吧。” 闻言白芍这才开了口:“夫人说章家现在是大门大户,这彩礼定是不会少的,到时候用少爷给的银子给小姐置办些瞧上去体面的嫁妆,章家也不会在意这些。到时候章家的彩礼就留下来给少爷,给少爷...娶门亲事。” 白芍说着都不敢去看冯绮雯的脸色。 她在听到夫人这话的时候,心中只替自己家小姐觉得委屈。 夫人这想法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往日冯家风光的时候不觉得,等冯家落了难之后,白芍越发觉得夫人重男轻女了。 平日里小姐的月钱什么一个月只有那么一点,虽说小姐不出门,也没什么花的,但是女孩子家总也想要置办些东西。 旁人不知道,白芍心里清楚这,她跟怀秀是表姊妹,听着怀秀说过,夫人给少爷的时候可是阔气的很。 这些白芍都忍了,也没在小姐面前说道。 毕竟夫人旁的方面对小姐也是真心的疼爱。 只是没想到,现如今夫人算计着小姐的婚事,不仅是想要小姐嫁的好点,还在算计着小姐的嫁妆。 若当真夫人扣了章家给的彩礼,到时候让章家的人怎么看小姐,就算嫁过去也抬不起头,反倒不如嫁给邢家。 邢家反正没钱,小姐肯守约,嫁给他们已经是恩赏了,就算小姐没有半点嫁妆,邢家也不会瞧不起小姐的。 她上次可是亲眼瞧着,自家小姐怎么把一块铁片变成两千两雪花银。小姐有这个本事,就算邢家现在破落着,小姐也不一定会吃苦。 相反到时候邢家人还得把小姐当成贵人给供着,这可不比去章家让人轻瞧了好。 巧倩也是没想到夫人打的这个主意,听到白芍的话,顿时愣了神:“白芍姐你可是听错了。” 闻言白芍努了努嘴:“奴婢听得清清的,除了奴婢怀秀姐姐也听到了。还是怀秀姐姐跟奴婢说,奴婢才敢告诉小姐的,夫人真的是有这个打算。” 闻言冯绮雯有些啼笑皆非,杨氏这已经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的确,她日后只管嫁人便要跟旁人过日子了。 但是冯万伦和杨氏还得为生计发愁。 冯绮雯这两日也都为他们打算好了,想着等搬出去,到时候去琉璃厂待着看能不能找到些好东西,拿去找康亲王借笔银子,先筹算着开个铺子。 也能供得起一家的生计,日后这铺子也能留给冯万伦,只要好生经营者,生活是没问题的。 她毕竟是商女,对于旁的说不上多厉害,但是这经商赚钱,却还是有些门路的。 只是没想到,杨氏却打的这个主意。 冯绮雯心中对杨氏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叹了口气,吩咐巧倩和白芍:“这些话你们听到了,便就听到了,日后切莫再说一个字。” 两个丫头闻言点点头:“小姐,奴婢知道了。” 只是瞧着面色,还是有些担忧。 就是巧倩希望冯绮雯嫁到章家,此刻听了白芍的话,心中也担心起来,若真的是这样嫁到章家,那还是算了。 到时候指不定会怎么被人瞧不起,只怕日子要更难过。 这般想着,巧倩看着自家小姐,都觉得委屈。 平日里在杨府,要受杨家的委屈,还要受那二表小姐的气。 没想到自己的婚事,还受自己的亲娘算计,巧倩想着连眼圈都红了。 冯绮雯看在眼里,不由笑着道:“傻巧倩,你这难过个什么劲。” 闻言巧倩瘪瘪嘴,声音都带着些哭腔:“小姐,我这替您难过呢。您说您遇到这事了,还笑得出来,今个二表小姐当着您面能说出这样的话,夫人这还为了少爷...小姐...” 巧倩说着有些哽咽。 闻言冯绮雯却是浅笑道:“好了,别哭了,你要是因为这点事就哭,那这后面还有哭的时候呢。” 闻言却是白芍疑惑的问道:“小姐您这是有什么打算么?” 冯绮雯点点头,杨氏虽然有些偏私,偏疼冯万伦,但是对冯绮雯这个女儿也是真心疼的。 现在这么忍着,她也都是为了章家这门亲事,为了日后打算,所以忍气吞声。 不过冯绮雯知道一点,便就是杨氏可以自己受气受委屈,却是见不得儿女受委屈的。一次两次还好些,若是冯绮雯当真在杨家受了天大的委屈,到时候就算再想着章家这门亲事,杨氏也是会动摇的。 第三十章:杨大小姐 所以冯绮雯要逼她,就像今日在杨老夫人的院子一样,她就要是逼杨氏,让杨氏瞧瞧这些人怎么对待她的。 只有杨氏真觉得这杨家待不下去了,她才有机会摆脱这门亲事,否则在杨家一日,杨家总有法子说服杨氏应了这门亲事。 “这段时间就要委屈你们了。”冯绮雯轻声说道。 闻言白芍和巧倩忙应声:“小姐的吩咐,是我们应该做的,奴婢不委屈。” 等到下午时候,杨大夫人还是吩咐人把那条藕荷色的裙子给送了过来。 跟着一起过来的是大小姐杨仪卉。 杨仪卉一进门,四下看了看,才瞧见房间里只放了两盆水,如今已经是下午,府里送来的那些冰渣子早就已经化得差不多了。 杨仪卉瞧着没说话,只是轻声吩咐了自己丫鬟一句,随后笑着说道:“表妹这是在看书么?” 闻言已经站起身来的冯绮雯,看了眼案上反搁着的书,笑着应道:“恩,打发时间呢。表姐快坐,别站着了。” 杨仪卉闻言笑着让丫鬟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这件裙子,娘让我送过来,表姐知道你这衣服多,时兴的花样子也不少。只是过两日要去雁西湖,还是穿身新的比较合适,你说呢?” 一边说着,一边顺着在临窗的榻上坐下。 冯绮雯看着托盘上的衣裙,面上带笑,心中却是冷嗤。 杨大夫人让人把这条裙子送来,还是怕她到时候穿的不合适了,丢了杨家的面子吧。 不过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应道:“表姐说的是,不知道表姐过来,我这也没准备什么吃食,表姐若是不嫌弃的话,这边还有刚刚晾的茶,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天喝了却也能解暑,也倒是不错的。” 杨仪卉闻言笑着点点头:“自家姐妹哪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以前就听说表妹最喜欢看书,冯家虽然尚武,表妹却是个看遍四书的,一直都羡慕的紧。不知道这会看的是什么呢?” 闻言冯绮雯见杨仪卉的目光落在自己刚刚看的书上,不由伸手将书拿起来,合上递给杨仪卉:“不过是篇游记,讲的是三月下扬州的光景。” 听着冯绮雯的话,杨仪卉顿时生了兴趣,拿着书翻了两页:“表妹是从庐州进京的,可曾去过扬州呢?” 闻言冯绮雯摇了摇头:“庐州跟京城比起来是在南方,跟扬州却是两个地界,扬州还要在偏东南一些。” “是么,这些我都不曾知道,一直听人说南方不像咱们北方开春晚。说南方在二三月份柳枝就抽芽了。不像咱们北方,等到四五月这花儿叶儿才抽芽,整个冬天就瞧着光秃秃的树枝,连点颜色都没有。”杨仪卉很是感概的说着,随后满是羡慕的看着冯绮雯。 “这些还有没有机会瞧见,也不知道呢,虽然表妹也未曾去过,却还是叫我羡慕的很。至少能在这些书里看到关于那边的景和事,不像我整日待在屋子里,除了读女训和女诫,便就只有女工陪伴。连着书都不得几本好看的。” 杨家是经商的,虽说想要让子辈多读些书,谋个一官半职,好抬高门楣。 但是毕竟见识短浅,家里请了西席,也都只是教着几个哥儿读书,对于三位小姐相对松懈。 只是让识了字,学的多的还是女工和厨艺。 可能是打从骨子里觉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吧。 所以杨仪卉这句话还真是真心的,冯家只有一子一女,冯万伦向来纨绔,冯英廉在世的时候,偏喜欢冯绮雯多些。 还特地给冯绮雯请了女先生,琴棋书画样样都教。 当初冯英廉在的时候,杨家几位小姐,没少上冯家去,杨仪卉每次进了冯绮雯的书房,眼中满是艳羡。 这些冯绮雯虽不是原主,却也从记忆中看到些。 所以听着杨仪卉这么说,便笑着吩咐白芍,让她将自己箱子里的书搬过来。 随后对着杨仪卉说道:“表姐若是喜欢,只管挑些回去看便是。都是些杂书,拿来打发时间还是可以的,跟表哥读的圣贤书还是有些区别的。” 杨仪卉见着冯绮雯拿出这么多书来,顿时很是欣喜,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表姐只管拿去便是。”说着伸手挑拣起来,拿过一本游记:“这是前朝颜廷志颜先生前往福建的时候,写的游武夷山记,还蛮有意思的,表姐可以拿去看看。” 说着将书递给杨仪卉。 见此杨仪卉也不再客气,笑着接过道:“表妹这般,我若是再客气,倒显得生分了,那我便挑几本,等看完了就给表妹送回来。” “表姐只管挑便是。”冯绮雯笑看着杨仪卉。 就见杨仪卉应了声,随后选了三本,递给身边的丫鬟:“我就不客气了,等看完了马上给你送回来。” 冯绮雯笑着应了两句。 正说着话,杨仪卉身边的丫鬟含香领着两个婆子抬了一大块冰过来,将冯绮雯屋子里的水盆拿出去倒了,随后把冰放在水盆里,端的离冯绮雯近了些。 冯绮雯见此不由疑惑的看着杨仪卉:“表姐这是?” 闻言杨仪卉笑着说道:“表妹别误会,我刚进门的时候,觉得表妹屋子里有些闷热,才瞧见这是冰已经化了。便想着莫不是表妹嫌麻烦,不愿意去跟管家取冰,正好我的雅芳园跟表妹的院子近,便让含香去把我屋子里的冰搬来,先给表妹凑合着用上。” “这如何是好,那表姐屋子里可不就热了么?”冯绮雯连忙道。 杨仪卉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让丫鬟去领了,就这么一会子功夫,热不起来的。” 说着似是怕冯绮雯还要客气,站起身来:“我今日就是来给表妹送裙子的,还要回娘那边回话呢,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待会说不好还得挨说。就不待了,等有空了再来寻表妹说说话。” 冯绮雯闻言连忙站起身来,将杨仪卉送到门口,这才转身折了回去。 虽说冰刚拿来没一会,不过这丝丝凉意却是冒了出来。 三十一章:准备赴宴 巧倩看着桌子上的裙子,和盆子里的冰,顿时笑着说道:“没想到这大表小姐还真是个有心的,跟大舅夫人比起来,当真良善的很呢。” 冯绮雯闻言心中却是忍不住冷笑:良善,只怕未必吧。 倒是白芍老练些,看出了些味忍不住道:“良善只怕未必,奴婢瞧着倒是像一出双簧戏,大夫人做恶人欺负夫人小姐,大小姐又来做善人,背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说不好呢。” 巧倩却是愣了:“白芍姐这话什么意思,大表小姐这一进门就让含香把自己屋子里的冰送过来,怎么像是做戏呢。” 闻言白芍不由的白了巧倩一眼:“就你心思单纯,咱们屋子里为什么没有冰,还不是大夫人的意思。若是大夫人不给咱们冰,你觉得大表小姐这个做女儿的敢擅作主张,你是忘了大夫人什么性子了么。给小姐送这么大一块冰,没有大夫人应允,就算是表小姐,怕也受不起大夫人的怒气吧?还有既然大表小姐要做好人还想叫人知道,找了这么几个婆子这一路上的声音大的,就差没敲锣打鼓了。那为何只是把自己屋子里的冰送来,而不是去吩咐管家,给这边院子送冰呢。吩咐管家这不是更好么,这样不消半天整个杨府都会知道,大表小姐对咱小姐的恩情,何必如此麻烦。只怕大表小姐怕的是,到时候下不来台,管家看着她的面子,日后也不敢慢待了咱们小姐,怕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才是。” 听着两个丫鬟说着,冯绮雯没有开口,只是在想杨仪卉打的什么心思。 她可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 杨家什么样,杨老夫人和杨大夫人什么样,冯绮雯不是不知道。 一个窝是生不出两种蛋的,只是有的是明着坏,有的是蔫着坏。 冯绮雯怕的就是这种憋着心思算计的,冷不丁的来一下,让人防不胜防。 白芍见着冯绮雯出神,看了看桌上的裙子问道:“小姐,这裙子怎么办?” 闻言冯绮雯瞧着桌上藕荷色的缠枝花对襟襦裙:“既然送来了,就收着吧,你放仔细了,莫要坏了脏了。” “嗳,小姐放心。”白芍恭敬的因着,端着托盘往柜子那边走去。 这边屋子里,巧倩将冯绮雯桌上的书搬着放回箱子里去。 而另一边,杨仪卉领着含笑含香出了冯绮雯住的小院,便往杨大夫人的院子走去。 含香跟在自家小姐身后,还是有些费解:“小姐,您何必对她这般好,冯家已经破落了,现在连老夫人跟夫人都瞧不起他们母女,小姐何必如此为她考虑。若是夫人知道小姐给了她冰到时候生气了,可如何是好。” 闻言杨仪卉笑看了含香一眼:“平日见你挺聪明的,怎么这时候糊涂起来了。” “小姐难道奴婢说错了么?”含香闻言顿时不解的问道。 就见着杨仪卉笑着踏上抄手游廊,这才开口:“冯家虽然没了,但是冯家往日的关系还是在的。这次章夫人宴请贵夫人和名门贵女,就算冯绮雯穿的再寒酸过去,也有的是人认识她,我现在讨好了她,到时候去赴宴自然是与她一处,指不定就会落在谁的眼中。” 一边说着,杨仪卉领着含笑含香直接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接下来这两日冯绮雯到也算是清静了两日。 每天除了跟着杨氏去给杨老夫人请安,听听杨家那酸里酸气的话,再没有旁的了。 倒是杨仪卉往她屋子越跑越勤,不是过来说说话,就是送什么糕点羹汤,打着谢谢冯绮雯借书的幌子,没事便往这小院子里来。 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杨大小姐与自己表妹的关系得有多亲厚。 眼看着就到了章家设宴的日子。 冯绮雯即便心中再不愿跟章家有什么牵扯,有杨氏逼着也不得不起来梳洗打扮。 白芍瞧着冯绮雯并不多情愿去,不由说了句:“小姐若是当真不想去,奴婢去告诉夫人一声,就说小姐身子不舒服,今个怕是去不了了,躲过这一遭便是。” 闻言冯绮雯笑了笑:“你也知道是躲过这一遭,过了这一遭还有下一遭,总不能每次都称病吧。” 而且冯绮雯要说自己病了,身子不舒服去不了了,杨氏信只怕杨家人不会信。 冯绮雯见白芍还想说,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去把那条杏色的裙子拿来。” 闻言白芍转身去衣箱里取出冯绮雯往日喜欢穿的杏色交领襦裙,替冯绮雯收拾妥当,这才去了杨氏的屋子。 杨氏并不清楚杨大夫人让杨仪卉将那条藕荷色的裙子,送到冯绮雯的院子,瞧着冯绮雯穿着的仍是往日穿过的衣裳,不由开口说道:“我记得你还有几身衣裳并未穿过,今日去的人不少,怎么不穿新的?” 闻言冯绮雯笑了笑,随后拉着杨氏的手:“女儿觉得穿这件也刚好合适,娘我们快些走吧,若是晚了怕还是要受大舅母的排揎。” 杨氏见此,虽觉得不妥,那般多的大家闺秀,冯绮雯穿的这般素净,若是不能入了章夫人的眼,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只是这话却不好当着冯绮雯的面说,只能心中叹了口气:“那好吧。” 说着带着冯绮雯往杨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等到了杨老夫人的屋子,杨家三位姐儿都到了,杨大夫人一眼就瞧着冯绮雯穿的自己的衣裳,不由冷声说道:“不是让卉姐儿把裙子给你送过去了么?怎么今天还穿着旧衣裳,你是诚心的跟我们过不去,想告诉人说我虐待了你么?” 闻言冯绮雯看了眼杨大夫人,随后对着杨老夫人款款拜下。 “不是,外孙女知道外祖母的疼惜,只是大舅母让表姐送去的衣裳,实在是穿不得。” 杨大夫人闻言,顿时变了脸色:“冯绮雯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我特地给你送去的衣裳还穿不得了,你这是在说我给了你不能穿的,成心故意的。” 三十二章:错认绮雯 冯绮雯也不害怕,只是轻声道:“绮雯倒不是这个意思,那衣服自然是好的,不过许是成衣铺做衣裳的时候,没做好吧。今日我穿衣服的时候,丫鬟不小心踩了一脚,这腰间的线便脱了,裙子裂了个口子,自是不能穿的了。若不然旁人见了还以为,杨家故意叫我穿的破破烂烂的,到时候的误会只怕更说不清。” 冯绮雯一边说着,一边瞧着众人的脸色,就见她话音刚落,杨仪彤顿时有些不自然,看了眼杨大夫人和杨老夫人。 见着并没有人问她,这才强自镇定下来。 冯绮雯心中哪里还会不清楚。 那天让白芍把裙子收起来的时候,她特地交代了一声。 白芍也是个绣活出色的,得了吩咐好好的把衣服看了一遍,自然觉出不对来,这裙子旁的地方做工都精细的很,唯独腰线这却是单用一根细线缝着,稍稍用力就能扯破了。 便赶紧去告诉冯绮雯,只怕杨家是故意的,这个时候在想重新换了线缝,怕是来不及了,毕竟光要找到同色的线便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冯绮雯将计就计,直接把裙子给扯破了,扔在盘子里。 你们想要我难堪,我偏不让。 虽然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现在当着这些人的面,冯绮雯还是装作不知,故意说道:“若是大舅母不信,裙子还搁在我屋里,便就叫白芍去取来给大舅母看,大舅母若是觉得这裙子还能穿,绮雯就去换了便是。” 杨老夫人闻言,看着冯绮雯,心中忍不住冷笑,真没想到杨慧茹这么个懦弱的性子,竟是养了一个如此牙尖嘴利的丫头。 倒是叫她看走了眼。 当即冷着声音道:“既然坏了穿不得了,便就不穿了,只是穿这身也太过于素净了。卉姐儿你那应该还有一身新的,便就给你表妹换上,都别耽搁了,省的待会误了点叫旁人说闲话。” 杨仪卉当即领命,很是亲热的牵了冯绮雯的手:“绮雯先上我屋换身衣裳吧。” 冯绮雯没想到都这功夫了,杨老夫人还是要她换身衣裳,看着杨氏的脸色只得先应了。 跟着杨仪卉去了雅芳园。 新做的衣裳,杨仪卉分的两套,一套是浅红色的,一套是浅紫色的,杨仪卉今日穿的是浅红色的裙子。 便让丫鬟去把紫色那套拿给冯绮雯,随后留了含笑在旁边帮着伺候,自己则是去了外屋等着。 等冯绮雯换好衣裳出来,杨仪卉顿时笑着迎了上来:“虽说绮雯平日穿着素色的衣裳也很好看,不过还是该带点颜色,瞧现在穿着这浅紫色广袖罗裙,当真叫人眼前一亮。怕是在京城的贵姐儿之中,这姿色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说着拉着冯绮雯就回杨老夫人的院子。 杨仪彤瞧着冯绮雯换了身衣裳,顿时美的叫人嫉妒,不由将袖子里的帕子揉成了一个团。 这点情绪全落在冯绮雯的眼中。 其实冯绮雯若说生的多美,倒是谈不上,只算得上是个清丽明艳。 不过是往日她并不怎么装扮自个,穿的衣裳也都是素色的,猛的换了身不同的,自是叫人眼前一亮。 杨老夫人见冯绮雯换好了,点点头吩咐杨大夫人:“路上小心些,切莫看顾好几个丫头,莫要得罪了贵人。” “是,娘放心便是。”杨大夫人点点头,恭敬的应了声,这才带着冯绮雯她们一起去二门。 早有杨家的下人将马车备好了。 杨大夫人带着杨仪卉坐了头前一辆,杨仪彤和杨仪萍坐在后面一辆,倒是让冯绮雯捡了个便宜,一人独坐一辆马车,带着白芍和巧倩。 雁西湖在京郊与皇城内的御湖自是没得比,但也算是京城附近最大的湖泊,两岸杨柳依依倒也是个好去处。 章家在雁西湖旁买了个庄园取名听涛阁,便就在此设宴。 杨家的马车到时,已经有很多人到了,瞧着杨大夫人领着几位小姐进来,穿红着绿的很是打眼,不由的都多看了一眼。 虽然说章家也就是这两年才起来的,不过这京城从来不缺趋炎附势的,现在见着章家势头好,多的是想要跟章家攀关系的。 章夫人设宴,这给面子捧场的自然也不在少数。 有些早就得了信,一见着杨大夫人,很是给面子的招呼了声:“都说杨家女儿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今日一见倒是叫我开了眼了。” 说着指着冯绮雯问道:“这是杨家几小姐啊?” 闻言杨大夫人的面色顿时有些难看,很是尴尬的开口:“这是我外甥女,绮雯还不见过方夫人。” 方夫人没想到,自己原本还想当着章夫人面捧捧杨家,竟是错把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心里也在懊悔。 原本一眼瞧着几个姐儿,个个都是明艳动人,唯独这个穿着紫衣裳的姑娘瞧着气质与旁的几个不一样,格外的出挑,还以为是杨家大小姐。 却没想到竟是认错了人,当即讪讪的笑了笑。 被这么一闹,杨大夫人面色也有些难堪,冷着脸让冯绮雯跟着杨仪彤去姐儿那边的席上落座。 随后自己挨着方夫人坐下。 冯绮雯刚转身,就听着章夫人在背后很有些感慨的开口:“现在瞧着冯小姐,总是叫我想起当初冯家还在的时候,那时候我也总带着薰姐儿去冯家坐坐,没想到这一转眼物是人非。唉...” 章夫人一开口,立马就有人跟着附和道:“还是章夫人有心了,这般念着旧情,瞧着冯小姐想起当初冯大人还在的时候。只是现在可怜这冯家小姐,整个冯家就剩了冯夫人带着一双儿女,若是没有杨家只怕这日子都不好过了。” 杨大夫人闻言脸色这才缓了过来:“你说可不是,家里爹娘瞧着大姐没个门路心疼大姐,可是大姐却是个不领情的,成日在府里端着个夫人的架子,对我们吆五喝六的,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当了这个冯夫人的,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懂。” 三十二章:各家献艺 杨大夫人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顿时旁边的人就变了脸色。 人家说杨家周济冯家这是客气话,可是你这顺杆子爬,埋怨起自己长姐的不是,落在旁人耳朵里,就不是个味了。 谁不知道当初冯家跟杨家的关系,杨家能有今日全靠了冯家,现在冯家败落了杨家对冯家母子伸手相助,这本就是应该的。 而且在做的有不少都识得杨氏,对于杨氏的性子,也都清楚,绝不会是那种在娘家还会吆五喝六的人。 杨大夫人这么一说,顿时落了下乘。 杨大夫人却不觉得,她平日不得机会参加这种管家夫人的宴会,今日若不是带冯绮雯来,她根本没机会坐在这。所以对于这些贵夫人之间的交际,便也不清楚。 还想开口,却是被章夫人轻咳一声给打断了。 就见着坐在旁边,一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的妇人开口道:“我竟不知冯夫人何时回了京,现在竟是住在杨府,不知什么时候我方便去杨府看看冯夫人。” 闻言杨大夫人不由看向说话的贵夫人,她从未见过,顿时疑惑的问道:“不知这位是?” 话音刚落连着章夫人的脸色都变了,轻声介绍到:“这位是一等忠勇公娄大人的夫人。” “便就是皇后的胞弟那位娄大人?” 这话说的有些失礼了,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娄夫人。 都说这娄夫人出嫁前也是个泼辣的角色,现如今杨大夫人这般说话,不知道娄夫人听了会如何对付她。 一时间大家都看着,却见娄夫人并未生气,只是点点头:“正是,我与慧茹当初也是有些交情,自打她带着哥儿姐儿回了庐州便有三年多未见了,正想着,没想到慧茹竟然回京了。刚刚的瞧着绮雯那丫头我还愣了愣,怎么在这见着了,倒是没想到是真的。” 娄夫人开了口,顿时杨大夫人赔笑道:“慧茹进京也就这段时间的事,她那性子娄夫人你该是明白的,什么人都没说,也就给跟我们家老太爷说了。” 杨大夫人怎么也没想到,杨慧茹竟然跟娄夫人有交情,自己刚当着她的面说了坏话,现在不定娄夫人是怎么看自己的呢。 好在娄夫人也只是说了一句,便没继续追问,大家也都很识趣的接了过去。 章夫人心中也纳闷,原本她是请了娄夫人,只是娄家乃是外戚,身份向来特殊。 娄夫人也是个心气高的,不是谁请都能来的,没想到今日竟然带着娄家唯一的小姐娄馨来了。 就是让章夫人也猜不透,娄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刚刚见着冯绮雯,也没了心思,只是看着娄夫人。 等人齐了,章夫人便吩咐丫鬟上了果盘。 今日在这雁西湖边摆宴,说好听了是大家一起坐坐喝喝茶说说话,实际上谁不清楚,章家这是在给章少爷相看媳妇呢。 在京城多有这样的宴席,明面上说着是说话聊天,实际上是各家夫人相看儿媳妇的。 毕竟这年头,这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哪个不是捂在院子里不得见的。 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自己女儿旁人都没见过,不知根底谁敢轻易与你家结亲,所以隔三差五便会有这种宴席,寻着各种由头,归根究底还是互相看看。 如章家和方家现在就都有适龄的儿子,所以在这宴席上,有的人便就多了些心眼。 杨大夫人虽然没见过娄夫人,却是对娄家的事还是清楚的。 见着娄夫人坐在这,不由的动了心思,这娄家还有个娄三公子未婚配呢,娄夫人莫不是今日来也是为了相看的。 杨大夫人能这么想,旁的人自然早就想到了,当即一个个都眼热的看着娄夫人,恨不能把自个女儿推倒娄夫人面前,叫她好好瞧瞧。 娄家可是皇亲国戚,若当真女儿嫁给娄三公子,便就是有个当皇后的姑母,这是何等的荣耀。 谁看着不眼红,这么一比,章闻仲顿时有些逊色。 那些有心的,便就趁机提议:“章夫人娄夫人,咱们现在在这里干坐着,倒不如教各家姐儿弹个琴做个诗,凑个趣不是更好。” 此言一出,立马有人附和道:“我觉得也是,听说阮小姐琴弹得极好,便就叫阮小姐今个在这雁西湖边给咱弹一曲,也好叫我们都听听。” “是啊。” 一时间众位夫人都笑着迎合,章夫人见此看向娄夫人:“不知娄夫人意下如何?” 闻言娄夫人瞧着这雁西湖旁垂杨柳,笑着道:“今日在这雁西湖旁,微风徐徐,杨柳依依,倒也是别有几分意境,便就如各位夫人所说吧。只是不知道阮家小姐可愿意呢。” 闻言阮夫人当先笑着道:“能为娄夫人章夫人弹奏一曲,是我们佳姐儿的福气,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说着就吩咐丫鬟去跟阮佳说一声。 章夫人自然也命丫鬟下去准备。 不多时,就在众人的桌子中间空了一大块地,当众摆了一把瑶琴。 阮佳不过十五岁,瞧着行走间却是端得起大家风范,走到中间对着各位夫人盈盈一拜,随后才端坐在瑶琴后面。 抬手轻抚了一曲高山流水。 琴声轻灵,曲调悠扬,即便冯绮雯听了也忍不住在心中赞了声好。 等阮佳一曲罢,众位夫人便捧着娄馨。 娄夫人笑了笑,对丫鬟轻声说了声,不多时就见着身着莹黄色交领襦裙的娄馨,头戴翡翠蝴蝶的簪花,行走间蝴蝶随着身子抖动,看上去却是多了几分俏皮。 拿着根长笛,走到中间凳子上坐下,吹了一曲便罢。 娄馨的笛音相比起阮佳是要逊色些,不过阮佳这是要在众位夫人面前露脸,娄馨不过是应付一下,敷衍了事,意义不同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比性的。 众人虽然都听得出来,但是少不得还要奉承几句。 正想着接下来让哪位姐儿上场,就听着杨大夫人笑着抢到:“我家卉姐儿的琵琶弹得一直都挺不错的,不如就叫卉姐儿给各位夫人弹一曲,叫众人听听可好?” 三十四章:娄玉反悔 杨大夫人既然都开口了,自然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去驳了她的话,只是众人瞧着杨大夫人的眼神,却是没有半点亲近之意,相反多多少少带了些鄙夷。 杨大夫人自是不知,只是让金钏去跟杨仪卉说一声,叫她准备准备。 杨仪卉正挨着冯绮雯坐着,见金钏来寻自己,说明缘由,便面露歉意的笑了笑,随着金钏去了。 冯绮雯看着众人聚在这,跟花楼里的姑娘挂了牌子,让人叫价没什么两样,不过是自以为高贵些罢了。 心中虽然对这些无感,但也没辙,这就是京城贵人之间时兴的,你就是再瞧不顺眼也得看着。 百无聊赖之际,突然觉得身边一阵风吹过,就看着一片莹黄色衣角走到近前。 此刻众人的视线都在杨仪卉身上,也没人注意到冯绮雯。 娄馨走到冯绮雯身边笑着问道:“你可是冯绮雯?” 冯绮雯见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娄小姐,点了点头:“不知娄小姐找我是有何事?” 闻言娄馨摇了摇头,随后在冯绮雯身边坐下,依着她的身子小声说道:“不是我找你,是我三哥找你,他在雁西湖边钓鱼,让你跟我走一趟。” 闻言冯绮雯先是一愣,随后轻声问道:“娄三公子?” 就见着娄馨点点头:“趁现在没人注意,咱们走吧。” 说着拉起冯绮雯的手,也不管她答不答应,直接绕过众位小姐,朝着娄夫人走去。 娄夫人正瞧着杨仪卉,听到娄馨唤自己便回过头来,却见着她拉着冯绮雯,当下眉头皱了皱。 冯绮雯见此忙上前恭敬地行了礼:“绮雯见过娄夫人。” 闻言娄夫人抬了抬手:“这在外面,不用多礼了。” 就听着娄馨开口:“娘,馨儿觉得在这甚是乏闷的很,想去湖边走走,就让绮雯陪我去,一会便就回来可好?” 娄馨撒着娇央求娄夫人,娄夫人虽然不清楚自己女儿什么时候,跟冯绮雯识得,此刻也不好问便就点点头:“记得带上丫鬟,当心些。走走就回来,莫要在外面呆久了。” 娄馨得了允许,顿时高兴的应声:“嗳,娘放心就是。” 说完拉着冯绮雯一路往外走去。 章家的宴席摆在雁西湖旁的别苑听涛阁里,听涛阁是临湖而居,将这湖边一角收入自己的院子里,倒是省了再挖荷塘。 但真的要说雁西湖边,章家院子里只是很小的一段,加上有这么多人,当真没什么好看的。 真想看景色还得出了章家的院子,往两边走。 娄馨拉着冯绮雯出了章家院子,便往左边走去,一路上风吹杨柳还是很惬意的。 娄馨瞧着冯绮雯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问道:“你就不好奇我要带你去哪?” 闻言冯绮雯笑着道:“我好奇有什么意义么?总之不会改变你的想法。” 一句话顿时让娄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难怪三哥这般求我央着母亲来赴宴,托我务必把你带出去,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妙人,跟那些大家小姐完全不一样。” 冯绮雯笑看着娄馨:“你也不一样。” 顿时惹得娄馨一阵轻笑。 领着冯绮雯走到离章家院子不过百步的一个小苑。 与其说是小苑,都有些抬举了。 不过是一个竹寮加上一个凉亭,用篱笆圈起来在这雁西湖边。 相比起章家的听涛阁,这院子是在是有些寒碜了。 不过冯绮雯却是知道,能在雁西湖旁建屋舍的都不是一般人,特别屋舍建的如此寒碜的,更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当即带着白芍巧倩,跟着娄馨进了竹寮。 就见着两个人正坐在凉亭里安静的垂钓。 听着声音,二人回过头来,冯绮雯这才瞧见,坐在这的两个都是熟人。 一位是宝易行的东家康亲王,另一位则是娄三公子娄玉。 娄玉上次见到冯绮雯,她还一身素衣布衫,当时只觉得这是个妙人,没觉得多好看,今日这猛一见,娄玉不由愣了愣。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没想到这丫头打扮打扮还挺好看的。 娄馨见着娄玉,当即笑着跑过去:“三哥,人我给你带过来了,你答应我的事呢?” 还没等娄三公子开口,倒是康亲王哭丧着脸抱怨道:“你个死丫头,把我的鱼儿都吓走了,本王可都坐半天了啊。” 闻言娄馨笑看着康亲王的杆子,很有些真诚的说道:“康亲王,您既然都坐半天了说明您这没鱼,怎么能怪到我呢?就算是个亲王,也得讲讲理吧。” 正说着话,就见娄玉回过神看着冯绮雯,扔下鱼竿快步走了过来。 也顾不得男女授受有别了,拿着一块九如灵芝坠,直接塞在冯绮雯的手中:“冯小姐,这次算我求你,把那沈虎接回去吧,这主我实在伺候不了。到我那这才几天,都已经跑了三回了,不是要去章家扒坟,就是要回苏州查案,然后就是要去找你问清楚。我实在是折腾不起了,我现在就让人把他给你送回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闻言冯绮雯见着娄玉一脸菜色,笑着道:“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娄三公子没办法的人,倒也是叫人称奇。” 康亲王闻言这才瞧见冯绮雯,先是愣了愣,随后指着冯绮雯,问娄玉:“你认识她?” 娄玉点点头,没说话。 就听着康亲王接着道:“这丫头谁家的?” 闻言冯绮雯不等娄馨开口,盈盈拜下:“绮雯见过康亲王。” “绮雯?”康亲王还是一头雾水,虽然觉着名字有些熟悉,心中更是好奇这丫头怎么跟娄家兄妹认识的。 就听着娄馨说道:“这位乃是前内阁首辅冯英廉冯大人的孙女冯绮雯。” 康亲王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后猛的笑了起来:“原来是冯家的女儿,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么说起来,当初你小的时候,本王还抱过你,只是没想到这一晃眼竟是长这么大了。” 说着又看向娄玉:“娄玉你跟她又是怎么认识的?” 三十五章:借点银子 闻言连着娄馨都支棱着两个耳朵,盯着娄玉,她也很想知道,三哥是怎么认识冯绮雯的。 娄玉张了张嘴,想想都是泪,随后摇着头:“往事难回首,不提也罢。” 说完看着冯绮雯:“九如灵芝佩我还给你了,人我也还给你,这件事就算我反悔了,你再想想要旁的什么吧。” 一旁的娄馨却是听蒙了:“三哥你欠她什么了?” 娄玉没说话,只是盯着冯绮雯。 见此冯绮雯失笑的点点头:“那好既然娄三公子都开口了,我自然也不会强忍所难。只是还请娄三公子再照顾两日,过两日我自会去将沈虎带走可好?” “两日便就是两日!一天都不能再多了!”娄玉看着冯绮雯,很是认真道。 冯绮雯点点头,随后对着康亲王,微微福身:“绮雯斗胆有一事想要求康亲王,还望康亲王能帮个忙。” 闻言康亲王看着冯绮雯,不由的想起那日在宝易行,笑着道:“何事,说来看看,本王可不是什么都会答应的。” 闻言冯绮雯笑着道:“王爷一定会答应。” “哦?” “绮雯知道王爷一直想要寻一把秦朝的青铜剑,若是绮雯告诉王爷何处有此剑,不知道王爷可能答应绮雯的事情呢?”冯绮雯笑看着康亲王。 就见康亲王顿时笑了起来,连声道:“你个丫头,真是个聪明的丫头,说吧什么事。” 冯绮雯闻言不紧不慢的说道:“绮雯想跟您借笔银子。” 原本冯绮雯打算过几日去琉璃厂淘了东西再去宝易行的,只是没想到今日在这遇到了,那就索性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省的耽搁久了,容易生变。 康亲王闻言却是愣住了:“你上次不是刚在宝易行换了两千两,怎么花完了?” 闻言冯绮雯摇摇头:“自是没花完,只是我总不能坐吃山空,所以想跟王爷借点银子,打算在西城开间铺子。您也知道现在冯家没了,我们回京都还住在杨家,这也不是个长远之计,怎么也得寻个生计。” 康亲王闻言叹了口气,颇有些感叹:“当初英廉在世冯家是何等的风光,现在却没想到,当真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啊。唉,丫头你要多少银子,报个数吧,就算是看在往日与英廉的情分,这个忙我也是不能不帮的。” 冯绮雯没想到康亲王与冯家竟然还有这层关系,心中更是高兴的很,原本她还想着如何经营人脉,却没想到冯英廉给自己留下了这般多的关系。 看来等回去自己还得好生的合计合计,切莫浪费了这些关系。 其实冯绮雯以为这是靠了冯英廉的关系,实际上若不是她自己入了康亲王的眼,康亲王也不会如此。 毕竟人走茶凉,加上当初冯家败落,可是因为冯怀仁作战不力,害的十万将士命丧边疆,那些往日与冯家关系好的,现在都生怕跟冯家摊上关系。 即便是康亲王,也不会想要去招惹冯家这摊浑水。 冯绮雯不知这些,忙笑着福身谢过康亲王:“绮雯还需要两千两,三个月时间会连本带利还给王爷。” 闻言康亲王点点头:“两千两没问题,等会本王派人招呼一声,你自己去宝易行拿便是。现在要是给你送过去,只怕也不合适,本王出门自然也不会带这么多银票在身上。不过丫头,你说三个月连本带利还给本王,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吧。” 冯绮雯闻言笑着道:“王爷只管看着便是,三个月绮雯定连本带利还给王爷。” 娄玉一直在旁边听着,见着冯绮雯想要开铺子,顿时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说冯小姐,开铺子赚银子这种好事你是从来想不到我,照顾沈虎那缺心眼的,就往我身上扣,你这可有点过分啊。” 冯绮雯闻言看着娄玉没说话,心说当初谁让你刚好在啊,这不是瞧着沈虎没地儿搁,刚好瞧着你,这就叫命。 只是这话不好明说,便就回瞪了一眼。 康亲王见着冯绮雯跟娄玉之间气氛不是很好,笑着打着哈哈:“话说娄玉,你口口声声提到的沈虎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就把你给气成这样?” 闻言娄玉面色一变,随后看着冯绮雯说道:“王爷您没瞧见,您要是瞧见了也得被气的不清,这沈虎就是一根筋,拧的很。” 一句话说的康亲王顿时来了兴趣:“那本王到要瞧瞧,走带我瞧瞧去。” 娄馨见着康亲王站起身来就要走,不由指了指鱼竿:“王爷,不钓了?” 闻言康亲王一瞪眼:“有你在本王钓到猴年马月也钓不着,不钓了不钓了。” “嘿,自己钓不着,这又赖上我了不成,得亏我今个来了,要不王爷您都找不到人赖了。”说着娄馨一噘嘴,也不乐意了。 “胡说,这不还有你三哥么。”康亲王也不介意娄馨的话,笑着指了指娄玉。 顿时惹得娄馨一阵轻笑。 冯绮雯瞧着唤住娄玉:“娄三公子请留步。” 说完将九如灵芝佩递了过去。 “你又要我干嘛?”见此娄玉很有些警觉的往后退了退,没敢接。 闻言冯绮雯接着道:“绮雯身上有一桩婚约娄三公子或许不知,但是娄大人却是知晓的,当初是我祖父在世的时候为绮雯定下的。绮雯想请娄三公子想个法子,让娄大人将绮雯这桩婚事说出去,好让旁人都知道。” 闻言娄玉瞪大了眼:“你这么急就想嫁人?” 也没想过,冯绮雯一个女儿家谈论自己的婚事可有什么不妥。 冯绮雯闻言摇了摇头:“并非娄三公子想的那般,只是现如今章家为章大少爷上门提亲,虽还未摆到明面上,但是绮雯却是得了消息,应该**不离十了。” “所以你想借着当初的婚约,好推拒了章家的亲事?”一听冯绮雯提到章家,娄玉就明白过来。 当初冯绮雯在知味坊与沈虎说起章家的时候,他可是在场的。 却也是纳闷起来:“那你直接告诉冯夫人不就好了?冯夫人定然也不会同意章家的亲事。” 三十六章:心生一计 “难就难在此处,我娘并不清楚章家的事情,我又没有证据空口无凭。”其实当初冯绮雯不是没有跟杨氏提过,只是杨氏不相信章显之会害了冯怀仁,只觉得冯绮雯一个孩子不懂乱说。 若不然她早就告诉杨氏,章家这亲事结不得了。 而且杨氏到现在也没在她面前提过,她就是想反对也不成。 今日也是见到娄夫人才想起来,当初冯万伦说过,跟邢家定的这门亲事,冯英廉还找人见证过,便就是娄大人。 康亲王却没听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半晌才道了声:“你的意思是章家为章家的长子想要求娶你?” 冯绮雯没说话,毕竟现在事情还没定下来,也说不准。 康亲王却当冯绮雯默认了,忍不住有些纠结道:“邢珅那小子虽然也是个不错的,不过邢家毕竟不如往昔了,现在还是姨娘当着家不成体统,算不上是什么好姻缘,也不知道当初英廉到底看中了什么,给你定下这门亲事。这样来看,章家的长子倒也不错,刚为亡妻守丧三年,也是个重情义的,加上章显之原是你爹的副将,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你怎么反而想要邢家的婚事?” 康亲王不提章闻仲守丧三年还好,一提到这个,冯绮雯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重了些。 娄玉并不知道冯绮雯定的是哪家,只是知道她跟章家的事。 现在听康亲王提起,才知道:“你祖父给你定的亲事是邢珅?” 冯绮雯点点头。 随后就见着娄玉神色复杂的点点头:“这件事我也只能尽力一试,行与不行还是两说,你最好也有个准备。” “绮雯谢过娄三公子。”冯绮雯直接拜谢。 倒是让娄玉哭笑不得:“你这是把我将在这了,也罢我便去试试。真没想到是什么运气,从遇到你我就没好事,等办好这件事,咱们就两清了。” 冯绮雯闻言嘴角微扬,缓缓拜下:“那绮雯先不打扰娄三公子与康亲王。” 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出去,却被康亲王给唤住:“丫头,你等会。” “王爷还有什么事么?”闻言冯绮雯顿住脚步,回过身来。 就见康亲王一脸笑意开口道:“那秦朝的青铜剑,恩,是吧...” 闻言冯绮雯笑着道:“王爷放心,绮雯去宝易行取银票的时候,自然会将青铜剑的下落留在宝易行,到时候王爷只管派人去寻便是。” 说完转身离开。 娄馨看了看自家哥哥,最后将满肚子疑惑压了下来,追着冯绮雯出去。 等回了宴席,杨仪卉早就下来了。 不过看着中间空地上,还是杨家的女儿,却是三小姐杨仪萍。 冯绮雯一路走过,听到的无不是称赞杨家大小姐杨仪卉,端庄娴雅,与杨大夫人简直是云泥之别,瞧着大小姐这才真当得起大家小姐的风范。 冯绮雯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这一会子功夫,竟然让众人对杨仪卉有这般高的评价。 心里想着走到自己的席位上。 杨仪卉已经坐着了,见着冯绮雯过来,不由笑着问道:“你去哪了,我怕你走丢了寻不着路,还让含香去找你呢。” 闻言冯绮雯笑着应了声:“刚刚坐着乏闷了,便就出去走走,让表姐担心了。” 一旁坐着的杨仪彤闻言,瞥了一眼冯绮雯,不冷不热的说道:“大姐你还在关心她,人家却跟你扯了谎,她是攀上高枝了,跟着娄小姐去湖边散心了呢。” 杨仪卉闻言不由看着冯绮雯。 冯绮雯原先并不想提娄馨,她也不过是帮娄玉传个话而已,与自己并没什么真的关系,却没想到杨仪彤瞧着倒是吃味了。 当即笑了笑:“娄小姐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与我见过,此番不过是问我什么时候回京罢了。” 杨仪卉闻言笑着道:“看来还是表妹的人缘好,平日里都不怎么出门,这猛地瞧见,娄小姐自然是要问一问的。” 说着眼底闪过一丝嫉妒,只是太快就是坐在旁边的冯绮雯也没瞧见。 掩饰好自己的情绪,杨仪卉刚要说话,就听着旁边两位姐儿轻声说道:“章大少爷来了。” “你确定,章夫人在这设宴,请的又都是女眷,章大少爷怎么会来呢?” “真的,我唬谁也不能唬你啊,刚刚碧儿帮我去取东西,亲眼瞧见的。” 这话不仅是杨仪卉听见了,杨仪彤也跟着听见了。 冯绮雯就瞧着杨仪彤的脸色顿时变了,带着分娇羞。 就是傻子这时候也瞧出来了,感情这杨仪彤倾慕章闻仲。 得知这个消息,冯绮雯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让杨氏知道章闻仲并非是一个良人,依着杨氏的心里,即便再惋惜,也绝对不会将女儿往火坑里推的。 当即动起了心思。 就听着旁边的小姐们还在说。 “碧儿在哪瞧见章大少爷的?” “就在后院,章大少爷现在应该还在呢。” “那我们瞧瞧去?” “不好吧,若是叫娘知道了,还不要被打死。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这边说着,那边杨仪彤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冯绮雯看着心中一阵冷笑,既然你这么想去,那我就帮一帮你。 不用客气,谁让我是你表姐呢。 想好了,冯绮雯直接对着杨仪卉说道:“表姐,我许是刚刚吃了些东西,现在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表姐陪我去后院恭房净手可好。” 杨仪卉闻言看了看冯绮雯,点点头,当即扶着冯绮雯就要站起来。 落在杨仪彤眼中,就觉得冯绮雯这是着急着想去看自己的未婚夫婿。顿时紧张起来,跟着站起来扶着冯绮雯道:“我也不舒服,便就让我陪表姐去吧。” 闻言杨仪卉眉头微皱,刚要开口,却见着金钏往这边走过来,瞧着面色许是有事。 杨仪卉顿时有些犹豫,怕杨大夫人找自己有事,便叮嘱了几声:“当心些,莫要冲撞了贵人。” 话刚说完杨仪彤已经搀着冯绮雯道:“表姐,你可要紧,我们若是难受的紧,我们走快些,到了便就好了。” 三十七章:成人之美 只得嘱咐杨仪彤:“那你陪着表妹,当心些,莫要冲撞了贵人。” 杨仪彤笑着应了声,扶着冯绮雯便往后走,连丫鬟都顾不得带上,只道:“姐姐放心便是,我陪表姐去去就回来。” 说着扶着冯绮雯,说不出的关切:“表姐可难受的紧,若是忍不住了,咱们便就走快些。” 杨仪彤此刻心中急切,很有些嫌弃冯绮雯走的慢吞吞的,说着扶着冯绮雯恨不能再快一点。 杨仪彤的心思,冯绮雯自然是瞧了出来,也不说话,只是笑着往前走。 章家这听涛阁是临湖而建的,大门进去,便是前院,中间是花园刚巧一面临湖,风光无限。 宴席便就摆在这花园之中,而净房则是在花园后面,靠近后院的地方。 因为临着湖,章家自然不会浪费这般好的风景,所以从花园到后院的小道便是沿着湖边用鹅卵石铺就的,旁边围了一圈栏杆,栽种着一排柳树,这个时候柳叶正茂盛,垂在湖边,好看的紧。 杨仪彤扶着冯绮雯,却没半点心思欣赏这湖边的景致,一双眼睛四下打量着。 冯绮雯还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当即轻声说道:“表妹你先在这等我片刻,前面便是净房。” 杨仪彤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也没应声。 冯绮雯走了两步随后想起什么站住了脚,回头看着杨仪彤:“表妹切莫去后院,刚刚听着隔壁两位小姐说的话,这章大少爷来了听涛阁就在后院,若是撞了外男叫人瞧见是要说闲话的。” 闻言杨仪彤顿时一喜,随后收敛了神色,看着冯绮雯很有些不耐烦的道:“知道知道,要你啰嗦,你快点我先四处看看。” 瞬间就变了脸色,完全不似刚刚这一路走来。 冯绮雯看着杨仪彤连装都不愿意装了,她也高兴,省的她还得配合,当即带着白芍和巧倩去了净房。 巧倩向来不喜欢杨仪彤,总是跟着杨大夫人欺负自家夫人小姐。 见着杨仪彤这番脸色,忍不住替自家小姐觉得委屈:“小姐,她只怕是借了陪你的幌子,就是要来看章家大少爷的。” 说着脸上带着一丝恼怒。 冯绮雯闻言看了巧倩一眼随后笑道:“那又如何?” “章家大少爷可是在与小姐议亲,若是被二表小姐插足,这亲事可不就黄了。二表小姐这心思歹毒的,是想要连小姐的亲事都给抢了去。”巧倩打心里还是希望冯绮雯能嫁进章家的。 倒是白芍看出了一些心思,拉了拉巧倩:“谁教你的规矩,这种话拿在小姐面前说,现如今吴嬷嬷管不到你就越发的胆大了。” 白芍比巧倩年长,资历也老些,听着白芍开口,巧倩撇了撇嘴。把一肚子的话,都给咽了回来。 冯绮雯见此看着巧倩轻声说道:“当初娘带着我进京的时候,便就给了你们银子,让你们再寻去处,你却是随我从庐州至京城。这份情谊我自然是晓得的,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无论说日后我是嫁到何处,总不会薄待了你,你也记住了,你日后能依仗的不是我嫁入章家,还是李家,你能依仗的只有我一人。即便我嫁入王公相府,若是将你发配给个小厮,你也就只是个丫鬟,我若是嫁入寻常百姓家,给你寻个管事,你便就是管事娘子。” 冯绮雯说着见着巧倩面色涨红,这才接了句:“你可听明白了。” 巧倩哪里还会听不明白,当即红着脸道:“奴婢听明白了。” “你去外面守着,注意下二表小姐去了何处。”说完冯绮雯看了白芍:“你跟着进来伺候我吧。” 相对于白芍和巧倩,她自然更是倚重白芍多些,毕竟白芍是与原主一块长大的,这份心绝对错不了。 被冯绮雯这般话敲打了,巧倩也不敢有半点怨言,点头应声守在外面。 白芍这才扶着冯绮雯进了净房。 看着白芍沉默不语,冯绮雯不由问道:“你可是觉得我这话说的过了?” 闻言白芍摇了摇头:“京城不当是在庐州,这等富贵之地,若是不提前警醒着点,只怕是要乱了心神,生些不该有的心思。若当真如此才是不好,只会拖累了小姐。” 白芍是个拧的清的,自然明白冯绮雯的用意。 冯绮雯点点头,对着白芍她没有过多的隐瞒,连着去琉璃厂都是带着白芍去的。 “等在宝易行拿了银子,到时候咱们自己开个铺子,说不上多好自己过活总可以的,可比看人脸色强的多。若是能仰仗着自己的本事过活,谁愿意去做个仰人鼻息的。”冯绮雯轻声道。 白芍点点头,却是转了话题:“小姐,您故意诓着二表小姐至此是有什么打算么?” 闻言冯绮雯笑着点点头:“也不算我诓她吧,你也不是没瞧见,她可是自己想来的紧。先不说当初西北战场之事,章家若当真记着我爹和祖父的恩情,就绝不会在冯家败落了住了冯家的老宅,寻个宅子也该避开才是为礼。而且我们离京的时候,章家可是在北城置办了宅院的,还是个大院子。现在章家买了冯家原先的宅子,挂上他章家的匾额,说明这章显之心中根本没有爹和祖父,没有半点恩情。这般还来想要求娶我的,只怕不是什么良配。只是娘瞧着却觉得是个好的,这个理我与她又说不通,现在要想黄了这婚事,最好的便就便宜了杨仪彤。” “小姐打算让二表小姐和章大少爷?”白芍话没说全。 就见冯绮雯点头笑笑:“她杨仪彤既然心心念念着想攀上章大少爷,那我何不成人之美,帮她一把。” “可是小姐,你打算怎么帮?”白芍闻言眉头微皱:“若是做的不好被杨大夫人发现,到时候少不了得惹出一些麻烦来的。” 冯绮雯自然也知道这个理笑着道:“你只管放心看着便是。” 等冯绮雯从净房出来,巧倩忙上前轻声道:“小姐,奴婢瞧着二表小姐一个人去了后院。” 三十八章:推你下水 从宴席上出来的时候,杨仪彤就没带丫鬟。 她是故意的,怕到时候丫鬟出声坏了自己的好事。 原本杨仪彤也只是想去偷着看看章闻仲,若是能搭上两句话更好。 她不过商女自然没有大家千金那般将礼数看的重,所以想着还就真壮着胆子去了。 过了净房后面种了许多牡丹,牡丹花枝高的很,又是茂密杨仪彤躲在后面倒也能挡住。 章闻仲坐在牡丹园中间的石凳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远远的看面前放着一本书,却只是翻开了,并未真的去看。 杨仪彤则是猫着腰沿着小道躲在牡丹花丛的后面往里面偷看。 站在章闻仲那个角度还真瞧不着,离得也不近。 冯绮雯她们绕过净房却是看的清楚的。 冯绮雯见着这么好的机会,吩咐巧倩和白芍在边上候着,待会只要听着声了就赶紧冲过来。 巧倩和白芍点点头,站在净房那边守着。 就见着冯绮雯提着裙角,轻声的朝着杨仪彤靠了过去。 因为依着净房,不是什么干净的地,这附近并无什么人,正是个好下手的地方。 杨仪彤看着章闻仲的背影正在愣神,猛地一个不稳就感觉被人推了一下,顿时倒向一边。 尖叫一声,脸朝下扎进雁西湖里。 冯绮雯赶紧蹲下躲在牡丹花丛后面。 听着声音,白芍和巧倩尖叫着一声冲了过来:“小姐,有人落水了。” 一直跑到冯绮雯前面这才看着水中的杨仪彤惊叫道。 章闻仲听到声音,见是一个女子落了水,嘴角微扬随后也顾不得看附近还有没有别人,当即纵身跳进水中。 冯绮雯这才在巧倩和白芍身后站起来,看着水中呛得不行的杨仪彤,心中暗笑,面上却是露出一丝紧张:“表妹,表妹,快来人啊,我表妹落水了。” 章闻仲毕竟是识水性的,很快就游到杨仪彤身边,趁着杨仪彤在水中慌乱的时候,伸手一拉扯开了杨仪卉的衣裳,这才单手拖着她的下巴往岸边游。 有来净房方便的夫人小姐,听着声也顾不得方便,便直接奔着后面过来。 就见着白芍和巧倩两个丫鬟都要吓哭了,冯绮雯的眼泪都落了下来,这才看见章闻仲正拖着一个女子往岸上来。 水中还有一条粉色的腰带。 冯绮雯推杨仪彤的时候,故意顺手扯了一下她的腰带,杨仪彤落了水挣扎的功夫,这腰带顿时就散了开来。只是等着章闻仲救起杨仪彤的时候,这腰带就完全离开杨仪彤。 此刻已经孤零零的飘在水面上。 不仅如此,就连杨仪彤穿的半截襦裙此刻也挂在岸边的石头上。 章闻仲把杨仪彤拉上岸的时候,就见着杨仪彤的腿上就一条真丝的亵裤,湿了水贴在杨仪彤的腿上,;里面两条腿瞧得清清楚楚,跟没穿没什么区别。上衣也散开,露出里面的裹胸,杨仪彤呛了水此刻连眼都睁不开。 章闻仲却像是没注意到杨仪彤的衣衫很不合适一般,将杨仪彤放在平地上,便要去按她的胸口。 白芍尖叫着跑过去挡住章闻仲,将杨仪彤护在身下。 巧倩也赶忙脱了自己的外衣给杨仪彤披上。 冯绮雯擦着眼泪上前,看着章闻仲款款拜下,眼含泪光:“这位公子,谢谢你救了我表妹,只是男女有别,还请公子回避。” 连着一边的夫人,都觉得章闻仲有些失礼了,只是毕竟是他救得人,你也不好说什么。 听到冯绮雯说表妹,章闻仲却并没因白芍冒犯有半点生恼,而是耐心的道:“这位姑娘刚刚呛了水,必须赶紧的给她按出来,否则很容易出事。” 冯绮雯闻言在此谢过,随后命白芍和巧倩扶着杨仪彤,拍她的背。 这一幕都被戚夫人和戚小姐看见了。 也赶紧吩咐丫鬟上来帮忙。 不过一会,原本坐在园子里说话聊天的夫人们,全都跟了过来。 为首的是章夫人和娄夫人,杨大夫人紧随其后。 戚夫人见着章夫人东道主过来,忙让开道,顿时就听到章夫人惊呼了一声:“绮雯,怎么不是...” 随后冷静下来,赶紧住嘴。 杨大夫人在后面跟着听见章夫人喊冯绮雯的名字,还在高兴,等走到近前去一看,才发现冯绮雯好好的蹲在一边,正看着被白芍和巧倩护着的人。 再一看,光是从衣裳杨大夫人也瞧出来了,这是她二女儿杨仪彤。 顿时杨大夫人心都快疼死,也顾不得面子,扑倒杨仪彤旁边,却没看杨仪彤,反而指着冯绮雯怒骂道:“你怎么在这!” 冯绮雯闻言故作一头雾水看着杨大夫人:“我刚刚在净房,刚出来发现表妹不见了,正寻着就听到巧倩和白芍惊呼,然后跟了过来,就见着表妹落在水中。这位夫人和小姐也瞧见了,是章大少爷将表妹救了上来的。” 戚夫人闻言忙点头帮冯绮雯作证:“我们刚好要去净房,就听着这边有声音,过来的时候瞧见这位小姐跟两个丫鬟都吓哭了。” 就在这档口,冯绮雯却是疑惑偷眼看了章夫人和章闻仲。 顿时让她心中一惊。 章闻仲得知被救的是杨家的小姐时,很明显身子一震,连着脸上的神色都是沉了许多。 可完全没有刚刚的热情。 冯绮雯想着刚刚章夫人那句怎么不是,顿时明白她的话,应该是怎么不是你吧。 冯绮雯顿时心中发冷,难怪章闻仲这个时候会出现在满是女眷的听涛阁,难怪这附近没人,这里的湖边小道上还没有护栏。 章闻仲把人救上来之后还不避嫌,和杨大夫人的反应。 感情一切都是设计好了的。 冯绮雯不由的想起一个传言,对于那个传言真假她从未在意过,只是此刻却是觉得这传言有几分可信了。 否则章家何必替章大少爷求娶她一个无权无势的落魄千金。 冯绮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面上却装作一副受了惊的模样。 杨夫人此刻看着冯绮雯的眼神都跟淬了毒一般:“冯绮雯,你竟然如此歹毒,定是你骗彤姐儿到这,趁着没人推彤姐儿落的水!” 三十九章:并非巧合 有在看书的亲出来露个头呗,要不作者一直觉得自己是在玩单机~ *************** 杨仪彤此刻已经是被人瞧遍了身子,这脸已经是彻底丢完了。 杨夫人看着本该落水的冯绮雯却是好好的在这里,恨不能冯绮雯死在这,也抵不了杨仪彤的名节。 冯绮雯闻言没想到这个时候,杨大夫人不去将自己女儿带走找身衣服换了,少丢些人。 居然完全不理会杨仪彤此刻被人瞧着,只顾着攀扯自己,心中忍不住的冷笑。 一旁的戚小姐却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位夫人莫要错怪了好人,我们来的时候可是瞧着了这位小姐跟两个丫鬟也刚过来,可是这两个护着你女儿的丫鬟先到的。你怎么能胡乱攀扯人呢。” 戚夫人和戚小姐到的时候,瞧着冯绮雯落后白芍和巧倩一步,然后焦急的扒开两个丫鬟。 在她眼中便觉得是白芍和巧倩闻声先过来的,冯绮雯是随后到的。 其实不过是巧倩和白芍跑在冯绮雯前面而已。 有了人证帮忙,杨大夫人再要说是冯绮雯推得杨仪彤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情急之下恶狠狠的盯着冯绮雯:“可怜了我的彤姐儿!该落水的是你!” 冯绮雯抓住这句话,紧盯着杨夫人:“舅母为什么绮雯该落水?绮雯是哪做错了么?” 闻言就见着章夫人面色一变,不等杨夫人开口,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把小姐的衣裳拿一件来,快扶着杨二小姐去换身衣裳。” 杨大夫人这才住了嘴。 冯绮雯看着这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围观的各位夫人也都瞧明白了,大家谁不是深宅内院,见惯了腌臜事的,瞧着这个样子也都明白过来,顿时都护着自家女儿,离章夫人和章闻仲远一些。 娄夫人瞧着章闻仲还站在这,朝着冯绮雯伸了手:“绮雯,你陪我先回席上去做会,这边自有章夫人会处理的。” 冯绮雯闻言看了眼娄夫人,点头应是。 自有娄馨上来拉着她。 白芍和巧倩为了护着杨仪彤衣裳都湿了,却被杨夫人伸手给推开了:“贱婢,不要碰我女儿。” 落在旁人眼中,顿时觉得这杨大夫人不是个东西。 特别是吏部尚书戚夫人,白芍和巧倩怎么护主,她们可是瞧见了,杨夫人却如此对待忠心护住的仆人,叫人看了都心寒。 果然白芍和巧倩顿时委屈的眼泪花都跟着掉了下来。 章夫人自然是注意到旁人的脸色,此刻只觉得杨大夫人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看来今日是失算了。 看了看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杨仪卉,再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杨仪彤,章夫人脸色也冷了下来。 她们设计的,可是让杨仪卉出手将冯绮雯骗过来,然后推她下水。 却没想到杨仪彤这丫头,竟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坏了她的事。 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朝着章闻仲使了个眼色,章闻仲这才穿着湿哒哒的衣裳离开。 这么一闹,这宴会自然是办不下去了,杨家可算是彻底的丢了脸面。 娄夫人却是觉得冯绮雯这姑娘很得她欢心,与娄馨又是一般年纪,便多留着说了几句话。 这才亲自让身边的嬷嬷,送她回了杨家的马车。 等回到杨家,杨大夫人黑着脸,直接去了杨老夫人的院子。 冯绮雯则是带着白芍和巧倩去见杨氏。 杨氏正在屋子里跟吴嬷嬷说话,就见着白芍和巧倩浑身狼狈,衣服湿哒哒的,还没干。 其实这么热的天,白芍和巧倩的衣服又单薄已经干了,是临下马车的时候,藏了些水故意倒上去的。 杨氏自然不知道,看着巧倩和白芍如此狼狈,当即问道:“绮雯,这是怎么了?” 闻言冯绮雯没说话,只是跪在杨氏面前,问道:“娘,在你眼中女儿的名节可有杨家重要,可有这银钱和舒坦的日子重要!” 杨氏顿时大惊,扶着冯绮雯站起来:“你怎么这么说?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杨氏眼都急红了,冯绮雯压着嗓子说道:“今日在章家宴上,表妹陪我去净房,因为我肚子不舒服多待了一会,等出来就见着表妹无故落了水,被章大少爷给救上岸。可是等章夫人她们赶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关心的不是落水的表妹,而是为什么我没落水。” 冯绮雯说着看着杨氏,眼泪跟着落了下来:“娘,为什么章家设宴宴请的都是女眷,章大少爷会出现?为什么表妹落水的时候,章家的后院除了章大少爷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为什么章夫人过来第一个问的是我没落水?大舅母还说落水的应该是我,我问她为什么我就该落水,被章夫人给挡住了。娘你想想章家请的都是官家小姐,无论是方夫人还是戚夫人,谁家里不是有着六品以上的官品。大舅不过是个八品的差事,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官,章夫人为何亲自来了杨家请大舅母。即便是请大舅母为何还要带上我?” 冯绮雯一边说着,就见着杨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杨氏性子绵软,不代表脑子也没有,只是想事情的站的角度不一样罢了。 冯绮雯的话,她还是听得明白的,当即变了脸色。 “娘,原先我以为章大人乃是爹爹的旧部,这是念着爹爹的恩情,所以抬举我,便也是满心欢喜。可是经过今日这一连串的事情,我觉得怕是没那么简单,回来之前娄小姐告诉我,现如今章家买了冯家的旧宅,原模原样的成了章家的府邸。娘你可记得当初你走的时候将宅子卖给一位读书人,章家也在京城有府邸,他们为何要逼着人家将这宅子卖给他们,难道是念着恩情在给我们冯家看守老宅么?”冯绮雯一字一句,如同一根根钉子砸在杨氏的心上。 她一直都觉章家没有什么恶意,也一直劝着自己莫要将人想的那么坏,还指望着章家日后能善待了冯绮雯,总好过她嫁给破落了的邢家过苦日子。 却没想到章家一直在打着旁的心思,竟然还设计要坏了自己女儿的贞节。 听着冯绮雯这么一说,杨氏想起章家联姻的种种,顿时也觉出问题来。 四十章:送你忤逆 冯绮雯见此不由的加重了筹码:“娘,今日若当真是绮雯猜对了,若不是那般巧合,二妹妹赶着想要去见章大少爷,今日在章家被人瞧光了身子的便就是我。便就是你的女儿名节尽毁,就算嫁入章家,也是个坏了名节的,怕是只能以死明志了。” 冯绮雯知道杨氏性子软,但是还是很疼爱冯绮雯的,毕竟是肚子里掉出来的肉。 果然听到冯绮雯的话,杨氏眼中只有冷意,拉着冯绮雯拥入怀中。 “可怜我的绮雯,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嫁入章家的。等会娘就让吴嬷嬷去找处宅子,明天咱们就搬出去,娘再也不让你受这气了。”杨氏这回是铁了心了,说着眼泪落了下来,连着眼圈都红了。 就在这时杨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进来,看着杨氏和冯绮雯不冷不热的道:“姑奶奶,老夫人叫您和表小姐过去一趟,赶紧的别耽搁了功夫,老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呢,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着连看都不看杨氏和冯绮雯,直接转身走了。 杨氏看着杨家连丫鬟都到了如此地步,再留在杨家当真没有半点意义,只会叫自己和冯绮雯糟了旁人的算计。 冯绮雯看着杨氏,说道:“娘,外祖母莫不是要因为今日的事怪我。” “怪你什么,怪你没有按照她们的意思,毁了名节么?”杨氏难得硬气起来,攥着冯绮雯的手:“别怕,有娘在。” 冯绮雯点点头,偷偷给白芍使了个颜色,让她去找冯万伦,这才跟着杨氏去了杨老夫人的院子。 她们前脚刚进门,还没等后脚跨过门槛,就听着杨老夫人怒道:“孽障,还不跪下!” 跟着一个杯子朝着杨氏的脑袋就砸了过来。 若是搁在以前,杨氏挡都不会挡,这回却是拉着冯绮雯躲开,随后看着杨老夫人道:“不知道母亲因何事生了这么大的气?” “何事!哼!你问问你的女儿!”杨老夫人气的面色铁青。 杨氏闻言带着冯绮雯上前,却是没有往日的一脸讨好的笑意,不卑不亢,领着冯绮雯福身行礼。 随后恭敬的说道:“母亲,今日女儿来也有事想要跟母亲说。自从女儿领着绮雯与万伦进京以后,承蒙母亲照拂,在杨家也是打扰了有些日子。既然已经决意回京中生活,自然是不能一直留在杨家的,女儿已经让嬷嬷留意外面的院子,等寻到合适的便就搬出去,日后只要有时间就会进府给母亲问安。” 闻言不等杨大夫人开口骂,却是老夫人先皱了眉:“你要搬出去?” “是。”杨氏不带着一丝情绪,点头应道。 既然杨家已经是个不可留的地方,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心思决绝。 起初要留在杨家,也不过是看中了章家的婚事,却没想到章家竟然和杨大夫人合伙了要坏了自己女儿的贞节,这是她万万不能忍的。 许是做母亲的就是这样,忍也是为了儿女,不忍也是为了儿女。 杨氏为了冯万伦能如此忍气吞声,为了冯绮雯她也下得了这个决心。 在见着巧倩和白芍一身狼狈,听到冯绮雯的话,杨氏吓得腿都软了,她实在不敢想若当真落水的是冯绮雯她的女儿要如何活在这世上。 杨老夫人没想到杨氏在这个时候竟然要离开杨家,顿时想到杨玄琰的话,竟是忘了质问,先变了脸色。 原本还想要喝骂杨氏和冯绮雯,此刻也开不了口。 之前她们那般对待杨氏,主要仗着的还是杨氏无处可去,需要依仗娘家。 可当一个人真无所顾的时候,你再如此对她,只会逼得她走的更快。 杨老夫人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你可想好了,这京城的宅子可不便宜,还有日后开销,雯姐儿和伦哥儿都是到了说亲的时候。” 杨老夫人还想用冯绮雯和冯万伦的亲事刺一刺杨氏,却没想到,听到冯绮雯的婚事,更加坚定了杨氏的心思:“女儿都知道。” 杨大夫人看着杨老夫人这样说,杨氏也没改变心思,顿时眼中跟淬了毒是的盯着冯绮雯:“娘,跟她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慧茹要搬出去就让她搬出去就是,只是冯绮雯今日你别想离开杨家这院子了!你推彤姐儿掉进雁西湖里,在众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杨家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你以为让你娘搬出去,就逃得了了么!你当真是好狠毒的心啊!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们院子里下人伺候使唤,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闻言冯绮雯却是冷冷的开口:“大舅母,人在做天在看,到底谁使得坏做的局,怀的什么心思我也不用说,你可记着夜半三更鬼敲门!” 冯绮雯说话的时候,眼神带着一丝狠厉,就是杨大夫人都被吓得愣了愣。 “好啊,你倒是学会威胁人了!等你舅舅回来,让你舅舅亲自送你去衙门送忤逆!”杨大夫人气急败坏。 一想到杨仪彤,杨大夫人便红了眼,恨不能叫冯绮雯现在就去死。 所以早就打定主意了,让冯绮雯拿命来赔。 一句送忤逆着实把杨氏给吓着了。 自古以来送忤逆可是大事,爹娘老子或是亲娘舅,只要拿壶开水直接把自己浇了,揪着晚辈送到衙门口,这就是送忤逆了。 说晚辈忤逆不孝,把爹娘或是亲娘舅给浇了,只要一进衙门口,县老爷就只会问一句话:你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如果要活的一顿板子打个半死,给你留着口气。 若是要死的,当场就直接给打死,半点情不留。 毕竟当地县官管辖范围之类,只要出现一起送忤逆的案子,县官直接降三级,这叫管理不当。 所以县官最恨送忤逆,晚辈也最怕长辈给送忤逆。 一般不是真的罪恶滔天,自家的长辈也不会真有人舍得把孩子送忤逆。 可是杨大夫人却说等杨大爷回来,将冯绮雯给送忤逆了。 四十一章:杨氏硬气 杨大爷是冯绮雯的亲娘舅,往县衙一站说话比亲娘都好使,这是习俗也是规矩。 冯绮雯要真被绑着去了,哪里还能活着回来。 杨氏没想到杨大夫人竟是连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忍不住道:“大弟妹,说话的时候最好还是掂量掂量,送忤逆可不是说着玩的,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杨大夫人没想到连着杨氏也敢跟自己这么说话,掐尖了嗓子:“杨慧茹,你不过是个寡妇,报应,你跟我说报应!冯绮雯这个小蹄子,将彤姐儿推进水中,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她害的彤姐儿失了贞节,她就不怕报应!彤姐儿现在这个模样,她凭什么活在这个世上,她有什么资格。” 冯绮雯闻言冷笑了一声,看着杨大夫人:“大舅母你心里清楚的很,当时在后院可是有人看着了,我是在表妹落水之后才过去的。你口口声声说我设计害的表妹,难道我逼着她去的,你女儿可没这么听我的话!宴席上也是有小姐瞧见了,当时我让表姐陪我去净房,是表妹说她陪我去。表妹揣着什么心思,你不清楚?” “为什么章家设宴章大少爷会出现在后院?为什么表妹落水的地方刚好在章大少爷看书的地方?为什么表妹在水中系着好好的腰带却是散开了?大舅母你心中难道还不清楚,还口口声声说要舅舅抓我送忤逆。你就不怕说瞎话闪了舌头么?”冯绮雯一句接着一句,既然杨氏已经下定决心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可是打定主意了,要是杨大爷敢把她送忤逆,她就直接上衙门去闹杨老夫人乃是妾扶的正。 杨大夫人却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冯绮雯还不跪地求饶,竟然还在这牙尖嘴利。 顿时气的连声道:“好好好,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杂种!颠倒是非黑白,我比不过你,我让你知道什么是厉害!” 说着转身吩咐身边的丫鬟:“去衙门里找大爷回来!” 冯绮雯见着丫鬟应声就要出门,顿时笑了起来:“好啊,我也正想去衙门问问看,大舅舅到底算不算我的亲娘舅!” “你这话什么意思!”杨大夫人已经被气糊涂了。 冯绮雯却是冷静的很:“大燕律法,以良家女为妻,勿以妾为妻。现在的杨老夫人可是当初外祖父抬进门的妾,我外祖母去世之后,外祖父一直没有续弦,让杨老夫人当了这个家,可是她终究还是个妾。妻身子为主,妾生子只不过比一个奴身份高些,我倒是好奇,一个比奴身份高一些的人,凭什么说是我亲娘舅。什么抬了妾为妻,我倒要去问问官老爷,这抬妾为妻可能当真,看看是大燕律法错了,还是杨家这些年让妾当妻才是荒唐!大舅还在吏部衙门当差,对大燕律法深知,却不提醒劝阻外祖父,这便就是明知故犯,视大燕律法为无物,这可是欺君罔上杀头之罪,罪及株连九族。” 在大燕是有明文规定的,妾不可为妻,若是发现妾为妻这是要砍头的。 虽然说律法摆在那,也没有人真的会去查谁家妾扶了正,不过有头有脸的都不会干这样的事,只有小门小户的不懂律法的才做的出来。 也就没人真的会去管,毕竟官差都不是没事干的。 只是这是没有人主动去管,去看谁家妾扶正了,若当真闹到衙门口,就是杨玄琰也吃不了兜着走。 冯绮雯是打定了心思,你要是敢送我忤逆,我叫你们都别活。 冯绮雯的话一出,杨老夫人顿时变了脸色,伸手抓了一个杯子直接砸向冯绮雯:“冯绮雯没躲开,杯子砸在她脚边,贴着鞋边,并不疼,但是这茶水却是泼湿了她的衣裳。” 见此冯绮雯笑着抬头看着杨老夫人道:“现在不是你们要送我忤逆了,而是我要跪在京兆府衙门口问县太老爷讨个公道了。” 说着不等她们开口,冯绮雯面色铁青的道:“大燕律法,妻是主,妾是奴。奴在主面前没有长辈之分,尊你一声杨老夫人、外祖母,你还真忘了你奴的身份了。我外祖母乃是外祖父八抬大轿名门正娶的,是这个家的主人,即便现在不在了,这身份却是变不了的。娘是嫡出的女儿,我即便不姓杨,也是个正正经经的主子,杨老夫人你一个奴妾的身份,却当着众人的面中伤主子,我倒是要去京兆府问问,这到底是个什么理。” 杨氏在一旁听着冯绮雯的话,手心攥了一把汗,面上却是端出一副从容的模样:“若不是绮雯提醒,我竟是忘了自己荒唐了这么些年,管一个姨娘叫了这么久的母亲。今日既然闹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把话说开了,你们要是敢伤绮雯半分,我一个寡妇没什么好顾忌的。索性就带着万伦跪到皇城外面去,跪到吏部衙门,去让人都看看杨家如何的荒唐。大弟不是在吏部当差么?记得当初还是舅姑给他谋的差事,托的吏部尚书戚大人,这戚夫人与我关系还算不错。杨老夫人,大弟妹,你们觉得若是我往这吏部府衙门前一跪,戚大人会不会管,大弟这官还要不要做!我一个孀居的寡母,你们杨家如今家大业大,以卵击石,我是不怕。” 杨氏平时是个绵软的性子,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当真把杨氏逼急了,她也不是只会掉眼泪花的主。 顿时就见杨老夫人气的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指着杨氏和冯绮雯手都在发抖,厉声道:“把她们给我捆上!” 立马就有丫鬟婆子拥上前,要抓杨氏和冯绮雯。 见此杨氏真的有些慌了,若是不能活着出杨家门,那她说的都是无用的。 可是即便手已经开始满是汗,护着冯绮雯的身子,却没有半分动摇。 “好,好,好!你们一个个都是好样的,杨氏我竟是没想到,当初留了你的性命,现在你竟是要这么与我作对。反正让你们回杨家也不过是为了那块丹书铁券,既然今日闹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一不做二不休,你们母女也别想活了。等你们死后,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丹书铁券!”杨老夫人说着气的身子都发抖。 四十二章:贵人解围 杨大夫人看着却是解气的很,也不管自己什么身份,忙上前就要跟这婆子来抓冯绮雯。 她现在可是恨毒了冯绮雯,恨不能现在直接杀了她。 手还没摸到冯绮雯的衣服,却是手背吃痛,猛地缩了回来。 就听着几个婆子都哎呦了一声,一个个不是抱着胳膊,就是捂着头。 再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冯万伦已经拿着棍子进来了。 虽说冯万伦是个纨绔子弟,但冯家毕竟是将门,冯万伦也是有两下子功夫的,对付这群婆子还是不在话下。 将一堆婆子打的退开,冯万伦看着这些人,冷声道:“我看看谁敢动我娘和妹妹!” 冯绮雯见着冯万伦已经回来,却没瞧见白芍的身影,不由有些疑惑。 杨夫人却是发疯了一般:“将这个孽畜给我捆上!” 这屋子里的婆子哪里是冯万伦的对手,还没等走到近前,一个个都吃了棍子,再没人敢上前。 杨二夫人的丫鬟赶紧的出去,去找管家叫人。 就在冯万伦护着杨氏和冯绮雯要出去的时候,管家带着人拿着棍子过来,一帮家丁护卫。 不由分说上来就动手。 冯万伦虽说有两下子,但是毕竟敌不过人多,还要护妹妹和杨氏周全,愣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几棍子,看的杨氏眼泪都落了下来。 就在冯万伦快要扛不住的时候,杨玄琰从外面回来。 听到屋子里乒乓乱响,踏步进门,大吼一声:“住手!” 顿时屋子里的人都停了手。 杨老夫人看见杨玄琰,顿时满脸的委屈:“老爷,你可要为妾做主啊。” 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不等她话说完,就听着杨玄琰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没想到杨家竟是这般热闹,当真叫我开了眼界。绮雯姐姐,你给我说说呗,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旁人不知道是谁,冯绮雯却是听了出来,这是娄馨的声音。 当即回过头去,就见着娄馨扶着娄夫人跟在杨玄琰的身后,正瞧着冯绮雯眨眼睛。 随后不等杨老夫人再开口,就听着娄夫人淡淡的说道:“怎么杨家的下人竟是这般无礼,拿着棍子对着冯夫人,这是什么情况?冯小姐今日在雁西湖边,命丫鬟脱了衣服,护住杨二小姐,莫不是这便是杨家的谢礼?倒真是叫人开眼了。” 声音不轻不淡,却是让杨家的人心中一惊。 娄夫人说着煞有介事的看了看众人。 随后一头雾水,看着杨氏:“慧茹这什么情况?” 娄夫人杨老夫人还是识得的,当今皇后的亲弟媳,两人关系好的跟姐妹似的。 杨老夫人此刻就是再有胆子也不敢当着娄夫人的面乱说,毕竟人家瞧见了这可是杨家的人拿着棍子在打冯万伦。 杨玄琰看着脸色都青了,当即陪着笑脸道:“慧茹,娄夫人说找你有事,这边乱糟糟的,你快些带娄夫人去前厅喝茶。” 杨氏也没想到娄夫人竟然在这个时候会过来,刚好替她们解了围,顿时心中感激的很。 正在想着要不要当着娄夫人的面,将这些事情说一说。 却被冯绮雯轻轻拉住,让她莫要多说。 随后杨慧茹点点头,应了声,带着冯绮雯和冯万伦,陪着娄夫人出去,去了花厅。 冯绮雯知道杨氏的心思,觉得有娄夫人在,若是现在闹一闹,杨家为了面子只怕要吃些亏。 只是冯绮雯心中却是没底,娄夫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并直接跟着杨玄琰到了杨老夫人的院子。她也不清楚娄夫人到底会不会帮她们,那句话会不会只是顺口说说。 若杨氏真闹起来,娄夫人并不打算插手管这事,到时候只怕更难全身而退。 反正今日已经闹成这个样子,杨家自然是待不下去了,冯绮雯心中想的是如何从杨家全身而退。对于收拾这一屋子的人,不用急在这一时,等离了杨家她腾出手来,多的是法子收拾他们。 若当真杨老夫人发了狠,关了门将她们弄死在这院子里,不管日后杨家如何,可有人翻案,这对她来说太冤了。 而且刚刚杨老夫人的话,让她确定了一个想法,便就是真有人在打那块丹书铁券的主意。 冯绮雯接收了原主的记忆,自然是知道冯家有一块丹书铁券的,乃是冯家先祖,跟着先祖皇帝入关之后,先祖皇帝赐下的。只是她在记忆中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今日瞧着杨老夫人的话,和杨氏的脸色,看来这件事是真的。 冯绮雯有冯绮雯的心思,杨氏此刻也有她的心思,看着娄夫人颇有些感伤。 娄馨跟着冯绮雯一起走在后面,看着杨氏和娄夫人说着闲话,不由的凑过去问道:“你不想知道我们是怎么来的么?” 闻言冯绮雯看着娄馨:“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 就见娄馨指了指跟在她们身后的白芍。 “白芍去求得娄夫人?”冯绮雯不由的纳闷。 白芍并不识得娄家,怎么可能会想到去找娄夫人。 就听着娄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说道:“自然不是,是三哥去求的娘。” “娄三公子?” “嗯。”娄馨点点头:“你不是在康亲王的草庐请三哥帮忙,求爹提一提邢家的婚事么?三哥一回去便就寻了娘,娘往日与冯夫人有些来往,便就求娘来跟冯夫人说这事。娘也答应了,正想着过几日再来,却没想到三哥在外面碰到你的丫鬟,她说你有危险,然后求三哥帮忙想个法子,若是有外人在你外祖母定是不敢为难你的,否则指不定要受皮肉之苦。三哥听了就带着你丫鬟去见了娘,说他欠你一个人情,托娘走一趟两件事一起办了,算是还了你的人情,日后互不相欠。” “所以娄夫人就来了?”冯绮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一是白芍的性子根本不会去求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二就凭着白芍几句话,娄玉竟然让娄夫人来了杨家。 若当真这个理由,着实有些牵强了,就是冯绮雯想安慰自己,也没法相信。 只是看着娄馨。 四十三章:记恨绮雯 闻言娄馨点点头:“你不知道我三哥的脾气,他要是死缠烂打起来,就是娘也没了法子。三哥说若是帮不了你,还不了这个人情,他都无言活在这个世上了,娘也是没办法加上本就与冯夫人有些交情,便就只得跟着来了。” 冯绮雯见娄馨就是这一通说辞,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来的,心里也不信。 不过好在现在娄夫人来了,冯绮雯想借着这个机会,直接脱离杨家。 若不是等娄夫人走了以后,杨家有的是法子留住她们。 那边冯绮雯跟着娄夫人杨氏都走了,杨老夫人气的面色铁青,她正打算把杨氏她们全给收拾了,打算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却没想到竟是出了这档子事情。 看着杨玄琰忍不住开口道:“老爷,你可知道刚刚冯绮雯那个丫头如何说妾,她说妾只是老爷的妾,并非妻,还说要上衙门口告老爷以妾抬妻,犯了大燕的律法,要叫我们都没得活啊。” 杨玄琰看着屋子里乱的,拿着棍子愣在一边不知道该干嘛的家丁,和一堆粗使婆子。 顿时脸一沉:“你们都出去。” 立马一溜的下人,全都打门口出去了,谁也不敢待在这屋子里。 便就只剩下杨老夫人和两个儿媳。 杨玄琰看着她们,心头说不出的恨铁不成钢:“你们太糊涂了!” “老爷...”杨老夫人闻言开口都带着些哭腔。 若是真没点本事,当初也不可能从妾爬到妻的位子,别看这一把年纪了,当着杨玄琰的面却是说哭就哭的出来。 只是这次杨玄琰没有理会他,只要一想到在娄夫人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人,传出去还不知道旁的人要怎么笑话他们。 当即恶狠狠的道:“你想着把他们娘仨直接弄死就完了么?别忘了今个绮雯刚去了雁西湖赴宴,现如今大家都知道她住在杨家,若是她在杨家死了,我们谁都别想好过。雁西湖上二丫头的事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我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回来,就是听到你们在雁西湖宴上做的蠢事。章夫人直接让章大人去王爷面前告了一状,现如今王爷已经大怒,你们还在家里如此对待他们母女。若是慧茹真的带着孩子走了,没办成王爷的事,你们一个个都等着死吧!” 说着看着大夫人,真的是眼珠都红了:“你女儿今天可是把整个杨家的脸面都给丢完了!” “老太爷,这都是冯绮雯那个死丫头下了黑手,若不然该落水的是她!”杨大夫人赶紧解释。 却是被杨玄琰狠狠的瞪了一眼,顿时不敢说话了:“被她下了黑手,你们都是没脑子的么。你女儿若不是有这个私心,能落到别人手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院子里都打着什么心思。心里巴巴的想攀上章家的亲事,今天我就把话给你说明了,都给我死了这条心。咱们杨家的女儿,给人家当丫鬟,人家都看不上,做好你们该做的事情,省的日后王爷怪罪下来,谁都担不起!” 而后想了想,对着杨老夫人道:“找个庙把二丫头送进去,就让她在庙里待着去吧,章家自然不会给章闻仲娶了她的。这是还得给章家保住面子,到时候章家上门提亲,就说她没脸见人去庙上做姑子了。” 说着杨玄琰看着这些人拂袖而去。 杨玄琰这通话可是把杨老夫人跟杨大夫人给骂傻了,杨大夫人愣了愣,登时坐着地上就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彤儿啊!” 杨仪彤的心思他们知道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自打当初在冯家瞧见过一次章闻仲,这杨仪彤便是一门心思瞧上章闻仲了。 等听说章家要求娶冯绮雯,更是恨得牙痒痒,恨不能直接弄死冯绮雯自己顶上去。 仗着杨老夫人偏疼她,又是哭又是闹,又是不吃饭的。 最后杨大夫人这才出了一主意,说等冯绮雯嫁到章家去之后,就让杨仪彤去给冯绮雯作伴,在章家住一段时间。 到时候近水楼台,能不能得手只能看杨仪彤自己的了。 对于杨老夫人来说,进门是不是妾倒是没多大要紧的,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从妾这个位置爬到妻上去。 只是没想到杨仪彤在雁西湖旁,竟是没脑子,着了冯绮雯的道了。 此刻被杨玄琰这么一骂,顿时都恨毒了冯绮雯。 冯绮雯自是不知道这些的,陪着娄夫人到了前厅。 娄夫人和杨氏在前厅落座,自然有人沏了茶端上来,随后屋子里站着四个丫鬟伺候茶水,说是伺候茶水谁还不清楚,这是听着她们在说什么呢。 杨氏看了看没说话,倒是冯绮雯见着她们道:“你们都下去吧,娄夫人向来不喜欢这么多人跟这伺候着,莫要惹了贵人不悦。” 闻言四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也不知道该不该下去,就都站着。 娄夫人见此笑着道:“真没想到,这杨家竟是这般规矩,倒是叫我开眼了。我倒要去问问杨老太爷,这可是杨家的待客之道,还是故意针对我才如此的。” 说着就站起身来。 杨氏这才拿眼扫了一眼四个丫鬟,厉声道:“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去门外候着,有什么事自然会叫你们的。” 看着娄夫人都站起来了,四个丫鬟再也不敢留着,若真得罪了娄夫人。老太爷自然不会找杨氏的麻烦,她们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是。”应了声都退了下去。 等屋子里没了旁的人,娄馨这才看着冯绮雯很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在外祖父家就是这样的待遇么?我就是进宫也没有遇到这样的。” 闻言冯绮雯心中叹了口气:你进宫都没人敢对你无礼,那是因为皇后疼你,杨家连着杨氏都不当主子,还有谁会把她当主子。 若不是为了冯家那张丹书铁券,只怕当初她们回京,杨家这个门都进不来。 只是这话不好当着娄馨的面说,便只能笑笑。 随后对着娄夫人深深拜下。 娄夫人见此轻声道:“绮雯,你这是作何?” 四十四章:准备撤退 闻言冯绮雯这才抬起头来:“绮雯谢过娄夫人今日解围之恩,也想求娄夫人再帮我们一个忙。” 娄夫人闻言看了眼杨氏,随后说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其实娄夫人今日之所以会来,一是因为娄玉,第二个便是娄大人和娄家老夫人的话,让她务必要帮着冯家一把。 所以现在冯绮雯既然求了,若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她也不介意帮这个忙。 就听着冯绮雯轻声道:“今日之事娄夫人您也瞧见了,如今我与母亲想要离开杨家,单出去置个宅子,但是就怕杨家不肯罢休,到时候生出些事端来。现如今杨大夫人就觉得二表妹的事情,是我推她下水的,我百口莫辩,并且口口声声说要大舅舅将我送到衙门送忤逆,所以还请娄夫人帮我们一把,让我们能顺利离了杨家。” 娄夫人还没说话,倒是娄馨先开了口,满是震惊:“将你送忤逆?” 冯绮雯看着娄馨点点头,她没把话说全,却是单捡出送忤逆的事情来,就是想让娄夫人知道杨家的态度做出的事,想让她瞧着能看着冯家往日与娄家的交情帮一把。 却是把娄馨给吓得愣住了:“送忤逆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送进去了,可就要死人了,绝对是没法活着出来的。” 娄馨也只是听人说过,还没想到真有人能这般狠心,将自己的晚辈送衙门去叫人直接活活打死,正常人谁狠得下这个心啊。 就是娄夫人也变了脸色,想到在府中娄大人与自己说的话,当即点了点头:“你说要我怎么帮你们?” “请娄夫人借给我两个人。”冯绮雯说着看着娄夫人。 闻言娄夫人不由的愣了愣:“什么人?” “两个下人,一个娄夫人您身边的贴身伺候的姐姐,一个娄府的下人能帮我们赶个车搬个东西便成。” 听着冯绮雯说完,娄夫人不由眉头微皱,旋即明白过来,笑着点点头:“你起来吧,这事我答应你便是。” 随后与杨氏坐在椅子上这才说道:“这人你什么时候要?” 冯绮雯见着娄夫人应了,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回道:“让他们傍晚时分便过来,我娘身边的吴嬷嬷在西城看中一三进的院子,想借娄夫人的口,说是您的院子接我们过去住那。有娄家的面子,想必杨家不敢为难的,到时候可能还得麻烦娄夫人,让他们赶一辆娄家的车来,我想今晚就离开杨家。” 冯绮雯说着看向杨氏。 杨氏心说吴嬷嬷根本没出去看宅子,冯绮雯为什么要这般说。 但是当着娄夫人的面,杨氏自然不好驳了女儿的话,便就点点头。 娄夫人闻言眉头微皱道:“帮这个忙是没问题,只是西城那多是商贾之地,在那边的宅子怕不合适吧。” 大燕最看中士农工商的等级,一般当官的人是瞧不起商人的,特别是那些皇宫贵族簪缨世家。西城是商铺扎堆的地方,所以在娄夫人耳中听到西城,便觉得不太好。 当即说道:“若是你们现在没寻到合适的宅子,在东城我还有个五进的宅子,虽然不宽敞,但是凑合着先住也是没什么问题的。若不然就叫沉香带你们上哪瞧瞧去。” 冯绮雯闻言先谢过娄夫人的好意,随后说道:“西城的宅子吴嬷嬷已经给了定金了,嬷嬷说环境瞧着也是个僻静的地,如今冯家的身份,实在不太适合在东城住着。” 东城乃是贵族居住的地,连着文人雅士一般的小官,都是往南北靠靠,先不说冯绮雯想要住在西城是为了方便照看铺子。 便就是东城住着的人都是有身份的,冯家现在这般境地,住到东城去也实在不合适。 就算你心大不在乎,这出来进去的人都斜着眼看你,这日子也过不好。 娄夫人也只是一说,如果冯绮雯跟杨氏应了,她也无所谓一个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但是人家不去,她自然不会为难人家,也没有多说,与杨氏闲聊起天来。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搬出去,并且都求了娄夫人,杨氏她们也要收拾东西。 娄夫人心里清楚,所以只是说了一会子话,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领着娄馨离开。 却是将身边的大丫鬟沉香留在这帮着杨氏她们收拾东西。 送走娄夫人,杨氏带着冯绮雯这才回了他们住的小院,吩咐怀秀去帮冯万伦的都是都归置归置,自己则是拉着冯绮雯进屋子说话。 沉香则是由白芍请着在旁的屋子喝茶。 杨氏屋子里便只有吴嬷嬷和冯绮雯二人。 坐在桌边,杨氏看着冯绮雯这才开口,拉着冯绮雯的手道:“原先是娘错了,娘以为跟着杨家能给你说门好些的亲事,总好过邢家...” 说着叹了口气:“却是没想她们竟是这般心思,叫你受了那么些委屈。” 又顿了顿:“娘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只是现在咱们都还没找着落脚地,这般出去该去何处?” 闻言冯绮雯温声劝着杨氏:“娘,前些日子女儿出去看过,西城有四处三进的宅子,租金在一百两左右,你便让吴嬷嬷现在去房牙,应该没这么快租出去,先把这宅子赁下来,咱们先搬过去。前日出门的时候遇到康亲王,康亲王念着与祖父的旧情,说帮我们开个铺子,叫哥哥有个营生,等赚了银子,咱们再找着好的再换便是。” 杨氏闻言先是一愣:“康亲王?” 冯绮雯不想杨氏在这事上多纠结,便说道:“娘,如今沉香还在屋子里候着呢,莫要让人等了。” 吴嬷嬷也瞧出冯绮雯的意思,当即跟着劝到:“夫人,小姐说的是,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咱们在这多呆一会,就多一些麻烦,还不如趁着现在赶紧的收拾,别耽误了功夫。” 杨氏点点头随后也不在追问,只是对着吴嬷嬷道:“那你快拿了银子出去吧,也不要挑了,差不多的就行了。” 说完对着冯绮雯也轻声道了句:“你也回去收拾收拾,既然今个就走,那也该把东西收拾好了。” 冯绮雯点点头,随后留了白芍帮杨氏收拾,自己带着巧倩回去。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去跟沉香说了句:“沉香姐姐,娘这边还麻烦您照看着点,就怕待会出点什么事来,就走不了了。” 四十五章:杨家慌乱 沉香是娄夫人跟前的人,连皇宫都进过,自然是个玲珑心的,当即笑着道:“冯小姐客气了,这本就是沉香该做的,冯小姐只管放心。万事有娄夫人做主,再不行还有皇后娘娘呢。”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确了,这件事娄夫人替她们撑腰了。 沉香敢这么说,也是娄夫人临走的时候交代过,务必要将这冯夫人冯小姐顺利的送到西城的宅子去。 若是有任何事情,直接让人回去禀告她便是。 这就等于告诉沉香,放开了做,甭怕,万事有她撑着。 冯绮雯听沉香这么说,当即感激的福下身子:“绮雯先谢过沉香姐姐,谢过娄夫人。” 沉香也没敢受着,也赶紧的还了一礼,这才送走冯绮雯,去了杨氏的屋子。 杨氏见着沉香,让她先在外面歇着,娄夫人走的时候说留沉香帮个忙,哪能真的叫人家动手,不过是站着看着,叫杨家的人知道罢了。 沉香也不坐,规矩还是懂的,只是跟着旁边站着。 杨氏因为原本留下来就没想着要走了,所以屋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只是原本从庐州进京也没带多少应用之物。现在收拾起来,倒也方便。 冯绮雯就更方便了,原本她也没把东西拿出来,平日都是用什么拿什么,用完了放回去。 所以只是让巧倩把书都收拾好,便就没有事了。 屋子里的东西,原本进杨家的时候是怎么样的,现在就还是怎么样的。 院子里高嬷嬷领着两个小丫头看着没敢说话,杨老夫人院子里的事她们可都听说了,这表小姐何等的威风能说出这般话来,将老夫人都气个半死。 此刻就是菊香也不敢乱说了,生怕栽在这表小姐的手中。 看着高嬷嬷半晌才开口:“嬷嬷现在可怎么办啊?” 闻言高嬷嬷想了想:“去告诉大夫人。” 不一会功夫,杨老夫人和杨大夫人就都得了信了。 菊香去的时候,杨大夫人还在杨老夫人的屋子里,一边哭着一边咒骂冯绮雯。知道杨玄琰让自己去庙里当姑子,杨仪彤也跟着杨老夫人面前哭的都不行了。 往日杨老夫人最喜欢杨仪彤,无论是相貌还是性子,跟自己都是最像的。 此刻看着她却是说不出的厌恶,竟然做了这么丢人的事情,看着两个人直掉眼泪花子,顿时有些恼,连着语气都不是很好:“好了,哭什么,你都做出这种事情,叫人看光了身子你还想怎么办。” 杨仪彤现在还做着能嫁给章闻仲的梦呢,闻言说道:“即便不能嫁章大少爷为妻,我愿给她做个妾,祖母不是说过么,只要有本事,即便是妾日后也能成为妻的。” 杨仪彤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顿时杨老夫人恼羞成怒。 冯绮雯可刚在这屋子指着鼻子说她是个妾,就算杨玄琰将她上了族谱了,可是这是触犯了大燕律法的事,妾就是妾,若是被衙门知道这是要杀头的。 当即一伸手将杨仪彤推在地上:“没用的东西,你就这点出息,眼巴巴的要给人做妾,真是丢尽了我杨家的脸面。” 杨仪彤不知道情况,顿时愣住了,连眼泪花子都没擦看着杨老夫人,嘴里还喃喃的说道:“妾怎么了?祖母您不也是...” 话还没说完,被反应过来的杨大夫人赶紧冲上去,一把捂住了嘴。 现在当着杨老夫人面说这个话,无疑是讽刺。 以前杨老夫人觉得自己从妾爬到妻的位置,还是自己的本事。可是经了冯绮雯这么一闹,杨老夫人顿时气得,恨不能生撕了冯绮雯,谁再敢当着她面提一个妾字,就是在打她的脸。 杨大夫人捂住杨仪彤的嘴,连忙说道:“娘莫要生气了,彤姐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说错了话,还望娘莫要生气。” 杨老夫人闻言冷眼看了杨仪彤,杨仪彤只觉得这眼神跟刀子似的,恨不能剐了她的肉去。 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哭了。 就听着杨老夫人说道:“还不给她送回去,明个找个离京城远点的庙,每个月送点钱过去。” 这便就是对杨仪彤的恩赏了,送钱过去,就是叫人家好生待着,这人日后还得接回去的。 杨大夫人原本还指望杨仪彤能讨的杨老夫人心疼,去跟杨玄琰求个情,不要送到庙里面,现在也不敢想了,赶紧应下。 刚要走,就见着菊香小跑着进来:“老夫人,大夫人。” 杨老夫人此刻正在气头上,见着菊香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顿时怒了:“这是哪个院子的,连规矩都不懂么,自己去管家那领三十板子。” 菊香一听顿时吓傻了,赶忙跪下:“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菊香再也不敢了,老夫人饶命啊。” 这三十板子要真打下去,她这条小命可就没了,所以吓得直打哆嗦,事也忘了说,只是一个劲的求饶。 杨大夫人瞧着知道,忙说道:“娘,这是冯绮雯院子里的丫鬟。” 一听到冯绮雯的名字,老夫人的脸色顿时更黑了,冷声问道:“什么事!” 听到杨老夫人问,菊香半点不敢耽搁,连忙说道:“老夫人,刚刚表小姐一回屋子就让巧倩收拾东西,好像是要搬走的样子。” 这边说着那边杨氏院子里的丫鬟也来了,说杨氏跟着院子里东西都归置的差不多了。 杨老夫人闻言想到丹书铁券,顿时慌了,忙让身边的丫鬟去找杨老太爷。 她们刚刚才跟杨氏闹了那么一出,还放出话去要杀了杨氏母女去找丹书铁券,此刻自然不好再找杨氏的麻烦,所以赶紧去找杨玄琰。 杨玄琰毕竟是杨氏的亲生父亲。 等人到书房找到杨玄琰,说完话从里面出来,管家刚好捧着东西进来。 丫鬟瞧着都是翠玉轩的东西,心里还在想着,都闹成这个样子了,杨老太爷还有心思买这些东西。 不过也只是想想,没敢正说出来。 等丫鬟回去禀了杨老夫人,杨玄琰此刻也从屋子里出来,去了杨氏的院子。 四十六章:老将出马 杨玄琰打头走着,后面跟着管家,带着这些东西,有翠玉轩的赤金头面,还有锦绣阁的绫罗绸缎。 除了这些东西,杨玄琰手上还拿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盒子里面装的什么,就是管家也不知道。不过瞧着盒子的成色,是有些年头的物件了。 等他们到了杨氏的院子,杨氏的东西都归置的差不多了,一个个箱子放在院子里。 杨玄琰瞧着顿时脸色沉了沉,随后大踏步进了屋子,杨氏还在吩咐白芍和怀乡收拾东西。 沉香站在门口,当先看见杨玄琰,便微微福了福身子:“见过杨老太爷。” 杨玄琰看着沉香愣了愣,瞧着眼生的很。 不等他开口,沉香先说到:“奴婢是娄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娄夫人叫奴婢帮冯夫人收拾东西,待会好领着冯夫人去西城的宅子,怕没个认识的人,冯夫人认不着门。” “这是娄夫人的吩咐?”杨玄琰脸上阴晴不定。 就见着沉香恭敬的应道:“是。” 这一番对话,在里面的杨氏自然也是听到了,当即迎了出来,看到杨玄琰杨氏还是规规矩矩的福下身子:“爹。” 闻言杨玄琰看了眼沉香,眼神颇为复杂,再转头看着杨氏,已经是满面的笑容:“慧茹,今日叫你委屈了。” 一副慈父的模样,让得杨氏都忍不住愣了愣,随后眼圈微红:“爹,言重了。” 杨玄琰看着杨氏难得在自己说完话之后,没有满目的感动,而是简单的四个字,带着些生疏,心中暗觉不好。 看来这些日子没注意后宅,这帮女人做的有些过份了,竟是叫杨氏恨上了。 杨玄琰心中骂着杨老夫人她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面上却是露出一副心痛的神色,拍着杨氏的肩膀:“来,别在这外面站着,咱们屋里说话。” 一进杨氏的屋子,杨玄琰就觉得一股子热气。 杨氏的屋子里就摆着两盆水,这般热的天,竟是连半块冰都没有。 杨玄琰瞧着顿时眉毛倒竖:“杨福,这是怎么回事?慧茹的屋子里,为什么连块冰都没有。” 闻言管家杨福赶忙跪在地上:“老爷息怒,是奴才疏忽了,不知道大姑奶奶屋子里的冰都化了,奴才这就去让人送冰过来。” 闻言杨氏看着杨玄琰淡淡的开口:“爹何必如此动怒,自打来这一个月我屋子里便就没有过冰,我都习惯了。起初大弟妹说是杨家已经没有开支的银子了,说让我交了一百两银子,算是我们娘仨的生活费。我这银子交了也没瞧见冰,估摸着是府里实在开支不过来,先紧着爹和老夫人那边了。总归我也习惯了,这马上就要搬走了,不碍事的。” 杨玄琰闻言脸色顿时就变了,倒不是气李氏做的这些事。 而是气杨氏竟然连着这点面子都不给,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些话,这不是叫他下不来台么。 心中暗骂了杨氏的不懂事,随后看着也不再提冰的事,让杨福将托盘里的头面和锦缎放在桌子上:“这是我命人去翠玉轩定的,今个才送来,原本还想着等绮雯要去章家赴宴,好带着这套新打的头面。却是没想到翠玉轩竟是晚了工期,刚刚才做好。” 杨氏闻言看了眼桌上的赤金头面。 翠玉轩的东西分两种,一种是已经做好了的现买就成,一种是定做的,工期自是不一样。 现如今东西摆在这,到底是做好的还是定做的,谁也说不好。 杨氏原本在看到这两副头面的时候,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下,可是听到杨玄琰的话,原本是叫冯绮雯去章家赴宴的时候戴,顿时眼神冷了下来。 现如今只要一提到章家,杨氏便就想起冯绮雯的话,和杨老夫人在她屋子里办的事。 对着杨玄琰那点微薄的父女之情,登时就冲没了。 当即福了福身:“慧茹替绮雯谢过爹,只是天色不早了,慧茹还有些东西要收拾,怕是不能与爹爹多说。等改日那边安顿好了,慧茹再带着绮雯进府拜谢爹爹。” 杨玄琰见着自己说了这么多,杨慧茹却是油盐不进,顿时心中生恼。 想到王爷的吩咐,不得不压住心头的脾气,强笑着道:“这是应该的,自从你们回府,我这个外祖父还都没好好的跟绮雯说说话,成日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倒是忽略了你们娘俩。是我的错。” 说着拿出紫檀木匣子放在桌上,看着盒子一副愧疚的模样:“当初你娘在的时候便是这样,叫你娘受了委屈,现如今...” 说着连着声音都有些哽咽。 杨氏听到杨玄琰提到自己的亲娘,也跟着眼圈红了。 她记得自己亲娘汤氏死的时候,自己还小,都已经有些记不清她的容貌了。 就见着杨玄琰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只翠绿的手镯:“这是你娘当初留下的,说是日后等你嫁人了让你带走,爹一直没舍得,想要留个念想在身边。今日瞧着绮雯该出嫁了,便就把这个一并给了绮雯吧,这毕竟是汤家祖祖辈辈传下来了的,我就是想要留个念想,也不该一直霸着这只镯子。” 杨氏闻言没说话,接过杨玄琰递来的镯子,交给白芍,命她将头面一起收到箱子里面。 还特地嘱咐了,放好了,莫要待会搬东西的时候碰到。 杨玄琰一听顿时大怒,自己都说了这么多,杨氏难道是傻的么。 看着杨氏忍着怒气:“慧茹,你这是什么意思,在这住的不是好好的,为何一定要搬走。若是觉得这院子不舒服,爹给你换个大点的安静些的。” 闻言杨氏福福身,只是恭敬的道:“爹,不必了,这院子挺好的。只是毕竟打扰了这般久,女儿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瞧着万伦和绮雯都要说亲了,自然没有在杨家说亲的道理,还是出去置个宅子。绮雯嫁在京城,女儿一个人也不想回庐州老家了,便就留在看她也方便,若是一直住在杨家的院子,是在不太合适。” 杨玄琰没想到杨氏这般坚决,登时变了脸色:“你一定要搬出去?” “是。”杨氏温声道。 四十七章:那也没用 就见着杨玄琰顿时站了起来:“不行,你不能走。” 看着杨玄琰如此,杨氏却是面色如常,没有半点异样:“爹何必留我们在杨家,既然老夫人和弟妹都不待见我们娘仨,留在这碍眼,倒不如搬出去,各自都舒服。” “慧茹,你不要管她们怎么想,爹说了,你只管在这住着,谁若是敢说什么,只管让他们来找我。”杨玄琰看着杨氏,心中期盼着她赶紧应声留下。 杨氏却是完全不领情似的,深深拜下:“女儿谢过爹爹,只是外面宅子也寻好了,既然老夫人和弟妹们并不喜欢我们在这院子,我们还是走吧,也省的搅了人的清静。” 说着直接站起身来,也不管杨玄琰怎么说,让白芍和怀乡接着收拾东西。 杨玄琰看着怒道:“不许收拾,慧茹你难道半点都不为你爹考虑吗?这要是叫旁人看见了要如何说我,说我连一个女儿一个外孙外孙女都容不得,逼着你们无处可去。你们搬出去是无所谓,叫爹的脸面往哪搁?” 杨氏闻言却是笑了笑:“爹放心,我们在杨家府上已经住了一个月了,旁人定不会说爹什么不是的,否则我们连杨家的门都进不得。女儿也不是不孝之人,自然也是念着爹的好,若是有人说些不该说的,女儿自会与他们辨别的。” 一句话将杨玄琰给挡了回来,顿时叫杨玄琰怒从心起。 看着杨氏,心中刚想要说,今日休想从杨家搬出去的话。 话还没出口,就见着沉香不冷不热的开口:“冯夫人,我们夫人已经让人将宅子那边都打点好了,等会应该车就要到门口了,夫人若是收拾好了,便就叫人将东西抬出去吧。” 杨玄琰这才看到一边的沉香。 忍不住问向杨氏:“你搬出去住的是娄夫人的宅子?” “嗯,娄家与冯家原先还是有些交情的,娄夫人知道我想在京城置一出宅子,便就将自己空着的宅子与我先住着,等寻到合适的再说。”杨氏淡淡的道。 却是叫杨玄琰变了脸色,看着沉香,神色不断变着,最后看着杨氏问了句:“一定要搬出去不可?” 就听着杨氏轻声说道:“都已经归置好了,也实在不好意思拂了娄夫人的好意。”气的杨玄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看着杨玄琰走开,杨氏这才出了一口气。 打从心底对这个爹她还是畏惧的,小的时候唯一的奢望,便是能像两个弟弟一样,可以在杨玄琰身边承欢膝下。 但是到现在,这个想法早就已经淡了。 转身接着进去归置东西。 而另一边杨玄琰从杨氏的院子出来,怒气冲冲的直接去了杨老夫人的屋子。 一进门看着杨老夫人,便怒骂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杨老夫人正愣着神,被这么一骂,更是郁闷,当即委屈的说道:“妾可是做错了什么,竟是惹得老爷这般生气。” 杨玄琰闻言冷哼一声:“妾就是妾,永远是上不得台面的,对她好些能怎么样,现如今你这么逼着,她是要走了,拿什么跟王爷交代!” 杨老夫人闻言心里更委屈了,连着杨玄琰都提这个妾的身份,叫她心里窝火的很,却是不敢跟杨玄琰撒气。 只能忍着道:“老爷去了也没用?” 杨玄琰闻言没说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瞧着气的胡子都飞起来,怕是杨氏连着杨玄琰的面子都没给。 杨老夫人不由心里骂了声杨氏这个不懂规矩的贱人,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开口道:“老爷何必这么生气,既然这杨慧茹这般不上道,索性咱们一不做二不休,一碗药给灌下去,叫她走不了说不出便是。到时候外面怎么说,还不是看咱们怎么说。” 杨玄琰闻言瞪了杨夫人一眼:“你以为我没想过么?若是今天之前你灌了药便到好了,就算是叫她死了也没什么,但是现在娄夫人将自己身边的丫鬟放在这里看着,你要怎么动手,连着娄夫人的丫鬟一起除掉?只怕第一个不会放过杨家的就是娄夫人!” 杨老夫人闻言顿时愣住:“娄夫人怎么插手管这档子事了?” 娄夫人先不说乃是一等忠勇公娄大人的夫人,更是皇后的弟妹,跟皇后的关系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若真是她插手这件事,就真的难办了。 杨玄琰闻言叹了口气,面色阴鸷:“现在来看,怕不只是我们想要得到丹书铁券!” “老爷的意思,娄家也想得到?”杨老夫人说完,就见着杨玄琰点点头。 随后更是纳闷了:“这丹书铁券虽是个好的,可是也是写明了,只庇佑冯家子孙的,王爷他们想要得到它有什么意义。这东西,离了冯家的手,可不就是一块废铁,旁人拿到根本半点用都没有的啊。” 杨老夫人这疑惑也没错,毕竟丹书铁券当初是赐给冯家的,庇佑的也是冯家人,若是旁人得到也只是一块废铁,半点用处都没有。 为何还引得这么多人趋之若鹜,无论是他们还是章家,做这么多为的就是这块废铁。 杨玄琰闻言冷眼看了杨老夫人一眼:“你只管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好,别成天想这些与你无关的,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 说话的时候语气冰冷,叫杨老夫人也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随后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眼瞧着天暗了下来,杨氏的东西都弄好了,白芍去冯绮雯的院子,将杨玄琰过来的事说了,就见着冯绮雯点点头。 “去看看娄家的马车可来了,咱们这么些东西,一辆马车许是装不下的,你去多找几辆车,争取一次全部搬完。” 白芍闻言点点头,拿着银子出去。 刚出门,迎面就瞧着娄家的马车已经到了杨府的门口。 娄夫人许是早就想到了,所以让娄家带了八辆马车。 白芍看着心说,这再多的东西也装完了,便就直接回去告诉杨氏和冯绮雯。 还没等她转身进门,就见着马车上下来两个人,白芍都是认识的。 一位穿着长衫,手拿折扇,一副温温如玉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正是娄家三公子娄玉。 而另外一位瞧着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此刻穿着一身衣裳也是像模像样的,不是旁人,正是冯绮雯在知味坊外救济的沈虎。 一看见白芍,娄玉赶紧开口:“快叫你家小姐出来,马车本公子亲自给送来了,人也给送来了,让她别耽搁了,再耽搁天就要黑了。” 四十八章:留下沈虎 白芍闻言没接话,直接回了院子。 因为给杨氏她们住的院子,是杨家最边上的小院,倒是离着侧面的角门近的很。 原先是不想让杨氏她们进出,从大门走,这回倒是方便了她们。 娄家带了人过来帮忙搬东西,动作倒也快,加上冯万伦跟沈虎。 别瞧着沈虎的脾气虎的很,但是干起活来,却是一个顶俩,力气大的很。旁人两个人抬的箱子,他一个人搬着就走。 瞧着娄玉在旁边直骂:“你怎么在我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跟个娘们似的,来这干活就不一样了。” 闻言沈虎瞪了他一眼:“是人冯小姐请我吃了饭,冯小姐对我有恩,我自当给她干活。” 闻言娄玉顿时跳了起来:“我说你个没良心的,她就请你吃了一顿饭,我管你吃了几天,怎么就不见你对我有半点感恩的心。” 沈虎闻言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傻子,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还是瞧得出来的。” 说完不再搭理他,直接搬着箱子上了马车。 杨氏在一旁听着不由看向冯绮雯,问道:“这人是谁?” 闻言冯绮雯笑了笑:“前些日子在街上碰到的一个乞丐,瞧着可怜便就给了碗饭吃,没想到却是个感恩的人。” 杨氏不疑有他点点头:“既然是个感念恩情的人,心肠自是不坏的,又是个乞丐应该是无处可去了。等我们去了那边宅子,也需要用人,便就问问他可愿留下,看家护院也好。” 冯绮雯没想到杨氏竟然主动叫沈虎留下,顿时松了口气。 她原本还想着如何安置沈虎,这下倒好,倒是省下很多麻烦。 因着有娄家人在,连着娄三公子都来了,杨玄琰就算再急也没敢出来拦着。 只能眼巴巴瞧着杨氏带着冯绮雯搬了出去,心中恨得,在屋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吴嬷嬷得了吩咐便出去将宅子全部给安顿好了,宅子的本家还是个有心的,知道租赁宅子的人多不是本地的。所以将家里用的家具一应都留下,杨氏和冯绮雯搬着东西过去,稍微收拾一下便可以住。 因擦着黑过去,等东西收拾好,天已经晚了。 杨氏意思拿了银子要请大伙帮忙的吃个饭,沉香怕耽误时间,便谢过杨氏的意思。 最后拿了些银子赏了过来帮忙的,便叫他们都先回去。 娄玉瞧着冯绮雯忙的差不多了,也不顾及有没人有看到,直接走过去说道:“这人给你送过来了,本公子瞧着你这也需要用人,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冯绮雯点点头:“谢过娄三公子,今日娄夫人能到府相助,多亏娄三公子帮忙,大恩大德绮雯磨齿难忘。便就跟娄三公子的约定抵消了,日后我们两不相欠。” 闻言娄玉连声叫到:“哎哎哎,冯小姐,你讲讲理啊。” “怎么了?”冯绮雯倒是纳闷了,看着娄玉。 就见着娄玉打开折扇,连着扇了扇随后到:“冯小姐若是记不住,本公子倒是不介意提醒你一句。当初冯小姐托得是让我请人去提一提邢家的婚事,现在我还求着娘给你解了围,这可就是两件事了。难道冯小姐不会算账么?” 闻言冯绮雯顿时笑了起来,随后道:“那到不是绮雯不会算账,而是娄三公子没弄清楚情况,娄夫人上杨家并未提邢家的婚事,好在现在也不需要了,所以娄夫人帮我解围的恩情,咱们就算抵消了。等明日,我自会登门亲自谢过娄夫人。” 娄玉没想到冯绮雯这么说,张了张嘴,却是没说话。 最后很有些气闷的离开。 白芍瞧着娄玉的身影,微有些担心:“小姐,我们这般会不会得罪了娄三公子,会不会惹来麻烦,毕竟娄三公子这算是帮了咱们的大忙了。” 闻言冯绮雯笑了笑:“无妨。” 说完带着白芍进了院子。 吴嬷嬷租的院子,离着琉璃厂颇远,靠着南城这边,算是很清静的地了。 三进的院子,最中间的是杨氏住着,东边的院子给了冯绮雯,西边则是留给冯万伦。 冯绮雯从杨氏那出来,便直接回了自己院子。 院子不大,当间是三间屋子,一明两暗,中间的是待客的地方。左边则是卧房,巧倩把冯绮雯的书全放在右边的房间,放了书案,右边全当书房。 三间主屋两边则是分别四间小屋子,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也宽敞。 白芍和巧倩一人一间。 院子后面还有个倒步,杨氏看了看,觉着日后若是添些下人,到时候可住到那去。 娄玉走了就把沈虎留下了。 杨夫人瞧着沈虎累的浑身是汗,连连点点头,叫吴嬷嬷给沈虎拿了帕子擦擦随后才问道:“听绮雯说你没处可去了,不知道可愿意留在我们宅子里做个看宅护院的?” 沈虎闻言看了眼杨氏,看了看冯绮雯,顿时跪下身说了句:“谢过夫人,夫人吉祥。” 倒是把白芍给看愣了:“没想到他会说人话?” 白芍刚刚还担心着,这沈虎要是愣头愣脑的,直接顶撞了杨氏,到时候定是会被杨氏撵出去的,却没想到沈虎看到杨氏还会说吉祥话。 杨氏听了顿时笑着起来,瞧着这沈虎也是喜欢:“既然如此你便就留下吧,若不然我们也是要请人的,吴嬷嬷,待会子你去面倒步收拾间屋子叫他先住下。明天看缺点什么东西,去给他添置些。” 吴嬷嬷笑着应声,去后面安排。 沈虎便就留在了冯家。 等到晚上,冯绮雯都安顿好了,巧倩帮着怀秀去厨房做吃的。 冯绮雯吩咐白芍研磨,随后写了一张纸,带着去倒步找沈虎。 沈虎正在屋子里,用大瓦罐咕咚咕咚喝着凉水。 见着冯绮雯进来,忙站起身来:“冯小姐,你找我有事啊。” 瞧着说话的样子还是有些凶恶,但是白芍也知道他的脾气,便就没说什么。 冯绮雯对着沈虎点点头:“我有件事想麻烦你帮我跑一趟。” 沈虎闻言想了想道:“行,你给了我口饭吃,管了我,还告诉我妹子的下落,我也不是那种知恩不报之人,你说什么事。” 闻言冯绮雯将写好的纸递给她:“这是两个地址,一个在江西景德镇,一个在苏州府,还劳烦你帮我跑一趟。” 沈虎接过纸条便看了起来,随后瞪大了眼睛盯着冯绮雯。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 四十九章:告知秘密 闻言冯绮雯对着白芍吩咐道:“你先去门口守着。” 白芍顿时纳闷的很,却也听话的应道,随后出去将门带上。 冯绮雯这才看着沈虎开口:“阿哥可还记得,妍儿三岁的时候,偷偷跑出去被人贩子给拐了。阿哥被爹爹和乐叔罚你跪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一天。妍儿偷偷拿了糖包给你,还被乐叔给抓到了,把糖包给扔在了地上。” 沈虎顿时更是傻眼了,站起身来直盯着冯绮雯:“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 闻言冯绮雯看着沈虎,笑的一脸苦涩:“我是沈妍啊。” 沈虎顿时脑子一蒙坐在地上。 “你不是说我妹子死了。” 冯绮雯点点头:“阿哥还记得当初我们去偷看夫子的话本,里面有很多鬼神妖怪么?” “所以你现在成了妖怪?”沈虎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就见着冯绮雯苦笑了一下:“不知道算不算是妖怪,当初在章家被他们毒死之后,我再醒过来已经换了个身子,成了现在这模样。也不知道沈家可还有人活着,所以三年了竟是没遇到阿哥。” 沈虎闻言却是愣住:“你说你被章家毒死的?你不是在诓我?” 冯绮雯点点头:“我若是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又何必诓你。” 沈虎思想比较单纯,若是不跟他说清楚,他也不会真留在冯家的,就算是现在暂且待一待,还是会走。 冯绮雯自然不能放着沈虎不管,所以与其编着瞎话诓他,倒不如直接说了。 因着沈虎心思单纯,也不会多想,冯绮雯说了些往日的事情,沈虎便是深信不疑了。 这些事情,只有沈妍和当初的沈贵知道。 重生之谈,虽说邪乎的很,但是早在那些夫子的话本子中,沈虎也不是没瞧见过,有的人投胎的时候经过奈何桥,因为心中怨恨太重,所以没喝那孟婆汤,便就投胎了。 沈虎听着冯绮雯的话,想着忍不住问道:“你可是没喝孟婆汤就投胎了。” 冯绮雯点点头,算是吧。 沈虎顿时怒不可遏:“那章家太过分了,为何要毒死你?” 冯绮雯闻言苦笑道:“他们毒死我还算是轻的,我怀疑整个沈家的是当年都是他们干的。” “不是流匪么?”沈虎闻言问道。 就见着冯绮雯摇了摇头:“阿哥还信不过我么?” 沈虎向来谁的话都不听,唯一肯听的便就是冯绮雯的话。 立马说道:“那我去找章家报仇。” 说着就要出去,被冯绮雯一把拉住。 “阿哥,这里不是苏州,就算要去找章家报仇,我们也需要证据。若是阿哥这般直接冲到章家去,只会丢了自己的性命。到时候爹的仇谁来报?乐叔的仇谁来报?” 沈虎顿时眼都红了:“那我要怎么办,他们竟是把你逼成现在这个模样,若是爹和老爷知道,定是要怪我保护不好你的。” 冯绮雯却是摇了摇头:“这样反倒是好的,他们不知道我是谁,我却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沈家的案子已经过去三年多,现在就算是想要找证据,也找不到了,旁的不说单单他们害了我一条命,我也不会放过他们。阿哥你先在这里住下,我们从长计议。” 沈虎闻言看着冯绮雯,心里还是有些震撼,最后一咬牙坐下:“听你的。” 冯绮雯这才看着桌子上的纸说道:“我们现在最要解决的是如何活下来,否则旁的都是白说。明日我去跟康亲王借两千两银子给你,你一定要护好了,带着去王家墩找到赵老伯,将他窑里烧的瓷器,先拉上几马车进京。然后去苏州原先咱们的铺子,请了几位彩锦坊的绣娘进京城来。还有去盛泽三河口的往日我们家进货的庄子进些锦缎,无论是好的还是次的都要,多带些进京,阿哥可记住了?” 沈虎闻言点点头:“这些都是咱家的老生意了,我都熟得很,你放心就是。” 冯绮雯见此笑着道:“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还有一事阿哥需要记住,现如今我是冯家小姐冯绮雯,已经不是苏州的沈妍了,所以日后阿哥见到我得称一声小姐,莫要叫人看出来,可记住了?” 沈虎闻言点点:“记住了,小姐。” 见一切都说好了冯绮雯这才松了口气:“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阿哥在家中等我,等我拿了银子就回来。” 沈虎点点头,冯绮雯这才站起身来,开门出去。 白芍守在外面,见着冯绮雯出来,忙说道:“小姐。” 冯绮雯知道她现在一肚子疑问,却是没了说话的心情,只道了句:“先回去吧。” 便当先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白芍闻言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跟着冯绮雯回了屋。 巧倩已经做好了吃食,给冯绮雯送来。 因为天色太晚,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便就给冯绮雯煮了碗汤面。 冯绮雯也不挑拣,吃了碗汤面,等巧倩收拾碗回厨房这才说道:“我让他明个帮我去采买些东西。” 闻言白芍愣了愣:“就他,只怕被人诓了还不知道呢。” 冯绮雯笑了笑,看着白芍道:“章大少夫人的娘家是经商的,乃是苏州第一富商。沈虎是章家管家的儿子,自小便是跟着沈家人在生意场上走,虽然脾气直了些,但是这方面,估计比咱们都强。” 白芍闻言还有些不太放心:“小姐,要不然奴婢一起去吧?” 话刚出口,想想不对:“小姐身边也离不得人。” 冯绮雯见此笑着道:“是啊,我身边离不得人,咱们也没有可用之人,权当是赌一把,万一赢了呢。” 虽然话是这么说,白芍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但是想到就沈虎那憨傻的样,却是识字的,心里的话便就没说了。 或许小姐看的是对的。 冯绮雯瞧着,宽慰白芍道:“好了,别多想了,今日早点歇息,明个咱们还要去宝易行拿钱呢。而且我想去看看如今京城的物价,才知道日后这买卖当如何做。” 五十章:了解行情 白芍点点头,心里却是有点担忧,自家小姐一直都是名门相府,闺阁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现如今却是要出去做生意,到时候若是被人给骗了要如何是好。 心里想着,又怕惹得冯绮雯不悦,便是憋在心中没敢说。 等到第二天一早,冯绮雯便起来了。 去见杨氏,杨氏还没起,跟吴嬷嬷打了声招呼,带着白芍出了门。 白芍瞧着这么早的天,忍不住问道:“小姐现在这个点,外面的铺子怕还是刚开张,这个时候去宝易行会不会有些不妥。” 闻言冯绮雯笑着道:“现在去宝易行自然是不合适,我想先去四处转转,顺便再去琉璃厂看看可有什么好东西,今个还要去娄府谢过娄夫人的恩情。” 白芍想想也是。 跟着冯绮雯出了门。 冯绮雯领着白芍先去了早茶摊子,吃了些豆花烧饼,祭祭五脏庙这才往西市口走去。 琉璃厂是卖文玩的地,西市口便是卖什么的都有。 什么衣服首饰,文房四宝,柜箱家具,灰瓦鞍毡, 此刻都是刚开门。 从冯家现在的地方出来,第一个到的就是西市口。 白芍往日在冯家当差的时候,很少出门,也没来过西市口,如今瞧着竟是有几分新鲜。 看着各家铺子都是开了门,但是街上却没什么客人。 就三三两两的人在街上走动。 不由叹了声:“没想到这么早还有人来买东西。” 闻言冯绮雯看着在街上从看西看的,心中却是冷笑:“他们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来合适。” 白芍闻言愣住:“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就见着冯绮雯不说话,只是跟着一个人进了一家布行。 就瞧着这家布行里只有一个小厮站在柜台上打着瞌睡,显然还是没睡醒了。 人进了门也没察觉的。 而这位穿着粗布灰衣的男子,走上前。 白芍原以为他是要买东西,结果没想到看着他直接走到柜台后面,从架子上抽出一匹布,猛的摔在柜台上,把小二都吓一跳。 小二刚打瞌睡被这么一吓,顿时也没好脾气,便喊了一声:“你干嘛呢!” 就听着这主问道:“这布你要不要?” 小二顿时就火了:“去去去,你当我这是销赃的地方,我们是正经买卖,赶紧滚出去。” 闻言这人,立马将布扛在肩头:“不要就不要,说话这么难听,当心出门栽沟里去。” 说着扛着布大摇大摆的就走了。 店小二还没发现的样子,一肚子恼火:“真是什么人都有,跑我们这来销赃!” 愣是给白芍给看傻了,指着店小二后面的架子道:“小二哥,他拿的是你的布?” 小二还没反应过来,到是从后面听着声出来的掌柜的看着,顿时气的直跺脚:“哎呦,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警醒着点,警醒着点,最近附近闹贼闹得凶的很,还不快去追。” 小二这才发现后面的架子空了一格。 赶紧追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抓小偷啊,抓小偷啊!” 掌柜的看着冯绮雯和白芍还站在门口,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让二位见笑了。” 闻言冯绮雯摇了摇头,这种事原本在苏州她便见得多了,只是对着掌柜说道:“我娘想要做几身衣裳,让我来瞧瞧,掌柜的你们这边的料子都是什么价啊?” 掌柜的一瞧这是买卖来了,当即笑着说道:“这位小姐,你先这边坐。” 迎着冯绮雯坐下,这才问道:“不知道夫人是要做什么衣裳,这边不同的料子价格自然也就不一样的,一匹五丈三丈一丈七的均有。还有宽幅窄幅的,不知道小姐要哪种?” 闻言冯绮雯道:“我要两匹棉布,两匹绡纱,两匹丝帛,两匹红绸,你捡着好的来让我瞧瞧,都是什么价格。” 掌柜的一听,这是大主顾。 一般人都是按尺买的,冯绮雯却是要按匹买,若是能成了,这可是大买卖。 当即应了声,赶紧去拿布。 冯绮雯坐着等掌柜的将布报来,都是不同的花色,冯绮雯一一看过,问完了价格说道:“可有这些布的碎料,我要拿回去让娘瞧瞧,这些花色可行,若是没问题,便就叫丫鬟过来拿。” 掌柜的连连点头,去给冯绮雯取了碎料子。 很多人家下人过来买布都是要拿回去叫主家看看的,所以一般的店里也都有碎料。 掌柜的取了递给白芍。 冯绮雯这才离开。 却是叫白芍看的目瞪口呆:“小姐什么时候会这些了?” 闻言冯绮雯看了看白芍,随后笑着道:“叫你多看些书你不看。” “书中难道还有这些?”白芍嘟囔着嘴。 冯绮雯说道:“书中有的东西多着呢。” 一边说着一边领着白芍朝另一家走去。 她想要趁着这个时间赶紧摸清楚京城的价格,虽是同种的东西,但是各个地方时兴的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 除了要看这价格,还得看的就是,如今京城时兴什么料子。 若是现如今京城的人都喜欢锦缎,你弄了一堆绡纱,这生意可想而知。 等从这些铺子逛完天已经大亮,街上人来人往的,就白芍手中的底料此刻也多了不少。 冯绮雯一路走到琉璃厂。 此刻西四胡同的铺子大多还没开张。 西四胡同是古董文玩店,卖的东西不一样,前来买卖的人无不是达官贵人,所以平时开店都要晚些。 冯绮雯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刚好是琉璃厂摆好摊的时候,现在去逛,收货自然会比晚些时候开了市的要好。 刚走到琉璃厂,就见着琉璃厂门口一家当铺,一位书生打扮的人拿着一块玉佩走了进去。 会赶着早市去当东西的,无非是不想叫旁人看见的,多都是有些隐情。 而且瞧着他刚刚在门口徘徊,估摸进这当铺怕是不得已的。 冯绮雯也没在意,往前走着,路过门口却听到里面说了一声:“这白玉龙凤对佩虽然是上好的东西,但是单有一只卖不上什么钱,而且你这玉佩上还刻了字,邢,你本家是姓邢么?” 五十一章:当街为难 随后就听到里面应道:“掌柜的你问这些做什么?你只管开个价便是!” 冯绮雯也没在意,往前走,打算去文玩摊上逛逛,却是被白芍一把给拉住了。 不由愣住:“怎么了?” 闻言就见着白芍轻声道:“小姐,我好像看见邢家大公子了...” 冯绮雯愣了愣,随后想起来,她跟邢家的婚约,便就是邢家大公子邢珅。 莫不是自己遇到未婚夫了? “在哪?” 白芍指了指刚进门的那家当铺:“刚瞧着在这门口的那位有些像,又听着里面掌柜的说了一句,莫不是真的邢家?” 冯绮雯闻言看了眼身后的当铺,没搭茬。 说实在的,若是邢家和章家选一个,她选邢家,但是若是没有章家,她情愿谁都不选,虽说冯英廉不会害了自己的孙女,但是她也不想盲婚哑嫁。 却是白芍误解了,以为冯绮雯是想着邢珅怎么会这个时候去当铺,便嘀咕了句:“莫不是邢家当真落魄到这个地步了,需要去当东西维持生计?” 冯绮雯没有说话,朝着琉璃厂走去。 她今日来是有要事的,也不想在这些事上耽搁功夫。 刚走出没多久,却是见到一位熟人拦住她的去路。 章闻仲也没想到竟是能在琉璃厂遇到冯绮雯,当初在听涛阁他一直以为被自己瞧光了的杨仪彤就是冯绮雯。却没想到,竟是弄错了人。 此刻看见冯绮雯心中不由的暗恨,脸上却是带着一脸的微笑,温润如玉:“冯小姐?” 冯绮雯看着眼前的章闻仲,就觉得他一脸的温柔格外的讽刺,当初端着掺了毒的参汤,他就是这么笑着说的:“莫要伤心了,身子重要,先喝了参汤把,特意为你熬的。” 是啊,特意为她熬的,催命汤。 虽然心中恨毒了章闻仲,恨毒了章家,此刻却是没法一刀直接捅了他为沈家满门报仇。 章家夺了她沈家所有的钱财,现如今如日中天,这些一笔一笔她全是要算回来的。 冯绮雯看着章闻仲,淡淡的开口:“章大少爷。” 话音刚落,就听着章闻仲说道:“竟是没想到今日能在琉璃厂遇到冯小姐,当日在听涛阁实在是有些混乱,都未能与冯小姐好好说话,倒是我怠慢了。” 冯绮雯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章闻仲。 章闻仲似是也觉得有些尴尬,开口说道:“冯小姐可是忘了我了?想当初冯将军还在世的时候,我曾随父亲去冯府见过冯小姐,只是那时候冯小姐不过五岁,我还陪你玩过,冯小姐可记得了?” 闻言冯绮雯淡淡的笑了笑,摇了摇头,半点面子不给:“不记得。” 说着错开章闻仲就要往里面走,却是被章闻仲拦住:“绮雯,你等一下。” 白芍见着章闻仲的手就要碰到冯绮雯的衣服,立马挡住,将章闻仲和冯绮雯隔开,随后看着章闻仲冷眼到:“章大少爷还请自重。” 闻言章闻仲收回手,很有些讪讪的看着冯绮雯,随后声音里说不出的失落:“绮雯,听涛阁的事情,你亲眼所见我只是为了救人,现如今却不得不娶杨仪彤,若是你愿意等等,给我些时间,我去同父亲说让杨仪彤做妾,娶你为妻可好。” 冯绮雯闻言看着章闻仲有些愣住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没想到章大少爷竟是如此的不要脸,能说出这种话。 章闻仲却以为冯绮雯为自己的话所动,立马乘胜追击接着道:“绮雯,我知道你许是没什么印象,可是从你五岁在冯府看见你的时候,我便想着,日后要迎娶你。所以我跟着爹四处征战,挣了这赫赫军功,便就是为了有资格迎娶你。只是没想到后来的事情,等我跟爹说上冯家提亲的时候,爹说等你三年孝期之后,我这才等了三年未娶。” 白芍在一边听得愣住,章大少爷说的这话,像足了戏文里,那些书生与小姐的对话。 若不是知道章家打的什么心思,都要被这话感动了。 此刻琉璃厂的人并不多,所以也没人注意到章闻仲和冯绮雯在这说话。 冯绮雯看着章闻仲这种深情的话张口就来,心中却是忍不住冷笑。 果然她还是小瞧了章家人。 随后笑着问道:“那章大少夫人呢?是个笑话么?” 章闻仲没想到冯绮雯竟然在这个时候提沈妍,顿时愣住。 的确他口口声声说看上冯绮雯,非卿不娶,可是沈妍是在冯家出事半年前便进了门的。 这么一说可不就正是个笑话了。 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绮雯,你听我说。” 冯绮雯闻言冷冷的开口:“还请章大少爷说话的时候莫失了礼数,我与章家非亲非故,当不得章大少爷如此称呼,让人知道怕是要坏我的闺誉。” 章闻仲闻言顿时愣住。 再要开口,就听着背后传来一声冷笑:“现在这个时辰章大人不是应该在宫里当差,怎么却是在琉璃厂?难不成这巡防营的差事这般的轻松,竟是可以随意走动?” 章闻仲是四等侍卫在巡防营当差,每日自然是要去宫门口,今天他这也是趁着早出来办点事,未曾想遇到冯绮雯。 听到有人这么不识趣的提起,不由眉头微皱,回过头。 就见着一身青衫做书生打扮的人,站在章闻仲和冯绮雯的身后,正是刚刚冯绮雯和白芍瞧着进了当铺的邢珅。 就见着章闻仲看了眼来人,随后冷眼到:“我在哪,怕是与你没有半点关系吧。” “是无关,若是当今皇上知道,自己手下的四等侍卫,擅离职守不知道会作何处置。”邢珅说着看着章闻仲。 原本只是瞧个背影,冯绮雯不知道,等现在看清了相貌才发现这邢珅,当真是生的一副好皮相。 虽然穿着一身粗布,却也是压不住他一副好样貌。 初见娄玉的时候,冯绮雯便就觉得娄玉乃是一翩翩美少年,所以能深的皇上的喜爱也是情理之间。 当今皇上隆庆帝素来喜欢相貌好的,到不是因为旁的,只是一副好相貌瞧着也能叫人赏心悦目。 冯绮雯看着邢珅忍不住觉得,若是他能到御前侍奉,定能讨的隆庆帝的欢心。 可惜邢家败落,如今只给邢珅留了一个三等轻车都尉,瞧着不错三品的官,但却是个空头闲差。 五十二章:邢珅相劝 章闻仲却是并不识得邢珅,看着自己与冯绮雯说话,却是凭空冒出来一人,顿时心中恼怒的很。 “你是谁?竟然敢管我的事情。” 话音刚落就听着邢珅笑着道:“我乃是三等轻车都尉邢珅,你不过是四等侍卫,按照品级来算,我的品级远在你之上,但就是你现在跟我说话的态度,便就是以下犯上。” 说完就见着章闻仲面色顿时有些难看:“你就是邢珅。” “正是。”邢珅微微一笑,却是叫人看着觉得有着别样风姿,许是因为他模样长得好。 章闻仲看看邢珅却是冷笑:“不过是一个破落了邢家,竟然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你就不怕我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邢珅却是笑了:“你大可以去,莫忘了,你是汉臣我是满人,你觉得皇上会听谁的。”(这个是架空的清朝,所以会用到一些管理,满汉的制度,有意见保留一下,没办法我是作者我最大。) 章闻仲没想到邢珅一个破落户,空有着族上传下的荫恩竟然这般说话,心中更恨,章家战功赫赫却比不上一个已经破落的邢珅。 心知此事若真闹僵到皇上面前,说不定谁能讨到好,只得冷哼一声:“懒得同你废话。” 说完看了冯绮雯一眼:“冯小姐,等过几日我再去杨府登门拜访。” 显然章闻仲并不知道冯绮雯已经离开杨家的事情。 冯绮雯没应声,等着章闻仲离开,邢珅这才上来,看着冯绮雯鞠了一礼:“这位可是前内阁首辅冯英廉的孙女,冯绮雯冯小姐?” 闻言冯绮雯点点头:“正是,您是?” “在下邢珅。”邢珅说着看了冯绮雯一眼,见她没说话,神色暗了暗:“冯小姐不要误会,在下并没有旁的意思,在下心中清楚,我与冯小姐乃云泥之别,配不上冯小姐,所以没有痴心妄想。只是有句话在下不得不说。” “什么话?” “当初冯将军在战场上失利,并非是因为带兵不利,其中有些关系现如今没有证据,但是这章家也绝非冯小姐之良配。还请冯小姐,莫要被章闻仲所欺骗。”邢珅说着将头偏向一边。 他与冯绮雯无论怎么说,这婚约算是稳得,可是现在当着未婚妻的面,说旁的男子并非良配之事,确实有些奇怪。 冯绮雯倒是没想到,只是看着邢珅,没搭茬。 邢珅以为冯绮雯不信,深怕她最后瞧着章家如今如日中天,应了章闻仲上门求亲的事。他也是前两天在咸安宫官学的时候,听到同窗的人说了,章家大少爷准备向冯绮雯提亲。 邢珅当时就想去找杨氏,但是心里清楚现如今邢家落魄的,连半个子都拿不出来。 冯家不想再提这门亲事也没什么错,只是听到是章闻仲,邢珅的心便是揪起来,生怕冯绮雯不知情嫁给了那等豺狼之辈。 冯英廉对他有恩,当初冯怀仁战死之后,邢珅听人说了之后便觉得这事颇有蹊跷。 一直查着却是没有半点头绪,最后发现了章大少夫人的龌龊事情。 所以就算看着冯英廉的恩情,自己与冯家这门亲事不能成,自个也不能什么都不说。 原先见不到冯绮雯便罢了,今日既然见到当即说道:“冯小姐莫要不信,西北战场的事情,的确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指证此事与章家有关。但是冯大人与我有恩,若是有天我能到皇上身边伺候,定然会想办法查清当年之事,为冯大人沉冤昭雪。冯小姐现在只需要知道,章闻仲并非旁人所知道的那种贤德之人,我在查章家的时候,得知章大少夫人之死并非寻常。章闻仲绝非小姐良配,还望冯小姐能听我一言,再择良配。” 说着双手作揖,也不管冯绮雯能不能听进去,他话已说完,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冯绮雯从头到尾都没开口,只是看着邢珅。 在听到关于章大少夫人的时候,她身子猛地一震,直盯着邢珅仿佛想要将他看透一般,甚至觉得他是不是看出来自己的秘密。 邢珅却只是提醒一句,再无旁的直接走了,让冯绮雯直接愣在当场。 倒是白芍半晌回过神来,看着冯绮雯惊到:“小姐这邢大公子怎么知道这些的?” 当初冯绮雯劝沈虎之时,曾提过西北战场一是,现如今邢珅是第二个提起此事的。 就是娄玉当初可都没提过自家老爷的案子。 冯怀仁战死沙场,却还落了个作战失误令数十万将士战死沙场的罪名。 皇上大怒撤了冯家所有的勋爵,也让冯英廉伤心加悲痛活活气死。 再后来这案子便就这么定下,现如今邢珅却说等有朝一日他要彻查此案,为冯怀仁沉冤昭雪。 这如何不叫白芍震惊。 也叫冯绮雯错愕不已。 “小姐...” 白芍见着冯绮雯没有应声,赶紧接着唤了声。 冯绮雯这才动了动腿转过身来,却是朝着刚刚邢珅进去的当铺走去。 一进门掌柜的瞧着大清早的来了两位客人,脸上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小姐,你是要当点什么东西么?” 闻言冯绮雯摇摇头,给了掌柜的一两银子,随后问道:“刚刚可是有位姓邢的前来当了东西?” 掌柜的点点头:“我们本是不能透露客人的事。”不过给了钱,自然就两说。 随后接着道:“刚刚是有位书生打扮的过来当了块白色的龙佩,这玉佩上还刻了一个邢字,我怕这东西不干净还特地问了一下。” “可否拿来与我看一看?” 冯绮雯说着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顿了顿,那意思是,要看您还得加钱。 白芍当即又拿出一两银子递给掌柜的,掌柜的连忙满脸堆着笑,去柜台后面拿了东西递给冯绮雯:“就是这个。” 冯绮雯闻言低头看了眼掌柜的手中羊脂玉雕刻的龙凤对佩中的龙佩,随后看了眼腰间常带着的凤佩,神色微敛。 “他当了多少银子?”冯绮雯说着看向掌柜的。 就听着掌柜的一声笑:“这主也是个有意思的,虽然我说着单一的龙佩当不上什么好价,压了一压。他竟然就当了一百两银子,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行,还是怎么地了。这玉佩无论怎么看,也不是这个价,估摸着也就现在应急缺钱,所以拿来当点银子用。” 冯绮雯一听,心思一动问道:“死当还是活当?” 五十三章:邢珅买官 “一百两银子肯定是活当呗,若是一百两银子还死当,估摸着不是真的傻,就是真的败家日后没钱赎了。那人走的时候还说了,让我给他保管好了这玉佩,等有了银子就来赎的,还说这是他一恩人的东西,日后要给人家退回去的。”掌柜的一边说一边笑。 说完看着冯绮雯问道:“您可还有什么事?” 冯绮雯摇摇头,站起来:“多谢掌柜的。” 说完带着白芍出去。 今日见到邢珅这块龙佩,冯绮雯心中顿时明白,这对龙佩,应该是当初冯英廉定下这亲事的时候给了邢珅的。 此乃是一对龙凤对佩,另一块自然是在她身上,只是她并不清楚这凤佩的意义,没想到冯英廉竟然给人邢家留了信物的。 可是想到掌柜的和邢珅刚刚说的话,似乎邢珅的意思并无纠缠之意。 冯绮雯想了想,邢家这门亲事,倒不是她瞧不上邢家现在的门第,只是这辈子不想再如前世一般所托非人。 邢珅若是要退了这门亲事,到也好,日后她若是有机会便就帮他一把,也算是还了这个情。 说着冯绮雯领着白芍朝琉璃厂的文玩摊走去。 这次是要挑两件差不多的东西,送给章夫人做谢礼,自然就不能如上次一般转手卖钱的什么都可以。得找着那种瞧着好看的,拿的出手的物件。 就满街的转了一圈,最后挑了两块玉佩。 虽然不是什么价值千金的东西,但是却也绝对是拿的出手的,两块玉佩一对冷暖玉。一块羊脂白玉纯白无一点瑕疵,另一块则是更难的,乃是一块通体墨色的玉佩。若任是其中一块,倒是叫人觉得也就那样,但是两块搁在一块就不一样了。 冯绮雯是在两个摊上寻来的,因为单件的价格并不贵,统共花了不过八十两银子。 随后又去找个个古玩店卖了锦盒,将玉佩包装一下,这才让白芍拿着,去了宝易行。 宝易行的掌柜得了康亲王的吩咐,店小二一瞧见冯绮雯,立马回头告诉掌柜。 掌柜的忙满脸堆笑出来迎到:“冯小姐,这边请。” 上次冯绮雯来的时候,可没挑明自己的身份,现如今掌柜的却是知道,看样子康亲王应该是交代了。 一进门引着冯绮雯坐下,掌柜便立在一边笑着问道:“冯小姐,王爷说给您两千两银票,您是现在要还是什么时候?” 冯绮雯闻言笑着道:“现在。” 掌柜的也不耽误,立马吩咐小二取了银票递给冯绮雯:“冯小姐,早就给您备好了,您数数看可够数。” 冯绮雯将银票递给白芍:“宝易行的掌柜的,绮雯自然是信的过的。还烦请掌柜的能借纸笔一用么?” 掌柜的闻言连连点点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冯小姐请稍等。” 说着又去拿来纸笔,冯绮雯这才在桌子上端端正正的写了一行漂亮的簪花小楷。 掌柜的瞧着这字,心里忍不住挑了大拇指,是个好字。 可是等瞧清楚冯绮雯写的地方,顿时哭笑不得:“冯小姐,确定是这地没错?” 冯绮雯点点头:“自然是,我还能骗王爷不成。” 白芍闻言忍不住掐自己大腿一把,这才没笑出声来。 也不怪人掌柜的这幅表情,冯绮雯刚刚写下的地方,可不是某某某地哪个铺子或者哪户人家,而是在苏州城外太湖边一个庄子后面第三颗橘子树底下埋着,这叫人怎么找去。 冯绮雯看着掌柜的一副哭笑不得,站起来说道:“掌柜的莫要这般,你只管派人照着我这个地址去寻便是,很好找的。”当然是那颗橘子树还在的情况下。 说完领着白芍出了宝易行。 这把秦朝的青铜剑,是她当初跟沈虎闹着玩埋在后院的,还特地画了个非常复杂的地图,叫沈虎去找,只是沈虎一直没找着。 现如今沈家的院子已经易了主,也不知道康亲王的人能不能找到。 这些自然不是她该操心的,拿了银票,冯绮雯便领着白芍回去。 还得交代沈虎,好叫沈虎赶紧奔苏州和江西去。 路过西市口的时候,冯绮雯顺便在成衣铺买了两身衣裳,却是两套男装。 也不是为了叫人看不出来,只是方便日后在外面行走罢了。 冯万伦的身形比她高太多,所以只能出来照着她和白芍的重新买。 买完衣裳,又去了西城的房牙,最后挑中一间铺子,一个月租金要一百五十两,竟是比她们住的院子还要贵。 白芍瞧着不过就冯绮雯院子里,那三间屋子那么大的一个铺子却是要一百五十两,忍不住咋舌。 冯绮雯却是觉得不错,铺子干干净净的,三间门面连在一块,后面还带着院子,还有两间屋子,相比起来已经算是不错的。 而且地段也好,进西市口往里数第五家便是。 这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也算是个好地段。冯绮雯瞧了铺子,再没多想,直接定了下来。 便把租金先交了两个月的。 等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出了西市口,往南边走便是冯家的位置。 路过西市口后面的一个胡同,白芍拉着冯绮雯道:“小姐,您瞧那是不是邢大公子?” 闻言冯绮雯这才看见邢珅进了一家油盐店。 不由的顿住脚。 白芍也纳闷了,虽说邢家破落了,但是邢家的老宅不是还在么,在东城驴肉胡同。 虽然不是特别好的地界,却是实实在在的东城地界。 “怎么在这买油盐,这一路拿回去可不费劲么?” 油盐店和水铺这些铺子,因为家家都要用的,所以这是遍地都有。三两个胡同便有一家,通常一片地界都是在这家买东西,都是在附近。 东城那边都是簪缨世家,大户人家买这些东西,家里都是买很多的,自然附近是没有油盐店的,但是往南城或是北城走一走都有的。 邢珅却是在这西城油盐店买东西,不由的叫人好奇。 白芍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冯绮雯却是清楚的。 油盐店做生意向来是赚不着几个钱,所有开在这闹市后面的油盐店,通常都还有另一桩生意,便就是买官的生意。 五十四章:绮雯相助 这京城买官卖官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了,但这事毕竟做不得那么明目张胆,所以便在这油盐店中。 毕竟买官的都是些没官或者小官,身份都不高,进出这油盐店倒也不叫人怀疑。 邢珅此刻进去,定然不是真的要买东西,估摸着想要去买个官。 这般想着冯绮雯不由眉头微皱,邢珅可是有个三等轻车都尉世袭的爵位,为何还要去买官? 心中好奇,便领着白芍过去瞧瞧。 她们刚走过去,还没等走近,就见着邢珅从里面出来,不由碰了个对脸。 邢珅看了看背后的油盐店,瞧着冯绮雯如墨的双眼,顿时面色微有些羞色,随即问道:“冯小姐怎么会到此处来?” 闻言冯绮雯却是没有半点的尴尬,很是淡然的开口:“兄长进京月余,想看看能否给他谋个合适的差事。” 邢珅闻言哪还有不明白的,显然冯绮雯知道这油盐店是做什么的了,顿时面上更有些挂不住。 冯绮雯见此笑着道:“今日邢公子与绮雯说,若是有朝一日能到皇上面前,定要查清当年西北的案子,替我父亲沉冤昭雪,此话可当真?” 邢珅闻言抬头看着冯绮雯却是愣了,点点头:“自然当真,冯大人曾对我有恩,当年若不是冯大人,这咸安宫官学,怕我也不得念下去。冯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现如今冯家如此,我自是不能坐视不理。” 冯绮雯点点头:“那便好,也请邢公子记住你今日的话。” 说着冯绮雯轻声道:“要想能得到皇上的赏识,首先得能见到皇上,邢公子若是文武兼备,何不去皇家仪仗队,至少每日都在皇上面前,迟早有天能得皇上青眼。” 冯绮雯说完,邢珅眸中的神色一亮。 隆庆帝向来喜欢模样俊美的男子在跟前当差,虽然皇家仪仗队不过是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差事,当差的都是勋贵子弟混饭吃的,但是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是在皇帝面前混饭吃。 说不定那天就能叫隆庆帝瞧见呢。 冯绮雯敢赌定,凭着邢珅的样貌,就能叫隆庆帝喜欢,若是再有才能,定能入得隆庆帝青眼。 当初既然冯英廉是在咸安宫官学遇到的邢珅,并能在她还年幼,就瞧好了定下这门亲事。说明当初在咸安宫官学,邢珅的表现就很叫冯英廉看好。 咸安宫官学里面所有任教的,无不是翰林院中的翰林,即便不是也都是身怀所长,足以与翰林相比的。 算是整个大燕最好的学校。 邢珅从那里出来,又不是浪荡的纨绔子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学识的。 而且冯英廉乃是内阁首辅,眼光自是不会差。 所以冯绮雯觉得只要能叫隆庆帝看见,邢珅定能出人头地。 邢珅却是低下头去,苦笑道:“此事不急,再等两年便是。” 他今日原本凑了钱,就是想要来买个官,因着邢珅原本是三等轻车都尉,想要换个品阶低能在皇上面前露脸的,上次来人说了,要一千两,原以为攒够了一千两便能换了这差事。却没想到等今个带着银票过来,人家却是改了口了,要一千二。 单这一千两银子便就是他东拼西凑,最后连着冯英廉给的那龙佩都当了,现如今上哪再去借二百两银子。 只是这些话当着冯绮雯自是说不得。 冯绮雯却是瞧出来了。 虽说她现在手头还有些银子,但是这是要开铺子的,若是拆动了怕还是得想法子找补回来。 可是转念一想,若是邢珅当真有这个心要为冯家翻案,那这就是现在唯一的门路。 她若现在帮邢珅一把,日后邢珅即便看着她今日雪中送炭,也不会丢着冯家的事不管,到时候势必要对上章家,再借机提沈家的案子,指不定还能报了沈家的仇。 这般想着冯绮雯对着白芍说道:“白芍拿五百两银票。” 白芍闻言顿时愣了愣:“小姐...” 话刚出口,想着冯绮雯现在的脾气,没敢再说,从袖袋中掏出五张银票来。 冯绮雯示意她将银票递给邢珅。 邢珅顿时愣住,看着冯绮雯:“冯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就听着冯绮雯道:“我只是一届女子,入不得朝堂,哥哥又是无心朝野,但是冯家的案子不能不管。既然邢公子说日后得机会要为冯家平凡,大恩大德绮雯铭记于心,只是如今冯家也不如往日,也只能帮到这里,还请邢公子收下。” 说着冯绮雯深深拜下,看着邢珅。 邢珅闻言知道冯绮雯拿这银票的意义不同,并非是单纯的借与他,而是让他应下一个承诺。 这银票若是拿了,那便算是应了冯家这件事,日后说什么也要替冯怀仁查清此案。 其实即便没有这一出,邢珅也是下定决心要查清此案的。 所以没有接,只是回到:“冯小姐放心,冯将军的案子,即便冯小姐今日不说,邢珅也一定会去查的。银子便就不必了,邢珅谢过冯小姐的好意。” 说着当即就要走,就听着冯绮雯轻声道:“若是邢公子见不到皇上,谈何替我爹翻案。或是在邢公子来说,这案子冤已经冤了,再过一两年没什么关系。还是邢公子只是说说罢了。” 冯绮雯说着看着邢珅,眼中带了一丝冷意。 邢珅没想到冯绮雯会这般说,当即愣住,随后点点头,接过白芍手中的银票,却是拿出二百两递还给白芍。 随后对着冯绮雯道:“冯小姐今日之恩,邢珅永世不忘,不过当真三百两足以,另外二百两还请冯小姐收好。他日邢珅若能得皇上青眼,绝不会忘今日冯小姐赠银之恩,和答应冯小姐之事。” 说完转身回了油盐店。 冯绮雯见此也没再说话,带着白芍离开。 路上白芍瞧着附近没人,忍不住道:“小姐这可是三百两银子,就是租咱的院子,都能租三个月。” 冯绮雯闻言看着白芍道:“此人绝非等闲之人,今日我借他三百两,他日定能十倍相还。” “可是小姐,邢家已经如此,他要拿什么来还?”白芍的担心也没错。 五十五章:交代沈虎 只是冯绮雯看的比他长远,她是知道隆庆帝的性子,和咸安宫官学的制度,知道冯英廉绝对不会看走眼。 这才决定相帮,只是这些与白芍却是说不清楚。 等他们回了冯家,杨氏早就已经起了,正在吩咐吴嬷嬷置办些需要的东西。 因着冯家如今的情况,自然是不能如往日在冯家老宅的时候,那么多下人伺候着。 现如今无论院子里,还是厨房的事情都是吴嬷嬷带着怀秀怀乡和巧倩做着。 冯氏看着再添两个粗使婆子,添两个小丫鬟也就差不多了。 正跟吴嬷嬷说着,叫牙行带人来,冯绮雯打外面进来。 忙说道:“这么热的天你上哪去了?” 闻言冯绮雯笑着道:“昨日不是与娘说过,康亲王说要帮咱开个铺子,日后好给哥哥有个营生,我便去瞧瞧了。待会还得让人跟着去苏州那边采买。” 杨氏闻言先是一喜,随后却是发愁:“咱们现在可没人,若不然叫你哥哥跟着去?” 冯家现在没有男丁,唯一有的便就是冯家少爷冯万伦。可是若真叫冯万伦去,杨氏心中还是舍不得的,所以开始发愁。 冯绮雯看出来,笑着劝到:“哥哥去就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冯家落魄到这个地步了。娘不是留了沈虎么,反正是随着康亲王的人一道过去,也不要他做什么,便就让沈虎跟着去吧。” 杨氏闻言想了想道:“可是这沈虎毕竟不是我们家中的奴才,现如今也只是暂住在这的。” 在杨氏来言,若是没有卖身契捏在手上,多少还是不太放心的。 闻言冯绮雯道:“我与沈虎有恩,再者说这也只是让他跟着跑一趟,左不过还有康亲王的人在,也就是教我们个门路,娘你放心就是。” 杨氏此刻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点点头。 随后说道:“待会我想着要去娄府一趟,娄夫人帮着我们这么大一个忙,应该是要登门拜谢的。” 冯绮雯点点头,随后道:“待会先叫巧倩去给娄府送个帖子,等下午我带着白芍亲自去便是,娘你只管在屋子里歇着。” 往常这种事该是管家带着谢礼去的,现如今冯家没有管家,冯绮雯亲自去倒也可以。 顺便就当拜访长辈了。 “那我叫吴嬷嬷去把礼备好,送到你院子去,下午你就不用从我这过了。” 冯绮雯点点头。 等从杨氏屋子里出来,便直接去找沈虎。 沈虎因为不知道自己该干嘛,正坐在屋子里发呆,昨个冯绮雯跟他交代过,叫他等着,他便就坐在屋子等着。 因着这倒步只住了他一个人,所以清静的很。 等听着有脚步声,冯绮雯刚从前面拐过来,就见着沈虎已经开了门。 看着冯绮雯咧嘴一笑:“妹...小姐。” 刚想叫妹子,想起了冯绮雯的叮嘱,便赶紧改了口。 白芍瞧着沈虎不瞪眼说话,笑起来倒也挺好看的,不由得多瞧了沈虎两眼。 沈虎却是没注意,只看着冯绮雯。 就见着冯绮雯笑了笑,随后说道:“进屋说话。” 如今可不是杨家的宅子,多是人盯着,在自己宅子冯绮雯便没那么多的约束,总归也没人瞧见。 沈虎点点头,咧着嘴:“好嘞。” 说着进了屋子。 冯绮雯跟白芍跟着进来,坐在桌边,便让白芍将数好的两千两银票拿出来,递给沈虎。 白芍瞧着可是白花花的两千两雪花银,还有些不放心的叮嘱沈虎:“你可千万要收好了,这还是小姐跟康亲王借的,若是没了咱们拿什么还啊。” 沈虎借过钱揣好,拍着胸脯说道:“你就放心吧,别说两千两,就是二十万两我都带着四处走过,也没出过事。” 这话倒是真的,只是此刻白芍听着却不是味,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一个乞丐哪来的二十万两。 心中更是害怕这沈虎会不会拿了她们的银子直接跑了,这可是两千两啊,不是一笔小数,若是在庐州,都够普通人家吃几辈子了。 虽然心里担心,却是没敢说,只是盯着沈虎。 沈虎也没在意,对着冯绮雯说道:“小姐,我什么时候走?” 就听着冯绮雯开口:“现在吧。” 说着叫冯绮雯将瞧得碎料拿出来一些递给沈虎:“你去瞧瞧这些料子若是有的也带些来。” 她给的都是京里如今时兴的料子。 沈虎点点头,冯绮雯又交代了些,沈虎这才应声收拾东西。 等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了去给杨氏拜别。 倒是叫白芍震惊的很。 什么时候,他这个憨货还动礼数了。 等到中午杨氏就叫吴嬷嬷将东西送到冯绮雯的院子,有四匹临出杨家的时候,杨玄琰送到杨氏屋子里的蜀锦。也都是好东西,当初杨玄琰是想要留住杨氏,没想到杨氏将东西收了,却是半点面子没给。 现在这东西到成了杨氏唯一拿的出手的。 冯绮雯看了看,心想着如今冯家送这个实在不太合适。 便就叫白芍放下,只拿了一对冷暖玉去了娄府。 因为前面送过帖子,所以等冯绮雯到娄府,娄家上下也都知晓了。 管家听到是冯小姐登门拜访,直接领着冯绮雯去了内院。 娄馨正跟着娄夫人在屋子里说话,见着冯绮雯过来很是高兴,当即笑着道:“你来了,快坐吧,娘都等你半天了。” 冯绮雯这才笑着上前给娄夫人行了个晚辈礼,随后让白芍将盛着一对玉佩的锦盒递给娄夫人身边的沉香。 “娄夫人出手相助此等大恩,绮雯铭记于心不敢相忘,这乃是祖父留下的一对冷暖玉,娘叫绮雯送来,还望娄夫人莫要嫌弃。” 其实礼重不重也就是个意思,娄夫人自然不会去与冯家计较这些。 闻言笑着道:“来便来了,还带这些作何。” 虽然说着话,却也叫沉香收下,为的就是叫冯绮雯也放心。 随后差了丫鬟去端些点心来,又叫沉香带白芍下去喝茶,一时间屋子里便就只有娄夫人娄馨和冯绮雯。 瞧着娄夫人将人都支开了,冯绮雯心知,娄夫人怕是有话要说,当即面色恭谨的半坐在椅子上。 连着娄馨也不敢笑了。 娄夫人这才开口:“绮雯,今日你来了,刚好我也有些话要跟你说。” 五十六章:冯家秘密 说着看着冯绮雯,娄夫人面色郑重:“当初在听涛阁想必你也瞧出来了,章家做了个局,也亏得你那位表妹心思不单纯,若不然只怕毁了名节的便是你了。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一出?” 闻言冯绮雯摇摇头,故作不知。 就听着娄夫人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当初太祖皇帝曾经赐给冯家一块丹书铁券你可知晓?” 听到娄夫人提起丹书铁券,冯绮雯的心猛地一震。 又是一个打着丹书铁券主意的? 娄夫人见冯绮雯没说话,也不管她如何想,只是接着道:“当初章家与你们冯家的关系如何,我也是知道的,现在明知你与邢家有婚约,却还在打这个主意甚至不惜毁你的清誉,只怕是想得到这块丹书铁券。至于为什么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这块丹书铁券除了免死还有别的用处。虽是庇佑冯家的,却也是由冯家世代守护的,当初你祖父弥留之际,我不知道可曾告诉你这个秘密。但是你母亲定是知道的,我与你母亲也接触过,她是个性格怯弱的人,今日我与你说这些,并无恶意,只是提醒你,若是这丹书铁券还在冯家,一定要守好这块丹书铁券。否则你们冯家将有灭顶之灾,到时候任谁也保不了你们。你可听清楚了?” 娄夫人看着冯绮雯说的是云淡风轻,却是叫冯绮雯震撼不已。 别说丹书铁券的秘密,就是这块丹书铁券她都未曾见过,现在到底还在不在杨氏的手中,谁也说不好。 若当真如娄夫人所说,那这丹书铁券就不是冯家的护身符,而是他们的催命符。 冯绮雯想了想问道:“绮雯斗胆,夫人可知道这丹书铁券的秘密?” 娄夫人点点头。 “还有哪些人知道?”冯绮雯连忙追问。 就见着娄夫人眉头紧锁:“六位亲王都知道这件事,此乃是先祖皇帝留下来的,当初跟着先祖皇帝打江山的六位亲王都是知晓的。” 大燕的六位亲王,可都是六位铁帽子亲王,世袭罔替的,若是第一代亲王知道,那这个秘密自然也会一直传承下去。 冯绮雯顿时愣住,这么多人知道,那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娄夫人像是瞧出了冯绮雯的疑惑,当即说道:“现如今有人在打这块丹书铁券的主意,自然也有人在护着它,你只需记住一点,即便是皇上,除非请了先祖皇帝的圣旨,否则就是皇上也不可以让冯家交出丹书铁券,你可明白了。” 冯绮雯看着娄夫人的脸色满是郑重,心知此事的严重跟着点点头。 见此娄夫人却满是忧虑的长叹一声:“往日冯家儿郎都是骁勇善战,冯家世代无不是战功赫赫,所以就算有人打这丹书铁券的主意,却也不敢真动手,现如今冯家就剩你们,护不护得住只怕还两说。绮雯,你当心些,切莫丢了性命,可知道。” 冯绮雯点点头,若这玩意真如了娄夫人所说,那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受到危险,随时都会有人会要了他们的性命来夺这个东西。 一时间冯绮雯心里是欲哭无泪。 就听着娄馨开口问道:“娘,那绮雯岂不是很危险?” 闻言娄夫人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危险是自然的,这就是身为冯家子孙的命,不过现如今几位亲王谁都没有露出端倪,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指使的杨家和章家。不过绮雯你也可以放心,只要有人真的要对你们动手,伤及你们性命也会有人护着的。皇上绝不会容许这丹书铁券落入他人之手。” “若不然你们如何平安的在庐州待了三年,不怕你知道,无论卢家还是你们现在住的宅子,都有人守着,你只管好好过你的日子便是。莫要被人将东西偷了去,若是丹书铁券一旦丢失,不仅是冯家,大燕都将出现灭顶之灾。”娄夫人说完看着冯绮雯笑了笑。 冯绮雯却半点没在听到有人守着他们的时候觉得轻松,反而觉得脑袋上似乎悬了把刀,随时都要落下来的样子。 娄夫人见此知道再多说只怕会叫冯绮雯多想,便就对着娄馨道:“你带绮雯去见见你祖母,她已经念叨许久了。” 娄馨闻言点头应道,随后对着冯绮雯说道:“绮雯,我带你去见祖母吧。上次三哥跟祖母提了你之后,祖母成天就念叨你怎么不来看她。” 冯绮雯不知娄夫人的用意,站起身来,给娄夫人行了礼,这才跟着娄玉往娄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等着冯绮雯和娄馨刚走不久,就见着娄玉跟着进来。 娄夫人见着娄玉行完礼,这才笑着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闻言娄玉笑笑:“自然是来看娘。” 说完看了看,不由的问道:“馨儿呢?怎么没陪着娘,莫不是又出去玩了?” 娄夫人瞧着娄玉的神色,却是笑了笑:“你是娘生的,有什么心思旁人瞧不出来,娘还能瞧不出来么,说吧,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闻言娄玉笑了笑,却是面不改色:“玉儿刚一路过来的时候,听着下人说,冯小姐登门,所以想来瞧瞧她可是有什么事。” 闻言娄夫人难得对着娄玉摆了脸色,语重心长的道:“玉儿,皇后娘娘想必都与你说清楚了,这冯家到底是如何,你自己心中也清楚。娘从未希望你能有多大的成就,但就一点,离冯家的丫头远一点。她与你不是一路人,你可清楚了。” 娄玉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后看着娄夫人笑道:“娘,你想多了,我并没有旁的意思。与她也不过是在知味坊偶尔结识,觉得有趣罢了。” 娄夫人没说话,娄玉现在说的这么轻描淡写,但是她却是瞧得出来,娄玉看着冯绮雯的眼光是不同的,否则昨天便不会火急火燎,带着冯绮雯的丫鬟说出那些话。 自然冯家的事情,他们不会不管,但是娄玉的态度,却不由得叫娄夫人心慌。 “你既然是如此想的那便最好,你也不小了,你大哥如你这般年纪,已经有了茂哥儿,爹娘的意思也该为你定下门亲事,你看如何?”娄夫人说着看着娄玉。 五十七章:全家抄经 娄玉愣了愣,知道娄夫人会这么说,是不想他对冯绮雯有什么心思,当即点点头:“全凭爹娘做主。” “那就好。”娄夫人闻言欣慰的笑笑。 另一边,娄馨领着冯绮雯到了娄老夫人的院子。 看着冯绮雯沉默不语,娄馨笑着道:“绮雯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闻言冯绮雯不由愣住,看着娄馨:“怎么了?” 就见着娄馨面色微微有些古怪,随后道:“我祖母年事已高,总之有些...嗯,不好说,反正你做好准备就是。” 冯绮雯点点头。 等跟着进了娄老夫人的屋子,她才总算明白了,娄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一进门,就瞧着一堆人坐在屋子里,老夫人的屋子里摆了一排的矮桌矮凳,像极了学堂里的模样。 然后十几个人趴在桌子上正在奋笔疾书。 这些到不是最奇怪的地方,最奇怪的地方是,这些人或是穿着丫鬟的衣裳,或是穿着小厮的衣裳,瞧着还有应该是厨房帮工的,还系着条围裙。 再看娄老夫人坐在上座的软塌之上,看着这些人笑眯眯的。 冯绮雯微微愣了愣,娄老夫人莫不是在家中办学堂,过过夫子的瘾。 不等她想明白,娄馨已经带着冯绮雯走到娄老夫人面前。 一瞧着娄馨,娄老夫人脸上满是笑容:“馨儿来了,快过来坐,快来瞧瞧,他们今天抄的。” 说着将写满了字的纸递给娄馨,随后还笑着点点头:“嗯,越来越像个字了。瞧瞧,多写就是有好处的。” 娄馨闻言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对着娄老夫人道:“祖母你不是一直念叨要见绮雯么?今个绮雯来瞧您了。” 娄老夫人这才注意到冯绮雯,顿时面上笑开了花,看着冯绮雯亲切的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孙女。 “冯家丫头啊?” 冯绮雯福下身,随后笑着道:“绮雯见过娄老夫人。” 就见着娄老夫人摆摆手,随后笑着道:“快过来快过来,上次我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大,当时你祖母抱着你过来的时候,还在我身上撒了泡尿,这一眨眼的功夫竟是长这么大了。” 娄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丝毫不介意此刻这么多人瞧着,倒是叫冯绮雯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快,过来,过来。” 娄老夫人连连招手,冯绮雯只得近了两步。 就见着娄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十分关切的笑道:“冯丫头,认字么?” 冯绮雯点点头:“识得一些。” 话音刚落,就听着娄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终于又来了一个认字的了。” 说着对伺候她的老嬷嬷道:“快,快去拿笔墨纸砚来。” 然后在冯绮雯怔楞的功夫,就瞧着丫鬟端来一张矮桌放在众人前面,随后娄老夫人在一堆经书里挑了半天,最后选了一本递给冯绮雯,笑的和蔼可亲:“孩子,抄经吧。” 冯绮雯这才看清楚,后面的那些奋笔疾书的,都在抄经书。 顿时瞧着娄老夫人和娄馨,一头雾水。 就听着娄馨小声说道:“我祖母平日没事做最喜欢叫别人抄经,绮雯,你赶紧应下,别惹了祖母不高兴。” 冯绮雯不由的心中扬起一丝苦笑,难怪娄馨在路上提到娄老夫人时会有那种表情。 看了看娄老夫人一脸的殷切,冯绮雯只得笑着应声:“是。” 随后拿着娄老夫人挑的南华经坐到矮桌旁,认真的抄写。 娄老夫人见着见着冯绮雯动笔,还特地叫嬷嬷扶着看了看,见着冯绮雯这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顿时眉开眼笑。 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终于有能供到菩萨面前的经书了。” 一听到娄老夫人开口,后面系着围裙的厨子哭丧着脸开口:“老夫人,您瞧着我这写的字怕菩萨也不认识,厨房还炖着汤呢,我能先不写了么?” 娄老夫人闻言顿时面色一变,随后看着他很是认真的说道:“没关系的,你放心的写吧,菩萨不认你的字,有这份心就够了。厨房炖着汤呢?” “是啊,老夫人。”厨子都快哭了。 想老夫人您就大发慈悲吧,却没想到老夫人笑着摆摆手:“不要紧的,汤就不喝了,你抄经书吧。” 说着看向娄馨:“可还有人啊,都叫过来抄经书吧。” 闻言娄馨赶紧劝到:“祖母,您这哪里还搁得下桌子啊。” 娄老夫人闻言连忙道:“搁得下搁得下,这还能摆一张呢。” 说着吩咐嬷嬷叫丫鬟抬了张桌子放好,然后看着娄馨道:“馨儿啊,你也去抄吧,别叫冯丫头一个人,快去,快去。” 一边说着一边推着娄馨,瞧着她一脸不情愿的,顿时面色一板:“你这丫头,叫你抄经是给菩萨抄的,是保佑你的,你这孩子怎么还这般的不情愿啊。” 娄馨看着娄老夫人变了脸色,撇撇嘴,很是不情愿的坐了下来,接过老夫人递过来的金刚经,提笔开始。 瞧着娄馨和冯绮雯一边一个,娄老夫人顿时眉开眼笑,还不忘吩咐丫鬟:“去,给瞧瞧院子里谁还闲着,给他们送纸去,等晚上我可是要检查的,谁也不准偷懒。” 说着丫鬟应声,抱着一大叠纸离开了。 丫鬟这边刚走,就见着娄玉从外面进来。 穿着一身玉色的长衫,手拿一把洒金扇,头发绑在脑后,很有些飘逸的感觉。 娄玉一进门就见着娄馨和冯绮雯坐在第一排提笔抄经呢,顿时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随后凑到娄馨跟前轻声道:“哟,又抄上啦?” 气的娄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大声道:“祖母,三个来了。” 娄玉赶紧的笑着给娄老夫人请安:“孙儿给祖母请安。” 就见着娄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她:“玉儿来啦,抄经吧。” 顿时就是冯绮雯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娄玉赶紧看了眼冯绮雯,随后松开扶着娄老夫人的手道:“祖母,孙儿还有事,皇后娘娘让孙儿进宫一趟,孙儿就先走了。” 娄老夫人闻言,点点头:“皇后娘娘召你,是要马上去。” 娄玉闻言就要溜,却是被娄老夫人一把抓住,随后拉着他道:“你等等,我给你两本经书,你带进宫去,叫娘娘抄好了,派人送出来。” 五十八章:询问杨氏 听得冯绮雯是目瞪口呆,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皇后娘娘是娄老夫人的嫡亲女儿,虽说有些不合礼数,但是老人家真到这个份上了,也没人会计较这些。 娄玉瞧着娄老夫人已经拿好了经书,正吩咐小丫鬟去拿些纸过来,忍不住叹了口气:“祖母,这些东西送不进宫的。” 一直以来宫外的东西,除了给皇上的,在内务府登记了,便能送进宫。 若是给后妃的,都是不能随便的拿进宫,就跟宫内的东西,即便是后妃赏的,也得过了明面才能带出来似的。 这般叫他拿着经书进宫,着实有些为难了。 娄老夫人想想:“也是,既然皇后娘娘不能抄,那就给你留着吧,你待会回来要把这些给抄完了。我是现在叫嬷嬷给你送房间去,还是你自个拿回去?” 娄玉没想到自己没跑成,还比娄馨和冯绮雯的任务多了一本,立马苦着脸。 娄老夫人瞧着,瞪了他一眼:“给菩萨抄经书,多好的事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个表情,小心惹了菩萨不开心。” 冯绮雯一直低着头,认真的抄着手上的经书。 没有去看娄玉,自然也不知道,娄玉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过几次。 等将手上的经书抄完,已经快到晚上了,连着天色都有些暗。 娄老夫人瞧着冯绮雯写好的,无论是第一页还是最后一页,都没有半点浮躁,高兴的很。 拉着冯绮雯就到后院的佛堂把经书给供上,又赏了冯绮雯两本经书,这才叫嬷嬷送她出去。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拉着冯绮雯道:“好孩子,日后一定要慧茹给你找个好人家,要是被欺负了,就来找我,我老了打不动了,但我还有三个孙儿,叫我那三个孙儿给你出气去。” 看的娄馨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抱怨:“祖母,到底谁是你亲孙女,我被人欺负的时候,您跟我说的可不是这套话,您都是叫我自己上,打回去。怎么换了绮雯就变了,我估摸着是捡来的吧。” 娄老夫人闻言笑看了娄馨一眼:“你这孩子,从小就爱吃醋争宠,这样不好。” “好了,你替祖母送冯丫头回去。” 说完冯绮雯这才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 跟着娄馨往外面走。 就听着背后,娄老夫人依依不舍的声音:“冯丫头,日后有空多过来看看我,菩萨还等着你抄经呢。” 冯绮雯回头应声,见着娄老夫人满面笑容,这才被娄馨拉着赶紧离开。 一出了娄老夫人的院子,娄馨表情很不自在的道:“我祖母没旁的爱好,就爱抄经书,然后研究各种菩萨各种神灵。要不然是我们拦着恨不能叫后院的那些骡子和马都跟着一起抄。你今天这经书估计是让她老人家瞧着高兴了,估摸着以后只要有机会,祖母就得叫你过来抄经呢。” 娄馨说着,翻了翻白眼,也不管自己身份有多不合适。 冯绮雯瞧着却是很是羡慕,得是多好的环境才能让他们有这样的性子,可以肆无忌惮不用那般顾虑。 自从娄夫人下午说了那些话,冯绮雯心里便是有些不安。 原本她只觉得冯家人丁简单,孤儿寡母,也都没什么事,现在来看,只怕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娄馨瞧着她没说话,不由侧过头看着:“你莫不是抄傻了?” “自然不是,只是在想娄老夫人如此,你得抄了多少经书了。”冯绮雯笑着打趣道。 就见着娄馨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堆起来差不多有一间屋子那么多了吧,我从认字开始就在抄经书。抄的都会背了。” 闲话着,将冯绮雯送到二门,白芍等在雇来的马车旁边,瞧着冯绮雯才出来,忙上前道了声:“小姐,怎么现在才出来?” 她被娄夫人叫沉香带下去,等冯绮雯在娄老夫人院子抄经书,便就出来在门口等着,此刻心中多少有些担忧。 冯绮雯笑笑,只道了句:“赶紧回去吧,娘估计等急了。” 白芍也没多问,扶着冯绮雯直接上了马车。 车夫原本也就是雇着一来一回两趟的,现如今叫人空着肚子在这等了这么久,等下车的时候,冯绮雯叫白芍多给了一吊钱。 吴嬷嬷得了杨氏的吩咐一直站在门口看着。 见着冯绮雯回来这才松口气:“小姐回来了,夫人在屋子里候着呢,小姐赶紧进去吃点东西。” 冯绮雯点点头,直接去了杨氏的屋子。 晚饭早就做好了,因着冯绮雯没回来,杨氏放心不下,便也没吃。 一直巴巴的等着。 等瞧着冯绮雯,赶紧心疼的问道:“饿了吧,快吃些东西。” 冯绮雯点点头,跟着杨氏进屋,随后吩咐白芍:“你们都下去吧。” 白芍和怀秀当即应声,退了出去。 倒是吴嬷嬷还在屋子里伺候着。 冯绮雯瞧着柔声说了句:“嬷嬷,你也先下去吧,我有些话想要跟娘说说。” 吴嬷嬷闻言看了眼杨氏,见杨氏点点头,便也躬身退下。 等着屋子里没了人,杨氏这才开口:“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冯绮雯看着杨氏问道:“娘,传言冯家有块丹书铁券的事情,可是真的?” 杨氏没想到冯绮雯开口竟是问丹书铁券,当即变了脸色,看了眼四周,确认没人,这才点点头。 “自然是真的,你是娘的女儿,娘不会瞒你。你也告诉娘,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是不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 冯绮雯点点头:“娘可还记得当初杨老夫人命人将咱们娘俩抓住的时候,说了什么,她说的是等我们死了不相信翻不出丹书铁券。那时候我便想问,但是因着事赶着事,没顾得上。今日我去娄府,娄夫人特地跟我说了这件事,告诉我务必要守好了丹书铁券,说若是丢了它,咱冯家的人都得跟着丢了性命。娘可是真的?” 杨氏闻言没有说话,但是瞧着脸色却是有些苍白。 半晌才点点头,看着冯绮雯开口道:“这丹书铁券是你祖父病倒之前给我的,你祖父说了,你哥哥那不着调的性子,怕是守不住的,叫我日后把这东西交给你。务必要守好了,这关系着大燕的命脉。” 说着也顾不得吃饭了,拉着冯绮雯到了里间的床上坐下。 拿起她往日惯用的枕头,随后从绣筐中拿出剪子,对着枕头便剪了下去。 顿时充在枕头内的绒絮飞了出来。 就见着杨氏从里面拿出一块铁片,递给冯绮雯。 五十九章:丹书铁券 冯绮雯接过这被人一直传言的丹书铁券,如覆瓦的模样,瞧着长度差不多有一尺,宽不过三寸,厚如铜钱。 铁铸的身子,上面却是用金漆的字。 冯绮雯瞧着共二十六行字,细细算下来,有三百多字,内容便是太祖皇帝对冯家先祖战功的嘉奖,其中八个字较为醒目便就是:恕卿九死,子孙三死。 看到这丹书铁券,冯绮雯顿时愣了,先不说这玩意,旁人拿到根本没用,即便是冯家子孙拿到也并非能永保安宁的。 冯绮雯看着手上的丹书铁券,问杨氏:“娘,当初爹和祖父可同你说过这丹书铁券的秘密?” 杨氏闻言点点头,随后摸着冯绮雯的头发叹了口气:“原本这事我是想着等你出嫁的时候再告诉你,想着给你找个厉害些的婆家,到时候也能帮你护住。却是没想到,唉...” 杨氏顿了顿,拿过冯绮雯的丹书铁券:“当初冯家先祖跟着太祖皇帝曾两次入关,第一次的时候并未一举拿下这天下,但是抢掠了不少金银,因为在满洲内部也并不太平,太祖皇帝便就领着人将这些金银全部给藏了起来,并画了一份地图,就是当时冯家的先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藏在哪。所有跟着去的人都死了。” “可是这与丹书铁券有什么关系。”冯绮雯看着杨氏手中的丹书铁券,心思一转看向杨氏:“莫不是这地图藏在这铁券之中?” 杨氏点点头,随后接着道:“等太祖皇帝平定了满洲内乱之后,二次入关。原本是想要去取出那些钱财,却没想到这一仗打的特别顺利,前朝早已经**不堪,便节节败退。等到太祖皇帝登基之后,便就没有再提那笔金银的事情。将地图封进这丹书铁券之中,请了汉人最为厉害的机关异士,做出这张丹书铁券,随后给了冯家先祖。让冯家先祖务必要守护好这张铁券。并且还留下一道圣旨,非遇大难国之倾灭,皇室子孙不可碰此铁券。就算是皇上,也得是守不住这江山了,才能请了太祖皇帝的圣旨,冯家才可以将丹书铁券交出去。” “所以这丹书铁券在冯家这么多年,就是老太爷病危之时,皇上都不曾收回。不是不愿,而是不能,若是收回便违背祖训。冯家世代守着丹书铁券,但是如何打开丹书铁券只有历任的皇上知道,若是强行打开其中的地图便会毁坏。”杨氏说着看着丹书铁券,这块东西她守了三年,自是看了无数遍,却是丝毫没发现半点端倪。 现如今瞧着这东西,根本不觉得这是冯家的荣耀,只觉得这是冯家的灾难。 冯绮雯也明白了,这怕是太祖皇帝给他的子孙后辈留的一条后路。 但是想想却也觉得可笑,若当真国之将倾,便是帝王无能,就算留了一笔财富,难道还能指望他东山再起。 她不能理解先祖皇帝的想法,只觉得可笑的很,若是当真圣贤明君自然会遵循先祖旨意,不去碰,也不需要去碰。但是若是碰到昏君,只怕就是冯家守住也没有半点意义。 而且这一张丹书铁券,等于将冯家至于烈火烹油,按照娄夫人的说法,六位亲王都知道,并且从章家和杨家的态度来看,已经有人在打这个的意思,冯绮雯越想越觉得危险。 想了想没说话,看着杨氏道:“那这件事为何六位亲王都知晓?” 杨氏摇了摇头:“你爹没说过,不过我估摸着兴许是六位亲王的先祖,当初也是与太祖皇帝一同入关,所以知道那些宝藏的事情。冯家先祖又是太祖皇帝的家臣,最得太祖皇帝的信任,所以就觉得东西应该在冯家手中吧。” 若当真是这样,冯绮雯就更郁闷了。 既然冯家守着一块如此重要的东西,历任皇帝又是知晓的,那么为何当初冯怀仁战死之后,冯英廉没有拿丹书铁券去为儿子洗清罪名,反而活活气倒。 而且冯家那般重要,为何隆庆帝没有想着如何保护冯家,却是直接削了冯家世袭的爵位。 如娄夫人所说,即便是有人在暗中保护冯家,但是远离京城不是更容易叫人得手。 隆庆帝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让冯家在一夕之间一无所有,皇上这又打的是什么心思? 当今圣上隆庆帝,乃是一代明君,从大燕开过至今,也就是隆庆年间最为繁荣富庶,可见隆庆帝并非昏庸无能之辈,那又为何要这么做。 冯绮雯隐约觉得这事情似乎并不如想象的那般简单。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见着杨氏将丹书铁券交给她。 “娘的性子生来便是怯弱,娘知道,你祖父也清楚。当初你祖父之所以为你爹娶了娘,瞧中的便就是娘这性子,能容得下人,不会在后宅生事,也是可怜我在杨家的日子。想的是等我过门,好给你爹多娶几门妾室,好开枝散叶。原本这丹书铁券该是交给你爹来护着的,后来你爹不在了,你祖父心知你哥怕是没用的,便说了等日后将这丹书铁券交给你,若是日后冯家后辈有能当得起大任的,你再交给他。”杨氏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当初的冯家不复存在了,只要莫要那些有心之人得到,乱了大燕的江山,我们也算是尽了我们该尽的义务了。” 冯绮雯看着杨氏如此,却不知道该如何劝。 毕竟对于冯英廉为冯怀仁娶杨氏为妻的事情,她真不好说。 如杨氏所说的,这般怕儿媳性格太烈,导致儿子内宅不稳,从而娶一个性格软弱的媳妇,好拿捏的,这种事不是没有。 即便是现在大燕贵族,也多是这般想的,娶妻娶贤,有的注重门第,有的却是注重性子。 冯绮雯不知道当初冯家娶杨氏的本意,所以不好劝慰。 对于冯万伦就更不好说了,虽然是冯英廉的意思,但是杨氏给她多少还是有些私心的。 这丹书铁券有了这么一层意义,那就不仅是冯家的保命符了,还是冯家的催命符。 杨氏怕冯万伦守不住,也怕给冯万伦带来麻烦吧。 六十章:收拾铺子 冯绮雯没说话。 杨氏擦了擦眼泪,随后看着冯绮雯道:“当初在杨家,大弟妹和二弟妹总是到我屋子里,翻翻看看,估摸着她们便是在找这个。现如今你也大了,无论是处事还是旁的,娘也都看在眼里,这丹书铁券便就交给你保管吧。” 冯绮雯看着杨氏:“娘...” “这没什么不妥的,现在这些人都以为东西在娘这,放你那倒也安全。你的心思向来细致,东西交给你娘也放心,若真的丢了,不出事还好,若是出事了,皇上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便就是冯家。到时候只怕咱们谁都活不成。”杨氏说完不容冯绮雯推辞,拿出一个盒子,将丹书铁券装在里面,递给冯绮雯。 随后拉着她道:“先吃饭吧,莫要饿着了。” 等从杨氏屋子出来,冯绮雯看着手中的檀木盒子,心情复杂的很。 很有种冲动,想将这东西交给隆庆帝,谁的东西谁拿去。 不过也只是想想,叹了口气,带着盒子回了屋子。 支开巧倩和白芍将东西藏好了。 因为这件事,冯绮雯一晚上没睡好,等到第二天起来,又得去铺子上看看要如何归置,便就叫白芍换了男装,这才去杨氏的院子。 杨氏瞧着冯绮雯这般打扮,顿时愣住:“你这是要作何?” 闻言冯绮雯轻声道:“哥哥现在又不知道去哪玩了,康亲王吩咐宝易行的掌柜帮忙挑了个铺子,总是要有人去看看的。康亲王念着当初与祖父的恩情,想要帮咱们一把,咱们也不能那般不懂规矩,所以我就想带着白芍去看看。” 闻言杨氏眉头微蹙:“你毕竟是个女儿家。若是叫人知道,说了闲话,日后要如何说亲?” “娘,我这般出去,若是不说谁也不知道。再说了只是在铺子里,又不是出去抛头露面,不碍事的。现如今咱们该考虑的是生计,这些旁的便就先放放吧,只要不出什么大事不就好了。”冯绮雯淡淡道。 一旁的吴嬷嬷瞧着跟着劝到:“夫人,你瞧小姐这般打扮,不细瞧旁人也瞧不出是小姐,您就放心吧。” 杨氏似乎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只得叹了口气:“委屈你了。” 冯绮雯摇摇头,陪着杨氏吃了饭,这才领着白芍出去。 昨天租铺子,加上给沈虎的银子,还有邢珅那三百两,再算上在琉璃厂买东西的。 冯绮雯现在手上剩下不到五百两。 铺子是租下来了,但是当初人家这铺子是开茶馆的,外面是大堂,院子后面设的后厨。 现如今冯绮雯既然想开个绣坊,自然还得给铺子翻修一下。 心里紧巴巴的算着账,一边算着,一路往西市口走。 等到了铺子,白芍将门打开,就瞧着里面当初人开茶馆的桌子什么的都留在这,也懒得带走了。大堂里六张桌子,加上一个说书先生的案子。 便就叫白芍去街头胡同口,找几个做长工的过来,将这些东西全都搬了出去。 又去找了那些倒腾柜箱家具的过来,把这些东西全都卖给人。 一大堆东西统共不过卖了一吊钱。 白芍看着手上的一吊钱,叹了口气:“这么多东西,买的话,怕是没有二两银子买不来,这卖的时候竟然这般不值钱。” 冯绮雯没说话,日子就这样,花钱容易挣钱难。 着人将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一遍,随后去柜箱铺,订了一批柜子。 冯绮雯打算照着原先在苏州的绣坊重新开个原模原样的。 便是一应按照苏州彩织坊的翻修了。 因着京里的人并没见过苏州的彩织坊,所以冯绮雯仔细的跟他们说了所有的细节。 把后面的两间屋子收拾出来,一间存货,另外一间到时候留给看店的住。 这通安排好,又在门口挂了块牌子,招个伙计。 月银五两银子,但是要能认字会写字的。 牌子刚挂出去,不消半日,就来了不少应征的。 毕竟在京城一斗米五文钱的物价,五两银子的月钱,这可是高价了。 一般铺子能给到二两银子,已经是差不多的了。 所以瞧着冯绮雯挂出去的牌子,前来应征着络绎不绝。 因为上面写着要能认字会写字的,大家都想碰碰运气。 自然那些不认字的也都瞧不明白,进来的都是会认一些字的。 冯绮雯瞧了几个,都认字。 但是也都停在仅识得一些字的程度。 白芍瞧着刚刚出去的一位,忍不住说道:“小姐,这都见得第几个了,咱们不是只招个伙计么,我瞧着刚刚那两个也挺好的,小姐为什么不要呢?” 冯绮雯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随后道:“若是在一般伙计来说,却是不错了,但是别忘了我开出的可是五两银子的月钱,就是你在冯家,也不过一个月二两银子,给了这么多的月钱自然是要能对得起这工钱的。” 冯绮雯说完心知白芍一时间怕是理解不了,正好那些收拾打扫的人忙活完了,便让白芍去把工钱给结了。 这种卖苦力做杂活的忙活一天也就挣个三文,都是些普通老百姓家,没什么手艺。 冯绮雯等白芍结完了工钱,人刚准备出门,叫白芍去将其中一个给叫了回来。 刚刚坐在这,虽然是一边看着过来应征伙计的人,但也留神注意了这些个干活的。 既然是开门做生意,日后搬搬抬抬总是需要留人的。 冯绮雯打算在这些干活的中间先挑一个,总好过现在招来的生人,也不知道他的性子。 白芍虽然不清楚冯绮雯的打算,还是将人给叫了回来。 长得不高,也有五尺多六尺这样,皮肤黝黑的,穿着一身灰步麻衣,衣服上还打着补丁,虽然破,但是收拾的还算干净。 满手的茧子,一眼瞧过去,就知道是个没什么手艺,做惯了苦力的。 见着冯绮雯,微微有些拘谨,两只手似乎找不到地方放,抱着也不是垂着也不是。 冯绮雯见此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长工恭敬的说道:“小的叫长福。” “你平日里都是在哪里做活?” “回您的话,小的没什么手艺,平日就跟巷子口蹲着,有人来什么活都做。”长福不知道冯绮雯问她什么意思,陪着小心回答着,心中不断的在想,是不是自个做错了什么,或者刚刚碰坏人家东西了。 白芍给的三文钱在手心里都捏出汗来了,一个大老爷们,此刻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 六十一章:招聘伙计 冯绮雯见此语气放缓些问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么?” 长福看了看冯绮雯,微微有些磕磕巴巴的道:“还有一个媳妇,在家里帮人缝缝补补,做些散活。” 说着长福看着冯绮雯,咬了咬牙,将手心里攥着的三文钱给放在桌子上。 他已经两日没开工了,家里就等着这三文钱回去,买些米吃顿饱饭。 此刻因为害怕自己惹了事,先将工钱给人退回去。若是当真要赔钱,就是杀了他也一个子都拿不出来了。 顿时脸憋得通红的,弯着腰陪着小心道:“这位爷,可是刚刚做活的时候,我碰坏了什么东西了。” 白芍瞧着长福一个大老爷们,却是一副要哭的模样,不由的愣了愣:“我们没说你弄坏东西啊。” 冯绮雯却是清楚,长福这么说,是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弄坏了什么东西,东家要他赔钱。 因着白芍一直都在冯家长大的,打小就被买进冯府,所以没经历过这些老百姓的日子。 人越穷,便会越害怕,就更是畏首畏尾,甚至连生病都害怕,因为怕一旦生病了,看不起。 所以越是这样的人,出门做工的时候,就会格外的精细,生怕惹出什么事来,赔不起。 刚刚大家一起出去,冯绮雯单单叫白芍把长福叫回来,长福心中第一反应就是他是不是弄坏什么东西了,若不然东家怎么谁也不叫,单叫他回来。 才会这般。 长福听着白芍的话,愣了愣,却还是有些紧张:“若不是我碰坏了东西,你们叫我回来干嘛?” 冯绮雯这才开口:“我是瞧着你刚刚活做的不错,正好我这铺子快开张了,需要个干杂活的,看着这个铺子,不知道你可愿意。若是可以的话,我一个月给你一两五的工钱,管一顿饭你可愿意?” 长福没想到冯绮雯没让他赔钱还给了活,顿时愣住,好一会反应过来,连忙给冯绮雯跪下:“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一个月一两五,这可是一天五文钱。 做散活一天也不过三文钱,就算是天天都能有活,一个月也不到一两银子。 还别说这年头活少的很,他这种没有手艺的就更没人要了。 此刻听到冯绮雯肯要他在这边做长工,顿时感恩戴德。 冯绮雯见此吩咐白芍再给了五文钱,递给长福:“你先拿回去,跟你媳妇商量一下,看行不行,这就算是定钱了。若是应了这活,过来回个话,我把钥匙给你,明个某时便开门,便算是开工了,你看成么?” 长福点点头,千恩万谢,拿着铜钱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还有些飘乎乎的,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得了活,一路笑着恨不能马上跑回家去告诉媳妇。 白芍见着人走了,忍不住说道:“一个活而已,至于这么高兴么。” 冯绮雯闻言笑着道:“你现在不明白,是你还没遇到那种日子。被生活所迫,为了一个馒头都不得不给人低头跪下,等你遇到了就明白了。” 白芍听着一愣一愣的,心说:好像小姐你见过似的。 原本的冯绮雯自是没见过,但是沈妍是见过的。 沈家只有一个女儿,本该娇生惯养金枝玉叶,因为沈贵是白手起家,不想让女儿得了泼天富贵,忘了人生百态,便常常带她出去看看。 教她如何识人断物。 只是沈贵教了那么多,她终究还是没学会,否则又怎会看错了章家父子,将着沈家的家业拱手送给了那两个狼子野心之人。 甚至连命都给搭上了。 屋子收拾好了,如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冯绮雯瞧着也没人来应征,便想带着白芍先出去走走,看看柜箱铺那边做的怎么样了。 刚出门,就瞧见一位书生身形有些落魄,在铺子门前徘徊。 见着冯绮雯,往后躲了躲,瞧着冯绮雯和白芍要走,又上前两步,这才开口:“敢问这位公子,你们这里可是在招伙计?” 说着书生的脸上带着些许局促,低着头瞧着面色也不是很好,像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的模样。 白芍点点头:“是在招,你是来应征的么?” 闻言书生也点点头:“哎,想问问你们可有什么要求?我...我没做过伙计,不过您放心,若是您愿意用我,我一定好好学,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书生说着连声道,生怕冯绮雯瞧着他的模样不肯要。 他刚刚已经去了几家铺子了,人招伙计都是要找那种会说话的,一瞧着他这样,便就不要了。 冯绮雯见此没说旁的,只是道:“不如进屋说。” 屋子里只留了一把太师椅,一张茶几,旁的就都没有了。 冯绮雯坐在椅子上看着书生道:“你读过书?” 书生点点头:“去年刚考中秀才。” “那为什么不接着考了?” 书生脸色暗了暗,随后道:“小生不是本地人,家道中落,又逢不幸,屋子走水,家中便就只剩了我一个人,旁的什么都没有,没法接着考了。” 冯绮雯点点头:“那倒是可惜了。” 说完看着书生:“你叫什么名字?” 书生刚开始站在门口还有些局促,跟冯绮雯说上两句话,到没那么紧张了:“小生姓吕名韦字兆仲,小姐唤我吕韦便可。” 话音刚落,冯绮雯却是眼睛微亮,能三两句话的功夫瞧出她们身份,说明不是个读死书的。做生意不当做学问,若是脑子太死板,就算是学问再好也是没什么用的。 所以刚刚那些人,冯绮雯一个都没瞧上,不是学问太低,便就是眼睛太活心思不稳。 她要找的自然是品行上要好的,做生意最大的忌讳便就是用人不当,到时候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养出个有野心的内鬼,便就欲哭无泪了。 看着吕韦瞧出她们身份,依旧是恭恭敬敬,没有半点逾距连着神色都未变,也没有旁的心思,当即问道:“你可会算账?” 吕韦摇了摇头:“未曾做过,但是若小姐愿意,小生可以学。” 冯绮雯点点头:“这些倒是不难的,外面你也瞧见了,一个月五两银子。旁的不会都可以学,只是在我这做活要警醒着点,得守着我这边的规矩,你可能做到?” 吕韦赶紧点点头:“小姐放心。” 六十二章:杨家来人 “既然如此,那你便明日过来吧,明日某时三刻,你到这来便算是开工了,虽说现在铺子还没开,但是有些东西需要归置还是有些事情的。明个你来了先等着,我晚些便会过来。”冯绮雯说着,就见着吕韦有些欲言又止,不由的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闻言吕韦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 冯绮雯也不急,等了好一会,吕韦紧张的满头都是汗了,这才开口:“小姐可能提供个住的地,哪怕破些也无所谓,能遮风避雨便是好。小生...小生...无落脚之地。” 冯绮雯没想到吕韦是在为这件事情犯愁,点点头:“后面院子有两间屋子,一间我打算拿来放货,另外一间你去瞧瞧,若是觉得可以的话,倒是能住。” 说着领着吕韦过去,后面的两间屋子,本是都有床的,不过冯绮雯把其中一间的拿出去一起倒卖给柜箱铺了。 只留了一间的。 吕韦瞧着屋子里一张桌子,四把椅子,一张床,还有个柜子。 屋子还是蛮大的,毕竟后面是比照前面大堂来的,前面可是三间房的门面,后面只折出两间屋子自然不小了。 原本开茶馆的还在院子里搭了个厨房,好做些吃食。 冯绮雯带着吕韦看着问道:“怎么样?” 就见着吕韦试探的问道:“我能今个就搬过来么?” 冯绮雯自是无所谓的,现如今虽说铺子是空着的,但是有人住在这,总好过没人。万一有那些捣乱的,把铺子给霍霍了到时候还是麻烦事。 便就点点头:“那等会,我让白芍去给你买被子褥子,和一应用的东西,只是住在这铺子里,日后每日要某时开门。明日还有个做杂活的长工,你需要起来给他开门。” 吕韦赶紧点点头:“小姐放心。” 冯绮雯想了想说道:“日后你在人前叫我东家便是。” 吕韦应了声,冯绮雯便让他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等东西都收拾好了,回来。 冯绮雯叫他看着铺子,自己领着白芍,去订块牌匾。 便往西市口的后街走去,还没等到后街,就瞧着一辆马车打身边驶过,然后在冯绮雯的前面停了下来。 就见着马车里探出两个脑袋,一个是大热天还戴着一顶小帽,上面用石青缎子镶边,正中间镶了颗祖母绿玉石的,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大债主康亲王。 康亲王见着冯绮雯顿时一乐:“还真是冯家丫头,这般打扮,我差点没认出来,倒是你眼尖啊。” 说完康亲王收回头去,冯绮雯这才瞧见被他挡住的娄玉。 一袭青衫拿着把描金的扇子,看着冯绮雯笑的一脸如沐春风。 随后跟着康亲王从马车里下来,问道:“冯小姐这身打扮是要去哪?” 不等冯绮雯答话,就听着康亲王在一旁道:“若是你妹妹娄馨,定是要去斗鸡走狗逛花楼。” 娄玉一听,也不顾着问冯绮雯,回过头对着康亲王道:“小妹今个碰到还在问王爷您给她寻的玉佛可寻到了,正打算去宝易行找王爷呢,到时候我便跟她说一声,王爷惦念着她呢。” 闻言康亲王顿时满脸陪笑:“别别别,千万别告诉她,这丫头被你们惯得,还不得把我那宝易行给拆了。” 两个人说着话,竟是把冯绮雯给晾在一边。 半晌才想起来,康亲王笑着问道:“冯丫头,你这是要去哪啊?可是要去琉璃厂,若是不介意,本王可否与你一起去逛逛?” 康亲王说着满脸堆笑,竟是让人觉得有几分谄媚。 娄玉看着忍不住咋舌。 冯绮雯却是知道,康亲王怕是想跟着她去琉璃厂淘淘宝贝,只可惜她现在没空。 所以很是无奈的开口:“怕是要叫王爷失望了,绮雯正打算去后街定块牌匾。” “你要干嘛?”一听着冯绮雯不去琉璃厂,康亲王顿时拉长了声音。 冯绮雯自然是听出来了:“前几日不是与王爷说过,绮雯打算开个铺子,这不刚归置着,打算去做块匾额。” 一听到冯绮雯的铺子,康亲王有又来了兴趣。 手中把玩着两个核桃:“本王正好也闲来无事,便就随你去看看。” 说完看着娄玉:“你要是有事你就先走吧,我去随冯丫头瞧瞧。” 说着不理会娄玉,跟着冯绮雯道:“这一块我熟,当初宝易行开张的时候,就是本王亲自去挑的匾额,今个算你是赶巧了,本王带你去。” 说着领着冯绮雯往后街走。 娄玉瞧着前面两人,笑了笑,一甩开扇子,就见着上面写着淡定二字。随后跟了上去。 等到了后街,康亲王领着冯绮雯到了一家百年,一进门就招呼道:“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伙计也认得康亲王,赶紧说道:“王爷您稍等,我这就去叫我们掌柜的。” 冯绮雯瞧着康亲王半点没有亲王的架子,忍不住在心中喟叹,当年六位亲王跟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何等的威武,现如今何等的普通。 不一会掌柜从里面出来,瞧着康亲王来了,立马笑脸相迎:“王爷有什么事只管叫人通知一声便是。” 康亲王闻言摆摆手,随后指了指身后的冯绮雯:“她新开了个铺子,要定做一块匾额,你这边看着给她做一块,一定要做好点,别拿那些粗劣的来糊弄本王。” 掌柜的闻言,立马殷勤的应道:“那是那是,不知您的铺子叫什么名?” 顿时几个人都瞧着冯绮雯,就见冯绮雯笑了笑道:“绫罗轩。” 康亲王闻言点点头:“照着给她做。” 等这边忙活好了,冯绮雯瞧着康亲王实在有些殷勤的过了分,只得陪着去宝易行坐了会。 帮着瞧瞧宝易行新收来的东西。 瞧着冯绮雯一个个东西评头论足说的头头是道,康亲王不由眉头微皱,说道:“冯丫头,既然你在这方面造诣如此之深,为何不开家古董店,要去开绣坊?” 闻言冯绮雯忍不住看了康亲王一眼:“那您该借我的是二十万两,而不是两千两。” 顿时引得康亲王大笑不止。 等从宝易行出来,已经是半下午的时候了。 冯绮雯回了趟铺子,交代了两句,领着白芍回了冯家宅子。 还没等走近,远远的就瞧着杨家的马车停在门口。 顿时心头一跳! 六十三章:邢珅出现(求首订!!!) 顿时变了脸色,连忙快步走进宅子。 还没等进门,隔着大门就听着杨大夫人李氏在里面骂街的声音,掐尖了嗓子一般。 “杨慧茹,没想到啊,你竟然能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我们家供你吃供你喝,养了你们娘仨一个月,你倒好,临走了还顺了我杨家一对八宝描金梅瓶,今个我跟你没完。” 随后便是杨氏的声音,压着怒气:“大弟妹,说话的时候最好想清楚,莫要在这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你说我血口喷人,在你院子里的兰香可是瞧见的。原本东西放在架子上,等你们拾掇完了,这梅瓶就不见了,不是你们拿的是谁拿的。那院子是你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李氏一边骂着一边啐了一口。 “这对梅瓶可是当年我娘给我的陪嫁,没想到竟是被你这个见钱眼开,狼心狗肺之人给偷了去,今个你要是不把东西交出来,别怪我不客气了。都给我让开!” 冯绮雯听着,推门进去。 绕过门口的照壁,就见着李氏带着六个婆子加两个丫鬟拿着棍子站在院子里。 吴嬷嬷扶着杨氏,怀秀怀乡和巧倩则是将杨氏和吴嬷嬷护在身后。 李氏带着人就要冲进去,巧倩忙拦着不让她们进去搜,被李氏身后的婆子,一棍子直接打在胳膊上,巧倩登时眼泪就下来了。 怀秀站在杨氏身边,眼睛尖一眼就见着冯绮雯,忙唤了声:“小姐。” 李氏这才瞧见冯绮雯,一双眼中跟淬了毒似的盯着她。 心中恨得直咬牙,若不是冯绮雯坏了事,没落到雁西湖里,她的彤姐儿又怎么会被送到庙里去。而且因为这一桩事,加上杨仪彤闹的,杨老夫人越发瞧她不顺眼,竟是将掌家的权利,都交给二夫人方氏了。 李氏现在觉得所有的错都是冯绮雯一人造成的,恨不能直接叫人打死她,才能出一口恶气。 想到杨老夫人的吩咐,李氏咬了咬牙,没敢耽误,对着自己带来的人说了声:“给我进去搜!” “你敢!”冯绮雯听到李氏这般说话,顿时眉眼闪过一丝冷意。 走到李氏面前:“杨大夫人,你当这是你杨家么,你想搜就搜,你要是敢动一下,信不信我会把你直接送进京兆府的大牢!” 见着冯绮雯回来,几个丫鬟也硬气了,愣是将婆子拦住。 这些婆子虽是杨家的,但是对于冯绮雯在杨家做的事情,她们可都听说了。 这位表小姐,是敢到衙门口去告自己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若是当真她跑到衙门口去,她们这是私闯,到时候只怕是要挨板子的。 这些婆子被唬住了,李氏却是不怕的:“哼,好大的口气,冯绮雯你还当你是冯家大小姐呢。告诉你冯家早就已经没了,现如今就你一个未出阁的老姑娘,还有你那个没用的哥哥,上衙门口告我,毛长齐了没!” 李氏越说越难听。“你们有本事偷了我的东西,现在还说要上衙门告我,我还要去告你们偷东西。看看到时候,到底是谁的脸面不要!给我搜!” 说着一个冷眼扫过自己带来的人呢。 立马给这帮婆子吓得打了一个寒颤,再不敢耽搁,拨开怀秀她们就要往里面冲。 冯绮雯抢过一根棍子,狠狠的打在当头的婆子腿上,顿时疼的那婆子抱着腿直嚎。 见着冯绮雯如此,一时间婆子的动作又顿住,谁也不敢上前。 毕竟谁也没想到,平日里瞧起来,安安静静,连话都不怎么多说的表小姐,竟然下手如此很。 白芍见此却是不陌生,当初冯绮雯在庐州,便是自己拿着棍子,将那一堆亲戚给赶跑了的。 杨氏气的面色都白了:“大弟妹,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我们到底有没有拿你的东西。当初我们住进那院子,我就没瞧着屋子里有什么梅瓶!” 听着李氏这般说她的儿女,她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的脸! 李氏没想到冯绮雯回来,竟然成了这个局面,原本可是看好了冯绮雯和冯万伦都不在家的。 心中虽有些慌,面上还是强撑着冷笑:“良心,我倒要问问你有没有良心,你现在肯定说没见过,要不然不就是不打自招了。杨慧茹,真没想到,到如今你竟然落到这个地步,开始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还冯夫人,简直丢尽了两家的脸面,难怪母亲说你像极了你的亲娘,都是一类货色。” 杨氏再也是忍不住了,冲上去就要抓李氏。 冯绮雯没想到,一向端庄贤淑的杨氏,还有这个模样,怕杨氏吃亏,赶紧上前拉了一把。 随后对着李氏也是下狠手踹了一脚。 即便她是有教养的,此刻瞧着李氏泼皮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 李氏冷不丁吃了亏,顿时朝着身后的婆子喝骂道:“你们都在干嘛,一个个都是死人么,给我打!打死这个jian人,和她那野种。” 被冯绮雯踹了一脚,李氏顿时恼羞成怒,说话也没丝毫顾忌。 冯绮雯瞧着她们一个个都是有备而来的。 反观冯宅,冯万伦此刻不知道去哪了,沈虎又去了江西。 只有四个丫鬟一个嬷嬷,巧倩还挨了打,哪敌得过这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还手拿着大棒。 顿时心中一冷,不由的想起娄夫人的话:冯家附近有人护着你们,否则你们如何能安然活到现在。 若当真娄夫人说的是真,那现在这些人应当出现才是。 冯绮雯正想着,有个婆子趁着她不注意,一棍子便朝着杨氏打了过来。 她想也没想,直接将杨氏护到身后,就听着杨氏一声惊呼。 随后便是婆子的哀嚎。 冯绮雯睁开眼,棍子没落到自己身上,再一看就见着一个人抓住婆子的棍子,随后猛地一用力,夺了棍子,站在冯绮雯和杨氏身前,对着冲上来的粗使婆子,一人一下,打的她们顿时抱着胳膊腿痛呼。 随着砰的一声,棍子被扔在地上,冯绮雯这才看清,院子里邢珅一身青衣文士衫,站在她们身前,冷眼看着李氏。 见着没人上来,这才转过头瞧了护着杨氏的冯绮雯,轻声问道:“你可伤着了?” 六十四章:扭送官府(求首订!!!) 冯绮雯摇了摇头。 邢珅皱起的眉头,这才松开来。 李氏没想到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并不认识眼前的是谁,见着他和冯绮雯眉来眼去。 嘴巴里的话更是难听:“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冯绮雯这小jian人勾搭的汉子,真是长本事了,难怪这么心急这想要搬出去。原来在这藏着个汉子,也是十六的老姑娘了,可不是只有这样勾搭野汉子。” 虽然嘴上说着,心中却是悔的很。 刚刚若是一进来就带着人直接搜,指不定现在东西都找到了,可是一瞧着杨氏她便是忍不住想要骂几句。 没想到这一耽搁却是坏了事。 冯绮雯和杨氏自然不知道李氏的想法,听到她的话,顿时都变了脸色。 “李绣娘,说话的时候嘴巴最好放干净点!” 李氏瞧着现在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挡着,自己怕是没办法翻这院子了。 忍不住啐了一口,来之前她还是特地瞅好了冯万伦和冯绮雯都不在这才带着人来的,没想到竟是遇到这么一个人。 现如今来都来了,自然没有这么走的道理,只要一想起杨仪彤,李氏就恨不能活活的打死冯绮雯,将她衣服脱光了丢在大街上。 一想到回去之后老夫人的脸色,顿时火冒三丈:“怎么,你敢偷人我还不敢说了!一对jian夫yin妇!” 杨氏听到李氏这般说,顿时恼怒:“李绣娘!你再胡说,我跟你拼了!” 听到杨氏开口,李氏却是满不在乎的啐了一口:“就你,杨慧茹,真不是我瞧不起你!呸!” 冯绮雯看着杨氏的嘴脸,只觉得心中一股子怒气:“看来你们杨家活的是太好了!” 说着便拿着棍子,冲着李氏猛地打过去。 吓得李氏往后一躲,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 李氏瞧着冯绮雯竟然敢对自己动手,立马开始死命的乱叫:“打人了,外甥女打舅母了,大逆不道啊。” 扯着嗓子,生怕旁人听不到一样。 邢珅看着歪倒在地上的李氏,目光冰冷:“真没想到杨永峰的夫人竟是这泼皮无赖,当真是叫人长了见识,只是不知道若是样杨永峰的同僚知道,他在吏部会不会觉得脸面无光,可还能继续待下去。” 李氏听着邢珅提到杨永峰,顿时止住声音,看着邢珅:“你是谁?” 邢珅闻言冷眼看着李氏:“我乃是皇上御封的三等轻车都尉邢珅!” 李氏愣了愣,半晌才想起来:“原来是跟冯家定了亲的破落户!难怪你要为冯绮雯这母女出头,感情是巴巴的来孝敬丈母娘的!不过可惜了,杨慧茹可瞧不上你这样的女婿,她一直打着注意要攀上章家的亲事!现在章家的亲事没了门路,章家不要冯绮雯这jian货,现在又想着找你了。也是,总好过没人要。” 李氏说着,只顾逞一时口舌之快。 冷不丁的觉得脸上一股子剧痛,才瞧见邢珅拿着一根棍子,直接打在她的脸上,顿时叫她疼的说不出话来,觉得嘴里的牙都松了几颗。 “冯家的人,岂是你这等泼妇能诋毁的。”邢珅此刻面有怒色,看着李氏。 李氏疼的,哇哇乱叫,一身衣裳在地上也是蹭脏了,哪里还有半点夫人的样子。 好半晌缓过来,看着邢珅眼睛跟淬了毒似的:“你敢打我!今天我跟你没完!我要去报官,你敢动手打我!”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你带着仆人私闯民宅,打伤冯家丫鬟,辱骂朝廷命官。我倒要去问问看,这究竟要怎么判。”邢珅虽然穿着朴素,但是此刻言谈举止,却是叫人丝毫不敢轻视。 冯绮雯看着挡在她身前的邢珅,没有说话,而是冷眼吩咐白芍:“白芍,把门关上!” 既然现如今邢珅是站在她这边的,冯绮雯对他又是有恩在先,邢珅也定然不会不管她们。 一个会武之人,总比这几个粗使婆子强的多。 杨家既然敢来闹事,她就要叫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她可不是冯家知书达理的大小姐,而是睚眦必报的商家女! 李氏闻言顿时一愣,不知道冯绮雯打的什么心思。 就见着白芍赶紧去将门插上。 随后冯绮雯吩咐吴嬷嬷,去找绳子来,要将这些人捆上。 李氏和杨家的婆子也都不是傻的,站起来就想跑。 刚刚骂的那么难听,冯绮雯怎么可能让她跑了。 当初在庐州她便是练出来了,遇到这种事,说动手毫不含糊,拿着棍子对着那些个婆子就是一通乱打。 加上邢珅在旁边帮忙,不一会便将这些人给收拾的再也不敢乱动。 冯绮雯领着四个丫鬟,将李氏等人全都捆了起来。 李氏还在骂骂咧咧,嘴里不干净的很,白芍听不下去,直接拿着帕子堵了她的嘴。 随后才看着冯绮雯:“小姐,现在怎么办?” 冯绮雯看着这些人,随后吩咐白芍:“去外面找辆车来,将这两个丫鬟给丢到杨家大门口去。” 白芍当即点头,出去寻马车。 冯绮雯叫怀秀跟着出去,再寻一辆。 安排完这才看向邢珅:“可否劳烦邢公子陪着绮雯去衙门走一趟。” 邢珅点点头。 虽说邢家破落,但是邢珅毕竟有个三等轻车都尉傍身,有他跟着去作证,自然比自己一个女儿家上衙门去更有说服力。 随后自己去换了一身女儿装扮,将头发微微弄散,衣服上也蹭了些土。请邢珅出面,押着这些人,直接奔顺天府。 冯绮雯则是带着巧倩怀秀怀乡三个丫鬟跟着去。 刚走出西城奔着顺天府,还没等走到,就被准备回去的康亲王和娄玉瞧见。 康亲王远远的看着冯绮雯一身狼狈,忍不住疑惑道:“刚刚从宝易行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这会子功夫就成了这个样子,瞧着她们的方向,是要往顺天府去的?” 娄玉没说话,一双眼却是盯着走在前面的邢珅。 心中猛的一顿,只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随后看着康亲王道:“王爷若是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跟上去瞧瞧便是。” 六十五章:贵人相帮(求首订!!!) 一进顺天府,因为有邢珅在,顺天府尹李志也不敢怠慢,赶紧升堂。 瞧着邢珅押着李氏带着六个婆子,五花大绑的在堂上顿时愣了。 “邢都尉,这是什么情况?” 邢珅闻言指了指冯绮雯:“我正好从西城路过,就见着此人带着一帮仆妇不由分说,冲进宅子便打人,宅子里只有这位小姐与几个丫鬟,哭着挨打,便进去多管了个闲事。心中也纳闷,京城的治安一向由顺天府负责,也算是安泰长宁,怎么今日经有如此大胆的刁民私闯民宅纵仆行凶。还口口声声辱骂朝廷命官,不知李大人这该当何罪。” 李氏被堵住嘴,听着邢珅开口,顿时急得啊啊乱叫,却是谁也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不等李大人叫人给她嘴中堵着的布取下来,就听着冯绮雯顿时委屈的哭诉道:“还请大人还小女一个公道。” 李大人一听,不由的看向冯绮雯:“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绮雯款款拜下,瞧着衣服也有些狼狈,显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现如今看着顺天府尹李志,一双眼雾蒙蒙的,连着眼圈都红了:“此人乃是我大舅母李绣娘,今日我正在屋子里,与丫鬟说着话。没想到大舅母带着六个婆子直接推门而入,不由分说的拿着棍子就要打人。说小女子偷了她的八宝描金梅瓶,小女明明没有见过,刚分辨几句,她便叫人动手。还口口声声说要搜查我们家院子。大人,小女子虽为女子却也知这大燕的律法,若是当真舅母府上丢了东西,也该先到衙门备案,由衙门带官差上门搜查才是,旁的人根本没有擅自搜查的别人府邸的权利。” 说着冯绮雯啜泣一声,若不是邢珅早先便知道,此刻都要为她心疼,究竟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这般伤心。 “后来恰逢邢都尉从门口路过,听到哭喊声,不忍便拦住舅母。未曾想舅母见有人相帮便开始恶语相向,说的实在是有些难听,辱骂小女和邢都尉,大人,请为小女做主啊。”说着冯绮雯眼泪顺着落了下来。 若不是怀秀机敏,扶住了,冯绮雯就要瘫在地上,任谁瞧了也觉得她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就在这时,守门的衙差快步进来:“启禀大人,康亲王和娄三公子来了。” 闻言李志顿时面色一变,连忙站起身来,就要出去相迎。 就听着康亲王笑着道:“不用多礼,你接着审你的案,本王就是过来瞧瞧。” 说着走过冯绮雯的身边,看着冯绮雯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康亲王也忍不住问了句:“冯丫头怎么哭成这般,这是谁欺负你了?” 李志顿时愣了:“王爷认识她?” 闻言康亲王点点头:“这不就是冯英廉的孙女么,唉没想到啊,现如今冯家的后人,竟是被欺负到这个地步了。” 说着咂咂舌。 李志顿时心咯噔一跳,赶紧吩咐衙差:“快给王爷和娄三公子搬把椅子。” 立马有衙差去搬了椅子,康亲王和娄玉一旁坐着。 娄玉从一进门就没说话,目光落在冯绮雯身上,瞧着她虚弱的靠在丫鬟身上,只觉得心中微微有些异样,却也说不出。 再看到站在冯绮雯身旁的邢珅,一身粗布青衫,眉眼中却是透出一股子英气。 神色不由的暗了暗,顿时想到,这便是与冯绮雯有婚约之人。 李志瞧着康亲王和娄玉往这一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审了。 刚刚听到康亲王的话,他便清楚了,今日若是不给这冯绮雯一个说法,康亲王不会罢休的。 毕竟当初康亲王与冯英廉的关系,李志也是知道的。 举起惊堂木,刚想拍,见着康亲王看了看自己,最后意思意思放下了,李氏的嘴还被堵着。 李志也懒得问她了,只是问了那些被捆着的仆妇道:“可是她领着你们上冯家去闹事的?” 这些粗使婆子哪见过这个阵仗,从被捆着说要送官府的时候,就已经吓得不行了,一个个瑟瑟发抖。 李志瞧着谁也不说话,顿时一怒,一拍惊堂木喝道:“可是她领着你们上冯家去闹事的!” “再不说话,小心本官大刑伺候!” 立马一个婆子禁不住吓,捆着手脚跪在地上,一脑门子磕在地上:“大人,都是大夫人叫我们去的,若是不去就要被打死,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还请大人明察秋毫,绕过我们。” 见着一个开口,其他的人也是挡不住了,一个个都连连磕头。 李氏顿时蒙了,回过头恶狠狠的瞪着这些人。 恨不能直接将这些人都打死得了! 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李志觉得也没必要再审了,当即说道:“大胆刁妇,光天化日,竟然带着仆从私闯名宅,打伤旁人,辱骂朝廷命官,当真是罪大恶极。本官念你是初犯,来人啊,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说完看着那一帮子婆子:“你们这些奴才,助纣为孽打伤旁人,各大十板,若敢再犯,本官定不轻饶。” 顿时六个婆子哭天抢地的喊着,哭着求饶,愣是被衙差拖了下去。 李志瞧着人都被拖下去,这才看向康亲王:“王爷,您看可判轻了。” 康亲王闻言笑看着李志:“李大人既然已经判完了,人都拉下去了,现在来问本王,李大人这是存心的还是故意的?” 李氏顿时心里一哆嗦:“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之所以先斩后奏叫人把人拖了下去,实在是因为这种事不宜闹大,若是当真康亲王与冯英廉的交情,冯英廉的孙女受了这般委屈。 康亲王说要这个人的命,那他还真没旁的法子。 李志身为天子脚下的父母官,又要顾着这些皇亲贵胄,又要酌情量刑,实在不容易。 康亲王自然也是知道的,笑着道:“好了,既然李大人都已经判了,那便是如此吧。” 说着康亲王站起身来,对着风气问道:“你也别哭了,既然李大人都给你讨了公道,还不快谢谢李大人。” 冯绮雯闻言点头,款款拜下:“小女谢过李大人为小女讨回公道。” 话音刚落,就听着康亲王说道:“走,本王带你去瞧瞧行刑,冯丫头啊,你是不当官不知道当官的门道,这杖刑也有杖刑的讲究。本王今个就好好教教你,顺便叫你也出出气。” 六十六章:归还玉佩(求首订!!!) 冯绮雯闻言点点头,跟着康亲王就到公堂外的院子里,此刻这已经架好了凳子。 衙差将李氏的绳子解了,不由分说的按在凳子上,嘴里的帕子还没取。 便有人举着板子要动手。 就听着康亲王说道:“绮雯啊,这打板子有着打板子的门道,别瞧着两块板子,有的打着瞧着疼实际上却不疼,有的瞧着不疼,打下去却是板板到肉。能叫人生不如死,挨了这一顿,这辈子都再不敢进衙门。” 冯绮雯心思一转,便就问道:“王爷,这瞧着疼实际上不疼我却是明白,但是这瞧着不疼,却是板板到肉是怎么回事,绮雯觉着打板子若是论瞧着怎么都是疼的。” 闻言康亲王笑着道:“你啊,就是太年轻,见识少,要是娄馨那丫头她就清楚的很。” “这板子下去的时候,有的打当间,有的打两边,打当间的听着声音响,就是瞧着疼,但是实际上却是没那么疼。真要说最疼,应该是左边一板子,右边一板子,再给她当间拉一下。声儿不大,但是照这么打,三十大板,这辈子她都不想进衙门。” 嘴上说着,康亲王一副很轻松的模样,直盯着举着板子的衙差。 那些打板子的顿时听着心里有些慌了。 王爷这意思估摸着是要我们这样行刑? 咬咬牙,既然王爷都说了,人也在这看着,谁也不敢怠慢。 便就对着李氏的屁股,左一下,右一下,当中来一下。 不多时这裤子就印出血迹来了。 冯绮雯瞧着李氏如此,心中却不解恨。 她万没想到,离了杨家,杨家还能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找她们的麻烦。 只觉得杨老夫人和李氏实在是可恶,专挑着她们兄妹都不在的时候欺负杨氏,今日若不是回来的吉时,只怕杨氏是要吃了大亏的。 杨家欺负她们孤儿寡母无人照应,却是没想到冯绮雯抓着李氏就奔顺天府衙门。 此刻李氏悔的肠子都青了,她万没想到冯绮雯竟然这般心狠手辣。 冯绮雯看着杨氏,却是在算计,这笔账如何叫杨家连本带利的清还。 他们不知道,当初在庐州,因为冯家那帮子亲戚,冯绮雯知府衙门可没少去,所以现在李氏闹上门,冯绮雯第一个想的便就是抓着送衙门。 那些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做派,她冯绮雯也会。 这些人想要玩,那她就跟着奉陪到底。 等着杨家这些人的板子都打完了,康亲王瞧着冯绮雯道:“今个既然本王遇到了,便就做这个人情,这些人我就帮你送回杨家去。只是你自己也得留个心,京城这个地界啊,繁华,但也复杂,日后这些糟心的事还多着呢,别着了旁人的道。” 冯绮雯点点头:“谢王爷。” 康亲王笑着摆摆手,随后同娄玉一起,让顺天府的人拉了辆车,将这些人给送到杨府去。 自己则是悠闲的跟在后面瞧着。 如今正是大热的天,这般折腾下来,冯绮雯也是热的一头薄汗。 看着站在一旁的邢珅,微微福了身:“绮雯谢过邢公子出手相助,今日若没有邢公子,只怕吃苦头的是我们。” 邢珅闻言笑了笑,随后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小锦盒递给冯绮雯。 “这是?”冯绮雯却是愣住了,没有接。 就见着邢珅面上不待意思情绪的道:“这是当初冯大人暂放在我这的,现如今也该是物归原主了。” 说着将东西递给巧倩。 随后抱了抱拳:“邢珅还要谢冯小姐出手相助,现如今已经在皇家仪仗队任职,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邢珅的地方,冯小姐尽管开口。” 冯绮雯点点头:“那绮雯就先谢过邢公子。” 说完邢珅转身往东城走去。 巧倩看着冯绮雯问道:“小姐,那咱们呢?” 冯绮雯点点头:“先回去吧。” 巧倩去寻了马车,冯绮雯这才领着几个丫鬟上了马车,回冯家宅子。 马车上巧倩将邢珅递给她的盒子,递给冯绮雯。 冯绮雯打开,就瞧着盒子里躺着一块羊脂白玉的龙佩。 玉佩的内侧边缘还刻有一个邢字。 正是当初邢珅当了一百两银子的对佩。 乃是冯英廉定这门亲事的信物。 看着邢珅竟是将这个玉佩给还了回来,冯绮雯不由的想到那日遇到章闻仲事,邢珅说的话。 “在下心中清楚,我与冯小姐乃云泥之别,配不上冯小姐,所以没有痴心妄想。” 脑子里重复邢珅的这句话,不由的嘴角微扬。 当初她还以为邢珅只是一说,却没想到邢珅竟是将此事放在心上。 所以把冯英廉的信物退回来,意思是这桩亲事他绝不纠缠么? 今日无论如何,邢珅帮了她一个大忙,这份恩情冯绮雯心中自是要记着的。想起邢珅将她护在身后时说的那般话,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眼光。 此人绝非池中物,若是能见到隆庆帝,定然能一遇风云化为龙。 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并没有半点情绪,只吩咐巧倩将东西收好。 等回了冯家,白芍正站在院子门口等着。 杨氏坐在屋子,经这刚刚这一闹,杨氏忍不住又是哭了一回。杨家是她的娘家,原本当初嫁入冯家之后,杨氏自觉待杨家不薄,每当有什么事求到她面前,她都是应了的。 就是杨永峰的官,也是她去求了冯英廉,帮着安排了一个。 现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叫她一想起往日,便是忍不住的痛心,自己竟是帮了怎样的一群人。 等冯绮雯回去,吴嬷嬷已经劝着杨氏收敛了情绪。 看着冯绮雯回来,杨氏强扯着嘴角笑了笑,随后道:“你回来了?怎么样?” 闻言冯绮雯轻描淡写的把顺天府衙门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康亲王和娄玉出现,只是李氏被打的事,只说了句李大人罚了李氏三十大板。 并未说康亲王带着她去观刑的事情。 杨氏瞧着冯绮雯,眉眼中却还是有些担忧:“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去了衙门口,这日后叫人知道要如何是好。” 六十七章:绮雯偏心(求首订!!!) 冯绮雯看着杨氏,心中只觉得颇有些乏累。 这便就是杨氏的性子,总让人觉得无用的很。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计较这些,毕竟已不是名门闺秀,若是还要计较这些,岂不是要被人活活欺负死。 但是毕竟她是冯绮雯的母亲,无论是于孝道,还是大燕的律法,冯绮雯都不能忤了她的意思。 只得扯开话题道:“娘,今日之事想必杨家也是早就算计好了的,日后我们若是没写防备,少不得还得被欺负。看来咱们院子只有这几个丫鬟伺候着怕是不够的,娘不是叫人牙子进府要买两个婆子和丫鬟么。便就挑着那种力气大的,挑两个,省的日后再出这种事无人帮衬。” 因为宅子太小,加上冯万伦又是经常不在家,所以这想要请两个护卫门房这种,倒是有些不合适。 毕竟一屋子的女眷。 冯绮雯想着这边宅子离西市口的铺子倒也不是很远,到时候不行就铺子里多招俩伙计,若是有什么事,叫她们上铺子里叫人。现在也只能这样,没有旁的法子了。 正想着就听着杨氏有些犹豫的开口:“绮雯,今日来的那人便是邢家的孩子?” 闻言冯绮雯看了眼杨氏的脸色,瞧着她有些欲言又止,点点头:“恩。” “你可是与他私底下见过?”杨氏接着问道。 冯绮雯看着杨氏,怕她多想便应了声:“上次去康亲王的宝易行,经过琉璃厂的时候被章闻仲拦了路,是邢公子帮我解的围。” 杨氏闻言眉头皱的更深。 拉着冯绮雯的手颇有些语重心长:“绮雯,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并不清楚。女子这一生便就在这婚事上了,若是挑了个好的,日后自然是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但若是挑了不好的,这一辈子便就没了。冯家就你一个姑娘,你哥哥也只有你这一个妹妹,你若是嫁的好了还能帮衬帮衬你哥哥,他素来最是疼你的。现在瞧着冯家已经没得指望了,娘也不是一定要你高嫁到王侯相府,只是希望你也能嫁个不错的人家,进门便是个少奶奶有人伺候着。你若是日后寻不到一个好婆家,受了什么委屈吃了什么苦,到时候没人能给你帮衬,委屈的还是你自己。” 冯绮雯听着没应声。 当初在杨家的时候,他们给章家提亲,杨氏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提过,现如今为何突然提这个。 杨氏见着冯绮雯没说话,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但是婚姻大事,是万万不能胡来的,若不然日后有你哭的时候。邢家那孩子,长得虽然是个不错的,但是邢家毕竟已经没落了。就算现在有个荫恩的差事,每个月那点俸禄,养活那一屋子人都不容易。你或许不知道,娘却是叫人打听过,邢保当初时任福州都督确实邢家也是风光过,若是那时候的邢家,娘自然不会说这些。但是邢家在九年前就败落了,剩了一屋子姨娘,家中的那些东西都叫姨娘偷的卷的给弄走了,就剩了一宅子和两个年老色衰的姨娘,带着邢珅兄弟和几个庶出的妹妹,你说能有什么好日子过。邢家这么些年就愣是姨娘当家,你也知道姨娘是上不得台面的妾,若是个正经人家又怎么会叫姨娘当家,若是嫁入这样的人家,先不说这日子如何过,便就是姨娘当家都要叫人笑话的。绮雯你是个好孩子...” 冯绮雯算是明白了,杨氏今个瞧着邢珅跟她说话的情绪,知道她与邢珅已经认识,怕冯绮雯看上了邢珅一副皮相,一门心思要应了这亲事。 心中不由的冷了下来。 对于冯绮雯来说,泼天富贵她不是没享受过,如今的破落日子她也不是受不得。 日子总归是人过的,若是自己连如何过好日子的心都没有,即便是嫁了王侯相府,便就是冯家的出身,旁人也未必看得上。 倒不如自己争气一些。 只是这话说了杨氏也未必听得进去,冯绮雯也懒得说。 杨氏瞧着冯绮雯双目微敛,柔声劝到:“娘往日在京中还有些相好的姐妹,娘想过了,日后康亲王铺子那边你一个女孩家就别操那些心了,便就请个管事的顾着就是。你毕竟是个女儿家,就算穿着一身男装,也不合适,叫人看了不好。就先耐着性子在家中多学学针黹女红,跟着娘教你如何主持中馈。过些日子娘再带你出去走动走动,就算现如今冯家没落了,但是凭着你这落落大方的气度,也能叫人喜欢的。只要得了那些夫人的喜欢,想寻一门好的亲事没什么难的。等有了一门好亲事,杨家便也就不敢小瞧了你,也不敢再随意欺负娘,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冯绮雯看着杨氏,一颗心随着她这几句话,凉了个透,心想着若是再任杨氏这种想法,只怕最后拖了自己后腿的不是旁人。 打定主意,今个无论如何要将杨氏的想法给掰过来,便开口道:“娘,邢家的婚事毕竟是祖父定下来的,若是邢家来提我们自是没有法子拒绝的。所以娘也莫要想那么多,现如今也没旁的选择,倒不如叫哥哥把冯家撑起来,有康亲王相帮,只要冯家好了,日后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杨氏闻言面色一变,瞧着冯绮雯很是为难:“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哥的性子,他哪里当得起这个家。” 冯绮雯看着杨氏如此,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了了:“当不起也得当,他既然是冯家唯一的儿子,这就是他该做的。娘,你可想过哥哥为什么会如此,若不是娘往日的纵容哥哥又怎么会如此纨绔。他迟早也是要成家立业的,难道娘就想哥哥这般一辈子,现如今娘还能供着养着,日后呢?娘可曾想过?” 冯绮雯话音刚落,杨氏顿时红了眼圈,就瞧着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绮雯,你哥哥只有你这一个妹妹,你若是不帮他谁来帮他。” 六十八章:冷言相劝 冯绮雯看着杨氏,眼神无比的坚定:“我也只有这一个哥哥,但是我帮他是要他自食其力,而不是像娘一般无穷无尽的供养着他。娘今日杨家过来闹事,那棍子落下来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你还有一个儿子?” 冯绮雯头一次这般与杨氏说话,杨氏瞧着不由的愣住,看着冯绮雯很有些难以置信:“绮雯,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说着话脸上的泪还挂着。 杨氏本就是因为性子怯弱,这面上瞧上去就带着一丝愁容,现如今听到冯绮雯的话,神色更是莫名的带着一些委屈。 “你这是在怪娘?” “绮雯不敢,绮雯只是想告诉娘,若是娘一味的纵容下去,是要让哥哥这一辈子都做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么?”冯绮雯说着狠了狠心:“娘,为何杨家敢欺我们至此,为什么大夫人敢带着婆子就闹上门,就是因为她们瞧准了咱们拿他们没办法。当初在杨家住着,杨家人是什么嘴脸娘可还记得,连着杨仪彤都敢当着咱们的面说那些难听的话,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咱们住在杨家,寄人篱下不得不忍气吞声。离了杨家咱们搬出来住,娘可还要看人脸色。” 冯绮雯说着顿了顿:“今日杨大夫人带着婆子过来,若是娘直接叫怀秀出去报官,官差来了娘觉得她们还会敢在咱们的院子里胡作非为么?若是杨家人知道咱们遇事直接报官,而不是忍气吞声,他们还敢这般过来闹么?” 杨氏听着冯绮雯的话,顿时红了脸,半晌道了句:“是娘没用。” 冯绮雯瞧着杨氏如此,不由的想往日里,杨氏对她的那些好。 冬日里怕她冷了总是叫丫鬟给她添些炭盆,就是那最热的时候在杨家得了些碎冰渣子,都是全送到她的屋里。 杨氏做的这些,她不是铁石心肠,自然都记着。 现如今若不是瞧着杨氏还是这般心思,她也不会说这些,她不能再让冯家只会被人压着打。 冯绮雯拿着帕子替杨氏擦了脸上的泪水,随后温声说道:“娘,你也知道现如今的冯家已不再是往日,咱们也不能丢了爹和祖父的面子。与其靠着别人忍气吞声,还不如自力更生,想法子撑起冯家。即便是按娘说的,日后我随着娘出去走动,入了哪位夫人的眼。可是冯家如今的情况,娘敢保女儿进门便是长房大奶奶么?如若不是岂不是还要低眉顺眼,瞧人脸色,那与之前在杨家又有什么不同。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娘你觉得旁人能容得我一直相帮哥哥么?依靠别人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只有凭着自己本事,撑起家业才能不用看人脸色,抬头做人不是。” 杨氏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一想到现如今冯家不过是孤儿寡母,心中便是愁的很:“绮雯你说的句句在理,可是要开门立户谈何容易。” 冯绮雯闻言拉着杨氏的手:“现如今有康亲王相帮,贵人相助,若是不抓着这个机会,我们就更不可能了。” 杨氏没有说话,把脸转到一边。 冯绮雯瞧着知道杨氏心里难过,也不多说,今日该说的她都已经说明了,剩下的就要靠杨氏自己去想明白。若是杨氏还不能看开,她也没有法子。 冯绮雯也打定主意,杨氏虽为母亲,孝道言,父母命,不可违。 那也得看什么事情,若真的按照杨氏说的那样做,只怕这辈子还不如章家那一碗汤药了结了自在。 从杨氏屋子里出来,冯绮雯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刚巧倩白芍都跟在她身边,自然也都听到了杨氏的话。 白芍还好,巧倩的眼圈都红了,看的冯绮雯忍不住强笑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巧倩瘪瘪嘴:“奴婢是为小姐委屈。小姐和少爷同是夫人生的,可是在夫人眼中,小姐永远都不如少爷呢。少爷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小姐相帮,小姐难不成还能帮他一辈子。说难听些,小姐日后嫁了人,能不能照拂娘家还要瞧着夫家是什么脸色呢。” 巧倩这说的是心里话,今个听着杨氏这么说,巧倩只觉得冯绮雯太委屈了。 冯绮雯闻言没说话,接过白芍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这才看着巧倩:“你手上的伤可还要紧?” 巧倩摇了摇头,眼泪花子还挂在脸上:“已经不疼了。” 白芍拉开巧倩的袖子,就瞧着紫了一大片,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就这样还不疼了,你是没知觉的么!” 说完转身去给拿药酒涂了。 等巧倩的伤收拾好,冯绮雯才吩咐白芍:“你去想法子,看能不能找到哥哥,若是能找到。就将今日杨家过来闹的事情告诉他,然后跟他说我找他有事。” 白芍应声点点头退了出去。 冯绮雯这才静下心来,自己去拿了身衣裳,叫怀乡帮着打水洗个澡。 另一边白芍带人将杨家的丫鬟五花大绑丢在杨家大门口的时候,好一会子门房才瞧见,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 赶紧进去告诉老夫人。 最后二夫人带着人出来,外面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 二夫人方氏顿时变了脸色,叫人赶紧把丫鬟的绳子解了,黑着一张脸把人给领到老夫人的院子。 丫鬟原本在冯家就吃了苦头,此刻浑身上下都哆嗦着。 一进老夫人的院子,瞧着老夫人的脸色铁青,吓得一骨碌跪在地上:“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 “绣娘呢?”老夫人冷着声问道。 小丫鬟支支吾吾半晌才开口:“听着表小姐的意思,将夫人捆着送顺天府衙门了。” 话音刚落,就听着‘啪’的一声。 在她面前碎了一个茶盏,里面的茶水泼在她裙子上,还有片茶叶贴在她手上。 丫鬟吓得头也不敢抬,跪在地上身子都不断的打着摆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她直接去搜东西,不是瞧好了那宅子里只有慧茹一个人么,就慧茹她都对付不了不成!这个废物!”杨老夫人气的面色通红。 六十九章:杨府门前 一旁二夫人见着了,添油加醋的说道:“怕是大嫂过去瞧着杨慧茹,想起彤姐儿受的气,心里受不过便就先拿杨慧茹出了气,耽搁了时间,所以被绮雯回来给瞧见了。娘您不是不知道,绮雯那丫头护着杨慧茹护得很,估摸着瞧着杨慧茹受了气,便就扭着大嫂直接送官了!” 老夫人听了更是怒不可遏。 一旁的杨仪卉顿觉不好,刚想开口替李氏开脱两句。 就听着杨仪萍幽幽的道:“若是绮雯当真拿着大伯母去了顺天府,那这件事情怕是是要闹得沸沸扬扬的,祖父说的是叫咱们带着礼物去给姑姑陪个不是,莫要叫她记恨了咱们,再从长计议的。若是这件事闹到祖父跟前,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杨家大夫人被送到顺天府,仪萍估摸着是要外人给笑话死的。” 杨仪萍轻声的说着,听着是不冷不热的几句话,却是句句在点上。 直叫杨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差。 杨仪卉瞧着再也不敢吱声了,心中不由的恨了杨仪萍,这个时候还不忘落井下石。 一屋子人正在想着该怎么办,现在谁也不敢去顺天府瞧瞧什么情况,这不是生怕旁人不知道是杨家闹出来的事。 心里都在祈祷着,杨大夫人能有点脑子,千万不要把杨家给说出来。 就在这时候,听着小丫鬟跑进来道:“老夫人,老爷回来了,现在在外院呢?” 一听到杨玄琰回来,所有人心中都咯噔一下,连忙问:“老爷可知道了?” 小丫鬟摇着头:“好像并不知道,只是跟二爷在书房说话,说着布庄的事情。” 杨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随后说道:“你先去老爷身边伺候着,盯着点,有什么事赶紧的回来说。” 小丫鬟点点头,出去了。 还没等她们喘口气,杨家大门口热闹起来了。 顺天府衙差用板车将杨大夫人带六个婆子给拉了回来,后面跟着康亲王和娄三公子。 将人送到门口,顺天府的衙差对着杨家门房说道:“快去叫你们杨家人出来一趟,人我们给送来了,叫他们把人都给抬回去,我们还得拉着车回去呢。” 说完站在杨家门口。 这来来往往多少看热闹的,一个个瞧着杨大夫人,顿时议论纷纷。 前面刚送来一个五花大绑的丫鬟,现在连着杨大夫人带着六个婆子都送过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议论她们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叫人给送衙门去了。 毕竟杨大夫人的性子,众所周知,街坊四邻自然是看不上的,有两个钱总是用下巴瞧人。 现在看着杨大夫人这模样,顿时心里都笑开花了。 “这就叫人在做天在看,瞧着她平时那样,现在屁股都叫人打开花了。” “真是惨啊,这还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子。” “自作孽,挨多少板子都是活该的。” 听着旁人议论纷纷,李氏恨不能直接死了算了,心里更是恨毒了冯绮雯,叫她这回把人给彻彻底底的丢完了。 不一会的门房进去通知了,最先知道的自然是杨玄琰和杨二爷。 一听着李氏被顺天府衙差送回来,杨玄琰的面色铁青,当时就火了:“还不快叫人去把她给抬回后院去,放在外面丢人现眼么!” 报信的小厮闻言连连点头,却是没敢走,接着问道:“老爷,您可上门口瞧瞧去?” 闻言杨玄琰怒不可遏:“瞧什么,瞧他们丢人去么?” 挥手将桌子上的笔架给打翻在地:“真是一帮蠢妇!” 小厮看的战战兢兢的,想着门口那架势,强撑着胆子这才开口:“老爷,二爷,外面除了顺天府的衙差,还来了两位爷,说叫老爷您上门口去说话。” 一听小厮这么说,杨玄琰顿时眼含怒意:“两位爷!可知道是什么人?” “小的不知,不过瞧着穿着打扮,应该不是普通人。” 杨二爷此刻虽然脸色也不好,但是毕竟不是自家媳妇,没有杨玄琰那般生气,忙说道:“爹,咱们还是去瞧瞧吧,万一来了什么人,怠慢了只怕不好。” 杨玄琰这才黑着脸出去。 一出门就见着是康亲王和娄玉站在大门口,两人正聊着闲天。 赶紧躬身上前:“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康亲王摆摆手:“不碍事的不碍事的,本王就是来帮顺天府送个人。人已经送来了,你不瞧瞧?” 杨玄琰此刻汗都下来了,连声道:“媳妇失德,叫王爷见笑了,王爷里面请。” 康亲王摆摆手:“不必了,本王也就是来送个人的,就不用进去坐了。” 说着瞧着杨大夫人还在车上,眉头一皱:“这人怎么还不搬下去,顺天府的车还得回去呢。” 说着不等杨玄琰应声,吩咐顺天府的衙差:“算了,你们也别等了,直接将人扔地上,赶紧回去复命吧。” 顺天府的衙差谁瞧不出来,康亲王这是有意的,若不然直接车就绕着去二门了。 一个个也都是聪明的,得了命,赶紧恭敬的应声,便就动手。 李氏此刻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 奈何身上动弹不得。 一瞧着有衙差过来抓她,忙挥着手怒吼道:“你们别碰我,不许碰我!” 落在杨玄琰的耳朵中,更觉得刺耳。 康亲王听着,冷笑了一声:“都还愣着干什么,不想回去复命了。” 衙差听着直接上前按着李氏的手,将人给抓着扔在地上。 那六个婆子吓得是连滚带爬的从板车上下来。 老夫人此刻也得着信了,带着杨二夫人和杨仪卉杨仪萍跟着到外面来,就瞧着衙差把人丢在地上。 顿时气的面色铁青。 再一眼看着杨玄琰跟前还站着康亲王,杨老夫人到了嘴边的话,赶紧咽了下去。 吩咐二夫人:“还不赶紧的把她弄进来,还嫌不够丢人么。” 二夫人赶紧吩咐婆子去把人给抬进后院。 一旁的杨仪萍瞧着杨仪卉丝毫没注意到李氏,目光却是落在门外,扇着扇子一副逍遥自在的娄玉身上。 顿时垂下眉眼,轻声道:“大姐不去看看大伯母么?” 七十章:仪卉心思 杨老夫人闻言回头,就见着杨仪卉正看着娄玉,听着声顿时神色慌张,就要开口。 见着老夫人瞧着自己,连忙低下头,脸上一片绯红。 杨老夫人看着杨仪卉如此,再瞧着娄玉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娄玉此刻也注意到这边有人瞧着自己,不由的看过去,就见着杨老夫人一干人等。 本着来看戏的,也无所谓,便就对着她们笑了笑,算是客气,好维护他偏偏佳公子的形象。 杨老夫人看在眼里,还以为娄玉这是因为杨仪卉,顿时脸色缓了缓。 让人把李氏抬进去,便冷着声说道:“卉姐儿你跟我走,旁的都回去吧。” 二夫人和杨仪萍这才应了声。 杨仪卉则是低着头,跟着杨老夫人回了老夫人的院子。 一进门,杨老夫人在榻上坐下,这才看着杨仪卉问道:“你与那娄三公子识得?” 杨仪卉点点头:“以前随着娘出门做客的时候,曾遇到娄三公子,还说了几句话。上次去听涛阁赴宴的时候,娄夫人也在,当时还问了我几句,说是娄三公子在她面前提起的。” 杨仪卉说着面色通红。 一副小女儿娇羞的姿态。 杨老夫人瞧着点点头:“这件事情,你怎么未曾与我说过?” 杨仪卉顿时抬起头看着杨老夫人:“祖母,还请息怒,孙女当时也没在意,加上跟外男说了话,怕祖母觉得孙女行为有失所以没敢告诉祖母,还请祖母恕罪。” 说着杨仪卉跪了下去。 杨老夫人却是语气温和:“祖母又没怪你,你紧张什么,起来说话。” 杨仪卉这才站起身来,就听着杨老夫人开口:“过来坐着吧,好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杨仪卉点头应声,随后在一旁的杌子上坐下,这才开口:“那日我随母亲去汤家赴宴,没成想娄三公子也去了,刚巧在花园我净手回来,没注意跟娄三公子撞在一起。还丢了块帕子,后来是娄夫人给我的,说是娄三公子叫娄夫人把帕子还给我。这件事娘也是知道的,当时娄夫人还说了,叫娘日后有空多带着我出去走动走动。” 杨仪卉轻声说着,就见着杨老夫人脸上原本还是气的铁青,现在却是缓和了不少。看着杨仪卉说道:“你如今大了,若不是年前一场病,也是该说亲了,等你娘伤养好了,便就叫她带你多出去走动走动,若是瞧见娄夫人可机敏点,听到了么?” 杨仪卉赶紧应声:“孙女知道了。” 杨老夫人这才开口:“你下去吧,去瞧瞧你娘,这些日子就叫她别出来了,待在屋子里好好反省反省。” 杨仪卉赶紧应声去看李氏。 李氏此刻已经被人送回了屋子。 丫鬟正在忙活着要给李氏换身衣裳。 因为康亲王几句话,李氏的屁股可是彻底的给打烂了。 打板子的时候,左一下,右一下,将血都推倒中间,在这么中间打一下,这血就给压着爆了出来。 一旦破了皮可就止不住的往外流。 现在跟亵裤都粘在一起,稍微碰一下都疼。 可是再疼也得先把亵裤扯下来好清洗伤口。 没办法,丫鬟只得用水打湿了裤子,这才一点点往下褪。 疼的李氏在屋子里哭爹骂娘的,杨仪卉刚进院子门就听着里面的声音,顿时眉头深皱。 等进了屋子,丫鬟已经将亵裤给扯下来了,杨仪卉就瞧着李氏的屁股此刻已经是血肉模糊,因为打湿了裤子,此刻还有晕开的血水正往下滴呢。 见着杨仪卉进来,李氏顿时面色紧张:“卉姐儿,老夫人怎么说的?” 闻言杨仪卉冷着声说道:“祖母叫你这些日子莫要再出这个屋子了,好好反省反省。” 李氏一听不由的愣住,自己闹出这么大的事,杨老夫人怎么可能这般轻松的就放过她,当即有些不相信:“老夫人真的这么说?” 杨仪卉点点头,眼中带着一丝嫌恶:“是我让祖母觉着我与娄三公子之间有些情谊,祖母这才饶了你的,若不是觉得你还有些用,只怕娘要陪着妹妹一道去庙里了。” 一句话说的半点不留情面。 李氏听着愣了半晌没敢开口。 就听着杨仪卉接着道:“临出门前我是怎么告诉你的,进屋子直接搜东西,莫要耽搁时间,娘可是为了妹妹的被送进庙里,找她们撒气了。” 李氏没说话,心说若不是半道杀出个邢珅,就算是冯绮雯在她也不见得会吃亏,可是这话当着杨仪卉她却是不想提。 杨仪卉看着,却是以为就是如此了,心中更是气李氏没用,连着语气也冷了三分:“娘,这次我是舍了清白,骗了祖母才保住你的,若是再有下次就是我也救不了你了。你可不止二妹妹一个女儿,莫要因为愚蠢,耽误了女儿的前程。” 李氏听着心中顿时恼火:“你就是这般跟娘说话的么?” 杨仪卉闻言冷眼看着她:“我该怎么说话,娘自己心里没数么,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着杨仪卉看都没看李氏的伤口一眼,直接出了屋子。 叫李氏在背后恨的直咬牙却是没有半点法子。 李氏两个女儿,二女儿原先是最得老夫人欢心的,这大女儿便是最得杨玄琰的欢心。 杨玄琰一直把杨仪卉是着重栽培,还指望用她给杨家带来利益,所以杨仪卉跟李氏面前地位从来都是不一样的。也是因此,李氏更喜欢会撒娇的杨仪彤,对着杨仪卉更多一丝忌惮。 此刻看着杨仪卉出去,也不敢太大声了。 等出了屋子,杨仪卉身边的含笑忍不住担心的道:“大小姐,您刚刚为了帮夫人骗了老夫人,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只怕会要脱了大小姐一层皮,到时候要如何是好?” 闻言杨仪卉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道:“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日后再说吧。” 一边说着,脑子里浮出一个身影。 一身玉色衣衫,头发松散的绑在脑后,拿着一把描金扇子,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想着,一丝狠厉浮上杨仪卉的眼眸,心中也暗自立下誓言,她一定要得到这个男人! 七十一章:责骂兄长 这般想着杨仪卉回了自己的屋子。 娄玉却是不知道自己被人给惦记上了,瞧着门口闹的差不多了,便要回去。 刚转身,却是听到身后康亲王好像是对着杨玄琰说了句:“瞧你们干的蠢事!” 声音不大,娄玉也没听清,只是回头看了眼康亲王,就见着他笑容满面,并没有任何不对的。 便也没在意,直接上了康亲王的马车。 杨家门口闹得沸沸扬扬,这事第二天就传的人尽皆知。 冯绮雯叫白芍出去,寻了许久找遍了往日冯万伦喜欢去的地方,都没找到冯万伦。 还是等到第二天听到消息,这才匆匆忙忙赶回来,刚好遇到要出门的冯绮雯。 连忙问道:“杨家昨日可是来找妹妹和娘的麻烦了?” 冯绮雯闻言顿住脚步,冷声道:“哥哥现在才知道么?” 一句话将冯万伦堵在门口。 冯绮雯说着看了冯万伦一眼,这大门口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得说了声:“哥哥还是回屋说话吧。” 说着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冯万伦就在后面跟着。 等回了屋冯绮雯才看着冯万伦,两个丫鬟识趣的退了下去。 刚把门关上,就听着冯绮雯冷声道:“哥哥还以为现在的冯家是往日的冯家么?还觉得自己可以不顾一切只要玩得开心便好么?” 冯万伦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上次在娘的屋子说要搬出来,我以为哥哥当真明白过来,真的打算出去寻个差事,却没想到这银子的事情我解决了,哥哥依旧是一副往日的模样只知道吃喝玩乐。竟是连人打上门来,我都找不到哥哥的人。”冯绮雯说着语气中也带了些委屈。 这三年的相处,她是真把冯万伦和杨氏当做亲人看待。 可是现在杨氏如此,连着冯万伦也不务正业,她还背负着沈家的血海深仇。 现在莫说是找章家报仇,就是连自己的生计,都要犯愁了,自己前后操心如何不叫她委屈。 冯万伦听着冯绮雯的话,顿时紧张的开口:“妹妹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也一直想找个差事,可是根本找不到。你也知道哥哥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总不能去给人做苦力吧。” 冯绮雯听着心中却是无奈,这便就是冯万伦,还端着个少爷的架子。 若是真想找个差事,有那个心,哪里会在意这些,只要是能赚钱的就行了。 吕韦比起冯万伦还是个秀才,现如今不也就寻了个伙计的活做着。 冯万伦瞧着冯绮雯不说话,更是紧张:“妹妹你别生气了,我日后再不出去喝酒了还不成么,明日我就去寻个活。” 冯绮雯闻言看着冯万伦:“哥哥,我不是要逼你一定要出去寻个什么差事,只是冯家现如今的情况,哥哥若是再如此不闻不问,只怕哪天我跟娘都出事了,哥哥都不知道。昨日我将杨家人送进官府,娘说我一个女儿家进了府衙日后要叫旁人如何去看,我无话可说。只因为这个家中除了我没旁人了,所以即便知道会被人说三道四,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若是哥哥在家,我还需要抛头露面,去府衙求顺天府尹为我讨个公道么?” 冯绮雯一字一句,叫冯万伦愧疚不已。 看着自家妹子,心中悔的恨不能扇自己两个耳光。 “对不起,叫你受委屈了。”冯万伦说着看着冯绮雯:“妹妹你放心,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哥哥跟你保证,绝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冯绮雯也不是真的要冯万伦自责,她只是要冯万伦清楚眼前的局势,让他清醒些。 瞧着冯万伦如此也没再多言。 冯万伦看着冯绮雯,一身男装打扮,不由的问道:“妹妹这是要去哪?有什么事你只管叫哥哥去做就是。” 冯绮雯闻言看着冯万伦,开口道:“我跟康亲王借了银子在西市口开个铺子,哥哥跟我一起去吧,若是铺子能赚了钱,咱们也不至于如此。” 冯万伦闻言有些犹豫:“可是咱们也不会做生意啊?” 就听着冯绮雯轻声道:“康亲王让宝易行的掌柜的帮了忙,哥哥只管照看好铺子就是。” 闻言冯万伦点点头:“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先去给娘请个安,你等我会。” 说着冯万伦站起身,就往杨氏的屋子走去。 白芍看着却是有点担心:“小姐,当真要叫少爷去铺子?” 冯绮雯点点头,她原本就是打算生意做好了,给一个铺子给冯万伦,省的日后冯家没有营生的路子,自然是要带着冯万伦一起,否则日后交给他还不得被败完了。 等冯万伦从杨氏那回来,一进门便直接说道:“妹妹走吧。” 冯绮雯这才领着他和白芍去了西市口。 吕韦和长福此刻都已经在铺子里了。 长福手上还拿着个瓦罐,一看见冯绮雯顿时有些紧张的说道:“小姐...小的眼拙,昨天还以为是...要不是今天吕先生说您是小姐,只怕小的还要叫错了。” 冯绮雯闻言笑着道:“不碍事的,当着外人面你们就管我叫东家便是。” 说着看着身后的冯万伦介绍到:“这位是我哥哥,你们叫少爷便是。” 又给冯万伦简介绍:“这位叫吕韦是位秀才,现在在咱们铺子里,我想叫他做个账房先生,哥哥你日后可跟他学着些。这位是长福,留着做些杂活的。” 长福跟吕韦闻言,赶忙点头应声:“见过东家。” 冯万伦也跟着笑笑。 长福瞧着忙将自己手上的瓦罐递给冯绮雯:“小姐,这是我媳妇自己腌的咸菜,我家穷,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媳妇说小姐肯用我,是瞧得起我,便是我们家的恩人。让我把这罐子咸菜送给小姐,还望小姐不嫌弃。” 冯绮雯瞧着长福说话的时候,臊红了脸,便叫白芍将罐子接过:“替我谢谢你媳妇。你回去问问你媳妇,她要是愿意的话,我这还缺个做饭做杂货的人,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月钱,问问她可愿意过来。” 长福一听立马感恩戴德,连声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我回去就告诉媳妇,让她明个就过来。” 七十二章:娄馨送书 冯万伦瞧着顿时有些吃惊:“一个月一两银子,能高兴成这样,爷我出去喝个酒一天也得花个十两八两的。” 白芍听着自家少爷这说话的口气,心中叹了口气,不由的想起沈虎,要是换了他那个脾气,听着冯万伦的话,还不得抽他。 就是长福和吕韦此刻面色也微微有些难堪。 冯绮雯让二人先去把厨房收拾一下,既然都来上工了,日后自然是要在铺子里开伙的,便就先把厨房收拾出来。 长福和吕韦应声,到后面去。 冯绮雯这才对着冯万伦说道:“哥哥可瞧见了,你在酒馆里一天花出去的,旁人要一年才能挣的回来。不当家永远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被冯绮雯这么一说,冯万伦不由脸色微红:“我知道了,以前不是不知道么,只要没银子了,跟娘伸手就有,所以也没想那么多,日后不会再这样了。” “现如今铺子里的人都是刚招来的,日后还指望他们能好好干活,哥哥对人也稍微客气一些,莫叫人怕了有什么不敢说的,做事情也会畏首畏尾。不过架子也别放的太低了,会叫人不把你当回事,哥哥可记住了?”冯绮雯叮嘱道。 就见着冯万伦笑着点点头:“你就放心吧,我去瞧瞧他们干活去。”说着便朝后院走去。 白芍看着冯万伦走了,这才瞧着自己抱着的咸菜坛子,问道:“小姐这咸菜怎么办?” 冯绮雯看着嘴角微扬:“晚上带回去,明个早上叫吴嬷嬷洗了,早上喝粥刚好。” 白芍点点头,心里却是有些犹豫:“小姐,现在铺子还没开张,你就叫长福媳妇过啦,是不是人太多了些。” 闻言冯绮雯笑着道:“虽然现在铺子还没开张,日后总归是要用人,不如就叫她过来,给长福和吕韦做个饭也是好的,收拾收拾屋子,等柜子这些做好了送过来还得要人收拾。” “可是这毕竟连人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干活怎样,万一是个上不得门面的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长福媳妇虽然没见过,不过瞧着办事就是个有分寸的,若不然长福寻个活,她也没必要,特地叫长福抱罐咸菜过来,是个有心的。这咸菜坛子腌着菜还能这般干净,长福是个有福气。”冯绮雯说完看着门口街上人来人往。 白芍点点头,心中对冯绮雯更是佩服。 不过一坛子咸菜,冯绮雯都能看出这么多门道来,白芍越瞧着,越觉得冯绮雯不再是往日的小姐了。 忍不住心中叹了口气,本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成了这般模样,都是叫夫人和少爷给逼得。 冯绮雯让白芍把东西放下,带着长福出去买了油盐米面回来,后面的厨房也收拾的差不多,便就叫长福和吕韦两个大男人自己弄些吃食。 上午柜箱铺的过来,将账房的柜台给安置好了,这些都是成品的到不用多麻烦。 倒是冯绮雯定的那些挂衣服的柜子还没打好。 然后把绣娘的凳子架子都拿了过来。 三进的门面,冯绮雯摆了六个绣架搁上凳子。 随后有买了几把椅子放在一边,方便有客人之后,可以坐在这屋子里看得到绣娘。 等这些忙活完了,冯万伦瞧着铺子里的东西,忍不住问道:“妹妹你这是打算做什么生意?” 闻言就见着冯绮雯轻笑着道:“自是要做绣坊的生意,无论是成衣,订做,或是布料的活都做。” “啊,都做啊?那谁做衣裳啊?”冯万伦心想好家伙,这要是开个布庄,卖个料子什么的还成,只管拿了东西来卖就是了,倒腾一手就成,但是这要是做成衣怎么做? 还得叫家里几个丫鬟上这来么? 白芍到是听冯绮雯说了,让沈虎从苏州请几个绣娘来,不过就是白芍心里也在打鼓。 屋子里正说着话,就瞧着门口停了一马车。 冯绮雯迎上去,就见着娄馨从马车里下来,手上还拿着叠纸和两本经书。 一看见冯绮雯笑的跟朵花是的:“绮雯,听三哥说你在西市口要开铺子,没成想竟是在这啊。” 冯绮雯点点头:“你怎么过来了?” 闻言娄馨扬着手上的经书:“我是来跑腿的。” 然后将东西递给白芍:“祖母说了,叫你写好了也不用亲自跑一趟,打发个丫鬟送过去就成了。这两日家里下人写的实在是挑不出好的,没有能放在菩萨面前供的了。” 冯绮雯顿时哭笑不得,这怎么还有上门送纸叫抄经书的。 这边接过东西,应了声,娄馨就赶紧上了马车:“我得先回去了,祖母还在等着我呢。若是被我娘知道,我跑出来,又得说我了。” 说着朝冯绮雯吐了吐舌头,这才放下车帘。 说完吩咐车夫回府。 冯万伦从铺子里出来,瞧着娄家的马车走远,不由的看呆了:“这是谁家姑娘,生的倒是不错。” 冯绮雯没说话,倒是白芍笑着应了声:“少爷,那是一动忠勇公娄大人的千金,娄馨娄小姐。” 说完就瞧着冯万伦还傻站着,自己跟着冯绮雯进了铺子。 娄夫人正准备去给老夫人请安,见着娄馨打外面回来,不由的眉头微皱。 “这么早去哪了?” 闻言娄馨笑着道:“帮祖母给绮雯送经书去了,上次估摸着绮雯抄的经书,入了祖母的眼,所以就叫我送过去,让她抄好了让丫鬟拿回来。” 娄夫人闻言失笑不已,一提到娄老夫人,谁也没辙,就是皇后娘娘每个月也得抄了经拿出来给她放菩萨跟前供着。 便就拉着娄馨一起走:“你去的时候可见着冯夫人了?” “我没去冯家的宅子。”娄馨闻言不由笑着应道:“绮雯说要在西市口开间铺子,我是直接去的铺子找她的,没去冯家的宅子。” 娄夫人闻言不由眉头微皱:“开间铺子?你怎么知道她铺子在哪?” “三哥说的啊。”娄馨没在意,说着便往前走。 却是娄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愣了一会,才跟着娄馨去了娄老夫人的院子。 七十三章:娄玉心思 等到了屋子里就见着娄老夫人正坐在榻上,看着一屋子丫鬟仆人正在抄经书。 一见着娄馨和娄夫人,忙笑着说:“可送去了?” “送去了,绮雯这几日有些忙,说等抄好了就给您送回来。”娄馨笑着上前,倚在娄老夫人的腿边。 娄夫人这才说道:“媳妇给母亲请安了,今日有些事忙,现在才过来,还望母亲莫要怪罪。”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我叫你买的纸可买了?现在人多,不够用了。”娄老夫人心里光想着抄经书呢。 闻言娄夫人笑着应道:“已经叫人去买了,下午就送过来。” “好,好,好。菩萨会保佑你们的。”娄老夫人满面堆笑。 娄夫人想着娄馨刚刚的话,试探着说道:“母亲,您看玉儿如今也不小了,可是该给她说门亲事?” 娄老夫人闻言想了想:“是该说门亲事了,你是玉儿的娘,这件事情就你来做主把,瞧好了叫我看看便成。” 娄夫人当即笑着应道:“是,儿媳这些日子一直在瞧着,觉得宁家的孩子是个不错的。无论模样,还是性情都是好的,跟玉儿也是门当户对,娘您觉着如何?” 闻言娄老夫人皱了皱眉:“宁家的孩子确实不错,但是我觉得冯家的丫头也挺好的,虽说冯家现在是不如以前了,但是要说以前,我们还轮不着跟他们家定亲呢。现在瞧着要是给玉儿娶了冯家丫头,也挺好的,至少这抄经书的字写的挺好的。” 娄老夫人越说越觉得合适,脸上笑的跟开了花似的。 却是把娄夫人给吓了一跳,她之所以提这个,就是怕娄玉对冯绮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冯家丫头再好这如今也是门不当户不对,而且最关键的便是冯家那块丹书铁券。若是真让娄玉娶了冯绮雯,只怕会给娄家带来麻烦。 便赶紧说道:“绮雯是个好的,不过她不是跟邢家定了亲了么。虽然说是当初冯大人在的时候定的,但是这长辈定下的,便就是一锤定音了,是不能辞的。” 娄老夫人闻言顿时面露可惜:“那这样来看,她跟玉儿倒是没缘分了。” 说着叹口气,注意力就已经转到正在抄经的下人身上。 娄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娄玉却是不知道娄夫人的打算,正拿着一把洒金扇,很是悠闲的进了冯绮雯的铺子。 冯绮雯正跟吕韦说着记账的事情,就见着娄玉进来,在柜台跟前问道:“你们这铺子什么时候开张啊?” 冯绮雯抬头见着是娄玉,忍不住笑道:“若是娄三公子要照顾铺子的生意,大可以现在预订,您把银子放这。等到货了,立马给您送到府上去,也不用每日巴巴的在这守着,岂不是两全其美。” 闻言娄玉看着冯绮雯,用扇子指了指自己:“你确定还要我付钱?” “买东西自然是要给银子的,若不然这生意要怎么做?”冯绮雯瞧着娄玉,心知他在开玩笑,便叫吕韦自己看看。 吩咐白芍去沏了茶,这才请娄玉在一旁坐下。 娄玉瞧着冯绮雯一身男装打扮,看起来却是格外娇俏,忍不住笑道:“冯小姐莫不是觉得自己这一身打扮,就可以雌雄莫辩么?” 闻言冯绮雯轻笑了一声:“雌雄莫辩自然是不可能,倒是能出行方便些,只是娄三公子今日来,莫不是就来与我闲话?” 这一句话可把娄玉给问着了,他还真的没什么事,在街上四处溜达着。 没成想走着走着就到了冯绮雯的铺子,便不由自主的进来了。 等坐下来听着冯绮雯开口,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事。 只是总不能跟着冯绮雯说,我没事就是不知道怎么的想过来瞧瞧吧。 便干脆扯开话题问道:“那日在顺天府我瞧着邢珅也在,而且好像还是他带着人去的顺天府衙门。” 闻言冯绮雯点点头:“邢公子刚好从门口路过瞧着了,便就出手相帮,如今我反倒欠了邢公子一个人情。” 冯绮雯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微敛的双眸,叫谁也看不出她的心思。 娄玉听着,想到冯绮雯跟邢珅的婚约,只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但是却又说不上什么,顿时心中更是恼的很,这换个话题倒不如不换的,竟是叫自己更窝火了。 这般想着,站起身来摇着扇子扇了两下,随后很有些狼狈的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便就先走了,等过些日子你这开张了再来。” 冯绮雯点点头,亲自将娄玉送到门口。 白芍瞧着这茶一口都还没喝人就走了,忍不住道了句:“娄三公子这是怎么了,就为了过来糟蹋咱们的茶叶不成。” 冯绮雯闻言轻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接下来的几日,铺子里订的东西陆陆续续都送来了,长福媳妇也道铺子里来干活。 是个老实贤惠的妇人,干活仔细的很,对着谁都是一脸的笑,原本白芍还有些担心,等瞧着人,顿时这一颗心就放到肚子里。 长福媳妇的手艺也是不错的,自打她来了,这后厨做饭的事情便交给她。 原本定的是一顿,后来想着日后绣娘住在这,等回去再弄吃食也麻烦,便就叫长福媳妇每日在铺子里做三顿饭,大家伙食都在这了。 因为管了三顿饭,吕韦长福等人自是千恩万谢的,这可是省下了一大笔开销,而且在铺子里冯绮雯给开的伙食也都不差。 只有冯绮雯和冯万伦,有时候中午在铺子里吃,早晚都是在家中与杨氏一起的。 冯绮雯一边顾着铺子,还叫了人牙子过来,添了四个婆子两个小丫鬟。 冯宅的倒步是有四间房的,但是住了沈虎一个男人,便就不太好叫丫鬟住到倒步去。 冯绮雯索性让两个小丫鬟一间住在她的院子,另外四个粗使婆子则是住在后院的倒步,跟沈虎的屋子隔开的。 四个婆子两件屋子沈虎住一间,还有一间屋子,冯绮雯叫婆子收拾出来,等着沈虎把瓷器运到京城之后,准备将瓷器先暂时放在后院的空房里。 抽着空,冯绮雯还是将娄馨送来的经书给抄了,然后叫白芍送到娄府去。 因为去过白芍也是熟悉,娄府门房听到是来给老夫人送经书的,便恭敬的给请了进去。 娄玉刚巧坐在院子里的桐花树下纳凉,见着白芍过来,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来了?你家小姐呢?” 闻言白芍捧着冯绮雯抄好的经书轻声道:“小姐让奴婢来给娄老夫人送抄好的经书,小姐现在估摸着还在铺子里呢。” 娄玉闻言笑着道:“没想到不在府里,祖母都不放过她。” 说着拿手翻看起冯绮雯抄写的经书,字迹娟秀,倒是像极了她的人。 这一幕恰巧叫从这经过的娄夫人给看见了,不由的心头一跳。 七十四章:应下亲事 娄玉看了会,便叫白芍去了娄老夫人的院子,自己接着坐在桐花树下纳凉。 心中正想着心事,就见着娄夫人带着丫鬟走过来,不由的站起身来:“娘,您怎么来了?” 闻言娄夫人笑了笑:“刚巧从这路过,见着你一个人在这坐着,便就想来与你说说话。” 说着娄夫人叫丫鬟都下去,才对着娄玉道:“坐下吧。” 闻言娄玉心中不由的有些纳闷,娄夫人突然过来说这些,定是有事的。 便试探着问道:“娘可是有什么事?” 娄夫人笑了笑,看着娄玉如今长的愈发俊逸,像极了娄大人年轻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娘给你看中了门亲事,乃是宁家的大小姐,宁欢,端妃的外甥女。端妃与皇后关系向来不错,宁欢也时常进宫陪在端妃左右,你往日住在宫里定然是见过她的。” 娄玉闻言脑海中不由浮起一个乖巧的女子,总是静静地坐在一旁,也不说话文文弱弱的,与旁的贵族千金没什么两样的。若不是在皇后的宫里经常遇到,娄玉根本记不住这样的姑娘。 现在听娄夫人提起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只是有些索然无味。 娄夫人瞧着娄玉的脸色,接着道:“这宁欢娘也是看着长大的,性情品性都是不错的,与你也是门当户对,娘想着为你求娶她为妻,不知道你觉得如何?” 娄玉闻言对于这些他自是没什么意见的,也从未想过这些,既然娄夫人说不错,那就不错吧。总归娶进门的也是当家的,便就应了声:“全凭娘做主。” 得了娄玉应声,娄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当即笑道:“既然你没什么意见,那娘就跟你爹商量着,找宁家提这门亲事了。” 娄玉点点头。 娄夫人便笑着离开。 另一边冯绮雯并不知道娄府的事情,白芍送完经书带了一堆白纸回来,旁的什么也没说。 冯万伦看着白芍又捧着一堆纸回来,忍不住咋舌:“这娄老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成天叫人抄经书呢?” 冯绮雯闻言不由想到娄老夫人的屋子里,那坐了一整个屋子的丫鬟仆从,忍不住笑道:“老人家,便就只有这个心思,也无妨得空再写便是。” 冯万伦撇撇嘴没说话,还有什么好说的,冯绮雯都这么说了。 白芍瞧着冯万伦,都有些惊叹:“小姐,没想到少爷还当真能在铺子呆住,原本我还以为他过不了两日就要出去喝花酒,这次倒是叫奴婢佩服了。” 冯绮雯闻言不由的看向正四处闲逛的冯万伦。 他也是老老实实的在铺子里待了好几日,这些天哪里都没去,就在这看着他们干活。 虽然说并没有什么活好做的,但是冯万伦能在铺子里待住,便就叫冯绮雯和杨氏都欣慰的很。 因着冯绮雯和冯万伦都待在铺子里,虽然离得不远却也顾不上杨氏。 等晚上回去的时候,就听着巧倩说道:“小姐,你们白日里不在宅子,夫人都是带着吴嬷嬷叫了马车出去的。原本奴婢也没在意,但是瞧着夫人经常出去,觉得还是让小姐知道的好。” 闻言冯绮雯不由的看着巧倩:“出去过几次?” “这几日每日都出去,只带了吴嬷嬷一个人,也不知道是去哪,有的时候上午出去,有的时候是下午出去。”巧倩想着说道。 虽然私底下议论主子不是,是不应该的,但是想着上次在杨氏院子里,杨氏和冯绮雯的那些话,巧倩就不得不多想。 闻言冯绮雯也生了心思,吩咐巧倩:“你留意着,娘若是出去你就想法子跟着,看看她是去哪了。” 巧倩应了声。 因为有着巧倩这么说,第二天冯绮雯去了铺子没待一会,便带着白芍回了宅子。 杨氏已经带着吴嬷嬷出去了,冯绮雯去杨氏的院子,问怀秀和怀乡,都不知道杨氏是去了哪里。 等到中午回来的时候,杨氏已经在屋子里了,冯绮雯跟冯万伦特地回来吃饭,什么也没说。 吃完饭回院子里休息的时候,就见着巧倩站在门口。 见到冯绮雯,轻步迎着冯绮雯进屋,将门关上,这才开口:“奴婢跟着夫人的马车,就瞧着夫人一路去了刑部尚书戚大人的府上。” “戚大人?”苏云君闻言不由的想起,在雁西湖边听涛阁,便就是戚夫人和戚小姐,为自己做的见证。 后来在杨家也听杨氏说起过,她与戚夫人关系不错。 心想着,突然一个念头越入冯绮雯的脑海。 前几日在杨氏屋子里的时候,杨氏的话可说的是叫冯绮雯待在家中,她还有几个相好的姐妹,便就带着冯绮雯多走动走动,好叫她们给冯绮雯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想到这里,冯绮雯的脸色不由的冷了下来。 杨氏还在打这个心思! 看着巧倩道:“这段时间你先莫要管这些,若是有人到咱们府上来,你便寻个由头去铺子里找我。” 巧倩连忙点头应声。 若是杨氏真的在打这个主意,那必然是要叫旁人也瞧见她的,否则单凭两张嘴皮子,谁也不会冒然说亲。 所以冯绮雯估摸着,杨氏应该会带人回来,并叫她回来给人相看。 这般想着冯绮雯哪里还有半点睡意,下午便与冯万伦又回了铺子。 这般过了两日,冯绮雯正在铺子里闲着无事,抄写白芍带回来的经书,就见着巧倩小跑着过来。 “小姐,有位夫人过来看夫人了,听怀秀姐姐说是姓汪。” 冯绮雯听到巧倩的话,不由眉头微皱:“汪夫人?” 巧倩点点头:“瞧着穿着打扮应该也是位官夫人,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巧倩说完看着冯绮雯,一边伺候的白芍也紧张起来,生怕杨氏将冯绮雯的婚事给随便定了。 冯绮雯想了想,对着巧倩道:“你去寻哥哥,我在柜箱铺给娘做了一个柜子,哥哥是知道的,叫他找人给娘送回去,然后将汪夫人的事告诉她,你可记住了。” 巧倩点点头,此刻冯万伦正跟着吕韦去柜箱铺那边结账,巧倩便奔着柜箱铺去找冯万伦。 七十五章:恶语相向 冯万伦正跟着吕韦在结账,因为价格是冯绮雯早就谈下来的,所以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吕韦跟老板一笔一笔的对着,冯万伦在旁边瞧着。 便就走到冯绮雯给杨氏打的那个柜子跟前瞧了起来,因为搬到冯宅来,家具都是旁人留下来的,没添置东西,杨氏一直觉着那柜子用的不踏实,冯绮雯正好要自己定一些东西,便就一并的打了个柜子,好一起谈价。 冯万伦瞧着柜子都做好了,不由的问了句:“掌柜的。” 掌柜的正算账呢,听到有人叫,就赶紧叫伙计过去。 伙计立马屁颠屁颠的过去问道:“这位爷,您可有什么事么?” “这柜子是我们家定的吧?”伙计看了看柜子,随后点点头。 “是你们东家来定的。” “那都做好了,还不给我拉家去。”冯万伦说着看着伙计。 就见着伙计满脸的赔笑:“这位爷,这不是东家一直没来说么,我也不知道您府邸在哪呢,还想着今个爷过来结账,顺便问问,好给您送过去。” 冯万伦想了想,也怕说不清楚地,干脆摆摆手:“那就先等等吧,等我回去问问,看找个功夫再过来领着你们去。” “暧,行嘞。”伙计点头哈腰的应声。 冯万伦便挥挥手:“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话刚说完自己随处看看,就见着巧倩走了过来。 “少爷。” “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么?”冯万伦问道。 就见着巧倩笑着回:“奴婢刚刚给小姐送东西,小姐想起来给夫人打的柜子应该已经好了,便就让奴婢过来跟少爷说一声,叫人把柜子给夫人送回去,省的到时候还要来跑一趟麻烦。” 冯万伦一听,自己刚刚就在想这件事情,本来还想回去问问冯绮雯来着,没想到竟是跟妹妹想到一起去了,当即应了声:“那行,那你等着我这就叫人跟着你把东西送回去。” 巧倩点点头。 冯万伦就去寻了伙计,找板车将柜子拖上,让他跟着巧倩走。 巧倩瞧着冯万伦站在一边,不由的问道:“少爷不一起去?” 冯万伦看了眼:“没事,你就叫他跟你一起回去就得了,不碍事的。” 一想起冯绮雯的吩咐,巧倩心里暗自着急:“少爷,咱院子里毕竟都是女眷,若是他们冒然进去怕是不妥,还是少爷跟着一起去吧,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冯万伦想想也是:“那就一起走吧。” 跟着伙计和巧倩,朝着冯家宅子走去。 因为冯绮雯就近在自己的铺子旁边找的柜箱铺,所以离着冯家宅子并不远,没多久便过去了。 一到门口,瞧着有辆马车,巧倩故意说了声:“少爷,瞧着家里可能是来人了,要么奴婢先在这等着少爷您进去瞧瞧,方便的话再让伙计把柜子搬进去。” 冯万伦甩着腿点点头,也没想旁的,直接开了门就往里面走。 进了门,穿过一个穿堂里面就是杨氏的院子。 此刻杨氏正在屋子里跟汪夫人说话。 因为冯绮雯的亲事,杨氏靠不了杨家了,却还是不愿意就应了那个邢家,这几日没少在外面走,就是去找这些相好的姐妹,瞧瞧可有合适的给冯绮雯寻一门好亲事。 今个来的这位汪夫人乃是五城兵马司汪大人的夫人,当初杨氏在冯家的时候,与她也多有来往。现在得了杨氏的信,便也念在往日的交情,当真帮她看了看。 这不就过来跟杨氏说来了。 汪夫人坐下跟杨氏说了一番客气话,便开门见山了:“慧茹,你上次托我相看的事情,我看了看觉得旁的也没什么好的了,但是我娘家的侄儿却是个不错的,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你娘家的侄儿?”杨氏一听愣了。 汪夫人娘家姓杜是在外地做官的,但是官不大,不过是个八品的县丞实在算不得什么好门楣。 汪夫人却是不觉得:“我那二侄儿别瞧着年岁不大,但却是个聪明的,现在已经过了乡试,等再过三年过了府试考了恩科中了进士,前途指不定能有多好。绮雯若是能嫁给他,当时是绮雯的福气。而且他的脾气秉性是我瞧着长大的,绝对不会亏待了绮雯的。” 杨氏一听脸色就冷了下来:“还是个次子?” 汪夫人一听杨氏这口气,顿时不乐意了:“慧茹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虽然说是个次子,但是也是正经嫡出的,可不是拿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庶出来糊弄你家绮雯。再说了我侄儿无论是相貌学识,还是品相都是极好的,听你这说话的口气似是还嫌弃着呢。” 闻言杨氏赶紧的应和道:“不是嫌弃,只是杜家毕竟在外地,我现在回了京自然是想要在京中给绮雯说门亲事的,不想叫她离得远了。” 汪夫人闻言笑着劝到:“慧茹啊,你这种想法要不得,女儿嫁了人,便就是旁人家的媳妇了。有那个心再远都会回来看你,若是没那个心,就算是嫁在隔壁也是大门紧闭的。再说了现在杜家虽然在临平,但是等过些年我侄儿进京赶考可不就留在京城了么,绮雯身为媳妇自然是要跟着的,到时候不还是在跟前,也就是几年的事。” 杨氏心说,那是得考上了才留在京城,如果名落孙山了,还不是要回乡的。 只是当着汪夫人的面,这话没好说。 这门亲事她自然也是不乐意的,当即开口道:“雅芳,你要不帮我再瞧瞧,可有这京城合适的人家,临平确实有些远了。” 闻言汪夫人面色变了:“慧茹你到现在还想挑三拣四呢,现如今冯家可已经不是往日的冯家了,我也是念在我们两往日的情分,这才说服了我嫂嫂,把绮雯说给我侄儿,若不是如此,就是我嫂嫂还不愿意结这门亲呢。你也不想想绮雯现在什么身份,罪臣之女,就算是个小姐,那也是落魄人家的小姐,这身份正常的人家谁愿意让她做当家奶奶,也就是我可怜你们母女,你竟然还挑上了。” 七十六章:哥哥大闹 汪夫人一听杨氏这不乐意的口气,顿时就火了,说话夹枪带棒的,半点面子都不留。跟刚刚笑盈盈的,判若两人。 杨氏听着汪夫人的话,也有些着恼:“雅芳,你这般说话实在有些过份了,就算现如今冯家不服以往,但是绮雯无论是性子还是方方面面都是出挑的,若是依着冯家往日,就算是陪个王侯相府也不是什么问题。原本我去找你是瞧着你家长子还未说亲,没想到你却找个临平的侄儿,这便算了,亲事不成人情在。你现在这般说绮雯,实在有些过份了。” 汪夫人一听,顿时一瞪眼:“你还惦记着我家如龙呢,杨慧茹你当真是没点自知之明,现在的冯家是个什么身份,绮雯是个什么身份,你怎么好意思要攀我们家这根高枝的。亏得我还念在往日的情分想着给绮雯寻一个品性好的,连着自个侄儿都舍出去了,竟然没想到你这么不长眼。还惦记着我家如龙,就现在冯家的境地,别说是给如龙做妻了,就是给如龙做妾,我们也瞧不上!” 一句话气的杨氏脸色都红了。 刚站起来就听着门口碰的一声,冯万伦直接把门给踹开,一脸怒气的进来。 冲上来就要抓汪夫人的衣襟:“谁让你这么说我妹妹的,你说我妹妹给你儿子做小都不配,你还真有这个胆子,信不信我把你嘴给撕了。真是个无知的疯婆子,跑到这来说胡说八道,你就不怕缺了德遭报应么!” 汪夫人对着杨氏还趾高气昂的,没想到突然冲进来一个男的,顿时就抓住她的衣裳,倒是给她吓了一跳。 “你是谁!快放开我,否则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杨氏瞧着也是在不像样了,冷着声对着冯万伦道:“万伦你还不放手!” 冯万伦看着杨氏,狠狠的瞪了汪夫人一眼这才松了手,汪夫人前面的衣襟都被冯万伦个抓皱了。 她哪里受过这个待遇,看着杨氏顿时怒不可遏:“杨慧茹啊杨慧茹,你托我给你女儿找寻个亲事,我这般大热天的跑来帮你,你就这么待我。好啊,好啊,你们给我等着,今日这事咱们没完!” 说着汪夫人带着自己的丫鬟出了冯家的宅子。 杨氏没想到事情闹成这个样子,看着冯万伦气不打一处来:“万伦你还不跪下!” 冯万伦看着杨氏,却是瞪着眼:“娘,你可听到她刚刚在说什么,她说妹妹给她儿子做小都不配,她那么说妹妹娘难道就不生气么!” 气啊,杨氏怎么会不气,但是现在冯家宅这个样子,人家是五城兵马司的夫人,她就算生气又能怎么样,毕竟还是她腆着脸去求的人。 “我叫你跪下!”杨氏瞧着冯万伦跟自己顶嘴,刚刚汪夫人的话,便叫她窝了一肚子气,现在更是气的很,全都对着冯万伦撒了出来。 冯万伦却是扬着下巴:“我凭什么要跪,今日我若是没瞧见便算了。既然瞧见了,那这话我也就跟您说开了。绮雯的亲事祖父是已经定下来的,也不是就咱们两家知道,知道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娘您别打旁的心思了,你若是再找人给妹妹说亲,来一个我打一个。我看看还有谁敢进这个院子的门,我妹妹的亲事谁也别想打这个主意了。他们瞧不上我妹妹,我还瞧不上他们呢,一个个都是什么玩意!” 说着冯万伦一脚把刚刚汪夫人坐着的凳子踢飞老远。 杨氏看着气的眼泪都下来了:“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冯万伦却是看着杨氏:“旁的什么都可以依您,但是绮雯的婚事没得商量。娘您也知道,百善孝为先,绮雯的亲事是祖父定下来的,长辈之意不可违。现在祖父不在了,你就要毁了邢家这门亲,就不怕百年之后无言面对地下的祖父和爹么。” 冯万伦向来是不管不顾的,心里想着什么便说什么。 杨氏听着气的瘫坐在椅子上,眼泪直往下落,看着冯万伦道:“你这个不孝子,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妹俩,你怎么就不能理解一下娘的苦心呢。” “什么苦心,将绮雯嫁给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就是娘的一番苦心,还是要将绮雯嫁去给人做小!”冯万伦一想起汪夫人说的话,心里就是一肚子火。 他的妹妹那般好,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皆知,还是个有主意的,当得起大事也端得起小姐的样子。哪是那种小门小户的次子配的上的。 虽说邢家如今败落了,但是在冯万伦眼里,这邢珅什么都没有,还有个三等轻车都尉世袭的爵位。自家妹子也是个有主意的,不信过不好这日子。再说了冯英廉当初瞧上邢家的时候,邢家已经是一无所有。 祖父能定下这门亲事,肯定是有道理的,祖父那般疼妹妹,绝不会害了她。 杨氏却是哭的更伤心:“难道我就能害了你妹妹不成,她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就算是找个小门小户,也总比邢家那个破落户强吧,难道你希望你妹妹日后过了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自己动手,连个使唤的丫头都没有,还要瞧人脸色,被外人指指点点么。” 冯万伦闻言瞧着杨氏没说话,半晌一歪脖子:“总之妹妹的婚事,娘您就别再费心思了,既然跟邢家定了亲事,那这门亲事就得应了。我现在就去找邢珅,跟他说清楚!” 杨氏一听冯万伦要去找邢珅,顿时急了站起来就要抓冯万伦:“你给我回来。” 她哪里比得上冯万伦的力气,冯万伦一甩手就将杨氏给甩开了,大踏步的朝外面走去。 一干在外面瞧热闹的丫鬟,顿时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等着冯万伦走了,吴嬷嬷这才进来,就见着凳子也翻了,杨氏趴在桌上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吴嬷嬷赶紧上前心疼的将杨氏搂在怀中:“夫人,莫要难过了,少爷想想就会明白的,夫人可别伤心了。” 杨氏抽噎着,有些泣不成声:“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他,若是绮雯嫁到邢家去,邢家哪里能拿出像样的彩礼,到时候他拿什么娶媳妇。” 七十七章:郎舅初见 吴嬷嬷听着在心中叹了口气,这种事她劝也没用,只能安抚杨氏。 巧倩带着柜箱铺的伙计守在门口,没一会就见着汪夫人狼狈的出来,怒气冲冲的,显然是被冯万伦给搅和了。 柜箱铺的伙计瞧着,好家伙,想出声问问但是又不好意思,只能跟这等着。 再过一会子,就见着冯万伦也打里面出来了,瞧着面色也不好。 巧倩赶紧问道:“少爷,这柜子可以拿进去了么。” 冯万伦连头都没回一下,只是说了句:“你叫他们搬进去就是,里面没人了!” 说着直接朝东城的方向走去。 巧倩赶紧招呼柜箱铺的伙计,将柜子从板车上卸下来,抬着往杨氏的屋子里走。 杨氏还在落泪,巧倩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夫人,小姐命人打的柜子,铺子给送过来了,是现在抬进来,还是先搁在院里。” 吴嬷嬷闻言赶紧劝了杨氏:“夫人赶紧擦了眼泪,莫要哭了。您瞧您前两几日才说着柜子用着不舒坦,小姐这就把柜子给您送过来了,小姐这般心疼夫人,若是叫巧倩看到了,告诉小姐可不是又要担心了。这日后的事,日后再说,眼下是莫要叫小姐担心才是。” 杨氏听着这才擦了眼泪:“不能叫绮雯担心,绮雯是个好孩子,是我亏欠了她。” 等杨氏收拾好了,吴嬷嬷这才到门口,吩咐巧倩带着伙计将柜子搬过来。 这边屋子里的动静巧倩自然是看在眼里,等柜子送好了,便就直接回了自己院子。 而另一边,冯万伦去了东城的邢家。 邢家原本也曾家世显赫过,虽说现在破败了,但是这毕竟还是祖上留下来的宅子,一处八进的大院子,在东城的驴肉胡同。 冯万伦过来敲门,给开门的是邢家的管家,邢安。 一开门瞧着冯万伦怒气冲冲的忍不住问道:“这位爷您是哪位?来邢府可有何贵干?” 闻言冯万伦瞧着邢安:“我是来找你们大少爷邢珅的,他可在家,叫他出来,我有话要与他说。” 邢安闻言上下打量了冯万伦一眼,随后双手抱拳,满脸赔笑:“怕是要叫您失望了,我们大少爷当差去了,现在不在家。您若是有什么事不妨跟我说一下,等我们家少爷回来,我再代您转告给他,您看可以么?” 冯万伦心想这事能跟你说么,摆了摆手:“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在这等着便是。” 邢安见着冯万伦如此只好应声:“估摸着再有两个时辰才能回来,要么爷您先进来坐?” 说着把冯万伦给让进去,随后亲自给他泡了杯茶。 “敢问这位您如何称呼?”刚刚在门口问的时候冯万伦光顾着问邢珅没回人家。 现在让进屋来,邢安只能再问一遍。 冯万伦这才想起来开口道:“我是冯家的公子,冯万伦,等邢珅回来你只管跟他说他就明白了。” 这邢安乃是邢家的老人了,当初邢大人还在的时候,他就在邢家。后来邢家破落了也一直没舍得走,守着邢珅兄弟俩,对于冯家的事情自然也是清楚的很。 一听到是冯家少爷冯万伦,心里忍不住咯噔一跳。 莫不是来退婚的,若不然怎么如此气势汹汹的过来。 邢安陪着笑退下,想着赶紧去给邢珅送个信,好叫他有个准备。 冯万伦坐着,瞧着邢家的宅子大归大,却是空的很。 偌大的一个宅子也没什么伺候的人,不过收拾的却是挺干净的。 冯万伦干坐了半天,性子都快磨没了,眼瞅着上眼皮跟下眼皮就要打起来,三魂没了两魂半,就瞧着穿着一身素衫的邢珅打外面急匆匆的回来。 邢安派人去给邢珅送信的时候,邢珅还在当差,得了信,说冯家少爷过来气势汹汹的,不由心头一愣。他不是已经把玉佩还给冯绮雯了么,怎么冯家人还找过来了。 摸不准是什么原因,就赶紧回来瞧瞧,一进门就看见冯万伦在前厅坐着百无聊赖,都快睡着了。 赶紧上前拱手作揖:“让冯兄久等了,还请冯兄恕罪。” 冯万伦被猛的一声给惊醒,这才瞧着眼前的邢珅,一眼望过去冯万伦乐了。 小伙子别的不说长得还是挺标志的,仪表堂堂,模样俊美,个子也高,光瞧着样貌倒是配的上妹妹的月貌花容。 点点头笑着道:“你就是邢珅?” “正是,不知冯兄来此有何贵干?”邢珅拱手相请,这才在一边主座上坐下。 就听着冯万伦咧嘴一笑:“呵呵,邢珅,你可记得我祖父当初在世的时候,给你和我妹妹定下过婚约?” 邢珅心猛得一跳:“自是记得的。” “那你现在可娶妻成家?”冯万伦也不遮掩,想什么就问什么。 邢珅神色微微有些尴尬:“邢珅如今孑然一身,拿什么成家,冯兄说笑了。” “那就好,你既然没有成家,也记得与我妹妹的婚约,我也不跟你废话了。现如今我妹妹已经守了丧期,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长兄为父,绮雯的婚事便就是我来做主。当初祖父定下这婚约,自然是不能悔婚的,你抽个时间请个媒人上我家提亲去吧。”冯万伦一副老成的模样说到。 竟是叫邢珅一愣,心说,不是已经将玉佩交还给冯绮雯,这婚事便算是作罢了么。 冯万伦怎么跑过来说这一出,莫不是冯绮雯并没有告诉冯万伦,退婚一事? 冯万伦见着邢珅没答话,顿时两眼一瞪:“你这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瞧不上我家绮雯!” “冯兄误会了,只是邢某一无所有实在配不上冯小姐,邢某自知冯小姐知书达理端庄娟秀,是个顶好的女子,奈何邢某家徒四壁,与冯小姐云泥之别实在配不上,也不敢有那等想法。”邢珅面有暗色,不由的想起冯绮雯与他说话时的样子,和处事不惊的冷艳,那般聪慧与手段叫他打从心底的欣赏。 越是如此心中便越是失落,求而不得,最叫人心伤。 七十八章:亲事定下 冯万伦一听:“嗨,你担心这些作何,你又不是什么缺胳膊断腿的,我冯家也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既然当初祖父定了这婚约,便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你若是愿意娶我妹妹,就别费心思在这想这些,赶紧的想法子赚些钱上冯家提亲去,日后管她是锦衣玉食还是粗布麻衣,对我妹妹好点,你只要能做到把她捧在手心上,不叫她委屈半分就成。” 邢珅闻言不由的愣住,看着冯万伦。 就见着冯万伦笑着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一拍胳膊:“我家妹子既然是与你定了亲的,那便绝不会嫁与旁人。不过你也别叫她等久了,虽说我们不看重这些银钱之物,但是要娶她自然是不能叫她委屈的,所以你自己也好好琢磨琢磨,让邢家的情况好些,再去上冯家提亲。” 说着冯万伦也不等邢珅开口,便是转身扬长而去。 对他而言过来就是问个话的,瞧瞧邢珅可娶了亲。 若是邢珅已经娶亲,那这婚事肯定就是不成了,他妹妹说什么都不可能给人做小的。 来的路上他就打定主意了,邢珅要是有婚约在身还娶了媳妇,他非得揍他一顿不可。但是若人家没有娶亲,就得提一提这亲事,该上门就上门,别耽搁了。 现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自然就满心欢喜的离开。 留下邢珅主仆坐在屋子里。 邢安看着邢珅,忍不住道:“少爷,这是好事啊,冯家的小姐绝对是个好的。即便说现如今冯家不如往日,那也是名门千金的出身,端得出一个大家风范的。” “我自是知道,只是现如今的邢家叫我拿什么去迎娶冯小姐。” 邢珅轻声说道,随后看着院子里被烈日晒焉了的树叶,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冯绮雯自然不知道这一出,等从铺子回去,巧倩便把杨氏屋子里的事都说了。 “少爷出来的是气势汹汹的,奴婢瞧着应该是在夫人的屋子里发了好一通脾气。而且汪夫人出来的时候,奴婢瞧着汪夫人的衣裳皱巴巴的,像是跟人打了架似的。”巧倩说着。 冯绮雯不由眉头轻皱,冯万伦虽说护着她,性子也有些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却是个讲理的。万没有说听到有人给自己说亲,便就将人给揍了的,特别还是当着杨氏的面。 要知道冯万伦对杨氏也算是尊重的,除了要钱的时候,旁的从没跟杨氏发过脾气。 正想着,去厨房端饭菜的白芍回来。 将饭菜搁下,看着冯绮雯眉头紧锁:“小姐。” 冯绮雯瞧着她便是一副有心思的样子,不由的问道:“怎么了?” 闻言白芍瞧了瞧外面,这才开口:“刚刚在厨房遇到了怀秀表姐,表姐说今个汪夫人过来,说要把小姐许给她乡下的侄子,表姐在外面刚好路过听得是清清楚楚。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就吵起来了,后来就听着汪夫人说,夫人竟然还打着她儿子的主意,就算小姐给她儿子做小,她还瞧不上。就被少爷听见了,一脚踹门进去。然后就听着汪夫人大喊放手,最后还说这件事情与夫人没完。” 听着白芍这么一说,冯绮雯算是明白了,难怪冯万伦动了手。 白芍瞧着冯绮雯,接着道:“小姐,听怀秀姐姐说了,这汪夫人是五城兵马司汪大人的夫人,今日在少爷这受了这般气,日后会不会找我们麻烦啊?” 冯绮雯闻言摇摇头:“你放心就是,汪大人是负责东城的兵马司,咱们在西城,他就是想为难咱们也插不上这边的手。而且五城兵马司内部并不和,等过些日子,我与哥哥去一趟西城兵马司便是。” 这些事情她倒是不担心,只是没想到杨氏当真还在打这个心思。 心中在想着如何叫杨氏彻底的断了这个念头,这一世就算是要嫁人,也绝对不是这般让杨氏安排着,盲婚哑嫁了。 正想着白芍嘀咕了一句:“怀秀姐姐还说了,最后好像听少爷说他要去找邢家,不知道可是真的。” 闻言巧倩先是一愣随后说道:“我在门口见少爷出来的时候就是奔着东城那边去的,还在纳闷以为少爷受了气要出去消消气,没想到他去找邢家了!” 经过上次邢珅出手相助,两个丫鬟对邢家大爷也微微有些改观。 毕竟于女子而言,嫁一个好郎君,才是这一生的指望。虽然也想冯绮雯能嫁一个达官贵人,自己好跟着沾些光,但是若小姐嫁过去日子过得并不好,那倒还不如嫁个一般人,日子过得好才是关键。 “小姐,少爷去找邢家作甚,莫不是要提当初的婚约?” 冯绮雯闻言只觉得眼皮子在跳。 邢珅已经将玉佩退还回来了,只是因为杨氏她并没有说,没想到冯万伦竟然去找邢珅。 心中不由的有些担心,冯万伦那什么都敢说的性子,去找邢珅指不定要说出什么。 白芍瞧着冯绮雯面色不对,忙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问题?” 闻言冯绮雯摇了摇头:“没事,先吃饭吧。” 这一夜冯绮雯过的都不踏实。 等第二天早上见着冯万伦,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冯绮雯瞧着冯万伦如此,便开口问道:“听巧倩说你去了邢家?” 冯万伦闻言点点头:“去了啊,怎么了?” “哥哥去邢家做什么?”冯绮雯不由追问道。 “当然是去...”冯万伦一向,这种姑娘家婚事怎么好当着妹妹的面说,女孩子脸皮子浅,若是叫妹妹害臊了多不好的,便就改了口:“当然是去串门的。” 说着朝前往铺子里走,根本不去看冯绮雯的脸色。 冯绮雯没想到冯万伦开始跟她打马虎眼了,心中叹了口气,随后带着白芍跟着去铺子里。 刚到西市口,冯绮雯觉得背后有人瞧着自己回了头,却是没见着人。 不由皱了皱眉,进了自己铺子,等主仆两都进了屋子。 坐在西市口的茶摊上,一位低着头一身青衣打扮的男子这才抬起头来,瞧着冯绮雯的铺子,眼中说不出的神色。 七十九章:沈虎归来 邢珅看着铺子里进进出出干活的人,脑海中还在回想着昨日冯万伦的话,便站起身来付了茶钱往东城赶去。 一连几日冯绮雯总觉得似乎有人在外面盯着绫罗轩,但是出去看也没见到人。 等到铺子收拾停当差不多五六天冯绮雯才收到沈虎的来信。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他带着六位绣娘和料子,不日进京。 冯万伦坐在柜台上百无聊奈,看着冯绮雯拿着信不由的问道:“谁的?” “沈虎,说这两日就进京了。”冯绮雯将信折好递给冯万伦。 冯万伦虽说纨绔却不是不通笔墨的,打开一瞧:“这沈虎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让妹妹这般相信。” 冯绮雯没说话,只是叫了白芍:“哥哥你在铺子里看着,我去一趟房牙。” 说完带着白芍出了铺子。 沈虎带着绣娘如今,那些都是当初在苏州受了沈妍恩惠的,都是苏州本地人,现如今到京城自然要给人一个落脚的地。 冯宅现如今放了货也住不下人了,冯绮雯必须的再寻个宅子,安顿这些绣娘。 白芍跟着冯绮雯,瞧着她要进房牙,忍不住的道了句:“小姐,咱们现在统共剩下不过二百多俩的银子了,这要是再租一个宅子,便就没了银子了。” 冯绮雯闻言不由笑着道:“急什么,等沈虎回来,咱们铺子可不就开张了,到时候自然会有银子的。” 说完领着白芍进去。 因为是要给绣娘租个住处,便也用不着多好的院子,冯绮雯瞧了半天,看中一个院子不大,里面有一个主间两个跨院,总共十间房。 一个月五十两银子。 冯绮雯又跟着房牙的人去看了院子,就在铺子后面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院子不大但是胜在干净,离着铺子也近的慌,冯绮雯便定下来。 等着沈虎带着绣娘回京的时候,已经是快晚上了。 长福媳妇提前得了吩咐,准备一大桌子菜在铺子里。 沈虎带着六位绣娘,和八辆装着货的大马车。 一瞧见冯绮雯便是咧着嘴乐:“小姐,我回来了。” 闻言冯绮雯笑着点点头:“辛苦你了,赶紧进去歇会吧。” 说完带着白芍走到后面绣娘的马车跟前,为微福了福身:“劳烦几位不远千里到京城来,绮雯感激不尽。” 为首的绣娘,瞧着年纪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见此忙还了一礼:“小姐言重了,我们愧不敢当。既然小姐乃是沈小姐的旧友,当初沈小姐与我们恩同再造,如今冯小姐相请自然是不敢推辞的。还请冯小姐无需多礼,便就当一般的绣娘待即可。” 冯绮雯点点头:“几位里面请,这般舟车劳顿先进铺子里歇着,绮雯让铺子里的人准备了酒菜为几位接风洗尘,等会吃完饭再让丫鬟领几位到后面的宅子休息。” 绣娘们点点头,跟着冯绮雯进了铺子。 这一进门,众人顿时愣住了。 毕竟沈虎去的时候只是说了,这冯小姐对沈小姐有恩,现如今请他们过去相帮,她们也没多想。 可是现如今一瞧着绫罗轩的布置,与苏州的彩织坊一般无二,除了小一些,旁的完全一样。 几位绣娘面面相觑,都瞧出对方眼中的震惊,随后敛去眼中的疑惑,跟着进去。 因着夏天本就热的紧,长福媳妇将饭直接摆在院子里,如今天晚了,有风吹过倒也凉快的很。 一帮子人,连着冯万伦吕韦一起,热热闹闹的吃完,冯绮雯这才叫白芍将几位绣娘送到铺子里。 长福又去找了相熟的短工过来,把料子全都搬进后院吕韦隔壁的屋子。 等全部收拾好了,已经是戌时正。 冯绮雯这才和冯万伦,沈虎白芍往冯宅去。 因着提前给杨氏送了信,这个时候杨氏已经歇下了。 冯万伦自己先回了屋子,沈虎则是去了冯绮雯的屋子。 一进门,因为屋子里摆了冰,便让人觉得一阵凉意舒服的很,沈虎也不等冯绮雯招呼,往椅子上一座,对着白芍道:“来碗茶啊。” 白芍闻言一瞪眼:“你真把自己当爷了?” 倒是冯绮雯笑着吩咐道:“去给他倒碗凉茶吧。” 白芍这才噘着嘴走了。 冯绮雯又吩咐巧倩:“你去外面守着,任何人不许靠近。” 巧倩赶紧点头出去。 冯绮雯瞧着没人了,这才开口:“说吧。” 沈虎在她面前从来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刚刚对白芍那个态度,明显就是要冯绮雯把人支走,有话要说。 果然就听着沈虎道:“小姐,我这次回苏州特地查了一下,现在沈家的所有铺子,全部还在章家人的手中。章家在沈家出事之后,便很快的接手了所有的铺子,那些个沈家的老人一应都还在铺子里。并且章家是用小姐的名义,去吩咐铺子里的老掌柜,连着给供货的都是原先咱们的老人。而且因为苏州离京城太远,很多掌柜的都不知道小姐已经离世的消息,还以为小姐在章家,这才一直都留在铺子里。这回去彩织坊将几位绣娘接走,小姐也知道彩织坊就是这几位绣娘撑着的,现在把人接走,只怕很快章家就要知道。” 沈虎说着,眼中露出一丝狠厉。 连着冯绮雯的面色也是冷了几分:“他们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京城里章少夫人都去世三年了,这苏州的人还以为我还在章家。” 说着看向沈虎:“你可把章少夫人已死的消息告诉他们了?” “暂时还没用,我没敢打草惊蛇,打听了消息,想着小姐你怕是有别的安排,便直接领着人先回来了。可要断了他们的货源,再让这些铺子开不下去?”沈虎看着冯绮雯。 自从上次冯绮雯将原委都告诉他,沈虎恨不能手刃了章家父子。 等回苏州得到章家霸着沈家的生意不说,还在骗着沈家那些老伙计,如何不叫他生气,当时恨不能直接砸了那些铺子。 就算是亲手毁了沈家的百年基业,也不想他落入贼人之手。 但是想着冯绮雯临走前的交代,没敢轻举妄动。 冯绮雯看着沈虎,自然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先稍安勿躁,等京里的铺子开了张,你再去苏州一趟。” 八十章:着手反击 “小姐是怎么打算的?”沈虎不由的看向冯绮雯。 “沈家的铺子如何运作的,我们心中都清楚的很,章家现在之所以能接着沈家的生意,源源不断的给他们赚钱,靠的就是沈家的生意都已经成熟了。若是在这个时候,那些布庄铺子,那些个供货商都不供应了,他这铺子要拿什么转!”一想到章家父子雀占鸠巢,现在还享受着沈家的生意,冯绮雯心便如同刀子挖着一般的疼。 当初自己就是瞎了眼,才把沈家的生意都交给他们。 若不是自己的私印和亲笔书信,章家父子怎么可能这么顺利的得到沈家的铺子。 亲手杀了她,结果现在还打着沈家女婿的旗号,当真叫人觉得恶心。 “那好,既然他有胆子铺子里敢用当初沈家的老掌柜,那就别怕咱们把人都挖走。”沈虎咬着牙说道。 冯绮雯点点头:“你到时候去小心些,章家父子应该不会全都是用我们往日的人,你只需要找到那些往日咱们沈家的老掌柜,那些沈家与他们有恩的人。然后告知章少夫人已经死去三年了,章家欺瞒他们,并且告诉他们章少夫人的死有隐情,然后叫这些掌柜不要轻举妄动,时刻给咱们盯着章家的动向。再去断了铺子里的供应,叫这生意做不下去。顺便去找一下马家,马家与沈家是世交,去求助他们说当初沈家被灭门并非流匪所为,让马家出手打击沈家铺子的生意。能在苏州一家独大,马家不会不同意的。” 沈虎点点头:“小姐放心。” 正说着听到外面白芍的声音响起:“小姐,凉茶是现在送进去,还是等会。” 沈虎笑着站起来:“小姐,那就先这样,等过几日京城里安定了我再走。不过还有点得当心的事,这几位绣娘若是在京城的消息被章家知道,只怕他们会为难小姐。” 冯绮雯笑着道:“你放心便是,这些我自有安排。” 说完就见着沈虎咧着嘴一乐,直接从里面将门打开。 白芍正站在门口等着信呢。 就见着沈虎开门出来,看着白芍手中端着的茶,直接端起来一口喝下去,随后放下杯子乐着道:“嗯,还不错。” 说完直接出了屋子,朝着自己住的倒步走去。 白芍反应过来,看着沈虎忍不住的道:“这什么人啊!” 冯绮雯笑了笑,吩咐她们伺候自己洗漱歇息了。 折腾这么一晚上,也确实有些累了。 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冯绮雯在梦里看着一帮流匪打扮的人,手上拿着尖刀狠狠的刺进沈家仆人的身上。随后一个个人接连倒地,奶嬷嬷捂着她的嘴,躲在床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外面满是哭喊声,厮杀声,彷如地狱修罗一般让人绝望,冯绮雯忍不住浑身打着寒颤。 不知道到底是过了多久,外面再没有这些声音,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血腥味,那种死亡的味道,叫她快要昏厥。 终是被奶嬷嬷扶着出来,往日富贵的沈家如今尸横遍野,两个小丫鬟躲在枯井里这才逃过一劫。 随后便是漫天的火光,冯绮雯看着章闻仲领着人冲进沈家。 那眼中的温柔和怜惜还历历在目。 看着章闻仲命人将她们先带走,送去旁处安顿,冯绮雯只觉得微微有些错愕,她似乎成了一个旁观者,看着士兵将奶嬷嬷们扶走之后,章闻仲露出一丝阴险诡谲的笑。 那笑容竟是让她觉得熟悉,似是在她弥留之际的时候,她也见过这个笑容。 一股子冷汗,猛地从身体里发了出来。 冯绮雯这才惊醒,只觉得身上的衣服都汗湿完了。 瞧着外面的月色,冰冷的手这才慢慢的回暖。 她又做梦了。 此刻已经是半夜,白芍和巧倩都睡熟了,冯绮雯也不想折腾,自己起来找了身干净的中衣换上,这才躺回床上。 她原本还以为章家父子得了沈家的家财,不会敢留着那些铺子的,毕竟做贼心虚,只是没想到章家父子还当真是个胆大的。 竟然还敢留着沈家的铺子,甚至连人都是沈家的老人,看来章家父子心里是笃定了,沈家已经没有半个活口。现如今什么话都由着她们说了,所以才敢这般放肆。 想着白日里沈虎说的话,冯绮雯不由的冷笑了一声:“章显之,章闻仲,怕是要叫你们失望了。” 经着这一场噩梦,冯绮雯再也没睡着,直等到天亮自己穿好了衣裳。 白芍和巧倩进来伺候她梳洗。 冯绮雯吩咐白芍:“你去一趟邢家,去找邢珅,让他有空来一趟西市口,就说我找他有事。” 白芍闻言不由的纳闷:“小姐要找邢大公子?” 冯绮雯点点头:“巧倩随我去铺子里。” “可是小姐,咱院子没人看着行么?”巧倩自然是想跟着去铺子里的,只是想到现在新进来的这些人,毕竟还是有些不放心。 冯绮雯笑了笑:“你若是半点机会都不给,谁知道哪个是干净的哪个是脏的。” 巧倩明白过来点头应声:“那奴婢跟他们交代一声。” 冯绮雯这边安排好了,带着丫鬟去给杨氏请安。 因为冯万伦那一闹,杨氏安分了好些日子,毕竟上次汪夫人说冯绮雯给她儿子做小人家都不要的话,也着实伤了杨氏的心。 杨氏这几日也收了心思待在屋子里哪也没去。 昨个听说沈虎回来了,知道铺子里该是要忙起来,看着冯绮雯一大早的过来请安,瞧着她这一身打扮,心中想说姑娘家还是莫要抛头露面的好,话到嘴边想着现在冯家的情况,没说出口。 若是冯家能是往日的冯家,冯绮雯又何必一个大姑娘,抛头露面做这些。 便就是笑笑,叫冯绮雯别累着了。 等她们走了,转头自己在偷偷的抹眼泪。 因为冯绮雯吩咐了,白芍出了冯宅的大门,便就奔着东城的邢家去了。 邢珅已经去了宫里。 邢安开的门,见着白芍一身男装打扮,不由的问了声:“敢问您是哪位?上邢家有何贵干?” 八十一章:套路亲王 白芍闻言看着邢安道:“我是冯小姐身边的丫鬟,冯小姐让我来见邢大少爷有要事相禀。” 邢安一听顿时蒙了,这怎么冯家三天两头来人,前面冯家少爷刚来,现在换了冯家小姐身边的丫鬟。 心里虽这么想,嘴上还是很老实的回答着:“那个姑娘不好意思,我们家少爷已经去宫里当差了,要晚上才回来,您有什么事不妨告诉我,等我们家少爷回来,我再转告给他,您看成么?” 白芍瞧着邢安也不像是骗她的,只能点点头:“也成,等邢大少爷回来,烦劳您跟他说一声,就说我们家小姐有事相商,请他去一趟西市口打头数第五家的铺子一趟。麻烦您了啊。” “唉,好嘞,等少爷回来我就转告他。”邢安应了声。 白芍瞧着也见不到人,随即回了铺子。 冯绮雯已经领着沈虎去了琉璃厂。 虽说隔了三年多没见,但是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于沈虎的本事,冯绮雯还是清楚的很的。 这趟去苏州江西冯绮雯让他带去的两千两银子,只用了一半,还给带了一半回来。 省下一千两也足以让冯绮雯现在再盘下一个铺子把瓷器店一起给开了,不过念着章家的事,冯绮雯打算再等等。 将彩织坊的绣娘全部都带走了,这件事情很快章家就会得到信,到时候只要绫罗轩一开,章家必然就会找上门。所以她现在必须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否则这铺子怕是前天刚开张,第二天就会被章显之利用强权叫她铺子开不下去。 沈虎却是不知道冯绮雯的打算,只是看着琉璃厂的摊子问道:“小姐,你这是要干嘛?” “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好拿来孝敬人。”冯绮雯说着,她让巧倩在铺子里等着,只带了沈虎两个人倒是没什么顾虑。 沈虎一听:“这还不简单么,怕只怕这没什么好东西,若是那些铺子里面估计要比这外面的好。” 沈虎指了指这些文玩摊后面的铺子,能花钱在琉璃厂开铺子,里面自然不会全放一堆赝品,但是相对来说价格也绝对不是外面这些能比的。 冯绮雯看了看,随后目光转回到文玩摊上:“你不觉得那种铺子里的成本都太高了么?” “也是。”沈虎点点头,随后咧着嘴一乐,蹲下身子一件一件的看起来。 刚看了一个摊子,沈虎站起身来,摇摇头还没开口,就瞧着前面热热闹闹挤了一堆人。 能在琉璃厂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看样子定是有什么好宝贝。 沈虎瞧着前面的动静,眉头一皱:“这啥情况啊?咱们要不瞧瞧去?” 说着看着冯绮雯,冯绮雯点点头,跟着往人堆走去。 沈虎个高力气也大很快就拨开乌压压看热闹的人,走到中间,就瞧着摆摊的老板一脸的得意,手上捧着一个檀木盒子,里面放着三件玉器。 “这可是我家祖传的宝贝,今个拿出来这也是没了办法了,就看您哪位识货了。”摆摊的老板说着将玉器搁在地上。 盒子里铺着锦缎,里面搁着一块玉璧,两件玉璜。 毕竟这么大的玉器拿出来在文玩摊上还是比较少的,不一会便围了一堆的人。 冯绮雯就瞧着这扎堆的,有书生打扮的也有那些个有钱的大热天还带这个小帽的。 摆摊的老板瞧着人越来越多了,更是来劲了,大声吆喝着:“我这东西可是汉代传下来的宝贝,是汉武帝当初用的东西,今个你们瞧见了也算开眼了。” 刚开始大家还挺感兴趣的,但是一听说是汉武帝用过的,顿时一阵唏嘘。 “我说老板,人那边还有秦始皇用过的夜壶呢,这汉武帝的玉器怕是要逊色了吧。” “你懂什么,你敢说那是真的么,我这可是真品,祖传下来的宝贝。”一听到有人拿话打趣,老板不乐意了,面色一板。 “那是,我不懂。那你说你这是汉武帝用过的,谁信啊不是。” “我还说我这小药炉是太上老君炼丹的呢。”一个富家子弟手托着一个小药炉,说完顿时围观的人哄堂大笑,气的老板脸色都青了。 一时间旁边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 冯绮雯听着也不说话,看了眼四周,就瞧着一顶藏青色的小帽,上面用石青缎子镶边,正中间镶了颗祖母绿玉石。帽檐上绣的密密麻麻的蝙蝠,恨不能直接绣满了。 一瞧着这帽子,冯绮雯心中咯噔一跳,还在想着怎么去套路这主,没想到人来了。 顿时心思一动,正准备好好瞅瞅这汉武帝的和氏璧。 不等她蹲下来,沈虎已经蹲下来仔细瞧着这三件玉器。 摆摊的老板看着沈虎穿着朴素,长得五大三粗,完全不像个有钱的样,伸手就来轰人:“哎哎哎,看看就得了,别上手,这可是汉武帝用过的东西,要是被你给弄脏了,你陪的起么?” 沈虎一听不乐意了:“我说老板你这出来摆摊做生意还不让人瞧,你这做的什么买卖?” 摆摊老板斜睨了沈虎一眼:“让人瞧,那也得看是让谁瞧,您这样子也不像是个买东西的,别耽误我做生意。” 这话一出顿时边上看戏的都不乐意了:“你这掌柜的怎么还在门缝里瞧人呢。” “就是东西拿出来了,既然在这琉璃厂大家都有资格瞧,这怎么还看人做买卖。”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这样还有什么好瞧的,兄弟就冲老板这做生意的态度,也别看了,没意思。走吧走吧。” 摆摊老板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是起了这么大的反应,瞧着人真的要散了,立马急了:“哎哎哎,我说各位,我这不是说着玩么,这做生意怎么会不给瞧呢。您看,您看就是了,就是您得仔细点,这是祖传的东西,万一弄坏了可就完了。” 沈虎闻言这才拿着玉璧和玉璜看了起来。 一旁的康亲王也看见冯绮雯,便凑了过来:“我说冯丫头,你们这又是在唱哪出啊?” 八十二章:叮嘱沈虎 闻言冯绮雯转身瞧着康亲王和娄玉站在她身后,不由笑着道:“当然是来买东西啊。” 康亲王顿时来了兴趣:“这东西真的?” 冯绮雯笑了笑:“半真半假?” “怎么说?” “王爷您看着便是。”冯绮雯轻声说着,随后努努嘴,让康亲王看着沈虎。 就听着沈虎道:“老板你这打算卖多少钱?” 闻言摆摊的老板斜着眼看了沈虎,连着眼皮子都不高兴抬一下:“一万两。” 沈虎一听乐了:“我说老板,你这都不是一套玩意还敢卖这个价,你当真是觉得我们傻,还是你自己傻不知道自己拿的什么东西。” 话一出,摆摊的老板顿时脸色变了变:“你买不起东西,别在这乱说,我这可还在做生意呢。” 闻言沈虎道:“一千两,卖还是不卖?” “你做梦呢,我这可是汉武帝的东西,你一千两就想拿去?少于五千两不卖!”老板就差没跳起来了。 沈虎瞧着围观的人越拉越多,指着这三件玉器道。 “你这要是一套差不多还能值个五千两银子,先不说这三件东西不是一套的不值钱,这里面还有件赝品,你就想卖一万两。你这是纯粹想坑人呢。”沈虎嗓门本就大得很,这么一说旁边走到的做买卖的可都听见了。 老板的脸色也是绷不住了:“我说你不买东西别在这乱说,你这耽误我做生意,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啊。” “呦呵,老板这还带威胁上了,你这要真的如你所说是汉武帝的东西,一套的你急什么,有什么好怕的。”沈虎说着咧嘴一笑。 他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说,而且这边围观的人越多,就越没什么好怕的,做生意的总不能当着这么些人因为旁人说三道四就出手打人的。 老板没想到还遇到个硬茬。 果然沈虎话落,就听着旁边七嘴八舌。 “瞧着老板的反应,这位兄台话刚说完就急成这样,八成是心虚了。” “我瞧着也是,要不然干嘛这个态度,这东西看来真的有水分。我刚刚就说了,这玩意不可能是真的,你瞧着这东西哪里像是真的了。” “你这个事后诸葛亮,现在旁人开口了,你就跟着说,刚刚你怎么不先说呢。” “我...我这叫谦逊。” 老板听着边上议论的,心里眼泪都快下来了,好不容易收到点好东西,原本还想卖个高价,怎么就被这人给搅和了。 当即心中生恼,把盒子盖上,收拾东西。 “唉,我说老板你这怎么还不卖了?” 老板瞧着沈虎,恨不能吃了他,心说都被你搅和成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好卖的。 “不卖了不卖了。” “别介,老板当真的咱好好说,我除一千两这东西我买了,你看怎么样。”沈虎一把拉着老板。 老板眼一横:“我这可是汉武帝用过的东西,你一千两就想买了,你是在做梦吧。你要是真的想买,三千两!” 冯绮雯瞧着他们争执不下,对着康亲王道:“王爷,您出个一千五百两把这东西拿下来吧。” 康亲王闻言看着冯绮雯,心想着自己刚得到那把青铜剑,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立马有随从附耳过来。 随后便走到沈虎旁边,对着老板说了:“我们家王爷出一千五百两买了你这三件东西。” 老板顿时眼泪都要下来了,心说这不是明抢么,嘴里却是磕磕巴巴:“王爷,不知道哪位王爷要...” 随从拿着一块腰牌给老板看了一眼,老板登时跪了下来:“康,康亲王。” 说完心里就算再舍不得,也不得不把东西拿出来,只能劝慰自己,一千五百两总比这一千两好。 这东西本就是他收来的,花了八百两银子,就算是卖个一千两也是赚的,所以现在听到一千五百两,叹了口气:“唉,卖了。” 沈虎见着却是不乐意了:“我说这位,这可是我先看中的,怎么你上来就抢,还有没有道理了。” 康亲王的随从自然不会搭理沈虎,拿过东西说道:“你去宝易行,自然会有人给你银子。” 沈虎还要开口,冯绮雯出声道:“沈虎。” 沈虎这才看着冯绮雯,闭上嘴。 康亲王见着随从手上的东西看着冯绮雯:“冯丫头我可是听了你的一千五百两买了,你可别让我做了亏本的买卖啊。” 冯绮雯笑着道:“亏不亏本王爷心里还没个数么,这东西虽说不是汉武帝王室的东西,但是也都是一般人用不起的,从汉朝到现在虽说是两个单件,但是绝对不止这点钱,王爷放心便是。” “那不行,这可是真金白银,不能放心,本王得找人看看,冯丫头走吧上宝易行去,这东西要是砸在手上,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康亲王笑着对冯绮雯说道,当先往宝易行走去。 众人瞧着东西被康亲王给买走了,也没什么热闹好瞧的了。 也都散开了,就是剩下一些三三两两的还在议论:“连王爷都出手了,这东西莫非是真的?” “谁知道呢,反正真的假的,你敢买么?” 冯绮雯听着对着沈虎道:“待会到宝易行你便好好的说一说这玉璧和玉璜,务必要让王爷对你刮目相看,可明白了。” 沈虎点点头。 这才跟着冯绮雯去了宝易行。 摆摊的老板自然也在后面跟着,一进门康亲王先命人把账给他结了,随后才叫掌柜的将四喜胡同几位老掌柜都请过来,要好好看看这三块玉璧。 冯绮雯和沈虎则是与康亲王和娄玉坐在雅间里。 有小厮上了茶,四个人就坐在这等着。 娄玉摇着把描金扇子看着冯绮雯:“我说冯小姐,也就是你能叫王爷下这么大的手笔,在琉璃厂的摊子上买东西。” 冯绮雯一听却是乐了:“娄三公子这话说的,好像王爷的宝易行里面的东西都不值钱一样,这三件东西才一千五百两,这宝易行里任意一件只怕收来的时候,价格都不会太低吧。总之我也不会叫王爷做了亏本的生意就是,娄三公子且等着看。” 八十三章:辨别真假 娄玉没想到冯绮雯竟然这么自信,看着冯绮雯满脸笑容,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不由的微微有些失神。 觉察到自己失态,娄玉忙扇了两下扇子,遮掩住自己的一样。 冯绮雯自是没注意这些。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瞧着三位掌柜的从外面进来。 一进门瞧着康亲王在雅间坐着,忙点头哈腰。 四喜胡同做买卖的,谁不知道这宝易行背后的东家乃是康亲王,现如今瞧着康亲王把他们请过来心里也都有数,这应该是刚得了东西,要几位一起鉴定一下,好给出一个价吧。 为首的姚掌柜还是恭敬的问了声:“不知道王爷叫小的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闻言康亲王笑着叫随从将装着玉璧的锦盒打开:“这三件东西是刚得到的,让你们一起给看看这值个什么价。” 众人也都知道,能把他们叫来绝对不会是为了旁的闲事,便都点点头。 走上前拿起放在檀木盒中的三块玉器,仔细的瞧了起来。 这边三位掌柜的看着,沈虎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倒是叫康亲王来了兴趣。 “冯丫头,这位是谁?” 闻言冯绮雯看着沈虎,微微一笑,还不等她开口,倒是娄玉先说话了:“这位就是冯小姐扔在我那的沈虎。” 康亲王闻言顿时笑得更甚,四下打量着沈虎,随后道:“没想到能叫娄玉头疼不已的就是你啊,上次我还想去瞧瞧,却是有事耽搁了,没想到今日在这看见了。不过话说回来,冯丫头刚刚看着他跟摊贩那般争执,莫不是他也懂这行。” 闻言冯绮雯点点头:“这位沈虎是故人之友,没想到却是个懂行的。” “与你相比呢?”康亲王这不过一句玩笑话,沈虎却是不乐意了:“跟小姐自是没得比的,不过比起他们三个倒是强点。” 话一出还在看玉器的三位掌柜的顿时停住手,都看向沈虎,心说哪来的小子,竟然这般大的口气,毛可长齐了。 只是当着康亲王的面,谁也不敢这么说。 娄玉却是笑了,摇着扇子:“今个瞧着他没开口,我还以为这小子跟着你转性了,没想到竟是我想多了,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好好说话。” 冯绮雯闻言笑看着沈虎:“似乎娄三公子对你的意见颇深。” 沈虎也看不惯娄玉,说不清楚为什么,似乎是打心里不喜欢这位故作潇洒的公子哥吧。 当即开口道:“这三块玉器里,两块是真品,一块是赝品,你们可看出来了。” 话一出,三位掌柜不由的看着沈虎,毕竟沈虎的年纪摆在那,在这一行看的越多的人越有话语权,沈虎明摆着一个没瞧过多少东西的黄毛小子,他们自然是不信的。 当即问道:“你说这三件东西两件真的一件假的,那哪件是假的?” 沈虎闻言很不在意的指着其中一件玉璜:“这件便就是假的。” 说着站起身来,走到三位掌柜的中间:“你们也都是行里人,我也不说旁的,这么大的玉璧和玉璜在以前只有一个用处,便就是祭祀的时候用的。” “这些我们自然是知道的,是个人也能瞧得明白,这三件玉器只穿了一个恐,很显然这东西是穿在一起挂着的。这么大的东西,也没人会带在身上。”刘掌柜很有些不屑的看着沈虎。 这三件玉器,都是大件的,比之一般的玉佩要大不少。 其中玉璧乃是圆的,也有碗口大,而两个玉璜一眼瞧过去是搭配玉璧的,大小是玉璜相合中间恰好放这玉璧。 这么大的玉器,自然不可能是带在身上的物件。 沈虎这么说也没错,只是在众人眼中,你半天就说了这么一句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话,少不得要叫人鄙视的。 “那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三件东西是一套的?”沈虎看着三位掌柜反问道。 顿时三位都愣住了,乍一看这三件却是像是一套的。 一旁的刘掌柜开口道:“这一眼便能瞧出来是一套的,大小都是一样的。” 倒是姚掌柜仔细的看了看,随后手捻胡须:“这三件并非一套,乍一看像是一套,我们却是都被骗了。” “姚掌柜,你可不要乱说,这明显...”刘掌柜还有些不敢信。 就见着沈虎拿着玉璧和一块玉璜放在一起:“这么明显的差异,你们还觉得这是一套的东西么?” 康亲王不由的看向沈虎手中的玉器。 这三件玉器不管是打眼还是对称方面瞧着都像是一套的,大小也完全合适。沈虎却说这东西不是一套的,甚至连姚掌柜也这么说,这其中定是有原因的。 “这怎么说?”康亲王说完看着沈虎。 沈虎虽然对娄玉态度不怎么样,但是对待眼前的康亲王还是恭敬的,毕竟刚刚冯绮雯可是交代了他的。 当下收了点声音这才开口:“王爷您瞧,这块玉璧上的文刻明显的是谷纹的文刻,而这块玉璜上却是蒲纹。汉朝流传至今的玉器,想必王爷见过不少。祭祀的东西又是极为庄重的,绝对不会出现一套玉器上,不同的文刻。所以明显的这两样东西不是一套的。” “那一件呢?”康亲王指着还在姚掌柜手中的玉璜。 沈虎看了一眼:“那一件是假的,是专门仿照这玉璜做出来的一件,为的就是叫不知道的人以为这是一套的。” 说着沈虎又将另外一只玉璜和他手上的一起放在康亲王面前。 正好阳光从窗户打进来,就瞧着两件玉器在阳光下的光泽是不同的。 康亲王是专门研究这些的,沈虎一说马上就看了出来,果真阳光下瞧着色泽是不一样的。 这两件玉璜明显不是同一块料子出来的。 通常玉璜成对,若是一块料子不够做一对玉璜,绝对不会有人只用来做一个,这样两块不同便就废了两块可以做旁的物件的料子了。 这明显是有人想要重新做一块与先前的一块凑成一对,这才特地寻了料子,还利用了特殊的手法给做了旧。 这远远瞧起来,感觉是一样的,但是阳光下反着光再看,明显觉得这两块玉璜的料子是不同的。 八十四章:邀请康亲王 三位掌柜,以姚掌柜为首,听着沈虎的话,此刻眼中也带着一丝凝重。 康亲王看着沈虎嘴角微扬,眼中闪着一丝精光:“那摊贩说这是汉武帝用的东西,你瞧着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沈虎闻言看着玉璧,随后冷笑了一声:“明显是假的。” 说着将玉璧递给康亲王:“王爷你不妨摸一下这块玉璧的表面。” “秦汉乃是玉璧玉璜盛行的时候,秦汉之人喜欢用六瑞祭天,所以在那个时候便铸造了许多这类的玉器,主要是用来祭祀天地的。当初古玉的工艺并不精细,不如现在的篆刻,多是谷纹,蒲纹。到后世做工精细,已经很少会用这类手法来做玉璧了,所以这东西是汉代的玉器,但是却不是汉武帝的东西。”沈虎说着目光坚定。 康亲王闻言摸着玉璧的表面:“你为什么这么断定,似乎在汉代能用上玉器的也非等闲之人。” “的确,但是汉武帝毕竟是汉朝的一代枭雄,王的东西不会这般粗劣的。若是康亲王此处有汉朝王室的玉璧,可以对比一下,虽说汉朝玉璧的工艺并不精湛,但是汉朝的玉璧文刻却是很饱满的。如果用手摸上去能清楚的感受到文刻的触感,这块玉璧摸上去触感却并没有那么深刻,说明一点,当初这块玉璧在做工上并不是特别精细。这块玉璧绝对不是王一般的人用的,应该是王以下的臣所用的物件,而且说是祭祀更有可能是用来陪葬的。”沈虎说完看着康亲王。 就见着康亲王放下玉璧点点头。 “你原先是做什么的?” 沈虎见着康亲王问话,拱了拱手:“小的原本跟着东家做古董买卖的。” “哦?你们东家是哪位,瞧着你这么年纪轻轻能有这个水平,应该是见过不少东西的。这东家也绝非等闲吧。”康亲王靠坐在椅子上,微眯着一双眼看着沈虎。 沈虎这一席话,即便是娄玉此刻也是另眼相看。 当真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深藏不漏。 沈虎看了眼冯绮雯,见她点点头,当即开口道:“我东家姓沈名单字一个贵,乃是苏州人氏,在苏州开了一家聚宝楼,专门做这种古董的生意买卖。” 闻言康亲王不由的眉头微皱喃喃自语:“沈贵?聚宝楼?” 想了半天这才想到:“可是章家故去的大少夫人的娘家?” 沈虎点点头:“正事。” “那就不奇怪了,这沈贵年纪也不大,但是在这一行的却是声名远播,只是可惜了,沈家竟是糟了灭门,剩了个小姐也...唉,不说了。”康亲王很显然知道沈家的事情,提了一句,随后看着沈虎:“只是没想你竟然也是沈家的。” 沈虎点点头。 “当初我流落京城,承蒙冯小姐一饭之恩,否则就要饿死街头。后来才得知冯小姐与我家小姐之间还有一些渊源,便就留在冯小姐身边,也没什么本事,只能做些粗活。”沈虎说着叹了口气,道叫人觉得真切。 康亲王闻言看着冯绮雯,笑着道:“冯丫头,没想到你身边竟然有沈贵的旧人,你看你一个姑娘家,身边跟着这么个人也不合适。若不然你看将这个人让给本王如何,就叫他在这宝易行当个掌柜,可不比跟着你强么。” 冯绮雯却是摇了摇头:“沈虎乃是我故人之友,即便王爷爱才,我也是不能让的。” “为何?”康亲王一听愣了。 堂堂的亲王跟你开口,竟然还不让。 冯绮雯笑着道:“沈家虽然做古董生意,但是也做旁的生意,这沈虎除了会瞧这些玩意,还认识不少的人和进货的地呢。王爷您的宝易行即便没有沈虎坐堂,这生意也不会有半点子问题。但是绮雯若是没有沈虎相帮,这生意怕就不好做了,毕竟沈家人脉广,若是有他相助对绮雯来说可不是如鱼得水。所以即便王爷爱才,绮雯这回也不能让。王爷您是不差钱的主,绮雯可是囊中羞涩,还指望着沈虎能想帮一二呢。” 康亲王闻言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啊,难怪当初你敢说三个月内便还我两千两,搞半天是你手上得了这么一个能人。” 说着看向娄玉:“你还嫌弃人家,看这回看走眼了吧。” 娄玉也没想到这沈虎看着傻憨傻憨的,竟然还知道这么多,摇着扇子:“是看走了眼,没想到冯小姐竟然这般慧眼识珠,在知味坊门外一眼就能相中金镶玉,这才叫娄玉更是佩服。” 冯绮雯也不介意娄玉如何说,只是看着康亲王笑道:“王爷无论怎么说,这三件东西,可是今日我叫您买下的。即便说不是一套的,但就这两件玉璧和玉璜的价值,翻个几番都不成问题。不知道绮雯这可算是立功一件?” 康亲王听着冯绮雯这么说,顿时笑着道:“人不让给本王就算了,还要讨赏,你啊,说吧要什么?” 冯绮雯站起身来,对着康亲王笑着福礼,随后很是郑重的开口:“过两日我这绫罗轩就要开张了,到时候想请王爷过去看看,也算是帮绮雯撑撑场面。” 冯绮雯说完看着康亲王。 康亲王自是无所谓的,点点头,嘴上却是没闲着:“你这丫头,这是想要叫本王去给你打个招牌,日后好叫人觉得这铺子是本王撑得腰,不敢招惹你啊。” “绮雯这也是没有旁的法子,就怕有些眼红的,瞧着绫罗轩的生意好,日后上门惹事。王爷您也清楚,现在冯家可没了旁的门路,就指着这个铺子,若是再出什么事,到时候绮雯真的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了。”冯绮雯说着看着康亲王。 就见着康亲王笑着道:“应了你便是,何日开张?” “目前瞧着三日后是个好日子,打算三日后,七月二十三的开张,王爷到时候可有空?” “有空自然是有空的,只是本王也有一个条件。”康亲王说着看着冯绮雯,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冯绮雯笑着问道:“王爷有何条件,只要绮雯做的到的都可以。” 八十五章:章家父子 “你这丫头,本王还没开口,你就把话给说全了,要是本王提出来你直接说一句做不到,不就白提了。”康亲王看着冯绮雯满脸的笑意,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瞧着心中并不介意冯绮雯这般无礼。 冯绮雯笑笑道:“王爷说的哪里话,绮雯也不敢啊,若不然王爷到时候不去,最后吃亏的还不是绮雯。” 康亲王闻言笑着用扇子点了点沈虎:“本王也没别的要求,你既然只是需要他帮你忙,也不是真的要他在铺子里,那旁的时间就让他在宝易行多呆呆,你看行吧。” 这一句话无疑是说到冯绮雯的心尖里去了,折腾这么一圈她就是要将给沈虎推给康亲王,还要康亲王心甘情愿的将这个人收了,这样章家就算发现沈虎还活着,只要沈虎跟在康亲王左右,便就没人敢动沈虎。 即便是想动也得掂量着来。 冯绮雯故作有些为难的点点头:“王爷都这般开口了,我也没法子了,便就应了王爷的话,只要绫罗轩没事,就让沈虎跟着王爷在宝易行这样可行?” 得了冯绮雯的话,康亲王顿时高兴的很:“自然行啊,你给了我这么个妙人儿,欠我的银子便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娄玉见康亲王看着沈虎就跟看见大姑娘的眼神,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如何当得起妙人儿的称呼。 “那绮雯就谢过康亲王了。”冯绮雯说着款款拜下。 康亲王闻言高兴的摆摆手:“不碍事的,不过你现在铺子还没开张,若是需要帮忙的话,随便在宝易行叫两人过去就是。本王昨个经过你那铺子,准备的都差不多了,这沈虎今个便就跟着我了。好了冯丫头你也该回去看看吧,有什么问题叫万掌柜的跟你一起过去看看,万掌柜做生意上可不比这小子在行么。” 冯绮雯看着康亲王这就下逐客令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随后道:“王爷这会子就要把人留下了啊?” “那不然等到什么时候,本王自然是要好好看看他的本事。”康亲王说的一副理所当然。 冯绮雯很是无奈,却也只得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请万掌柜的去给我帮个小忙吧。” 说完康亲王高声把万掌柜叫来,让他跟着冯绮雯到绫罗轩去帮忙。 万掌柜的差点没反应过来,只得恭敬的应声,跟着冯绮雯出去。 等回了铺子,白芍已经回来了,听巧倩说冯绮雯带着沈虎出去,不由的有些担心。 等冯绮雯回来,就见着她带着个老掌柜的,身边却没了沈虎的影子,不由的问道:“小姐,沈虎呢?” 闻言冯绮雯将万掌柜请进屋,吩咐巧倩给万掌柜沏茶,随后才道:“跟着康亲王在宝易行忙活。” “他怎么跟着康亲王了?那这位是?”白芍顿时有些吃惊,对于沈虎竟然跟着康亲王还有些难以置信。 冯绮雯笑了笑:“这位是宝易行的万掌柜的,你们都恭敬的伺候着点,万掌柜过来不过是帮忙看看的。” 白芍点点头:“是。” 冯绮雯便直接去看几位绣娘了。 就在此刻绫罗轩的外面茶摊上,两个带着小帽的人,一边装作喝茶的样子,一边看着绫罗轩的铺子,等见到万掌柜捧着杯子站在铺子门口,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便消失在茶摊上。 不多时东城的章府内。 章显之和章闻仲父子面前立着一位青衣小厮,正是刚刚坐在茶摊上的消失的那位。 看着章显之弓着身道:“大人,冯家的铺子里出现了一个人,小的瞧着像是宝易行的万掌柜。” “你确定是宝易行的?”章显之闻言顿时大惊,猛地站起身来。 就见着小厮点点头:“确定,应该是宝易行的没错了。小的当初也盯过宝易行,这绝对是宝易行的万掌柜。” “他怎么会在冯绮雯的铺子里?”章显之眉头紧皱,顿时有些焦急的来回渡步。 “小的也不清楚,就瞧着今个冯小姐带着那个沈虎的出去之后,便就领着万掌柜回来了。” “那沈虎呢?”章闻仲闻言不由神色警惕的追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有人去跟踪他了,想必应该不会脱离我们的视线的。”小厮恭敬的说道。 闻言章显之点点头:“你们下去吧,给我盯好了冯家的铺子,有什么动静立刻回报。” 小厮恭敬的应声,刚往外走一步,随即想到什么转过身来:“那安排好的计划还动不动?” “现在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候我的吩咐。”章显之摆摆手。 小厮这才应声:“小的知道了。” 说完这才退了出去。 屋子里便就只留下章显之和章闻仲父子。 “爹,这宝易行的东家可是康亲王,现如今宝易行的掌柜的出现在冯绮雯的铺子里,是不是说康亲王已经插手这件事了?”章闻仲眉头微皱,为有些疑惑。 章显之摇了摇头:“康亲王一向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当初他与冯英廉的关系那般要好,若是当真康亲王想要得到丹书铁券,完全可以跟冯英廉那边动手。而且康亲王,虽说不理朝政但是对皇上却是忠心耿耿,应该不会的。估摸着就是因为当初与冯英廉的交情,这才决定相帮一下冯绮雯。” “若是康亲王真的想助冯绮雯,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而且现如今还出现了一个沈虎在冯绮雯的手上,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绝非巧合。沈虎将彩织坊的绣娘全都带到京城,苏州的彩织坊现在全乱了套不说,就怕沈虎知道当初沈家的事情。爹你可别忘了,当初沈家的事情,和冯怀仁的事,若是被冯绮雯知道了,到时候多少会给咱们添些麻烦的。”章闻仲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章显之。 章显之自然也是清楚的,声音也凝重的很:“睿亲王的意思让咱们现在不要再去动冯家,杨家那群废物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现在皇上已经有所察觉了,若是现在我们再动冯家,只怕到时候会给王爷带来麻烦。” 八十六章:沈虎遇袭 “那我们也不能由着冯绮雯跟沈家的人走这么近,若是被冯绮雯知道当年沈家的事情,到时候再抖搂出来,只怕是王爷都不一定能保住咱们啊。”章闻仲一想到沈虎现如今在冯绮雯的跟前,便就觉得背后一阵森寒。 脑子里就会出现当初沈妍惨死的时候,那种愤恨,和那句: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章家的人。 原本章闻仲觉得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可是没想到苏州传来消息,沈家还有人在。这个消息如同一把利刃一样,扎在他的心中,叫他夜不能寐。 章显之回头看了眼章闻仲,随后一声轻笑:“就算冯绮雯知道沈家的事情,也不见的会管这件事的,再说了现如今的冯家还有什么能力去管这件事。能力求自保便是不错了,堂堂冯家小姐都已经沦落到抛头露面的地步,没什么好忌惮的。” “不,爹我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若是冯绮雯当真不会去管沈家的事,那沈虎又怎么会这般倾心相帮。苏州传来的消息,这沈虎乃是当初沈贵身边大管家之子,与沈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心智有些不全,心眼也比较死,向来除了沈妍的话,从不听旁人的,就算是其父说话也没沈妍和沈贵父女说话有用。连自己亲爹的话都不见得会听的人,现如今这般听冯绮雯的话,还如此倾力相帮,都不怕被我们知道,跑到苏州去将彩织坊的绣娘全部带走。冯绮雯定然用了什么法子叫他这般信服,我觉得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章闻仲越想越心慌。 他直觉冯绮雯知道一些事情,否则上次在琉璃厂遇到冯绮雯对待自己也不该是这个态度。 毕竟他在女子面前从来是无往不利的,还从没有哪位姑娘在他如此温柔的攻势下,还能这般冷淡。 章显之闻言眉头微皱:“看来这件事的确有些棘手。” “爹,那现在该当如何?依儿子之见,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叫冯家绝后,也好省了后顾之忧。”章闻仲说着眼中露出一丝狠厉。 却被章显之瞪了一眼:“你以为你能轻易对冯家人动手,若是可以冯家人早死在庐州了,还能等到现在么。” “那该如何是好,沈家的事情若是被揭发,咱们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章显之想了想,旋即笑着道:“你是傻么,我们现在不能动冯家,不代表不能动沈虎。找人去把他做了,一定要干净利落,切不可叫旁人发现。” “是。”听到章显之的话,章闻仲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立马派人下去安排。 而另一边的冯绮雯则是坐在屋子里认认真真的瞧着账本,看着绣娘的准备。 白芍瞧着冯绮雯坐在柜台后面,不由的靠过去轻声道:“小姐,你瞧着对面茶摊上的那两人,估摸着人家茶摊的凳子都快坐穿了,这些什么人啊,做什么要盯着咱们的铺子。” 白芍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对面的茶摊。 冯绮雯闻言笑着道:“谁知道呢,兴许是想瞧瞧咱们的生意要怎么做,准备偷师吧。” 白芍闻言撅了撅嘴,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小姐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转身去后面忙活去了。 万掌柜自打过来,便是瓜果糕点伺候着,也不用做事,只需要没事在门口来回走几步就是。 万掌柜心里也清楚,冯绮雯也不会需要他做什么,叫他来不过是给绫罗轩撑撑底气。 好叫外面的人都瞧瞧,这家铺子跟宝易行是有关系的,没事别轻易的打这的主意。 等到晚上天快擦黑了,这西市口都快没人了,冯绮雯这才安排了车马送万掌柜的回去。 对面的茶摊早就收摊了,整个西市口都没人走动。 冯绮雯看着沈虎还没回来,心里只有种不祥的预感,担心沈虎会出事,便叫了冯万伦一起去找沈虎。 冯万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着妹妹吩咐了,便就跟着一起去。 四喜胡同在琉璃厂边上,从冯宅这边过去,必须得穿过西市口再拐过两个小胡同口才能到四喜胡同。 按道理这个天沈虎也该回来了,可是瞧着却是没见人,冯绮雯不由的想着白日里在绫罗轩门口盯了一整天的人,只觉得有些不好。 所以带着冯万伦过去。 京城虽然是繁华之地,但是到了晚上擦黑的时候,除了些烟花柳巷的地方,旁的街上都没人了。 都回家吃饭休息,铺子也都关门了。 冯绮雯走着,就听到有打斗的声音,当即心咯噔一下,随后对着冯万伦说道:“哥哥快去瞧瞧” 冯万伦虽然武艺不精,但毕竟是个习武的,自然也是听到了,当即在路上抄起一根木棍拿在手上,叮嘱了一句:“你站在这别过去。” 随后往打斗声的地方快步冲了过去。 冯绮雯哪能真的站在这不动,跟着走过去就见着五个人穿着夜行衣,手拿大刀,此刻围着沈虎。 沈虎的功夫一向是不错的,但是被五人缠斗也有些招架不住的。 瞧着冯万伦过来,沈虎顿时有些气喘吁吁,看样子应该是被围了许久了。 冯绮雯心中忍不住的冷笑:“这你就等不及了么。” 自然猜到是谁出的手,没想到对付一个沈虎,竟然舍得下这样的血本。 冯绮雯看着即便有冯万伦相帮,两个人还是落了下风,毕竟他们手上并无兵器。 顿时心都揪在一起,可是眼下没有别的法子。 眼看着沈虎有些不敌,后背漏了出来,一个刺客,直接一刀劈向沈虎的后背。 若是这一刀被劈中了,沈虎的小命就要去掉半条。 冯绮雯顿时惊叫一声:“杀人了,快来人啊!” 这一声引得几位刺客慌忙看向冯绮雯,竟是让沈虎得了机会,赶紧转身,反手夺了刺客手中的刀。 得了刀沈虎瞬间没那么被动,伸手一刀砍在刺客手上。 其中一个人瞧着沈虎夺了武器,看着冯绮雯一个女子,也不与沈虎缠斗,直接转身,奔着冯绮雯过来。 冯绮雯瞧着不好,心中一惊转身就要往边上的胡同口跑。 说时迟那是快,冯绮雯一个女儿家,哪里敌得过一个练武男子的脚力。不过几步就被人抓住,眼看着一刀奔着她面门过来。 八十七章:目的暴露 冯绮雯吓得身子往后一歪,便要摔在地上,身边也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只能努力往旁边躲。 眼看着自个今个怕是躲不了了,就听着“仓啷”一声,刀剑相碰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随后身子也被猛地拽向一边。 等站定了,就见着邢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手上拿着一把短刀,身上还穿着皇家仪仗队的禁军衣裳。 “没事吧?”邢珅松开冯绮雯的手,问了一句。 冯绮雯闻言点点头。 “你当心些。”就听邢珅一句话,便投入了战团之中。 邢珅本就是练家子,武艺在这些人之上,沈虎又夺了刀,这一下便占了上风,不过几个回合,便伤了三名黑衣人。 黑衣人瞧着此次怕是不能得手了,若是再拖下去,说不定还要命丧于此,对视一眼,先走微妙。 招了招手,便一起直接转身朝着巷子口跑去。 沈虎还想往前追,却是被冯万伦一把抓住:“小心中计。” 说着将已经被砍得不像样子的棍子扔在地上,走到冯绮雯身边:“妹妹你没事吧?” 冯绮雯闻言看了眼邢珅,摇摇头:“我没事,我们先回铺子说话吧。” 四人这才回了绫罗轩。 冯万伦瞧着突然出现的邢珅,今天晚上若不是他及时出现,只怕自己跟沈虎是要遭殃,不由瞧着他更是亲切些。 一手搭在邢珅的肩膀上:“我说你怎么会突然过来?今天真是多亏了有你,要不然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啊。” 邢珅闻言看了眼冯绮雯,他是听了邢安说冯小姐的丫鬟让他去一趟铺子有话要说,这才从一回府连衣服都还没换,直接奔着西市口过来。 还没等走近,就瞧着冯绮雯跟冯万伦往外走,看着模样似乎有些着急。 原本邢珅还在想是在铺子等着,还是跟过去看看,想了一会不放心便就跟着过去,没想到遇到这事。 只是现在冯万伦问着,不好意思说是冯绮雯找他来的,干脆笑笑没说话。 绣娘们都已经回去了,吕韦则是在后面的屋子里看书,白芍和巧倩奉了茶立在一边。 沈虎看着冯绮雯,面色冷峻:“咱们把绣娘从彩织坊带走,只怕是被他们知道了。” 冯绮雯点点头:“章家知道的应该不只是绣娘的事情,估摸着还有你,应该是没想到你还活着,怕到时候沈家的事情捅出来,会坏了他们的事,所以想要先下手除掉你!” “他们越是这样,就证明沈家的事情跟他们越脱不了干系!”沈虎一听猛地拍在桌子上。 邢珅闻言看着沈虎,冯万伦是什么都没听明白,邢珅却是听出了一二。 “你的意思这件事是章家所为?” 冯绮雯点点头,这才对着邢珅道:“这位乃是章少夫人娘家管家之子沈虎,从小与章少夫人一起长大的。当初沈家惨遭流匪满门被灭,所有人都以为独独剩了沈家小姐,却是没想到他也活了下来。” “所以你的意思,当年沈家之事另有内情?”邢珅看着沈虎,顿时眉头轻皱。 “你不是发现章少夫人的死另有隐情么?”冯绮雯的手在袖子里紧紧攥着,努力让自己及的情绪稳定一些。 邢珅闻言点点头,就听着冯绮雯收拾好情绪开口:“沈家当初出事也另有隐情。” “沈虎前阵子刚去苏州沈家原先的彩织坊,将几位绣娘接到京中来,这才到京城两日便就出了这档子事。现如今沈家的生意全在章家的手中,沈虎将绣娘带走直接影响的是章家的财路,也就是说会出手的只有章家再无旁人。要知道沈虎乃是沈家的老人,算起来是章少夫人的故旧,章家得知了他还在世的消息,就凭着章少夫人的关系,也应该将沈虎请过去好生说一说才是,可是沈虎带着绣娘回京,章家从未出面,就算是带走绣娘坏了章家的生意,也未曾有人出面。然后就出了这种事情,说明有人要用这种法子,私下里要了沈虎的性命,不想要沈虎活在世上,可是当真要算起来除了章家,沈虎与旁人并没有任何关系和过节。” 邢珅闻言看着冯绮雯却是问道:“所以你早知道沈家的事?” “我与章大少夫人曾有过一面之缘,她与我说了些话,也只是猜测而已。”冯绮雯点点头。 邢珅闻言却是眉头深皱:“那你既然知道这其中原委,当也知道沈虎的身份若是让章家人知道,定不会放过他的。为何还要他冒这个险?” “若不然呢?一辈子躲着章家父子么?”被说中了心思,冯绮雯面色微微一紧。 她早就猜到按照章家父子的性子,若是知道沈虎还活在世上,是绝得不会放过沈虎的。 所以她故意让沈虎去彩织坊将绣娘带走,故意要章家父子发现沈虎的踪迹,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他们想要掩盖什么都已经完全掩盖住了,只有出现意外叫他们心慌,这才有可能露出马脚,她才能有机会为沈家伸冤。 这些原本都是她自己的想法,现如今却是被邢珅给点破,冯绮雯面色不由的有一些不自然,随后看着沈虎。 沈虎对她却是没有半点质疑,无论冯绮雯要他做什么,他都绝不会有半点质疑。 冯绮雯心中微微有些愧疚,但是想到沈家满门,她不得不如此。 邢珅却是不能理解,在她来看即便冯怀仁之死是章家父子所为,但是这般将沈虎置身险地,就为了从旁的角度去找到推翻章家父子的证据,对沈虎太过不公,毕竟他不知道这个躯壳里的灵魂其实是沈家女。 “你这样便是将他置身险地。” “很多事情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没别的选择。” 冯万伦看着邢珅和冯绮雯,忍不住问了句:“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感觉我听不明白?” 冯绮雯看了眼冯万伦,没说话,她是利用了沈虎,虽然她没明说,但是如果告诉了沈虎,想必他也愿意如此的。 邢珅却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冯绮雯,半晌才开口:“你要我怎么做?” 八十八章:事情复杂 冯绮雯闻言看着邢珅,目光平静:“章家现如今应该一直都盯着我的动向,若是此刻我去查他定然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所以需要你从沈家下手,查章家父子。他们定然有问题!” “那他呢?”邢珅看着沈虎:“若是沈家的事情当真另有隐情的话,只怕章家父子不会放过他,今晚之事还会再发生,下次就不见得能有今日这么顺利了。到时候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叫他赔了性命吧。” 话刚说完,就见着冯绮雯站起身来,一把将邢珅的短刀抽了出来,对着沈虎的胳膊一刀砍下去,刀刃划过,登时就将衣服给割破,鲜血流了出来。 一旁的白芍和巧倩都看傻了:“小姐,你这是!” 就是冯万伦此刻也是看愣了:“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冯绮雯没有回答,而是吩咐白芍:“快去取了药来给沈虎包扎伤口。” 白芍也不敢耽误,闻言赶紧将屋子里备着的跌打损伤的药拿过来,巧倩端了盆清水替沈虎将伤口先清洗一下,这才上药包扎。 冯绮雯毕竟是个女儿家,下手看着重,但实际上伤口并没有多深,冯万伦也不过是胳膊上被割出了一个口子,只是血流的多,瞧起来叫人觉得慎得慌。 沈虎从头到尾连一声都没吭,就是冯绮雯将他的胳膊给割伤了,那种刺骨的疼痛,他也没吭一声。 等白芍将混着血水的盆端下去,冯绮雯这才对着沈虎道:“明日你便带着伤去见康亲王,将沈家的事情,与晚上遇刺的事情告诉王爷。然后说这京城怕是不能待了,承蒙王爷错爱,日后若有机会再为王爷效犬马之劳,可听清了。” 沈虎点点头:“都听清了。” 邢珅在一边看着,见着冯绮雯拔刀的时候,他只觉得心脏仿佛停了一般,现在听到冯绮雯交代沈虎,这才反应过来:“他认识康亲王?” 冯绮雯点点头,她今日想法子将沈虎推到康亲王手中,为的就是这个。 只要康亲王插手这件事情,沈虎能得王爷庇佑,自然不用担心章家。即便章家父子在隆庆帝面前再得宠,也比不过康亲王位高权重,到时候再想下手也要好好掂量掂量,而且最好是章家动手叫王爷发现,到时候只会是加快章家覆灭的速度。 邢珅看着冯绮雯眼中的神色复杂:“章家背后的是睿亲王,若是睿亲王出手,只怕康亲王不一定能保住沈虎。” 闻言冯绮雯愣住:“睿亲王?” 她一直以为章家父子是为钱为权不择手段,连官位也是靠谋了沈家的财富,上下打点才得来的,现如今听着邢珅这般说不由的愣了愣。 “是。”邢珅顿了顿:“我也是这几日才得到的消息,原来章家父子一直都是为睿亲王办事的,而且当初冯将军出征西北的时候,也是睿亲王的人向皇上提出,让章家父子回京。后来等章家父子途径苏州遇到章少夫人之后,没过多久西北战场失利,睿亲王提议让章家父子前去增援。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的。” “可是这不对,这不合理啊!”冯绮雯只觉得脑子中一个念头闪过,却是没能抓住。 这其中有问题,不管说是不是睿亲王的人将章家父子从福建召回京城,又是不是睿亲王提议让章家父子前往西北战场增援。隆庆帝并非昏君,若当真战场失利,也应该就近调兵,万没有从京中派人去增援的道理。 战场上瞬息间便决定生死,等从京城的援兵到了,指不定会事什么情形。 隆庆帝在位二十多年,不会连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的。 邢珅自然也明白冯绮雯的意思,目光微沉:“这件事后面只怕还有皇上的意思。” 一句话如同一把铁锤直接敲进了冯绮雯的心中:“你的意思是,皇上故意让章家父子从京城附近前往增援的?” 邢珅点点头:“现在还不能确定。” 冯绮雯心思急转,若当真是隆庆帝的意思,会不会跟丹书铁券有关。 如果章家背后还有睿亲王,那当初沈家的事情,到底是谁授意的?章家这么做睿亲王可知晓?睿亲王这般重用章家是不是又跟冯家有关?莫不是想要得到丹书铁券的是睿亲王? 邢珅的一句话,无疑叫这件事越来越复杂。 邢珅并不清楚冯家的丹书铁券,所以想不通为何隆庆帝会同意章家父子前去增援,事后明眼人都知道此事有问题,却是重用章家父子,并且褫夺了冯家的封号,叫冯英廉活活气死。 只是提醒冯绮雯:“若是章家父子背后当真是睿亲王,睿亲王不会看着章家这般轻易倒台的,毕竟现如今的章家对他可是很有用的,现如今睿亲王位高权重,手中除了章家还掌握着不少兵权,到时候他若出手,只怕沈虎将会更危险。” 冯绮雯看着邢珅却是坚定的摇摇头:“睿亲王绝对不会插手此事的。” “为什么?” “现在没法说,总之我能确定便就是睿亲王不会插手此事,所以要想叫章家倒台便就要趁现在出手,若是等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无论说是沈家的是,还是冯家的事,章家绝对脱不了干系。”冯绮雯说着声音带着一丝冷然。 冯绮雯敢这么笃定,因为那张丹书铁券,若是睿亲王真想得到他就绝对不会出手,因为一旦他出手暴露了叫皇上或其他亲王知道,皇上第一个要除掉的便就是他。 只是这些话她现在无法对邢珅说。 邢珅见冯绮雯如此说,也不追问,点点头:“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你们当心些,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叫人去邢府找邢安。他是邢家的老人了,有什么只管告诉他便是,可以信得过。” 说着邢珅瞧着外面天已经黑了。 冯绮雯点点头,让冯万伦将邢珅送出去。 这才和沈虎一起回了冯宅。 杨氏等着冯绮雯他们会来吃饭,一直没等着人,便就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繁星出神。 八十九章:王爷恕罪 等冯绮雯和冯万伦回来,这才笑着站起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吃饭了?” 冯万伦怕叫杨氏知道担心,赶紧笑着应道:“临回来的时候铺子里来了人,便聊了会,耽搁了时间,娘还没吃么?” 杨氏摇摇头:“等你们俩呢。” 说完拉着冯绮雯的手:“今个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鱼,快进来坐吧。” 因本就是天热,菜凉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便就没叫拿下去热。 冯绮雯陪着杨氏吃了饭,这才叫白芍端着饭菜去了沈虎的屋子。 沈虎回来屋子里热的慌,便敞着门搬了椅子坐在门口喝茶。 见着冯绮雯进来,赶紧站起身来。 “小姐,你怎么来了。” 冯绮雯叫白芍把饭菜摆上,这才开口:“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没吃饭,就给你送点过来。” 说着让白芍在外面候着,冯绮雯坐在桌旁看着沈虎:“你可怪我?” 沈虎虽然说愣,但不是傻,虽然一开始不知道冯绮雯的打算,但今日邢珅说的他自然也听明白了的。 看着冯绮雯眼中古井无波,摇了摇头:“他能这么说,是因为他不知道小姐心中的事情,若小姐当真是冯家小姐,也断然不会这么做的。所以我不怪你,无论你叫我做什么我都不怪,你自是有你的理由的。” 冯绮雯闻言看着沈虎,只觉得心中有些微暖,这世上能真正明白她的也只有沈虎了。 目光落在沈虎胳膊上的伤口,声音哽咽,带着一些哭腔问道:“阿哥,可疼么?” 沈虎闻言咧着嘴呵呵一笑:“不疼。” 说着怕冯绮雯不信,还伸手去拍了拍伤口:“你看真的不疼,妹子你别哭了,要是让爹和老爷知道了,他们就是在地下也不会放过我的。” 冯绮雯连忙拦着沈虎不让他再去碰伤口,这才瞧着饭菜道:“赶紧吃了早些睡吧,明个还得去见康亲王,务必要叫康亲王信了你,只有康亲王肯庇护你,章家才不敢对你下手。不过阿哥还是要当心些,日后出门身上带着兵器,那些防身的东西,能带着都带上可记住了。” 沈虎点点头。 虽说是在冯宅没人管,但是冯家现如今也是添了些丫鬟婆子,这么长时间待在沈虎的屋子里,叫人看到还是有些不合适的。 冯绮雯见此,转身出了屋子。 等冯绮雯走后,沈虎这才捂着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刚刚他那一拍,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顿时裂开了,血也跟着印了出来,疼的他快把自己大腿给掐青了。 而另一边邢珅从铺子出去,径直朝着邢府走去。 一路上脑子里满是冯绮雯利用沈虎的决然,和拔刀的瞬间冯绮雯冰冷的双眸。 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对于这般心思的人他本该是讨厌的。但是对冯绮雯他却是厌恶不起来,即便知道冯绮雯用了什么手段,让沈虎险些丧命,还伤了沈虎叫他用苦肉计。 当初冯绮雯在油盐店外面跟他说的话,一句一句还在耳边回荡,想到冯万伦跟他说的话,邢珅站住脚看着空荡荡的巷子长吸一口气。 抬头映入眼帘的章府门牌格外的刺眼。 总之不管我与你的姻缘,这既是我答应你的,也是我该做的,那便就好好去做。 邢珅心里打定主意,便直接回了邢府。 第二天一早沈虎起来先找白芍,叫白芍把伤口重新包扎一下,包的看起来严重一些。 因为前一晚为了叫冯绮雯放心,沈虎将伤口撕裂了,白芍换药的时候就瞧着原本包好的纱布上满是血,忍不住怪了一句:“你怎么就这么不注意伤口,都成了这个样子。” 沈虎闻言却是咧嘴一乐:“你帮我重新包一下就是了,还有别让小姐知道。” 白芍看了他一眼,噘着嘴很不情愿的替沈虎包扎好。 这才伺候冯绮雯去铺子。 沈虎则是端着受伤的胳膊,垮着脸去见了康亲王。 康亲王正跟宝易行的小厮在摆弄昨个收到的东西,因为万掌柜这几日都要去冯绮雯的铺子,所以宝易行就两个小厮,只等着沈虎过来。 没想到沈虎却是端着个胳膊进来,一进门瞧着脸色就跟出了大事一样,康亲王顿时一愣:“这怎么回事?” 闻言沈虎单膝跪地:“王爷还请恕罪。” “这是怎么回事?你先起来说话。”康亲王见沈虎一进门就跪下,将手上东西放下,看着沈虎。 沈虎却是没起身,跪着道:“承蒙王爷错爱,只怕沈虎没有这个机会为王爷效力了,昨日在回去的时候,遇到一伙人前来截杀,一个个带着武器,身手都绝非等闲,在我之上,出手很辣,若不是幸好冯少爷和邢公子路过,只怕沈虎现如今已经魂归西天了。” “有人要杀你?”康亲王闻言不由的愣住。 沈虎点点头:“瞧着来的架势,应该是要我的命。” “你可与何人结仇?”康亲王看着沈虎,心中有些想不通,在京城谁会要沈虎的命,除非他与人有仇,否则天子脚下谁敢如此肆意妄为。 沈虎闻言摇摇头:“以前我都是居住在苏州城,即便生意上与人有些龃龉也都是在苏州,自从到京城来认识的就只有冯小姐,娄三公子和王爷您,若说唯一关系不好的也只有娄三公子,不过也不至于要我命的地步。这么算下来,最有可能的便就只有章家的。” “章家?”康亲王闻言看着沈虎,眉头微皱:“章家已故的少夫人不是你主家的小姐么,章家怎么会对你动手,有这层关系,无论发生什么,章家也断然不会对你动手,这到底怎么回事?” 沈虎瞧着康亲王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王爷有所不知,为了报答冯小姐一饭之恩,我帮冯小姐出主意开铺子,便就去了趟苏州进了料子,然后将彩织坊的几位绣娘接到京城,这几位绣娘往日都是受了我们家小姐恩惠的,现如今小姐已经不在她们也无心留在彩织坊,正好遇到我,便就带着来了京城。” 康亲王闻言看着沈虎:“这些人可是跟章家有关?” 九十章:铺子开张 “现如今沈家的生意都在章家人手中,估计是我带走绣娘,他们怀恨在心,所以这才想法子要我的命。王爷现在看来这京城我怕是待不得了,章家如今在京城只手遮天,只怕留在京城我只会凶多吉少,等日后若有机会能回到京城,再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康亲王闻言顿时张着嘴,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让我说你什么,你把人绣娘带走,这不是摆明了要跟章家对着干么。” 沈虎没说话给康亲王磕了个头,随后站起身来就要出去。 康亲王见此,不由出声道:“慢着你怎么说走就走,先进来坐下说话。你既然是沈家之人,此事若是好生的去跟章家说,章家定然不会如何为难与你的,这样吧,本王陪你去一趟找章家把这事说清楚。你看你这闹到的,若是章家真的要你的命,你就算是离开京城,只怕也难逃一死。” 康亲王说着,眉头深皱,叫沈虎先坐下,虽然沈虎的脾气不是很好,但是偏生他的本事很是叫自己欣赏,若不然他才不会管这些,怕是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沈虎闻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却是两眼一横:“只怕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我的!” “这话什么意思?”康亲王瞧着沈虎这样,不由的愣住了。 “他心里有鬼!”沈虎说着看向康亲王,面上带着一丝怒意:“当初沈家好好的偏偏糟了流匪,整个苏州城还偏生只有沈家糟了流匪,而且这流匪到沈家一不抢东西,二不撸人,进门见人就杀,我也是躺在死人堆里,才幸免于难的。后来章家却是到了苏州,章家本在福建,即便是回京为何要路过苏州。还有我们家小姐,一直身子都好好的,为何到了章家之后没多久就病死了。王爷不是我说什么,只怕章家心里有鬼呢。” 康亲王闻言眉头紧锁沉默了半晌,随后看向沈虎:“你既然知道章家有问题,为何还要去招惹章家,暴露了你的身份,岂不是危险的很。” “我就看不顺眼,就是看不下去这沈家的生意全在章家手中。”沈虎说着一瞪眼,听着语气愣的很,却是叫康亲王笑了起来。 “这倒也是你的脾气。”康亲王说着让小厮下去,随后对着沈虎道:“若真的如你所说,你现在就算是离开了京城,只怕章家也不会放过你,还不如留在京城。” “留在京城还能活几天怕都不知道呢,昨个回去若不是运气,只怕就不是我这一只胳膊了。”沈虎看了眼自己包着的胳膊,有些气愤。 康亲王却是笑了起来:“依着你自己怕是过不了多久,但是跟着本王就另当别论了,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动你半分。” 沈虎一听顿时眼睛一亮,随即翻身跪在地上:“沈虎谢过王爷,王爷大恩大德沈虎没齿难忘。” “唉,小事,只是你跟我好好说说,这沈家当初都收了些什么好东西,听说聚宝楼可是汇聚了天下间的宝贝,可是真的?”康亲王笑着凑过去,一脸的笑意,却是让人觉得有些谄媚。 沈虎闻言乐了,看来冯绮雯说的没错,当即很是用心的跟康亲王说了起来。 而此刻冯绮雯在铺子里已经准备妥当了。 等到绫罗轩开张的时候,一早的就是敲锣打鼓,还特地请了舞狮子的来门口闹个喜庆。 长福和吕韦将一张长案子摆在门口的街上,上面放了笔墨纸砚。 做牌匾的铺子也将绫罗轩的牌匾给送来了。 冯绮雯一身男装,与冯万伦站在绫罗轩门口。 等到辰时三刻,康亲王和娄玉才悠悠达达带着仆人跟着过来。 这西市口虽说是闹事,来往也有不少见过世面的,一见着康亲王有认识的立马惊叹出声:“这不是康亲王么。” 顿时一传十,十传百,这绫罗轩的门口就都得了信了,全都站在这看着,都在猜测绫罗轩背后的东家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康亲王过来。 见着康亲王过来,冯绮雯笑脸相迎,吩咐长福和伙计将匾额挂好。 匾额上还蒙着一层红布。 冯绮雯笑着请康亲王来揭了这红布。 康亲王也不推辞,笑呵呵的上前,一把将红布扯了,漏出三个烫金大字,绫罗轩。 吕韦在红布揭开的瞬间,将一串炮仗点着,一顿的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康亲王看着前面摆的桌案不由愣住:“冯丫头,你这是闹哪样?” 闻言冯绮雯笑着朝康亲王使了个眼色:“王爷且看着就是。” 说着就见着冯万伦走到人前,双手抱拳:“各位走过的路过的,今日乃是我绫罗轩开张大喜的日子,为了聊表心意,绫罗轩特地请了王记扇庄的师父,和金裱坊的掌柜一起来感谢各位的捧场。现在诸位瞧见的这边有笔墨纸砚,若是谁觉得自己文采不错,便可在此写下诸位的大作。只要获得在场半数人的认可,由我们绫罗轩出钱,用从苏州带来的织锦缎子,无论是做扇子,还是裱画。绫罗轩将免费为各位做好了成品,让各位带走。” 说着白芍巧倩怀秀怀乡,四位丫鬟捧着裁剪好的锦缎出来。 都是素色的云纹绢纱。 冯绮雯特地让沈虎从苏州挑选了好几匹适合做扇面的素色绢纱,都是上等的货色。 此刻围聚在绫罗轩门口的,不乏有识货的,瞧着绫罗轩出手的东西,便是对铺子里面的料子好奇起来。 也有不少为了看个热闹,还有的是瞧着康亲王出现在绫罗轩门口,起了心思的。 只是一时间大家都不太确定,还真没人出来动手。 娄玉瞧着笑看着冯绮雯:“你这倒是有趣的紧,既然今天本公子碰巧遇到,那便就现个丑。” 说着走上前,自有丫鬟伺候着。 娄玉提笔,在铺开的宣纸上,写下四行字。 等写好了,吹干了墨,冯绮雯这才瞧见。 欲收天入乾坤袖, 未想只余两袖风。 终日奔忙名下死, 不如青盏伴香茗。 看着娄玉的字,冯绮雯不由抬头看着娄玉,就见着娄玉一脸轻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九十一章:林含章出现 “没问题。”冯绮雯摇摇头。 自有围观的上前看了娄玉的字,随后便笑着称赞。 冯万伦瞧着笑着问道:“娄三公子,是做扇子还是做裱画啊?” 闻言娄玉摊开自己的洒金扇随后笑着道:“一直扇子都是用宣纸做的较多,怎么你这是打算用绢纱做折扇?只怕太过于秀气了吧。” 冯绮雯闻言笑着道:“娄三公子只管等着瞧好了。” 说完白芍挑了一块做折扇的料子,随后请娄玉将自己写的诗誊抄在绢上。 屋子里早有师父准备好了,娄玉这边写好,白芍便拿着绢进了屋子,屋子里制扇的师傅已经准备好东西,接过绢布开始做起来。 娄玉顿时忍不住好奇,与康亲王就要进屋去看,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头戴着文士帽,瞧着是个书生模样。 走到书案前,声音如山间清泉一般笑着问道:“不知在下可否写一首。” 冯绮雯正招呼着娄玉和康亲王,听到声不由的愣住,转头就瞧着林含章站在书案前,顿时身子猛地一震,随后面上露出一丝喜色。 “林兄。” 听到声音,娄玉也不由的回头,就瞧着林含章站在书案前看着冯绮雯笑的如三月春风拂柳一般。 再见冯绮雯的反应,娄玉神色微紧。 冯万伦也瞧见了来人,当即很是高兴的上前:“含章,你何时进京的?” 闻言林含章笑着道:“今日刚到京城,未曾想就遇到了你们?” 说完看着冯绮雯,指了指她身后的绫罗轩:“这铺子是你开的?” 冯绮雯点点头。 就见着林含章笑着提笔。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写下两句词:白玉桥,垂柳梢,几许浮华,洒落人间惹纷扰。胭脂醉,美人泪,一壶美酒,倦倚窗台锁愁眉。 冯绮雯看着林含章落笔,不由的唇角微扬。 一旁的巧倩瞧着,不由的愣住,轻声跟白芍嘀咕道:“这不是当初送给小姐的书上题的么,怎么又在这写了。” 声音很轻却是叫娄玉给听了清。 白芍顿时吓得戳了戳巧倩,瞪了她一眼。 巧倩这才噤声。 康亲王瞧着娄玉的脸色有些异样,不由笑着开口:“怎么了,瞧着心里不痛快?” 娄玉闻言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康亲王:“没有,只是在想这个人是谁。” “是谁与你又有何干?”康亲王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娄玉顿时张张嘴,却是无话可说,最后干脆直接进了绫罗轩,什么都不说了。 外面林含章则是笑看着冯绮雯:“便就做一块绢帕吧。” 冯绮雯点点头,让白芍将这字拿进去,直接叫绣娘按着纸上的字绣一副绢帕。 因为有人开了这个头,便是不少附庸风雅的都跟着提笔或是写诗,或是作词,一时间绫罗轩门口热闹的很。 等到中午的时候,连着琉璃厂那边也得了消息,听说这绫罗轩别开生面有趣的紧,都想过来瞧瞧。 而且旁的不说,连着康亲王和娄三公子也都在绫罗轩,顿时引得众人震惊。 杨家和章家也都得了信。 听着康亲王和娄三公子在冯绮雯的铺子,杨老夫人气的,阴阳怪气的说道:“真不知道她是用的什么邪术,竟然攀上了康亲王和娄家,早知道,当初就该在刚进京就弄死她们。也省的现在听着这些心中烦闷的紧!” 闻言杨玄琰看了眼杨老夫人,眼中隐含着一丝怒气:“你以为冯家是我们轻易能动的么!” 原本他还真有这个想法,干脆直接要了冯绮雯他们的命,却是没想到上次李氏被从顺天府送回来没多久,睿亲王就着人把他叫去。 他到现在还记着睿亲王当初的那些话,让他莫要再做出这种蠢事,若是再让旁人知道他对冯家生什么歪心思,到时候就等着整个杨家为他的愚蠢付出代价。 一想到这些杨玄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便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杨老夫人冷声道:“让你安排的人怎么样了?” 闻言一旁的方氏开了口:“现在一个婆子和一个小丫鬟是咱们的人,一直都盯着慧茹,只是到现在还是没瞧见东西。会不会东西不在慧茹的身上,或者说根本不在冯家?” 方氏心中也是纳闷的很,李氏去闹的时候,方氏就开始着手准备,将几个她陪嫁庄子上的人给了人牙子,叫人牙子送到冯家的宅子去。 现如今传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在冯家宅子瞧见他们要找的东西。 方氏不由的开始疑惑,这东西到底还在不在冯家。 杨玄琰闻言声音沉重:“既然王爷说在的,那绝对是在的,让她们仔细些,莫要被冯绮雯发现了。” 说着目光一变,却是狠辣:“这丫头阴险狡诈,提防着点,莫要让她觉察出端倪。” “是。”方氏恭敬的应着。 杨玄琰闻言站起身来看着杨老夫人:“既然冯绮雯开了铺子,那便就叫人去捧捧场子,哪怕是做给旁人看看也好。记住了,都给我笑着去,这次若是再出那样的事,你们就都给我滚出杨家。” 说完拂袖朝着门口走去。 顿时满屋子人的面色都阴了下来。 杨老夫人看着杨玄琰离开,憋了一肚子气,转头瞧着方氏忍不住道:“你还不快去安排,愣在这里作甚!” 方氏平白无故的挨了说,顿时心里也委屈的很,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刚要应声。 倒是杨仪萍瞧着站在一边的杨仪卉,心思一转,随即开口道:“祖母,孙女觉得这件事最好当是大姐姐去。” 杨老夫人正在气头上,闻言不由的看向杨仪萍:“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仪卉顿时觉得不妙,抬眼看了杨仪萍一眼,不等她开口。 就瞧着杨仪萍不卑不亢柔声道:“祖母刚刚管事的报说是康亲王和娄三公子在绫罗轩,祖母可还记得上次娄三公子在咱们家门口,对大姐可是另眼相看呢。” 说着看了眼杨仪卉,上次可是杨仪卉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竟然帮李氏给逃过了一劫,那现在她便就只能受着。 九十二章:杨家算计 杨仪萍嘴角微扬,声音轻柔的说道:“祖母连着娄夫人对大姐也是青眼有加,这对我们杨家来说可是好事,现如今大伯母还在养伤,大姐也不得机会出去。若是不在人前只怕会叫人忘了,这次既然娄三公子在,也是个难得的机会,不如叫大姐去。祖父是要咱们去绫罗轩捧个场,跟冯家缓和缓和关系,好叫旁人瞧瞧,这般好的机会,也不该浪费了。若是娄三公子当真对冯家另眼想看,大姐这般去了,只会叫娄三公子更是喜欢才是,一举两得之事,祖母您觉得呢?” 杨老夫人闻言看了眼杨仪卉,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随后开口:“卉姐儿,那便就你去吧,往日绮雯在杨家的时候,你不是也与她关系不错。待会领了银子,既然是做给旁人瞧得,就别小气了。” 杨仪卉闻言点点头:“是,祖母。” 这才跟着方氏杨仪萍一起出了老夫人的院子。 见着杨仪卉走远了,方氏不由看着杨仪萍:“你怎么叫她去了?既然康亲王和娄三公子都在,你去不是更好,这是去花钱的又不是去找冯家的茬,指不定能借着冯绮雯那丫头的关系入得康亲王和娄三公子的眼,这可就是大造化了。” 闻言杨仪萍声音不痛不痒的说道:“娘你想多了,你当这康亲王和娄三公子能这么好接触的,我这不过是要看看大姐要如何圆了那个慌罢了。” 说完不理会方式,直接往自己屋子去。 而杨仪卉却是回了自己院子。 吩咐含笑去账房上领银子,让含香替她换身衣裳。 含香闻言转身去柜子里拿了衣裳过来替杨仪卉换上,心里还有些不甘的说道:“三小姐这般说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故意的么。现如今绫罗轩门口肯定围了很多人,这个时候哪有小姐抛头露面的道理,这是纯粹要让小姐您闹笑话呢。” 杨仪卉闻言心头一阵冷笑:“素来杨家最厉害的便就是我这位三妹妹了,她算得太狠了,就是半点都不肯容我。” “小姐这什么意思?三小姐不就是让小姐跟着去一趟绫罗轩么,虽说表小姐不好对付,但是往日小姐对她也算是客客气气的,应该当不会为难小姐才是。”含香有些不解。 话音刚落,就听着含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钟妈妈,您怎么来了。” 接着便是钟妈妈的笑声,在门外响起:“老夫人说是想看看这绫罗轩到底进了些什么料子,叫老奴跟着一起去看看,毕竟咱家还有布庄的生意,若是到时候大小姐有什么事也好照应着。” 杨仪卉听到钟妈妈的话,顿时双手紧握,指甲都快掐到**里了。 含香顿时疑惑的看着杨仪卉:“钟妈妈怎么来了?” “还能怎么来,还不是来监视我的。”杨仪卉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眸中闪过一丝冷冽。 “我娘现如今都躺在床上了,这掌家的权都在她娘手中了,还如此咄咄逼人,杨仪萍你太过分了!”杨仪卉说完,钟妈妈已经随着含笑进了门。 含笑在门口唤了声:“小姐,老夫人身边的钟妈妈来了。” 闻言杨仪卉收敛了眸中的冷意,随后笑着出来,已经是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钟妈妈。” 杨仪卉福了个礼,钟妈妈侧了侧身子,没有受全:“大小姐,老夫人让奴婢陪着您一起去绫罗轩,瞧着可有些什么适合老夫人的料子挑一些回来做衣裳。” 杨仪卉点点头:“我原本也是要帮祖母看一看的,只是我这眼光只怕瞧不好,有钟妈妈跟着一起自然是最好的,只是要劳烦钟妈妈跟着跑一趟了。” “不碍事的,这是老奴应该的。”说着跟着杨仪卉一同出了门。 今日杨仪萍故意在老夫人面前提起娄玉的事情,可不只是要杨仪卉去绫罗轩,主要的还是为了叫老夫人瞧瞧,娄玉是否如杨仪卉所说的对她有想法。 上次李氏丢了那么大的一个人,按照杨老夫人的脾气,李氏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可是到最后,就因为杨仪卉的几句话,杨老夫人只是暂时收了李氏的掌家权,若是等李氏好了,这账房的钥匙还是要交回去的。 方氏和杨仪萍怎么会同意,所以故意在杨老夫人的面前提出这些,为的就是要利用杨老夫人的疑心,让她派人去盯着杨仪卉。 若是发现杨仪卉说假,到时候大房就再也别想翻身了。 杨仪卉自然也是明白的,一路上不停的在想这件事情该如何办。 另一边的章家此刻也得了信,康亲王亲自去为冯绮雯的铺子捧场。 并且绫罗轩门口热闹的很,各路才子都是大显身手,其中不乏京中权贵子弟,题词题诗在绫罗轩门口,舞文弄墨好不风雅。 而且绫罗轩跟王记扇庄的合作,所有在绢布上提了诗词的,都应了他们的要求做成扇面。 章家特地命人也去题了一首,章闻仲看着扇子无论是从扇面的选材,还是扇骨的做工,当真是精妙的很。 “这样下去不出半日,只怕绫罗轩在京城的名气都要盖过锦绣坊了,到时候我们该如何是好?”章闻仲一把将扇子拍在茶几之上。 章显之闻言眉头紧皱:“绫罗轩的生意好不好与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你该关心的是那个沈虎!” “他现在成天跟在康亲王左右,我根本寻不到机会。前日王爷还特地带着沈虎道聚贤楼,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沈虎是王爷的人,若是冒然动手惊动了康亲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没想到竟是叫沈虎找了这么好一个靠山!”一想到沈虎,章闻仲心中更是气闷,前日文武百官在聚贤楼谈论古今诗书,结果康亲王把沈虎带过去,耍了好大的一个威风。 那沈虎似乎是跟他有仇一般,专门找他的事情,康亲王还纵容的很,叫他气不打一处来,偏生睿亲王却是对此不闻不问。 章显之闻言没有紧皱,看着章闻仲:“你去绫罗轩看看,无论怎么说,咱们跟冯家还是有关系的。沈虎的事情先放一放,等过些日子王爷自会帮我们的。” 九十三章:康亲王提醒 “爹的意思是王爷要插手此事?”章闻仲不由神色一动。 章显之却是摇摇头:“王爷不会插手,不过是帮个忙而已,沈家的这件事情,王爷已经大怒。若不是咱们现在对王爷来说还有用,只怕王爷会作壁上观的。” “王爷怎能如此,这沈家得来的钱财一大半都落入了王爷的手中,当初若不是王爷看中了那副千里江山图,沈贵不肯让给王爷,我们怎么会去苏州。这一切都是因王爷起的,难道他现在说不管就不管,就想把我们甩开么。”章闻仲越想越觉得气愤。 话刚说完就听到章显之猛地派了桌子:“混账!” 吓得章闻仲不由的身子一哆嗦。 “这些话岂是你能胡说八道的,若是让王爷知道,定不会轻饶了你!” “爹。”章闻仲即便心里再不平,觉得这就是事实,看着章显之的脸色,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大儿子,章显之叹了口气:“还不快去,你现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想办法叫冯绮雯倾心与你,只要她与你心在一处,这些事情便就好办了。” “儿子明白。”章闻仲点点头,随后出了屋子。 对于冯绮雯他以前是很有信心的,可是这几次接触,却是让他越来越没底了。 如他这般俊逸非凡,而且还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少年郎,不知为何冯绮雯似乎从未正眼看过他一般。 想到章显之的话,章闻仲不由的动起了心思,带着随从前往绫罗轩。 此时绫罗轩之中,娄玉和康亲王坐在椅子上,瞧着手上的扇子忍不住赞叹:“冯丫头,你是怎么想出这个法子来的?” 闻言冯绮雯笑了笑:“这是沈虎说的,往日在苏州沈家便是用过这个法子招揽生意。当时沈虎说完,我也觉得这是个绝妙的法子,便就应了。现在看来,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现在瞧着今日凡是在绫罗轩,无论是做了裱画还是扇子的人,定都对自己的墨宝很是喜欢,要在旁人面前展示一番。到时候自然就会提起绫罗轩,这当真是一个广开门路的好机会。而且能有如此文采的人,大多也都不是平庸之辈,只要对了绫罗轩有了印象,日后也不用担心他们不来绫罗。” “话虽如此,不过这可是免费送的,也是要花钱的,万一入不敷出当如何。”娄玉瞧着冯绮雯,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 就见着冯绮雯轻笑着道:“一匹绡纱不过一两银子,今日这一天下来也不过一匹绡纱,无非搭进去的是王记扇庄的功夫钱和扇骨的本钱,统共算在一起,不过是二三两银子便是了。这成本还不够娄三公子上知味坊吃一顿饭,却是给绫罗轩打开了门路,自是值当的。” “冯丫头,怎么以前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脑子。”康亲王笑着点点头。 已经有不少的人陆续进来看看绫罗轩的料子。 这货架上摆着布料,一旁还挂着一些做好的成衣,绣娘在铺子的另一边飞针走线,客人一进门一目了然。 瞧着绣娘和成衣,不由都来了兴趣。 等见着绣娘的绣工,一个个连声称赞:“这般绣工,就是锦绣坊的怕是也没这么好的活。” 眼瞧着开张不过三个时辰,绫罗轩已经是门庭若市。 吕韦在柜台后面算账收钱,冯万伦更是忙得团团转,连着林含章也跟着在铺子里帮忙。 娄玉瞧着林含章笑脸迎着客人,不由的有些吃味:“若是铺子里人手不够,再招些人便是,何必叫这些不清不楚的在铺子里帮忙,你也不怕旁人心怀不轨。” 冯绮雯闻言不由看了眼林含章,随后笑说道:“这位林含章林公子,乃是庐州知府的长子,当初我们回了庐州,许多事都是承蒙林公子照拂。没想到今日他进京赶考,却也能遇到,当真算是缘分,算不得外人,谢谢娄公子提醒。” 提到林含章冯绮雯的面容顿时染上一丝温柔的笑意,落在娄玉眼中却是刺眼的很。 康亲王见了,不由在娄玉身边小声道:“你莫不是瞧上冯丫头了?” 一句话顿时叫娄玉身形大震,脑子里翁的乱作一团,看着康亲王半晌没有回应。 康亲王见此眉头微皱:“娄玉啊,你可别忘了,你娘已经给你定下了亲事,上次本王进宫的时候,还听着皇上提及此事。说是要等个合适的机会,当众给你赐婚呢。” 娄玉这才反应过来,上次娄夫人跟他提过的,宁贝勒爷家的大小姐。 视线落在已经走到一边,帮忙招呼客人的冯绮雯身上,娄玉的眼神暗了暗,只觉得心中有种悸动的感觉,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不想娶什么宁大小姐了。 瞧着娄玉的心思,康亲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沉声道:“娄玉你莫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娄家虽然没有强迫你一定要入仕为娄家挣得什么荣耀,但是身为娄家的儿子,皇亲国戚,这亲事便是由不得自己的。冯家丫头是个不错的,可是冯家毕竟是已经败落了,而且你别忘了冯怀仁的死。小事上对冯家帮个忙没什么,但是这冯家丫头却是你沾不得的,就是你爹娘甚至皇后娘娘,也不会同意你娶冯丫头的。” 康亲王的话无意是一锤猛地敲在娄玉的心上。 就听着娄玉的呼吸顿了顿,随后深吸口气:“我知道了,谢谢王爷提点。” “明白就好。”康亲王说着站起身来:“这边也差不多了,咱们也该走了。” 说完就对着白芍说道:“跟你们小姐说一声,我们先走了。” 白芍刚要去告诉冯绮雯一声,康亲王带着娄玉已经出了绫罗轩的大门。 迎面正好碰上杨家的马车刚好停在绫罗轩门口。 杨仪卉挑开车帘,就见着娄玉跟着康亲王上了马车,顿时心中一阵大喜伴着一些失落。 吩咐含笑扶她下车。 钟妈妈这边也从后面马车下来,因为杨仪卉马车挡着的缘故,钟妈妈并未瞧见康亲王府的马车,只是对着杨仪卉恭敬的道:“大小姐,咱们进去吧。” 九十四章:绮雯遇险 这个时候绫罗轩门口的桌案已经收起来了,人都在里面看料子的看料子,选花样的选花样。 杨仪卉点点头,含笑含香在边上扶着,跟着钟妈妈进了绫罗轩。 一进门就瞧着四边的墙上挂了一排的成衣,男女的样式皆有,都是京城没瞧见过的花样,就是钟妈妈也不由的看傻了眼。 “没想到这衣裳还真的不错,瞧着样式还挺漂亮的。” 长福媳妇见着来了人,忙笑着上前招呼:“这位小姐,管事妈妈,你们有所不知,我们绫罗轩的绣娘都是从苏州请来的,做的也都是江南时兴的衣裳,所以瞧着与京城的不太一样。几位要不进去里面看看?” 闻言邀着杨仪卉和钟妈妈我那个里面走。 长福媳妇毕竟没见过杨家人,不过这杨仪卉一进门,环秀和巧倩却是瞧见了,巧倩忙叫怀秀上来挡着,自己则是直接去找冯绮雯。 冯绮雯正跟冯万伦说着话,见着巧倩神色紧张的过来,不由问道:“怎么了?” 就见着巧倩看了眼身后,努努嘴,随后道:“小姐,杨家来人了!” 冯绮雯这才抬头,就见着杨仪卉巧笑嫣然的站在绫罗轩的铺子里,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绣娘绣花呢。 点点头,迎了过去。 “杨大小姐怎么得空来了?” 闻言杨仪卉转过身看着周盼,笑着道:“听说绫罗轩开张,祖母叫我过来瞧瞧,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料子选一些,也算是照顾一下你的生意。” 说话的时候嘴角含笑,看起来好不温柔,叫人挑不出半点错。 冯绮雯点点头,回头冲着沈虎道:“陪着这位杨小姐挑几匹上好的料子。” 说着朝沈虎比划了一个手势,这是她和沈虎惯用的,沈虎立马就明白了,冯绮雯的意思是跟这位杨小姐所有的料子三倍的报价。 笑着应了声:“小姐你放心吧。” 说完就上来客气的说道:“这位小姐,管事妈妈,你们这边瞧,我们的料子都是从苏州那边进货的,绝对是上好的丝绸。” 说着把人引到一边。 钟妈妈跟着杨仪卉,眼睛四下打量着,瞧了半天也没见着康亲王和娄玉,不由眉头微皱:“不是说康亲王和娄三公子在这么,怎么没瞧见人?” 闻言杨仪卉垂下眼帘,轻声道:“兴许是走了吧,我也没瞧见人呢。这绫罗轩就这么大个铺子,通透的很,也没见着哪里还能坐人的。” 杨仪卉嘴上说着,心中却是明白的很,娄玉他们在她下车的时候就已经走了,现在自然是看不见了。 不过当着钟妈妈的面,还是要表现出些许的失望。 钟妈妈看在眼中,出声道:“这就是缘分的问题,大小姐你也别难过,赶紧的选了料子咱们回去吧,老夫人还等着回话呢。” 杨仪卉这才点点头,跟着沈虎,看那些放在架子上面的料子。 瞧中了六匹,问价格的时候,沈虎早得了周盼的吩咐,价格报的是原价的三倍。 六匹绸子要二十三两。 钟妈妈一听,顿时就恼了:“你这是抢钱么?” 沈虎的脾气就跟炮仗一样,立马也着了:“你这人会不会说话,我们绫罗轩就是这个价,若是不高兴买大可以出去,这么说话什么意思。自己没钱,还要怪旁人的货好不成。” 虽然话说的难听,但是声音不大,此刻绫罗轩里的都各自忙各自的,也没人注意到这边。 杨仪卉不想因为这点钱生了事,到时候叫杨玄琰生气,便拉了一下钟妈妈:“钟妈妈莫要忘了祖父的交代。” 听到杨玄琰,钟妈妈的气焰也小了一半,虽然黑着脸,却是再没说旁的。 含笑这才把银子付了,抱着料子放在马车上。 沈虎顺手将银子递给在柜台后面帮忙的林含章。 杨仪卉这才注意到林含章,不由得看着痴了。 林含章见此,冲着杨仪卉笑了笑,随后低头将账记上。 落在钟妈妈眼中,不由的蹙眉,轻声道:“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杨仪卉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出了绫罗轩的门。 沈虎见着她们走了,迈着步子到冯绮雯的身边:“小姐,这人都是谁啊?” 闻言冯绮雯看了眼门口,轻声道:“杨家的大小姐。” 沈虎听着还是不明白,对于杨氏的娘家他是不知道的。 倒是白芍见着忍不住提醒道:“就是小姐的外祖家,这位是小姐的大表姐,跟你说日后看见杨家人,千万别客气了。当初小姐跟夫人回京在杨家住了一个月,这些人可没少欺负我们家小姐!” 说着朝着杨家马车走远的方向,瞪了一眼,这才跟着去忙活。 沈虎顿时明白了,感情是欺负过他小姐的,那决不能饶恕。 因为头一天开张,无论是杨家还是章家都派人来了,冯绮雯虽然瞧着这两家都没什么好脾气,但是开门做生意,还没有挑客人的理。 凡事不对付的,她都叫沈虎去招呼,价格翻了三番。 你要是有钱买,她自然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等到下午的时候,娄馨带着一摞子抄经书的纸和两本经书过来。 递给冯绮雯还不忘了说一声,娄老夫人让她来挑几匹料子,也算是照顾照顾冯绮雯的生意,叫冯绮雯有空上娄府去看看她老人家。 冯绮雯笑着应了,亲自选了几匹适合娄老夫人的料子递给娄馨,见着娄馨要付银子,伸手推开。 “你拿回去吧,本该是我亲自去孝敬老夫人的,却是一直没得空,还望老夫人莫要怪罪。” 闻言娄馨笑着道:“你把经书抄好了,祖母自然是不会怪罪的,不过这料子的钱还是要给的,若不然被祖母知道,定是要好好收拾我的。” 娄馨说着吐了吐舌头,随后将银子丢在账房的柜台上,让丫鬟抱着料子就走了。 吕韦瞧着手中的银子,忍不住喊了声:“小姐,您给多了。” 刨开娄馨杨家章家的,第一天开张赚了整整足三百两银子。 扣去成本和人工这些,净赚的也有一百多两。 等晚上关了门,白芍抱着银子笑的跟朵花似的,冯绮雯则是跟沈虎商议,再看看明后天的生意如何,若是好的话,怕是还要去一趟苏州进货。 沈虎点点头,跟冯万伦商量明日要摆些什么料子出来。 这几日冯万伦跟着在铺子里,也算是正正经经的忙活,对着绫罗轩的活也都清楚。 冯绮雯瞧着眼中满是笑意,跟冯万伦说了一声,带着白芍几个丫鬟先回冯宅的时候,出了西市口拐进旁边的巷子,只觉得心中一丝不祥的预感。 却是说不清楚。 九十五章:掳走冯绮雯 巧倩瞧着冯绮雯面色变了变,不由的跟着缩缩脖子,就觉得背后一阵阴寒,走上前靠在冯绮雯跟前,连着声音都有些虚得慌:“小姐,怎么今个奴婢觉着这条巷子怪渗人的,莫不是今个咱们回去的晚了,碰上脏东西了不成。” 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一起的怀秀怀乡原本到还好,听着巧倩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毛毛的,都忍不住白了巧倩一眼:“呸呸呸,什么脏东西,小姐跟前说什么呢,别惊着小姐。” 白芍闻言眉头皱了皱,却是没开口,只是看着冯绮雯。 就见着冯绮雯不过皱了皱眉,随后面色沉静轻声道:“别说了,赶紧回去吧,莫要叫娘等急了。” 顿时几个丫头都住了嘴,巷子里面安静下来。 只能听到哒哒的脚步声,和呼吸的声音。 越是这般寂静,白芍和冯绮雯的面色却越是难看。 虽然声音极小,却是叫她们两个心静的人听了出来,除了她们的脚步声,还有一串脚步声,一直跟她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声音极小若是平常人即便点着脚尖也不见得能做到这么稳。 顿时心中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冯绮雯与白芍对视一眼,随后一把抓着巧倩和怀乡,白芍则是拉着怀秀,赶紧朝外面跑。 这条胡同虽然说没有多深,却是幽静的很,平常都没什么人经过。 只是去冯宅却是必须打这过。 出了这条胡同再往前便是直通冯宅的大街,左右都是住户,只要跑出这条巷子便好。 心中估算着,冯绮雯顿时脚下加快自己的步伐。 巧倩和怀乡还没反应过来,被这么猛地一扯,差点重心不稳摔在地上,好在都是反应快的,赶紧的跟着自家小姐就往前跑。 后面的人瞧着情况不对,隐藏在黑暗之中,相互对视一眼,比了个手势。 就瞧着几只飞镖带着寒光,直接朝着冯绮雯她们飞了过去。 冯家的几个丫鬟,没有一个是习武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巧倩只觉得腿上传来一股子钻心的疼,顿时整个人跪了下去,再回头借着灯笼的光亮,就瞧着自己腿上扎着一直铁镖,镖头已经深深的扎进肉里,不断有鲜血顺着伤口晕染开来。 几乎是同时,就听着怀秀和怀乡跟着痛呼一声。 白芍拉着怀秀,灯笼也掉在地上,顿时燃了起来,将她们的脸都照亮了。 怀乡则是挡在冯绮雯的身前,大腿上也中了一记,所有伤的全是下盘。 冯绮雯顿时心中暗念不好,刚要开口,几个身影却是出现在眼前。 看着冯绮雯等人,声音冰冷不待一丝情绪,浑身上下也是被黑色的布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却是透露出一股狠毒。 看着巧倩等人受伤,却是没有半点怜惜,只是挥挥手:“带走!” 白芍眼见黑衣人要碰到冯绮雯,顿时冲上前,直接挡在冯绮雯身上,将她往后推,喊了一声:“小姐,快跑!” 说着死死抱住黑衣人,好给冯绮雯争取时间。 冯绮雯见此,虽然担心白芍,可是眼下却是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撒腿往旁边跑去。 黑衣人也没想到,白芍竟然这般大的胆子。 看着冯绮雯逃走,顿时眉头紧皱,随后被白芍抱住腿的黑衣人,一脚直接踢在白芍的肚子上,顿时叫她疼的蜷缩在地上。 手也松了开来。 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冯绮雯使出浑身力气朝前跑,连气都不敢喘。 可是她不过一个女子,哪里跑得过几个大男人。 眼看着要跑出巷子,却被一把刀明晃晃的挡住了去路! “你如果再动一步,我会杀了你!” 此话一出,冯绮雯只得顿住脚步,看着将自己包围住的几人。 面色警惕的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不是你该问的!”为首的黑衣人见着冯绮雯这个时候,还能这般冷静,却是嘴角微扬。 话音刚落,就听着外面的大街之上有脚步声走动。 冯绮雯顿时张口就要大喊,却被黑衣人察觉,直接一掌打在她肩颈的穴位之上,顿时叫她疼的晕了过去。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冯绮雯,吩咐左右:“带走!” 跟在他后面的男子回头瞧了眼躺在地上的几人,不由问道:“这些人怎么办?” 话刚说出口,却是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为首的黑衣男子眉头皱了皱,却是没多少时间,容他考虑,只得冷眼说了句:“杀了!” 说完领着三个人,带着冯绮雯离开。 留下两个黑衣人去解决白芍她们。 巧倩和怀秀怀乡都是被打中的腿,看着黑衣人带走冯绮雯,便挣扎着要站起身来。 却是没等她们站起来,就见着两个黑衣人举着明晃晃的刀,朝着她们走过来。 四个丫鬟顿时知道不好,本能的往后退。 这两个黑衣人,却是杀人如麻的匪徒,见着她们完全没有半点恻隐之心,举着刀子就直接要往下砍。 却听到身后传出一道质问:“什么人!” 二人回头,就见着几个下人提着灯笼,中间簇拥着一位中年男子打巷子口路过。 几个丫鬟都下傻了,还是白芍反应快,赶紧喊了起来:“救命啊,有人要杀人,救命啊!” 这一声,彻底把路过的人给惊着了,就听到外面的声音响起:“你们是谁,如此胆大,竟然敢在天子脚下行凶。” 说着就领着人朝里面走来。 白芍趁着黑衣人愣神的功夫,冲上前,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胳膊,就是狠狠的一口。 顿时痛的黑衣人刀都落在地上。 听到咣当一声,顿时众人的心都跟着跳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人到了跟前,黑衣人也不敢耽搁了,他们都是身上背着人命官司的亡命之徒,见到有人第一反应便是赶紧走,莫要坏了事情。 连刀都顾不得捡,直接朝着另一边逃走。 白芍被狠狠的摔在地上,衣裳都蹭破了,疼的咬着牙,脸色发白。 那边的路人也走到近前,瞧着白芍几个丫头,三个都中了暗器,白芍摔在地上,虽瞧不清楚伤的如何了,但看着脸色应该也不轻。 不由冷着脸说道:“这些人实在是胆大包天,天子脚下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待我去五城兵马司,一定要将这些人绳之于法。” 巧倩听着整个人瘫在地上,刚刚直接给她吓得腿都软了。 现如今缓过来,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不由哭着喊道:“这位老爷,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我们小姐被他们掳走了!” “什么!” 九十六章:内阁大学士 中年人闻言顿时惊得,连着胡子都跟着颤动起来:“他们掳走了你们家小姐!” “是,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这些都是亡命之徒,我们小姐,落在他们手中还不知道会如何,还请您救救我们小姐。”巧倩哭的眼泪跟着就落了下来。 想要站起身来,却是动一下,腿上都是钻心的疼,叫她根本动都不敢动。 男子瞧着,赶紧出声道:“姑娘你先别动,赶紧坐下,别扯着伤口。” 说完转头吩咐自己家丁:“快去请大夫,为这几位姑娘整治。” 正说着,白芍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疼痛赶紧往外跑去,中年男子见着,不由跟后面追着道:“姑娘你去哪?” 白芍没说话,直接朝着绫罗轩的方向跑去。 冯万伦和沈虎留在绫罗轩还没走,现如今冯绮雯被掳走,只能去找冯万伦。 中年男子瞧着白芍走开,顿时不放心的想要跟上去,转身看着巧倩几人,却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吩咐家丁:“你们几个,先把这三位安顿好,刘旦你跟我来。” 说着追着白芍过去。 出事的地方,离着绫罗轩不是很远,白芍顾不得身上疼痛,一路朝着绫罗轩跑过去,刚好碰上冯万伦和沈虎要出门。 忙喊道:“少爷,快去救小姐!” 冯万伦闻言看着白芍跑到跟前,头发散了,衣裳摔烂了,脸上还有不少擦伤,顿时心头一跳。 一把抓住白芍的胳膊:“我妹妹出了什么事!” 白芍顿时疼的倒抽一口凉气:“嘶...” 冯万伦这才注意到,白芍胳膊上都是伤,赶紧松开手:“绮雯呢!” “小姐被人掳走了,就在咱们家后面的巷子里,出现一帮子黑衣人,将小姐掳走了!”白芍赶紧捡着关键的说道。 冯万伦听了顿时就觉得脑子嗡嗡的直响,连着沈虎也变了脸色,狠狠的说道:“是谁干的!他们把小姐抓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来人都是蒙着面的,也瞧不清楚是谁!”白芍连着声音都带着哭腔。 这些人的脸她都没瞧见,其实就算瞧见了,也不一定能认出来是谁。 顿时冯万伦和沈虎,急得团团转,不知道是谁,心中发急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紧追着白芍过来的中年男子,许是身子文弱,这个时候才追过来,连喘着粗气说道:“你这丫头,叫我一通好追!” 沈虎闻言,见着中年男子,冷着声说道:“你是谁!” 白芍这才发现,人家一直跟在身后,歉意的福福身子,随后跟着沈虎说道:“刚刚那些人要杀了我们,幸得这位先生路过,这才让我们逃过了一劫。” 沈虎的脸色这才微微缓和了一些。 冯万伦却是半点听不进去他们在说什么,转身回绫罗轩,抄起门闩就往外走。 白芍不由惊呼道:“少爷你去哪!” “我去救我妹妹!” 冯万伦说着就直接奔着冯绮雯出事的地方走去,却被中年男子挡住去路。 “你现在这般没头没脑的是要去哪?你可知道你妹妹是被何人掳走,掳去何处了,现在这般往外冲,怕是救不得你妹妹还耽误了功夫!”一边说着,一边目光中满带着谴责,似乎对冯万伦这般莽撞,很是不满。 “那总不能在这站着什么都不做!绮雯是我妹子!”冯万伦眼睛都红了,声音大的震得中年男子耳朵都疼的慌。 就见着中年男子皱着眉,堵着耳朵:“现在当务之急,先去报官才是!” 白芍听着连连点头对着冯万伦到:“少爷,咱们赶紧去报官才是。” 冯万伦楞了一下,扔了门闩,就要走,被中年男子一把抓住:“怎么如此莽撞,先去五城兵马司,封住城门,莫要叫他们逃出城去,到时候你可就不好找人了。” 说着抓着冯万伦,便往西城的兵马司走去。 冯万伦此刻心里只有冯绮雯,也没计较,跟着他脚步就往前走。 白芍和沈虎赶紧跟上。 在里面听到动静的长福出来就瞧着门闩掉在地上,不由疑惑的将门闩捡起来,很是纳闷的转身回了绫罗轩。 西城兵马司此刻已经关了门了,中年男子领着冯万伦等人,走到门口,便吩咐冯万伦和沈虎敲门。 二人此刻都是心急如焚,瞧着大门紧闭,上前使出浑身的力气对着朱漆的大门就是一顿猛拍。 不过一会就听着里面嚷嚷着:“干什么干什么,催魂呢,你家死人了这么拍门,是想要找打么!” 里面看门的卫兵一边咒骂着,一边从里面将门打开。 就瞧着冯万伦跟沈虎已经闪在一边,一位穿着青衣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细瘦的身材,下巴留着一撮小胡子,虽然瞧着快四十左右,面相却是长得极好。 一见着来人,卫兵顿时双腿一打颤,整个跪在地上,连声道:“刘大人...小的见过刘大人...” 中年男子这才微眯着双眼,问道:“你们大人呢!” 卫兵瞧着,赶紧应声:“大人在衙门里面,刘大人稍等,小的这就进去禀报。” 说着赶紧连滚带爬的往里面跑。 冯万伦顿时傻了眼,看着中年男子:“你是谁?” 闻言中年男子缕着胡须说道:“在下姓刘名茴。” “内阁大学士刘茴?” “正是。” “伯父,我是万伦啊!”冯万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却是叫刘茴愣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冯家的孩子?” “是。” “那被掳走的那个是?” “我家妹子,绮雯。”冯万伦看着刘茴恭敬的磕了三个头。 沈虎却是瞧得莫名其妙的。 不由问向一边的白芍:“这刘茴是谁?” 白芍是冯家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当初冯家在京城时候的那些亲朋故旧。 刘茴便是其中之一,内阁大学士,与冯家是世交,其父军机大臣刘同君与冯英廉更是过命的交情。 原本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也是皇上最器重的大臣,却是在冯家败落之时身染重疾病死在京城。 刘茴便回乡丁忧,足足三年这才刚带着家人回京,没想到却这般巧合的遇上了。 九十七章:偶遇邢珅 看着冯万伦还跪在地上,刘茴赶紧给他扶了起来,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没成想竟是在这碰着你,还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才这么高,如今也成了一个大人了...若是你爹瞧着你现在的模样,也该欣慰了...唉,一晃竟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 刘茴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想起冯怀仁只觉得鼻子微酸,一把抓着冯万伦的手。 正要说话,里面出来人,见着刘茴恭恭敬敬的上前,哈着腰陪着笑脸:“刘大人,大人请您先去偏厅稍等片刻,他马上就来。快请进,快请进!” 刘茴闻言转头看着迎出来的师爷,顿时变了个脸色,冷声道:“现在怕不是请我进去的时候吧,刚刚在离着西市口不远的胡同口,出现五个穿着夜行衣的强人,将我的世侄女给掳走了。现在还不派人出去找,若是我世侄女出了半点差子,这事我跟你们没完。” 师爷一听到刘茴的话,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 “刘大人,您的世侄女...” “怎么?还要我去找你们大人么?” 师爷一看刘茴的脸色,赶紧住了嘴:“下官这就去安排。刘大人还里面请,还请里面请。” 说着把刘茴给往里面请,吩咐身边的衙差,赶紧去刘茴说的地方看看。 冯万伦和沈虎跟着刘茴往进了里面,师爷直接将人迎到偏厅。 让人上了茶,这才恭敬的说道:“还请刘大人您几位在这稍等,我们家大人那边有些事情,马上就过来。” 说着师爷出了门。 刘茴坐在屋子里,端着茶喝了一口,瞧着冯万伦跟沈虎半点坐不住,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的。 摇了摇头:“你们这么换来晃去的晃得我眼晕的很,先坐下等他们派人出去,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瞧着刘茴这温吞的性子,冯万伦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出口。 沈虎却是个直性子,想什么说什么的,见着刘茴悠闲的喝着茶,没好气的说道:“敢情被掳走的是我们家小姐,不是你闺女,跟你没关系,你才这么清闲。我们跟你可不一样!” 话一出口,冯万伦面色顿时紧了紧,想要伸手去拉沈虎,却是刘茴无所谓的摆摆手,随后看着沈虎笑着道:“年轻人,你这般着急就有用了么?这般慌乱,只会失了气度,落人眼中叫人笑话。成大事者要先稳住,沉得住气才是。” 沈虎听着刘茴的话,只觉得自己一肚子火腾地就着了。 冯绮雯出了事,他自然是比谁都着急的,先是耐着性子跟过来,还以为能有什么好主意。没想到只是报了官随后在这干等着,他自然是坐立难安,想要出去找去。 没想到刘茴在这个时候竟然还叫他注意自己的气度,屁个气度。 “要是今个丢的不是我家小姐,是你女儿,我看你还能不能喝的下这茶。”沈虎说着,面色也不好。 冯万伦闻言,虽然心中叫好,面上却是冷脸斥责道:“沈虎,怎能这么与世伯说话,还不快给世伯道歉。” 刘茴见此笑着道:“算了算了。” 说完端着杯子不说话,沈虎左右见不惯,直接出了门,冯万伦赶紧追出去:“沈虎,你去哪?” 听着冯万伦的话,沈虎这才压着火,回了一句:“我去找小姐,现在小姐落在别人手上,等这些官差办事,只怕出了什么事咱们都不知道。” 说着往外走,却是被人给挡住去路。 一回头就见着一个模样俊美眉眼中却带着一丝稳重身穿宝蓝色长衫的男子,目光凝重的盯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沈虎半天没想出来这人是谁,邢珅却是见过他很多次,知道这是跟在冯绮雯身边的。 只觉得心头一沉,连着呼吸都便的重了起来。 冯万伦却是认识的,见着邢珅,赶紧上前,一手搭在邢珅的胳膊上:“我妹妹被人掳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在哪?”听到当真是冯绮雯出了事,邢珅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是抽了一下一般。 连看着冯万伦的眼神,都透着一丝惊慌。 “是在离着我们家宅子不远的胡同口,今个第一天开张,铺子里还有些事情,妹妹就自己带着四个丫鬟先回去。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就瞧着白芍跑过来,说小姐被黑衣人给掳走了,另外三个丫鬟,都被暗器打伤了腿,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所为。”冯万伦将冯绮雯出事的事情,告诉邢珅。 就见着邢珅站在原地,眼珠子不断的晃动,心中开始盘算起会打冯绮雯主意的人。 这边想着,就瞧着兵马司的林大人从里面出来,见着邢珅不由问道:“文翰你怎么还在这里?” 邢珅闻言却是没回答,只是对着冯万伦道:“冯兄,你现在赶紧带着丫鬟去顺天府只是不要说是冯小姐被掳走了,去了只管说是冯小姐身边的丫鬟被人掳走。我这就去找冯小姐,一定要快。还有这件事情不要声张,告诉李大人让他们只管去找人,绝对不要让人知道是冯小姐被掳走了。” 说着这才转身对着林大人恭敬的鞠了一礼:“林世伯,冯家小姐刚刚在西城被强人掳走,还请世伯派兵去搜查,但请世伯尽量莫要让人知道被掳走的是冯小姐。若是太多人知道,只怕会坏了冯小姐的闺誉。” 林大人闻言点点头:“你放心便是。” 说完就见着邢珅直接出了门,自己这才转身去了偏厅,刘茴还在那边等着呢。 冯万伦也不敢耽搁,赶紧的领着白芍再去顺天府。 邢珅出了西城兵马司,直奔邢府,沈虎瞧着冯万伦也走了,自己也不可能在这干等着,直接追着邢珅过去。 见着邢珅进了邢府,也跟着就进去,邢安瞧着也没敢拦着。 想开口问,瞧着自家少爷进门,就直奔二少爷的屋子,只得把话先咽进肚子里。 邢家二少爷邢霖正在屋子里擦着剑,一见大哥进门,忙站起身来:“大哥,你怎么来了?” 邢珅来不及解释,只是问道:“上次叫你着人盯着章家,那边可有人?” “一直都有人盯着章家,半点没敢松懈。”邢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点点头说道。 就见着邢珅闻言,眉头微锁,随后冷声道:“走,去看看章闻仲现在在哪!” 九十八章:被困水缸 说着带着邢霖往外走,邢霖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没问,直接将剑合上,便跟着出门。 自从上次沈虎遇袭的事情,邢珅就觉得章家有些不对劲,所以听到冯绮雯出事,心里第一个想到能做这种事的,便就只有章家了。 京城里除了章家和杨家,他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能掳走冯绮雯。 越想心中越是不安,邢珅加快脚步,到章家附近。 邢霖派去盯着张家的人,一直都潜伏在旁边的旧楼之中,见着自家主子过来,赶紧现身。 “章家今日可有什么情况?” 闻言盯着章家的人,恭敬的跪在地上回到:“回二少爷,今日并没有什么人往来,不过章家少爷刚刚离开,已经派人跟上去了。” “刚刚离开?”听到回话,邢珅心思一动,赶紧追问道:“他是往什么方向去的。” “那边。” 看着属下手指的方向,邢珅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随后吩咐邢霖:“你跟着沈虎赶紧回冯家宅子,不管什么人来冯家,一律拿下!” “是,大哥,那你去哪?”邢霖一边应着,一边出声问道。 邢珅却是没说话,只是领着埋伏在章家附近的人,朝着章闻仲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邢霖也不敢耽搁,赶紧让沈虎带他去冯家宅子。 另一边,冯绮雯只觉得浑身冰凉,这才悠悠的醒了过来。 就见着自己被扔在一个水缸之中,手脚被捆缚着,整个身子都被浸湿了。 一盏微弱的烛光刚好叫她看得清这屋子里的情形,就瞧着这是一个荒废的屋子,里面的东西破破烂烂的,两个黑衣人坐在一旁喝着酒。 听着冯绮雯这边的动静,这才转过脸来,看着她笑的一脸的猥琐:“还真别说,这小姐长得也正俊的很,难怪竟然有人出这么高的价,叫咱哥几个跑这一趟,当真也不容易。” 一边说着,二人将酒碗放下,便朝冯绮雯走了过来。 冯绮雯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身子浸在水缸之中,夏裳本就单薄的很,如今再被浸湿贴在身上,若是被这些人瞧见了,自己的清誉就算是毁了。 极力想要躲,却是无处可藏。 两个黑衣人,一个瞧着年轻点,看着冯绮雯,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一边走着一边搓着手,模样更是猥琐至极。 另外一个面上有一条刀疤,直接从眼角到下巴,很是恐怖。 却要理智三分,见着冯绮雯露在水面的香肩,一把拉住兄弟说道:“别惹事,若是被那人知道,生出事端到时候怕就不好了。他可是交代了,将人掳来,扔在水缸之中,莫要把人伤着。若是知道你轻薄了她,到时候惹上是非,可就真不好办了。” 刀疤男说话的时候,面色阴寒,年轻男子即便瞧着冯绮雯如同出水芙蓉的模样,心中痒得很,却也只能顿住脚。 半晌叹了口气:“真是扫兴,等拿了钱,老子去万花楼好好快活快活。” 说着踹了一脚旁边的破椅子,转身出了门。 刀疤男见着满眼警惕看着他的冯绮雯,冷哼了一声,也跟着出了屋子。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冯绮雯。 冯绮雯瞧着没人,试着站起身来,虽然说手脚都被绑住,但是这水缸并不高,站起身来到腰的位置,还是出的去的。 只是如今这一身衣裳湿透了贴在身上,若是出去被人瞧见了,自己这清誉也算是毁完了。而且屋子外面还有两个黑衣人守着,若是这般出去,别说离开,就是这门只怕都出不去。 正想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着门外有动静。 是刚刚刀疤男的声音:“人在里面,钱呢?” 声音很轻,应该是离得远的缘故。 随后便是一道声音,有些耳熟,却是听不出是谁:“钱在这,我们要先见了人。” 说着便是一串脚步声,朝着门口过来。 门是虚掩着的,冯绮雯看不到外面,只听到脚步声,有好几个人的。 只得蹲进水中,将身子藏在水下。 就见着刀疤男打头进来,随后跟着他进来的一个男子,她不认识,却是觉得有些面熟,依稀在哪见过。 见着冯绮雯在水缸之中,男子将手中的包袱扔给刀疤男,随后说道:“你们走吧!” 刀疤男拿了钱,直接转身就要出去,那个猥琐的男子却瞧着冯绮雯有些舍不得走的模样,被刀疤男瞪了一眼,只得悻悻的跟着出去。 等人都出了屋子,给钱的男子看了冯绮雯一眼,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转身将门给锁上,然后快步离开。 冯绮雯见着人都走了,听着声音确定给钱的男子也走远,才从水缸之中爬了出来。 整个屋子里除了水缸,就只有三张破凳子,和一个破旧的茶几,上面一根蜡烛,再就没有旁的东西。 熟悉了眼前的环境,冯绮雯跳着靠近蜡烛,将蜡烛吹灭。 顿时屋子黑了下来,只有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能看得见。 现如今没有灯光,若是有人进来,还需要适应片刻,至少不能一眼便发现她。 看着窗户外面空荡荡的院子,冯绮雯心中有些不安,这些人将她绑到这里来,扔在水缸之中却又离开,她完全猜不到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而且给刀疤男钱的人,她可以确定这个人她曾见过,只是不清楚是在哪。 眼下这个情形,现如今先解脱绳索才是关键,一定要想法子逃出去。 想着冯绮雯盯着窗户外的动静,将刚刚刀疤男他们喝酒的碗摔碎,随后蹲在地上,用碎片一点一点将绳子割开。 身上的衣服都浸湿了,贴在身上,冰凉的。 眼看着快入秋了,等到晚上还是有些凉,好不容易将手腕上的绳子割开,冯绮雯就觉得浑身有些不对,头有些微沉。 顾不得这些,赶紧解开脚上的绳子,冯绮雯奔着门去,试探性的拉了一下。 果然,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整个屋子,除了门还有个窗户,大小倒是够她一人爬出去的,只是窗户的位置太高,即便是踩在凳子上,也不见得能爬的出去。那就只剩一个法子,直接把门破开出去。 心中想着,冯绮雯直接抬脚便想踹在门上。 还不等她使劲,就听到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一道清冷的声音,只是一句却叫她浑身从头凉到了脚底。 九十九章:厚颜无耻 “人在里面么?”一道阴沉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响起。 却是让冯绮雯瞬间整个身子一阵激灵,随后僵直的身子,躲在角落之中。这声音她太过于熟悉,即便是隔得再远,也能认出来。 来人便是章闻仲,那个前世毁了她一切的人。 而后便是另外一声,是刚刚给钱的男子的声音:“就在里面,少爷现在怎么办?” 听着一声冷笑,章闻仲压低了声音,若不是此刻四周静悄悄的,冯绮雯也没法听得清楚。 依稀之间只听着章闻仲吩咐男子:“速去派人,让他们去冯家送信。” “是。”男子应声离开。 冯绮雯只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便是章闻仲推门进来,屋子里一片漆黑,冯绮雯躲在角落之中可以看得到月光打在章闻仲的脸上,俊俏的容颜上带着一丝阴险的笑意,只让她从脚底寒到心头。 因为屋子里一片漆黑,章闻仲一进门却是什么都瞧不清楚,忍不住咒骂了一句:“人呢?人去哪了?” 说着踏步进来,走到水缸跟前,借着月光却是没看见人,顿时面上浮起怒意:“来人!” 守在外面的章家随从,赶紧提着灯笼进了院子,冯绮雯躲在角落里因着太黑,若不是仔细瞧一眼看不见,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生怕叫人发现。 等章家侍卫提着灯笼进来,章闻仲这才看清一地的水渍。 下人赶紧将熄灭的蜡烛点上,顿时屋子内虽说灯光灰暗却是亮了起来。 冯绮雯躲在椅子后面,刚刚趁着天黑是看不到,此刻点上蜡烛再也挡不住。 章闻仲原本看着水缸中并没有人,心中恼怒的很,以为他们让她跑了,等看到冯绮雯躲在椅子后面,瞬间换了脸色,还以为冯绮雯没有听到他们在外面说的话,当即面露焦急的说道:“冯小姐,你怎么样,那些人可伤了你?” 闻言冯绮雯却是透过他面上佯装出的担忧,看出心底的算计,蜷缩在角落用椅子挡着,不至于叫自己的身子被人瞧了去。 声音冰冷的质问:“章闻仲,你到底想做什么?” 冷眼看着章闻仲,目光带着一丝寒意。 章闻仲却是不恼怒,面上关切之意更甚,看着如此狼狈的冯绮雯连着声音都比往日温柔了许多,更是带着几分不真切的怜惜,似是瞧着冯绮雯如此很是心疼一般:“我也是刚刚回府的时候听到家中的下人说路过南门大街的时候,瞧着一伙子人将你掳走,便赶紧追了过来。刚刚在外面碰到那些人出去,你莫要担心,我已经将那些人制服了,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了。你还好吧,身上可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可好?” 见着冯绮雯眼中满是戒备,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有半点感动的模样,章闻仲面上更是露出心疼的模样。看了眼外面的夜色,柔声道:“冯小姐无需害怕,再不会有人来伤害你了,有我在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现在天色不早了,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吧,你这么晚没有回去,只怕夫人在府中要等的急了。” 一边说着,更是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来扶冯绮雯。 冯绮雯看着章闻仲,心中恨得能滴出血来,她若不是知道章闻仲的嘴脸,只怕当真要因为这一番话对他感激不尽了。 眼神恨不能淬了毒一般紧盯着章闻仲:“你刚刚故意派人上冯家送信,是想要用我的性命去要挟我娘?还是打算借此毁了我的清誉?” 听着冯绮雯的话,章闻仲动作顿了下来,随后看着冯绮雯,声音也不如刚刚那般温柔:“你听到了?” “你以为呢?”丝毫不惧章闻仲,冯绮雯此刻恨毒了他,只要一想到如今又落在她的手上,身子不由气的发抖。 “没想到我演的这般真诚,竟是被你给瞧出来了,当真是有些令人失望啊。”章闻仲看着冯绮雯不再上前,反而是转身在一旁的破椅子上坐下,嘴角微扬:“说实在话,四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得美艳不可方物,没想到过了四年当真没叫我失望。若不是三年前沈妍纠缠,或许我便求了我爹,让你做章家大少夫人了。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你愿意,我可明日便让我爹寻了媒人上冯家提亲。” “章闻仲,没想到你竟然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了。”听到章闻仲的话,冯绮雯只觉得浑身都在轻颤,打从心底觉得恶心。 章闻仲看着自己都这般说了,冯绮雯还如此不识相,顿时气的站起身来:“冯绮雯,你不要不知好歹!我能让你给我做填房是看的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信不信我随时会杀了你!” “你不敢!” 章闻仲看着冯绮雯面上的笃定和鄙夷,却是怒了起来:“你不要故意激我,虽说我不清楚冯家的丹书铁券到底在谁手上,不过你也不要忘了,那玩意与我来说没有多大的用处,所以惹恼了我,当真会杀了你!” 章闻仲说着身子前倾,朝着冯绮雯逼近了几分:“你莫要忘了你现在的处境,送信的人已经去了冯家,无论说冯夫人可会拿着你们视为命根子的丹书铁券前来换你的性命,你被人掳走的事情一定会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冯小姐穿着如此单薄的衣裳被我给抱着送回冯家,如此香艳之事一定会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这般我们便就是有了肌肤之亲。女子沾衣裸袖视为不贞,你还与我如此亲密相拥,你觉得世人会怎么看待你。到时候你的清白尽毁,除了嫁给我便就只有死路一条。你猜你娘可会求着让我娶了你?” “你当真卑鄙无耻。”冯绮雯没想到章闻仲竟然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番话。 章闻仲却是无所谓的笑了起来:“卑鄙也好,无耻也罢,你若是想骂只管骂便是,反正不痛不痒。倒是过了今晚,我便就成了你的救命恩人,即便是旁人知道,也只会道一句若不是章大少爷救了冯小姐,还指不定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们冯家上上下下也都要对我感恩戴德,你要骂只管骂,等木已成舟你只怕连骂的机会都没了。我也劝你最好是放聪明一些,否则我不介意娶一个不能说话的冯小姐做填房。还有你可别忘了你冯家还有一个冯万伦,毁了自己不要紧,别因为你自己的不识时务,连着你娘和兄长一并都被毁了。冯家已经败落了,就算如今你攀附上康亲王那又如何,康亲王平日还得给我爹三分面子,到时候木已成舟他指不定会不会帮你出头。若是没有康亲王相助,民终究是斗不过官的,惹急了,当心你们冯家上上下下都不得好活。” 章闻仲似是觉着这僻静之地,根本不会有人听到,顿时有些肆无忌惮。 连着笑都很有些猖狂,正在得意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几分薄怒。 “章闻仲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一百章:护她周全 闻言章闻仲不由站起身来,就看着门外走进来两个女子,为首的身穿一身红色的衣裳,借着光瞧着长得虽不说绝美,也算得上是上等,特别是五官不似一般京中女子柔和,比之旁人多了几分阳刚之气,却瞧着不叫人觉得奇怪。 反而看着很有些英姿飒爽的模样,此刻手中拿着一根足有两只粗的鞭子站在门口看着章闻仲。 眉梢微挑更显得她有几分英气,身后跟着个丫鬟手中还拿着一把佩剑,瞧着便是练家子出生。 冯绮雯不认得眼前的女子,只是瞧着这通身的气度,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章闻仲却是愣住了,看着来人面露惊色:“安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 “怎么,你章大少爷可以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么?至于为什么会到这荒郊野外,自然是与章大少爷一般,刚巧碰到一伙子强人公然的在城里将人掳走,这不就追着过来了,只是没成想却是迷了路,这才被章大少爷先一步寻到。好可惜啊,竟是没看到章大少爷是如何将那些个强人给制服的,不知道人可都已经送去京兆府了。”说着越过章闻仲,走到冯绮雯的面前,挡住章闻仲的视线。 丫鬟连忙脱了自己的外衫给冯绮雯披上,好在丫鬟身上的衣裳颜色深,现在将外衫脱下来给了冯绮雯,自己也不会太过单薄。 冯绮雯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衣裳,心中很是感激,轻声道:“谢谢。” 便将衣裳披在自己的身上,随后站起身来,看着身前的红衣女子福了福身:“绮雯谢姑娘相救。” 章闻仲见着自己的好事被人给破坏了,顿时恼怒不已,当即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冷甚道:“安玉歆你莫要坏了我的好事,我章家与你安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你坚持要插手我的事情,休怪我无礼了。” 闻言安玉歆却是笑了起来:“好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章闻仲虽说你爹现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可是背地里你们做了些什么事,别当我不知道。安家人世代效忠皇上,做的便就是惩恶扬善为名除害的事,今个你如此欺负一个女子,撞在我的手上,你说到底关不关我的事。若是旁人今日我还真不一定插手,但是你章闻仲的事情我管定了!” 冯绮雯瞧着安玉歆一甩鞭子,顿时将章闻仲身边的破椅子给抽的四分五裂。 顿时眼皮子跳了跳,就听着安玉歆扬声到:“扶风,把这姑娘给本小姐护好了。” 说完甩着鞭子就朝着章闻仲打了过去。 被唤做扶风的丫鬟,赶紧将冯绮雯护着出了屋子。 冯绮雯是知道章闻仲的身手,只怕安玉歆不是他对手,很有些担心。 落在扶风的眼中,轻声劝到:“姑娘放心便是,我家小姐身手了得,即便再来一个章闻仲,也不见得会吃了亏的。” 说着扶着冯绮雯站在院子里。 章闻仲被安玉歆逼得无处可躲,接过下人手中的刀直接,迎上鞭子,一边打着退出门外。 刚站稳就听着外面有脚步声赶来,等定睛一看,远远的就瞧见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衫,腰佩锦带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带着人赶来的邢珅。 不等他多看一眼,就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鞭子已经甩在自己的右脸之上。 而安玉歆拿着鞭子的手已经再次扬了起来,眼瞧着就要落下,章闻仲赶紧闪开。 邢珅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跑过来的,只觉得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的握着一般,等赶到院子看着章闻仲与人缠斗在一起,却是没有多看一眼,只是目光四下搜索。 等瞧着冯绮雯静静的被丫鬟护在一旁,这才松了口气。 大踏步的过去,见着冯绮雯身上披着丫鬟的衣裳,露出来的衣袖借着灯笼看的出来都湿了。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恼怒的很,第一次有种难以控制自己情绪的冲动,想要杀了那些将冯绮雯掳走的人。 好半晌却是问了句:“你怎么样?” 闻言冯绮雯对上邢珅的视线,微笑着摇摇头:“我没事,你去帮一帮安小姐吧。” 邢珅这才看着与章闻仲缠斗在一起的安玉歆,一挥手,他带来的人立即拿着兵器要加入战团,却是被安玉歆冷声制止了:“谁都别来,章闻仲欠我一条命,我自己与他清算,你们谁都别过来。” 说着沈玉歆甩着长鞭狠狠的打在章闻仲的手背之上,顿时疼的章闻仲龇牙咧嘴的。 邢珅是个习武之人,自是能瞧出高低,知道安玉歆不会吃了亏,便叫人都站住了。 转身看着冯绮雯,见着她有些狼狈自知自己这般看着实在有些无礼,赶紧的挪开视线背对着她。 却似是想要她安心一般,顿了顿轻声道:“我已经让人告诉官府,说是冯家的丫鬟被人掳走,也让沈勇和二弟去了冯家,只要有人前去送信一并拿下。” 冯绮雯闻言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意,邢珅的话仿佛是一剂定心的汤药一般,瞬间叫她安了心。他让人报官说的是冯家丢了一个丫鬟,就是怕有人已经去冯家送信,到时候冯家不知道,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的时候,还能保全冯绮雯的闺誉。 毕竟只要被强人掳走便是说不清楚的事情,无论你可遭受了什么,在世人眼中都已经是不洁之人。 但若是丫鬟就无碍了,至少不会影响冯绮雯的闺誉。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护住冯绮雯,不会遭了旁人的口舌。 冯绮雯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邢珅这般为她着想,由心底觉得感激。瞧着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竟是有几分动容,低着头轻声道了句:“谢谢。” 邢珅没有说话,只是不由自主的挡在她身前,似是怕安玉歆的鞭子会伤及无辜。 扶风见着有人过来护着冯绮雯,便闪身离开,去一旁瞧着自家小姐,省的小姐吃亏。 打了好一会,章闻仲的衣裳都裂了好些个口子,安玉歆这才停下来了,看着章闻仲:“章闻仲今个本小姐打累了,便就饶你一命,告诉你莫要落在我的手上,若不然我定会要你好看。枝香的命,我迟早会让你还回来的!” 一百零一章:玉歆直言 说着双手叉腰看着章闻仲,还是一副怒气未消的模样,若不是实在没有力气了,当真不想就此放过他。 章闻仲见着冯绮雯被邢珅护在身后,自己的原本算计好的,就这么被安玉歆给毁了。心中也是怒不可遏,却是没有旁的法子。 今日是他大意了,觉得一个冯绮雯已经被拿下,他也无需太多的人,怕到时候露出马脚反而会弄巧成拙,便就只带了一个随从过来。 现在看着这个情形,此刻若是再打下去只会寡不敌众,在他们手上吃了亏。心中气结,不由恶狠狠的看了冯绮雯一眼,这才带着人赶紧离开。 邢珅想要拦住章闻仲,身子刚动,就听着身后冯绮雯道:“不用,让他走。” “这么轻易的放过他?”邢珅闻言很有些不解,回过头看向冯绮雯,他可不觉得冯绮雯是那种凡事都能容忍算了的人。 就见着冯绮雯墨黑的眸子,透出一抹精光:“现在即便拦着他也没有任何用,我们没有证据即便对簿公堂,也不一定能讨的多少便宜。这般冒然去得罪兵部尚书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你放心便是,我自不会让他好过的。” 邢珅闻言点点头:“你决定就好。” 一句话却是叫冯绮雯忍不住多瞧了他两眼。 邢珅应了声,身形未动依旧是将她护在身后的模样。 这般瞧着,冯绮雯只觉得有些看不透,自从进京之后,无论是西市口那次相遇,还是杨家来闹事的时候,他挺身而出,加上这次他将自己护在身后,似乎他总是能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赶到。 虽然杨氏不承认,但是邢珅的的确确是冯英廉为她选的未婚夫婿。 原本此次进京,她从未想过会与他有什么交集,却没想到现如今他却是全心在护自己周全。 她不是傻的,自是瞧得出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 看着邢珅如此,心中忍不住有些异样的感觉,说不上是什么。 看了两眼便赶紧将视线移开,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安玉歆瞧着章闻仲走远这才走到冯绮雯身边,看着她轻声道:“怎么样?你没事吧?那个混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冯绮雯赶紧正了脸色点点头,再次福身:“谢过安小姐救命之恩,绮雯无以为报,若日后有什么安小姐用得上的地方,只管吩咐绮雯便是。” 安玉歆却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无需客气,今日我也并非是特意要救你,不过是误打误撞,我只是想要来给我的丫鬟讨一个公道罢了。不过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也劝你一句,今日之事虽说咱们都瞧见了听见了,但是这章家在京城说不上只手遮天,却也是轻易没人敢招惹的。今日之事若是豁出去告到京兆府衙门,章家顶多会多了些麻烦,也不会怎么样的。所以出口恶气便罢了,此事你受了委屈即便心中不好过,也只能忍气吞声,你可明白?” 冯绮雯闻言点点头,她不是冲动之人,自然明白安玉歆的话什么意思。 如今章大人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多少人指着他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求着他办事的更是数不胜数。 就凭着这一点,与章家有来往的人便是复杂的很。 京城瞧着各门各户都有各自的立场,这私底下却像是一张大网一边,互相交织在一起,如同章家与杨家一般。 若是她没有足够的势力,想要报官去对付章闻仲,就算是告到皇上面前。 他们也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这些道理她都明白,所以邢珅想要拦住章闻仲的时候,她阻止了。 就是不想因为一个章闻仲,将冯家和邢家都给牵扯进去。 若要收拾他们,自是不能明着来,章闻仲能想出这种阴损的法子,她自然也能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安玉歆只以为冯绮雯受了这般大的委屈怕是会有些想不开,轻叹了一声,俏丽的眉眼也染上一丝无奈:“我晓得你今日定是委屈了,一个女儿家遭逢这些,就算是我只怕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但是在京中便就是这么无奈的,除非你能手眼通天,否则绝对不要去做自己能力以外的事情你明白么。” “其实不只是你,我也恨他,恨不能活剥了他才解气。” 安玉歆说着,原本瞧着还满是英气的面上多了一丝愤恨:“章闻仲欠我一条命,这件事情我爹娘都知晓,却劝我莫要招惹章家,只因为我去寻他最多不过出一口气却奈何不得他。但是他若是要对付安家,在朝堂上给爹爹下绊子,那结果绝非我能承受的。告诉你这些也是想叫你明白,今日我能给你解围,不见得能随你上公堂作证。” 安玉歆说的明明白白,把自己的心思跟立场都告诉了冯绮雯,当真是坦荡荡。 冯绮雯听着却是震惊不已,看着安玉歆:“安小姐的话绮雯自是明白的,只是绮雯有些好奇,章闻仲欠了安小姐一条命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扶风瞧见,面上带着怒意说道:“我们小姐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名唤枝香,就在今年去宁国侯府赴宴的时候,撞上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他在与枝香擦身而过的时候,当众瞧了枝香的身子。我可瞧见了枝香走的好好的,根本不会摔倒,而且枝香的身手很是了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摔了。因着当着众人面,被他瞧了身子,最后枝香被活活的逼死了。” 扶风一边说着,恨得眼睛都红了。 冯绮雯瞧着心中明白,出现这种事情,在旁人来看不过是一段风流韵事,可是于一个女子而言却是关乎性命的。 瞧着安玉歆的面色,更是清楚只怕那个唤做枝香的丫鬟,与安玉歆的感情该是极好的,若不然也不能叫她气成这般模样。 只是这毕竟是她的事情,她也不好多问,只能应一声:“多谢安小姐今日相救,绮雯自会铭记于心,也清楚该如何去做,不会给安小姐添麻烦的。” 说着福了福身,安玉歆闻言笑着摇摇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我本事今日回城的时候瞧着他出来,想要趁着天黑揍他一顿出出气的,没成想竟是遇到这件事,你无需这般客气。” 说完问向冯绮雯:“对了你是哪家府上的小姐,竟是叫他给惦记上了?” 闻言冯绮雯对上安玉歆的视线,就瞧着她一双星眸很是漂亮,轻笑着回到:“我爹原是平西大将军冯怀仁。” “你是冯家的姑娘。”安玉歆闻言顿时惊讶出声,随后拉着冯绮雯的手笑着道:“我爹爹与你爹原先在京中官学的时候乃是同窗,三年前你爹出事的时候,爹爹还曾与我提过,没想到今日竟是叫我遇上了你。” 冯绮雯见此却是愣住,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邢珅,见他摇摇头这才开口:“不知安小姐令尊如何称呼?” “你不是认识我么?”安玉歆闻言指了指自己。 一百零二章:问你件事 冯绮雯只得摇了摇头:“许是往日我鲜少出门,又离京三年,对京中的人并不太熟悉,所以不识得安小姐。” “我爹爹乃是陕甘总督安定山,年幼时我们家也是住在京城,我们还曾一起玩过,不过已经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你可还记得,我也是听娘提起的才知道的。后来我随着爹爹去了任上,便就再也没回来过,也是去年年底才回的京城。现在你可想起来了?”安玉歆说着看了眼冯绮雯,即便是在黑夜也能瞧见她一双大眼熠熠生辉,叫人看过一次便再也忘不了。 冯绮雯点点头,她自是不知道安玉歆说的那些事,但是陕甘总督安定山,她还是知道的当即柔声道:“原是陕甘总督安大人府上的千金,难怪瞧着与一般的闺阁千金不同,英姿飒爽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模样,连着身手都这般了得。以前听人说过安小姐在边关之时,便就是一般男儿也敌不过,上阵杀敌更是气势不输安大人手下的将军,京中一直都在说安小姐比起前朝的女将秦永苏也不逞多让呢。” “别跟我说这些话,这些都是旁人为了奉承我爹才编出来的瞎话,你拿来糊弄我爹高兴便就罢了,在我面前休要再提,省的叫人听起来浑身不舒坦。好了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顺便拜见一下冯夫人。”安玉歆说着看了眼邢珅,仍是有些不放心。 似乎对于男子她天生多了几分戒备。 冯绮雯见此虽有些不好意思,但此刻天色已黑若是安玉歆能送自己回去,自是比邢珅更合适,只得点点头:“劳烦安小姐了。” “叫我玉歆便好。”安玉歆说着叫扶风去将马牵过来。 即便冯绮雯现在穿着裙子根本不适合骑马,却也没有旁的法子,他们出来的急,安玉歆也是恰巧看到,谁也没准备马车,便就只能叫她将就一下。 好在晚上也没什么人瞧见,扶风扶着冯绮雯坐在马上,自己则是在下面牵着往城里走去。 邢珅带着人远远的跟着,省的叫冯绮雯见着心中尴尬。 等到冯家宅子外面的巷口,远远的冯绮雯就瞧着沈虎和冯万伦站在门口。 旁边还跟着一个一身青色劲衣,手拿宝剑,瞧着模样与邢珅有几分相似的男子。 见着冯绮雯和安玉歆过来,跟着迎了上来。 冯绮雯想起刚刚邢珅说的,只怕此人便是邢家二少爷邢霖。 当即顺着扶风的搀扶下了马,上前朝着邢霖福了福身:“今日之事多亏邢二少爷,改日绮雯定派人亲自登门拜谢。” 邢霖闻言侧过身去:“冯小姐客气了。” 冯万伦和沈虎见着冯绮雯回来,顿时焦急的上来四下打量冯绮雯,见着她除了穿着一件丫鬟的外衫,旁的也没瞧出有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问道:“妹妹,你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冯绮雯看了眼冯万伦,随后轻声道:“哥哥莫要心急,此事等回去我慢慢告诉哥哥,刚刚多亏了安小姐相助,若不然此刻只怕是要遭了歹人之手了。” 冯万伦闻言这才注意到安玉歆,赶紧连声道:“谢谢安小姐,若不是你,今日我妹妹只怕是要出了事的。” 说着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竟是一撩袍子就要跪下。 安玉歆瞧着赶紧阻止,见着冯万伦面上的局促,顿时笑出了声:“冯大少爷无需这般客气,我也不过是刚好路过,举手之劳罢了,当不得你如此。” 这一笑,几乎是笑进了冯万伦的心中,叫他看的有些痴了。 好半晌这才回过神来,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顿时局促不已。 安玉歆见着只觉得冯万伦很有意思,也不想叫他为难遂开口道:“不知冯夫人可在府中,多年未见,今日既然到了冯家,自当是要去给夫人请安才是。”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冯绮雯的手,笑的眉眼弯弯。 冯万伦连连点头:“娘在的,安小姐里面请。” 说着赶紧同沈虎陪着安玉歆和冯绮雯进去,竟是把邢霖丢在一旁。 邢霖瞧着冯万伦自打看见安玉歆就更丢了魂似的,不由失笑的摇摇头,等瞧着邢珅领着人过来,当即上前道:“大哥。” 闻言邢珅看了眼,被簇拥着进了宅子的冯绮雯,这才回头问道:“怎么样?” “来了一个送信的,照着大哥的吩咐,人刚到的时候,我们直接将人给抓住了。现在是送去京兆府,还是如何?”邢霖看着邢珅,目光透着询问。 就见邢珅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果真与他想的一般,章闻仲要的不仅仅是绑架冯绮雯,更要毁了她的清誉。 心中便泛起冷意,随后说道:“交给西城兵马司的林大人,现如今冯家丫鬟被绑架,这案子总是要结的。” 邢霖当即会意,吩咐身边的人,将人送去西城兵马司。 安排完这才看着邢珅:“现在咱们去哪?” “自是回去,若不然你还想去哪?”邢珅闻言看了眼邢霖,目光颇有些严肃。 邢霖却是无奈的笑了起来:“大哥,那位陪着冯小姐回来的安小姐可是被当做救命恩人给迎了进去,咱们这般提心吊胆的就直接回去了?” 闻言邢珅忍不住瞪了邢霖一眼,直接朝着邢府走去。 邢霖见此也只得无奈的轻叹一声,随后跟了上去。 一路上瞧着他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忍不住问道:“冯小姐不是安然回来了么?大哥还这般愁眉苦脸是为何?” 闻言邢珅回过头看了眼邢霖,这才开口:“章家能有今日,绝非凭空而来,无论是章闻仲还是章显之都不是好对付的,现在章闻仲对冯家下手,只怕跟章显之脱不了关系。他们如今已经用这种手段对付冯家,指不定还会使用什么法子。” 说着眉头更是紧皱,似乎很有些担心。 邢霖见此看着自家兄长,难得郑重的开口:“哥,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可是当真喜欢上这冯小姐了?” 一百零三章:是又如何 一句话顿时叫邢珅连着脚步都顿住了,站在原地看着邢霖,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邢家的人则是远远的跟着,谁也不敢出声。 邢霖瞧着邢珅,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漆黑的大街上,除了几个昏黄的灯笼再无旁的,邢珅瞧着邢霖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神色也很是郑重:“冯大人对我有恩,若是当初没有冯大人出手相助,你我许是已经被饿死了。” 看着邢珅说完低下头,邢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大哥说的我自是明白,自从爹走后邢家败落,现在能有的一切都仰仗当初冯大人出手相助。这些我自是懂得,冯家与我们有恩,我们当是要报恩。但是大哥与冯小姐也是有婚约的,这几年大哥一直未曾娶妻不就是因为这婚约么?” 邢霖说着声音也轻了几分:“原我也想过,以咱们邢家现如今的处境和地位,大哥娶冯小姐实在是有些高攀。可是今日瞧着大哥神色匆忙,我才想问一句,对于冯小姐大哥心中只怕不仅仅是对冯大人的恩情,你可是当真动心了?” 邢珅沉默片刻,脑海中不由想起在城外见到冯绮雯的那一刻,那一刻他眼中只有这个不过见过几面的女子,瞧着她身上有些狼狈,恨不能杀了章闻仲才好。 深吸一口气,邢珅对上邢霖的双目,眼中微光闪动:“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冯大人给我的玉佩我已然还给冯家了,日后除了冯大人的恩情,我们与冯家再无旁的关系。” 说完抬脚朝着邢府走去。 邢霖见此却是快步追了上去,轻拍了拍长兄的肩膀:“若是大哥当真喜欢,二弟只想说一句莫要错过才是,今日我瞧着冯家大少爷对大哥似是很满意,冯小姐的态度好像也不反感。既是如此郎有情妾有意,大哥为何不争取一次。邢家虽说现在没落了,但若是大哥愿意,不见得咱们就会一直如此。家业我们可以去挣,可是错过了这个女子,便就当真是错过了,大哥...” 邢霖瞧着邢珅面上神色变了变,并未开口,还想说话,却是被邢珅拍去他的手。 见着邢珅越走越快,邢霖只得无奈的摇摇头,跟了上去。 自己兄长什么性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单凭今日邢珅的态度,他便知这冯绮雯在大哥心中的地位只怕不低。但是邢珅的性子却是不管什么都会闷在心中不说,只怕若是没人说破,即便再欢喜邢珅也不会开口。邢霖这才不得不提点一下兄长,想着大哥如今的年岁早该是成家立业的,不由有些期盼。 另外一边冯绮雯同安玉歆进了冯家宅子,远远的就瞧着杨氏哭成了泪人,见着冯绮雯回来,赶紧跑了过来。 也顾不得旁的,拉着冯绮雯仔细的看了看,好半晌这才擦了眼泪:“我的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 一边说着抽噎不止,冯绮雯接过嬷嬷手中的帕子,替杨氏擦着眼泪。 就听着吴嬷嬷红着眼说道:“夫人瞧着白芍巧倩她们被送回来,吓得连坐也是坐不住,心中急的恨不能亲自出去寻小姐才是。” 冯绮雯闻言柔声安慰道:“娘,我这不是安然回来了么?没事的,娘莫要担心了。” 说着侧过身,对着安玉歆介绍道:“娘,这位是陕甘总督安大人府上的千金,安玉歆安小姐,今日承蒙她相救,女儿这才能得以脱身。” 杨氏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后瞧着安玉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擦了眼角,满是感激的说道:“多谢安小姐救命之恩。” “冯夫人无须客气。”安玉歆笑着扶住杨氏,又恭恭敬敬的见了礼。 这才轻声道:“冯夫人进来可好,娘前些日子还曾问起,不知道何时还能见到冯夫人,今日没成想却是这般巧,这一别都已经快有七八年了呢。” “是啊,自从安家去了甘肃,这一别当真是有七八年了,你爹娘现在可好?”杨氏被安玉歆一句话勾起了过往,忍不住轻叹一声,总算是止住了眼泪,却是站在院子里忘了将安玉歆迎进去坐坐。 好在安玉歆也不介意,闻言点点头:“爹娘身子自是很好,去年年末的时候刚回京,现在还住在齐家胡同,冯夫人若是有空带着绮雯多去坐坐。娘若是见到冯夫人,只怕是要高兴坏了的。” 原先因着安定山和冯怀仁的交情,安家和冯家经常来往,杨氏与安夫人也是脾气相投,关系自是不错的。 即便是后来安家去了甘肃,两家还有些来往,只是时间长了这才慢慢的淡了下来。 杨氏闻言不由笑了笑,却是想起什么,看着安玉歆问道:“记得你还有两位兄长,不知现在可也回京了?” 安玉歆没有多想,当即应声:“也跟着回京了,因着一直都在西北,兄长的亲事都耽搁了,娘这次领着我们回京,便就是想要给哥哥们寻一门合适的亲事的。所以现在都在京里呢?” 听着安玉歆的话,杨氏眼中登时亮了起来。 冯绮雯却是心中微微沉了沉,她自是明白杨氏的心思,只怕是想与安家结亲。 不愿杨氏再说什么,便轻声道:“娘,今日玉歆救我一命,咱们本该好生谢谢她,只是瞧着天色已晚,若是玉歆回去晚了,只怕安夫人也会担心,若不然先让人送玉歆回去,等明个咱再登门拜谢。” 冯绮雯的声音很轻,杨氏听着点点头,看着安玉歆目光中满是热络,拉着安玉歆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这才叫冯万伦送安玉歆先回去。 安玉歆本就是直率的性子,心思单纯,没想那么多。 加上天确实有些太晚了,便就直接带着扶风拜别了杨氏。 她一身好武艺自是不需要冯万伦护送,只是拗不过杨氏,这才由着冯万伦与沈虎跟在身后。 等人都走了,杨氏拉着冯绮雯的手轻声道:“绮雯,走进去叫娘好生瞧瞧。” 冯绮雯点点头,顺从的跟着杨氏进了屋子。 就见杨氏将丫鬟都遣出去,独留了吴嬷嬷在屋子里,帮着忙,好生看了冯绮雯身上确定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拉着冯绮雯语重心长的说道:“绮雯,娘知道你素来是个有心思的,有些话娘不该当着你的面说,可是现在却是不得不说。” 冯绮雯闻言,只觉得心头猛地一跳。 一百零四章章:自知之明很重要 就见着杨氏很有些语重心长的模样,将吴嬷嬷递上来的茶放在冯绮雯手中。 “娘知道自从冯家出事之后,你也是受了许多委屈,当初在庐州为了冯家不得不与人争执,现如今在京城还不得不一个女儿家的身份出去抛头露面,娘心中都清楚。若不是娘没用,若不是冯家败落,你自当时个闺阁千金,也不必吃这般多的苦。” 杨氏说着有些哽咽,冯绮雯就瞧着她眼中泛出泪花,顿时心中有些于心不忍。 旁的不说,杨氏对她的好她是不能忘的,无论说杨氏为母有多重的偏见,抑或是说多么懦弱,但是对于这一双子女她却是真心疼的。 冯绮雯本就是重情义之人,这三年杨氏呵护备至的关怀,她不是感受不到,所以对杨氏也狠不下太重的心来。 听着杨氏这般说,只能柔声安慰:“娘,不碍事的,现如今不是一切都好了么,如今铺子里的生意说不上多好,至少供得上冯家吃穿用了。” 杨氏闻言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瞧着冯绮雯强笑着点点头:“现在是好了,只是绮雯你毕竟还有一个哥哥,自小到大你该明白,你只有一个哥哥,你若是不帮他便再也没人帮他了。他可只有你这一个嫡亲妹妹啊。” 听着杨氏的话,冯绮雯刚刚微暖的心,顿时凉了三分。 这句话自从她醒来便听过无数遍,一直心中都觉得杨氏对待自己儿女当真是有些偏颇。 似乎在她眼中更看重的是冯万伦这个儿子,所以总会在她面前耳提面命这一句,你哥哥只有你这一个妹妹,只有你这一个亲人再无旁的兄弟帮衬,你若是再不帮他便没人能帮他了。 每当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冯绮雯便清楚,杨氏这是在打她的亲事注意。 她不知道往日原主还活着的时候,是如何去面对杨氏的,但是心中却是清楚,自己面对杨氏这般说只会觉得心寒。 便出声打断了:“娘也知道绮雯不过一个女儿家,也没有旁的能耐,就是这个铺子也是上天瞧着冯家如今的模样可怜,这才心生怜悯叫咱们开起来的。若是日后哥哥要了,绮雯便将这铺子给他就是,只要他好生经营,吃穿用度自是不用愁的。娘也无需再为家中的事情担忧,至于旁的请恕绮雯无能为力,帮衬不了哥哥什么。” 听着冯绮雯的话,杨氏面上顿时有些急色,只当冯绮雯是没听明白,忙说道:“傻孩子,什么铺子不铺子的,这铺子本就是你们兄妹二人的,自是一人一份哪有全都给你哥哥的道理。日后你要是出嫁,这铺子自该是有一份作为你的嫁妆跟着你走的,娘对你和你哥哥向来都是疼的,没有谁轻谁重对你们自然也是公平的。” 冯绮雯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看着杨氏,将手中的茶杯搁下。 就见着杨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随后有些感伤的说道:“自从你爹与你祖父走后,这个冯家便一日不如一日,说道底是娘对不起你们兄妹俩,没用守不住这冯家的家业,这才叫你们吃了这般多的苦,现如今为了冯家还遭受这般多的难。绮雯娘对不起你。” 杨氏一边说着眼泪跟着下来了,一旁的吴嬷嬷见此忙宽慰到:“夫人莫要伤心了,若不然小姐也要跟着伤心了呢。” 听着吴嬷嬷的话,杨氏似是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冯绮雯一般,赶紧应了声。 冯绮雯接过吴嬷嬷手中的帕子,替杨氏擦着眼角的泪珠,轻声道:“娘放心便是,即便冯家如此,咱们不都还好好活着,一家人都在一块么,这就比什么都强。” 这句话当真是她的心里话,多少次她曾在梦中见到自己的亲爹沈贵,只求上天能叫她与爹爹在一起,这般即便是沈家没有那万贯家财她也愿意。 也正是因此她才格外重视杨氏和冯万伦的亲情。 杨氏到还好,冯万伦对她却是真心实意的,那是从骨子里透出的疼爱,无论什么事只要沾上他妹妹,冯万伦便是绝不会退让的。 每每冯万伦如此,总是能叫她想起沈贵在世的时候,便也是这般护短。 杨氏却是不知道冯绮雯的心思,听着冯绮雯这般说,眼泪跟着又掉了下来:“你是个懂事的,一家人能在一起固然好,可是咱们冯家当初在京中怎么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就是冯府的宅子也不是寻常人家可比的。现如今却是住在这般一个小院子之中,倒不是娘觉得委屈,娘是怕你委屈了,毕竟当初在冯家你的采薇苑可是比现在整个院子还要大上几分,现如今却叫你委屈的跟丫鬟睡在一个院子里。” 杨氏说着声音很有些哽咽:“若不是冯家突遭此变故,你当还是冯家的大小姐,住在满是楼阁台榭雕梁画栋的府中,喝着冰镇的酸梅汤,身边一应吃穿用度都是由丫鬟伺候,何须这般大热天还要到处奔波这般辛苦。” “娘人各有命,许是女儿便就是这命吧,若是当真如那些名门千金一般在屋子里吟诗作画,只怕我早便就受不住了,这般也挺好的。”冯绮雯神色淡淡的,看着杨氏心却是一冷再冷。 杨氏闻言变了脸色:“你胡说什么,哪有姑娘家的喜欢出去奔波的,便就是你以前不也是成日呆在屋子里的,也未曾听你说一句厌烦。绮雯你一定要记住,即便如今冯家不复以往,你依旧是冯家的大小姐,是你爹的掌上明珠。即便咱们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但是这京中多少官员都是你祖父的门生,他们见到你都是要恭敬的称一声冯小姐,以后你断不能再说这样的话,日后无论人前人后一定要谨记自己的身份,莫要丢了冯家的脸面。这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冯家,为了你哥哥的脸面。若不然日后旁人提起,只道说冯家小姐根本端不出一个名门千金的样子,也会连累到你哥哥的。苦咱们可以吃的,这气节却是万万不能丢了,若是连这些都丢了,便是将冯家祖祖辈辈的脸面都丢了,娘就算去地下也会无颜面见你爹和祖父的。” 一百零五章:劝说绮雯 听着杨氏的话,冯绮雯只想反驳:人该有自知之明才是,即便那般多的人都是当初冯英廉的门生,可是树倒猢狲散,到现在可有一人上门拜访过。现如今冯家落到这个地步,你若是不想着如何养活自己光耀门楣,只顾着端着架子,只怕还没等人正眼瞧你,先将这一家老小给饿死了才是。 只是瞧着杨氏一脸严肃的神色,她这话没能说出来罢了。 若是这般说了,只怕杨氏的眼泪又会跟着下来,这般哭伤了眼她还得想办法拆兑银子来治,当真是个不划算的事情。 索性什么都没说,便就由着她去。 杨氏瞧着冯绮雯不说话,只当冯绮雯是听进去了,这才软下性子劝到:“绮雯,娘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是个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娘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希望你日后能寻个好人家,坐在府中好生的当个少奶奶。不希望你日后还要受这样的罪过罢了,你毕竟是冯家的小姐,便就凭着这身份,即便日后不入王侯府,也当是嫁入富贵人家的,所以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冯绮雯闻言低着头没说话,只是瞧着手中的帕子。 杨氏的话,总是隔几日便要说一次,听着多了她也就麻木了,只管听听就是。 杨氏瞧着自己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半天,冯绮雯却是没有半点反应,不由长叹一口气,随后拉着冯绮雯的手:“很多事情你现在还小,还不明白,等日后你自会明白娘的苦心。娘绝对不会害你的,这一切不过是希望你日后莫要吃苦罢了。” “可是娘可曾想过,现如今冯家落入如此境地,若是女儿再攀附权贵之家,旁人会如何看待女儿。即便曾是祖父的门生,咱们回京这么久,可曾有人上过门。如今的世道已经不是娘想的那般模样了,曾经的风光没有半点用处,与其想着凭着亲事去寻一门第高的人家,女儿觉得倒不如咱们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要紧。”冯绮雯似是终忍不下去,对上杨氏的视线,眼中满是凝重。 杨氏却是蹙眉:“傻孩子,你又在说什么傻话,成亲便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女子不如男,文可以读书入仕上朝堂建功立业,武可以出征打仗,再不济还可以南北行商,女子这一生能做的不过是相夫教子。这嫁人对女子来说便就是在赌,赌好了荣华一生,赌错了便就毁了自己的一生啊。多少人拼了命的都想要嫁入高门大户,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说着见冯绮雯面上露出无奈,眼神动了动,脸色更是难看,试探的问道:“你莫不是瞧上邢珅了?” “娘莫要多想,没有的事。”冯绮雯猛地听到杨氏的话,先是微微愣了愣,随后想起邢珅,摇摇头。 杨氏这才松了口气:“绮雯,不是娘瞧不起邢家,娘一切都为了你好。邢家已经没落这般久,早已经是个空壳子了,你可千万别傻乎乎的对邢家生了什么心思。别傻乎乎的被人给骗了还不自知,你可明白。” 冯绮雯闻言没说话。 杨氏见此更是着急:“你瞧着那邢家的两位少爷每次咱们出事,他们总是恰巧的出现,忙前忙后表现出一副对咱们冯家的事情很是关心的样子,这一切不过是做给你瞧得。娘是过来人,还有什么看不清楚的,他们这是欲擒故纵,就是叫你看了生出感激之情哩。也怪你祖父当初定谁家不好,偏生定了邢家这门亲事,若是你祖父还在,凭着他在官场上的地位,和冯家的条件想将邢珅拉扯起来也不是不行,可是现在就凭他自己想要爬起来在这世道只怕是根本做不到的。娘知道你是个有心思的,可是终归是年轻了,很多事情看不透彻。” 杨氏说着见冯绮雯没有回话,还欲再劝,就听着一声怒喝:“娘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一句话顿时叫冯绮雯心中松了口气,回过头就瞧见去送安玉歆的冯万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站在门口看着杨氏脸上满是怒意。 不由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冯万伦当即将她护在身后。 显然刚刚的话他是都听进去了,顿时脸上满是怒气的瞧着杨氏:“妹妹的亲事是祖父定下的,咱们这次回京便就是为了妹妹的亲事,娘以后莫要再当着妹妹的面说这些了。 还有邢家的两位少爷没娘想的那般心思深沉,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得知妹妹出事时那邢珅的模样比谁都心急,绝不是作假的。就算现在邢家败落了,那也是好事,咱们两家半斤八两差不多,这般谁也说不得谁了。 妹妹若是能嫁过去,邢珅必然要感恩戴德,自会将妹妹捧在掌心才是。娘你就别成日想那些有的没的,哪怕你当真给她寻了一个高门大户,先不说旁的,就说府中的妯娌,咱们家这样的情况,她们还不拼了命的算计妹妹,指不定夫家还要嫌弃,与其过这个糟心日子倒不如嫁给邢珅的好。再者说这是祖父定下的亲事,祖父还能害了妹妹不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邢家再不济还有那祖传的宅子,还有祖上留下的荫恩,邢珅又是个踏实肯干的,这不比什么都强。” 杨氏听着冯万伦将冯绮雯护在身后,这般说,顿时气得眼圈都红了:“你懂什么!你只有这一个妹妹,若是她嫁给邢家那种破落户,日后只不得还要向你伸手,拿什么来帮衬你啊,你怎么这般傻!” “娘的意思,莫不是要卖了妹妹让她来帮衬我不成?”冯万伦听着杨氏的话,更是恼怒不已。 “我不是这个意思。”被冯万伦这般直接的戳中心思,杨氏看了眼冯绮雯,顿时有些局促。 似是生怕冯绮雯也有了旁的想法,当即柔声道:“娘也是为了你们好,也只是不希望绮雯日后受苦罢了。万伦很多事情你不懂,娘只是希望日后你们兄妹二人能互相扶持罢了,她若是寻个好一些的夫家,对你也会多些助益,等你好了自然也能给她撑腰。娘都是为了你们兄妹俩考虑的,你现在不明白,日后总是会明白的。” 一百零六章:莫听娘的 冯万伦闻言却是冷眼看着杨氏:“娘若是打算给妹妹攀附一门亲事想要她来帮衬我,这心思最好收了,我只有这一个妹妹,便就是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她。与其日后叫她嫁了个不如意的高门大户,被人欺负,我情愿就这么养着她。就算她当真不愿嫁给邢家,我也会叫她自己挑个称心如意的,找不到就在家中待着,反正有我一口饭吃的,绝不会叫我妹妹受了半点委屈。” 说完拉着冯绮雯的衣袖便往外面走,似是很不愿意再叫冯绮雯听杨氏的话一般,直把杨氏气的心口疼。 手抚着心口,好半晌这才缓过来:“当真要气死我,当真要气死我了!” 一旁的吴嬷嬷见此很有些心疼,忍不住劝慰道:“夫人莫要生气了,身子要紧,仔细被他们给气坏了身子,到时候受罪的还是夫人啊。” 闻言杨氏瞧了眼吴嬷嬷,这才坐了下来:“我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邢家的那个小子,瞧着便是个极有心思的,我这是怕绮雯跟万伦被人给骗了还不自知。两个都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哪有不心疼的。” “夫人说的是,小姐现在还年轻,怕是不能理解夫人的心思,等日后自会明白的,夫人莫要再担心了,好生歇着才是。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么,儿孙自有儿孙福。” 吴嬷嬷温声相劝,替杨氏端了杯茶叫她顺顺心气。 杨氏却是有些恼了:“那是那些穷怕了没了辙的老百姓才会如此说,旁人但凡还能寻着法子的,谁不想让儿女都过上富贵日子。绮雯这般优秀,自是该进高门大户的,就算她日后不能相帮万伦,我也想叫她嫁入高门,至少她不用再如现在一般,为了生计抛头露面。” 杨氏说着轻叹一声,吴嬷嬷顿时不敢说话了。 她跟着杨氏身边最久,自是知道杨氏的性子,也明白杨氏的想法。 当初在杨家,她便是由杨太夫人养在身边,杨太夫人本就是出自高门大户,所以对杨氏的教养便按着自己娘家的风气养的。 若不然凭着杨家女儿的教养,只怕冯英廉也瞧不中这个儿媳妇。 再加上她在杨家即便有杨太夫人护着,还是吃了不少苦头,等嫁入冯家,冯英廉和冯怀仁对杨氏都是礼遇有加,她这才算是过上了舒服的日子。 也就打心里有一种想法,这女子若是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寻一门好亲事便就是最好的法子。 这才一门心思想着,如何给冯绮雯寻一门好的亲事。 这般看来看去,才会听了杨家人的话,瞧上了章闻仲。 毕竟章闻仲在外的贤名还是很好的,即便章大少夫人已经故去三年,却坚持守丧,京城可是人人皆知。 便就是杨氏听了,心中也忍不住赞叹,觉得冯绮雯如果能嫁入章家,凭借着章显之当初乃是冯怀仁一手提拔起来的这恩情。 自也是不会亏待冯绮雯才是。 看着杨氏的一番苦心,他们竟是如此不理解,吴嬷嬷心中也是微微有些不虞。 不过这毕竟是主子之间的事情,她一个奴婢自是插嘴不得,便也就只能看看,跟着劝劝杨氏放宽心。 等冯绮雯跟着冯万伦都走远了,好半晌杨氏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吴嬷嬷:“刚刚瞧着那邢家的小子,光顾着说绮雯了,都忘了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看着怀秀怀乡她们的伤势,很有些吓人来着。” 吴嬷嬷闻言心中却是轻叹,从冯绮雯进来,杨氏的心思便就在邢珅身上,生怕冯绮雯会因此看上邢珅,所以根本没想到关心自己女儿到底是被何人掳走的。 说到底还是在她心中对冯绮雯的关心不够,若不然怎么会忘了这般重要的事情。 只是这话当着杨氏的面也不好说,便就只能轻声道:“奴婢瞧着怕是已经回去休息了,夫人您看若不然奴婢去请小姐回来?还是...” “我去看看吧。”杨氏说罢站起身来。 另外一边,冯万伦拉着冯绮雯直接出了杨氏的院子,这才站住脚:“妹妹,你日后切莫再听娘说这些,她还当着自己是冯夫人呢,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说出一些讨人嫌的闲话。” 说着很是郑重的点点头:“今个妹妹你没瞧见,我算是看清楚了,这邢珅旁的不说也是个重情义的人,听着你出事的消息,神色很是紧张。本来这件事已经交给官府了,他却是不放心,带着人去寻你。虽然不清楚他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过这份心却是好的。” “娘有句话说的也不错,你可也别因为这一件事情便就对他生了好感,这人咱们还得瞧瞧,虽说外祖父给你定下亲事,但咱们也不能就这般胡乱嫁了,总得看看他的人如何,若是品行有亏之人,就是谁拿着刀子,我也不会叫你嫁的。” 冯万伦说的很真切,竟是叫冯绮雯瞧着忍不住鼻尖微酸。 这话当初沈贵也曾说过,那时候便是有人上门提亲,沈贵与沈虎便就是说的这个话。 不由的眼睛有些微酸,竟是有泪在眼眶之中打着转。 瞧着冯绮雯的模样很有种随时要哭的样子,冯万伦顿时慌了手脚:“你别哭啊,你哭什么啊,妹妹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我真该死。” 说着一巴掌就要打自己的嘴,被冯绮雯赶紧挡下:“哥哥不关你的事情,是我想起爹爹了,有些感伤。” 冯万伦这才松了口气,猫着腰尽量与冯绮雯身子平齐,这才温声劝到:“别伤心了,要是叫爹和祖父在天上瞧着你这般模样,心里指不定要怎么收拾我呢。” 一句话逗得冯绮雯这才嘴角微扬。 就听着身后传来林含章的声音:“绮雯。” 冯绮雯和冯万伦转过头去,就见着林含章面色很有些焦急的模样。 因着林含章进京赶考,林家在京城没有置办宅子,便就暂时住在冯万伦的院子里,他这也是刚从书院回来,这才知道冯绮雯被掳走的事情,顿时慌了神。 一百零七章:怎么可能? 也顾不得礼数,便朝着冯绮雯住的院子走过来,等瞧着冯绮雯,这才松了口气。 “林公子。”冯绮雯见此福了福身。一旁的冯万伦顿时皱了皱眉,当即说道:“妹妹你先回去吧,含章估摸着是来寻我的。” 说完上前一手搭在林含章的肩膀上,叫他再看不得冯绮雯。 虽说冯万伦混归混,但是对冯绮雯却是一万个关心的,这在铺子里他管不得,在院子里还是很在意的。 怎么能叫外男进了妹妹的院子,所以搭着林含章的肩膀,就拉着他朝外走。 林含章也是个聪明人,刚刚心急没反应过来,此刻早已经是缓过劲来,心中也觉得不妥,便就跟着冯万伦往外走。 冯绮雯瞧着嘴角微扬,看着冯万伦的背影,只觉得心中微暖,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怀秀怀乡自是在杨氏的院子,刚刚冯万伦拉着她出来的急,也未曾去看一眼。 此刻回了自己院子,自该是要去看看白芍和巧倩的,也不知她们伤的如何了。 巧倩因为是腿上中了暗器,虽说没有淬毒,却也是狠狠的扎进去一大半,大夫取出暗器的时候,只能叫她强忍着,挑开两边的肉把暗器取出来。 即便是有麻沸散,等药效退去,还是疼的巧倩一张小脸都皱在一起。 白芍不如巧倩没有伤的那般严重,处理好外伤抹了金疮药,还能下床走动。 见着冯绮雯进来,忙起身:“小姐,您回来了?” 闻言冯绮雯点点头,看着白芍身上缠着纱布,随后望向巧倩,声音带着几分心疼:“怎么样了?” 得了小姐这句话,巧倩即便再疼也不能说,强撑着笑道:“不碍事的,已经不疼了。” “伤成这样了,哪有不疼的,巧倩你这些日子就躺在床上好生休息,没事别下来了,别撕扯了伤口。便就叫院子里的婆子伺候着,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只管吩咐她们就是。” 巧倩闻言看着冯绮雯眼中的关切,只觉得鼻子有些微酸,往日冯绮雯的神情总是淡淡的,很多事情也都是吩咐白芍,所以她总觉得冯绮雯根本不看重自己。 未成想现在出了事,这才瞧见小姐的关心,只是往日没有表现出来吧了。 忍不住心中很有些愧疚。 她与白芍不同,是杨氏在庐州买来的,跟着冯绮雯不过三年,原先也曾在别人家做过活,后来那家几房子孙争产业便就败落了,这才将她卖出来。 也是吃过不少的苦头,被杨氏买来跟着冯绮雯的时候,心中还盘算着小心思,只等着姑娘嫁出去,嫁了一个高门大户,自己跟着陪嫁过去,若是能爬上姑爷的床,便能过上好日子。 现在只觉得这想法让她实在有些羞愧,姑娘如此真心实意,对待自己。 眼里都透着关心,自个还打着这种小心思,不由的心里觉得愧疚低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冯绮雯没想到那么多,看着巧倩如此,只是仔细的查看了伤口,心中轻叹,莫要伤了筋骨才是,若不然好好的姑娘家伤了腿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一旁的白芍瞧着冯绮雯身上还穿着一件旁人的外衫,不由关心的问道:“小姐,您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还穿了一件旁人的衣裳。” 扶风的外衫是水红色的,冯绮雯从不穿这等鲜艳的颜色,而且白芍记得格外清楚,她今日出门的时候穿的也并非这件。 此刻难免有些担心。 冯绮雯见此这才看了眼身上的衣裳,随后轻声道:“这是安小姐丫鬟的外衫,便就是陕甘总督安定山府上的千金,今日幸得她们出手相救,因为当时被水打湿了衣裳,安小姐的丫鬟便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与我穿上了。” 白芍听着却是倒抽一口凉气:“小姐怎么会被水打湿衣裳呢?到底是何人掳走的小姐?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奴婢一直等着也没见人来府中让夫人拿银子赎人啊。” 听着白芍一股脑丢出的问题,冯绮雯心中却是泛起一丝冷意。 送信的人其实已经来了,不过是被邢霖带着人给抓住送去府衙了。 至于是谁。 只要一想到那副嘴脸,冯绮雯便觉得周深都冒着一股子寒气,仿佛是置身冰窖一般。 白芍瞧着更是担心不已:“小姐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上白芍的焦急的视线,冯绮雯轻声道:“掳走我的人便是兵部尚书之子,章家大少爷章闻仲,你们都记清楚了,日后提防着一点章家。若是在铺子里再遇到章家人,都留个心思,可明白了?” 听到是章闻仲,白芍和巧倩顿时都愣住了。 不仅仅是她们,就是刚赶过来想问问情况的杨氏和吴嬷嬷也是愣在门口。 看着冯绮雯很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绮雯你什么意思?是章家的人掳了你?这不可能的,章家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当初若不是你爹,章显之还不知道在何处,他们怎么可能会如此恩将仇报。” 冯绮雯没想到杨氏会听到,见着她面上还是难以置信的模样,轻叹一声,索性一次性都说了,叫杨氏心中清楚也好,省的日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即面色凝重的上前扶着杨氏回了自己的屋子,叫吴嬷嬷将门关上,这才冷声说道:“娘,难道你就未曾想过么?为何章显之带兵镇守福建,爹在西北出征的时候,皇上会派福建的章显之过去相助,而不是从附近调兵吗?为何爹战死沙场,章显之却立了奇功从一个五品的官,做到兵部尚书。” “今日女儿便就告诉你,掳走女儿,打伤怀秀怀乡她们的不是旁人,便就是章闻仲。他为的什么,即便我不说娘想必也能猜到,而且他还打算毁了我的清白,叫我不得不入他章家门。”冯绮雯说着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杨氏却是仿佛是被雷劈中一般,还是难以置信的模样:“怎么会,章家的小子我也是见过几次的,他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啊...” 一百零八章:白芍心思 “娘,知人知面不知心,日后莫要再与章家有什么来往了,若不然最后死在他们手中都不自知呢。”冯绮雯说着面色很是严肃。 她必须要将杨氏心中的想法扭转过来,若不然杨氏当真瞧上章家,一心想要攀附,到时候会惹来更多麻烦才是。 杨氏却是捂着心口,面上神色很有些异样,连着身后的吴嬷嬷也是露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冯绮雯瞧着只觉得心头猛的一跳,当即问道:“娘,怎么了?” “没事,没事……”杨氏摆摆手,随后站起身来,面色有些难看,不敢正视冯绮雯的眼睛。 “既然你现在无大碍,便就好生休息吧,娘先回去了。”说着不等冯绮雯开口直接离开。 瞧着杨氏的模样,冯绮雯哪会看不出来,只怕杨氏心中有事,而且还与章家有关。 看样子需赶紧想法子收拾了章家才是。 正想着只觉得身上此刻很有些难受的慌,泡了那么一阵子凉水,虽说现在衣裳已经干了,可是穿在身上自是不舒服的。 因着刚刚杨氏在,便也没顾得上换,现在只想好生洗个澡。 就听着门外白芍的声音轻轻响起:“小姐。” 冯绮雯回过头,就见着白芍还带着伤,身后跟着两个婆子抬了水。 见着冯绮雯看过来,白芍很有些局促:“小姐,奴婢想着这么热的天,还是洗个澡舒服一些的好,便就让人抬了热水过来。” 冯绮雯点点头,白芍这才让婆子将水放进一旁的木桶之中,自己上前伺候冯绮雯更衣。 “你身上有伤,我自己来便是,好生歇着别碰了伤口。” 闻言白芍看着冯绮雯,却是扯了扯嘴角:“小姐就让奴婢来吧,奴婢不过是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伺候小姐惯了,此刻闲着反倒觉得浑身不是滋味,难受的紧呢。” 见着白芍坚持,冯绮雯便也就只能由着她,等坐在木桶里,紧绷的身子这才松了下来。 白芍一边伺候冯绮雯,一边试探的问道:“小姐,您说今个晚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沈虎那性子从跟着少爷回来,竟然一直呆在院子里没出去,会不会有什么不对的?” 听到白芍的话,冯绮雯眼皮子微微动了动,只觉得有些好笑,原来这丫头等在这呢。 想想也是,依着沈虎的性子,她被人掳了去,只怕是坐不住要冲到章家去算账才是。 竟是没有半点动静,叫她也把他给忘了。 当即眉头微皱:“我也不清楚,从回来到现在,都没得着闲工夫,也忘了跟他说一声。” “小姐,若不然待会奴婢去沈虎的院子瞧瞧,瞧瞧他可在院子里,省的他悄不声的跑出去咱们都不知道的。”白芍一边说着神色有些期待。 冯绮雯自是瞧得清清楚楚,当即笑着点点头:“你待会去厨房端点吃的给他送去,便就说这一晚上没得好歇饭怕也没吃上,让他吃些再睡。” 得了冯绮雯的应允,白芍顿时面上满是笑意,这笑顺着眼底直入心里。 竟是没有注意到冯绮雯的神色,冯绮雯见此只得无奈的摇摇头,心中轻叹一声。 等伺候冯绮雯换了衣裳歇下,白芍让人将屋子里收拾好,这才去厨房亲自做了两个小菜给沈虎送去。 沈虎住在后院,屋子比前院的要矮上许多,冯绮雯特地交代吴嬷嬷买了冰回来,此刻也都化得差不多了。 直教人觉得闷热的很。 因为院子里还住着几个粗使婆子,一个男子也不得随便出去,便就光着个膀子坐在屋子里,拿着扇子给自己扇着风。 白芍来的时候瞧着门关着,屋子里亮着灯,轻轻敲了敲门:“沈虎大哥可歇了?” 闻言沈虎赶紧将衣裳套上,因为本就闷热,加上仓促这一折腾便就更是热的不行,连着脸都红了。 怕白芍站在外面,便就伸手直接拉开门,大嗓门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原先白芍还觉得沈虎这声音叫人觉得很是不舒服,总觉得非常无礼,许是听多了,现在倒也觉得习惯了。 没在意,只是将手中食盒提高了几分:“小姐说怕你这一晚上折腾的没吃上饭,便让我给送些吃食过来,总是该吃饱歇息才是。” 一边说着也没太多顾忌,便就往里走。 沈虎赶紧让开,站在一旁也不上前。 等着白芍将饭菜都摆好了,看着他笑说了一句:“怎么,莫不是觉得我要害你不成。” 沈虎这才摸了摸自己的后脑门,看着白芍,脸臊得通红:“白芍你日后还是少到我这来,特别是大晚上的,若是叫人知道,我是无所谓光棍一条,只是怕影响了你。小姐说过,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名节,若是名节有损,会影响你日后寻一门好亲事的。” 一边说着,将头转向旁边不去看白芍。 愣头愣脑的说出这番话,只叫白芍忍不住捂着嘴笑:“好了,我明白,谢谢沈虎大哥的好意,我也只是奉小姐的命来给你送些吃食的,送完就走不碍事的。” 说完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笑着道:“你不尝尝看可和你胃口,我也好去给小姐复命。” 沈虎这才哎了一声,上前拿着筷子吃两口。 说实在的,此刻他热的不行,根本没什么胃口,但是想着冯绮雯特地吩咐人送来的,总不能叫她担心不是。 当即尝了几口,连声道:“好吃。” 一句话顿时叫白芍笑开了花:“当真好吃么?你可别唬我。” “我从不说假话。”沈虎很是认真的点点头。 就见着白芍面上满是笑意,脸上更是有些红,不知道是烛火的问题,还是这屋子里太热闷得。 说了一句:“今日谢谢你。” 转身朝着外面跑去,直把沈虎看的愣神。 他自是没想到自己不过在看到白芍受伤的时候,扶了她那一把,竟是叫人家记在心上。 等反应过来,白芍早就没了影,沈虎赶紧上前将门关上,随后把身上的衣裳一把扯了下来,光着膀子回到桌子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了起来。 眼珠子盯着盘子里的菜,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 等第二日一早,沈虎就在冯绮雯院门口候着。 一百零九章:上门挑衅 冯绮雯出来的时候见着沈虎,不由愣了:“怎么等在这?” “少爷吩咐了,让我日后日日跟着小姐,小姐去哪便就去哪,半点不得怠慢了。” 沈虎一边说着,脸上满是坚定的神色,不等冯绮雯开口,直接说道:“小姐少爷也是关心你,你就别拦着我了,反正是拦不住的。” 说的冯绮雯不由莞尔,一旁的白芍却是瞧着沈虎如此红了脸。 沈虎不知,看着白芍这个模样,还问了句:“白芍姑娘莫不是不舒服,脸怎么红成这样?” 顿时叫白芍又羞又躁的看着冯绮雯,好半晌跺了跺脚,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只将手中的帕子几乎要搅烂了。 等去见过杨氏到铺子里。 因为冯绮雯出事,吕韦和长福家的一整晚都是提心吊胆,长福的媳妇更是连睡都睡不好,等瞧着冯绮雯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看着白芍额头上的伤还有些不放心,轻叹一声:“姑娘伤成这样跟小姐说一声休息休息便是,小姐平日最是喜欢姑娘,自不会不同意的。这般热的天,姑娘跟着在店里,若是汗碰了伤口,留下疤可就不好了。” 白芍听着却是看了沈虎一眼,随后笑着道:“不碍事的,小姐让我休息,只是我闲不住,再说也是小伤,没有那般娇气的。” 长福家的看着白芍的眼睛时不时的看看沈虎,哪还有不明白,顿时心中知道白芍的心思,却是没说话。 去后面忙活。 冯绮雯坐在账房的柜台上,看着吕韦理好的账。 就听着沈虎走过来,声音透着些喜气说道:“小姐,城北的梁大人府上定了一百匹那水墨绡纱的料子,这料子我原想着怕不好卖,这京城里的人都是富贵人家,水墨绡纱的料子太素净了,以为这些贵人不喜欢,就没敢多带。现在没想到,竟是有人能瞧上眼,还定了这么多,早知道我就多带一些回来了。” 沈虎一边说着,将手中的银子递给冯绮雯。 冯绮雯眉头微微皱了皱。 “水墨绡纱的料子?” “是啊,说是城北梁大人的府上,待会会让家中的下人来取,让我们准备好了就好了。”沈虎见冯绮雯问起来,点点头。 刚进门的冯万伦听着,甩了甩袖子:“城北梁大人,是不是刑部尚书梁成玉府上的?” 冯绮雯看向冯万伦,就见着冯万伦眉毛动了动:“怎么,你别这么看你哥,你哥虽说以前没干过什么正经事,不过成日在京城走动,这谁家府上门朝哪还是清楚的。” 冯绮雯闻言摇了摇头:“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知道这刑部尚书梁成玉什么底细?” “怎么?你莫不是觉得他有问题不成?”冯万伦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趴在柜台旁看着冯绮雯。 就见着冯绮雯眉头微皱:“说不上,只是觉得奇怪,哥哥许是不记得这料子,这料子若是说做衣裳有些单薄了,适合做帐子。但是价格不菲,寻常人不会买这种绡纱料子,也就是富贵人家会买了回去,但是最多一两匹便是了不得的,梁家定了一百匹,连银子都付全了,直教人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等冯绮雯话说完,门外进来一个公子哥,瞧着身上穿着富贵竹的锦缎,腰间挂着玉佩,头上戴着一顶小帽,帽子上还镶着一个鸽子蛋大的宝石。 一眼看过去便绝非一般人,走进来拿眼扫了冯绮雯他们一眼,便开始在铺子里转悠。 长福见着忙跟了上去:“这位爷,您要买点什么,让小的给您拿过来瞧瞧?” 公子哥闻言看了长福一眼:“听说你们铺子里有一种水墨绡纱的料子很是不错,去给爷拿来瞧瞧,要是爷瞧得上,就全买了,你们最好小心伺候爷有的是钱,也有的是脾气,惹毛了叫你们在这京城铺子开不下去。” 一边说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长福顿时有些为难,看着冯绮雯。 这些料子刚卖出去,银子还在冯绮雯的手中拿着呢,此刻来了个人点名了要这料子,并且如此口气。 冯万伦心知这怕是来找麻烦的,当即面色一沉,刚想上前,却被沈虎抢了先。 冯万伦只怕沈虎的脾气会忍不住跟人打起来,想上前拦着,却见冯绮雯摆了摆手,意思他想别急看看再说。 见此只得顿住脚。 就见着沈虎走过去,让长福先去一边,随后看着公子哥堆着笑脸问道:“您是要买水墨绡纱的料子是么?稍等一下,我这就叫人去库房拿去让您瞧瞧。” 贵公子原本见着沈虎过来,一看他那模样,还以为是要过来揍他,心中还有些虚得慌。 等沈虎走近了这一开口。 这才松了口气,当即气焰又起来了:“去吧,本公子可没多少时间跟你在这等着,莫要叫本公子等急了,砸了你们这布庄!” 沈虎没说话,而是转身去了后面库房。 不多时拿着一匹绡纱料子出来。 冯万伦一眼便看出来了,这料子并非放在库房的料子,而是当初沈虎带着货回来的时候,人布庄剩的残次品送给他的。 顿时就明白过来,忍不住轻声道:“没想到这平日瞧着傻里傻气的,脑子还是有的。” 冯绮雯没说话,只是看着靠坐在椅子上的贵公子。 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却是怎么都想不到,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就听着沈虎上前恭敬的说了句:“这位公子当真是不好意思,这几日水墨绡纱的料子卖的好,库房里就剩了一匹残次的料子,若是公子您急着要,不介意的话,这匹残次的我们就折个价卖给你,若是不着急,等过几日还得去拿货,到时候您要多少给您带了多少回来,亲自送到您府上去,您看如何?” 一句话把都说全了,叫人找不出话茬来。 贵公子闻言眉毛微挑:“我就要现在要!” “现在就这一匹了,您真想要我们也没辙,这就叫人给您包上。” “混蛋谁要你残次的东西,本少爷是那种买残次品的人么,我要的是上品的好货。” 沈虎闻言摊了摊手:“那没辙了,您要的话得等上一段时间了,我们现在就这一匹,要么就拿着这一匹,要么就等进货,您选一个吧。” 冯绮雯看着公子哥一副不肯依的嘴脸,猛地反应过来,这个人她见过! 一百一十章:准备出手 当初她还没有卧榻在床的时候,曾经在章闻仲的书房见过,能入的章闻仲书房的人,与他的关系从来都不是简单的。 一瞬间冯绮雯只觉得脑子仿佛被雷惊了一般,从脚底凉到头发丝。 这么快,她还没开始,章闻仲已经再次动手了。 眼中冷意跟着蔓延出来,一旁的冯万伦瞧着,忍不住问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冯万伦的声音,冯绮雯这才回过神来,随后对上冯万伦的视线,刚刚眼中的冰冷和肃杀此刻也退了下去:“哥,昨个掳走我要毁了我的便就是章闻仲,这个人我曾在街上见过他与章闻仲在一起,今日只怕是有备而来的。” 听着冯绮雯的话,冯万伦先是一愣,随后面上带着怒意:“邢霖跟我说最近京中闹贼,怕是那些打家劫舍的掳了你,我还以为是真的,没想到是章家那小子!” 冯万伦越想越气,当即就要走,被冯绮雯轻声唤住:“哥哥,你这是要去哪?” “找那小子算账去,竟然敢欺负你,当真以为我是死了么!”冯万伦说着话,眼睛都红了。 见此冯绮雯叹了口气:“也不怪邢霖不告诉你,哥哥遇到事情若总是这般冲动,迟早是要出大事的。” 瞧着冯绮雯面上带了几分愠怒,冯万伦不敢动了,站住身子。 就见着冯绮雯一直盯着跟沈虎纠缠的人,耷拉着脑袋凑上前:“你莫生气,我不去就是,只是你一直盯着这人作甚?” “刚刚不是与哥哥说了,这人我曾瞧过他跟章闻仲在一起,看着样子还是相熟的。哥哥好好想想,昨晚上我才出的事情,今个梁家来定了这么大一匹平日里不多卖的料子,现在又有人上门寻事,哥哥就不觉得奇怪么?” 闻言冯万伦点点头:“我觉得更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寻事最多不过在咱们店里打一架,咱们占着理,也惹不出多大的祸患来。那章家小子连你都敢掳走,这般动作岂不是太小家子气了。” 是啊,冯绮雯何尝不是看不懂,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那边沈虎别瞧着脾气暴躁的很,却是难得没有半点的火,今日就如同棉花一般,不管这贵公子怎么闹,他就是一张笑脸一句话,要么就这残次的料子,要么就等些日子。 好半晌给人送走了,这才把那匹料子给了长福,朝着冯绮雯走过来。 “小姐,这人来的目的怕是不简单,还有梁家这料子有些蹊跷。” 冯绮雯点点头,拿起一旁的笔,在旁边裁好的纸上写了几行字随后折好递给沈虎:“你去寻一下邢家的人,让他们将这封书信交给邢珅。” 沈虎闻言接过书信,也没问,直接转头出去。 冯万伦瞧着忍不住挑了挑眉:“你这是要做什么?” 冯绮雯闻言只是看着账本,声音很轻,却是叫人忍不住觉得一阵森寒:“咱总不能一直叫人这么欺负着,既然他章家如此咄咄逼人,若是不给他一点好看的,岂不是叫人轻瞧了。” 说话的时候,手中的动作却是没停。 冯万伦见着冯绮雯如此,自己心中都慎得慌,这种场面他就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庐州听到那些个叔伯婶婶欺负杨氏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模样。 随后带着人直接将那些叔伯婶婶家全都砸了一通,那叫一个惨烈,就是他这般混的人也没敢这么干过。 第二次就是现在,冯万伦不由的想起当初的事情,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随后看了看铺子里,对着冯绮雯道:“妹妹,你先瞧着,我出去转转,有什么事只管叫人去寻我就是。” 冯绮雯没吭声,冯万伦便不敢出去,在铺子里晃荡了一阵,又去了后院。 等冯绮雯抬头,就见着娄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铺子里,站在离着柜台还有两步的地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冯绮雯,叫人瞧不出什么神色。 白芍见着想问一句,见着小姐抬头,便把话给咽了回去,走到冯绮雯身边。 “小姐,娄三公子来了。” 冯绮雯嗯了一声,随后嘴角微扬看着娄玉:“不知娄三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娄三公子恕罪。” “听说你昨晚遇了险?”娄玉却是没有理会冯绮雯的话,只是问道,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担忧和急切:“到底怎么回事?可伤到哪了?” 闻言冯绮雯先是一愣,这件事情邢珅为了她的闺誉当是将所有的风声都压下来了才是,便就是安玉歆也不会乱说,他怎么会知道。 似是看出冯绮雯的心思,娄玉语气软了几分:“我是听刘茴刘大人说的此事,今日早朝遇到他与五城兵马司汪大人说起的时候才知道的。” 冯绮雯这才松了口气,心中还以为莫不是章闻仲将消息散布出去的。 “无碍,不过是遇到一些强人打伤了丫鬟,不碍事。” 越是看着冯绮雯说的这般云淡风轻,娄玉心中便越觉得难受,他也不知道今日为何听到刘茴说起冯绮雯受伤被人掳走的事情时,自己会这般惊慌失措。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是乱了方寸一般,心中猛地被一把紧紧的揪住。 就连康亲王叫他去喝茶也没有理会,下了朝匆忙回府换了衣裳便直接朝着这边过来,似乎就是想要亲眼看到她,确认她是否真的安全了一般。 等真的见到冯绮雯的时候,却是犹豫了,犹豫的不敢上前,仿佛眼前的人儿与自己之间隔着那般远。 脑海中不断响起当初娘亲与自己说的话:娘给你定了门亲事,乃是宁家大小姐宁欢... 原本他听到这门亲事的时候,并没有旁的想法,只觉得终归自己是要娶一人进门,只要能相夫教子孝顺爹娘,娶谁都没有什么差别。 可是现在看着冯绮雯,娄玉心中开始反悔了。 冯绮雯瞧着娄玉一直不说话,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吩咐白芍奉茶。 随后轻声道:“谢过娄三公子关心,当真没有什么大碍,您瞧我现在不还好生生的站在您面前,还能在铺子里呢。” 一边说着嘴角含笑,娄玉心中冯绮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想起心中的念头,嘴角泛上一丝苦笑,这样也好。 正跟冯绮雯要去一旁坐下,长福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小姐,不好了。” 一百一十一章:摊上人命 冯绮雯见着长福慌慌张张的过来,不由侧过脸:“怎么了?” “小姐,您叫小的看着点少爷,莫要叫他走了,刚刚少爷让我去库房拿个东西,等我转身瞧不见了。我家里的说少爷没到前面来,后门还开着没关严实,只怕是从后院走了。”长福虽不清楚冯绮雯为什么要叫他看着冯万伦,可是小姐吩咐的活,自己没做好,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再见着冯绮雯的眉头皱了起来,顿时更有些心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很有些不知所措。 娄玉瞧着站起身来:“怎么了?” 冯绮雯看了眼娄玉随后目光微沉:“刚刚娄三公子来之前,有人到铺子里寻事,虽然被打发了,只怕哥哥心中记着想要去找人算账。” 冯绮雯想说的是,怕冯万伦去找章闻仲算账,只是娄玉在没说出口。 看了眼铺子里,除了绣娘便就只有吕韦和长福,沈虎去给邢家送信还没回来。 只能吩咐长福:“你出去寻一下哥哥,就说铺子里有事,让他快些回来。” 长福应了一声,刚要走,却是摸着脑门:“小姐,少爷平日里惯会去什么地方?” 听着长福的话,白芍没好气的应了句:“还能是哪,便就是那些烟花柳巷之地。” 白芍原以为这些日子冯万伦改了许多,没成想,竟然又溜出去了,心中还在替冯绮雯感到不值,这心思便就写在脸上了。 冯绮雯却是沉着脸看着长福:“莫要听她胡说,你去东城柳荫街附近瞧瞧。” 长福听完应声走了出去,白芍没吭声,倒是娄玉听出了味。 “东城柳荫街?那不是你们冯家旧宅的地?” 冯绮雯点点头,却是没说话。 娄玉心知她怕是不愿意说,便也没问,干坐在椅子上吃着茶也没有走的意思。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长福小跑着回来,一进门就喘着粗气,跑到冯绮雯跟前:“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听到长福的话,冯绮雯心中咯噔一声,果然,今个从梁家要那一百匹的绡纱她就觉着不对劲,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自己怎么防着,还是出事了。 “哥哥怎么了?” 瞧着冯绮雯面色焦急,长福更是急的,却是说不出话,好半晌顺了气这才说道:“少爷摊上人命官司了,现在人已经被顺天府抓到大牢里了,我到的时候,正瞧着少爷官府的人带走。据说是因为一个窑姐儿,少爷错手杀了御史中丞的儿子,听说叫什么王贵的。” 长福说着面上还有愧疚之色,心中更是自责,若是自己如小姐吩咐看好了少爷,便就不会惹出这些是非来。 心中想着,就听着旁边的娄玉说道:“王贵死了?” 长福当即点点头,不敢吭声。 冯绮雯这才问向娄玉:“娄三公子可清楚这王贵和御史中丞的底细?” 娄玉闻言面色也变得凝重:“冯小姐许是不知,现如今朝堂上分为两个派系,一个是辅政大臣太子太师钟毓,另外一个便是睿亲王永止。这二人在朝堂上分庭抗礼,势力不容小觑,御史中丞沈贵便就是钟毓的人。钟毓此人极为护短,若是当真王贵死在冯兄的手上,只怕此事有些麻烦。” 冯绮雯心中明白,看着娄玉:“娄三公子,可否求您件事?” “什么事,你说。”娄玉对上冯绮雯墨黑的眸子,只觉得心猛地动了一下。 “带我去顺天府大牢看一眼哥哥,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谁也不清楚,只有去问了哥哥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便此刻出了这等子事,冯绮雯却是冷静的很。 娄玉闻言点点头,吩咐候在外面的侍从准备马车,带着冯绮雯直奔顺天府大门。 因着有娄玉在,顺天府的人也不敢为难,领着娄玉便去了关押冯万伦的大牢。 冯万伦此刻神情有些颓唐,似乎是自己也没有料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见着冯绮雯过来,赶紧上前扶着牢门的框:“妹妹,我没有杀人,王贵不是我杀的!” 冯绮雯虽说与冯万伦不过相处三年,却是清楚冯万伦的性子,他就是再混也只有出去吃喝玩玩,若是说杀人冯万伦还是不敢的。 更别说如今的情况,冯万伦不是蠢的,自该是知道在天子脚下,不可以胡作非为。会给冯家招惹祸患。 娄玉见着冯绮雯的脸色,吩咐官差候在一边,这才请她上前。 “到底怎么回事?”见着冯绮雯开口问道。 冯万伦的脸色微微有些愧疚:“我原本从后院出去,只是想去寻章闻仲的,那小子昨个敢寻了人将你掳走还想坏了你的名声,这口气我是怎么都咽不下去,而且今日还找了人来铺子里闹事,就想着去找他算账...” 越说这声音越小,因为冯绮雯可是早就说过了,不让他去寻章闻仲的,结果他没听还是溜出去了。 只是此刻不是内疚的时候,冯万伦看了自家妹子的脸色,顿了顿:“后来我从后门出去没走多远,就瞧着那个早上来咱们铺子里闹事的人了,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要干嘛,于是就跟了上去。再后来跟着他一路到一个小巷口,就瞧着王贵他们几个正在欺负一个女子。” “那女子是谁?”冯绮雯看着冯万伦不说话了,面色也越来越尴尬,心中咯噔一声。 果然就听着冯万伦说道:“是万花楼的一个倌儿,平日我跟赵毅几个去万花楼的时候,便就是她陪着...” 意思是很有些交情了。 娄玉听着冯万伦的话,尴尬的咳了一声:“那后来呢?你莫不是插手管了这件事?” 按照娄玉的想法,冯万伦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这女子又是平日里跟他相熟的,如今被王贵等人如此欺负,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谁知冯万伦摇了摇头:“没有,我当时心中想着是章家的事情,所以没有插手去管,也就是看了看便直接要走。没想到那胭脂却是瞧见了我,直接朝着我这边跑过来,王贵带着人就将我给围上了。” 一百一十二章:章夫人有请 “然后推推搡搡之间,也不知道谁拿出一把匕首,就直接将王贵跟捅死了,那时候我也愣住了,然后有人就趁乱把匕首塞在我手中,我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跟着顺天府的巡城官兵就过来,说我杀了人,那些个跟王贵一起的都说是我杀人,就连胭脂都说是我杀了王贵,凶器又在我的手上,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相信,就把我抓过来了。”冯万伦说着面色很有些焦急。 “妹妹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杀人,真的我没有杀王贵。即便平日我看着他们很不顺眼,但我绝对不会杀人的。”冯万伦此刻许是一个人呆在牢中胡思乱想有些害怕了。 冯绮雯见此只能温声道:“我自是相信你的,只是这件事情现在怕是有些麻烦,哥哥你先好生的呆在这,我会想法子的。” “好。”冯万伦对上冯绮雯的视线,只觉得看着她冷静的眸子,本来糟乱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我等你们。” 冯绮雯这才跟着娄玉出来。 等出了顺天府的大门,娄玉往前一步拦住冯绮雯:“昨晚你出事是章闻仲所为?” 知道刚刚冯万伦已经说了,自己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冯绮雯点点头:“是,幸得安玉歆安小姐出手相助,若不然今日只怕不是哥哥出事,而是整个京城都在说冯家萧家被人绑走毁了清白,被章大少爷给救了回来的事情了。” 冯绮雯说的云淡风轻,却是叫娄玉心中更是怒不可遏:“为什么你刚刚不告诉我?” 闻言冯绮雯对上娄玉的视线,就瞧着一双桃花眼中再没有半点笑意,取而代之的是自己也看不透的怒意:“这件事本就是我的事情,与娄三公子没什么关系,绮雯不想给娄三公子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娄玉闻言,深吸了口气,将心思跟平静下来,这才看着冯绮雯:“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自是要想法子救哥哥出来!”一想到章闻仲设下的局,冯绮雯只觉得心中冒着寒气。 不想叫娄玉看出来,福了福身:“今日谢过娄三公子,我还需回去好生想想该如何为哥哥洗清罪名,便就先回去了。” 娄玉闻言没有阻拦,只是轻声说道:“若是再有什么事情,只管叫人去寻了我,只要我能帮的上。” “谢谢。” 冯绮雯说完,独自上了马车。 出来的时候怕铺子里人手不够,便就是谁都没带,等回到绫罗轩,远远的就瞧着白芍站在门口,面色焦急的在朝着外面张望。 等看见冯绮雯的马车,提着裙角就跑了出来,哪里还顾得上头上的伤口。 “小姐。” 冯绮雯吩咐停车,从马车上下来,见着白芍如此惊慌的模样,不由看了眼铺子:“怎么了?” “铺子里来了个人,说是兵部尚书章夫人身边的丫鬟,在屋子里候着,说是找小姐您有事。”白芍一边说着,神色很有些隐晦。 冯绮雯只觉得心头猛地一跳,寻上门来了。 当即朝着屋子里走了进去,就瞧着屋子里坐了个熟人。 可不是熟人么,她这具身躯里的灵魂可是章大少夫人沈妍,当初是在章府生活了半年的人,自是对章家这些人记得是清清楚楚。 来者是章夫人身边最的脸的丫鬟,名唤桃叶,见着冯绮雯进来。 桃叶面上还带着三份鄙夷,两分傲气:“你便是冯小姐?” 白芍一听心中恼了起来:“你就是这般与我们家小姐说话的么?” 桃叶看了眼白芍却是根本不在意,只是瞧着冯绮雯。 就见着冯绮雯面上波澜不惊,一双墨黑的眸子叫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我们家夫人请冯小姐过府一叙,说有件东西要交给冯小姐,冯小姐看了自会明白。”说着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冯绮雯。 见着冯绮雯看了眼上面的字,眼中的神色暗了暗,很有些得意的伸手:“冯小姐请吧。” 此刻铺子里没什么客人,几个绣娘连带着长福家的和刚赶回来的沈虎,都虎视眈眈的瞧着桃叶,很有些想要将她赶出去的模样。 毕竟冯绮雯旁的不说,对待他们可都是真心实意的。 谁还没个良心,见着桃叶如此,都是向着主家恨不能好好教训教训她。 冯绮雯瞧着挥了挥手:“你们看好铺子,白芍随我去一趟吧。” 沈虎见着冯绮雯真要跟着这个丫鬟去章家,就带着白芍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很有些不放心:“小姐,我随着你去吧。” 冯绮雯却是摇摇头,跟着桃叶离开。 章家自是准备好了马车,笃定了冯绮雯会跟他们走一般。 马车上,白芍忍不住问了句:“小姐,刚刚那丫鬟给你瞧的是什么?” 旁人看不出冯绮雯变了脸色,白芍却是看得出的。 冯绮雯闻言看了眼白芍却是没说话。 桃叶刚刚给她看的是一张欠条,一张一千两的欠条。 冯绮雯忍不住想到昨个晚上杨氏和吴嬷嬷得知章闻仲对她下手之后的脸色,心更是沉了几分。 怒杨氏不争气,更恨章家竟然算到了这个地步。 杨氏是个绵软的性子,就算一直想用她的亲事攀附一个高门,可绝对不会没有脑子去跟章家借一千两银子。 再说她如今在冯宅之中并无什么出项,宅子上上下下,吃的用的,自己都打点妥当了。 杨氏没有理由去借这银子,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连着杨氏都被算计进去了。 冯绮雯越想越觉得心头恨得滴血,却是不能不管不顾杨氏和冯万伦,两个人即便再混账却是真心疼自己的。 白芍瞧着冯绮雯的脸色,看出些门道:“小姐,莫不是少爷又给小姐惹了什么事不成?” 闻言冯绮雯没有说话,只是面上更冷。 却是把白芍给心疼哭了:“少爷实在太过份了,他难道就不知道小姐有多难过么,成日为了生计忙上忙下的,还要给少爷处理这些烂摊子。” “白芍好了。”冯绮雯听着白芍哭,只觉得心中聒噪的很。 一百一十三章:笑着勒索 白芍却是更气:“小姐难道奴婢说的不对么?瞧着人家的小姐,谁不是待在深闺之中养尊处优,偏生咱们家少爷不争气要小姐一个女儿家养活一家子就算了,还成日惹事生非,连着夫人都向着少爷想将小姐嫁出去,打着拿人家给小姐彩礼去给少爷娶媳妇的心思。” 白芍越想越难过,这话她是在怀秀那听来的,心中心疼自家小姐,这才没跟冯绮雯说,现在这些事堆在跟前便就忍不住了。 冯绮雯眉头微皱:“好了,莫叫旁人听着笑话了。” 白芍却是有些不平:“小姐,奴婢只是觉得您这日子过得太委屈了,少爷和夫人如此,您还不得不管,若是不管旁人便要骂你不孝,要重伤小姐的闺誉...” 白芍是越说越伤心。 闻言冯绮雯伸手握着白芍的手,拿出帕子替她擦着眼泪。 “既然知道还哭什么,这世道本就是如此,再说了哥哥和娘待我也是很好的,是真心心疼我,好了快到了,别叫人看了笑话。”冯绮雯说着把帕子放在白芍的手上。 心中轻叹一声。 白芍觉得她委屈,但在她心中,这点委屈比起自己的冤死又算得上什么。 许是一个经历过生死的人,便更能瞧得开,对上这样的杨氏还能心平气和。若是换做平常的女子,只怕就要呕死在自己的闺房之中了。 正想着马车到了章府二门,桃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冯小姐,到了。” 随后白芍挑开帘子。 看着章家的院子,冯绮雯没有太多的感觉。 毕竟当初她醒过来成为冯绮雯的时候,没在这宅子住多久,就跟着杨氏去了庐州。 所以对这个宅子没有印象,当初章家的宅子也不是这里。 桃叶瞧着冯绮雯目光没有任何波动,心中很有些鄙夷,看着冯绮雯的眼神都透着一丝趾高气昂。 领着冯绮雯和白芍直接朝着后院走去。 章夫人正坐在院子里剪着花枝,穿着一身绛紫色洒金团花的衣裳,头上戴着金钗,拿着剪子坐在那很有些雍容华贵的模样。 若是旁人瞧着只怕心中要称一句,章夫人端庄。 可是冯绮雯瞧着,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脚底直接冒到头发丝。 当初便就是眼前的这位夫人,一边给她送着要她性命的毒药,一边温声哄着她喝下去,拉着她的手,看着自己便像看亲生闺女一般。 如今再见,她只觉得自己透过这张面皮,瞧进了肮脏的内里。 桃叶跟着上前恭敬的福了福身:“夫人,冯小姐来了。” 闻言章夫人这才停住手中的动作,将剪子递给一旁的桃枝。 随后看着冯绮雯,面上含笑着道:“绮雯来了。” 说着吩咐一旁伺候的桃枝桃叶:“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快请冯小姐坐下,上茶啊。” 桃叶和桃枝这才福了福身,冯绮雯跟着走过去,却是没有坐下,只是看着章夫人。 “不知夫人叫丫鬟唤我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闻言章夫人瞧着冯绮雯,脸上满是笑意,很有些温和的说道:“也没什么事,东西你当也是瞧见了,你娘跟我拿了一千两银子,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当初你娘说的是随后就会叫人送来,只是一直没见着人,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心里估摸着要不叫你过来问问,可是冯家现在没有这般多的银子,若当真如此的话,我也不着急,反正没有多少,听说你们开了个铺子,便就用铺子里的货抵给我也行。总归家里上上下下做衣裳什么的,也是需要料子的,出去买不如就当做了你这生意了,也算是照顾照顾你。” 章夫人说的清清淡淡的,却是两句话想要了冯绮雯的整个铺子。 她让冯绮雯用铺子里的货来抵债,说的轻巧,可是对于冯绮雯来说却是没那么轻松。 现在整个绫罗轩的货加在一起怕也没有一千两,只怕章夫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的是她整个绫罗轩才是。 冯绮雯听着,忍不住捏紧了拳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倒是白芍听着章夫人的话,像是一愣,随后怒不可遏:“章夫人说的好没道理,我家夫人何时跟您借了银子,章夫人就算要理清这账,也该是去寻夫人才是,寻我们家小姐做什么。再说铺子就那点东西,章夫人莫不是要全部要了去不成!” 章夫人闻言也不恼,只是看着白芍:“你年纪还小,有些道理还不懂,父债子还这个理怕是不明白。虽说是冯夫人跟我借的,我找绮雯说也算是合情合理,怎么就是好没道理了呢。再者说现在谁都清楚,这冯家宅子当家做主的是你家小姐,我自该是找当家人说个明白。借据你家小姐当也是看过了,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是不是诓她,她心中清楚着呢,用不着你在这与我争执。” 章夫人两句话,简简单单的就将白芍给回了,面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 从头到尾都是很和气的模样:“绮雯,我也知道你不容易,只是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娘借了我一千两,即便再有情分,该还还是要还的,若不然我章家这上上下下的该如何生活你说可是这个理。” 冯绮雯心知这件事上她们是理亏的,那张借据的的确确是杨氏的字迹。 即便自己此刻不承认,就凭着章家的心思,能设下这个局,只怕后面的圈套早就套好了,容不得自己否认。 当即心中打定了心思,看着章夫人:“章夫人说的自是在理,素来听闻章夫人是最至情至理的人,自然也不会为难我一个小辈。的确现在冯家的银子都投在铺子之中,不知章夫人可否容我几日,我定寻了银子来还了这笔账?” 闻言章夫人瞧着冯绮雯,面上的笑容未减:“你都开口了,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不知道绮雯需要多长的时间?” 闻言冯绮雯看着章夫人伸出手:“五日可好?” 章夫人见此笑着点点头:“五日便就是五日,虽说章家也没多少银子,五日还是能等得的。” 一百一十四章:道出秘密 “那绮雯就谢过章夫人,绫罗轩中还有些事情,绮雯需要回去处理,便就先告辞了。”冯绮雯说着福了福身。 章夫人看着桃叶点点头。 桃叶当即带着冯绮雯出去。 刚出了后院,走到二门口,远远的冯绮雯就瞧着章闻仲候在那,顿时眉头微皱。 果然还不等她们走过去,章闻仲轻声道:“冯小姐,没想到竟是在这遇见你,当真是缘分。” 冯绮雯看着章闻仲如今还能带着一张伪善的面具,只觉得佩服,佩服章闻仲的脸皮当真是厚的可以。 见着路被章闻仲挡住了,只得顿住脚步:“在章府遇到章大少爷似乎不算什么巧合的事情,不知章大少爷有什么事?” 章闻仲闻言也不气恼,反而笑着道:“冯小姐不觉得巧合,在下却觉得是三生有幸。刚刚在下得了一个消息,说是冯家大少爷在街头杀了人,现在被抓进顺天府了,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有此事,冯小姐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 看着章闻仲一边说着,面上含笑,道貌岸然的模样,冯绮雯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 一旁的桃叶瞧着福了福身,随后站在一边,只留章闻仲和冯绮雯带着白芍在原地。 看着四处没有旁人,章闻仲笑的更是有几分嚣张,原本他还要装出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现在既然在冯绮雯面前已经露出了本性,那也无需遮掩了。 轻笑着道:“现在你可后悔了?” 冯绮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章闻仲。 “虽说冯万伦是个不争气的,不过我可听说了,他素来最疼你这个妹妹,你们兄妹之间的关系也是一向很好,现在瞧着他摊上人命官司,想必你心中已经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吧。还有你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是不是现在已经让你有些自顾不暇了。”章闻仲一边说着走到冯绮雯身边:“冯家的消息我已经打听的清清楚楚,现在你们就算把铺子卖了也拿不出一千两银子来,到时候我只要把这借据往衙门口一送,冯绮雯,冯大小姐你可就要带着你一家老小露宿街头了。” “啧啧啧...越想越觉得不忍心,冯小姐长得如此娇弱,若是在街头叫蛇虫鼠蚁的咬上一口该如何是好。” 冯绮雯看着章闻仲的嘴脸,却是任何反应。 “早就告诉你,得罪了我会叫你们整个冯家都吃不了兜着走的,现在这个情形若是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若是昨晚你乖乖的顺从了我,也不会有这么多事,现在后悔了吧。”章闻仲说着眼中露出狠意。 脸上还带着伤痕,是被安玉歆的鞭子打着。 现在只要看见冯绮雯,章闻仲就能想到安玉歆,想到自己遭受的耻辱。 恨不能叫冯绮雯跪下才能解气。 “所以你今日故意安排人,先让梁家的人来定了一百匹料子,随后叫人上门寻事,一切不过是为了引起我哥哥的注意罢了。”冯绮雯看着章闻仲,只觉得心中森寒。 她以为章闻仲是要给她找麻烦,却没想到,人家从一开始算计的都不是她,而是冯万伦。 闻言章闻仲顿时笑了起来:“你当真是个聪明的,这都被你瞧出来了。的确我安排这么一出便就是为了引冯万伦出来,没想到他还真的没叫我失望啊,当真一个人从后院跑了出来。” “胭脂也是你安排的!” “不错,胭脂是我安排的,不仅是胭脂,就连着杀了王贵的人也是我安排的。今日我也不怕告诉你,可是你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如今是人赃并获,所有人都指认是冯万伦杀得王贵,就算你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了。”章闻仲说着,身子往前微微上前几分:“劝你一句识相一点最好将东西交出来,我或许会大发慈悲娶你做个填房,顺便救一下我这大舅哥,若不然便就莫要怪我了。” 一边说着,面上带着笑,笑的脸都有些扭曲,直让觉得恶心:“要怪就得怪你自己不识相,机会我可是给你了。” 说着伸手就要去碰冯绮雯的脸。 却是被冯绮雯一巴掌直接打在一旁。 看着章闻仲眼中的狠意却是笑了起来:“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要杀人灭口,什么丹书铁券,你其实从头到尾都只是想要我的性命,想要冯家人的性命罢了。因为你害怕我们会查出当初爹爹战败的事情,会查出你们背后做的那些腌臜的交易,最后叫你章家一败涂地。” 冯绮雯对着章闻仲的视线,一句话顿时叫章闻仲心中猛地一震。 这是他和章显之心中的秘密,如今被冯绮雯说了出来,章闻仲心更冷了几分,面上的情绪也更是狰狞。 “你在找死,你知道么?” “是么?”看着章闻仲咬牙切齿的模样,冯绮雯半点没有惊慌,只是嘴角含笑。 用章夫人与她说话的口气轻声道:“那也得看你能不能杀了我才成,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即便你们背后有睿亲王护着,可别忘了,如今的朝堂并非睿亲王一家独大,若是我将此事的证据交给钟毓,到时候钟毓定然不会放过你们的!” 章闻仲没想到冯绮雯竟然敢拿这件事威胁他,顿时恼羞成怒:“冯万伦杀了王仁杰的独子,你觉得钟毓还会信你的么?” “钟毓会不会信,章大少爷大可以赌一把,当初的证据我已经交给康亲王,虽然不多,但是想必钟毓会让它足矣扳倒你们章家的。今日我便将话放在这里,若是冯家再有一人出事,康亲王会亲自将东西交给钟毓。的确钟毓不见得会信我,但是绝对会相信康亲王。”冯绮雯面上的笑容从始至终没有变过分毫,章闻仲却是再也忍不住,看着冯绮雯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 “你这是不惜毁了冯家!”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用冯家来还一个炙手可热的章家还是划算的。”冯绮雯说着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既然你不想让我活,那就索性一起死得了,反正冯家如今的情况,我也没有多少好挂念的了,只是章大少爷如今正是如鱼得水风光无限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死了,当真是有点可惜了。” 一百一十五章:说明原委 冯绮雯说着福了福身,随后越过章闻仲,也不等桃叶,带着白芍便出了章家。 等离开章家大门,白芍这才松了口气,跟着冯绮雯上了马车。 “小姐,你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 闻言冯绮雯没有说话,手心中满是冷汗。 自然都是假的,若是她真有证据,还能等到这个时候,之所以说这些话,无非是要吓章闻仲一把而已。 白芍瞧着冯绮雯的模样,顿时有些慌神了,怕惹了冯绮雯担心,强自镇定下来。 “小姐,咱们会没事的,实在不行就去寻康亲王,康亲王那般喜欢小姐,一定会帮小姐的。” 白芍自我安慰的说着。 冯绮雯却是心冷了几分,章家会在这个时候出手,自是算好了的。 只怕她们现在当真去找康亲王,也不一定能找到人吧。 等回了绫罗轩,冯绮雯心中还是想赌一把,让沈虎去寻康亲王。 等了大半个时辰,沈虎垂着头回来,说康亲王被皇上派去承德避暑山庄了,怕是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而且不早不晚,就是冯万伦出事的时候,才接到圣旨走的。 果然章闻仲做的很彻底,他要将冯绮雯所有的路都给断了,要逼得冯绮雯无路可走。 铺子里的人得知冯万伦的事,谁都没了心思。 毕竟自家小姐这般辛苦大家都是瞧见的,就是吕韦此刻也沉默不语。 几个绣娘更是没了心思,只坐在铺子里瞧着。 冯绮雯见此,轻声道了句:“没事的,你们莫要多想了,这两日铺子里就要劳你们多顾着一些。” 绣娘都是当初跟沈妍有交情的,见着沈虎对冯绮雯都这般恭敬,自然也是恭敬的很,忙应声:“小姐放心就是,有咱们几个在,铺子里不会出了问题的。” 冯绮雯点点头,瞧着杨氏院子里的小丫鬟怯生生的过来,顿时心沉了一分。 白芍跟着看过去,见着是叫春杏的丫头,便上前问了句:“怎么了?” 闻言春杏看看冯绮雯小声的说道:“白芍姐姐,夫人知道少爷杀了人现在被关在衙门口,在家里哭的快昏过去了,吴嬷嬷叫奴婢过来寻小姐回去劝劝夫人。” 白芍心中还想着章夫人那事,此刻听了杨氏在家里哭的死去活来的,只替自家小姐觉得委屈。 这外面的事情还顾不过来,夫人怎么不能省省心,非要让小姐自顾不暇才开心不成。 心中想着却是没敢说,回头看着冯绮雯。 就见冯绮雯点点头:“先回去看看吧。” 这才跟着回了冯宅。 一进门,还没到杨氏的院子,就听着院子里闹哄哄的,全都是在劝杨氏宽心的声音。 中间还伴随着有妇人抽抽噎噎的哭声,冯绮雯眉头皱了皱进去。 就见着吴嬷嬷带着几个丫鬟跟着杨氏跟前伺候着,杨氏一双眼睛都哭红了,见着冯绮雯回来,伸着手眼泪跟着就下来:“绮雯,你哥哥...你哥...” 更是话都说不利索了,冯绮雯看着杨氏如此,心中说不出的无力,若不是她承了原主的命,照着自己的性子当真懒得去管杨氏。 杨氏这般动不动便拉着她掉眼泪,着实叫人觉得心中厌烦。 可是转而想到杨氏对自己关切的地方,便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娘,你莫要担心了,我去见过哥哥,哥哥没事的,人不是他杀得。” “绮雯你也相信你哥对不对,虽然说他成日游手好闲,但是品性不坏,绝对做不出杀人的事情,你要相信你哥。”杨氏听到冯绮雯的话,似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拼了命的想要确认。 冯绮雯点点头:“娘,先别哭了,当心哭坏了眼睛。” 拿着帕子替杨氏擦了眼泪,杨氏这才点点头,止住泪抓着冯绮雯的手:“绮雯,娘对不起你,若不是娘没用,也不会叫你受了这么多委屈,现在还要你为你哥的事情担心。” 冯绮雯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杨氏,面上很有些凝重:“娘,日后莫要再与章家往来,你可明白,哥哥今日的事情就是章闻仲故意陷害的,他们一家子沾不得,你莫要再去招惹章家人了。” 看着杨氏眼中的泪水,冯绮雯知道此刻说她很有可能会接受不了,却也不得不说,若是再任由杨氏这般下去。 自己无论在外面多防备着想要对付他们也没用,杨氏会在后院直接乱了自己的阵脚给人机会,趁虚而入的。 她是打定了心思,要让杨氏清醒清醒。 杨氏闻言则是很有些心虚的看着冯绮雯:“我并非是有意要与她接触的,那是...” 话说道一半,实在是开不了口,冯绮雯见此轻叹一声看着杨氏:“今日哥哥前面刚被衙门抓了去,章夫人随后就派人将我叫到章府,还给我看着张东西。” 听着冯绮雯的话,杨氏顿时愣住:“不是说好了么?她怎么能找你去说!” 吴嬷嬷瞧着赶紧将屋子里伺候的小丫鬟都赶了出去,这才看着杨氏和冯绮雯。 心疼杨氏便开口替她说道:“小姐,这件事情当真怨不得夫人。” 闻言冯绮雯看向吴嬷嬷,一旁的杨氏拉了拉吴嬷嬷的衣裳,眼泪跟着落了下来:“吴嬷嬷别说了。” 闻言吴嬷嬷看着杨氏:“夫人,章夫人都将小姐叫到章府去了,咱们不要再瞒着小姐了,与其怕小姐担心瞒着她,不如叫她知道,咱们也好一起想法子才是。” 杨氏顿时眼泪更甚,低着头不说话,只是用帕子擦着眼角。 吴嬷嬷看着冯绮雯:“小姐,这件事当真怨不得夫人,那日奴婢本是陪着夫人去见汪夫人,是在汪府遇到的章夫人。当时还有别家几位夫人,有人拿了一个琉璃盏过来看,递给夫人的时候,没等夫人拿稳了,便就松手摔在地上,登时就摔碎了。所有人都说是夫人摔碎的,叫夫人陪,汪夫人说那琉璃盏最少得两千两银子,后来章夫人说情,这才叫夫人只赔了一千两。他们让夫人当时就要把银子拿出来,夫人也没这么多银子,便就是章夫人先给垫了,让夫人写了欠条的。这件事情夫人与章夫人说过,章夫人还说这银子不要夫人还了,便就算作是当初大人和老爷对章家提携,章家还我们的恩情。” 一百一十六章:邢珅送信 冯绮雯听着哪还有不明白的,章夫人越是这么说,杨氏心中便越过不去,所以一定要写下借据,钻了别人的套了。 冯绮雯见杨氏面上满是被章夫人欺骗的委屈模样,却是没有半点心疼只是看着杨氏。 “娘你现在当明白了吧!这一切不过是做好的一个局,若不然为何你去了大家偏偏要看什么琉璃盏,还一定要你拿着看,便就是做了这个局在这等着娘呢。今日章夫人将我唤去,说让我用铺子里的货去抵债,她要的可不只是铺子里的那些货,她要咱们家的铺子。这铺子可是我们如今的命脉,开铺子的银子还是跟康亲王借的,章家先是掳走我,随后嫁祸哥哥,现在要夺了咱们的铺子,娘还不明白么。他们要的是咱们冯家人的性命!”冯绮雯声音不大,却是很冷,叫杨氏不敢吭声。 好半晌杨氏看着冯绮雯:“他们为何要如此做?” “娘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爹爹战死,最后得利的是章家。这其中定有缘由,你现在可信了?”冯绮雯说着,声音很是平稳:“只怕当初爹爹战死跟章家脱不了干系,所以他们现在要想方设法的来害死我们,才能让这件事再也没有人提起,才能让爹爹和数万将士枉死在地下!” 杨氏一时间被震的目瞪口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看着冯绮雯。 好半晌,这才有些慌张的说道:“绮雯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若是早知道,我绝对不会跟他们再沾染上半点关系的。” 冯绮雯看着杨氏,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杨氏的性子,她也不指望杨氏能如何,只求杨氏今次遭遇这事能醒过来,若不然日后指不定还要惹出多少乱子。 看着杨氏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冯绮雯站起身来:“娘,并非女儿不孝,您当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哥哥如今被人陷害关在顺天府的大狱之中,女儿不求您能做什么,只求您莫要在给女儿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今日章家的事情便算了,全当是给娘一个警醒,娘这些日子就莫要再出门了,若不然即便娘不主动去招惹是非,只怕也会有人有心算计,还求娘能应允。” 说完将帕子递给吴嬷嬷,难得没有再接着劝杨氏,而是转身带着白芍走了出来。 许是知道她此刻的心情,连着老天也跟着沉重起来,雾蒙蒙的天直教人觉得压抑。 白芍瞧着冯绮雯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久久的没有动过,只觉得鼻子微酸。 为了这个家小姐太不容易了,哪家姑娘像小姐这般背负这么多的事情。 好半晌,冯绮雯只觉得自己眼睛有些干涩,心中恨不能将章闻仲给杀了。 当真这是宿命吗?前世自己死在他手上,再活一世依旧是被他逼得如此地步。 门房的婆子进来瞧着冯绮雯的模样,也不敢打扰,只是轻声的跟着白芍说道:“白芍姑娘,外面来了个人,说是要见小姐。” 闻言白芍眉头微微皱了皱,看了冯绮雯一眼,这才轻声问道:“可问了来者何人?” “说是邢家的,找小姐有些事情,别的就没多说了,只说小姐知道自会见他的。”婆子恭敬的开口。 话刚说完,就见着冯绮雯回过头来。 “人在哪?” “回小姐,人现在正在门房候着呢。”婆子瞧着冯绮雯的模样也不敢大声,只是恭敬的说着。 就见冯绮雯没有说话,直接朝着门房走去。 此刻一番折腾已经是半下午的时候,邢珅远远的就见着冯绮雯过来,站起身来。 随后将一封信递给冯绮雯:“这是你叫我查的东西,内务府的总管乃是睿亲王的小舅子名叫福禄,这些年内务府进的许多东西都是从苏州采办的,我查过确实都是从你说的那些家铺子。这些铺子原本就是供应内务府的,所以现如今内务府依旧跟他们合作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谁也不知道这铺子的主家,已经从原本苏州富商沈贵,换成了兵部尚书章显之了。” 冯绮雯看着邢珅,点点头,这些她早就知道,上次让邢珅确认也不过是想确定一下罢了。 要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沈家会出事,为什么章家会刚好出现在苏州。 一切只因为沈家的生意做得太大了,大到招了旁人的羡慕。 内务府的生意,这可是相当于皇商,谁不想将如此一块肥肉据为己有。 “若是我没记错,再过几日当是内务府采办丝绸的日子,苏州的彩织坊必然是要进贡一匹丝绸,若是想要对付章家这是难得的机会。虽说从这匹货要让章家伤及根本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若是让皇上知道章显之一边领着俸禄,一边做着皇家的生意,只怕对他的影响也不会小。”冯绮雯说着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邢珅点点头:“这件事你莫要担心了,交给我便是。” 说着看着冯绮雯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冯绮雯见此轻声问道。 “我刚过来的时候得到消息,你哥哥出了事。”邢珅试探着问道。 见着冯绮雯面色沉重,只觉得心中有些后悔不该问出这样的话,连忙道:“你莫要担心,顺天府我有相熟之人,必定不会叫你哥哥受苦,只是这案子怕是有些难办,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马上叫人给你送信的。” 冯绮雯闻言看着邢珅的双眸,只觉得眼睛微微酸,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面上的情绪显得淡然一些:“谢谢。” 闻言邢珅却是有些局促起来,只是胡乱的点点头:“我是趁着换班的功夫过来的,现在还得赶回去,你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叫人去告诉邢安一声。” 见着冯绮雯应声,邢珅这才转身离开。 白芍瞧着冯绮雯手中的书信,忍不住有些诧异:“小姐,您何时让邢公子查这件事的?” 闻言冯绮雯没有说话,只是拿着书信回了屋子。 信中的内容是邢珅刚刚去内务府打听的这期丝绸采买的明细。 自从邢珅买官之后,凭着自己能耐,虽说没混出多大的名堂,但在隆庆帝的面前却是混了个脸熟。 加上这内务府的采买也本就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他特意找人打听,自是能听出一些。 虽说不全面,但是大概什么料子会要多少还是清楚的。 冯绮雯看了信中的东西,随后吩咐白芍:“去叫沈虎回来。” 白芍见着冯绮雯的面色,不敢耽搁赶紧跑了出去。 一百一十七章:送上聘礼 等白芍跑去,沈虎赶回来,这一来一回,天色已经黑了。 沈虎一进门便神色紧张的问道:“小姐怎么了?” 就见着冯绮雯已经准备好了一封书信:“沈虎你带着这封书信马上启程去苏州,快马加鞭务必要在五天之内赶到,然后去震泽的永兴坊寻一下李掌柜,他那里有当初爹爹留下的印信,你只需将这封书信给李掌柜瞧了他自然会明白的,一定要保护好李掌柜的周全,旁的事情,只管听从李掌柜的安排就是。” 沈虎闻言接过冯绮雯递过来的书信,忍不住问道:“小姐说的李掌柜,可是当初老爷的恩师,李荣万李老前辈?” “正是,你现在赶紧去,盘缠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时间紧急,务必要赶在五天之内,你可明白?” 沈虎点点头,带着人便离开。 冯绮雯随后站起身来,瞧着外面的天色已黑,还不等冯绮雯出口气。 门房的婆子跑进来,神色有些难看:“小姐,兵部尚书章大人府上来人了,说是来给小姐送聘礼的,人把东西搁在门口,让小姐和夫人过去。” 听到婆子的话,冯绮雯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章家竟是如此不要脸面的么。 白芍瞧着只觉得气的紧,哪有这天快黑了上门送聘礼的,再说了,夫人也没应了这门亲事的,章家人太过份了,这般闹下去小姐日后哪还有半点脸面啊。 顿时气的眼睛都红了。 看着冯绮雯很是心疼:“小姐,这章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杨氏还在屋子里伤心,听着门房的消息,只觉得一口气差点没上去,浑身都哆嗦起来。 吴嬷嬷赶紧将杨氏扶好,这才听到杨氏哭着道:“他们太过份了!” 闻言吴嬷嬷只得宽慰:“夫人莫要生气,咱们现在瞧出这章家不是人也是好事,总好过小姐嫁过去受了苦才知道。” 劝着杨氏擦了眼泪。 人章家的人趾高气扬的在冯宅门口等着,他们自然也没有不出门的道理。 冯绮雯带着院子里的所有婆子朝着门口走去。 远远的就瞧着章家的聘礼摆在门口,旁边站着的是章家的大管家,章泉。身后跟着不少章家的护卫,一大帮子人站在那。 此刻虽说天色不早,但还没黑呢,再加上这冯家宅子住的本就是比较杂的地,此刻正围了一堆看热闹的。 瞧着冯绮雯带人出来,章泉摸了摸两撇小胡子,随后笑着走了过来:“冯小姐,不知道冯夫人可在,今日我家夫人让小的带着聘礼过来,想跟冯府商量一下,瞧瞧是什么时候方便,我们派花轿来抬冯小姐过府。” 一句话顿时叫冯家的奴仆气的脸都绿了,难怪这个时候送聘礼过来,他们竟是想一顶花轿将冯绮雯给抬过去做妾么。 冯绮雯看着章泉却是面色不变,只是冷声道:“到底是章夫人命你们来的,还是章闻仲?” “冯小姐,到底谁吩咐小的来的重要么?总之今个您收了这礼,给个时间,我们好抬着花轿来抬你过门就这么简单。”章泉说着面上的笑很有些意味深长,直教人瞧了心中犯恶。 冯绮雯闻言看着章泉,面上的冷意更甚。 章泉却是笑着道:“冯小姐莫要太过于生气,我们少爷可是真心实意的,就是夫人也很瞧得起冯小姐,所以特地让小的备了如此厚礼来,便就是希望冯小姐能满意。今个这些东西,可远不止一千两,还请冯小姐好自为之啊。” 章泉一边说着,眼中透着精光。 冯绮雯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章家这是在提醒她,杨氏欠章夫人那一千两银子的事情。 “章大管家的话我是听不明白,也不知道章家这是什么意思,若是要送礼的话,便就没这个必要了。毕竟章大人当初是爹爹提携的,与我没什么关系,章大人若是真有心,便就派人运个几车纸钱在清明重阳的时候去祭拜一下爹爹便是。无需如此兴师动众的,这般给冯家送礼,怕是会叫人误会,便就请章大管家将这些东西带回去,替我谢谢章大人的好意。” 闻言章泉面色微微变了变,指着冯绮雯,随后心中反应过来笑着道:“冯小姐怕是误会了,这可不是章大人给冯家送的礼,这可是章家给冯小姐下的聘礼。” “那也请大管家带回去吧,只怕是章家搞错了送错了门,我冯家并未与章家议亲,而且当初外祖父还在的时候,便就曾为我定下了亲事,当初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绮雯回京便就是为了这门亲事,自是不能违背祖父的遗命转而跟章家结亲。所以还请章大管家回去跟章大人说清楚。”冯绮雯见着章泉如此,却是面不改色,当着众人的面提起邢家的亲事。 一个女儿家如此说自己的亲事,在众人眼中是惊世骇俗的。 只是她也没有旁的法子,杨氏此刻还在后院不知道可缓过来,即便杨氏来了也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 冯万伦也被关在大狱之中。 如今只能靠自己。 若是依着她的脾气,当真想叫婆子将那些东西全给扔了。可是看着章泉眼中的那一丝算计,冯绮雯只能压住脾气。 只怕章家此次前来目的可不仅仅是败坏她的名声,什么抬她做妾这些话,只怕是激她才是。 章泉特地提醒了这东西可是价值千金,就是想要激怒冯绮雯去砸了,如果冯绮雯敢动这些东西,到时候章家便能得更多的理由去勒索冯绮雯。 心中想到这些,冯绮雯忍不住暗自咬牙,与不要脸的人斗,当真是什么道理都没用。 一时间门口围了更多的人。 正僵持着,就听着一声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随后便是安玉歆一身红衣走了进来,瞧着章泉的嘴脸,安玉歆招呼都没打一个,抡着鞭子就抽了上去。 章泉冷不丁的被安玉歆一鞭子抽在脸上,没有防备,顿时捂着脸疼的龇牙咧嘴。 冯家的人瞧着只觉得心头畅快的很。 章泉反应过来瞧着安玉歆:“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安玉歆站在冯绮雯更前,抓着手中的鞭子看着章泉冷笑起来:“连你主子我都敢打,更别说你了!劝你赶紧带着你的这些东西滚回去,告诉章闻仲要是再敢来冯宅闹事,我安玉歆跟他没完!” 说着一鞭子狠狠的抽在章泉的脚上,顿时疼的章泉站不住,抱着腿脸都变了形又不敢揉。 一百一十八章:登门寻事 章泉在安玉歆这吃了亏,哪里能忍。 站起身来便是龇着牙:“你个小丫头如此不知好歹,连你爷爷我都敢打,今个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好歹!” 说着一招呼,便让身后的侍卫围上去。 瞧着安玉歆一个女儿家,自己这般多的人,心想我还能吃亏不成,顿时趾高气扬。 冯绮雯见此,也让婆子都抡着棍子守着安玉歆。 安玉歆却是不紧不慢的拉着冯绮雯的手:“别担心,他这种东西,我还不会放在眼里。” 正说着,就听着章泉的那些人一阵哀嚎。 章泉回头就瞧着自己的人还没跟冯家婆子交上手,已经被人打的在地上起不来了。 在他跟前站着两个男子,瞧着模样二十左右,看着出手的动作,却是个从小习武的练家子。 安玉歆拉着冯绮雯:“那是我大哥,这个是我二哥,他们可都是战场上厮杀过的,对付这些人轻而易举。” 安景瑞收拾完章泉带来的人,随后挡在冯绮雯和安玉歆的面前看着章泉:“还不快哪来的滚回哪去,莫不是还要本少爷送你不成。” 章泉看着突然跑出来个管闲事的,只觉得气恼的很,看着安景瑞安景阳兄弟,怒道:“你们到底是谁,有本事留下姓名!” “你要是想要找我报仇,只管上齐家胡同的安家去找我,行不改姓坐不更名,少爷我就是安家大少爷安景瑞。” 章泉见着安景瑞一脸的硬气,看着自己带来的人都歪三倒四的,连着带来的东西都打翻了。 少爷吩咐的事情很显然今个是办不成了,若是留下来只怕还要丢了少爷的脸面,当下只能让人带着东西先回去再说。 等章泉带着人走了,外面看热闹的也就跟着散了。 安玉歆看着冯绮雯,面上微微有些担心:“你家中怎么没有个能主事的,这种事情怎么也不该是你一个女儿家出面啊,若是当真没人主事,便就关了门,任由他们在外面胡闹得了。” 冯绮雯见此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你不知章家没脸没皮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闹大了总有人管。”安玉歆却是不以为意。 他们的确斗不过章家,可是这件事情若是闹大了,自然会有人出面管的。 冯绮雯却是笑了起来,笑容带了几分苦涩:“你忘了昨个你才刚跟我说的话么?章家现在虽说不能只手遮天,可是现在京城官官相护,就算事情闹大了,他们也有本事压下来,最终吃亏的还是冯家,只要这件事情没有闹到皇上那去,便就什么用都没有,想要闹到皇上却是难比登天。” 安景瑞听着冯绮雯的话,上前一步:“妹妹,冯小姐说的是,在这京城中的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说完看着冯绮雯,拱了拱手:“在下安景瑞见过冯小姐。” “安景阳见过冯小姐。” 冯绮雯闻言福了福身:“刚刚谢谢两位公子出手相救,若不然还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 安景瑞闻言笑了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只是章家让章泉上门,怕是盯上冯家了,冯小姐还得多留心才是。章泉这个人本就是京城的地痞无奈,后来跟了章闻仲,有些事冯小姐许是不知道,章家若是要办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通常都是叫这个章泉出马的,看来章闻仲怕是要对付冯小姐。冯绮雯该当心才是。” 安景瑞说着面色很是凝重。 冯绮雯点点头,谢过安景瑞,要将他们让进去喝茶。 却被安玉歆给拒绝了:“我们本也是路过,还得回去呢,今个就不进去了,等改日有空再请你上府上说话。” 冯绮雯只得点点头,让白芍送安玉歆离开,这才转身回了院子里面。 杨氏由吴嬷嬷扶着站在院子里面,瞧着冯绮雯进来,顿时面色紧张的问道:“绮雯,怎么样了?” 闻言冯绮雯轻声道:“人已经回去了,没事了。” 就听着杨氏绵软的声音,头一回带着怒意:“章家人当真是欺人太甚了,他们难道就不怕天谴么?” 冯绮雯见此看着杨氏,声音很是严肃:“娘现在该明白章家是何嘴脸了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即便当初爹爹对他们有恩的人,现在都能转过头来恩将仇报,将咱们往死路上逼,更不要说那些个往日与咱们家交情不深的。娘日后也别跟他们来往走动了,若你还是当初的冯夫人,她们会跟着巴结奉承你,但你已经并非往日的风光,在她们眼中也就如同草芥一般了,有的只有算计。” 说完冯绮雯回了自己屋子。 冯万伦杀了王贵的事情,第二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王仁杰在金殿上求皇上为王贵做主,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于法。 无论冯万伦如何辩解人不是他杀得,此刻也没有半点用处,根本无人会去听他的话。 冯绮雯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铺子里,是邢安亲自来送信的。 现在皇上还没下旨处决冯万伦,不过瞧着这个架势,王仁杰这么闹下去,只怕冯万伦凶多吉少。 邢珅如今也只是仪仗队中的人,还没法在皇上跟前行事,所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听到一些风吹草动,便叫人给冯绮雯送信。 邢安将主子吩咐的事情说完,看着冯绮雯一个姑娘家,心中也有些不忍:“冯小姐,少爷让您也莫要太焦心了,当心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若不然大少爷还没能救出来,您这倒下了冯家可就完了。” 冯绮雯闻言点点头,看着邢安强扯出一抹微笑:“劳烦管家替我谢谢你家主子。” 话音刚落,章闻仲从门外进来,看着站在冯绮雯更前的邢安,眉头微微挑了挑。 白芍见着章闻仲,顿时冷着脸道:“章大少爷可是有何要事,若是没有的话,我们铺子还要做生意,还请章大少爷让个道。” 闻言章闻仲看着冯绮雯,面上带着已入既往虚假的笑容:“冯小姐,别来无恙。” 冯绮雯没说话,倒是邢安看着章闻仲面色微微有些不虞,他一直跟着主子身后,自是知道这章家都干了些什么事,此刻瞧着章闻仲道绫罗轩来,心中只觉得他是来寻事的,便也没了好脸色。 章闻仲看着邢安,声音更带了几分嘲讽:“没想到啊,冯小姐当真是好手段,不仅能勾搭上安家为你出面,还能叫邢家的狗也跟着你死心塌地的,当真是好手段。” 一百一十九章:进宫面圣 “章闻仲,你休要在这胡言乱语,坏了我家小姐的闺誉。”白芍气的脸都红了。 章闻仲却是笑了起来:“胡言乱语,我说的哪点不是真的,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冯小姐是个不干不净的,一个女儿家成日的抛头露面,闺誉?当真是个笑话!” 章闻仲说着在冯绮雯身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也不管铺子里的人如何看待自己,自顾自的打量着这个铺子:“冯绮雯你现在的时间可不多了,若是再这么闹下去的话,冯万伦可是要被砍头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如果你现在开口的话,我兴许还能瞧着你的姿色的份上,瞧着当初冯大人的份上,一顶花轿抬了你进门做妾,若不然等我没了兴趣,你再想进章家门,怕是连做个侍妾都难了。” 章闻仲说着脸上的笑意更甚,白芍和邢安都看不下去了。 恨不能直接将人轰出去。 冯绮雯却是冷眼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瞧也没瞧章闻仲:“章大少爷心中是笃定了,这次我绝对逃不了么?” “你可以试试看。”章闻仲难得心情很是不错,看着冯绮雯嘴角含笑:“现在京城你所能依仗的人只有康亲王,可是康亲王去了避暑山庄,这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你还指望谁?安家抑或是娄玉?” 说着眼角看了看邢安:“还是那个破落户邢珅?别做梦了,听说娄夫人知道你与娄玉的关系,已经给娄玉定了门亲事,便是端妃娘娘的外甥女宁欢。这宁家可是容不得人的,如今宁家和娄家的亲事已经过了明面,你再与娄玉来往,只怕宁家是容不下你的。” “所以我劝你还是赶紧的点个头,趁着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好好伺候我,说不得我一时心软,肯出手救一救冯万伦,若不然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章闻仲说着看着冯绮雯,笑的很有些猖獗。 白芍气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只说了句:“你无耻!” 章闻仲顿时变了脸色看着白芍:“我是瞧着你家小姐的面子上才没跟你计较,不要把我给得罪了,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顿时吓得白芍往后退了两步。 冯绮雯却是从头至尾没有去看章闻仲。 被如此冷遇,章闻仲气的笑了起来:“你有本事就一直这么坚持,迟早有一天我会叫你后悔的。” 说完章闻仲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章闻仲离开,白芍直恨得牙根痒痒。 冯绮雯却是站起身来,邢安瞧着赶紧问了句:“冯小姐。” 就见着冯绮雯冲她点点头,轻声道了句:“烦请你先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我无事。” 邢安闻言只得应声,出了绫罗轩。 白芍见着冯绮雯的脸色,很有些担心,刚想开口。 却瞧着冯绮雯将铺子里的事情吩咐了一遍,转身便往外走,只能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等回了冯宅,冯绮雯径直去了自己的房中,将用布包好的丹书铁券取了出来,随后吩咐白芍去寻一个匣子过来,将丹书铁券好生的放好。 才让白芍去雇车。 章闻仲安排的这么细致,她现在想要去找到真凶就冯万伦是不可能的了,既然这么多人都想要这丹书铁券,今日她就将这丹书铁券送出去,就看谁有本事了。 等马车到了跟前,冯绮雯抱着匣子出来,让马车去娄府。 娄三公子正在屋子里喝茶,听着人进来说冯小姐到访有事相求,顿时站起身来,也不管身边的丫鬟面色异样,直接朝外面走去。 娄家管家将冯绮雯迎到偏厅坐下,等娄玉过来的时候,就见着冯绮雯身边搁了个匣子,正端坐在一旁。 当即走过去:“怎么了?” 冯绮雯站起身来,对着娄玉行了个大礼:“绮雯有一事相求,还请娄三公子能出手相助。” 闻言娄玉面色微微变了变,看着冯绮雯:“你说!” “请娄三公子带绮雯入宫。” 瞧着冯绮雯坚定的神色,娄玉看着放在一旁的匣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冯家的丹书铁券可以救子孙三死,如今冯万伦有杀头之祸,冯绮雯自己是要用这保护冯家性命的东西去救自己的兄长。 娄玉几乎没有多想,便点点头:“好,你等我换身衣裳。” 说完到后院去换了身衣裳,便带着冯绮雯朝着宫门走去。 娄玉可是有皇后娘娘亲赐的腰牌,自然可以进出皇宫,冯绮雯却是进不得,只能候在宫门外。 这一等便是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才瞧着宫门口走出来一个小太监,站在承恩门口往外看着:“哪位是冯家小姐,皇上有召,来跟着咱家走一趟吧。” 冯绮雯闻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朝着前来传旨的公公福福身,这才轻声道:“臣女冯绮雯。” 公公上下打量了冯绮雯一眼,瞧了瞧她手中的匣子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开口:“走吧。” 领着冯绮雯朝着宫里走去。 隆庆帝此刻正坐在御花园的观景亭中瞧着水中的鱼儿,旁边皇后和端妃齐妃在一旁陪着,听到后面有动静,当即转过头来。 就见着冯绮雯已经跪在地上:“臣女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平身吧。”隆庆帝声音带着几分凝重。 冯绮雯这才站起身来,手中还捧着匣子。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见着冯绮雯抬起头,隆庆帝颇有些感慨:“眉眼当真像极了冯怀仁,朕记得上次瞧见你的时候,你还小,跟着你祖父进宫,现在一转眼竟是这般大了。” 冯绮雯闻言看着隆庆帝一边说着一边比划,却是没开口,只是跪了下来。 瞧着冯绮雯又跪了下来,隆庆帝不由眉头微皱:“你这是怎么了?” 闻言冯绮雯放下匣子伏在地上:“臣女今日进宫面见皇上,是想恳请皇上饶了兄长冯万伦的性命。” “冯万伦?”隆庆帝闻言却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一旁的娄玉轻声提示到:“就是御史中丞王仁杰的儿子王贵命案的凶手。” 一百二十章:献上铁券 隆庆帝闻言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冯绮雯:“你兄长杀了王贵,人证物证俱全,你让朕饶了冯万伦,莫不是冯万伦是被冤枉的不成。” 冯绮雯闻言心中清楚,若是此刻说冯万伦是被冤枉了,章家定是早有准备,索性跪在地上:“哥哥当初是在众人推搡之中出的事,那些个说瞧着哥哥杀了王贵的人,都是参与者,所以臣女也不知哥哥到底是否杀了人。只是冯家现如今只有哥哥这一脉,还请皇上能看在先祖皇帝赐给冯家的丹书铁券份上,饶了哥哥一命。” 冯绮雯说着,举起匣子,双手举在头顶。 娄玉看着隆庆帝,只见隆庆帝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意,瞬间心中猛地顿住。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隆庆帝便恢复如常。 朝着身旁伺候的太监总管福公公点点头,福公公当即会意,上前接过冯绮雯手中的匣子打开,确认了丹书铁券没有问题,这才送到隆庆帝跟前。 隆庆帝瞧着冯绮雯,很有些为难的说道:“这王家也只有这一个儿子。” 冯绮雯跪在地上,声音不卑不吭:“此丹书铁券乃是当初冯家先祖用一百四十八条人命跟着先祖皇帝出生入死这才挣回来的,铁券上乃是先祖皇帝亲笔书写,免冯家先祖九死,子孙三死,如今绮雯只求用这三条性命,换兄长一命,还望皇上成全。” 冯绮雯的意思很是明显,丹书铁券可救冯家子孙三死,她情愿将这丹书铁券交出去换冯万伦一条命。 隆庆帝闻言哪还有不明白的,当即看着冯绮雯:“你可知这丹书铁券的意义?” “臣女只知冯家除了哥哥再无旁人,若是哥哥今日遭人陷害死在午门之外,冯家便再无人能继承祖父和爹爹的衣钵。”冯绮雯说着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 隆庆帝瞧着也忍不住轻叹一声,不由的想起当初冯英廉和冯怀仁为自己卖命的时候。 冯怀仁战败的事情,过了三年在隆庆帝的心中早已经淡了。 如今瞧着冯家一个女儿家跪在自己面前,心中还是有些不忍,只得轻声道:“既然是先祖皇帝赐下的丹书铁券,朕自是没有不允之理,你起来吧,这丹书铁券你也带回去,冯万伦这一条命还没有贵到需要三条命来救的地步。” 冯绮雯闻言却是不肯起身,只是跪在地上:“臣女谢主隆恩,只是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皇上能收回冯家的丹书铁券。” 隆庆帝闻言不由眉头微皱:“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臣女自是清楚。” “这丹书铁券乃是你冯家先祖用冯家满门的性命换来的。”隆庆帝面色很是严肃。 冯绮雯则是不卑不吭:“冯家先祖都是铮铮铁骨的男儿,即便有这丹书铁券在手,也不会影响他们为国效命。但是哥哥不同,哥哥天性顽劣,若是留着丹书铁券在冯家,绮雯只怕哥哥会以为手中有着先祖皇帝的庇护可以胡作为非,倒不如让皇上亲自下旨收回丹书铁券,让世人都明白冯家再无这皇恩眷顾,哥哥也可知道收敛,日后再不会犯这等罪过。” 隆庆帝闻言看着冯绮雯:“你当真不想要这丹书铁券。” “还请皇上下旨收回。”冯绮雯跪在地上,身子没动分毫。 她心中清楚,有多少人在觊觎这个东西,只要这东西留在冯家一日,便就会给冯家带来一分危险。 若是没有这东西,自然就会少了许多麻烦。 即便那个传说是真的,她也不想要这东西。 毕竟钱可以挣,拿着它指不定连命都会没有。 她自是不傻的,与其成天提心吊胆的,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将东西交出去得了。 隆庆帝见着冯绮雯的坚决,心中也是高兴的很。 他自是也想将这丹书铁券收回来的,只是奈何先祖皇帝的圣谕还摆在太庙,若是他强行让冯家交出丹书铁券,势必会被世人声讨斥责。 皇上最重要的便是脸面,自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一直搁在心中,今日冯绮雯给了这么好的一个借口,哪有不用之理。 当即说道:“你为了兄长也着实是用心良苦,既是如此,朕便就如了你的意思,这丹书铁券先放回太庙与太祖的圣谕供在一起,等有朝一日冯万伦当比英廉和怀仁,朕再将这丹书铁券赐予他。” 冯绮雯闻言赶紧叩谢:“臣女谢主隆恩。” 一旁的娄玉见此心中松了口气,看着冯绮雯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欣赏。 落在端妃的眼中,便与皇后对视一眼。 皇后当即看着冯绮雯轻声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当是有十六岁了吧。” 闻言冯绮雯不知皇后的心思,只得轻声应道:“绮雯今年刚满十六。” “十六岁也不小了,若是冯大人还在的话,当是该给她寻了亲事了吧。”一旁的端妃接着话茬。 “可不是,听说绮雯现在成日的还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当真叫人听了都忍不住心疼,多好的一个姑娘。” 端妃借势瞧着皇上:“皇上您瞧绮雯这丫头,如此端庄淑雅如今冯家无人,听说冯夫人还是个绵软的性子,若是这般拖下来绮雯年纪大了,那就可惜了。倒不如皇上今日便就做个好人,给绮雯赐门亲事,也算是对得起当初冯家为国效命了。” 隆庆帝闻言瞧着冯绮雯也是忍不住点点头:“是啊,十六岁确实不小了。” 冯绮雯跪在地上这才算是听明白了,端妃和皇后娘娘,怕是瞧着娄玉带她进宫,心中记挂上了。 娄家和宁家都是外戚,自然是要互相依仗的。 娄玉和宁欢的亲事,便就是维系两家的纽带,无论是皇后还是端妃都要维护这门亲事。 早就听着外面风言风语的,娄玉经常出入绫罗轩,皇后和端妃娘娘自然心中都惦记着。 今日瞧着娄玉带着冯绮雯入宫,在皇上面前帮她说话,便也就生了心思,决不能叫冯绮雯继续跟娄玉这般下去。 一百二十一章:皇帝赐婚 若是还没等宁欢进门,闹出什么丑事来的,到时候两家的面子都要过不去。 这才一唱一和的,想叫皇上给冯绮雯赐婚。 一旁的齐妃瞧着皇后和端妃这一唱一和的,也跟着来了精神,看着冯绮雯嘴角微扬:“皇上,端妃姐姐说的事,如今冯家的情况,若是皇上能给绮雯赐婚的话,对绮雯来说也算是个依仗,日后无论去了谁家也不会叫人欺负。” “那皇后觉得,何人得配绮雯呢?”隆庆帝开口,这意思是当真要插手冯绮雯的亲事了。 娄玉在一旁听着,心中咯噔一声,只觉得这一帮人是不是闲的没事干。 想要说话,却是瞧着皇后看了过来,眼中多了一分警告的意思,随后语笑嫣嫣:“臣妾觉得章家倒是个不错的。” “你是说章闻仲?”隆庆帝闻言眉头微皱。 皇后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章闻仲虽说德才兼备,也是个痴情的,但毕竟是续弦。绮雯怎么也是嫡出的小姐,自是不能委屈的,章家不还有个二少爷么,一直在外游学,听说也是个不错的。” 冯绮雯听着皇后的话,只觉得背后森冷,她不知道皇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可是在听到章家的时候,一颗心彻底的凉了下来。 章家,怎么又是章家? 随后就听着皇上声音也带了几分认同:“章家老二我也是见过的,是个不错的,配着绮雯倒也可以。” “那就...” 隆庆帝瞧着就要开口赐婚,连询问冯绮雯的意思都没有。 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冯绮雯只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若是皇上当真赐婚,她便再也没有机会去改变什么了。 只得开口:“启禀皇上,绮雯早已定下婚约,乃是祖父在世的时候定下的,此次回京便就事为了这门亲事。” 隆庆帝一听不由顿住:“哦?英廉给你定的是哪家?” “原福州都督邢广博长子邢珅。”冯绮雯低着头,她本是不想将邢珅牵扯进来,毕竟人家三番两次相助自己,便是对自己有恩。而他们之间也只是交易,互相利用罢了,现如今在皇上面前提起婚事,就等于彻底将她和邢珅绑在一起。 自己如此遇事将他牵扯进来,还是婚姻大事,当真是有些不地道。 只是眼下也没有旁的法子。 与其要被指婚给章家,倒不如等寻了时间去跟邢珅好生解释吧。 隆庆帝听到邢珅的名字,面上神色顿了顿,这才想起来:“便就是那个在仪仗队当值的邢珅?长得的确是一表人才,只是邢家如今也败落了...” 端妃闻言却是笑着接了句:“既然是冯大人给绮雯定的,自是有冯大人的考量,皇上何不成人之美,便就在下一道圣旨,给这对孩子锦上添花。” 端妃只要冯绮雯成了亲,不会影响到娄玉和宁欢便可,至于是嫁给谁,却是不在意的。 倒是一旁的齐妃变了脸色,刚想开口,见着皇上面上已经有了决断,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既然英廉已经给你定了亲事,那朕就赐你黄金百两绸缎百匹,算作添妆,命礼部拟旨钦天监择选良辰吉日,让你与邢珅完婚,你可愿意?” 冯绮雯此刻哪还有拒绝的权利,只能低声道:“臣女,谢主隆恩。” 这件事情毕竟是皇后和端妃挑起来的,现在皇上已经下旨定了冯绮雯和邢珅的亲事,她们自然也不能不表示什么。 都各自拿了赏赐,连着齐妃也跟着出了一些血。 一旁的娄玉瞧着冯绮雯原本只是想来救冯万伦,却是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心思很有些复杂。 皇后瞧在眼里,看着娄玉笑着道:“冯家和邢家如今都不如往日风光了,玉儿你回去当与你娘商量,当初你娘与两家的关系也都不错,看看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娄玉闻言只得收了心思,恭敬的应声:“是。” 皇上这才叫他们都下去,皇后端妃也都叫人将赏赐拿着,送冯绮雯出去。 等冯绮雯到承恩门的时候,各宫的赏赐也都跟着到了,白芍瞧着高兴的很,只以为自家小姐得了贵人的青眼,这才得了这么多的赏赐。 可是瞧着冯绮雯的脸色并没有多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小姐,怎么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闻言冯绮雯摇摇头,只是轻声道:“回去吧。” 因着冯绮雯献上丹书铁券,冯万伦当天就被放了出来。 杨氏瞧着儿子回来,哭的眼睛都肿了,即便由着娄玉和邢珅托人照顾,冯万伦在顺天府大牢并没吃什么苦头,杨氏也觉得自己儿子哪哪都瘦了。 哭了好半晌,这才看着冯绮雯:“你是怎么将你哥哥救出来的?” 闻言冯绮雯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给遣了出去,这才看着杨氏:“我将丹书铁券献给皇上了。” 杨氏先是一愣,随后看着冯绮雯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娘,我今日进宫用丹书铁券换了哥哥一条性命!”冯绮雯面色不变看着杨氏。 一旁的冯万伦也没想到,自己妹妹竟是用的这个法子,愣了好一会。 杨氏只觉得自己一口气愣是上不来,瞧着冯绮雯好半晌才开口:“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 “这丹书铁券是冯家先祖用命换来的,你说将它献出去就献出去了,绮雯,你对得起冯家的列祖列宗么?你忘了你当初答应娘的话了么?” 闻言冯绮雯对上杨氏的视线,目光清澈:“娘,究竟是那一块令人觊觎随时会叫我们丢了性命的废铁重要,还是哥哥的性命重要?丹书铁券与冯家来说,不仅仅是功勋,还是冯家的灾难,当初先祖,祖父,爹爹他们都是有能者守得住这催命符,但是如今的我们拿什么来守?” “只要丹书铁券在冯家一日,它便就是冯家的护身符你就不明白么?无论是谁想要得到它,只要它还在这个院子里,便就是安全的,我们也是安全的,谁都不得靠近这个院子。现如今你将他献了出去,那些暗中保护冯家的人也都会离开,到时候我们会更危险才是。”杨氏第一次瞧着冯绮雯生了气。 一百二十二章:大好机会 冯绮雯却是苦笑着摇摇头:“娘,你当真觉得如果丹书铁券在冯家,我们就是安全的么?” 说着环顾四周:“安全的永远只是藏着丹书铁券的这一方院子罢了,若不然为何我会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掳去,若不然哥哥为何会在铺子后面被人陷害,这些可都是要人命的事情。你可曾见过那些暗中守护丹书铁券的人出来搭救我们?他们守着的永远是这个四方院子,不叫人进来抢走丹书铁券罢了,除非我们永远呆在这院子里,哪里都不去,若不然无论出了什么事,他们都不会管。” 听着冯绮雯的话,杨氏呆了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心中不愿意承认罢了。 “现如今冯家没有丹书铁券便算是一无所有了,算是彻底的跌落尘埃,任谁都不愿意再瞧冯家一眼,到时候拿什么翻身拿什么去重振门楣。”杨氏说着很有些无力的靠在椅子背上。 冯万伦总算是听明白了,看着杨氏如此,面色微微有些不虞:“娘,此事你就莫要再多心了,既然冯家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这光耀门楣的事情,也当是我的事情,我若是有本事无需这丹书铁券在手,我若是没本事,你多来几个也没用。反倒招人惦记,妹妹这么做是对的,与其拿着一个没用的废铁在手上,还不如交出去,省的成日担心受怕的。” “你知道什么,这丹书铁券可以保子孙三死,如今救了你一条性命,它还能用两次,若是没有这个依仗,日后你再惹出什么是非,当如何。” “娘,你就这么瞧不上您儿子么,这次我是糟了那帮混蛋的道了,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冯万伦一听着杨氏提起这件事便心中气的慌。 他一向与王贵那帮人不睦,没成想这次竟然栽在他们手中,还害的妹妹和娘如此担心,心中越想越气。 冯绮雯瞧着面色很有些严肃的看着冯万伦:“哥哥,你现在当知道我们身边是有多危险,多少人算计着咱们,甚至连你平日里接触的姐儿都被算计在内了,哥哥日后决不能再如此掉以轻心,若不然下次怕就是没有这么好对付了。” 冯万伦点点头,很是郑重的说道:“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叫妹妹如此担心。” 等从杨氏的院子里出来天色已经不早,冯绮雯也不想去铺子里,正打算回自己屋子歇一会,心中还想着要如何去与邢珅说这件事。 就听着巧倩神色有些慌张的进来说道:“小姐不好了,章家带人将咱们家的铺子给堵住了,说是要让小姐过去。” 听到章家,冯绮雯心中顿时恼怒的很。 章闻仲当真是撕破了脸面,在京城百姓面前也懒得装了么。 竟是带着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挑衅。 心里的怒气再也忍不住,吩咐巧倩去叫冯万伦寻西城兵马司的官差。 自己则带着白芍往铺子里去。 远远的还没走近,就瞧着章家的下人堵在绫罗轩的门口,见着冯绮雯过来,自动的让开一条道。 章闻仲坐在铺子里面,章泉则是在一旁伺候着。 原本铺子里过来做生意买卖的人都被撵了出去。 绣娘全都站在一旁瞧着章闻仲。 吕韦和长福不知是不是惹了章闻仲,被打伤在地。 见着冯绮雯过来,忙唤了声:“小姐。” 冯绮雯赶紧过去,查看了二人的伤势,这才转头看着章闻仲:“章大少爷,您到我铺子里,打伤我的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今日你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某来,休怪我冯绮雯不会善罢甘休!” 章闻仲闻言,一张俊脸上五官因为愤怒都快扭曲了,站起身来看着冯绮雯:“你当真是有种,竟然将丹书铁券给交了上去,冯绮雯啊冯绮雯我这没想到,你还有这个胆子!” 闻言冯绮雯看着章闻仲却是面色不变,只是笑了起来:“章大少爷莫不是脑子缺了一根弦,既然我哥已经被你陷害关在大牢之中,我手上有个能救他命的,我为什么不用?难道我就应该拿着它搁在屋子里供着,任由章大少爷威胁,把自己逼上死路么?” “章大少爷许是养尊处优惯了,连着脑子也都跟着没了,不过好在绮雯还是有的,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今日你到我铺子里,打伤我铺子里的人就因为这个么?若当真如此,那今日章大少爷也别走了,反正这顺天府兵马司的衙门我也去的多了,便就让章大少爷今日随我走一趟,我倒是要去求顺天府尹还我个公道。若是顺天府尹断不了这案子,绮雯不介意再跪到承恩门口去,求皇上还我一个公道。冯家已经这般情况,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冯绮雯说着对上章闻仲的视线。 丝毫不因为自己是个女子,便就矮了三分。 此刻因为章家的人将门口全都堵上了,屋子里除了章家的人,便就只有绫罗轩的人。 冯绮雯看着绣娘们,轻声问道:“刚刚章大少爷进来的时候是怎么动手打吕韦和长福的?” 一边说着走到柜台旁边,伸手直接推倒了放在上面的料子。 顿时料子散落在地上,冯绮雯就当没瞧见一般,踩了上去。 绣娘顿时明白过来,这招数沈妍曾经也用过,她们自是明白冯绮雯的心思。 当即一边说着一边演示:“就是这样,一进门便拿着铺子里的东西砸,吕韦和长福过去挡着,就被章家的下人给打伤在地。”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绫罗轩的东西可全都给砸在地上了。 冯绮雯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心中只觉得畅快不已,你娘不是设计让我娘欠了一千两么? 今个我叫你十倍奉还! “章大少爷当真是好魄力啊,就因着这点子事情,跑到我绫罗轩来将我绫罗轩上上下下砸成这样?今日章大少爷若是赔了我这铺子的东西,赔了我这仆人的汤药费,这件事情还好说。若是章大少爷不肯赔,那咱们就等着金殿上见吧。” 一百二十三章:抓你见官 冯绮雯说着面色坚定,眼角更是带着一抹轻笑。 平日她虽说不多言,端着一个大家小姐的模样,但是骨子里终究是个商人之女,若是真要撕破脸皮来比,章闻仲怕是比不过她才是。 章闻仲也没想到冯绮雯竟是将自己铺子砸了栽赃自己,顿时恼羞成怒:“冯绮雯,这明明都是你自己做的。” 闻言冯绮雯笑看着章闻仲:“那又如何?现在这个铺子里除了你章家的人,便就只有我的人,还有旁人能瞧得见么?如果我偏说这些都是章大少爷带人砸的呢?” 说着冯绮雯眼中带了几分挑衅的意思,瞧着章闻仲:“怎么是不是心中很不服气,这不是你们惯用的招数么?你娘用这招算计我娘,你让章泉带着东西到我府上羞辱我,今日我不过是学着章大少爷的手段,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章大少爷何必如此动怒呢。” “冯绮雯这些事情不是我做的,就算到皇上面前你也休想叫我承认。”章闻仲面色提铁青看着冯绮雯。 冯绮雯却是笑了起来:“章大少爷无需承认,你觉得你带着这一帮子侍卫过来,旁人会怎么以为,莫不是觉得你是带着人过来喝茶的?我们不过一帮子妇孺,被你这些人围在中间,还能当着你们的面砸了自己的铺子陷害你,章大少爷你觉得这事若是说出去有谁会信啊?” 冯绮雯说着,听到外面有官兵的声音,知道是冯万伦带着官兵进来。 当即朝着绣娘使了个眼色,随后拿起一旁的椅子砸在地上,砰地一声。整个人也跟着摔在地上,脑门直接磕在地面,因为用力过猛,甚至都破了皮渗出血。 绣娘也有样学样,一个个倒在地上,用掐的也好,用撞的也好,都给自己挂了点彩。 一个个躺在地上喊着救命。 白芍瞧着自家小姐竟是被欺负成这个样子,连着面子都不要了,顿时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官兵进来的时候就瞧着这绫罗轩被砸的一塌糊涂的,连着人都被打的一个个倒在地上。 章闻仲带着一帮子侍卫气势汹汹的堵着门口。 瞬间都明白过来,看着章闻仲的目光也带着冷意:“竟然敢光天化日在这闹事,都带走!” 章闻仲看着冯绮雯,知道她故意陷害自己,一时间已经乱了方寸,瞧着官兵竟然敢上前对自己动手动脚,当即冷声道:“都给我滚!你们知道我是谁,就敢动我!” “我倒要看看你是谁,砸了别人的铺子,还敢如此嚣张!”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顿时所有的官兵都停住手,章闻仲回头就瞧着大学士刘茴跟着冯万伦从外面进来。 看着冯绮雯倒在地上,额头还破了,瞬间冯万伦和刘茴的面色都变了。 忙上前,冯万伦将妹妹扶起来,刘茴在一旁关切的问道:“世侄女,你怎么样了?” 随后高声道:“快去叫大夫!” 有士兵小跑着,去旁边的铺子叫大夫。 这时候在外面看热闹的老百姓这才瞧见里面的情况,就瞧着绫罗轩已经被砸的一塌糊涂的,那些个精美的料子,此刻都在地上散着,连着椅子桌子都破的破,损的损的,里面的人更是一个个都带了伤。 全都开始指责章闻仲,当真不是个人,一个大男人竟然带着这么多人来欺负一个女子。 章闻仲没想到刘茴竟然跟着来了,听着外面议论纷纷。 心中怒不可遏,恨不能狠狠的踢上冯绮雯两脚出口气。 不等他反应过来,刘茴已经站起身来:“章侍卫好大的口气啊,若是今日老夫不在,你可是要将这绫罗轩的人活活打死不成。好,好,好,既然这西城兵马司的人动你不得,老夫乃是一品的文渊阁大学士,老夫今日就要看看,我这个一品大学士可能奈何的了你!” 说着刘茴就上前拉着章闻仲的衣领往外扯。 刘茴毕竟是一品大学士,年纪也大了,章闻仲即便心中再气恼,却也不敢还手,生怕把刘茴磕着碰着,到时候金殿之上便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冯绮雯瞧着刘茴拽着章闻仲就出去,这才看着冯万伦:“哥哥,刘大人怎么会过来?” “刚巧碰上了,我怕到时候西城兵马司的人拿章闻仲没有办法,便就求着他一起来了。”冯万伦说着看着冯绮雯额头的伤,当即关切的问道:“怎么样?疼么?这个小兔崽子,给我机会非杀了他不可。” 冯绮雯闻言摇摇头,看着章闻仲的背影,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自是不能放过。 当即说道:“哥哥,扶着我跟上去。” 刘茴早就瞧着章家不顺眼了,章显之若不是冯怀仁提携也不会有今日,指不定还在哪个营里当个小兵呢。 现在冯家出事,不帮就算了,还敢动手打人,砸了人家的铺子。 心中只想着这次一定要跟章家没完。 所以也没有去五城兵马司,直接拉着人上刑部去。 刑部尚书赵希毅乃是钟毓的人,见着刘茴揪着章闻仲进来,当即迎了出来。 就听着刘茴很是生气的说道:“章闻仲身为四等侍卫,竟然知法犯法,带着一帮子家奴,在西市口砸了人家的铺子。欺负人孤儿寡母的无人做主,赵大人今日你便给断一断,这知法犯法当如何处置。” 刑部尚书赵希毅瞧着刘茴气呼呼的样子,赶紧先请刘茴坐下。 这才命人升堂,将章闻仲带上来。 章闻仲是睿亲王一派的,一向与他们钟毓一派的人不合。 此刻落在自己手中,赵希毅自然是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当即一拍惊堂木,厉声道:“章闻仲,刘大人说你带着家仆砸了西市口的铺子,可有此事?” 闻言章闻仲当即站起来反驳:“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都是子虚乌有,他们陷害我的。” “哦?陷害你,章闻仲啊章闻仲,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我真是高看你了。今日你做的事情,全城的老百姓可都瞧着,你带着那么多人上绫罗轩去,将里面做生意的全都给撵了出来把门给堵上了。砸了绫罗轩的铺子,打伤了人家铺子的人,还将绮雯打的头破血流的,现在你说都是他们陷害你。天地良心,你就不怕遭天谴么?” 一百二十四章:句句属实 刘茴一想到冯家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女儿,如今还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心中便是怒不可遏。 连着胡子都不住的抖动。 章闻仲没想到刘茴竟然如此不讲理,顿时更是生气。 站在公堂之上,连着眼都气红了。 赵希毅见此高拍惊堂木:“大胆章闻仲,公堂之上还不跪下,你这是藐视王法么?” 听着赵希毅的话,章闻仲即便心中再恼怒,此刻也是没有旁的法子,只能先跪下。 外面衙差跑进来高声说道:“启禀尚书大人,外面有几名妇人说是绫罗轩的人,跪在门口,求大人给他们做主。” 赵希毅一听,心中顿时乐了。 当真是好机会,今日即便整不死你,也一定要叫你们损失惨重。 连忙叫人带他们进来。 不多时,官差带着冯绮雯等人进来。 白芍扶着冯绮雯,她头上的伤口,比之在铺子里瞧着还要严重的多,此刻血虽说不在流了,可是瞧着还很有些恐怖。 冯绮雯一进门便跪了下来。 看着赵希毅眼泪跟着落下来:“求大人为民女做主。” 冯绮雯本就生的好看,此刻头上带着伤,再如此楚楚可怜的跪下,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此刻瞧着也是要心碎的,更别说赵希毅本就想着要惩治章闻仲给章显之好看。 见着冯绮雯如此,当即说道:“你有何冤情快快说来。” 完全忘了这等子事,不该由他刑部插手,该是交给顺天府去管才是。 冯绮雯闻言看了眼章闻仲,面上楚楚可怜的模样更甚。 不就是装么,你可以装的道貌岸然,我自然也能扮作楚楚可怜。 “回禀大人,今日我在府中本是想要歇息,也不知道是因何缘故,就听着丫鬟过来说,章大少爷带着人将民女的铺子给堵上了,并且打伤了铺子里的仆人。民女心急,便让哥哥去寻了西城兵马司的人,自己先去铺子里看,等到了没想到章大少爷竟然用他昨个命人要强抬了我去做小,我没有应允的事情而找我的麻烦。动手砸了我的铺子,更是打伤了我铺子里的仆人和绣娘,更是将我打伤至此。还口口声声说,若是我不给她做小,便就要让我嫁不出去。” 说着眼泪跟着落了下来,很是可怜的模样。 赵希毅闻言看着章闻仲:“章闻仲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竟然敢强抢女子入府为妾,人家不愿意就带人砸了人的铺子,你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章闻仲没想到冯绮雯竟是反给自己算计进去,连着前前后后的事情,设计好这么大一个圈套。 顿时怒不可遏,指着冯绮雯:“她在胡说!” 冯绮雯闻言也不急,只是擦了擦眼泪,语气带着几分害怕的说道:“大人,章家昨个让管家带着聘礼到我家门前口口声声说让我家用一顶小轿抬着我,送去章家给章大少爷做小的事情,整个胡同的人可都是知道的。大人大可以去问问,若不是陕甘总督安大人府上的两位公子路过出手相助,只怕民女已经被他们给抢了去了。” 冯绮雯一边说着,哭的是声嘶力竭。 白芍都忍不住在心中为小姐叫好,只觉得这口气出的当真畅快。 你们章家如此欺人,今日也别怪我们反击。 赵希毅闻言看着章闻仲:“章闻仲她说的可有此事!” 章闻仲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件事的确有,当时他为了坏了冯绮雯的名誉,还叫章泉务必把这件事情闹大一点,叫人都看见,看看她冯绮雯还有什么法子。 没想到现在竟是成了旁人攻击自己的把柄。一时间心中慌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希毅为官数十年,章闻仲这点心思还能瞧不出来,顿时怒拍惊堂木:“好你个章闻仲,吃着朝廷的俸禄竟然敢如此胡作非为,今日的事情我一定会如实奏明皇上,让皇上亲自处理此事。” 冯绮雯听到赵希毅要将此事推到皇上面前,心中更是高兴。 当即加重筹码,跪在地上语气带着几分可怜:“尚书大人,求大人为民女做主。章家欺我至此,更是不顾皇上已经为我赐婚的事情,一定要我进章家给他做小,这不仅仅是欺我,更是藐视皇权,章泉到我家门前撒野的时候,更口口声声说是章家看的起我,说是章大人跟章夫人的意思。还请尚书大人为我做主。” 听到冯绮雯说皇上为她赐婚,赵希毅顿时变了脸色,看着冯绮雯:“你说什么?皇上为你赐婚?” 他只当跪在堂下的是个商家女,根本不知道冯绮雯的来龙去脉,也只顾着对付章闻仲想着如何借此除掉章显之,根本没有细问。 一旁的刘茴这才开口:“赵大人,跪在堂下的乃是冯英廉的孙女,我的世侄女冯家嫡小姐冯绮雯。” 冯绮雯跟着跪在地上轻声道:“今日绮雯进宫的时候,皇上得知绮雯与邢家早有婚约,便亲自下旨令礼部筹备,钦天监择日让绮雯与邢家完婚。这件事情章家原本也是知道的,知道绮雯身上有着婚约,却是没想到他们竟是不顾绮雯意愿,三番两次逼迫绮雯和我娘亲,要我去章家给章大少爷做小,还声称是可怜我才会让我进门。” 越说这声音越小,到最后更是哭的连声音都没了。 赵希毅听着气的手指都跟着发抖:“章闻仲你当真是好样的,你们父子都是好样的,竟然将冯家的小姐逼到如此地步。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当初若是没有冯家你们章家能有今天!” 赵希毅越想越气,干脆拉着刘茴:“刘大学士,今个这案子下官无能怕是断不了了,还请刘大学士陪着下官进宫,将这件事当着皇上的面,说的清清楚楚,好叫皇上来还冯家一个公道。” 刘茴早有此意,只是奈何不好直接拉着章闻仲进宫。 此刻听着赵希毅的话,当即应道:“好,我便这就与赵大人一同进宫说个清楚。” 说完也不管跪在堂上的人,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一百二十五章:扯出秘密 自有人将这些人都分开安顿好,章闻仲没想到这一次栽在冯绮雯的手中,竟然如此厉害。 心中快要呕出血了。 这边冯绮雯则是带着几个绣娘,去了一旁的屋子先候着。 那刘茴和赵希毅换了朝服直接朝着宫门走去。 赵希毅得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生怕到时候睿亲王出现,将这件事情搅黄了,赶紧派人去通知钟毓。 章家的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从刘茴出现,章泉便慌了,趁乱跑回了章家。 章显之刚从衙上回来,见着章泉慌慌张张的很有些恼怒。 他并不喜欢章泉这样的人,只觉得迟早会给章家带来麻烦,章泉心中也是有数的,平日里根本不敢去招惹章显之。 可是今个实在没有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过去:“老爷不好了,少爷出事,被刘大人给带走了,看着方向是去了刑部。” 听到章泉的话,章显之顿时脑子一蒙,当即反应过来,刑部是钟毓的人,连忙看着章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章泉这才将绫罗轩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就瞧着章显之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恨不能打死章闻仲。 在屋子里来回走着。 章夫人得了消息从后院出来,瞧着章显之,再没往日端庄淑雅的模样,面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老爷,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听说闻仲被人给带走了,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章显之看着章夫人,有了几分迁怒的意思,冷声道:“都是你生的好儿子!” 说完也来不及换朝服,赶紧去寻睿亲王。 等刘茴和赵希毅到宫里见着皇上的时候,睿亲王带着章显之也跟着来了。 好在刘茴他们早有准备,先了一步,将事情添油加醋跟皇上说了一遍。 等章显之到的时候,隆庆帝都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便让他跪下。 指着他好一通骂。 随后吩咐赵希毅命人将冯绮雯和章闻仲带进宫来。 冯绮雯早就知道刘茴进宫,只怕自己还要进宫一趟。 便趁着没人的时候,将额头的伤口微微撕开了一些,叫血流的更多。 白芍在一旁瞧着心疼的很,眼泪都跟着下来了。 冯绮雯却是笑笑:“不碍事的,我现在流的每一滴血,章家都要十倍奉还。” 不一会衙差进来说是皇上召见,冯绮雯这才跟着出去。 等到了麟德殿,一进门冯绮雯便缓缓拜下。 眼泪跟着下来,似是从未停过一般,让人瞧一眼只觉得她得是受了多少委屈才能至此。 隆庆帝瞧着,不由的心中想着,这丫头下午的宫中,还敢那般与自己说话,现在却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看着章闻仲的眼,更是冷了几分。 “好个章闻仲,竟然敢让英廉的孙女给你做小,真有胆子啊。章显之你也是真有眼光,朕给绮雯赐婚都不忍心叫她做续弦,要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找个德才兼备的也不枉当初冯家的忠心耿耿,你们父子倒好,要让她给你章家为妾。”隆庆帝被气的都乐了。 看着章闻仲和章显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只觉得无论怎么说都平息不了心中的怒火。 睿亲王在一旁瞧着冯绮雯的模样,原本还想着要如何为章家开脱,此刻也没了话。 只得陪着笑脸说道:“皇兄,此事只怕是个误会。” “误会,永止,你当朕这眼睛是瞎的吗?” 隆庆帝瞧着睿亲王开口,更是怒不可遏。 章闻仲见此有些慌了,当即抬着头说道:“皇上,臣真的是被冤枉的,臣没有打伤她,是她自己将自己撞伤来陷害微臣,还求皇上为微臣做主,还微臣一个公道啊。” 冯绮雯闻言却是没有反驳,只是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此刻当真是无声胜有声了,刘茴瞧着冯绮雯这眼泪,心中忍不住赞叹,这丫头竟是将皇上的心思把握的这般好。 若是她此刻与章闻仲争论,只怕皇上还会要仔细听一听,但是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掉眼泪。 皇上反而会觉得这件事情就是章闻仲的错。 果然就瞧着隆庆帝顿时更是恼怒,看着章闻仲:“章闻仲啊章闻仲,平日朕信任你重用你们父子,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你说她陷害你,从头到尾她可说过你一句不是,再说了人家一个姑娘好端端的为何要打破了自己的头来陷害你,你当真觉得朕是糊涂的,可以容你们随意蒙蔽么!当着朕的面,你都敢如此态度去诬陷旁人,朕若是没看见,还不知道你要做出什么事情!” 说着脸上满是冷意。 一旁的章显之和睿亲王看着心知不好,瞧着皇上的脸色,怕是要出事了。 顿时都不敢开口。 冯绮雯这才整个身子伏在地上,语气中带着七分泪意,直教人听得肝肠寸断:“启禀皇上,昨日章家派人上门送礼,说让我娘一顶小轿将我抬到章家,给章大少爷做妾,闹得沸沸扬扬的,冯宅前后的人都瞧见了,皇上只管叫人去问一问便知。后来是陕甘总督安家的公子小姐路过,这才帮着我逃过一劫。章家便用我哥哥的性命逼迫我,说若是我给他做妾,他就能救出我哥哥,而且口口声声说要冯家的丹书铁券。更告诉绮雯,这是他们设下的圈套,陷害哥哥杀了王贵。绮雯得知的时候,本想去报官,可是想着冯家孤儿寡母的,斗不过章家,便只能忍下来。想着先救了哥哥,等日后找到证据,再还哥哥清白。却没想到章家告诉我说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若是我早些乖乖的带着丹书铁券去章家做妾,便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哥哥也不会摊上人命官司。” 冯绮雯越说,哭的是越狠。 整个大殿之上的人,脸色都跟着她的话,变得各异。 章闻仲和章显之父子,整个跪在地上,面色惨白。 他们没想到冯绮雯竟然在这个时候牵扯出这件事情。 就连着睿亲王也不敢在出声,看着隆庆帝脸上阴晴不定,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刘茴和赵希毅更是不敢说话。 好半晌隆庆帝这才看着冯绮雯:“你说的当真。” 一百二十六章:皇帝处置 “句句属实,皇上大可以让人去查,哥哥出事之后,章夫人就派丫鬟过来,让我去章府,晚上他们就让管家章泉送了东西过来要抬我过府做妾,这件事许多人都是瞧见的。” “至于陷害我哥哥杀了王贵的事情,若是皇上去查,也一定能查出蛛丝马迹,哥哥虽说平日里游手好闲,但绝对不会杀人。还求皇上明查,还哥哥一个公道还冯家一个公道。”冯绮雯说着身子都跟着轻颤,瞧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隆庆帝语气很有几分凝重:“那你今日进宫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闻言冯绮雯伏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坚定:“因为害怕,皇上许是不知,就在前两日章闻仲便曾经将我掳走绑在郊外要毁了我的清白,这件事刘大人也是知道的,后来幸得安小姐和邢大公子路过这才救了我一命。随后便是哥哥出事,章家警告我冯家如今的地步,是斗不过章家的,我也清楚只想求个安宁,便就想着交出丹书铁券,救回哥哥,日后好生的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便是。却没想到我是这般想的,他们却是不肯放过我,今日带人砸了冯家唯一的铺子,更是打伤铺子里的所有人。若不是他们将绮雯逼上死路,绮雯也不敢与章家为敌。” 冯绮雯说话的时候身子从未动过。 一个女儿家孤零零的跪在一边,说着这些话,叫人看了只觉得有几分凄凉。 刘茴当即恭敬的说道:“启禀皇上,冯绮雯说的确有此事,当时臣刚入京,恰巧遇到一伙人要杀了四个婢女,便就出手将她们救下。其中一个婢女告诉臣,她们家小姐被人掳走,这般问了才知道被人掳走的正是冯绮雯。后来冯家因为为了冯绮雯的名声考虑,求了臣这件事情才没有声张。” 隆庆帝听着冯绮雯跟刘茴的话,此刻脸上的怒意,恨不能直接杀了章显之和章闻仲父子。 他心中更在意的是,章显之和章闻仲竟然想要得到丹书铁券。 一想到丹书铁券中藏得秘密,隆庆帝的视线便落在睿亲王的身上。 睿亲王此刻只恨不能将自己藏起来。 心中更是后悔,为何要帮着章显之趟这浑水,现如今连着自己也要载进去。 冯绮雯却是一直跪在地上,身子微丝未动。 隆庆帝看着睿亲王的脸色,眼中满是警告的神色,随后才转向章显之和章闻仲:“章显之你们父子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几次三番的想要陷害冯家,好啊,真是朕的好臣子。既然京中的日子你们觉得腻了,那也就不用在京城待着了,明日你们就给朕滚到边疆去,等什么时候赎清了你们身上的罪过,什么时候再回京!” 听着隆庆帝的话,冯绮雯心中顺明白,即便章家打丹书铁券的心思,隆庆帝也没有要了他们的性命心思。 只是将章显之父子发配边疆,看来他还是舍不得他们。 心中微微冷了几分,却只能强忍着跪在地上,轻声道:“皇上,臣女为了生计在西市口开的布庄被章闻仲带人全部给砸毁了,还求皇上为臣女做主。” 隆庆帝听到冯绮雯开口的时候,只以为冯绮雯是不满意自己的处置,想要说话,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自然是恨不能杀了章显之父子的,但是他毕竟是个帝王,知道凡事以大局为重。 章显之父子犯下的错,也并非是不可饶恕的。 加上章家是战场上出身的,语气杀了,倒不如戍守边关还能为国效力。 而且远离京中,便会远离两边的势力,隆庆帝最终要的不过是他们既不归睿亲王一派,也不归钟毓一派。 所以才会要发配边疆。 若是冯绮雯坚持咬着不放,他势必要给冯家一个交代,给当初冯家的门生,那些朝廷命官一个交代,处决了章显之父子。 隆庆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愿意的,所以听着冯绮雯开口,心便冷了几分。 等听着说是铺子的事情,当即松了口气,看着冯绮雯的神色也多了几分欣赏。 是个懂事的丫头。 当即说道:“既然章闻仲将你的铺子给砸了,他砸毁了多少,便就让他十倍赔给你。从今个起,章闻仲十年无俸禄可领,无论是得了多少俸禄,全数都赔给你,算作补偿,你日后也无需为了生计如此。” 隆庆帝这么一说,这件事就算是结了。 冯绮雯即便心中再不甘,却也明白,接着闹下去没有半点好处,当即谢恩。 要对付章家她自然还有法子,章闻仲父子害死了她沈家满门,她怎么会放过他们。 隆庆帝瞧着事情处理完了,心中也是一团怒火。 特别是看着睿亲王,更是恼怒的很,直接拂袖离去。 大殿之中便就只剩了冯绮雯等人。 刘茴赶紧上前扶着冯绮雯起来,语气中满是关怀:“绮雯啊,莫要难受了,赶紧回去,别叫你娘担心了。” 冯绮雯点点头,只觉的有道眼光看着自己,很有些不舒服。 回过头去就瞧着睿亲王正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冷意。 自己今个算是折了章显之,折了他的臂膀和财路,只怕睿亲王心中是记下了。 冯绮雯心中明白,却不害怕,如今在皇上面前她算是露了脸的。 就算是睿亲王因此记恨她,只怕也不敢轻举妄动,若不然皇上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章显之打丹书铁券的心思,皇上虽然没有说,但是心中却是清楚,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打着这个心思。 怕是对睿亲王也留了心,只等着找了机会,便就除了睿亲王。 冯绮雯如今也是豁出去了,若是你敢来招惹我,我不怕给皇上这个机会,咱们鱼死网破。 刘茴却是不知道,只是跟赵希毅说了一声,要亲自送冯绮雯回去。 等回了冯宅,杨氏在后院瞧着冯绮雯身上的伤,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冯万伦则是在前院招呼刘茴。 等送走刘茴天早就黑了。 冯万伦折回来的时候,就瞧着邢珅站在门口的树旁瞧着。 一百二十六章:圣旨赐婚 不由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闻言邢珅面色微微有些异样,看着冯万伦,从袖子拿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我找御医讨来的芙蓉膏,说是可以消除疤痕的,有劳冯兄交给令妹。” 冯万伦闻言接过,还没来得及说进去喝杯茶,就见着邢珅转身走了。 只得摇摇头,拿着瓷瓶进去。 冯绮雯的伤口早就处理好了,虽说瞧起来恐怖的很,不过都是小伤,都是她为了让人觉得严重,故意不叫伤口愈合才会如此的。 冯万伦一进来瞧着冯绮雯正对着镜子看着额头上的伤口,当即走了过去。 “给你,刚刚邢珅送来的,也不知道是在门口站了多久,这瓶子都有些发烫了。”冯万伦将瓷瓶给冯绮雯,随后在一旁坐了下来:“妹妹说实在的,我当真觉得这邢珅是个不错的,重情重义,许是听到你今日受伤的事情,我看他面上的神色很有些担心。若是你觉得这门亲事还凑合的话,哥哥就去帮你说一说,若是你想退了这门亲事,也可与哥哥说一说。” 冯万伦自是知道邢珅将玉佩退回来的事情,原本也不打算提,只是想着今个妹妹也就是没有依仗才会被人如此欺负。 若是她有个能给她依靠的婆家,便也不会被欺负至此。 虽说邢家终归算不得是个什么厉害的靠山,但好在邢珅这个人不错,他瞧着也喜欢,只想着妹妹若是嫁去邢家定是不会受了什么欺负的。 只要妹妹能过好他便放心。 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冯绮雯不知道冯万伦的心思,闻言只是看着哥哥。 冯万伦还以为她这是被人当着面提亲事,心中害臊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赶紧打岔:“我也就是说说,你若是有什么心思,不好与哥哥说,便叫个丫鬟过来与我说也成。总归我只有你这一个妹妹,再不会叫你受了半点委屈的。” 冯绮雯瞧着如今冯万伦早就换去了牢狱里的那一身衣裳,整个人虽还是往日的模样,脸上却是带着几分沉静。似乎经历了这一遭,他也明白了许多。 连着神色也不再像是以前那般。 嘴角微扬出一个浅笑,墨黑的眸子,也瞧不出是喜是悲,轻声道:“哥哥许是还不知,皇上已经给绮雯赐婚了,今日在宫中贵人提起绮雯的亲事,便就提到了原本与邢家定下的亲,皇上当即下旨命礼部筹备钦天监择良辰吉日,因着下午的时间有些晚了,许是要明个早上圣旨才能到家中吧。” 冯万伦闻言不由愣住:“皇上让礼部给你筹备婚事?你跟邢珅的婚事?” 冯绮雯点点头,面上没有旁的神色,只有眉头微微皱起。 她不清楚这桩亲事邢珅可是愿意的,毕竟邢珅已经将玉佩归还,便算是退了这门亲事。 自己为了不与章家扯上任何干系,这才将他给牵连进来,终归是不地道的。 “那也就是说,等钦天监的日子下来,妹妹便要与邢珅完婚?”冯万伦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的问了一句。 见着冯绮雯点头,这才咧着嘴笑了起来:“这是好事啊,我瞧着那邢珅人品不差,应该不会亏待你的。若是他敢亏待了你,哥哥替你去揍他!” 冯万伦说着目光很是坚定。 冯绮雯却是不想再提,只是轻笑着说了声:“哥哥,今日已经不早了,明个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哥哥早些回去歇下吧。” 冯万伦闻言笑着应声:“你也早些休息,我走了。” 说着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白芍和巧倩一直在跟前伺候,听着冯绮雯的话,一颗心差点没提到嗓子眼。 等冯万伦走了,这才敢开口问一句:“小姐说的可是当真?皇上赐婚小姐和邢大公子?” 冯绮雯没有说话,只是叫白芍巧倩伺候自己梳洗。 等着她们出去端热水,自己则是坐在铜镜跟前,瞧着手中的瓷瓶,眼中神色很有些复杂,良久才轻叹一声:“也不知道他可知道这个消息了。” 第二天一早礼部的人便带着钦天监算好的日子过来,冯绮雯刚收拾好给杨氏请安,就听着门房的人说礼部的人来了。 杨氏还在纳闷,看了眼冯绮雯,见着冯绮雯神色如常,便只能跟着出来先接旨才是。 等听到宣读圣旨的人,将隆庆帝赐婚的圣旨念了一遍,杨氏整个人愣在地上,都忘了站起身来接旨,只是瞧着冯绮雯:“怎么就还是逃不过邢家?” 闻言冯绮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杨氏:“娘,该接旨了。” 杨氏这才反应过来接旨,随后将礼部和钦天监的人都迎进来。 钦天监算得日子是下个月八号,是个万事大吉的好日子,早上去给隆庆帝回过,隆庆帝也觉得不错,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也来得及。 既然皇上都点头了,他们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只能跟着应声。 等将人都送走,杨氏这才瞧着冯绮雯,变了脸色:“绮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冯绮雯看着杨氏,轻声道:“我与邢家本就是有婚约,是祖父定下的,皇上这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这一道圣旨是为了叫当初祖父的门生瞧着,皇恩浩荡,即便祖父不在了,皇上也没忘了冯家人。”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杨氏却是难得变得冷静起来,看着冯绮雯的眸子,眼中带着一丝失望。 冯绮雯见此只是扯出一抹浅笑:“娘要问那些作甚,只管知道现如今圣旨已经接了,这门亲事便不得不成,好在邢家与冯家不相上下,我日后过门也不会受了什么欺负,也算是好事。” 杨氏瞧着冯绮雯越是如此,心中越是难过:“绮雯你会后悔的,你当真觉得邢家简单么?邢家虽说如今当家做主的是邢珅,可是从邢大人去世之后,邢家真正做主的是一个后宅的姨娘,即便是现在这外面大事邢珅做主,后宅内院还把持在一个姨娘的手中。若是正经人家怎么会叫一个姨娘把持家中的大权,邢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嫁过去不但要过苦日子,还要防着邢家的那个姨娘,娘打听过,邢家除了邢珅,还有几个庶出的兄弟,那么一大家子人,你要怎么应付。” 一百二十七章:上门讨债 杨氏说着气的头都开始疼了,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中怎么都出不来。 看着冯绮雯的面孔,怒其不争的眼泪跟着落了下来:“咱们做女子的,一辈子能依仗的便就只有寻一门好亲事,娘从未想过要你如何,只想给你寻一门好亲事,日后等你过门再不用为了柴米油盐发愁。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冯绮雯看着杨氏眼圈通红,心中轻叹一声,杨氏的心思她自然是明白的。 抛开帮衬冯万伦来说,她想让冯绮雯嫁个高门,的确是为了冯绮雯考虑。 毕竟她自己就是从杨家嫁入冯家,这才从一个不受待见的嫡小姐,变身成了冯夫人。 所以也希望给女儿这般的人生。 只是这是杨氏的想法,并非冯绮雯的想法。 这辈子她嫁给谁,什么样的门第早已经不在乎了,心中唯一在乎的,便是要为沈家满门翻案,要让章家为沈家血债血偿罢了。 只是这心思她无法说与杨氏知晓。 便只能将这些咽在肚子里,轻声劝慰道:“绮雯自是知道娘是疼女儿的,只是这是皇上赐婚,若不是有邢家这桩亲事,只怕我已经被人唆使着要嫁给章家了。娘现在当清楚章家的为人,与其嫁入章家,跳进火坑,到不如嫁入邢家走一步看一部。” 听着冯绮雯的话,杨氏再也忍不住心疼,抱着冯绮雯眼泪落了下来:“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般命苦啊。” 好半晌,冯绮雯才劝好杨氏,随后带着白芍去了铺子里。 今日她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去找章家讨债。 皇上昨个处置章显之章闻仲父子的时候,可是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章家十倍赔偿绫罗轩的东西,她自然是要去清点清楚,早些叫章家将这些东西都给赔了。 若不然等章显之和章闻仲离开京城,就麻烦了。 铺子里此刻早已经收拾好了,因为是他们自己故意砸的,所以并没有真的损毁多少,冯绮雯带着绣娘走了,长福家的便将东西都归置好了。 吕韦和长福也不过是受了轻伤,修养一晚此刻好的差不多,瞧着冯绮雯过来,当即上前恭敬的说道:“小姐。” 冯绮雯点点头瞧着吕韦:“都清点好了么?” 闻言吕韦转身去柜台拿了一张清单递给冯绮雯:“回小姐,按照小姐的吩咐都已经清点好了。” 冯绮雯接过吕韦递上来的清单,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这是昨个晚上她从宫中出来,便叫人通知吕韦清点的,自是将绫罗轩上上下下,大到货物柜台,小到茶杯茶盏全都清点了一边,给估了个价。 今个她就得拿着这个单子去寻章家讨债了。 瞧着铺子里虽说遭了一次劫,这生意自是没有那般好,反正绣娘也都受了伤,便让长福和吕韦看着点,叫绣娘都回去休息了。 自己这才转身带着单子去章家。 为了以防万一,冯绮雯特地让白芍先去一趟刘茴的府上,刘茴刚下早朝,她亲自去请刘茴去给做个证。 刘茴自然很是高兴,连着衣裳都没换,就跟着冯绮雯上了马车。 章家此刻早已经接到圣旨,章显之已经先行一步去便将,章闻仲求了皇上开恩,帮章夫人将京中的宅子收拾收拾便也跟着启程。 皇上瞧着章家往日在跟前效命的情分上,应允了。 所以等冯绮雯和刘茴到的时候,章闻仲刚好在府上。 瞧着冯绮雯,章闻仲恨的双眼通红:“你来做什么?” 闻言冯绮雯却是笑了起来:“章大少爷莫不是记性不太好不成,昨个皇上刚下的旨,今个就叫章大少爷给忘得干干净净的了。” “不过也没关系,章大少爷忘了不打紧,好在我还是记得的,便就提醒章大少爷一声。我来是给章大少爷送绫罗轩的单子,顺便将银子带回去,修缮我的铺子的。”冯绮雯说话的时候,面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即便口中的话叫人听着很不是滋味,可是脸上这笑却让人觉得很是得体。 章闻仲因为这一闹,害的章家落入如此境地,心中恼怒的很,加上回来又被章显之给教训了一顿。 气的一整晚都没合上眼,只想着如何杀了冯绮雯才能解气。 此刻见着冯绮雯,眼中再没有半点欣赏的神色,恨不能直接一刀捅了她。 冯绮雯瞧着章闻仲眼中的怒意,却是笑的灿若夏花:“章大少爷现在该是能体会到了,当初你用哥哥性命威胁我,在破屋之中要坏我清誉的时候,我也如你一般的心情,恨不能杀了你。即便到现在也是这心情。” “不过一码归一码,今个我是来讨债的,等先算清了这一笔,咱们再来慢慢清算旁的。”冯绮雯说着也不等章闻仲开口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章闻仲双眼通红,看着冯绮雯,面目狰狞的犹如罗刹一般:“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若是用我这一条命换你们章家满门抄斩我自是无所谓,一条换百条值了。” 刘茴见着章闻仲这个时候还敢如此与冯绮雯说话,心中很有些恼:“章闻仲你莫要磨磨蹭蹭,十倍赔偿绫罗轩的损失,这件事是皇上下旨的,你最好赶紧的将这银子赔了,也省的老夫跟在你这耽误工夫。” 章闻仲看着刘茴和冯绮雯,直恨得咬牙切齿,心中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皇上下旨的事情,面色阴冷:“那铺子是你自己砸的,要想我赔,门都没有!” 冯绮雯闻言笑了起来,仿佛根本不在意:“你若是不想赔偿也成。” “刘大学士烦请您再进宫帮绮雯跑一趟,就说章闻仲抗旨不尊,还请皇上为绮雯做主。”说着冯绮雯站起身来。 刘茴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当即也跟着站了起来,一甩袖:“我不介意多走这一遭。” 说着便要往外走。 章闻仲瞧着他们的背影,双手握拳在袖子中,关节都已经发白,一口牙几乎快要咬碎了。 一百二十九章:出口恶气 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章夫人见此不得不走出来,连声道:“刘大学士请留步。” 闻言刘茴和冯绮雯这才顿住脚回过头来。 章夫人已经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见着他们面上带着强笑点点头。 目光落在冯绮雯身上时,章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那般明显,再没有半点她往日贵夫人的模样。 刘茴自然也是瞧见了,看了看冯绮雯当即板着脸说道:“章夫人不知叫住刘茴是有何事?” 章夫人福了福身:“闻仲不懂事,若是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刘大学士见谅。既然是皇上下的圣旨,章家自然不会抗旨不尊,只是一时间叫章家拿出多少银子来当真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所以还请刘大学士能通融一下,叫我们能先看看到底是要赔多少,再筹了银子赔给冯小姐。” 刘茴本也只是要帮冯绮雯讨回赔偿的,也没想着闹出什么麻烦事,听着章夫人这么说,便就点点头。 “既然章夫人都这么说了,绮雯,你就先叫他们瞧瞧,到底是要赔多少。” 冯绮雯当即点点头,将手中的清单递给章夫人。 这清单上条条件件的,东西繁多,一个个单开来看,都算不得多贵的东西,但是抵不住数量多,这加在一起,便就是上万两之多。 若是翻做十倍,足足有十万两的数目。 饶是章夫人瞧着这个数额,此刻也是变了脸色:“冯绮雯你莫要太过分,就你的铺子能值十万两白银么?” 冯绮雯却是看了眼桌上:“来了这么久也没个人上茶,这莫不是就是章家的礼数不成。” “冯绮雯你不要欺人太甚!”章闻仲见着冯绮雯这般得意,直恨不能杀了她。 “当初你欺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有今天?”冯绮雯看着章闻仲,面上还带着笑,眼中却透出森寒。 十万两比起她的一条命,已经很是便宜你们了! 刘茴看着很有些莫名其妙,他总觉得冯绮雯恨毒了章家,可是细细想来,章家欺负冯家确实有些过分,但也不至于叫人这般恨。 想不明白便只坐在一旁。 章夫人见着还有刘茴,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对着身边的婢女道:“上茶!” 等着茶端上来,冯绮雯这才端着茶盏闻了闻沁人的香气,笑着道:“章夫人刚刚可是问绮雯,这绫罗轩的东西为何这么贵么?” 章夫人没说话,脸色却是难看的很。 冯绮雯当即笑着道:“章夫人莫要被吓到了,这后面的总价是番了十番的数,自然是高的。” “即便如此,你的铺子也不值一万两银子,冯绮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可莫要做人做的太绝,会遭报应的。” 闻言冯绮雯顿时笑了起来,很有些难以置信的模样:“章夫人今日跟我说会遭报应,那不知道当初章夫人算计我娘一千两银子的时候,可想过会有今日,可想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既然章夫人对我娘都如此了,我们日后怕也是好相见不了,最好还是别再见了,便就一笔算一笔,算清了的好。再者说了,我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若当真要算我铺子里的东西,一万两怕是还不够呢。我不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开个铺子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所以将家里好的值钱的都拿了出来摆上充充门面。旁的不说,单单昨日章大少爷去打碎的一套彩釉的茶具,便是前朝东西,我算你三十两一个杯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章夫人莫要不知足。” “冯绮雯!你。”饶是章夫人,也被冯绮雯气的不轻。 只觉得自己看错了眼,没想到当初在章家后院瞧着那个不吭声,被她逼得连话都说不得女子,竟是这般厉害。 心中只恨自己给了她翻身的机会,早知如此不如直接逼死她们也不会有这些事情。 冯绮雯瞧着章夫人的脸色心中只觉得畅快。 她等着这一日等了多久,当初自己生命最后一刻的时候,便就是这二人给自己送的行。 那时候章夫人说话的嘴脸她到现在还记得。 清楚的记得章夫人说的:“怪只怪你沈家实在是太有钱,着了人的惦记,不过这样对你也好,省的半死不活的更是难受,索性今个就送你走了,等到了阎王殿寻了你那枉死的爹再去诉苦吧。” 冯绮雯看着章夫人面上的怒意,心中却是忍不住的冷笑。 这就是因果报应呢。 “我们现在没有这么多银子!”章夫人冷着脸转向一边,不愿意再看冯绮雯的脸色。 冯绮雯却是不在意,只是轻声问道:“那章夫人现在能有多少?” 章夫人没说话。 一旁的刘茴见着,知道该是自己开口的时候了,当即说道:“既然章家没有这般多的现银,那边有多少算多少,先给了,剩下的打欠条。这可是皇上下旨叫章家赔的,我也是奉了皇上口谕督办此事,章家莫要叫我为难才是。” 章夫人听着刘茴的话,恨得几乎要咬碎嘴中的牙。 却也只能忍着,毕竟刘茴在此,若是当真叫他告到皇上面前去,到时候指不定还要给章家惹来多少麻烦。 昨个章显之回来便告诉他,此次只怕是被睿亲王给厌弃了,如今章家能依靠的,只有皇上还想留着他们去打仗这最后一点。 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再惹出什么事,大燕那般多的将领,皇上不见得不会杀了他们。 所以特地交代了,若是冯绮雯讹银子只管叫她讹去。 总归江南的铺子还在,银子都会回来的。 心中想着便就咬了咬牙:“现在府中只有三万两,若是冯小姐要便拿去,若是冯小姐觉得不够,我们也没了法子!” 刘茴听着章夫人的话,顿时挑了眉:“章大人这官当真是清廉啊,本官为官数十载家中怕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章夫人却能如此轻松拿出三万两,到真的叫本官佩服。” 听着刘茴的话,章夫人顿时变了脸色,却是无话可说。 好在刘茴也不追问,只是说了一句就算了。 “那便就先拿三万。”冯绮雯点点头。 章夫人让人去取了一个匣子过来,交给冯绮雯。 冯绮雯当着章夫人和章闻仲的面,清点起来。 等对上数了,这才将匣子递给白芍抱着,看向章夫人:“那剩下的七万两呢?” 一百三十章:给我等着 章夫人闻言面色铁青:“剩下的,我自会给你写了借据。” 冯绮雯却是瞧着章夫人,面上带着浅笑:“借据这种东西,虽说是白纸黑字,可是你碰上那种脸皮子厚的人,便也没有任何用处。我一个女儿家拿着心中也是不安,再者说这么大一笔数字,若是章家日后不认账我该如何是好。” 她这话便是再说不信任章家了,说的这般直白。 章夫人气的脸上再也端不住,瞧着冯绮雯,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的话:“那你要怎么样?” “怎么样?绮雯也不想怎么样,只是觉得这么一大笔银子,总归是有些不放心。”说着眼睛在屋子里四下打量着:“我记得这章府,便就是原来冯家的旧宅,当初冯家从京城离开的时候,将这宅子是三万五千两银子卖了的,因着当时走的急,这宅子是贱卖的。不过绮雯也去房牙问过了,如这宅子,若是一应的家具物什都算在内的话,差不多也就是个五万两银子的价。既然章家举家都要去边关,那这京中的宅子留着也没意义,便就抵给我吧。” 章夫人听着冯绮雯要这宅子,顿时心中生了怒意。 “这宅子是章家的府邸,说什么都不可能抵给你的。” “哦?是么?既然如此,烦请章夫人将剩下的银子都给我,我自去寻一处旁的宅子去。”冯绮雯闻言面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我说了我们现在手上没有这些银子。”章夫人面色很是难看,她从未被人给逼得如此地步,今日没想到却是栽在一个丫头手中。 恨得心口生疼,却要强撑着。 章闻仲好几次想要动手,打烂冯绮雯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想要打烂那个刺眼的笑容。 可是想着章显之的嘱托,忍住了。 如今的冯家已经就剩这孤儿寡母的,旁的一无所有了,所以她冯绮雯不怕,闹到金殿上她也不怕。 可是章家跟她拼不起,只有保住性命,他们才有机会翻盘。 心中想着,章闻仲看着冯绮雯,彻底的冷静下来:“娘,她若是要给她便是!” 章夫人闻言回头看着章闻仲,见着章闻仲面上的情绪,心中明白,即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点点头。 让丫鬟去将房契地契全都拿过来。 冯绮雯没想到章闻仲竟然如此爽快,原本还以为要费些功夫。 等丫鬟将东西拿过来,冯绮雯一一确认,又让刘茴看过,这才叫白芍收好。 “还剩两万两我也不为难你们了,便就打了欠条,给你们一年时间,尽快的归还吧。”冯绮雯说着面上很有几分施舍的模样。 章闻仲和章夫人是咬着牙将欠条写好递给她。 冯绮雯这才站起身来看着章夫人:“对了,当初你讹我娘的那一千两银子,你就瞧着家中的物什看着搬吧,不过可别搬多了,等会我会叫人过来瞧着你们收拾的。这府中上上下下的,除了你们的衣服细软,旁的都得给我留下。” 冯绮雯一字一句说完,这才转身要走。 却是刘茴唤住她:“绮雯等等。” 冯绮雯这才顿住脚看着刘茴:“刘大人怎么了?” 闻言刘茴一双眼从章闻仲和章夫人身上扫过,随后语气很是严肃的说道:“你一个女儿家的,带着这么多东西出门怕是不安全,既然这些东西是从章家拿出来的,自该是让章家送上门才是。章夫人你说可是?” 刘茴这话说的可就是有些毒了,他这是在防着章家等冯绮雯出门之后,会对冯绮雯下手。 所以要章家的人亲自将冯绮雯送回去。 章闻仲恨不能冯绮雯出了门直接死在外面,自是不愿意去送她。 可是刘茴的话都说出来了,他只能应下,毕竟这刘茴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刚要派人送冯绮雯回去,却是被刘茴止住:“我瞧着你也没什么事,不如就你亲自送我与绮雯回绫罗轩吧。” 章闻仲恨不能一口血喷出来,直接昏过去。 可是对上刘茴却只能屈服,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去,护送着冯绮雯和刘茴的马车到的绫罗轩。 只觉得这一路上,无数次恨不能杀了这马车中的人。 等到了绫罗轩,看着冯绮雯下车,章闻仲面色铁青的开口:“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一会找你算清的。” 闻言冯绮雯却是笑了起来,笑的叫人猜不透她的心思:“你当我跟你算清了么?章闻仲,你们章家欠了我一百多条命,今日我不过是讨了几分利息罢了,你且等着。这一百多条人命,我会一条一条与你清算的。” 冯绮雯的声音很轻,轻的除了章闻仲再没有旁人听到。 白芍就见着小姐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章闻仲便整个人似是看到很恐怖的东西一般,被吓得退了一步。 她生怕小姐受欺负,赶紧上前,将冯绮雯护在身后。 “小姐,咱们回去。” 冯绮雯点点头,跟着白芍直接回了绫罗轩。 刘茴将她们送到就直接回去了,毕竟朝服还没换下,此刻这般在外面有些不妥的。 冯万伦见着妹妹带着人回来,当即上前关心的问道:“怎么样?” 闻言看了看白芍手中的匣子示意她放在桌上。 这才打开匣子拿出宅子的房契和地契:“哥哥,我把咱们冯家的宅子给要了回来,这宅子毕竟是当初冯家先祖留下的,虽说被娘卖了,如今回到京城,自该是待在祖宅中才是。你去账上支些银子,找个镖局寻几个功夫好些的人,去章家守着,瞧着他们赶紧搬出去,莫要把宅子毁了。” 冯万伦闻言先是愣了愣,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面上顿时喜意。 连声道:“好好好,我妹子真有能耐,竟是将宅子都要了回来,我这就去寻人。” 冯绮雯点点头嘱咐道:“别怕花银子,多带些人,莫要吃了亏。还有这几日哥哥若是得空,便去武馆瞧瞧,看有没有能瞧上眼的功夫不错的,等咱搬进去,多多少少也得有护院才行。” 冯万伦连连点头,随后跟吕韦取了银子,也没问冯绮雯是怎么做到的,便就走了。 冯绮雯这才让白芍去后院寻个破布,将剩下的银屏全都包起来等会带回去,这些银票她跟冯万伦都没说,自然也是不打算交给杨氏的。 杨氏虽说是主母,手中却是留不得银钱,她还要留着这些将生意做大一些。 白芍心中明白,当即去后院寻破布。 就见着吕韦轻声道:“小姐,外头有人来了。” 冯绮雯闻言抬头,就瞧着邢珅站在绫罗轩的门口,也不进来,只是站在那瞧着冯绮雯。 一百三十一章:权宜之计 冯绮雯只觉得心咯噔一跳,自从皇上赐婚之后,她再看邢珅,心中便有些愧疚。 即便当初她是想要利用邢珅对付章家,却从未想过要将邢珅与自己绑在一起。 现如今瞧着邢珅,心中不知该如何面对。 圣旨是早上到的杨家,按着时间,邢珅应该也是得了圣旨才对,他过来,怕就是为了这门亲事吧。 一旁的吕韦还瞧着,冯绮雯只得点点头:“你先去忙吧。” 随后这才起身走到门口。 邢珅一直站在门外,瞧着冯绮雯走过来,原本心中还有一肚子话想问,等瞧着冯绮雯却是忘得干干净净,好半晌只是问了一句:“听说昨个你受伤了,可还疼么?” “不疼了。”冯绮雯摇摇头,额头上的伤口用头发遮着不怎么瞧得见。 “既然来了,进来坐会喝杯茶吧,现在铺子里也没有旁的人。” “好。” 铺子里此刻没有什么人,连着绣娘都全回去休息了。 白芍自是个有眼力劲的,赶忙将吕韦长福都打发到后院去,自己跟着长福媳妇泡了茶送到外面,便也跟着退下去,守在门口不叫旁人来打扰他们。 见着邢珅只是看着手中的茶盏不说话,冯绮雯只得开口:“你该是知道了?” “嗯。” “我原也不想将你牵扯进来,只是没想到在宫中生了枝节这才不得不如此,这门亲事终归是连累了你,过门以后劳你忍忍,等过些时候寻了合适的机会再给我休书,我们各自安好便可。因着皇上做主赐婚了,现在即便是你不愿,如今也只能应了,怎么算都是我亏欠了你。毕竟你已经将这门婚事给退了。”冯绮雯的声音淡淡的,叫人听不出半点情绪。 一旁的邢珅只觉得心中咯噔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碎裂一般。 果然这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她不是自己配得上的。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这才开口:“没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冯家对我有恩,若是你遇到什么事情,我也自是该出手相帮才是,既然现在是圣旨赐婚我也自然不会叫你委屈。” 冯绮雯闻言抬头看了眼邢珅,就见着邢珅只是瞧着门口,心中不知作何想法。 “谢谢,今次总归是我拖累了你,我心中自是明白的。只是这亲事不得不成,我占了这正室的位子,对你许是委屈了,若是日后你有什么欢喜的姑娘,只管告诉与我,我自会给她安排妥当,真有那等子好姑娘是等得起的,便就让她等等,日后名份我也会一并还给她的。”冯绮雯这话当真是真心话。 其实这门亲事,若不是在御花园中怕他们强行将自己跟章家绑在一起。 她并不想牵连邢珅,毕竟人家退了亲,说不得心中已经有了欢喜的姑娘,自己这一遭岂不是坏了人好事。 邢珅闻言却是心中更是震惊,似乎有些没有听明白一般,看着冯绮雯。 眼中的神色逐渐的暗了下去。 瞧着冯绮雯面上依旧是从容不迫,带着浅浅的笑意,邢珅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既是如此,那我便回去准备了。” 说完站起身来,与冯绮雯拱拱手,直接转身离开绫罗轩。 桌上的茶盏从头到尾都没有打开过。 等着邢珅离开,白芍这才走了过来,一张小脸都快皱在一起了。 瞧着冯绮雯很有些不解的问道:“小姐您怎么这般跟邢公子说话,哪有姑娘还没进门,便说要给姑爷身边安排人的。” 冯绮雯闻言却是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才看着白芍:“有些事情你不明白,这门亲事于他而言是委屈的,若他真有欢喜的姑娘,我这便是占了旁人的位子,若是再不体贴一些,岂不是叫人家伤了心。毕竟是皇上赐婚,若是没有个合适的机会,就算是他想要一纸休书休了我,怕也是没那么容易。少不得我还要在邢家呆上一段时间,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总该是跟人说清楚明白才是。” 白芍想想觉得小姐说的也对,可是心中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是说不上到底是哪里怪怪的。 等送走邢珅,冯绮雯瞧着铺子里也没有旁的事情,便就领着白芍回去。 跟杨氏说了一下章家将府邸赔给他们的事情,杨氏又是激动又是高兴,拉着冯绮雯眼睛红了好一阵子。 等着冯绮雯离开,这才轻叹一声,让吴嬷嬷将自己装首饰的匣子抱过来。 吴嬷嬷应声从铜镜跟前的柜子上将匣子抱过来。 原先杨氏在冯家的时候,这匣子满的几乎要装不下,便是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得过不少的赏赐。 只是后来冯家败落,杨氏这大手大脚的习惯却是没改,赏赐了丫鬟不少,又被旁人给讹去不少。 如今匣子里只有少的可怜的几件收拾。 杨氏看了一眼,轻叹一声:“去将这些东西全都卖了吧。” 闻言吴嬷嬷却是愣住了:“夫人,您可就剩这么多了。” “都卖了吧,虽说绮雯是嫁去邢家,咱们该给她的东西还是要给的,这些全都拿去卖了也不知道能卖多少,再不济我去寻着往日交好的拆兑一些,总是要给她的嫁妆备好才是。”杨氏说着眼泪落了下来:“离着婚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毕竟是打小就跟在我身边,我一手带大的,如今要嫁人了。总是要尽我所能的给她些东西,不能叫她还没进门便让人轻瞧了。” 吴嬷嬷听着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杨氏无论说性子多么懦弱,但是这颗心倒是真的。 即便邢家这亲事她再不满意,可是女儿总归是要嫁了,心中还是心疼的。 不过两日,冯绮雯和邢家的亲事便满城皆知了。 因为皇上为了彰显自己对冯家的恩典,让礼部按照乡君的规程帮冯绮雯筹备。 礼部的人这两日为了拟定这些个章程,便不断派人进进出出冯家。 皇上如此重视,那些个原本与冯家有些关系的人,瞧着这势头,知道冯绮雯这次露了脸,只怕日后冯家也要翻身了。 虽然心中也不敢确定,冯家能不能就此翻身,但也不想错过机会,便都一个个寻了借口过来跟杨氏攀攀关系。 一百三十二章:哄骗杨氏 杨氏原本还因为女儿要嫁给一个破落户,心中难受的紧。 结果看着这两日那些个原本拒她千里之外的人,一个个都贴了过来,心中忍不住高兴。 连着两日杨氏的院子就没有闲过。 等到第三日,冯万伦这才带着人回来,很是高兴的说道:“妹妹,那边的宅子已经收拾好了,章家的人都走了,咱们什么时候搬进去?” 冯绮雯闻言笑着道:“明个便是个好日子,不如跟娘说了,申时搬过去吧。” “好。”冯万伦高兴的应声,便转身去找杨氏。 因着冯绮雯早就打了招呼,杨氏虽不清楚何时能搬回去,但是早早的便准备好了。 听着冯万伦开口,当即笑拉着吴嬷嬷的手:“现在能搬过去当真是太好了,这样绮雯便就能在冯府出嫁,叫人瞧着也是风光的。” “是,是,夫人说的是,当真是可喜可贺啊。”吴嬷嬷是打心底为杨氏感到高兴,脸上都堆满了笑。 与杨氏的院子不同,冯绮雯却是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出神。 巧倩见着不由的问一旁的白芍:“小姐这是怎么了?从早上便坐在这,这一坐都坐了半日了,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巧倩腿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早就在冯绮雯跟前伺候,不过院子里的人都清楚没叫她做什么活,也就跟着端茶送水什么的。 冯绮雯跟前的事大多数还是白芍在做。 听着巧倩的话,正在为冯绮雯收拾东西的白芍忍不住瞥了巧倩一眼:“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没事去猜小姐的心思做什么,与你又没什么关系。” “我这不是好奇想要问一问么。”巧倩闻言瘪瘪嘴,心中带着气,转头看向一旁。 白芍比她年长一岁,瞧着她这模样,只当是孩子生了闲气,便也就没有理会,只是低头将东西都收拾好。 还没等她将冯绮雯往日穿的衣裳收拾好,就听着门外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看着冯绮雯面色很有些紧张:“小姐,夫人身边的怀秀姐姐让奴婢来给小姐送个信,叫小姐赶紧过去夫人院子。” 闻言冯绮雯眉头微微皱了起啦,瞧着小丫鬟。 这是后来添置的,名唤马辛,白芍看了一段时间,是个老实的,便就让在冯绮雯跟前伺候。 所以进的屋子。 “怎么了?”冯绮雯说着眉梢微挑,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奴婢不是很清楚,只是怀秀姐姐让奴婢跟小姐说一声,说是杨家夫人来了,叫小姐过去瞧瞧。” 听了马辛的话,冯绮雯这算是明白了,原是杨家来人了。 怀秀原先在杨家待过,自然明白杨家都是些什么人,这是怕冯家有些起色,夫人会叫杨家的这些人给骗了,所以才叫马辛赶紧过来通知冯绮雯才是。 巧倩听着小丫鬟的话,赶紧凑了过来:“小姐,这杨家人的心思都坏的很,这个时候过来寻夫人准没好事,咱们要不去看看。” 一旁的白芍伸手拉了拉,巧倩只当是不知道,没理会她。 冯绮雯自是瞧见了,不动声色的看了巧倩一眼,随后点点头:“便就去看看吧。” 说完就见巧倩面上满是笑意,跟着她身后。 白芍见此心中只觉得有些气闷,自打巧倩受了伤之后,似乎这心态就变了。 只觉得自己是为小姐受过伤,便就不一样一些,事事都想往前冒,总想要压过自己一头。 她因着年长一岁,便也没有去理会。 可是现在却有些看不下去了,巧倩这话多了几分撺掇的味道,忍不住有些担心。 若是她这个性子,日后叫人给抓着了,岂不是会成为祸害。 忍不住看向冯绮雯,冯绮雯却是已经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白芍见此只能将话咽回去,等日后寻着机会,再与小姐说吧。 也跟了上去。 杨氏的院子里,此刻杨大夫人带着大小姐杨仪卉正端坐在一旁。 杨氏面上带着笑意陪着,只是这笑在脸上却不入心底。 杨家那三番两次的闹着,着实伤了杨氏的心,若说原本依着她的性子即便说杨家如此对她,也不见得会多生气。 只是杨家动了她女儿的主意,这是唯一她忍不得的。 所以从杨大夫人和杨仪卉进来开始,便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杨大夫人瞧着杨氏不说话,心中想着临走的时候,老夫人交代的,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陪着笑脸:“慧茹,你也有许久没回去看看爹娘了,爹昨个吃饭的时候,还说起你,也不知道你搬出来过的如何。” 杨大夫人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杨氏若说真的会关心的,杨家便也只有杨玄琰了。 毕竟无论杨老夫人他们如何对待她,这杨玄琰却是她的亲爹,骨肉情深这点改不了的。 而且往日杨玄琰每每有事要让杨氏去办的时候,都会上演一出骨肉亲情的大戏,杨氏从小就不受重视,便格外在意杨玄琰的态度。 杨大夫人瞧着杨氏的反应,心中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这样,只要一提起杨玄琰,杨氏便就端不起任何架子。 “爹的身子可还好?” 杨氏却是没发现杨大夫人眼底的笑意,只是关切的问了句。 闻言杨大夫人面上便换了一副无奈说道:“自从你搬走之后,外面多是流言蜚语,说爹爹容不得冯家的子女住在杨家,将你们赶走的。你知道爹的性子,哪里听得了这些浑话,便就气的病了,现如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昨个还咳了血。” “咳血了?”杨氏听着杨夫人的话,顿时面色大惊,虽说有些气杨玄琰对她的忽视,但是在杨氏心底还是关心自己这亲爹的。 听着杨夫人这么说,顿时变了脸色。 “可给爹爹请大夫了?” “怎么没请,这京城能叫的上号的大夫,都寻了一遍,却也没见好。说爹这是心病,现在爹经常睡梦中嘴里都在喊着慧茹,许是因为太过想念你了,你若是得空就回去瞧瞧吧。”杨大夫人此刻是完全放了架子,即便心中再瞧不上杨氏,却也是牢记杨老夫人的嘱咐,将这话给说全了。 一百三十三章:杨家心思 杨氏听着杨大夫人这么说,心中担心的很。 就听着怀秀在外面念了句:“夫人,小姐来了。” 闻言杨氏看向门口,瞧着冯绮雯带着丫鬟进来。 杨大夫人还记得上次冯绮雯打她的事情,一瞧着冯绮雯,就忍不住恨得牙根痒痒,心底却还有几分害怕。 冯绮雯见此嘴角含笑:“绮雯见过大舅母,表姐。” 杨仪卉见着冯绮雯进啦,忙笑着要去拉冯绮雯的手:“表妹,许久没见,瞧着你像是清瘦了不少。” 冯绮雯闻言没有回话,从杨仪卉的面前错了过去,随后走到杨氏身边。 叫杨仪卉很是尴尬的伸出手,讪笑着收回。 “今日大舅母和表姐怎么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事情么?”冯绮雯看着杨氏,神色如常。 杨氏原本还有些担心,等瞧着冯绮雯却是冷静下来。 杨大夫人只觉得有些心慌,她可是清楚的,冯绮雯可不是杨氏那般好对付。 若是跟她说杨玄琰的事情,只怕冯绮雯眼皮子都不见的会动一下。 再加上她心中对冯绮雯多少有些忌惮,毕竟可是在她手上栽过了。 被那么一通好打,丢尽了面子,更是躺在床上养了足足有半个月。 现在只要想着冯绮雯,她脑子里便是当初的事情,一边恨不能杀了她解气,一边也很有些忌惮她。 杨仪卉自是感觉到大夫人的异样,当即笑着接过话:“今日是爹爹听说表妹与邢家定亲,便想着让娘过来给表妹添妆送礼,顺便看看表妹和姑姑过的可好,没有旁的事情。” 闻言冯绮雯看着杨仪卉:“若是如此,大舅舅的心意我们领了,等改日得了机会,一定会去好好谢谢大舅舅的,只是今日这迎来送往的人实在有些多,娘的身子也乏了。需好生休息一下,便就不留大舅母和表姐多坐了。” 冯绮雯说着看了看旁边的吴嬷嬷:“嬷嬷,帮我送送大舅母和表姐吧。” 吴嬷嬷福了福身:“是。” 就瞧着杨大夫人和杨仪卉的脸色很有些难看。 冯绮雯这是**裸的要赶她们走啊。 一时间面色都很有些难看,若是不走,人家话都说道这个地步,若是走了,今日可不就是白来了。 杨大夫人瞧着冯绮雯面色变了变,刚想开口,却是被杨仪卉给拦住了。 “表妹说的是,我也也是该回去了,只是爹让我带句话给姑母,若是姑母得空还是抽个时间回去看看祖父吧。如今祖父的身子很有些不好...” 说着似是有些不忍说出口的模样。 直叫杨氏瞧得心疼。 点点头:“我会回去的。” 冯绮雯没有开口,只是叫吴嬷嬷将人打发了出去。 等人送走,这才把屋子里伺候的下人都遣退出去,回转身看着杨氏:“娘,你可是要回杨家?” 杨氏闻言很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冯绮雯,目光不断的在四下瞧着:“绮雯刚刚你大舅母说你外祖父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我只是想要去看看,没有旁的。” 见着冯绮雯不说话,杨氏只得对上她的视线:“这毕竟是你的外祖父。” 闻言冯绮雯面色很冷:“娘莫是忘了,杨家当初是怎么对咱们的么?当初我们那般被欺负的时候,我这个外祖父人在何处,现在我们过的好些了,人就出来了。” “这些我知道,我知道你对外祖父有些成见,他虽说对咱们母子关心少了些,但毕竟这血缘关系是改不了的。我也只是想回去看看,没有旁的,真的。” 杨氏见着冯绮雯冷脸,轻声劝到。 她自然明白冯绮雯有多讨厌杨家的人,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今因为自个病了,身为女儿的若是置之不理,恐是要遭人非议的。 “娘觉得你只是去看看没有旁的,只怕他们不这么想,等你进了杨家的大门,再想出来只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反正无论我怎么说,也改不了娘的心思,若是娘坚持要去只管去便是,我就当做不知道,只是娘自己可是要想清楚了。咱们好不容易这才过上好些的日子,若是再叫人算计,怕就没有这么好的事了。”冯绮雯说着再也不看杨氏,带着人离开。 杨氏的性子她清楚,若是杨氏真想要去杨家,就算自己拦着,她也会寻了机会去的。 与其这般拦着,倒不如叫她自己去试试,也好知道个好歹。 而且若是自己劝她,她反而越会想着法子去,倒不如让她觉得自己生了她的气,心中也会有些顾及。 吴嬷嬷回来刚好看着冯绮雯出去,见冯绮雯脸色不是很好,福了福身,便回了杨氏身边。 杨氏眉头紧皱,瞧着冯绮雯出去,轻叹了一声:“她日后会明白的。” 一旁的吴嬷嬷却是有些不理解:“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杨氏看着吴嬷嬷:“虽说咱们现在能搬回那个大宅子,可是冯家毕竟什么都没有,万伦也是个不争气的。日后绮雯嫁到邢家去,就算是想给绮雯一个依靠,怕都是没有的。无论说杨家如何,即便母亲待绮雯不好,但是爹总是顾全大局的。若是当真能不计前嫌的话,日后杨家说不得就是绮雯唯一的依靠,我这也只是想叫她日后嫁人了,遇到事情好有个能帮衬的。她现在是对杨家有意见,等日后自会明白的。” 吴嬷嬷听着却是难得没有顺着杨氏,而是看着杨氏神色带了几分冷意:“夫人若是这个心思还是算了,奴婢跟着夫人这么多年也是瞧的清清楚楚,这杨老太爷只怕没安好心思。当初咱们在杨家的时候受了那么多的气,杨老太爷也没见的说一句什么,日后小姐嫁到邢家,杨老太爷惯会算计这利益的,只怕瞧着邢家那情况,也不会帮衬小姐的。与其现在为了这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去与杨家攀关系,惹得小姐不开心,倒不如就听了小姐的。大家也少些事端,省的到时候惹了小姐不开心,少爷知道怕是又要与夫人置气才是。” 吴嬷嬷瞧着杨氏的脸色,将冯万伦搬了出来。 果然杨氏原本还想说什么,听着冯万伦的名字,只得闭了嘴。 一百三十四章:江南之事 她自是明白冯万伦把这个妹妹瞧得比眼珠子都重要,即便是自己惹恼了妹妹,少不得还要被他说几句。 只得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不去就是。” 怀秀在一旁听着,怕冯绮雯担心,便寻了个机会去告诉白芍。 白芍再把话传给冯绮雯,就见着冯绮雯眉头紧皱。 忍不住问了句:“小姐,夫人这不是已经应了不去杨家了么?小姐这是在担心什么?” 闻言冯绮雯看着白芍,心思很有些凝重:“我是在想杨家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杨家当初极力要促成章家的亲事,更是合着章家一起想要陷害我,只怕他们之间关系匪浅。现如今章家刚刚倒台,这杨家人就上门,我在想他们到底在算计什么。” 白芍闻言面色也是沉了下来:“那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却只见着冯绮雯摇摇头:“先看看吧,东西收拾的如何了?” 听着冯绮雯问起,白芍这才应声:“衣裳全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是一些小姐平日里用的,等明个装在箱子便好了。” 冯绮雯点点头。 现在除了杨家的事,她心中还装着一件,便就是沈虎去苏州的事情,也不知道办的如何了。 内务府的人应该是已经在江南了,沈虎现在去就是要在内务府与江南织造定好要进贡的东西之后,再开始动手。 也不知现在那边的情况如何。 在她的记忆之中,往年内务府采买为了吃点油水,都是有内务府的人先去江南瞧瞧东西,看一圈装的盆满钵满之后,这才将所有的货物清单带着回京,然后等折子批下来,盖上内务府的大印,下发到各地,这才由各地的人将东西都运到京城。 若是按照自己的时间推算的话,此刻内务府的人该是要回京了才是。 接下来就该是沈虎和李荣万行动的时候,冯绮雯心中自是有些担心。 章家把控的那些原本属于沈家的铺子,布坊和民窑都是做着内务府的生意。 冯绮雯既然要让章家血债血偿,自然也是要将章家夺走的这些东西全都收回来。 只是现如今她不是沈妍的身份,没法子只会回去收回这些铺子。 那就只能借用旁的法子了。 冯绮雯此次让沈虎去了苏州,便就是要沈虎带着李荣万去将所有给这些铺子路都断了。 她既然夺不回这些铺子,那就先毁了,总不能叫这些铺子还在章家的手中,让他们坐享其成。 这些事情白芍都是不清楚的,所以瞧着冯绮雯依旧坐在那出神,只以为她是在担心杨家的事情,便没有去打扰。 等第二天申时,冯万伦早早的就寻了马车,将东西全都搬过去。 随后亲自陪着杨氏和冯绮雯坐着马车回了东城冯家的旧宅。 门上的牌匾自是已经换上了冯府的匾额,杨氏走到门前看着熟悉的一切,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如今回来自然是深有感触。 拉着冯绮雯进去,院子里面基本上还是原来的模样。 章家住进来的时候,也没有改变太多,如今与三年前离开没有太大的差别。 只是冯绮雯没有多少感触。 倒是白芍瞧着忍不住红了眼:“小姐,您瞧,这棵树还在呢。” 白芍说着指着院子中间的一棵槐花树,这是往日冯绮雯最喜欢的,槐树的苗是当初冯怀仁出征打仗给她带回来的。 冯绮雯很是看中,每日都是亲自照顾,连着胶水都不假他人之手。 白芍打小跟在冯绮雯身边,自然知道冯绮雯有多喜欢这树,此刻瞧见了,心中更是欢喜的很。 冯绮雯闻言伸手摸了摸树干,没有说话。 因着院子都是与原来一般无二,所以杨氏便按着当初住的安排,冯绮雯依旧住在采薇苑之中,至于杨氏则是还住在原先的知香园,冯万伦住在外院的松风苑。 林含章前几日便就去了书院,认真准备参加恩科,根本不在冯家。 杨氏还是记着,给林含章在外院收拾了个院子,叫人去书院给林含章送信。 毕竟在庐州是对他们有恩的,自是没有不管的道理。 冯家这搬回来的事情,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却在京城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毕竟多少人盯着章家呢,这章家前脚走,冯家后脚就搬回了这座宅子,不少人都在案子猜测。 特别是冯家将丹书铁券献了上去的事情,那些个朝中的文武官员都知晓,更是心中猜测冯家如今是要作何打算。 一时间这冯府变成了众人目光汇聚的地方。 只是冯绮雯却是叫他们失望了,因着婚期已经定下,杨氏说什么也不叫冯绮雯再出门。 将她拘在家中,并且把绫罗轩给冯绮雯绣嫁衣的绣娘也接到府中。 铺子便完全交给冯万伦看着,有什么事再派人来告诉冯绮雯。 等了足足有半个月的功夫,邢珅这才叫人送了信过来。 说是内务府派去江南的人八百里加急送了信回来,说是今年江南那边的货出了问题。 因为往年说是派人去采买,其实都是内定好的,他们去也就是走个过场,等回来文书批下来直接叫人送到京城便完事。 可是今年这些人去,所有的东西都定好了,一切也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回京拿着文书叫他们送货。 江南的铺子却出了问题。 冯绮雯看着邢珅的信时,沈虎已经带着货回了京城。 将东西全都交给冯万伦,沈虎赶紧先回了冯府。 “小姐按照你的吩咐,李掌柜的等京城的那些人走了才动的手,现在听说一切批文都已经下来了,这些铺子交不上东西,就给了江南织造塞了一笔银子,以次充好送了上去。” 冯绮雯闻言点点头,她安排的自然是清楚。 当初给李荣万写的信中便是说明了沈家遭遇的事情,这些铺子落在章家的手中,求李荣万相帮,不能叫章家作恶多端如今还能拿着沈家的东西坐享其成。 李荣万是个聪明的,连着沈贵都是跟着他手下出来的,要是想毁了几个铺子,他自然多的是法子。 所以冯绮雯只是提了一句,内务府的人要去一趟江南,江南制造与这些个铺子之间都是有关的,江南织造每年进贡的东西大多数都是由着沈家出的。 可以接着这次机会,将这些铺子都给毁了,顺便将背后掌控着这些铺子的章家也给牵连出来,李荣万便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一百二十五章:以次充好 冯绮雯听着沈虎的话点点头:“你回去好生休息吧,这一路你也吃了不少苦,舟车劳顿的。” 闻言沈虎却是咧着嘴:“我没事,小姐莫不是忘了,当初我可是连着一个月,跑了二十八家商行,一点都不觉得累。再说了,在苏州我可好生歇息过了。” 说着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块印递给冯绮雯:“这是李掌柜让我给小姐的,说是老爷的东西,小姐看了自会明白。” 闻言冯绮雯接过沈虎手中羊脂白玉雕刻的印章。 不过一眼竟是叫她红了眼眶,这是当初沈贵的私印,因为沈贵有些时候不在苏州,有些事情免不得要李荣万帮他出面,便就将这印章留在李荣万的手中。 现在李荣万将这印章还与她,这就是沈贵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如何不叫她难受。 沈虎瞧着冯绮雯的模样,却是慌了起来:“小姐,你莫要哭啊。” 好半晌冯绮雯这才将情绪稳定好,点点头:“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沈虎有些不放心,可是看冯绮雯的模样,也只得先回去。 临出门瞧着白芍站在外面,便走上去想要叮嘱白芍,好生照看冯绮雯。 可是还没开口,就见白芍瞧着自己面上满是笑意,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好啊...” 白芍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沈虎:“你这趟出去这般久,可是累了。” “不累。”沈虎摸了摸后脑勺,瞧着白芍的笑容,竟是把脑子里的事情都给忘了,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哦对了,小姐心情似乎有些不好,你进去看看,别叫她伤心了。” 白芍听着沈虎的话,原本面上还满是笑意,顿时愣住:“你把小姐怎么了?” “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给小姐带回来个东西,她就那样了,跟我没关系。” 沈虎见着白芍眼中带着质问,顿时有些局促。 说完又开始后悔,毕竟小姐可是交代过了,沈家的事情绝对不能叫旁人知道。 毕竟她灵魂易主的事情,太过于悬乎,只怕旁人不会信,反而会将她当做鬼怪的。 这般想着,沈虎赶紧捂着嘴:“总之你进去看看就是,我走了。” 倒是把白芍给搞愣住了,看着沈虎离开,赶紧进屋。 冯绮雯已经将印章收拾好了。 面上的情绪也是与往日一般淡淡的,根本瞧不出有什么异样。 饶是白芍心细,也没瞧出来有什么不同。 便也没放在心上。 等着晚上眼看着快要掌灯的时候,白芍打外面进来,见着冯绮雯神色很有几分紧张:“小姐,邢大公子来了。” 闻言冯绮雯微微愣了愣。 自从上次绫罗轩之后她再未见到过邢珅,一个是这些日子她被杨氏拘在屋子里,第二个便是临近婚期了,两人实在不好见面。 即便之间有什么,也都是书信往来。 白芍突然说邢珅来了,不由叫冯绮雯心头微微跳了跳。 当即问道:“人在哪?” “就在外面,小姐可要叫他进来?”白芍见着屋子里没有旁人,便直说了。 冯绮雯点点头。 虽说此刻屋子里见外男实有些不妥,好在冯家没有旁人,白芍跟着冯绮雯惯了,也不是什么拘于俗礼的。 便转身去让邢珅进来。 为了方便,邢珅特地换了一身下人的衣裳,只是他本就生的俊逸,即便穿了一身粗布蓝衫,也难掩他身上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度。 见着冯绮雯,邢珅面上还有些不自在,低着头:“冯小姐。” 闻言冯绮雯福福身:“不知邢公子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听着冯绮雯开口,邢珅强压下心中的异样,这才对上她的视线。 那一眼竟是叫自己心中漏了一拍,好在理智还是清醒的,便赶紧说道:“今个内务府的终于是瞒不下去了,皇上在金殿上问了这次进贡的事情,内务府说江南制造的丝绸迟迟没有运来,后来户部侍郎说是东西已经到了,只是这次进贡的东西有以次充好之嫌,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皇上听了大怒,毕竟这是进贡的东西以次充好还叫人发现,金殿上问到底是什么缘由没人说得清楚,要派人去江南查清楚,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皇上派谁去了?”冯绮雯闻言眉头轻皱。 就听着邢珅面色凝重的道:“是户部侍郎左文忠。” “户部侍郎左文忠?” “是的。” 冯绮雯听着名字眉头微微皱起,对于朝廷的官员她不是很清楚,虽说当初跟着沈贵也是知道一些,但知道的都是钟毓这般大官,对于旁的小官并不是特别清楚。 加上后来到章家,又是一直卧榻在床,所以并不清楚这些。 邢珅却似是瞧出冯绮雯的心思一般,见着冯绮雯重复左文忠的名字,当即上前一步:“这左文忠也是钟毓一派的人。” 他今日之所以这般过来,就是因为左文忠是钟毓的人。 当初冯绮雯让自己查内务府去江南的人和需要的货,便能让江南织造惹出这么大的事端,并且引起皇上的主意。 邢珅就知道,冯绮雯是有些手段的。 所以他过来就是想问问看,冯绮雯打算怎么做,可有自己帮得上的。 冯绮雯却是不知道邢珅的心思,只是听到左文忠是钟毓的人,当即面色变了变。 这些铺子现在明面上瞧着还是沈家的,背地里的东家都已经换成了章家。 若是左文忠去江南制造,能顺便将章家给牵出来,指不定还能翻出当年沈家的案子。 一想到沈家的案子,冯绮雯的双眼中便满是光亮,看着邢珅的眼中也透出一丝兴奋:“不知道邢公子可否帮我一个忙。” “你说。” “这次苏州出事的铺子,明面上瞧着都是原苏州富商沈贵的产业,但现在真正背后控制这些铺子的人是章闻仲父子,我手中有些证据,是他们贿赂江南织造以次充好的证据。想让邢公子帮忙想个办法交给左文忠,若是这次左文忠去苏州,能查出这些铺子跟章家的关系,牵出江南织造受贿之事。还有章显之父子以权谋利,用次品与内务府谋取暴利的事情。势必能至章家于死地!” 一百三十六章:密谋合计 邢珅闻言认真的想了想,随后看着冯绮雯:“若是冯小姐当真有证据,与其交给左文忠不如交给钟毓。” “钟毓只怕是不会在意的。”冯绮雯却是摇了摇头。 邢珅闻言不由愣住:“为何?” “现在章家被皇上发配到边疆,远离了京城,便就不在睿亲王的党羽之中,毕竟章显之对丹书铁券起了心思,便就是将睿亲王给牵连出来。睿亲王早就已经放弃了章家,我们都能清楚的事情,钟毓一定也会清楚。既然章家这个臂膀已经卸掉了,钟毓不见得还会废那个功夫去将章家赶尽杀绝,若是证据送到钟毓的手中,只怕钟毓不一定会用它来做文章。但是左文忠不同,皇上派左文忠去查江南织造,若是查出什么,左文忠便是立了功,这对他来说可是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所以送到左文忠手上会比送到钟毓手上要好许多。”冯绮雯将自己心中的分析说了出来。 就瞧着邢珅看着自己的眼睛越来越亮,等她说完,邢珅的眼中竟是带了几分赞赏:“若是你手中的证据不仅是能扯上章家,还能将睿亲王也牵扯进来,你觉得钟毓还会坐视不理么?” 闻言冯绮雯却是愣住看着邢珅:“可是。” 就见着邢珅不等她说完,便伸手制止了她的话:“没有什么可是的,现在是难得的机会,想要彻底除了章家为冯大人报仇,只能把握住这次机会。” 冯绮雯自是明白邢珅是什么意思,却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便只能看着他。 邢珅见此只得自己开口:“虽然你这次扳倒了章家,但是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他想留下章显之父子。若是如此便干脆下手重一些,叫他们再无还手之力。” “你打算怎么做?”看着邢珅目光坚定,冯绮雯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当初你冯将军之所以会战死,是因为章显之与敌军勾结,将冯将军骗入圈套,三万将士活活的被火烧死。你爹也才在那场大火之中殒命,若不是天降大雨,怕是连尸骨都无存了。”邢珅说的时候,很小心,生怕这消息会让冯绮雯伤心。 冯绮雯也没想到,邢珅竟然知道这些,顿时面上很有些惊愕:“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直派人在追查这件事情,前几日刚找到一个人便是在那场大火中逃出来的一个副将,只是他被火烧的很是严重,虽说人还活着,但是已经是个残废了。一直苟延残喘一条命,就是要活着回到京城,让章家给西北那三万将士血债血偿。”邢珅说话的时候,情绪很有些沉重。 即便是他在见到那个副将的时候,也很是震撼,他的面容都毁了,已经瞧不出原本的模样。 若不是手中还有当初冯怀仁交给他的兵符,就是邢珅也不敢相信,他是当初跟在冯怀仁身边的人。 冯绮雯听着邢珅的话,心中很是复杂。 这一瞬间,她清楚的感觉到心中的疼痛,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这种感受是她这三年来从未有过的,脑海中猛地浮起一个念头,竟是叫她心中也开始有些恐慌。 落在邢珅眼中,只当她是想起了爹惨死的事情,难以接受。 便轻声道:“若是你当真想要除掉章家,让他们血债血偿的话,这次我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断了章家的路。” 冯绮雯闻言这才抬头看着邢珅:“你打算怎么做?” “当初章家在回京的时候,从福建去了苏州,正好一伙流匪将苏州富商沈贵的满门给灭了,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便就是这个缘故,沈家小姐沈妍这才会嫁给章闻仲,沈家的家财也就成了章家的。我猜测当初在苏州杀了沈家满门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流匪,而是章家手下的兵假扮的,若不然为何他们不抢夺财物偏偏只是杀了人。而且章家出现的时候,并未将他们抓去送给官府,而是将人都杀了。只怕等官府到的时候看到的流匪尸首根本就不是原本杀入沈家的那些人。” 邢珅细细分析着。 一字一句却是敲进了冯绮雯的心中。 “我打算叫人假扮当初幸存活下来的人,去状告章家,借着江南制造受贿的事情,皇上势必会让章显之父子回京。到时候再安排那个副将状告章显之与敌军勾结,残害三万大燕将士的事情。” 冯绮雯闻言点点头:“所以你打算告诉钟毓,并且将这件事情与睿亲王也牵连上。” “当初章显之从福建回京之后,便是睿亲王跟皇上请命让他去西北支援冯将军的。我们大可以让这一切成为一个局,让皇上知道,从一开始就是睿亲王与章显之合计,想除掉苏州沈家好从内务府中谋取大量的利益,然后在去西北得了军功,从而得权。皇上本就多疑,若是知道章显之如此,只怕心中要怀疑睿亲王有谋权造反的野心,毕竟只有需要养兵的人才需要大量的财富。” 邢珅说完看着冯绮雯,似是怕自己说话的这些她会害怕,便轻声安慰了一句:“你可是觉得有什么问题?若你觉得可以如此做,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 闻言冯绮雯对上邢珅的双眸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你要我怎么做?如何配合你?” 见着冯绮雯眼中对自己的信任,邢珅一时间只觉得心头微暖,随后说道:“我会让邢霖跟着一起去江南,你让你的人将东西给邢霖即可。” “好,邢霖什么时候动身?我叫沈虎与他一同,沈虎便就是当初沈家管家的儿子,沈贵一直带他如自己的亲子一般,这件事苏州的人都是知道的。” “他是沈家的人那就最好不过了,若是由他开口,比旁人更合适。” 冯绮雯点点头。 “你到时候打算让他如何说需先跟我说清楚,否则怕是会出乱子。” “好。” 邢珅话刚说完,还想开口,就听着白芍在门口轻声道:“小姐,夫人来了。” 一百三十七章:内有蹊跷 邢珅闻言赶紧低下头,躬着腰,装成一个下人的样子。 白芍赶紧搬起一旁的花盆塞在他的手中,故意大声的说道:“快搬出去,小心点别磕着碰着了。” 邢珅接过直接用花盆挡着脸,出去的时候,刚好与杨氏擦肩而过。 因着天黑,加上回了这边添置了不少的下人,杨氏也都没记清楚,所以没认出邢珅来。 只是看了一眼,便径直进了屋子,倒是叫白芍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等瞧着邢珅出去,白芍这才松了口气,唤了巧倩进屋伺候,自己送邢珅出府。 杨氏也没有旁的事情,不过是想着眼瞧着日子冯绮雯出嫁的日子就要到了,心中难免有些不舍,便抽了空就想跟她多说说话。 等送走杨氏,冯绮雯这才让白芍去寻沈虎,让沈虎明个跟邢霖再去一趟苏州,去找李掌柜。 冯万伦因为收拾铺子里的活,忙活到很晚才回来,第二天刚想去找沈虎说点事情,却听说沈虎已经走了,顿时心中很有些纳闷。 等到中午的时候,邢珅让人送了信过来,说是邢霖跟沈虎已经出发了,让她放心。 不等冯绮雯将送信的人打发走,吴嬷嬷满是喜色的走进来,见着冯绮雯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小姐,康亲王妃刚刚派人送了贺礼过来,来的是康亲王妃身边伺候的贴身婢女,夫人让您去花厅见一见。” 冯绮雯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 她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康亲王,上一次还是在章闻仲还在京城的时候。 瞧着吴嬷嬷面上的喜意,冯绮雯应了声,点点头:“嬷嬷先去,我随后就到。” “是,奴婢先去给夫人回个话。”吴嬷嬷说着转身离开。 冯绮雯这才站起身来,领着白芍巧倩去花厅。 康亲王府来的是王妃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冯绮雯虽说没见过,但瞧着这一身桃红色的衣裳头上插着的珠花,便也能瞧出她在王妃身边也该是的脸的。 杨氏在一旁陪坐着,毕竟现在冯家的地位,无人在朝中,即便住着这大宅子也是要低人一等的。 宰相门房七品官,更别说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了。 见着冯绮雯进来,杨氏忙轻声道:“绮雯,快过来,这位是康亲王妃身边的锦绣姑娘。” 冯绮雯闻言走了过去,微微福福身。 锦绣也不敢托大,微微侧了侧身子让开,没受全这礼。 随后笑着道:“我们家王妃刚随着王爷从承德避暑山庄回来,听闻冯小姐下个月就要嫁入邢家,便特地准备了一些东西,叫奴婢送过来。王爷说这段时间京中发生了不少事情,奈何他人不在京中,没顾得上冯小姐,还让奴婢特顺便问问冯小姐可遇到什么麻烦,若是有什么事,只管让人去康亲王府说一声便是。” 冯绮雯听着锦绣的话,心中却是端着一万个小心,闻言只是恭敬的应了句:“多谢王爷与王妃的恩典,绮雯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还请锦绣姑姑回去替绮雯谢谢王爷的关心。” “冯小姐无需这般客气,既然东西送到了,话也给带到了,奴婢还需回王妃身边伺候,便就先告辞了。”锦绣笑着福了福身。 杨氏赶紧让吴嬷嬷送锦绣出去。 吴嬷嬷当即应声,送锦绣出门,等出了门口,这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锦绣。 锦绣先是愣了愣,随后看着吴嬷嬷笑颜如花:“嬷嬷,这...” “这是我们家夫人的一点心意,原是想请锦绣姑娘喝茶的,只是如今府中忙着小姐的亲事,着实有些腾不开手,便就怠慢姑娘让姑娘自个寻个地吃茶。等忙完这程子,夫人得了空再请锦绣姑娘喝茶。”吴嬷嬷说的很是客气。 锦绣自是什么都见过的,比这客气的还有的是,闻言也只是笑了笑,并未太当回事:“嬷嬷太客气了。” 说完便将荷包揣进袖子里,面上满是笑意,转身离开。 冯绮雯则是坐在花厅旁的椅子上,一旁的杨氏面上也冷了下来,瞧着桌子上摆着的东西,眉头微皱:“康亲王妃怎么无缘无故派人送来这些东西,即便说康亲王与绮雯你有些交情,他们这般却也有些过了。” 冯绮雯闻言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明白李氏的意思。 其实康亲王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回了京中,若是按照锦绣的话,这东西也早该送来了。 可是却在这个时候,饶是冯绮雯,心中也微微有些纳闷。 许是她本就疑心重,只觉得康亲王这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即问了声:“这送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闻言杨氏轻叹了一声:“说是从江南来的丝绸,都是上等货色,王妃特地挑了一些叫人送来,都是适合你的花样子。” 听着杨氏的话,冯绮雯心头猛地一跳。 江南送来的丝绸! 内务府刚出了问题,康亲王让王妃派人送来江南的丝绸,只怕他想说的是江南织造丝绸的事情。 心中猛地一顿,冯绮雯站起身来。 走上前将装着绸缎的箱子打开。 她原是沈家的小姐,一直跟着沈贵在铺子里,自然是知道彩织坊做出来的每一批料子,即便现在换了花样,但是彩织坊出的东西,还是能一眼瞧出来的。 为了区分,免得叫人家用了旁的混了自己的货,他们特地在每一匹料子的开口处做了记号。 冯绮雯也顾不得杨氏还瞧着,直接拿起箱子中的绸缎,瞧了起来。 心中咯噔一声,果然这些料子就是江南织造出了问题的那一批。 便是她让李荣万以次充好的那一批货。 冯绮雯整个人愣在原地。 这批料子现在应该是在内务府才对。 心中不知道康亲王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便就是他知道了自己动手的事情,若不然断不会无缘无故送了这么一箱子东西过来。 杨氏瞧着冯绮雯站在原地手中拿着一匹料子发呆,不由好奇的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料子:“绮雯,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这料子有什么问题不成?” 闻言冯绮雯没有说话,只是将料子递给白芍,让她搁回箱子里。 “没什么,娘既然是康亲王妃送来的,便先好生放着吧,这等贵重的东西,如今做夏衫怕是有些浪费了。” 杨氏闻言点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娘都叫她们给好好的放起来,等你去出门的时候,都叫人给你放车上带过去,日后怎么安排你自己看。” 冯绮雯闻言嘴角扯出一抹微笑,随后扶着杨氏在一旁坐下:“娘,明日我想出去一趟。” 一百三十八章:丫鬟挑唆 闻言杨氏看着冯绮雯却是皱了皱眉:“这个时候你要去哪?” 问完又怕冯绮雯多想,便接着劝了句:“绮雯不是娘不让你出去,你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日子,眼瞧着离着初八没几日了,你现在要出去叫人看见的话,只怕会招人非议。” 冯绮雯闻言轻声道:“娘,我自是知道的,只是想着明个初一,总是闷在屋子里觉得有些难受的紧,所以想去城外的冠山寺烧个香走走祈福。” 杨氏见此还有些不愿意,眼角落在那一箱子俩料子上面,却是犹豫起来。 心想着冯绮雯只怕是有旁的事情,也知道冯绮雯是个懂事的,若是无事这个时候也不会要出去。 便只得轻叹了一声:“既是如此你便去吧,只是多带点人,小心些,若不然便叫你哥哥或者沈虎陪着,也好遇到什么事情身边有个照应。” 许是因为前面的事情出的,杨氏现在有些草木皆兵,害怕冯绮雯出去遇到什么危险。 冯绮雯应了声,陪着杨氏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回自己的采薇苑。 一进门便吩咐白芍去准备笔墨纸砚,自己则是在一旁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巧倩见着,忙上来给冯绮雯端了茶水,拿着搁在一旁的扇子打着风很有些讨好的说道:“小姐康亲王妃叫人送了这么多东西来,只怕是很喜欢小姐,若是小姐有什么事想要求着康亲王妃,王妃一定会答应的。奴婢刚刚可是瞧见了,那一箱子绸缎可精致着呢,奴婢打生下来还没见过这么好的缎子。” 冯绮雯闻言只是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这些本该是江南织造进贡的贡品,是给宫里的贵人用的,自是要精致的很。 只是巧倩没见过这般好的东西,所以瞧不出这些绸缎都是一些残次品,也是正常。 只是巧倩不过一个丫鬟,她没有必要跟她说的这么清楚,便懒得开口。 心中还在想着康亲王的事情,低着头没应声。 巧倩见着冯绮雯眉头紧皱,只当冯绮雯是听了自己的话,当即试探着说道:“小姐,奴婢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闻言冯绮雯这才搁下手中的杯子看向巧倩。 “说吧。” “小姐,奴婢瞧着自从皇上下旨定了小姐与邢家的亲事,小姐便一直闷闷不乐。奴婢听他们说小姐这门亲事,现在即便是小姐不想嫁也不成,因为御赐的亲事退不得。但是现在奴婢瞧着若是小姐去求了康亲王妃,说不得康亲王妃能有法子,毕竟康亲王与皇上可是兄弟的关系,可不是旁的人能比的。若是康亲王和王妃愿意帮小姐的话,一定能将这么亲事退了。到时候小姐不用嫁去邢家,皇上也不能说什么,岂不是两全其美么。”巧倩说着面上还带着笑意,很有几分得意的样子,觉得自己出了个好主意。 冯绮雯却是眼底泛出一丝冷意,只是巧倩并未瞧见罢了。 “你想的挺周全的。” 巧倩没听出冯绮雯话中的冷意,闻言还很有些高兴,只当自家小姐这是在夸赞自己,当即笑着道:“奴婢这也是为小姐考虑,毕竟哪个女子不愿意嫁一个自己如意的郎君,我家小姐这般好,邢珅纵使与小姐有婚约,却是配不上小姐的。” 白芍端着东西进门就听着巧倩在说,顿时变了脸色,轻咳一声。 巧倩闻声看了过去,却是很不在意的瞥了一眼。 “是么?”冯绮雯声音淡淡的,叫人听不出情绪。 白芍怕巧倩再说出什么惹了冯绮雯不高兴的话,赶紧端着东西过来:“小姐,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闻言冯绮雯点点头,让白芍将东西放好。 一旁的巧倩只觉得自己说的好好的,白芍故意过来打断自己与小姐说话,定是怕小姐听了自己的,日后会疏远她所以故意的。 很有些不开心,撇撇嘴,将白芍往旁边挤了挤:“小姐奴婢说的自然都是真的,邢家如今那般光景怎能配得上小姐,这话虽说有些伤人但却是实话。奴婢瞧着小姐这些日子也是闷闷不乐的,只怕也看不上这门亲事才是,既然如此不如就求了康亲王妃,求皇上退了这门亲事吧。” 白芍见着这般都没能堵住巧倩的嘴,很有些气恼:“巧倩你莫要在小姐面前胡说,这些事情岂是咱们做奴婢的可以妄议的,那你速去瞧瞧厨房的酸梅汤可做好了,端来给小姐消消暑。” 巧倩见着白芍想要支开自己,顿时很有些不高兴,也不管是不是当着冯绮雯的面,竟是直接说了起来:“白芍姐姐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对么?我可都是为了小姐好,小姐这般端庄舒雅的人,便就是嫁入王侯府也不为过,邢家如今那情况确实配不上小姐,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白芍姐姐总爱做好人不愿当着小姐的面说实话,怎么如今还要拦着我说不成。我与你不同,只要是对小姐好的,无论什么我都是愿意的,就算是叫我为小姐赔了性命我也是愿意的。” 说着一张脸气鼓鼓的看着白芍。 叫白芍很有些气闷,只觉得巧倩怎么受了一次伤,竟是连脑子也跟着受伤了不成。 想要叫她住嘴,目光瞧着冯绮雯,却是忍住了。 她跟着冯绮雯的时间久些,自然也知道冯绮雯的心思,虽说现在什么都没说,但心中只怕已经是恼了。 便只得拉了拉巧倩:“快去厨房吧,小姐刚从外面回来,此刻怕是热着呢。” 巧倩这才很不情愿的福了福身,转身朝着外面走走去。 嘴中还碎碎念着:“同是小姐身边的丫鬟,凭什么这跑来跑去的事情总是交给我,自己就在小姐跟前躲懒,就欺负我是后面买来的不成。” 白芍顿时面色很有些难看,回头见着巧倩已经离开,这才看向冯绮雯:“小姐...” 冯绮雯闻言没有说话,只是让巧倩将纸放好,提笔写了一封信递给白芍。 “着人将这封信送去康亲王府。” 白芍点点头接过信,却是没动身看着冯绮雯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百三十九章:杨家异样 “怎么了?”冯绮雯看着白芍的模样,自是知道她心中有事,猜测估摸着跟巧倩有关,便问了一句。 白芍闻言瘪瘪嘴,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小姐没觉着巧倩自打上次出事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么,连着平日瞧着小姐的眼神也不如以前了。” 冯绮雯自是知道,巧倩虽说跟着她的时间不长,但也算是个机灵的,以前知道冯绮雯更器重白芍,加上自己是买来的,白芍是冯家家生子,所以平日无论是说话还是什么,对白芍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有时候白芍与冯绮雯说话她都会跟着避着一点,可是这些日子巧倩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凡事都喜欢往前凑。 更是有几分排挤白芍的意思。 任谁也能瞧出来。 见着白芍眉头越皱越深,冯绮雯点点头:“这些日子她的做法,确实与往日不一样了。” “小姐,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怕是不是有人在撺掇巧倩,若不然按照巧倩的性子也不该如此。现如今瞧着风平浪静的,奴婢却觉得这背地里不太平的很,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算计小姐,便就是杨家这几日都一直派人上门,被门房给挡了回去。奴婢就是害怕这些人寻不着法子来找小姐,便就从巧倩这下手,若当真叫他们算计上了,小姐岂不是很危险。”白芍说着面上很有些担心。 冯绮雯没想到白芍能想到这么多,看着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你说的对,巧倩这前后的变化实在是有些大了,前些日子我也是自顾无暇加上她受了伤,便也没怎么让她在跟前,你这两日好好留意一下,看看到底她都是与什么人来往,莫要叫咱院子先脏了。” 白芍点点头,恭敬的应声。 就听着门外有脚步声,不多时,巧倩端着酸梅汤从门外进来。 “小姐,厨娘王妈妈说这酸梅汁是刚做好的,用冰镇过,现在喝正好。”巧倩说着将酸梅汤放在桌子上。 见着白芍已经将笔墨纸砚收起来,转身要出去,心里很有些不舒坦,总觉得白芍是故意将她支开,好让她什么都不知道,日后在小姐面前的地位自然也没她重要。 因着年纪本就不大,没能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好,即便心中明白小姐看着,不能露出马脚,却还是在面上显露出来。 叫冯绮雯看了个清。 冯绮雯却是没说什么,只是端着酸梅汤喝了两口:“有些太凉了,这几日许是夜里睡的时候受了凉气,吃着这等寒凉的东西,觉得有些不舒服。这酸梅汤便赏你了,下去用了吧。” 冯绮雯说着站起身来,走到临窗的榻上,拿起一旁搁着的书翻看起来。 巧倩闻言却是面上笑出了花,恭敬的应了声:“奴婢谢小姐赏。” 见着冯绮雯摆摆手,当即端着酸梅汤去了一旁的屋子,等用完了将碗送回去这才回来伺候。 白芍出去之后便直接去康亲王府送信,信是交给管家的,送完白芍也没走,站在那等了一会。 好半天管家这才出来,见着白芍还在,赶紧迎了上去:“姑娘,我家王爷说了,让姑娘回去告诉冯小姐一声,明日辰时三刻南城外的五里亭见。” 白芍福了福身,这才回来告诉冯绮雯。 等着第二日一早,冯绮雯去给杨氏请了安,便带着白芍准备出去。 杨氏让吴嬷嬷安排好车马准备送冯绮雯去冠山寺,还特地嘱咐了:“叫沈虎与你一道吧,他好歹会些功夫,遇到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完全不知道沈虎并不在府中,早已经去了苏州。 只当他是在铺子里忙活呢。 冯绮雯也没吭声,只是点点头带着人出去,倒是一旁的吴嬷嬷看着杨氏,面色很有些尴尬:“夫人,沈虎已经出去了,说是小姐叫他出远门,昨个刚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此刻不在府中呢。” 杨氏闻言眉头皱了皱:“他不在?” “是。” “那也不能叫绮雯自己一个人去,你快着人去铺子里寻一下万伦,叫他跟着过去一趟,你说这万一出个什么事叫我怎么办。”杨氏说着很有些不安。 吴嬷嬷只得应声,派人去寻冯万伦。 这边冯绮雯却是已经上了马车,白芍吩咐车夫去南城,车夫还愣了愣。 忍不住问了句:“吴嬷嬷不是说要去冠山寺么?” 白芍闻言冷下脸来:“既是主子吩咐你去哪,你便去哪哪有那么多的话,日后可记清楚了,在冯家做活当时听主子的吩咐,平日里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也别问,只管做好自己的差事便是。” 冯家的车夫都是后来新添的,旁的不知道,这白芍却也是清楚的,知道是小姐的心腹丫鬟。 被这般说了也不敢顶嘴,只得点头应声:“小的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赶紧赶车,莫要耽误了小姐的时间,等会还要回来呢。”白芍说着这才回了马车内。 车夫当即不敢怠慢,赶着马车便朝着南城门走去。 冠山寺在城西出去,他们住城东,虽说最终的方向不一样,但这起先这一条道却是差不多的。 冯绮雯挑着车帘看着外面两旁,心中有些烦闷。 虽说康亲王应了约,但是她忍不住还是有些担心,康亲王为何会突然送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目的。 却是怎么也猜不透,便索性不想了,瞧着马车外的景象出神。 马车从南城门出去,便少不得要路过杨家的门口。 等马车经过的时候,白芍挑了帘子,就见着杨家门口也停着马车,旁边站着个小厮,见着冯绮雯的马车经过,当即小跑着进去。 顿时叫白芍看的有些怔楞:“小姐这杨家有些古怪。” “怎么了?”冯绮雯闻言看了过来,小厮却是已经跑了进去,并未看见。 就听着白说说道:“刚刚马车旁边有个小厮,不知道可是见着咱们的车,一转头就跑进去了。” 白芍虽说看的清楚,但心中也不太确定,毕竟冯家的马车只是在车房买的,与旁的青蓬小车没什么两样的。 便就是白芍若是在外面不瞧着车夫,也认不出那辆是冯家的。 所以不太确定那个小厮,可是因为瞧着他们马车过来,才跑进去的。 闻言冯绮雯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好一会子却是轻声道:“不管他。” 白芍见此便也没说话,当即搁下帘子。 等到了南城外的五里亭,远远的冯绮雯就瞧见那边等着一个人,不是旁人,就是康亲王身边一直伺候的侍从北风。 见着冯家的马车过来,北风恭敬的走上前,站在车下恭敬的说道:“冯小姐,王爷说此处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王爷在不远处有个庄子,特地让属下候在这,带冯小姐过去。” 一百四十章:竹林对弈 冯绮雯闻言点点头,吩咐车夫让北风上车,跟着他去康亲王的庄子。 等到了地方,白芍扶着冯绮雯下车,就瞧着此处离五里亭已经很有些距离。 眼前早已经没有了连绵不绝的树林,反而别具一格的种着一大片竹林,竹林之中一个别苑盖得颇有些意境。 竹林深深溪水潺潺,康亲王便坐在这竹林之中的石桌旁。 石桌上摆着一盘棋,康亲王手持黑子瞧着,似是在等对弈之人。 冯绮雯见此走上前恭敬的行礼:“绮雯见过康亲王。” “可会下棋?”康亲王闻言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眼前的棋局。 冯绮雯见此,目光落在棋盘上面,她虽然不精通,但是也瞧得明白,黑白二子正交战的火热。 若是换做棋艺高超之人,只怕这是一场很精彩的对弈,但是若是自己坐下,怕是要毁了白子的一切。 “略懂一些。” “那就坐下陪本王下一局吧。” 康亲王抬起头看着冯绮雯,不容她拒绝。 “若是我坐下,白子怕是必输无疑了。” 冯绮雯面上平静无波,嘴角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本王既然让你坐下,你便坐下就是,一盘棋而已,输赢并没有太重要。”康亲王说着看向冯绮雯,面上的神色很是随意。 冯绮雯只得在对面白子的位子坐了下来。 “该你先行。”康亲王示意冯绮雯落子。 冯绮雯瞧着棋盘,从一旁取了白子放下,随后轻声说道:“今日绮雯邀康亲王出来是有一事想问,不知可否?” “你是想问昨日我叫人送去的那些绸缎的事情吧。”康亲王闻言笑了笑,跟着落下一子,堵住冯绮雯的退路。 冯绮雯也不慌不忙,跟着落下一子,不守反攻。 “是。” “这些料子是本王刚从内务府得来的,如你所料,便就是要提醒你江南织造的事情。”康亲王一边说着一边落子,目光一直都盯着棋盘,连看都没看冯绮雯。 冯绮雯亦是如此:“王爷如何得知江南织造的事情与我有关?” “本王虽说不在京城,但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清楚的,章闻仲大闹绫罗轩,你将接着机会利用皇上的猜忌,将章家一举扳倒很是精彩。” “绮雯也是被逼无奈。”冯绮雯听着康亲王的话,面不改色,手中的棋子也没有半点慌乱,稳稳的落在棋盘上,竟是将康亲王的棋路给逼退了三分。 “好一个被逼无奈,你这一句被逼无奈,折损了六部中的一部。如今江南织造这件事,你是想要彻底的要了章家父子的性命么?”康亲王瞧着自己一直想要切断冯绮雯的后路,没想道她根本放弃了自己的退路,一个劲往前攻击,却是扭转了局势。 冯绮雯闻言嘴角上的笑意不减:“章家父子要了我爹和数万将士的性命,因果循环我不过是替他们讨一点利息罢了,再说若是章家没有与江南织造勾结,我又怎么能有机会。” “你竟然承认了。” “王爷都知道了,我若是狡辩也没有半点意义,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既是我做的,当着王爷的面,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我很欣赏你这份胆识,看来我没有看错人,冯英廉的孙女便就是冯英廉的孙女,这份胆识倒是像极了你祖父。” 冯绮雯闻言抬头,见康亲王看着自己,目光中带了几分欣赏,却是笑了笑:“王爷,该您落子了。” 康亲王这才反应过来,落了一子。 “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这章显之父子可是睿亲王的人,睿亲王与本王不同,这睿亲王乃是皇上的嫡亲兄弟,你动了睿亲王的人,便是得罪了睿亲王,日后你自己当心些。他可不是本王这种闲散王爷,是个好相与的,若是当真惹怒睿亲王,他可是会要了你性命的。”康亲王说着面上带着几分郑重。 是在提醒冯绮雯,睿亲王是个重权之人,叫她当心。 冯绮雯笑着应声:“绮雯谢过王爷提醒,至于这点,绮雯心中也有数,既然决定了要为爹爹和数万将士讨回公道,那势必要对上章家对上睿亲王。即便睿亲王如今位高权重,但凡事总是要说个理不是,邪总是不能胜正的。” “好一个邪不能胜正。”康亲王闻言笑了起来:“只是何为邪何为正,谁又能分的清楚,人嘴两张皮谁说的有理便是对的。本王也只是好心提醒,你好自为之吧。” 康亲王说着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一旁。 “这局本王输了。” 冯绮雯闻言站起身来,桌上的棋还未下完,但是输赢却是瞧得出了。 康亲王一边分心,没能顾好棋盘,让冯绮雯给得了机会翻身。 不过她心中也是清楚的,面上带着几分恭敬:“是王爷故意让着绮雯,才叫绮雯侥幸胜了一场罢了。” “你这个丫头,果真是叫人讨厌不起来。”康亲王说着让冯绮雯平身坐下。 一旁伺候的丫鬟将棋盘撤下,端了茶点上来。 “我昨个去了你铺子,瞧着冯万伦守在那,沈虎呢?怎么这段时间都没见到他?说实在的本王这些日子没见,竟是有些想他了。”康亲王一边说着端着茶盏,看着冯绮雯。 冯绮雯当即恭敬的应道:“皇上派左文忠去彻查江南织造的事情,既然都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总该是要有人去收场才是,我叫他跟着去苏州看看,看看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冯绮雯说的云淡风气,却是叫康亲王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你打算怎么做?利用左文忠对付章家?” 闻言冯绮雯却是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一句:“绮雯有个问题想请教王爷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都说道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当问的,问吧。”康亲王闻言很有些无奈,只觉得冯绮雯鬼精鬼精的,连着他跟她说话,都得留些心思,只觉得这姑娘话里有话。 “若是这件事换做王爷,不知王爷会怎么做?”冯绮雯说着眼中透出一丝慧黠。 顿时叫康亲王愣住,好半晌看着冯绮雯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失笑:“你这丫头,本王问你的事情,竟是被你给丢了回来。” 冯绮雯没有吭声,只是看着康亲王。 “你当真想要知道本王会怎么做?” “当真。” 一百四十一章:王爷放心 康亲王闻言对上冯绮雯的视线,良久这才开口。 “若是换做本王,既然是为父报仇要对付章家,自然也不能给自己招来麻烦,索性借着这一次将一切有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人都牵连进去,叫他们自顾不暇,也就无暇分心来对付自己。” 说着一双鹰目紧紧的盯着冯绮雯,似是不想错过她面上的任何一个情绪一般。 冯绮雯闻言没说话,面上平静无波,连着眸子里也叫人瞧不出半点异样。 “你呢?你是打算怎么做?” 闻言冯绮雯看着康亲王面上的笑意更甚:“王爷不是已经说了么,绮雯自然是照着王爷吩咐的去做。” “本王何时吩咐你了。”康亲王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看着冯绮雯失笑的说道:“你这个丫头当真是鬼精的很,这么快就将本王给绕进去了。看来本王怕是要栽在你的手上了,若是日后有什么事,本王不帮你,你只管告到皇上面前,本王只怕是连个闲散王爷都做不成了。” 冯绮雯闻言但笑不语,叫人瞧不出她的心思。 好一会康亲王这才看着冯绮雯:“不过话说回来,你自己也该当心才是,永止心中只怕也已经有所察觉了,左文忠毕竟是钟毓的人,他去江南织造。即便永止不知道你要将他牵连进去,也会提防左文忠借此做文章对付自己的,若是叫永止发现这中间还有你的事情,只怕日后不是什么好事啊。” 冯绮雯点点头:“王爷叮嘱的是,绮雯一定会小心行事,不会让王爷失望,给王爷添麻烦的。” 康亲王见着冯绮雯竟是赖上自己一般,很有些无奈。 “当初你祖父也不曾如你这般,会赖上旁人,怎么冯家竟是出了你这么号人物,一沾上就甩不掉了呢。”一边说着一边苦笑。 说完就见着冯绮雯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绮雯说的也并非是旁的,只是告诉王爷绮雯一定会保证自己的性命,毕竟绮雯如今还欠了王爷两千两银子,若是绮雯出事,王爷这银子无人还,岂不是就给王爷添了麻烦。” 顿时叫康亲王哭笑不得,看着冯绮雯:“你啊你,真是个聪明的丫头。不过话说回来,听说你这次讹了张家不少银子,我那两千两怕也是该还了吧。” “当初与王爷说好的是三个月,既然时间还没到,自然是不能提前还了的,若不然我岂不是白欠了王爷这个人情。” “你这是钻到钱眼子里了么?竟是学了商人的脾气,有些唯利是图了。”康亲王说着很有些无奈,看着冯绮雯突然想到什么,当即问了句。 “对了,今个已经初一了,还有七天你就要嫁入邢家,这件事你可做好准备了?” 听着康亲王问起这门亲事,冯绮雯面上带了几分凝重:“家中的事情娘都已经安排好了。” “本王问的并非是你成亲的琐事,你当是知道的。”康亲王闻言看着冯绮雯,面上很有几分郑重,似是一个长辈在询问小辈一般。 “当初你祖父为你定下邢珅这门亲事的时候我便觉得有些不妥,不过那时候你祖父还在,想着邢家即便是败落了,日后有你祖父也不会差到哪去,说不得邢珅看在你祖父的份上对你还会好点,便也没说什么。现在想想这门亲事却是有些不合适了。” “本王在宫中也听人说了,是皇后和端妃说起此事,竟是想将你指婚给章家,你这才不得不提这门亲事的。当时也是权宜之计没有旁的法子,如今我便以着你祖父挚友的身份问一句,你可愿意这门亲事,若是你并不愿意,只管说一声,本王自会想法子将你这门亲事给退了,叫邢家也不会说什么的。” 冯绮雯闻言对上康亲王的目光,见着他眼中的神色,当真如同一个慈父一般,很是真切,当即笑着站起身来福了福身。 “绮雯多谢王爷关怀,这门亲事虽说当初乃是权宜之计,但毕竟是祖父为我定下的,如今也算是完了祖父最后的遗愿。祖父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交代哥哥务必要带我回京城,全了这门亲事,既然这是祖父的遗愿,绮雯自然没有违背的理。” 康亲王听着冯绮雯这么说,只得轻叹一声:“既然如此,那就随了你吧。虽说邢家如今的门楣却是有些低了,不过也不碍事的,这孩子我还是瞧过几次,是个不错的,日后若是得了机会我自会让他多在皇上面前走动。只是旁的事情我就顾不上了,邢家宅子不是简单的,你若是日后有什么麻烦不得说的时候,便就叫人去寻了王妃,王妃自会帮你的。” 冯绮雯闻言行了大礼:“绮雯谢王爷恩典。” 康亲王这才看着冯绮雯:“好了,你在这待着的时间也够长的了,回去的路上记得小心些,让北风送你回去吧。” 冯绮雯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北风,却是柔声谢绝:“谢王爷的好意,只是绮雯今日与娘说的是要去冠山寺上香,怎么也是要去一次的,若是王爷身边的侍从跟着,只怕叫人看了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就由着丫鬟和车夫陪着就是。这光天化日的,怕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那也好,你自己当心一些。”听着冯绮雯拒绝,康亲王自然也不会太坚持,便就只是说了一句,让北风送冯绮雯出去。 冯绮雯跟着北风出了竹林。 冯家的马车候在一边,见着小姐过来,车夫赶紧搬下脚蹬,等白芍扶着冯绮雯上车,这才收好东西,赶着马车往回走。 等确定冯绮雯走远,北风这才回去。 就见着康亲王已经站起身来,走到溪水旁,负手而立看着潺潺溪水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听着身后的动静,只是问了句:“人已经走了?” 闻言北风点点头:“已经走了。” 随后便陷入一片沉寂。 北风瞧着康亲王很有些疑惑,却是没敢开口。 好半晌,康亲王却是猜出北风的心思一般:“你是不是好奇今日我为何要与她说那么多,并且还应下这件事。” 一百四十二章:螳螂捕蝉 北风闻言神色一紧,赶紧恭敬的说道:“王爷自是有王爷的原因。” 康亲王却是没有理会北风的话,自顾自的说道:“她已经将丹书铁券交了出去,现如今丹书铁券入了皇上的手,便就真的只是一个废铁了,别看还供在太庙,里面的东西只怕已经被他拿走了,就算日后再还给冯家,也不过只是个普通的丹书铁券再没有任何意义了。” 北风听着心中更是疑惑,看着康亲王的背影,终是忍不住问了出口:“那王爷为何还要这般帮她,既然冯家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王爷何必费这个心思。” 闻言北风看着康亲王很有些不解。 康亲王却是难得,回头看了北风一眼,随后嘴角带着笑道:“你跟了我这么久,却是没学会半点玲珑心思,竟是连这个都想不明白。” “属下愚钝。”北风顿时有些诚惶诚恐。 “冯家手上的确没有我们要的东西了,但是这个冯绮雯却是能为我所用啊。竟然能凭借一己之力将章显之父子扳倒,并且现在还能将永止牵连进去,倒是叫本王刮目相看,这般趁手的人,本王若是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说着康亲王轻叹一声,语气中却是透着几分兴奋:“现如今朝廷之中,永止与钟毓的势力,分庭抗礼,皇上当初为了对付四大辅臣,特地将永止抬了起来。没想到钟毓还没能除去,永止已经膨胀到皇上快要掌控不住了。” “那这该是皇上的事情,与王爷又有什么关系。”北风听着更是有些不解。 “皇上的麻烦,也就是本王的麻烦。”康亲王说着转过身来看着北风:“现如今皇上想要除掉的便是这二人,相对于钟毓来说,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大臣,即便再结党营私也改变不了我大燕的江山,但是永止不一样,他乃是皇上的嫡亲弟弟,若不是当初皇上即位的时候,永止还小,只怕这皇位说不得会落在谁的头上。” “所以王爷想要利用冯小姐来对付睿亲王?” “不错。”康亲王点点头:“看样子本王还要添一把火,让永止知道背后陷害他的人是冯家,冯家为了替冯怀仁报仇对付章显之!” 北风却是更疑惑:“若是王爷打算用冯家与睿亲王之间的仇恨,要将睿亲王的矛头指向冯家的话,也该去寻冯家的少爷冯万伦才是。冯小姐即便是有些聪明才智,左不过是个女子,日后嫁入邢家也就是在后院相夫教子,她能做什么。即便这次将睿亲王牵连其中,也不见得能将睿亲王铲除。” “这你就是你错了,冯万伦虽说是冯家的嫡子,却不如他这妹妹半分。你别忘了,冯绮雯就算是嫁入邢家,她远离了朝政,这邢珅可还在朝中,若是邢珅成了永止要拔出的眼中钉,冯绮雯势必会相助夫君去对付永止的。” “所以王爷真正要做的是,让邢珅对付睿亲王?” “不仅是永止,还有钟毓,他们一个一个都要除掉。弄权这么久,这些人也该去歇歇了。”康亲王的声音带了几分高深莫测,若是此刻冯绮雯在一旁,只怕会难以置信,一直与自己推心置腹的康亲王竟是个心思手段这么深的人。 “那王爷今日这般做,是要效仿当初皇上扶持睿亲王来扶持邢珅,让邢珅成为王爷日后掌握朝廷的棋子?”北风试探的问道。 就见着睿亲王的面上总算是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次算你猜的不错。除了永止和钟毓不过是顺手罢了,邢珅掌权才是本王要得到的。” “就因为本王的身份,皇上一直忌惮,所以本王不得入朝干预朝廷之事,既然如此何不培养一个亲信,我瞧着那邢珅是个不错的,若是能将他抓在手中,这朝廷之事,有什么能逃离我的掌控的。”康亲王说着面上很有几分得意。 似乎因对这件事情胸有成竹了。 北风却是疑惑的很:“若是王爷想要培养邢珅,该是去找邢珅才是,从冯小姐这边下手,岂不是有些麻烦。若是日后邢珅并不效忠王爷,到时候岂不是白忙活了。” “邢珅是个聪明的,若是本王想让邢珅为我卖命,没有合适的机会,他是不会依附与我,若不然早便直接依附钟毓或者永止了,也不会到现在还是个无名之辈。但是绮雯不同,她是主动找上本王的,本王若是帮她对她而言便是大恩大德,绮雯自会记在心中,等她嫁给邢珅,这枕头风自是要比任何法子都管用,再者他们二人绑在一起,抓住冯绮雯便等于是抓住邢珅。”康亲王说着笑了起来。 北风却更是疑惑不解:“王爷若是如此,刚刚为何还要跟冯小姐说退了这门亲事的话。” 康亲王闻言但笑不语,他之所以这么说,为的就是要让冯绮雯相信,自己是真心为她着想的。 至于到时候冯绮雯要不要退这门亲事,都与她没多少关系,到时候只要说是尽力了便是。 冯绮雯难道还能因为这个质问他不成。 他要表示的不过是一个姿态罢了,只要这个姿态到位,旁的就无需考虑太多。 康亲王已经将冯绮雯的性子给摸了个清楚,便就是从沈虎也能瞧得出来她是个重情义的,自己只要表现出一副恩德的模样,冯绮雯自是不会忘了这份恩情的。 心中想着,康亲王没有说出口,只是问向北风:“他们可都到了?” 闻言北风恭敬的应声:“回王爷,章闻仲已经到了,现在估摸着应该快要碰到冯小姐的马车了才是。” “他若是这一次再出什么意外,便就是死了也不可惜。”康亲王听着北风说章闻仲的名字,顿时面色冷了下来。 北风低着头没敢说话,心中却是明白康亲王的意思。 这边冯绮雯却是什么都不知道,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刚刚康亲王说的话,不断在在她脑海中回荡。 冯绮雯一遍一遍的梳理这些话,总觉得康亲王的意思没有这么简单。 即便是他当真如自己所说,是因为与冯英廉的交情,才好意提醒冯绮雯的,也不该是用这个法子,只管叫北风或是信得过的人去冯家说一声便是了。 可是若不是这个原因,冯绮雯也实在不知道,还能是为了什么。 毕竟刚刚康亲王说的话,还有说话时的神情,她都是留了心的,真的瞧不出半点异样。 只得轻抚着额头,许是自己多心了。 白芍见着还以为冯绮雯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当即问道:“小姐,你可是不舒服?” 一百四十三章:狭路相逢 闻言冯绮雯看着白芍,嘴角强扯出一抹浅笑:“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乏了,许是许久没出来这么远,有些颠簸。” “奴婢也觉得今个这路着实有些不好走,这马车垫了这般多的垫子,也叫人觉得颠的慌。既是如此,小姐咱们还要去冠山寺么?要不直接回府歇息吧?”白芍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冯绮雯。 顿时叫冯绮雯失笑不已,刚刚跟康亲王说要去冠山寺,不过是推搪的话,只是不想叫康亲王派人跟着罢了。 没想到白芍竟是信以为真了。 “不去了,直接回府吧。” 听着冯绮雯的话,白芍顿时松了口气,忙笑着应声,探出头去吩咐车夫。 她只觉得这一路颠的骨头都快散了,若是还要去冠山寺,少不得要多折腾一番,听着冯绮雯不去真真是松了口气。 冯绮雯瞧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更甚。 就在白芍说完回来刚坐好,马车却是停了下来。 白芍不由皱了皱眉,挑开帘子问道:“怎么停了?” 闻言就听着车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姐,有人拦住了咱们的去路。” 冯绮雯忍不住心中猛地一愣,跟着白芍对视一眼,白芍当即将车帘挑的大些,主仆这才看见外面站着几个人,手中带着兵器。 看着脸色很是不善。 为首的人与冯绮雯打了个照面,顿时冷笑起来:“冯绮雯,没想到今个竟是叫我在这遇见你了!” 冯绮雯闻言看着一身布衣蓝衫的章闻仲,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你不是该去西北边塞!” “是啊,我是该在西北,都是拜你所赐,只是叫你失望了,没想到今个我回来了吧,而且还这么巧的竟是看到你的丫鬟!冯绮雯啊冯绮雯,我当真被你害的好惨啊,今日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我若是不报仇,怎么对得起老天给的这个机会。”说着一挥手,让他身边的人将冯绮雯的马车围住。 这些人手中带着兵器,面上都是一脸肃杀。 不过一眼冯绮雯心头微微有些发凉,这些人应该都是在将场上厮杀的将士。 即便她未曾上阵,却也能觉得这些人眼中的杀意,这是用鲜血浇灌出来的。 当即对上章闻仲的视线:“你带兵逃回来了!” 章闻仲没说话,只是对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顿时有人将车夫一把扯下来摔在一边。 车夫冷不丁的被扯,摔在地上,头磕在石块上,不过一瞬间便见了红。 白芍看着章闻仲:“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问你家小姐,她心中只怕是清楚的很,我到底要做什么!”章闻仲面上冷意更甚。 看着冯绮雯的一双眼睛满是怨毒的神色,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栽在这个女子的手中。 更是恼怒,当初自己那般为她放低了身段,这冯绮雯却是个不知好歹的,将他的一副好意丢在地上践踏便算了,还害的章家如此。 从未有过女子如此,如此对他,在冯绮雯身上章闻仲除了很,还有深深的挫败感。 看着冯绮雯即便面对如此都丝毫没有变色,章闻仲竟是在恨意之中,生了几分欣赏。 面上的笑也显得阴森:“冯绮雯,听说你还有几日就要嫁给邢珅那个破落户了!” 冯绮雯闻言看着章闻仲没有说话,对于章闻仲她自然是没有半点好感的,也不想跟他废话。 此刻心中在盘算的不过是如何逃出去。 她们离了康亲王的庄子已经有一段距离,如今快要到五里亭,这条路平日鲜少有人来,虽说是管道但是现在却是见不到人。 两旁都是密林,车夫又被人打伤,章闻仲似是早就防着她会不顾一切打马离开,让人已经将马牵住。 几个人围着马车,若是她有任何异动,只怕还不等动手,就会被人给包围。 冯绮雯一边看着四周的环境,心中在盘算。 没有理会章闻仲。 章闻仲只觉得气恼的很,看着冯绮雯面上越是波澜不惊,心中越是愤怒。 他最讨厌的便就是被人如此忽视。 刚想开口,心念一转,顿时笑了起来。 “冯绮雯,我突然有个想法,不想杀你了,你可想听一听。” 闻言冯绮雯看向章闻仲,她深知章闻仲的性子,知道他觉非什么良善之辈,越是如此笑容,只怕心底的算计,越是无耻。 章闻仲见着冯绮雯看向自己,也不等她说话,当即笑着说道:“我如今后院空置,你长得如此娇美,与其嫁给邢珅那个破落户,倒不如跟我回西北去,我给你个名份,日后跟着我算了。” 说完章闻仲顿时笑了起来。 一旁的士兵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白芍瞧着只觉得章闻仲无耻的很。 心中很有些恼怒,看着章闻仲:“你这个无耻之徒,竟然敢这般与我家小姐说话。” 闻言章闻仲面色顿时变了变,看了眼旁边的士兵,立马有人上前,抓着白芍一用力,将白芍直接扯了下来摔在地上。 冯绮雯还没反应过来,就瞧着白芍已经摔在地上。 好在马车旁边有些草地,白芍摔下去也并不是很重,除了面上的擦伤并没有旁的伤。 饶是如此,也让冯绮雯好生担心:“白芍。” 白芍抬起头来,只觉得胳膊上火辣辣的疼,应该是擦破了。 怕让冯绮雯担心,赶紧说了句:“小姐我没事。” 刚想站起身来,却是被人给踩着身子,起不来。 冯绮雯看着白芍被人踩在脚下,面上的神色终是变了,看着章闻仲:“你最好放了白芍,若不然我绝对会叫你后悔的!” 章闻仲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冯绮雯,你现在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中,还敢这么跟我说话。若是你现在跪在地上求我怜爱你,或许我会瞧着这个是你的丫鬟的份上,叫他们抬抬脚,日后说不得还能让她在房里伺候。你的丫鬟,想必味道也是不错的!” 说着面上很有些肆意猖狂。 落在冯绮雯的耳朵中,只觉得刺耳的很。 更是觉得自己前世当真是愚蠢至极,竟是将这样的人渣当做良人,将沈家的所有铺子交给了他。 一百四十四章:死到临头 “你大可以试试,那就要看看你可有这个本事!” 冯绮雯丝毫没有惧怕的模样,即便在这种情况对上章闻仲。 “你很有胆量。” 章闻仲看着冯绮雯如此,面上的笑容敛去,一步一步往前走。 冯绮雯也不慌不忙,站在马车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章闻仲。 “皇上命你在西北戍守边关,没有下诏是不得入京,现在你自己带兵回京,章闻仲你可知道你私自离开边关这是什么罪名。若是让人知道,轻则章家满门抄斩,重则可以冠上谋逆之罪,今日不仅仅是你,就是跟着你来的这些人,他们都要被株连九族。你身为朝廷命官,明知道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还敢带着这些人出来,当真是不怕死啊。”冯绮雯说着,目光落在一旁的士兵身上。 就瞧着这些人的面色变了变。 章闻仲却是很不在乎:“章家已经被你害成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满门抄斩,株连九族,我章闻仲不惧。” “你是不惧,可是你想过跟着你出生入死的这些将士么?你是无所谓满门抄斩株连九族,那这些人呢?他们可愿跟着你连累自己家中的妻儿老小,连累自己家族中人。都说身为将领,最为在意的便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看来这句话怕是有假,至少你章闻仲是根本不在乎。”冯绮雯说着字字珠玑,敲进了这些士兵的心中。 他们谁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自然也有妻儿老小。 原本跟着章闻仲回京也未曾想这么多,现在听着冯绮雯的话,顿时都变了脸色脸色。 此刻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连着踩着白芍的士兵也抬了脚,白芍得以解脱, 赶紧跑到冯绮雯身边,爬上马车站在冯绮雯身前,眼神很是警惕的看着这些人。 章闻仲这才发现,冯绮雯竟使得是挑拨离间。 这些话根本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是说给这些跟着他从西北过来的人听得。 面上更是恼怒:“冯绮雯,今日就算你再巧舌如簧,也休想逃出去,你将我章家害的如斯地步,我又怎么会放过你。至于我和我手下人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原本我还不想杀你的,不过现在看你是非死不可了。只要你死了,就没人知道我回了京城,我们自然也是会安然无恙。” 章闻仲说着看向跟着自己来的那些士兵:“你们不要被她危言耸听的话给吓着了,只要杀了她,没有人知道我们回京的事情,等杀了她见了睿亲王我们就回西北,谁也不会知道的。” 章闻仲说着面色坚定,这些人本就是跟着他过来的,虽说因为冯绮雯的话,心中有些害怕。 但是还是相信自己的少将军。 所以听到章闻仲说要杀了冯绮雯,一个个面上都是透出几分狠意。 看着冯绮雯的目光也冰冷起来。 白芍见此顿时有些慌乱,却坚持站在冯绮雯的身前,将她护在身后:“小姐,你先去马车里面躲着,奴婢保护你。” 冯绮雯闻言,抓着白芍的手,轻声道:“没事的,我们今日死不了!” 目光透过章闻仲,看向他身后的地方。 因为站的高,旁人瞧不见,她却是瞧得见的,在京城的方向一辆马车正朝着这边赶过来。 马车旁还有几个骑马的护卫,瞧着打扮应当是王公贵族府上的。 冯绮雯的车便就在这管道的正中间,他们若是过来,必定是要与冯绮雯对上。 到时候章闻仲若是想要动手怕是不能的了。 而且只要是从京城来的,没有人会不认识章闻仲,冯绮雯刚刚就看到了马车,之所以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章闻仲见着冯绮雯的脸色,顿时发现了异样,回过头去,虽还没见到人影,却是听到了马蹄声。 那些个跟着过来的士兵,想起刚刚冯绮雯的话,顿时都有些紧张。 的确如章闻仲所说,冯绮雯知道,他们杀了冯绮雯便可,若是此刻再有人撞见的话,难道要将所有人都杀了不成。若是在京城附近死了这么多人,只怕事情会闹得更大。 一时间一个个都看着章闻仲。 章闻仲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有人过来,顿时神色要有些紧张,为了稳定人心,只能强压下来。 若不是刚好遇到冯绮雯,他们也不会在此露面。 此刻若是被人认出来,只怕是要坏事。 正想要不要先放过冯绮雯逃走,就瞧着那边骑马的人已经到了近前。 看到为首之人,章闻仲顿时笑了起来,回过头看着冯绮雯:“冯绮雯今日真的是天都在帮我!” 说完指着后方的人问道:“你可知道来的人是谁?” 冯绮雯闻言心中有些不安,章闻仲刚刚的情绪她是看在眼中的,明显来人与他认识。 “你毁了章家等于断了睿亲王的臂膀,上次在宫中,你还当着皇上的面道出章家在打丹书铁券的主意。你可知道章家背后的人是谁么?那是当今皇上的胞弟,睿亲王!”章闻仲越说越得意。 冯绮雯立马反应过来。 他敢如此说话,只怕来者不是旁人,应该就是睿亲王。 果然等马车到了近前。 那些骑马的侍卫翻身下马,就瞧着车帘子挑开,冯绮雯看清了坐在马车里面的人。 不是旁人,便就是在宫中见过的睿亲王永止。 心一点点的凉了下去。 马车之内的睿亲王自然也是看见了站在车上的冯绮雯,却只是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一旁的章闻仲身上:“谁让你来的!” 闻言章闻仲当即跪下来看着睿亲王,面上的神色一惊完全没有刚刚的得意,多了几分恐慌:“王爷恕罪,闻仲也是不得已这才进京求王爷开恩,救救章家。” 睿亲王闻言语气带着几分冷意:“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若是叫人发现你到京城,不仅是你甚至还会连累到本王。若不是看在章家这些年忠心耿耿的份上,今日你见到的怕就是阎罗王了!” “王爷饶命!闻仲知错了!”章闻仲闻言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一百四十五章:好言相劝 即便他不想让冯绮雯看到自己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却也顾不得太多。 跪在地上:“王爷,闻仲当真是逼不得已,现如今皇上已经派人去江南织造查这件事,一定会查到那些铺子的。” 闻言睿亲王却是冷哼一声:“此事与本王有什么关系,再说现在事情闹得这般大,就是本王也没有法子,谁让你们这么不仔细,竟然以次充好妄图蒙混过关,那些铺子你们还是趁早收手的好,若不然怕是本王也帮不了你。” 冯绮雯听到章闻仲跟睿亲王说起苏州的事情,心中一个念头闪过。 章家乃是睿亲王的党羽,那会不会当年沈家的事情与睿亲王也脱不了关系。 若不然章显之父子从福建回京,却是去了苏州,这件事情上面没人压着,只怕皇上那边就过不去。 冯绮雯想着面上的神色终是变了。 目光看着章闻仲和睿亲王。 似乎在他们眼中,冯绮雯是个必死之人一般,丝毫没有要避开她的意思。 章闻仲见着睿亲王这么说,心中开始慌了,也顾不得旁的,当即说道:“王爷现在莫不是要过河拆桥见死不救不成,沈家的这些铺子,虽说是在我和我爹的手上,但是这三年跟江南织造谋的银子,可大都是进了王爷的手中。而且当初若不是王爷看中了沈家与内务府做生意这块肥肉,我们父子也不会冒这个险去苏州杀了沈家满门,现在王爷说不管就不管,难道就不怕我们到时候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么!” “你是在威胁本王?”睿亲王的声音更是冷了几分,看着章闻仲,目光透出杀意。 章闻仲这才缓过来,看着睿亲王低着头:“闻仲不敢,闻仲只是想求睿亲王救章家一命,若是章家能逃过此劫,日后一定会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睿亲王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冯绮雯:“你起来吧,趁着现在赶紧带着你的人回边关,若不然让人知道就算是本王怕也保不住你!” 章闻仲闻言眼中满是惊喜,他以为睿亲王说了这话,便是答应要帮他们,所以站起身来不敢违背睿亲王的意思。 “闻仲这就回边关,只是这冯绮雯知道闻仲回京的事情,刚刚还听到我与王爷说的话,若是不除掉他,只怕是要出事。”说着看向依旧站在马车上的冯绮雯主仆,眼中透出狠意。 睿亲王闻言声音淡淡的叫人听不出情绪:“这件事情,本王自会处理,你莫要耽搁了。” 章闻仲闻言不敢有任何意见,当即应声,带着人离开。 等经过冯绮雯的马车时,眼中透出的狠意,恨不能亲手杀了她。 “可惜了,若是你刚刚求我,兴许我还能求了王爷带着你回边关,现在你就只能等死了。” 冯绮雯闻言看了章闻仲一眼,却是没说话。 等章闻仲走远,睿亲王先是低声吩咐了身边侍从几句,便有几个侍卫面容冰冷的朝着章闻仲离开的方向追去。 冯绮雯瞧着不由眼皮子一跳,看着那些人的神色,只怕睿亲王是让他们去除掉章闻仲。 想到刚刚章闻仲说的话,的确若是留下他对于睿亲王来说便是个威胁。 章闻仲现在干说出这样的话威胁睿亲王,日后便很有可能还会如此,依着睿亲王的性格,怎么能让人如此威胁自己。 能够效忠自己,并且守口如瓶的只有死人。 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冯绮雯看向睿亲王,就见着睿亲王看着她,面上带着笑意,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刚刚章闻仲跪在这里,睿亲王都没下车,现在却是从马车上走下来。 看着冯绮雯的眼中也带了几分笑意:“你是冯英廉的孙女,冯怀仁的嫡女?” “绮雯见过睿亲王。”冯绮雯站在马车之上,对着睿亲王行了大礼。 睿亲王却是看着冯绮雯,心情很有些不错的样子:“本王都已经下车,你莫不是还打算站在马车上与我说话?” 一边说着在离马车还有五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冯绮雯闻言当即由白芍扶着下了马车。 章闻仲的人已经走远,车夫也坐了起来,看着自家小姐心中很有些担心。 冯绮雯却是神色不变,下了车走到睿亲王跟前,福下身子:“绮雯拜见王爷,王爷千岁。” “你很不一般,与旁的女子相比当真很不一般。”睿亲王闻言只是看着冯绮雯,面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本王上次在宫里便瞧着你了,不愧是冯英廉的孙女,没有丢了你们冯家的脸面。凭你的能力,能将章家扳倒也算是个有本事的,若不是我们立场不同,本王当真是很欣赏你这般的女子。” 冯绮雯跪在地上没有吭声,只是低着头。 睿亲王瞧着,长叹一声:“你也起来吧,别跪着了,这般跪下去小心伤了膝盖。” “谢王爷。”冯绮雯闻言带着白芍站起身来。 就见着睿亲王抱着手,一身玉色的蟒袍身上缠着玉带,一根青玉簪子带着玉冠将头发高高梳起。 因着睿亲王比之皇上要小了足足有十岁,此刻不过三十多看上去却是比康亲王都更稳重三分,从骨子里透出的贵气,更叫人不敢直视。 见着冯绮雯打量自己,睿亲王面上带着笑意:“你不怕本王?” 冯绮雯没有吭声,睿亲王也不在意:“你胆子很大,不过本王真的很好奇,你就当真不怕本王杀了你,你可是听到这么多对本王不利的事情。” 闻言冯绮雯这才开口:“王爷若是想要杀绮雯不用等到现在,也不会与绮雯说这般多的话,只需要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绮雯的命便随时都可以拿去。” 听着冯绮雯的话,睿亲王面上的笑意更甚:“你当真很聪明。” “的确本王现在不想杀你,你可知道为什么?”睿亲王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冯绮雯,语气很有些亲和,似乎是自家长辈在与晚辈说话一般。 “绮雯不知。”冯绮雯见睿亲王这般看着自己只得应声。 一百四十六章:效忠本王 “你毁了章家,毁了本王的臂膀,本王该是要杀了你才是。可是本王现在不想杀你,没有旁的,只是因为你太过聪明,而且很有胆色,若是你愿意相助本王除了钟毓,本王便能饶过你一命。至于章家毁了便就毁了,已经是一个无用之人,本王也不会怪罪与你。” 听着睿亲王的话,冯绮雯却是心中泛起了冷意。 也觉得可笑,为何睿亲王当真是太看得起她了,竟然觉得她一个女子可以除掉钟毓。 心中虽然这般想,却是不能直接说出来。 “王爷只怕太高看绮雯了,钟毓乃是当朝宰相,军机大臣,绮雯不过是一个深闺女子,根本没有能力左右钟大人,怕是要叫王爷失望了。”冯绮雯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语气不卑不亢。 闻言睿亲王顿时笑了起来,话中开始透着冷意:“冯绮雯本王这是给你机会,你不要不珍惜,本王现在不杀你,不代表本王当真不会杀你!” “今日绮雯落在睿亲王的手中,便没想过旁的,绮雯说的也都是实话。我不过一个闺阁女子,钟毓乃是当朝宰相,即便是拼尽全力也不见得能见上钟毓一面,如何能够替王爷对付钟毓。还请王爷莫要为难绮雯。” “若本王一定要为难你呢?”睿亲王看着冯绮雯,面上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 “请恕绮雯无能为力。” 白芍在一旁听着冯绮雯与睿亲王的对话,只觉得一颗心悬到嗓子眼。 眼前的睿亲王可不是刚刚的章闻仲,即便真的想杀冯绮雯,不见得有那个胆子,但是这可是当今皇上的胞弟,是杀伐果断的睿亲王。 便是跟在冯绮雯后面站着,白芍都觉得自己腿肚子都在打着颤。 睿亲王看着冯绮雯良久,这才开口:“你与康亲王的交情似是不错?” “康亲王与我有恩,曾借了绮雯两千两银子开铺子。”冯绮雯不知道睿亲王是什么意思,只是轻声应道。 既然睿亲王能问出这个话,只怕她与康亲王之间的关系,他也是早就知晓。 自己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就如实说了。 闻言睿亲王看着冯绮雯,双目中的神色叫人猜不出他的心思:“看在你是英廉孙女的份上,今日我便好心提醒你一句,康亲王绝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他真的就只是个闲散王爷么?与其与他来往,到不如替本王卖命。” 睿亲王说着,眼中透出阴冷的神色,叫人瞧着心中忍不住打怵。 冯绮雯却是神色未变,看着睿亲王没有说话。 不多时就见着刚刚离开的那些个侍卫尽数回来了,只是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沾了不少血,白芍瞧着他们这般模样,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整个人站在原地不敢动。 “你杀了章闻仲?”即便心中猜到,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这不是你一直所希望的么?”睿亲王听着冯绮雯问话,当即笑着点头,反问了一句。 冯绮雯没想到睿亲王连着章闻仲都能杀,心中更是震撼不已。 “他可是王爷的人,一直都是在为王爷效命,就算王爷不想帮章家,也无需如此吧。”冯绮雯的神色也冷了几分。 睿亲王却是笑了起来:“你不是一直想要置章家于死地么?怎么现在反倒不忍心了,还是本王理解错了,那个在金殿之上,口口声声求皇上给个公道,费尽心思算计章家的人并非是你,而是旁人?章家会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亲手造成的,怎么现在自己反倒开始心软了?冯绮雯这不像是你的作风。” 冯绮雯心中的确是恨不能手刃了章闻仲父子,但是看着睿亲王当着自己的面,如此对待效忠自己的手下,心中还是忍不住微微颤动。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权利他们可以不顾一切。 “冯绮雯,说句实在话,你现在还有心情去关心章闻仲的死活,不该好好想想自己要如何脱身才是么?”睿亲王说着转过身去:“你知道本王这般多的事情,你觉得本王今日可会放你离开?” 冯绮雯看着睿亲王的背影,心思急转,的确眼下她该关心的不是章闻仲的死活,而是自己要如何脱身。 “王爷想要我如何做?” “成为本王的女人,助本王扳倒钟毓,本王自然不会杀了你。”睿亲王闻言回过头,面上的笑意很有些意味深长。 直叫冯绮雯从脚底冒出寒气,九月的天里,却觉得仿佛是寒冬腊月一般。 “若是我不肯呢?” “那便就怨不得本王了,你既然知道这么多,本王自然不能留下你这个活口,便就让你去地下与冯怀仁团聚吧。不过你放心,本王向来是个慈悲心肠的人,绝对不会叫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地下,我会很快送你的兄长和娘一起下去与你团聚。”睿亲王说的格外轻松,似是在讲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一般。 却叫冯绮雯心中越来越冷。 他这是在用冯万伦和杨氏的性命威胁自己。 冯绮雯相信,依着睿亲王的性子一定能做的出来。 而且就算现在自己答应他,章闻仲便是个前车之鉴,一旦如章闻仲一般失去了利用价值,睿亲王一定会狡兔死,走狗烹,良弓藏,到时候免不了还是死路一条。 而且听着刚刚章闻仲的话,当初让他们去杀了沈家满门的人,就是睿亲王,若是自己此刻低头,岂不是在给血洗自己满门的人效命。 只要一想起沈家满门,冯绮雯的心中如同扎了刀子一般,叫她疼的恨不能手刃了这些人。 睿亲王看着冯绮雯的表情笑了起来:“看样子你是打算死也不愿意效忠本王,既是如此,本王自然也不能叫你失望。” 说着抬了抬手,顿时站在睿亲王身边的那些个护卫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刀。 明晃晃的刀刃上还沾着血,应该是刚刚章闻仲等人的。 白芍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顿时吓得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看着冯绮雯,连着声音都在发颤:“小姐...” 一百四十七章:谁在算计 “冯绮雯,你若是现在低头,本王或许还能放过你。”睿亲王看着冯绮雯到了如此地步,还能从容不迫,眼中更多了几分欣赏。 冯绮雯却是身形未动,眼看着那些刀子离着冯绮雯越来越近,一声笑声打破了僵局:“好巧啊,真没想到,永止还有此雅兴,今日能到城外来走走。” 闻言冯绮雯猛地松了一口气,不用回头单凭着声音就能听出来,是康亲王的声音。 果然睿亲王的面色变了变,那些个原本要动手的侍卫,此刻也是面面相觑。 康亲王带着北风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康亲王府的护卫,见着冯绮雯顿时露出疑惑:“你怎么在这?莫不是觉得这一路景色不错想要好好看看不成?” 闻言冯绮雯看了眼睿亲王,转身对着康亲王福了福身:“绮雯见过康亲王,回王爷话,原本是要回京的,不过是路遇了睿亲王,停下来给王爷见个礼。” “哦?是么?”康亲王说着,用手中的扇子打了打睿亲王侍卫手里的刀:“这见面打招呼怎么都拔刀了,莫不是这京中的规矩改了,现在见面不时兴行礼了,倒是开始刀剑相向,若是这般,也该早些告诉我才是,若不然岂不是叫我失礼了。” 康亲王说着看向睿亲王:“永止你说可是?” 康亲王乃是当今皇上的堂兄,便就是睿亲王也得尊称一声二皇兄。 见着康亲王问向自己,睿亲王只得强忍着心中的怒意:“二皇兄误会了,刚刚我遇到几个歹人,他们不过是为了保护本王的安危。没成想瞧着歹人刚逃走,就遇到冯小姐,这才闹出这样的误会。” “还不把你们的刀都收起来!莫不是要本王亲自帮你们吗!” 睿亲王一声冷喝,侍卫赶紧将手中的刀收了起来,退后站在睿亲王身后。 康亲王见此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不知那些歹人是逃往何处了?” 闻言睿亲王胡乱指了一片树林:“去了那边,皇弟已经派人去追了。” “既然如此,那皇兄就不打扰你了。”康亲王说完看着冯绮雯:“绮雯你这是要去哪?” 冯绮雯知道康亲王这是故意问她,当即福了福身:“今日出来许久,该是要回家了,若不然娘许是要担心的。” “既是如此本王与你同路,便就一起进城吧。刚刚睿亲王也说了这附近有歹人,你一个女儿家恐遭不测,倒不如与本王一同也好。”说完吩咐冯绮雯上车。 冯绮雯当即对着康亲王福了福身。 有康亲王护着,睿亲王自然不好阻拦,只能让冯绮雯离开。 等着人都走远了,康亲王身边的侍卫这才上前:“王爷,就这么让她跑了么?” 闻言睿亲王的面上泛出冷意:“既然在这京城收拾她是早晚的事情,这次算她走运,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且先叫她多活两日。” 说完自己转身上了马车。 一路上冯绮雯脑海中一直回响这睿亲王的那句话,康亲王也绝非是个简单的。 联想起这些事情,冯绮雯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若是以前她或许没有发觉,可是今日的事情当真太过于巧合了。 为何从康亲王的庄子出来,就这般巧的遇上了章闻仲,还有睿亲王,她总是有种感觉,这一切像是安排好的一样。 可是却没有任何证据。 睿亲王不是什么好人她知道,但是凭着睿亲王如今的地位和脾气,根本用不着挑拨离间,那这句话或许真的是在提醒她。 冯绮雯想着睿亲王与康亲王,只觉得因为一个章家,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漩涡,看不清出口在何处。 今日康亲王的话意思很明显,是想让她接着这个机会去对付睿亲王。 她不知道康亲王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思,毕竟这睿亲王与他乃是皇室兄弟,虽不是亲兄弟,但毕竟都是皇室中人。 他理该帮着睿亲王对付钟毓才是。 一开始冯绮雯以为康亲王当真如他所说,是因为与冯英廉的交情才帮自己的,可是越想便越觉得不是。若当真是因为和冯英廉的交情,康亲王不该是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对付睿亲王,而是相办法让她避免与睿亲王交锋才是。 毕竟一开始她的敌人只是章家。 等快到城门口,康亲王这才让马车停下,打马走到冯绮雯的马车跟前,声音带了几分沉重:“今日遇上永止你该是明白,这次我虽然救下了你,只怕你与永止之间这个梁子也是结下了,你日后自己当心一下,毕竟本王不能随时顾到你的安危。” 说完便直接带人离开。 冯绮雯本就在想这件事情,康亲王这一句话,无疑是猛地敲在冯绮雯的心中。 让她有种感觉,这一切好像是算计好的。 康亲王的目的并非是今日与她说的那些话,从一开始送料子到冯家的目的就很明确,是为了引他出门。 这般想着,冯绮雯只觉得脊背发凉。 现在她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算计谁,康亲王要对付睿亲王,睿亲王要对付钟毓。 不管他们谁想要对付谁,似乎都将她当做了饵。 一丝不安在心底蔓延开来。 白芍瞧着冯绮雯的模样很有些担心,当即轻声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闻言冯绮雯回过神来,看着白芍强扯出笑容,摇了摇头:“无事。”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闻言冯绮雯挑开车帘看了眼外面,已经到了城门口,现在就算是睿亲王追上来,大庭广众之下也是动不了手的了。 与其在车上去想这些,到不如先回去再做打算,当即放下车帘:“回府。” 说完还有些不放心,叮嘱白芍一句:“你告诉车夫,今日的事情,让他回府之后,一个字都不要透露出来。” 待得白芍点头,探出身子去。 冯绮雯这才闭上双眼。 却听着耳边白芍惊喜的声音响起。 “少爷,邢公子。” 闻言冯绮雯睁开眼,就见着白芍回过头:“小姐,少爷和邢公子来了。” 说着挑开车帘,冯绮雯就瞧着冯万伦和邢珅面上的神色,都很是紧张的走过来。 许是瞧着车夫头上的伤,邢珅眼中很有些焦急,等确定坐在马车内的冯绮雯没有出事,这才松了口气,退在一旁。 冯万伦则是顾不了那么多,直接爬上车,看着冯绮雯面上有了恼意:“你跑哪去了?你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什么人都不带就这跑出来,莫不是要我担心死么!” 一百四十八章:与咱有关 冯万伦鲜少对冯绮雯如此说话,这般竟是叫冯绮雯有些不解。 一旁的邢珅见此这才开口:“刚刚冠山寺的山道上,一位富家千金的马车翻到在地上,马车中的小姐跟丫鬟被几个歹人给拖到山林里,出了事情。等找到的时候已经被折磨的半死不活,叫人脱光了衣裳,丢在山道之上,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冯兄去冠山寺没找着你,只看到倒在地上的马车与你出门坐的一样,便有些担心,还以为你出了事情。毕竟章家的事情还没过,我们担心会不会是章家派人报复的...” 冯万伦看着冯绮雯面上的神色,从未有过的怒气:“我知道妹妹是个有心思的,但是你也不该叫我与娘如此担心才是,即便要出门不让我们跟着,多带几个人也就罢了。你这般说去冠山寺,人却没去,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有多担心!” “娘叫人跟我说你一个人去了冠山寺,我带着人追过去的时候,就瞧着一辆跟着咱家马车一般的车,翻到在路边上,上面一个人都没有。你知道我是有多担心,只以为是你出事了,若不是最后看到那两个女子的面容,我只怕是要被你给吓死了。绮雯你是个聪明的,当知道现如今是什么情况,多少人算计着咱们,你就这么一个人出门,你是诚心要我与娘为你担惊受怕么!”冯万伦说着面上还有些后怕。 他实在不敢去想,自己在看到那辆马车的时候,心中是有多绝望。 那马车与他冯家的马车一模一样,车是他去车房买的,旁人认不出他还是瞧得出,想着妹妹今日就是乘着这马车出门的,就是去的冠山寺。 想到章家的手段,冯万伦只觉得天都快塌了。 若是冯绮雯叫人动了半分,只怕他会直接去砍了章家满门。 因着自己人手不多想要去找冯绮雯,又怕耽误了功夫,这才叫人去邢家把邢珅给找了过来。 好在最后找到那女子并不是冯绮雯,他实在不敢想象,若是他看到的是冯绮雯会怎样。 冯绮雯这才明白,见着冯万伦面上还有怒意,低下头:“对不起,哥哥,我不该不该告诉你们我去了哪里,叫哥哥担心了。” 见着冯绮雯这般,冯万伦长叹一声,心中虽气,更多的却是担心,见着邢珅还在,也不忍苛责。只是转身下了马车,吩咐车夫赶紧回去。 一旁的邢珅看了眼冯绮雯没有说话,静静的跟在马车旁边。 冯绮雯没想到自己出了一趟门竟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想着冯万伦估计是见到马车出事,以为是她,所以才去找了邢珅。 心中微微有些自责,若是早些跟冯万伦说一声,他也不会如此担心。心中还在思索,就见着一旁的白芍变了脸色。 “白芍你怎么了?” 闻言白芍看着冯绮雯,脸色很有些难看:“小姐,不是奴婢多心,那冠山寺山道上出事的女子,会不会与小姐有关?” 闻言冯绮雯看向白芍面上的神色也冷了几分:“你想说什么?” “小姐刚奴婢听着邢公子和少爷说的,那边出事的那家小姐,与咱们小姐乘的是同样的马车,小姐不觉得巧么?其实若是没有今个杨家门前的事情,兴许奴婢也不会多想,可是联想到杨家忍不住叫奴婢有些害怕。”白芍说着脸色更是难看。 冯绮雯这才想起来今天路过杨家门前的时候,白芍说的话:“你当时可是瞧清了,有个人见着咱们马车小跑着进去了?” “瞧清了,那人模样有些鬼鬼祟祟的,若不然我也不会在意。”白芍说着看着冯绮雯:“小姐,你说会不会冠山寺山道上出的事情,原本是想对付小姐的?只是没想到小姐根本就没去冠山寺,这才掳错了人?” 冯绮雯闻言眉头紧皱。 冯家的马车都是后来添置的,因着搬回冯家宅子想着日后迟早会用的着,便让冯万伦去车房买的。 这种青蓬小车虽说没什么特点,但是每个车房为了招揽生意,做出来的都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冯家的马车说起来普通,但若真的细细留意还能瞧出不一样的。 若是白芍没这么说,她也不在意,可是听着白芍的话,冯绮雯不得不多心。 看着白芍:“若当真如你猜测,只怕咱们的院子不干净,若不然我昨个才说要出门的消息,杨家怎么会知道。而且连着我几时出门,马车何时路过杨家门前都如此清楚。” 白芍心中一个念头闪过,顿时面色变了变:“小姐,会不会是巧倩?” 闻言冯绮雯看了眼白芍,神色有些复杂,却是摇了摇头:“巧倩知道杨家与我们之间的过节,她这些日子虽说性情有些奇怪,却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不会将我的事情告诉杨家人。不过估摸着,怕是跟她也脱不了关系。” “小姐是什么意思?” “昨个让你去留意巧倩身边的人,可发现有什么异样的,她这些日子都在与谁接触?” 闻言白芍仔细的想了想:“奴婢也是听马辛说的,只说最近巧倩跟院子里同马辛一道买来的丫鬟三七走的很有些近,因着三七在咱们院子里做活也算是个老实本分的。后来府里要添人,三七就去寻了吴嬷嬷,让她姑母在府中厨房做厨娘。” 冯绮雯听着心头微微一动:“这三七的姑母可是姓王?” “小姐你怎么知道?就是姓王。” 冯绮雯闻言只是轻声道了句:“无意间听巧倩提起过。” 白芍这才明白,接着说道:“这王妈妈奴婢也打听过,说是个老实和善的,手脚也勤快的很,跟咱们厨房里的人关系都不错,因着手艺挺好,还很是得夫人欢心。常变了花样,做些点心送给夫人。” “看样子咱们院子怕是不干净了。” 冯绮雯声音很轻,叫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说完之后目光透出一丝冷意。 一百四十九章:杨家登门 这些日子她一直没有清理自己的院子,看样子是时候该去好生清一清了。 水清则无鱼,但也不能叫这些鱼将水彻底搅混了不是。 白芍见此心情也沉重起来, 只是坐在一旁不说话。 等回了沈府,冯绮雯还没进门,杨氏就迎了出来,看着冯绮雯眼中满是担心的神色。 “绮雯,你怎么样了?我听人说你的马车在冠山寺的山道上出了事情,可是真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受伤了?”杨氏的眼中满是担心,拉着冯绮雯便是上下打量。 却是让冯绮雯愣住,回头看着冯万伦和邢珅。 冯万伦当即抬抬手:“我当时只顾着寻你,根本没有回来过,绝对不是我说的。” 闻言冯绮雯眉头更深,冠山寺在城外,就算是有人瞧见了,也没这么快能传到杨氏的耳朵里。 杨氏却是听出来他们的意思,当即轻叹一声:“是你大表姐派人来送的信,说是刚巧府里的丫鬟去添香油钱的时候瞧见了。” 一旁的吴嬷嬷怕冯绮雯恼杨氏与杨家人联系,赶紧说道:“夫人没有见含笑,是含笑跟着门房的人说,门房告诉夫人的。” 听到跟杨家人有关,冯绮雯心猛地往下一沉。 与白芍对视一眼。 就瞧着白芍的眼中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当真叫他们猜对了。 这些人真跟杨家有关,这些人真的是冲她们来的。 杨氏瞧着冯绮雯的面色,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担心自己的女儿的安危,眼圈通红:“绮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是叫你哥哥陪着你去了么?怎么还出了事?” 目光越过冯绮雯,瞧着白芍的衣裳也破了,后面车夫的头上还带着血。 杨氏一颗心顿时揪在一起。 冯绮雯只得安慰着杨氏往屋子里走。 那边冯万伦则是招呼邢珅进门。 虽说现在离着二人成亲的日子没几天了,本不该见面,可是人都到门口了,也没有撵人家走的道理。 冯万伦干脆招呼邢珅去偏厅喝茶。 冯绮雯则是陪着杨氏去了后院,杨氏瞧着车夫和白芍身上都带着伤,哪里相信冯绮雯的话,只觉得她一定是出了问题怕叫自己担心这才不说。 等在后院好好的看了一圈,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阿弥陀佛,绮雯你日后还是少出门的好,现在瞧着这世道着实有些乱,你要是真想要出去,还是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冯绮雯点点头:“依娘的便是。” 母女俩正说着话,外面门房的人神色匆忙的跑了进来。 看到吴嬷嬷一个眼神扫过去,心中虽然害怕,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夫人,小姐,杨家老太爷带着杨大夫人过来了,奴婢想将他们拦在外面却是没拦住,因为动静闹得有些大,被少爷听见了,便就叫他们进来,现在正在前厅坐着呢。” 杨氏闻言眉头微微蹙起,听到杨老太爷,心还是忍不住动了动:“爹来了?” 自打上次杨仪卉说杨玄琰的身子不适,杨氏便一直记挂在心上,想要回去瞧瞧,奈何冯绮雯不同意,加上吴嬷嬷也跟着劝着,这才没回去。 现在听着杨玄琰过来,顿时变了脸色:“爹身子可还好?” 门房婆子想着冯绮雯叮嘱的话,此刻有些害怕,见着杨氏问话也不敢应声,只是点点头:“夫人赶紧去看看吧,大少爷跟他们吵起来了。 杨氏闻言回头看了眼冯绮雯:“绮雯,既是你外祖父来了,你自该是与娘一起出去迎一迎的。” 闻言冯绮雯只得点头,杨家这个时候过来,只怕是有事。 刚好,她也想瞧瞧,杨家到底在算计什么。 便跟着杨氏去了前厅。 还没进门,就听着冯万伦的声音,满是怒意:“现在我敬你一声外祖父,若是你再胡言乱语毁我妹妹的闺誉,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随后便是杨大夫人李氏的声音,带着些委屈的腔调:“万伦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呢?绮雯怎么说也是我的外甥女,爹的亲外孙女,我们好端端的怎么会去坏她的名声。爹也是刚得到消息,心中生急,连着身子都顾不上跑过来,你竟然这般与爹说话,眼中可还有尊卑礼数,可还有孝道二字。” 冯万伦若是说斗嘴皮子,自然是比不过杨大夫人的。 瞧着她这么说,心中更是恼怒不已。 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妹妹现在好好在府上,你莫要再胡言乱语,若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 “怎么?你这意思,莫不是要动手打我这个舅母不成?”杨大夫人越说越委屈,当着杨玄琰的面委屈的就差没哭起来了。 杨玄琰一直没有开口。 杨氏在后面听着,眉头紧皱,刚想上前,却是被冯绮雯拉了一下:“娘,你先去瞧瞧什么情况吧。” 杨氏闻言看着冯绮雯的脸色点点头,随后带着吴嬷嬷进去。 就见着冯万伦恶狠狠的举着手,似是要打杨大夫人的样子。 顿时怒斥道:“住手,你这个逆子想要做什么,还不快退下!” 冯万伦看着杨氏进来,即便心中再讨厌杨大夫人,却还是放下手,站到一旁。 杨氏这才上前给杨玄琰福了福身:“女儿不知爹爹过来,未能远迎还请爹爹恕罪。” 闻言杨玄琰看了眼杨氏,并没有丝毫介意的模样,刚要伸手扶她,却是捂着胸口咳了起来,连着好一阵子,似是身子很有些不适。 杨氏瞧着杨玄琰面色也有些苍白,不由想着上次杨大夫人和杨仪卉的话,便将旁的都忘了,上前很是关切的问道:“爹爹身子如何了?” 闻言杨玄琰挥挥手:“无碍,你莫要担心了。” 一边说着,强自顺了口气。 落在杨氏眼中,更觉得愧疚。 虽说杨玄琰对她关爱不足,但终归是自己的亲爹,得知爹爹重病,作为女儿的没有上门去瞧上一眼,现在还让老人家如此身体上门,她只觉得心中愧疚的很。 赶紧让吴嬷嬷去请个大夫来,给杨玄琰瞧瞧。 却是被杨玄琰伸手给拒绝了:“慧茹,我今日来是想问问绮雯的事情,她可回来了?怎么样了?” 一百五十章:好心施舍 闻言杨氏看着杨玄琰,眼中还是有些担心,却是不想违逆了老人家的意思,当即应声道:“已经回来了,爹爹绮雯好好的没什么事,你就莫要分心了,好生照顾自己的身子才是。” “糊涂!慧茹,你现在连着与我都不说实话了么!”杨玄琰却是听了杨氏的话,猛地一拍桌子,顿时将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杨氏也是被吓得愣住:“爹。” 一旁的杨大夫人赶紧开口:“慧茹你不会还不知道吧,现在整个城里都已经传开了,上午在去冠山寺山道上发生事情。都在说绮雯被人给毁了身子,糟蹋的根本不像个样子,还被脱光了衣裳丢在山路上。现在到处都在说是绮雯得罪了章家,这才引了章家报复。” 杨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面上露出害怕的神色,似是对这件事情很有些心有余悸。 杨氏闻言却是愣住:“怎么会这样,绮雯当真好好的回来了,没有任何问题啊。” 闻言杨玄琰只当杨氏是不愿意叫他们知道,轻声劝到:“慧茹发生了这种事,你就是再瞒着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当着爹的面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说着杨玄琰站起身来:“这件事情爹也想过了,若是绮雯真的出了什么事,邢家退婚了,你也莫要着急,总归你身后还有爹在。实在不行,便就叫绮雯嫁给景瑜也不会叫她委屈的。” 杨氏看着杨玄琰如此,面上很有些震惊:“爹,你到底是从哪听到的这消息,女儿当真没有骗你,绮雯好好的在家中并没有任何事情,究竟是谁告诉爹绮雯出事的。” 杨大夫人只以为杨氏是死鸭子嘴硬:“慧茹你就不要再骗我们了,就算你不相信我,你还能不相信爹不成,爹总归不会害你的。” “大弟妹,我没有骗你们的意思,当真没有这回事,好好的我为什么非要说自己女儿出了事。”杨氏面上的神色冷了下来看着杨大夫人。 “那我问你绮雯今日可是去了冠山寺?” “是去了。” “可是只带了一个丫鬟,乘的是一辆青蓬小车?” “没错,不过后来我让万伦跟着去了。” “绮雯身边带的丫鬟可是白芍?” “你怎么知道?”杨氏看着杨大夫人,不过想想也明白,冯绮雯平日惯是带着白芍在身边,若是只带了一个丫鬟,他们也该是能猜到的。 杨大夫人见着杨氏还是这般模样,从袖子拿出一支金钗:“你瞧瞧这个可是绮雯的。” 说着让身边的嬷嬷将金钗递给杨氏。 杨氏闻言接过金钗,还不等她开口,就听着杨大夫人接着说道。 “今日娘身边的丫鬟去冠山寺添香油钱,在路上瞧着冯家的马车翻到在地,看着有人将绮雯和白芍给掳走了,这簪子便就掉在地上,她心中害怕赶紧跑了回来。 后来就听到绮雯被人给糟蹋的消息,爹原本还在床上躺着,想着发生了这种事情,怕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即便娘再拦着也没拦住,硬是要来瞧瞧,怕你受不得打击出了什么事,这冯家可就无人照应了。 大姐你也不用担心,绮雯怎么说都是我外甥女,爹与我说了,这件事便就是叫景瑜委屈一些也罢了,虽说景瑜是个庶子,但是总归是咱们杨家的儿子,日后绝不会亏待了绮雯的。总不能逼死绮雯不是,若是邢家退婚,便就让她嫁给景瑜吧。” 杨大夫人,说着面上很有些为冯家考虑的模样。 听的站在后堂的冯绮雯面色铁青。 她还以为杨家到底想要做什么,原是在打这个主意。 杨家到这个份上了,还没死心,还在算计着她的婚事,莫不是他们还不知道冯家的丹书铁券已经供在太庙了么? 一旁的白芍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恨不能带着婆子冲出去将她们都打一顿才能解气。 闻言看着冯绮雯,心中很有些愤愤不平:“小姐咱们若是还躲着,不知道他们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不如就去叫他们看看,小姐到底出事了没有。” 冯绮雯闻言点点头,带着白芍往外堂走。 这边杨氏听着杨大夫人的话,面色彻底的冷了下来,将金钗递还给吴嬷嬷:“那岂不是叫大弟妹委屈了。” “都是一家人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岂不是太见外了。”杨大夫人一边说着,面上还带着施舍的笑意。 杨氏只觉得自己气的心肝都跟着疼:“只是怕是要叫大弟妹失望了,这支金钗根本不是绮雯的,我女儿也好生生的回来了,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杨氏话刚说完,冯绮雯从后面进来,见着杨玄琰和杨大夫人施施然的拜了下去。 顿时杨玄琰和杨大夫人都愣在原地,看着冯绮雯很有些难以置信的模样。 冯绮雯此刻身上穿着杏色的衣裳,连个褶子都没有,更别说是凌乱有伤了。 即便说她是换了一身衣裳的,可是瞧着面上手上露出来的肌肤,也完全不像是被欺负过的模样。 杨玄琰还好,虽说心中也很是震惊,但是见着冯绮雯出来,面上没有太多的异样。 倒是杨大夫人瞧着冯绮雯就像是见了鬼一般:“绮雯,你怎么...你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闻言冯绮雯轻笑着问道:“听着大舅母的话,我该是出点什么事的样子,那绮雯倒是想要问一句,我该有什么事?”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外面都传开了,说你被人给糟蹋了,就在去冠山寺的山道上。”杨大夫人闻言看着冯绮雯,面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模样。 冯绮雯心中透出一丝冷意,看着杨大夫人:“那怕是要让大舅母失望了,今日我并未去冠山寺,而是带着丫鬟去了城南的青风观,回来的路上还刚巧遇上了康亲王,是与康亲王一起回来的,大舅母若是不信只管去找康亲王问一问就知道,在城门口的时候,还有许多人瞧见了。” 冯绮雯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杨玄琰和杨大夫人的脸色。 就见着他们在听到她的话时,杨玄琰回过头狠狠的剐了杨大夫人一眼,随后回过头看着杨氏,面上已经恢复如常:“既是这样绮雯没出事便是好事,便是好事。” 杨大夫人则是没有杨玄琰那般收放自如,此刻面上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嘴中念着:“怎么可能?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大舅母似乎对我没有出事感到很是失望,莫不是大舅母知道些什么?”冯绮雯见着杨大夫人如此,冷声质问。 顿时吓得杨大夫人变了脸色:“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便就是杨氏此刻也瞧出了端倪,只怕冠山寺的事情,跟杨大夫人脱不了什么关系。 一百五十一章:骂醒杨氏 杨玄琰没想到杨大夫人被冯绮雯三言两语竟是吓成这样,顿时冷了脸:“既然绮雯无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着看了眼杨大夫人,眼神很有些责备的意思。 杨氏原本还担心杨玄琰的身子,此刻心思也被冲淡了,闻言福了福身:“爹爹照顾好身子,慧茹便不送了。” 闻言杨玄琰看着杨氏,放软了语气:“慧茹若是你有空还是多回来坐坐,毕竟是爹的女儿,离得这般近能叫爹多看看,便就叫爹多看看吧。” 杨氏没有应声,只是吩咐吴嬷嬷送杨玄琰和杨大夫人出去。 一旁站着的冯万伦早就恨不能将他们撵出去,若不是瞧着杨氏还在这,早就动手了。 此刻看着人出了前厅,冯万伦终是忍不住,对着杨氏怒喝道:“娘,你自己好好看看,这就是我的好外祖父,我的好舅娘,他们就是这么诋毁绮雯的,什么让绮雯嫁给景瑞是为了绮雯着想。他们只怕是觉着绮雯如今夺回了这宅子,章家还欠了绮雯一大笔银子,瞧上了这个才是!” 杨氏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红了眼圈。 冯绮雯在一旁瞧着,面上带了些冷意。 “娘不觉得今日大舅母与外祖父来的蹊跷么?” 闻言杨氏擦了擦眼角,抬眼看着冯绮雯,面上很有些不解:“你什么意思?” “娘你好好想想,冠山寺在城外,若是城外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时半会怕是传不到城内的。更别说外祖父卧病在床了,便就是娘可也是从杨家人的口中得到的消息?” “女儿在南城遇到哥哥的时候,根本没有听人议论起此事,也就是说京城中的人都不知道冠山寺发生了什么事。哥哥也是去寻绮雯才知道的,连着哥哥都知道出事的人不是绮雯,怎么杨家偏偏这般确定。而且连着为绮雯的后事都安排好了,似是笃定了绮雯已经被人给糟蹋毁了身子,娘就不觉得蹊跷么?” “再者说,我今日并未去冠山寺,外祖父和大舅母怎么能断定冠山寺山道上出事的女子便就是我,而且娘好生想想,刚刚大舅母问您的话,她似是很确定我今日去的是冠山寺。这件事在府中我只与娘说过,除了咱们冯府的人,没有旁人知道。大舅母缘何在没有见到人的情况下,可以这般笃定。”冯绮雯一字一句的将问题丢给杨氏。 就瞧着杨氏面上的血色逐渐退去,好半晌这才看向冯绮雯:“你的意思,这件事情与他们有关?” “怕是脱不了什么关系。”冯绮雯目光坚定。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是他的亲外孙女。” “娘不还是外祖父的亲生女儿,这些年外祖父对娘又是如何的?娘可以好好想想。”冯绮雯见着杨氏面上有些松动,声音更是冷冽。 她一定要杨氏想清楚想明白。 “当初娘在杨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被一个妾扶正的人欺压在头上,外祖父难道是不知道看不见,还是根本不懂大燕的规矩和律法。一切不过是因为杨老夫人娘家在生意上能帮到杨家罢了,就是因为这点利益,他能纵容一个妾将嫡长女欺负的不敢吭声,你还觉得外祖父对你是真心疼爱的么?后来的事情更不用我说,若不是杨太夫人想尽了办法给你某求亲事,最终叫冯家看中,娘觉得你现在过得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些年哪一次外祖父来看你,不都是带着目的,让娘为他做事的?祖父是个宽厚的人,觉得外祖家一个商户,娘若是想要帮一把便帮一把,什么都没说。娘就真的觉得什么事都没有?真的就没发现自己在被利用么?” “现在冯家出了事情,他们开始打我亲事的主意,一开始是想将我嫁给章家。今日我便与娘说清楚,娘当知道冯家的丹书铁券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们当初想促成章家这门亲事,为的不是旁的,便就是那张丹书铁券。现在章家覆灭了,杨家再没旁的靠山,便开始打旁的主意。娘想知道他们算计的是什么吗?今日我便告诉娘!” “当初章家砸了绫罗轩,除了这座宅子,总共欠了我五万两银子,除此不算章闻仲十年内的俸禄,都会直接赔偿与我。这件事情娘许是不知道,京中的人却是都清楚,杨家现在设计要毁我的清白,怕就是在算计这个。” 冯绮雯一口气将心中的话都说了出来,一步步逼得杨氏坐在椅子上,面上还是怔楞的模样。 看着女儿,她说的这些话,杨氏心中其实一直都是清楚的,不过是为了那一点子虚乌有的亲情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现如今被人条条件件的摆在面前,饶是杨氏此刻也有些端不住了。 看着冯绮雯:“绮雯,娘...” “娘若是还想不明白,女儿也不想说太多,省的到时候娘觉得女儿不孝。只是想提醒娘一句,女儿今日若当真去了冠山寺,那在山道上被人掳走糟蹋了身子,脱光衣服丢在路上的将不会是旁人,便就是你的亲生女儿。究竟是要继续糊里糊涂的拖累我与哥哥,还是自己坚守门庭,莫要让这些人有机可乘,全看娘自己的。终归再过几日我便要出门,日后这冯家上上下下便就只有两与哥哥打理,若是娘再看不清,到时候任由这宅子铺子被人给诓了去,我也只能当做看不见,毕竟出嫁从夫娘家的事情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是管不上的了。” 说完冯绮雯朝着杨氏福了福身,再没停留,直接转身出了前厅。 刚走出门口,就瞧着一直站在旁边的邢珅。 心中猛的一顿,刚刚竟是忘了邢珅还在府中。 想着这些话叫他听了去,多少有些尴尬。 邢珅看着冯绮雯面上有些难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只说了句:“你放心,等日后到了冯家,我定不会叫你再受委屈的。” 这一句话,便是邢珅对冯绮雯许下的诺言。 一百五十二章:杨氏放手 竟是叫冯绮雯微微怔楞,抬起头对上邢珅的视线,瞧着他眼中的真诚与坚定。 一瞬间微微有些失神。 四目交会时,冯绮雯只觉得脸颊发烫,也不知是因为婚期将至这般瞧着尴尬,还是因为刚刚自己与杨氏说的话被他偷听了去,心中觉得难堪。 只觉得连着心跳都跟着快了起来。 从未有过的局促,叫她很有些不安,当即福了福身,什么都没说,带着白芍转身离开。 邢珅见此看着冯绮雯,眼中满是心疼。 一个女儿家被逼的如此地步,他自是明白冯绮雯心中的无奈,生母如此,只怕冯绮雯暗地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想到杨家人竟然在算计自己未婚妻,一股莫名的怒火从心底烧了起来。 前厅里面静悄悄的,冯万伦和杨氏还在里面。 邢珅也没进去,只是跟守在外面的丫鬟说了声,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好半晌前厅这才传来冯万伦的声音,不似以往的漫不经心,多了几分认真:“娘今日没瞧见那两个女子,我却是瞧的清清楚楚。两个姑娘长得都是不错,看着打扮应该是一个小姐一个丫鬟,年龄与绮雯相仿。也不知道到底是叫多少人给糟蹋了,身上只盖着残破的衣裳,露在外面的胳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张脸都被人给打花了。当时我只以为是绮雯,赶过去的时候,那女子睁着眼。不过瞧着跟死了没什么两样的,没有半点生气。那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谢天谢地,还好不是妹妹,我真不知道若是妹妹发生这种事情我们该如何。娘当知道妹妹的性子,若是她叫人碰了,就算杨家让杨景瑜娶她,你觉得她还愿意活在这个世上吗?” 冯万伦说着苦笑了起来:“遭遇不测的那家小姐乘的马车,与咱家的一模一样,娘好好想想,怎么偏偏就这么巧。妹妹说是要去冠山寺,这山道上就有一辆马车出了事情,出事的还是一主一仆两位姑娘。杨家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思,妹妹说了那么多,娘也该是清楚了。今日若不是妹妹没有去冠山寺,娘可敢去想这个后果?” 冯万伦说着看着杨氏面色很有几分凝重:“往日杨家无论做什么,一些小营小利的我也不在乎,可是他们竟然算计到妹妹头上,这事情我便是再也忍不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雁西湖那次若不是妹妹察觉到躲过一劫,只怕她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今日我也把话说清楚,便是世人说我不孝也好,说我什么都行,杨家这门亲戚在我这已经断绝的干干净净了。娘日后也莫要在我面前再提什么外祖父,我冯万伦根本没有什么外祖父,若是娘执意要再与杨家的人有什么牵扯的话,那就请恕儿子不孝,儿子只能送娘回庐州老家陪在爹爹的坟前了。”冯万伦说话的时候,眼中满是冷意。 已经完全没有顾忌杨氏听着这个话会是什么反应。 杨家算计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算计他的妹妹,可是他们偏偏算计了,这是他觉得不能容忍的事情。 看着冯万伦离开,杨氏呆呆的坐在屋子里。 一旁的吴嬷嬷见此轻叹了口气。 就听着杨氏轻声问道:“绮雯好歹也是他亲外孙女,他们怎么能下得了手的!” 闻言吴嬷嬷看着杨氏,即便很是心疼,也只能开口:“夫人莫忘了,您还是杨老太爷的亲生女儿,他又是怎么对您的,更别说小姐这还隔了一代,身上流着的是冯家的血。” 杨氏闻言看了吴嬷嬷一眼,终于是不说话了。 站起身来声音有些苍凉:“扶我回去歇息吧,交代好门房,日后只要是杨家的人过来,便直接用棍子打了出去,若是他们再闹,只管去请了官府。就不用告诉我了。” 吴嬷嬷听着杨氏的话,面上却是露出几分喜意。 她跟着杨氏许久,自是最清楚杨氏的性子,她若是说出这番话,只怕心中是打定了注意,日后不再与杨家来往了。 当即也算是松了口气。 毕竟为了一个如此冷血无情的父亲,与自己的儿女离了心,才是最不值得的。 冯绮雯回了采薇苑,巧倩远远的看见,赶紧迎了上来。 见着冯绮雯面色不善,连忙问了句:“小姐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瞧着面色不是很好?” 闻言冯绮雯已经进了屋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巧倩:“许是这一路热了,你去让厨房再做一碗酸梅汤送过来解解暑吧,便就还要上次那位厨娘做的,我觉着她的手艺很是不错,比旁的厨娘做的好多了。” 巧倩没看到冯绮雯眼底的冷意,只当是自己上次提了一嘴,小姐竟是记住了,还想着待会可要跟王妈妈邀邀功,便高兴的小跑了出去。 落在白芍眼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冯绮雯却是问了句:“那个三七平日里是与谁住在一个屋?” “是跟马辛住在一起。”白芍想都没想直接回到。 “去吧马辛叫过来,我要问她一些事情。” “是。” 白芍应声离去。 不多时领着马辛进来。 因为是后买进院子的,马辛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生怕自己闯了什么祸惹主子不开心,会被退回给人牙子。 所以见着白芍过来说小姐找她有事,整个人吓得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奴婢见过小姐。” 冯绮雯瞧着马辛,看着年岁不大,不过十四岁的模样,一双眼睛却是活的很。 轻声道:“你起来吧,无需这般紧张,我只是想问你几句话,没有旁的。” 马辛这才站起身来,却没敢放松。 冯绮雯见此也没再说,只是问了句:“你与三七是同时买进府的,你们这些丫鬟大都是人牙子在本地的人家买来的,你可知道三七原本是在谁家做活?” 闻言马辛想了想:“我与三七不是一起卖去牙房的,我要早一些被卖过去,三七是后来,跟着她一起卖过来的还有好几个丫头,说是从同一个庄子出来的。那次小姐让牙房的人带我们过来的时候,那几个丫头也跟着一起来了,只是小姐没瞧中,只留了三七。” 一百五十三章:动手清理 “可知道她是从哪个庄子出来的?” 马辛闻言摇了摇头:“不清楚,三七从不与我说这些,还是后来三七的姑母进府里做活的时候,我瞧着这才问了句,怎么你姑母也过来了。三七才说,府上的活轻松,小姐和夫人又是好相与的,她姑母原本待得那家人很难伺候,不如过来咱们府上做活,还能多拿些月钱。”马辛说着皱了皱眉:“那次我还特地问了一句,她姑母原本是在哪家做活的,怎么说出来就出来了,竟然这么轻松就放了人。三七还特地叮嘱我日后不要在提起此事,只说了一句她姑母是逃出来的,若是叫人知道只怕是不好。” “那可知道她姑母到底是在哪家做活的?” “三七没说,只是无意中透露过一次,好像是姓杨。因着京城中姓杨的人太多,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所以也没说。”马辛说着很有些害怕。 她是个聪明的,知道小姐问起此事,多半是三七和王妈妈出了事情。 自己早就知道她们有问题,却是没说,这是知情不报,按照常理也是要被主家撵出去的。 此刻心中很有些害怕,害怕小姐连着她一起给处置了。 冯绮雯自是也瞧出了马辛眼底的惧意,只是说了句:“你起来吧,这件事情你原本也不知道,不知者无罪,我不会牵连你的。” 马辛闻言赶紧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起来吧,小姐还有事情要处理,你莫要想太多,日后只管做好自己的活就是。”白芍见着马辛额头都红了,赶紧拦住她。 马辛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白芍见着马辛候在门外,转身看着冯绮雯,轻声问道:“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就见着冯绮雯面上的神色一惊恢复如常,只有眼底还带着一丝冷意。 “既然手已经伸到咱院子里来了,自是要除干净,若不然以后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祸患来。” 白芍点点头。 等着巧倩端着酸梅汤进来,冯绮雯尝了一口,随后看向巧倩:“这厨娘的手艺当真不错,你唤她过来让我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是有如此玲珑的手艺。” 巧倩不以为意,当即只当是冯绮雯喜欢王妈妈的手艺,心中还欢喜着,赶紧应声去找王妈妈。 完全没有注意到冯绮雯冰冷的双眸。 等巧倩离开,冯绮雯看向白芍:“你和马辛去把那三七也寻过来吧,顺便去找几个粗壮的婆子拿着棍子过来。” 白芍知道小姐这怕是要教训人了,当即应声离开。 巧倩因为王妈妈的手艺得了冯绮雯的欢心,心中高兴的很,当真是拉着王妈妈直接往采薇苑走,恨不能脚底生风。 现在她是暗地里跟白芍较上劲了,虽说白芍是从小跟着冯绮雯的,自己这一点比不上,但是与自个交好的人在小姐面前得了脸,日后有个帮衬的,她就不相信了,还扳不到白芍一个人。 所以与王妈妈说了两句,两个人都是脚步极快的朝着这边走。 竟是赶在白芍前面先回来了。 一进门巧倩便笑着走过去,指着进门就跪在地上的王妈妈说道:“小姐,这位便是厨房新来的厨娘王妈妈,王妈妈手艺可好了,会做很多好吃的。” 冯绮雯闻言看着王妈妈语气叫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哦?是么?” “小姐莫要听巧倩姑娘胡说,奴婢手艺粗浅,还望小姐莫要嫌弃才是。”王妈妈跪在地上说话,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 冯绮雯听在耳中,眼底的冷意更甚:“巧倩平日里不是会胡乱帮人说话的,她既然说你手艺不错,那当是不错的。我也听说了,你总是做些点心给娘送过去,娘很是喜欢呢。” 王妈妈闻言心中更是欢喜,只当冯绮雯是因为杨氏和巧倩这才想要见自己,当即笑着应声:“这都是奴婢该做的,若是夫人和小姐能喜欢,便是奴婢最大的荣幸。” 冯绮雯闻言没有接话,只是看着王妈妈:“你且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王妈妈当即抬起头。 看着年纪应该是三十多快四十的人了,长得白白胖胖的,与一般的厨娘不同。 看起来脸上并没有过多少苦日子的模样,一双手也是白净的很。 冯绮雯见此笑着问道:“我往日见的厨娘,无不是在厨房与灶台油盐打交道,面上都有些发黄,连着身上都带着油盐味,王妈妈却是有些不同,身上还透着花香,这是熏了香吧,也不知是什么香怪好闻的。” 听着冯绮雯的话,王妈妈的脸色终于是变了变。 此刻想要藏却是藏不住了,这满身的香气叫她如何去藏,只能强撑着笑道:“奴婢没什么旁的爱好,便就是喜欢这些熏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是街头三文钱能买一大盒的便宜货。” 冯绮雯闻言心头却是忍不住冷笑,她家中原是经商的,什么东西没见过,这香薰便是自己不喜欢用,却也见过不少,自是闻一闻就知道什么是好东西,什么是劣等的。 王妈妈这身上的香薰,单单闻了这味道,便知道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若是这话拿来搪塞别人便算了,在她面前只像个笑话。 “是么?”冯绮雯轻声应着,随后目光落在王妈妈身上:“你原本是在哪家做活的,因为什么离开的那家?” 听着冯绮雯问这件事,王妈妈觉出不对的来了,只怕小姐今日叫她可不是因为喜欢她的手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才是。 当即陪着小心说道:“原本在一个不起眼的人家做厨娘,那家人口不多,后来这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家中用不起这么多的人了,便就将奴婢给放了出府,叫奴婢自寻旁的营生。” “听说你侄女也在府中?”冯绮雯听着端起一旁的茶,轻轻的用茶盏盖子撇着浮沫。 王妈妈身上已经渗出了冷汗,赶紧回到:“是,是在府中。” “不知道是哪个?在哪个院子里伺候呢?”冯绮雯说的风轻云淡,却是叫王妈妈提心吊胆。 一百五十四章:小姐开恩 “就是小姐院子里的三七。”王妈妈小心翼翼的说着。 一边看着冯绮雯的脸色。 一旁的巧倩看到这里,只觉得小姐若是要赏王妈妈这话问的也太多了,少不得要叫人多想的。 当即插了一嘴:“小姐,您不是觉得王妈妈手艺好,想要赏她么,怎么这一来就问了这么多。” 闻言冯绮雯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眼刀子丢了过去。 顿时叫巧倩心头一跳。 白芍刚进门就听到这一句,心中只恨巧倩,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竟是说出这般不过脑子的话。 看着冯绮雯的面色,当即斥责道:“巧倩浑说什么,小姐要怎么做,问什么,什么时候容得你在旁边插话了,还不快退下。” 巧倩原本被冯绮雯那一眼吓得忘了要怎么说话,等见着白芍进来,二话不说便拿话压自己,心中顿时有些不舒服,当即瞪了白芍一眼。 却是没敢再说旁的,站到一旁。 白芍则是领着三七进门。 三七一进来见着姑母跪在地上,还有些发愣,倒是一旁的巧倩见了有些着急:“见到小姐还不行礼。” 三七这才慌忙的跪在地上:“奴婢见过小姐。” 冯绮雯看了巧倩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落在三七和王妈妈身上。 随后轻声问道:“三七,你姑母原是在哪家做活的?” 闻言三七像是一愣,随后看了眼冯绮雯,刚要说话,被王妈妈拿眼一瞪,这才反应过来。 “姑母原本是在一个小户人家做厨娘,因为三七进了冯府瞧着夫人小姐都是好性子,便就求了吴嬷嬷让姑母也进来做活。” “那你原本是在哪家做活的?”冯绮雯悠然的问道。 三七顿时有些愣了,看着冯绮雯:“奴婢是在庄子上做活。” “庄子上,好一个庄子上啊,我问你在谁家,你用一个庄子上就像搪塞,莫不是你没有主家,或是说你连主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不成。”冯绮雯的面色猛地冷了下来。 三七许是因为年岁不大的缘故,顿时吓得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小姐饶命,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小姐饶命。” “那你便好好说说,到底是在哪个庄子上做活,主家姓甚名谁。”冯绮雯声音此刻已经是带着冷意。 三七见此很有些害怕:“奴婢,奴婢是在...” 刚要说话,就被王妈妈打断了:“小姐,三七这丫头胆子小,若是惹了小姐不愉快,还望小姐恕罪,她原是在城外李员外的庄子上做活的。” 冯绮雯看着王妈妈,眼中冷意更甚:“是么?她是在李员外的庄子上做活,那我倒想知道到底是哪个李员外,爹在世的时候,到真的有个故交员外郎姓李,看看莫不是我认识的那一家。” 听着冯绮雯竟然追根究底,就是王妈妈也慌了。 她这不过是情急胡诌的,哪里知道哪家李员外。 一时间竟是说不上来。 一旁的白芍见此,顿时怒喝道:“大胆刁奴,竟然敢欺骗小姐。” 吓得王妈妈一个激灵跪在地上:“小姐,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三七不是在李员外家做活的,刚刚是奴婢胡诌的。” “哦?那既然不是在李员外家,那到底是在谁家,我倒是很好奇,为何你们这么不敢说出原来的主家,莫不是当初你们在旁人家做活的时候,手脚不干净惹了什么是非怕叫我知道不成。” 冯绮雯这话说的可轻可重,若是她们承认了,便就这一句话,冯绮雯可以将她们送到人牙那去,叫人牙子随意处置。 得罪了主家的人,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都是会被卖的远远的,毕竟人牙子也怕得罪人。 若是自己送去的人有什么问题,被主家知道了,她们可都是担待不起的。 所以吓得王妈妈赶紧跪在地上磕头:“小姐冤枉啊,我们娘两原本在主家都是好好的,当真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为何不敢告诉我你们主家是谁?莫不是怕我知道你们是杨家送来,安插在我府上的不成。还是来的时候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连着个身世都懒得编了,觉得我是这么好对付的人么?” 冯绮雯声音很轻,却是让王妈妈和三七心头猛地一跳。 此刻跪在地上,王妈妈算是彻底的明白了,小姐全都知道了。 当即面如死灰。 一旁的巧倩听着冯绮雯的话还有些怔楞,很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小姐你莫不是搞错了吧,三七和王妈妈怎么会是杨家安排进来的,三七明明是牙房送来的人啊。” 冯绮雯看都没有看巧倩一眼,倒是白芍看着巧倩,眼中满是无奈。 “王妈妈,你到现在还不想承认么?” 冯绮雯的目光只是落在王妈妈的身上。 王妈妈此刻已经是面如死灰,跪坐在地上,不敢去看冯绮雯的眼睛。 “挑唆巧倩与白芍离心,叫她在我面前煽风点火便就是你们的做的吧。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我外祖父吩咐你做的,还是我大舅母吩咐你做的,抑或是外祖母和二舅母。”冯绮雯的声音很轻,却是让人从脚底凉到头顶。 王妈妈不敢吭声,只是呆坐在地上,眼珠子不断的动着,似乎在想对策。 冯绮雯瞧着她的模样,冷笑起来:“你莫不是现在还在想法子如何脱身?” “王妈妈,在进冯府的时候,他们就没告诉你,我冯绮雯是什么性子么?我素来眼里容不得沙子,既然今日你敢在我府上兴风作浪,敢将我的事情透露出去,叫他们算计与我,便也该做好死的准备了才是。从你进府的那一刻,你便签了卖身契,今日即便是将你打死了,也没人会问上一句。便就是杨家的人来了,也是救不下你的,你还有什么好算计的。” 听着冯绮雯的话,王妈妈吓得魂都快散了,跪在地上看着冯绮雯,面上满是害怕的神色:“小姐饶命,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都是杨大小姐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奴婢家里的人儿子女儿都在杨府,若是奴婢不照着他们的做,就会连累家里的人全都跟着奴婢送命,奴婢真的不敢了,求小姐开恩,放奴婢一马。” 一百五十五章:都抓出来 冯绮雯却是皱了皱眉头:“你让我放过你,你可曾知道,就是因为你将我去冠山寺的消息告诉杨家,我险些丢了性命,现在你让我放过你。你可是帮着杨家要害我的,我若是放了你,岂不是太过于愚蠢了。” 说着冯绮雯挥挥手。 白芍当即会意,吩咐候在院子里的婆子进来,将王妈妈给拖了出去。 随后这才问了句:“小姐打多少?” “打死。”冯绮雯朱唇轻启,却是叫人听了连着身子都抖了抖。 对此冯绮雯浑不在意,她本就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对待要害自己性命的人,也心慈手软不起来。 现在是王妈妈,后面连着杨家她都会一个一个好好的收拾了。 省的叫人成日惦记着,心中烦闷的很。 白芍自也是恨透了王妈妈如此陷害冯绮雯,听着冯绮雯说要把她打死,脸色都未曾变过,直接出去吩咐。 倒是巧倩和三七吓得身子不停的打着摆子。 巧倩还好,她只是没想到,自己如此信任的三七和王妈妈竟然是杨家安排进来的人。 甚至她们还陷害了小姐,差点害的小姐丢了性命。 自己还对他们如此推心置腹。 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愚蠢的很,心情很有些复杂。 而三七则是跪在地上,连着身子都在发抖。 她是杨家安插进来的,并且还帮着姑母进府,挑拨巧倩,通风报信,这些事情她可是一件没少干。 此刻听着冯绮雯,要将自己的姑母打死,听着门外棍子的声音,和姑母的哀嚎,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此刻吓得魂都快没了。 冯绮雯见着三七如此,只是冷声问道:“府中还有多少是杨家安插过来的?” 闻言三七没有说话,只是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 “你若是不想说便算了,我自有法子一个个的找出来,既然你也没什么用处,那便就出去看着你姑母受刑吧,她什么时候没气了就换你。放心好了,你们是姑侄两个,等死了之后,我也会叫人给你们一起丢在乱葬岗的,也算是全了你们在府中这些日子尽心尽力的份上。”冯绮雯说着看了白芍一眼。 白芍当即让人过来将三七拉出去。 三七原本还嘴硬,此刻见着人来拉她,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她不想跟姑母一样被活活打死。 王妈妈的哀嚎还在耳边,三七心中最后一丝防线终于崩塌。 赶紧挣扎着跪在地上:“小姐,我说我说,求小姐饶我一命。” “你若是说出来,我便不杀你。”冯绮雯闻言看着三七。 三七赶紧跪在地上,头如捣蒜一般:“奴婢全都说出来,夫人院子里的百合和门房的刘婆子还有后院的汤婆子全都是杨家的人,就只有他们再没有旁人了。” 冯绮雯听着三七的话,心中不住的冷笑,难怪了自己那般吩咐,今日还叫杨玄琰和大夫人进了府,原来连门房都有他们的人。 冯绮雯看着三七:“你可都说全了?若是我发现还有你没说的,你当知道我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三七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只有这些人了,小姐奴婢只知道这些人,再没有旁的了。” 闻言冯绮雯抬抬头,白芍便直接将三七给拖了下去,按在一边。 随后将她说的那些人全都给抓了过来。 府中顿时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哭喊声。 杨氏身边的百合因为心灵手巧,很得杨氏的欢心。 白芍带着人去的时候,百合正在帮着杨氏理线,见着白芍过来不由分说便将百合绑起来。 杨氏不由愣住:“你们这是做什么?” 闻言白芍恭敬的福了福身:“夫人对不住了,刚刚小姐院子里的三七已经招认,说这丫鬟是杨家安插进来的,小姐命奴婢将她带回去审问。” 听到白芍的话,杨氏面色变了变,却是没有半点要维护百合的话。 只是冷眼看了百合一眼:“你是杨家的人?”百合顿时吓得连声道:“夫人不是啊,奴婢不是,夫人救救我。” “是与不是,你自己去与小姐说吧。”杨氏闻言只是冷眼看了她一眼,随后对着白芍说道:“带走吧,告诉绮雯她只管去处置,我不会说什么的。” 白芍闻言福了福身,带着百合离开。 一直在旁边伺候的吴嬷嬷见着人都走远了,眼中满是欣慰的说道:“夫人做的对,不管是与不是既然是小姐发现的,便就让小姐去处置,若是不是小姐自会还她公道,若是夫人维护反到会跟小姐离了心。” 杨氏闻言苦笑着坐在一旁:“说到底还是我亏欠了她,作为一个娘,却是让女儿成日为这些事情操心,绮雯说的对,若我不能帮上什么忙,也不该给他们添乱才是。现在这世道已经不是我想的那般了,与其说什么错什么,不如就在这屋子里待着也好。” 吴嬷嬷听着只觉得有些心酸,当即劝到:“夫人也莫要难过,索性小姐和少爷都是孝顺的,便就是夫人待在这院子里,小姐不还是每日都抽了半日时间过来陪夫人不是。夫人如今便就放宽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奴婢瞧着小姐和少爷都能独当一面了,夫人也该撒手不管才是。” 杨氏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开始分线。 这边白芍将百合直接带到采薇苑。 院子里的王妈妈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等人到齐了,院子里杖刑的婆子跑进来:“小姐,人已经死了。” 冯绮雯闻言看了眼白芍:“着人去京府尹一趟,就说家中的婆子偷了东西,被打死了,叫他们备个案。” 白芍点点头。 这京城里,每日被打死的奴婢不在少数,只要能给个由头,官府都不会再问,只是备个案这个人死了变就算完了。 当然少不得要给官府塞些银子,不过这些事情也都不是事。 百合和另外两个婆子听着冯绮雯的话,吓得魂都快没了。 一个个跪在地上,再也不敢狡辩。 毕竟院子里的王妈妈当真是被打死了。 一百五十六章:主仆情断 王妈妈那可是当初在杨家,深得杨大夫人欢心的,现在小姐说打死就打死,若是小姐当真想要收拾他们,谁也别想好过。 顿时一个个都争着要招供,冯绮雯听着这些人交代的事情,面上的神色越来越冷。 原来不只是走漏风声这一招,杨家还让百合在偷偷的去找这宅子的房契地契,甚至给杨氏平日吃的东西里,加了一些东西,叫让杨氏早些丧命。 冯绮雯听到最后,看着这些人的神色中,再无半点情谊。 只是吩咐白芍:“一个人一百棍子,打完了去找人牙子进府。” 又吩咐一直站在门外看着的马辛:“去将他们的话,如实都告诉夫人,一个字都不要落了。” 马辛点点头,转身朝着杨氏的院子走去。 冯绮雯则是单手撑着,靠在桌子上。 外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她的心却是没有半点同情怜悯之意。 今日若是同情了这些日,谁又该来同情自己。 等怀秀领着人牙子进来的时候,都已经傍晚了,院子里的几个人除了死了的王妈妈,另外三个都没了多少气,却还没死透。 人牙子什么没见过,瞧着这样就知道,怕是得罪了主家的人,心中当即有了数。 走上前来很是恭敬地给冯绮雯见了礼。 冯绮雯挥挥手,白芍拿出二十两银子。 这可是够买五个丫鬟的了。 白芍直接将银子递给人牙子,人牙子也跟着愣住:“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你将这些人领回去,别叫她们死了,这些人该送到什么地方去你当心中有数,若是给他们买药的银子不够,只管叫人过来取。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下次再叫这种猫猫狗狗的进了我府上,便就不会是这么客气的与你说话了。我冯家虽说不如以前,却也不是好惹的,把你心底那些算计都给我收了吧,什么银子该拿什么银子不能拿,你是个聪明的,心中该有数才是。”冯绮雯说的很轻,却是叫人牙子心中一个激灵,连连应声:“小姐放心,再也不会有这种事了。” 说完赶紧带着人将百合三人加上三七带走。 王妈妈已经死透了,自然是找人一张席子卷着丢去乱葬岗。 因着这事情闹得,整个冯府上下,此刻都是胆颤心惊的。 往日他们便知道冯家说话算数的,便就是采薇苑的小姐。 现在心中更是明白,采薇苑的小姐,可不仅仅是说话算数这一点,那可是掌握着他们生死的人。 府里上上下下的,如今都不敢得罪采薇苑。 等人牙子将这些人全都带走,白芍这才让那些个婆子下去,今个下午打了一下午的人,也着实累着了。 按照冯绮雯的吩咐,一人赏了一吊钱,叫厨房做了一桌子饭菜,叫她们端回去吃去。 等冯万伦回来,还特地给这几个人拿了一壶酒,摆明了是站在冯绮雯这边。 这些个婆子更是瞧出来了,别瞧着小姐要嫁出去,只怕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什么事,日后还是小姐说了算。 不因为旁的,就一个冯万伦什么事都听妹妹的这一点,便就定了性了。 心中也都清楚,日后莫要招惹道小姐才是。 不过这都是后话,等白芍将屋子里的人都打发出去,让马辛点了灯,关上门。 屋子里便就只有巧倩跪在地上。 冯绮雯依旧是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头,看着巧倩没有说话。 巧倩此刻心中也是慌得紧,她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看着冯绮雯望着自己,颤颤惊惊的开口:“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听信了她们的话,还将她们当做自己人推心置腹,是奴婢糊涂,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小姐恕罪,原谅奴婢这一回吧。” “当初从庐州回京,你是唯一一个跟着过来的,虽说因为你是后来在庐州买来的,比不得白芍跟在我身边时间久,亲厚一些,不过扪心自问,巧倩这些年我逮你如何。”冯绮雯看着巧倩,眼中瞧不出任何情绪。 “所说亲疏关系来算我是用白芍多些,不过旁的方面,我自问做到了一碗水端平的。无论是赏赐还是月钱,你与白芍都是一般无二,我也从未亏待过你什么。便就是上次你因着我受了伤,我也让白芍找了两个丫鬟在屋子里伺候你,怕你带着伤行动不便,巧倩说实在的你随我背井离乡自是有你的目的,但我也算是对的起你了。”冯绮雯声音很轻。 却是让巧倩不敢抬起头来,只是跪在地上:“小姐待奴婢好,奴婢心中一直都是明白的,奴婢也是真心实意待小姐,从来没有过任何旁的心思,还望小姐明鉴。” “你有没有旁的心思,我是管不了了,今个这事情既然发生了,总是揭不过去的。白芍你去取一百两银子过来。”冯绮雯说着看了眼白芍。 白芍闻言也是愣住了,小姐这意思怕是要赶巧倩走了。 毕竟与巧倩在一起也有三年了,白芍是个心善的,想着巧倩一个姑娘,被家里娘嫂子给卖出来,就算小姐给了她银子,她又该去何处。 顿时想替巧倩求情,可是目光注视到冯绮雯的脸色,终是忍住了。 转身去里屋拿银子。 巧倩见着白芍离开,彻底的慌了,跪在地上拽着冯绮雯的裙子:“小姐,不要啊,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小姐你不要赶奴婢走,除了小姐奴婢再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求小姐饶过奴婢这一次,只要不赶奴婢走,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冯绮雯见着巧倩,却是闭上双眸,好一会这才睁眼:“我不是要赶你走,而是出了这档子事,你已经不能留在我身边了。巧倩你心中当是有数,若是今日的事情我没发现,只怕不仅仅是我们被算计了,连着我娘和哥哥的性命能否保得住还是两说。你的心大,跟着来京城也不过是想为自己谋求个前程,我身边也不适合你。邢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我日后嫁过去也还不清楚会是什么情况,自然不能没过门便就带着个算计着如何怕了姑爷床的丫鬟在身边。今日这一百两银子,你只管拿着,卖身契我也还与你,便就是看在你这三年在我身边伺候的份上。日后你我主仆的情分就此断了。” 一百五十七章:商量陪房 说着冯绮雯朝着白芍点点头,白芍只得将银子,交给巧倩,转身去将巧倩的卖身契也找出来一并给了她。 见着巧倩哭的跟个泪人似的,白芍终究有些心软,却也知道巧倩的心思不适合留在小姐身边,只得说了一句:“你还是快些去收拾东西,早点走吧。” 巧倩自是不愿意的,却是被白芍挡住了视线,根本瞧不见冯绮雯。 马辛在外面瞧着,见巧倩不愿意站起身来。 看着白芍多少有些不忍,便只能咬咬牙,进去一把将巧倩扶住:“巧倩姐姐,我陪你回去收拾东西。” 给巧倩架了出去。 白芍跟在后面,瞧着很有些于心不忍。 等了好一阵子,白芍这才从巧倩屋子出来,冯绮雯依旧坐在椅子上,面上瞧不出喜怒,只是那般静静的坐着。 “可走了?” 闻言白芍点点头,眼圈红红的,显然刚刚在巧倩的屋子,也没少跟着掉眼泪花。 “已经出去了,奴婢让她先在京城寻一间客栈先住着,等明个天早了再启程回庐州。” 冯绮雯点点头,看着白芍的微红的双眸:“你可觉得我这是做的绝情了?” 闻言白芍像是愣了愣,面上很有些犹豫的神色,动了动嘴却是没开口。 端着热水进来的马辛瞧着,装着胆子上前:“小姐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若是今日不赶走巧倩,这身边伺候的人,只怕会以为小姐是个心肠软的主,日后更是不会将小姐放在眼中。即便今日小姐这番做,叫人觉得有些冷,但也绝非绝情,一百两的数目可不是小数,若是巧倩拿着回老家好生过活,也够她好吃好喝的过几年,小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听着马辛的话,冯绮雯不由侧目看了过去。 就见着马辛低着头,手上端着水盆恭敬的在一旁站着。 白芍闻言面上微微有些愧色,马辛都能想明白,她却还在同情巧倩。 深吸了口气,福了福身:“小姐做什么自是有小姐的道理,若是巧倩没有旁的心思,只是一心忠于小姐,也不会叫旁人钻了空子。小姐如今给了她一百两银子,回了庐州也够她过日子的了。” “好了,今个不早了,都歇了吧。” 冯绮雯听着站起身来,看了眼马辛:“白芍你明个去回了吴嬷嬷,日后就让马辛在我屋子里伺候,提成大丫鬟。” 马辛闻言赶紧跪在地上:“奴婢谢小姐,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小姐,绝不会有二心。” “起来吧。” 因着这一闹,冯绮雯当真将王妈妈给活活打死,整个冯家院子上上下下气氛都很有些压抑。 杨氏更是连着两日都未曾出门,只是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绣着针线。 等到第三日,眼瞧着,还有四天冯绮雯就该要嫁去邢家了,杨氏难得没在做绣活。 冯绮雯过来请安的时候,将丫鬟全都遣了出去只留着吴嬷嬷在跟前伺候。 看着冯绮雯眼神颇有些不舍,拉着她坐在一旁,很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 “绮雯,眼瞧着再有几日你就要嫁去邢家了,娘今个也不是想跟你说旁的,便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闻言冯绮雯神色动了动,看着杨氏,只是轻声应了句:“不知娘想问什么?这章程的事情娘做主便是了。” 闻言杨氏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从吴嬷嬷手中接过一个匣子:“这是娘给你准备的嫁妆单子,娘没什么用,也没多少东西可留给你的,这些日子不管是哪边送来的东西,娘都纹丝未动全都给你带走。宫里上下的,礼亲王妃送来的,你都一并带上,还有邢家下聘的东西,能带上的娘也都给你记上了,到时候便就凑凑六十四抬都给你带过去。除了这些,娘还给你买了一个庄子一块地,不过都是有些远,在平遥附近,哪边已经叫吴嬷嬷安排妥当了,你到时候只管让人去顾着就行。若是觉得太远了,顾不过来,便就等到了邢家卖了也都随你。” 杨氏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冯绮雯的手,红了眼圈。 她只有这一个女儿,若说不心疼也是假的。 原先女儿在身边,总想着要寻一门好的,总想着能叫她日后过好一些,即便心中当真有冯绮雯嫁的好了能帮衬着冯万伦一些。 但归根究底,还是不想女儿日后过上苦日子。 现如今见着女儿当真要嫁人了,心中总是舍不得的。 一旁的吴嬷嬷瞧着,也忍不住替杨氏难受。 好一会子杨氏这才缓过来,看着冯绮雯:“至于那个铺子,原是你借了银子开的,自然也该是你的,只是你也知道冯家现在就连着这个宅子都是你讨回来的。若是都叫你带走,你哥哥便一无所有了,所以娘想求你看在娘的面子上,便将这个宅子和铺子留给你哥哥可好。” 杨氏说着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冯绮雯听着这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杨氏之所以将这些东西都叫她带走,一个是宫里赏赐给她的她不敢留下,二个便是康亲王妃送来的,她也不好留下。 便就只剩了邢家下聘的,和一些往日与她有来往的,再多跟冯家的宅子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了。 索性拿来做个人情叫冯绮雯带走,先把情分做好,这边也好说话。 冯绮雯看着杨氏,她本就无意带走什么,手上还有三万两银子,若是要重新在京中开个铺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加上这绫罗轩原本就是打算留给冯万伦,让他好有个营生的。 所以听着杨氏这般说,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点点头:“现在哥哥每日能在铺子里顾着生意,便是好的,这铺子就留给哥哥,娘无需担心太多,只要哥哥好好的,日后过活总是不用愁的。” 听着冯绮雯什么意见都没有,杨氏只觉得更是难受,心中觉得亏欠女儿太多。 拉着冯绮雯的手,一度哽咽:“我苦命的女儿,都是娘没用,都要出门了,还叫你受这委屈。” 闻言冯绮雯颇有些无奈,看了眼吴嬷嬷,吴嬷嬷赶紧擦了擦眼角,帮着劝杨氏。 好不容易等杨氏的眼泪收住了,冯绮雯这才很有着郑重的看着杨氏。 一百五十八章:讨要沈虎 “娘,咱们冯家本就没有太多伺候的人,等我出嫁这边陪房你也无需安排什么人了,我便想着丫鬟就白芍和马辛,至于陪房的话,就安排我院子里的两个婆子,和沈虎当做陪房便是了。旁的人就留在冯家伺候娘和哥哥吧。” 听到冯绮雯要带沈虎走,杨氏的眉头皱了皱:“绮雯你要让沈虎当做陪房跟着去邢家?” 闻言冯绮雯点点头。 杨氏却是面色很有些凝重:“这沈虎与咱们家中并无多少关系,也并非卖身在府上的,不过是暂居在此,平日里虽说交代他做些什么事,倒也勤快。但是让他一个外人做陪房终归是有些不合适吧,再者说,他一个男儿,没有家世的跟着你后面,少不得叫叫人说闲话。你要不再考虑看看,换个旁的人?” 冯绮雯知道杨氏心中的担忧,闻言看了眼身后的白芍:“娘怕是还不知道,这话原我也不该说,今个却也只能说了。我身边的白芍今年也有十五了,再过两年若是不给寻一门亲事就要放出去,我瞧着白芍看着沈虎也有些意思,因着我打算将她带过去,也总不能辜负了她的心思,毕竟跟着我这么多年,所以才想索性将沈虎一并带上,等到了邢家这些事都过去,再给他们说合说合。” 冯绮雯说这话,自是有些利用白芍对沈虎的心思。 只是眼下想叫杨氏点头也没有别的法子,毕竟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非要将一个男儿带在身边,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 便就不是杨氏,旁人也会多想。 可是她又不能将沈虎留在冯家,毕竟沈虎与她来说,还有长兄情谊,与冯家就当真只是一个伙计一个外人罢了。 她嫁去邢府,就是依着沈虎那脾气,也不见得会待在冯家。 不如索性先说通杨氏带去邢家,若是日后沈虎不愿成这门亲事,到时候再寻着补偿一下白芍。 先委屈她一次了。 听着冯绮雯的话,白芍顿时羞红了脸,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落在杨氏眼中,这才明白过来,笑着道:“原来是这样,若是这样到真的该让沈虎跟着一起去。” 说着杨氏将目光落在白芍的身上,看着白芍臊红了脸的模样,笑着从手上褪下一个镯子。 “你跟着绮雯也有些年头了,是个尽心尽力的,既然有着心思该早些说出来,我也好与你做主。这个镯子便就先送给你,等日后绮雯给你定下来之后,再着人回来告诉我日子,让吴嬷嬷给你送份贺礼去,也不枉你这些年跟着绮雯忠心耿耿。”杨氏说着拉着白芍的手给她戴上。 白芍自是不敢接的,只是看着冯绮雯。 瞧着冯绮雯点点头,这才将镯子接了过来。 给杨氏福了福身子:“奴婢谢过夫人赏赐。” “好了,日后好生的伺候小姐,莫要叫我担心就是。”杨氏说着嘴角含笑。 白芍赶紧低头应声。 冯绮雯的视线却是落在白芍手腕的镯子上,她若是记得不错,这镯子是杨氏最为喜欢的,说是当初冯怀仁送与她的,她一向很是珍惜,今个怎么舍得给了白芍。 心中记着,却是没吭声。 与杨氏说了会子闲话,便领着白芍马辛回去。 一路上白芍很有些欲言又止,等到了采薇苑,终是忍不住:“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言冯绮雯看着白芍,嘴角浮起笑意:“你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便是个傻的都能瞧得出来,还问我怎么知道的。” 一边说着,促狭的笑了起来。 直笑的白芍更是羞臊的很。 低着头嘟囔着:“谁说傻子都能瞧得出来,他可不就是瞧不出来,当真是连傻子都还不如。” 声音很小,却是叫冯绮雯和马辛都听了个清。 顿时又惹得她们不住的笑。 等收了这笑,冯绮雯这才坐在桌子旁边,白芍将刚刚带回来的嫁妆单子递给冯绮雯。 刚刚在杨氏的屋子里,当着杨氏面自是不好细看的。 现在回来得了机会,自是要好好看一看,毕竟带了多少东西去,这日后都在自己的房中,一件一样的都是该心中有个数。 白芍见着冯绮雯将礼单打开,便也站在旁边瞧了一眼。 这礼单上面除了杨氏陪嫁的,各家随赠的东西,杨氏还将邢家下聘的东西都写的清清楚楚。 邢家下聘的除了两千两银子,还有便就是一些节礼的东西,剩下都是金银首饰,布匹绸缎。 除了节礼那些走过场的要留在冯家,其他东西自是要给冯绮雯都带回去的,所以杨氏也叫吴嬷嬷一并写的清楚。 白芍瞧着礼单上的东西,却是纳了闷。 “邢家不是已经破落了么?瞧着这聘礼若是没有八千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他们是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而且当初不是听说夫人要用小姐的聘礼去给少爷娶妻么,瞧着这礼单,只怕邢家下聘的东西全都在这了,夫人这边还贴了不少呢。 只是这句话白芍没说出来。 转念想想,其实杨氏这生意做得也不亏。 自己贴了钱给冯绮雯陪嫁,可刚刚也跟冯绮雯将这宅子和铺子要了过去。 这两下一比,顿时就见了分晓。 看着小姐目光还在礼单上,白芍赶紧住了嘴。 生怕小姐想起这些事情,好好的心情给糟了。 冯绮雯自是听到白芍的话,心中也有些惊讶,当初邢珅可是连买官的银子都不够,怎么如今竟然舍得花这么多银子下聘。 心中微微有些异样,却是说不上来。 将礼单合上递给白芍:“你且将这个收好。” 说完冯绮雯看向马辛:“刚刚娘说起此事,我也没问过你的意见,现在虽说有些晚了,但也问你一句,你可愿跟着我去邢家?若是不愿也不用害怕,只管说了,我自会告诉娘给你寻个好去处的。” 闻言马辛跪在地上:“奴婢自是愿意跟着小姐,无论小姐去哪,奴婢都愿随小姐一起去。” 冯绮雯闻言看着马辛,点点头:“你起来吧,你若有此心我自不会亏待了你,便如白芍一般,她有什么我自会一碗水端平。日后若是你有欢喜的,只管告诉我,我自会为你做主。只是你也瞧见了巧倩的事,我不想自个的院子再出这种事,所以你心中也要有个数。可明白了?” “奴婢明白,奴婢定好生伺候小姐,绝无二心。”马辛低着头,很是坚定。 冯绮雯这才点点头,眼中带了三分笑意:“邢家不如冯家,去了那边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你当记得咱们可一定得拧在一起,切莫要忘了。” 马辛闻言很是坚定的点点:“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效忠小姐的。” 一百五十九章:敲打下人 既是丫鬟这边都安排妥当了,冯绮雯便叫白芍将院子里她瞧中的两个婆子叫进来。 两个婆子都是后来在西城的宅子买的,在冯家的时间虽说不长,不过白芍一直留意着,都是个老实的。 年岁都在三十多左右,是个沉稳的性子,平日里话不多,干活倒是很利索,冯绮雯的性子本就喜静所以想着将她们带着,日后去了邢家,至少跟前伺候的不是叫人闹心的。 两个婆子一进门就跪在地上,谁也不知道小姐这个时候叫她们进来有什么吩咐,只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很有些拘谨。 见此,冯绮雯神色淡淡,看着周身上下都收拾的赶紧利索的婆子问道:“你们都是后从牙房买来的?家中可还有什么人么?” 闻言婆子相视一眼,想着院子里被打死的张妈妈,和叫牙房卖走的三七。 心中都有些后怕。 “奴婢孜身一人,原在城外的主家做活,后来主家搬走了,没将奴婢带走,这才去重新寻了牙房。奴婢这等年岁的,也就只能寻个主家混口饭吃,若是在外面没个营生的本事只能饿死,这才求了牙房,给寻个人家的。绝对干干净净的跟谁都没有关系,小姐若是不相信,只管去问了牙房就是。”汤婆子先开口,她本就一个人自是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便就搂底都说了。 冯绮雯点点头,看着没说话的婆子。 没说话的婆子姓万,年纪要小上一些。 瞧着冯绮雯看过来,顿时很有些紧张:“小姐...” “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么?” 闻言万婆子面色很有些紧张:“家中还有一子一女...” 连着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闻言冯绮雯不由眉头微皱,冯家买来的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虽说还是会给发些月钱,但这人生老病死这一辈子都是跟着主家的。 若是主家不松口,便是死也得死在主家,哪里都去不得。 所以大多数要么是被原主家发卖,就像三七刘婆子那样,还有一种,便就是像汤婆子这般孤零零一个人,也没处去,便就随便几个钱将自己卖到主家,求个片瓦遮天餐餐饱饭。 鲜少家中还有儿女的人,会将自己卖出去。 毕竟若是主家不点头,这可是一辈子回不得家,瞧不得儿女的。 似是看出冯绮雯的心思,万婆子顿时有些害怕跪在地上:“小姐,奴婢真的没有旁的心思,只是想混口饭吃。奴婢的父亲是本本分分的庄稼汉,因着是个哑巴,这日子过得就凄苦一些。后来给奴婢寻了一门亲事,生下一儿一女,奴婢的汉子去挑山被土给填了,留着奴婢一个人领着两个娃,原先奴婢就是吃糠咽菜也没说什么,将两个娃拉扯大,可是眼瞧着我家大柱马上要娶媳妇了,人家要五两银子的彩礼,奴婢这也是没了法子,总不能叫儿子娶不上媳妇,才求了牙房的给寻个人家。奴婢当真是没有法子这才卖身的,绝对没有旁的心思,还请小姐相信奴婢。” 听着万婆子说完,冯绮雯点点头。 万婆子瞧着年岁应该三十多四十不到的样子,不过许是庄稼地里苦日子过久了,这脸上便也不如那些个一直在院子里伺候的人。 瞧着比汤婆子还要显老几分。 “今个叫你们进来,也没有旁的意思,你们当知道还有几日我便要去邢家了。冯家伺候的人少,我自也该挑几个陪房,瞧着你们平日里很是老实,这性子沉稳也不多话我很喜欢,就想着带你们去邢家。虽说主家要带你们去何处,自是主家安排了就好,不过我一向不喜欢为难人,便就想问你们一声,可愿跟着去,若是不愿意也可与我直说。”冯绮雯说着神色淡淡的,叫人猜不出心思。 汤婆子比万婆子的眼要活一些,听着冯绮雯的话,心中立马便有了计较。 她们原都是跟着伺候小姐的,冯家不比寻常富贵人家,钱多没地花,多样几个下人也无妨。 依着冯家的情况,只怕小姐嫁了人之后,院子里就用不得这么多的人。 到时候势必要将她们送出去一批。 她自己本就年纪不小了,如若再寻一个主家,说不得会遇到什么样的人。 冯绮雯虽然对付王妈妈的手段很有些狠辣,但是平日里却是个好像与的,只要尽心伺候着还是很好说话的。 连着屋子里的事情也不多,不过一个念头便直接开口:“奴婢自打卖进冯家便就是冯家的人,能入得小姐的眼,是奴婢的福气,小姐若是愿带奴婢去邢家,奴婢自是愿意的,只要能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奴婢什么都愿意。” 闻言冯绮雯看向万婆子。 万婆子嘴要笨些,没有汤婆子这般会说话,却也是不住的磕头:“小姐去哪奴婢就跟着去哪,只要小姐不嫌弃。” 冯绮雯听着万婆子的话,吩咐白芍:“白芍你且记下,跟着我一路去邢家的这些人,日后的月钱也该是从我的账上出。以后就给她们按照管事妈妈的月钱来发,等会叫人去铺子里瞧着可有做好的成衣,给她们一人冬夏各两套。既是要去邢家,总不能落了脸面。” 闻言白芍笑着应声。 跪在地上的两个婆子此刻只觉得脑子懵的很。 她们原是在院子里做粗使杂活的,一个月也不过两吊钱。 若是按照管事妈妈,这可是大丫鬟的月银,一个月便有一两银子的月钱。 这是她们根本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现在听到冯绮雯不仅给她们提了月银,还要再配冬夏两套衣裳,顿时高兴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一个劲的磕头。 白芍自知冯绮雯这是瞧了她们许久了,今个这么一出,不过是要收买人心,当即笑着道:“二位日后便是小姐身边的管事妈妈,到了邢家便要端起一个妈妈该有的架子来,莫要叫人小瞧了小姐才是。” 二人赶紧应声。 冯绮雯却是叮嘱一句:“你们伺候我这么些日子,也该是明白我的脾气,我素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但也不喜欢惹是生非,更不喜欢手下的人招惹是非。若是你们好好的在我跟前伺候,将院子里的事情都照顾好了,我自也不会亏待了你们,但若是叫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惹了不该惹得,王妈妈便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也希望你们心中都有个数,别到时候怪我无情。” 一百六十章:出阁前夕 两个婆子自然是连连点头。 等出了冯绮雯的屋子,还有些难以置信。 互相看看,回了自个的屋子。 冯绮雯是上午吩咐的,下午白芍就将衣裳送到她们手上,进门的时候连着称呼也改了,唤了一声,汤妈妈和万妈妈。 这万妈妈到这个时候还有些难以置信,只觉得很不真实看着汤妈妈问道:“汤家嫂子,这是真的么?” “衣裳都在你手上了,还有什么真的假的。小姐上午那话可是说的明明白白的,反正日后咱们什么都别管,只一个心思跟着伺候小姐就是,只要忠心也没什么好怕的。你就瞧那白芍姑娘不就是,听说她是跟着小姐很多年了,就算是现在冯家不如以前,可是这白芍姑娘比一般人家的大丫鬟过的还要惬意,自打小姐开了铺子,那些一般人家小姐都不见得能穿上的料子,白芍姑娘这一身一身的换你也不是没瞧见。”汤妈妈说着,脸上满是笑意:“咱们这小姐可大方着呢,听我的,只要忠心尽心尽力伺候着,绝对不会错的。” 说完也不管万妈妈是什么心情,自顾自抱着衣裳去一旁看去了。 既是成衣,就算白芍瞧得再准,也不见得能刚好合身。 想着还有几日就要去邢家了,得赶紧试试,连着夜将这衣裳都改一改。 白芍出门之后便没走,躲在墙根将她们的话都听了去。 听着屋子里没声了,这才去告诉冯绮雯。 见着冯绮雯听了面上神色淡淡的,也没说什么,顿时眉头微皱:“小姐,这万家的瞧着是个老实的,可是汤家的打从小姐屋子出去,这话当真有些太多了,会不会...” 闻言冯绮雯却是笑了起来:“你是怕她这性子活脱了,到时候招惹是非么?” “小姐...” 被说中心思,白芍点点头。 就见着冯绮雯却是笑的风轻云淡:“虽说我喜欢安静,但是这院子里的人若都是一个性子,便就要不得了,总是要有人活一些,毕竟迎来送往的少不得要有些会说话的。这管院子便就是跟铺子一个样,一个院子里的人,有清的,也得有贪的,若不然底下人要办事寻不得人,没了门路便容易生事。所以什么人都要有,但要保证一点,便就是无论她是什么性子,一心要是个忠心的。只要有了这一条,旁的事做的不过分,便就都可以睁一眼闭一眼。” “所以小姐是瞧中了汤妈妈这一点?”白芍更是不解。 心想谁还喜欢自己身边有贪心的,这一时忠心,等心大了,可就是要变心的。 见着白芍不明白,冯绮雯只是笑了笑:“你且看着吧,日后自会明白的。” 眼瞧着到了日子了,初七晚上杨氏亲自下厨给冯绮雯做了顿饭。 因着冯绮雯第二天便就要嫁人了,杨氏就没让冯万伦过来,只是跟冯绮雯说了会体己话。 本是从来不饮酒的杨氏,却是难得叫吴嬷嬷去买了梅子酒,第一次与女儿多饮了几杯。 席间无不是叮嘱冯绮雯去了邢家之后,凡事要小心,凡事要以夫君为重,邢家后宅的事情若是能把在自己手上,便自己抓好,若是那姨娘实在叫人厌烦,便就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说到最后,连着声音都有些哽咽。 一旁伺候的白芍,毕竟是打小就在冯家,原还不觉得,只想着小姐嫁出去了,日后便能自己做主过日子倒也好。 现在见着杨氏的模样,心中颇有些感触。 忍不住红了眼圈。 说了好一会子,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杨氏这才按着眼角。 从吴嬷嬷手中接过一本封面上没有半个字的书,递给冯绮雯:“时间不早了,你晚上睡觉前且看一看,等到了邢家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明白。” 一边说着,脸色很有些尴尬。 将书塞在冯绮雯手上,便直接带着吴嬷嬷离开。 冯绮雯送走杨氏,叫丫鬟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给收拾了。 自己这才坐在床边。 虽说心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自己也是成过亲的,可是这次和章家那回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 便是冯绮雯两世为人,此刻心中也微微有些忐忑。 等日后去了邢家,毕竟是要与邢珅朝夕相处的,在找到合适的机会和离之前,日子也是要过的。 想到这些,冯绮雯心中微微有些烦躁。 便坐在床边将杨氏给的书翻开。 这不过看了一眼,顿时叫她面颊通红。 前世她与章闻仲并未同房,所以即便是嫁过人,但是对于夫妻之间的事情,也只是略知一二。 饶是活了这么久,这还是头一回瞧着如此**裸的春宫图。 白芍见着小姐将书翻开一页,便是脸色大变直接合上,顿时有些担心:“小姐,夫人给的这是什么书?莫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么?” 白芍若是不问还好,这一问,冯绮雯便想起书页中的画面,脑海中便不自觉的想起邢珅。 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看着白芍的眼神都有些闪躲:“你去打点水来,我今个觉得有些乏了,想早些歇息。” 闻言白芍点点头,让马辛去准备热水,自个并未离开,只是瞧着冯绮雯很是担心:“小姐,你可是身子不适,瞧着这个脸色通红,莫不是着了风寒发了温症不成。” 刚将东西收拾出去的汤妈妈一进门听着白芍的话,见着冯绮雯手上的书,哪还有不明白的。 心中轻叹一声,只怕白芍未经人事还不知道哩。 当即上前拉着白芍:“白芍姑娘,厨房里有点事,劳你跟我出去一趟呗。” 半拉半拽这才将白芍给拉了出去。 冯绮雯顿时松了口气,却是忍不住再看了一眼书中的画。 脸上更是烧的不行,只是多看了两眼,便觉得臊的慌。 赶紧将书搁在一旁的桌子上,用平日看的地域志将其压住。 白芍还有些很不理解,见着汤妈妈将自己拽出来,很有些不高兴。 汤妈妈见此赶紧附耳在白芍身边解释。 顿时闹了白芍一个大红脸,看着汤妈妈:“汤妈妈说的可都是真的?” “你还小,哪家嫁姑娘都是这样的,若不然小姐不知道如何伺候姑爷,这去了夫家还不是要被姑爷给嫌弃了。叫那些生了歪心思的人得了机会。”汤妈妈毕竟是经历多的,见着白芍这样问,当即笑着解惑。 一百六十一章:玉歆入宫 随后看着白芍:“白芍姑娘,你现在还是别进屋子里伺候了,省的小姐瞧着你觉得臊的慌,便就让我跟马辛万家的一起伺候就是。” 白芍闻言点点头,瞧着窗户上透出冯绮雯的影子,心中很有些尴尬。 等着第二日天刚亮,白芍和马辛就进屋伺候冯绮雯洗漱。 按照规矩,她自是要天亮便起来准备的。 整个冯家上上下下今个都是早早的便起了,就是冯万伦也没去铺子里。 绫罗轩关了门歇一日,所有人都在府中帮忙。 几个绣娘瞧着冯绮雯出嫁都很是高兴,亲自伺候冯绮雯穿了一身嫁衣,随后帮着在前院张罗。 虽说今个大都是要去邢家道喜,这冯家也是来了一些客人。 来的最早的便就是陕甘总督安定山的妻女。 安夫人领着安玉歆早早的便过来,一进门见着杨氏安玉歆说了几句吉祥话,杨氏便直接让怀秀领着她去知香园寻冯绮雯。 冯绮雯此刻已经收拾妥当坐在床边。 原本她现在该是有姐妹在旁边陪着,说些话热闹热闹。 奈何冯家没有旁的女儿,便是宗族也都是在庐州,京城便就只有冯绮雯一个人。 所以这闺房之中便显得有些冷清。 白芍和马辛怕冯绮雯心中烦闷,便不断的想着法子说话逗趣。 主仆三人到也是有说有笑的。 瞧见怀秀领着安玉歆进来的时候,冯绮雯当真是很有些惊喜:“玉歆你怎么来了?” “自是来瞧瞧你的,今个是你大喜的日子,若是再不来瞧瞧,怕是日后就没机会了。”安玉歆说着神色暗了暗。 冯绮雯不由心中生了疑,即便她嫁去邢家,安玉歆也不至于说日后会见不上。 怎么今个说了这个话。 原本冯绮雯该去安府才是,只是一连串的事情,随后便是准备亲事被杨氏给拘在屋子里,根本不得出门。 自从冯宅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瞧见安玉歆。 但只是一眼,冯绮雯便瞧出来,安玉歆与往日不同,这眉眼中都不在如之前见到那般满是朝气,似是有心事。 安玉歆看着冯绮雯,强扯出一抹笑容:“好了,不与你说那些糟心的事了,今个是你大婚,便就是最最紧要的,我来是与你说话陪你解闷不是给你添堵的。” 说着拉着冯绮雯在一旁坐了下来。 看着冯绮雯身上的嫁衣,很有些羡慕:“这衣裳做的真好看,可是你自己绣的?” 闻言冯绮雯笑着摇摇头:“时间太有些赶了,若是我一个人怕是今日就没得穿了,是铺子里的绣娘做的。” “当真是好手艺啊。”安玉歆说着眼中很有些羡慕。 落在冯绮雯眼中,便只能笑着道:“你若是喜欢的话,等你日后出阁,我让她们去你府上给你也绣一套比这还精致的嫁衣。这些绣娘都是从苏州请过来的,手艺最是好了。” 闻言安玉歆眼中的神色暗了下去,摸着冯绮雯嫁衣裳的凤凰轻叹了一声:“我怕是没有机会再穿这样的嫁衣了。” 见着安玉歆如此说,冯绮雯心中一个念头闪过。 就瞧着安玉歆嘴角也浮起苦笑。 看着冯绮雯的眼中也多了一丝无奈,全然不是当初在城外见到的那般模样。 眉眼中满是愁思。 “可是遇到什么事了?”想着她也是帮了自己两次,当初若不是她出现的及时,现在还指不定是什么模样,便轻声问了一句。 闻言安玉歆终是有些绷不住了,看着冯绮雯,眼眶中也闪着泪光。 伏在绮雯的肩头抽泣起来。 一旁的白芍见此很有些紧张,小姐这嫁衣可是刚穿上,若是弄脏了怎么办。 只是见着安玉歆如此,也不好开口,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冯绮雯感受到安玉歆的身子都在轻颤,便轻拍着她的脊背,温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半晌安玉歆这才抬头,对上冯绮雯的视线,面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对不起,弄脏了你的嫁衣。” 冯绮雯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随后看着安玉歆:“你若是憋在心中岂不是更难受,不如与我说一说,即便帮不上你什么忙,总归心中舒服些不是。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没什么说不得的。” 闻言安玉歆沉默了片刻,这才擦干了眼泪,轻声道:“过些日子我就要进宫了。” 这一句话顿时叫冯绮雯愣了愣,看着安玉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皇上选秀的事情乃是三年一次,这是惯例冯绮雯自然也知道的。 按照惯例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家中若有适龄女子,都不可先婚配,要叫内务府的人瞧过了,没入选的这才可以自行婚配。 若是入了选的便要进宫由着皇上皇后和太后再选一次,那些个被选中的在宫中,运气好些的能给个封诰,运气不好的留在宫中做宫女的也有。 无论最终是哪一个,对于女子来说,都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毕竟宫中那么多女子,面对着皇上一个男人,很多人到死都没能见到皇上一面。 更别说那些个命不好做了宫女的,熬到二十岁放出来再想寻一门亲事,也寻不到什么好的了。 听到安玉歆的话,冯绮雯第一个便是想到这些。 可是转念一想皇上选秀今年三月份刚过去,安玉歆是去年回京的,应该是那时候刚参加完选秀,按道理已经可以自由婚配了。 怎么会现在要入宫。 似是看出冯绮雯的疑惑,安玉歆压了压心中的情绪,瞧着冯绮雯:“原本上次我是落选的,现在是破格了召我入宫,封的是个贵人。原本今日也不得出来,许是娘瞧着我若是闷在府中学规矩有些烦躁,便带我来走一走。” 安玉歆说着嘴角的苦笑更甚。 贵人的位分可是不轻,便就是安家如今的地位,安玉歆进宫能封个贵人,这也是皇上的恩典了。 冯绮雯不过一瞬便就明白,只怕安大人从中运作,若不然安玉歆根本不会这个时候入宫,更是被封为贵人。 顿时看着安玉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一入宫门深似海,安玉歆这一辈子便算是交代在那高墙之中了。 冯绮雯听着安玉歆的话,当即看了白芍一眼,白芍原本还怔楞着,立马反应过来,将马辛和一干伺候的人都给带了出去。 冯绮雯这才瞧着安玉歆。 “爹爹好好的陕甘总督当着,也无人招惹,偏生不甘心想着回调京城。便就是连我的以后都不顾了,一心只想着为了安家的权势,绮雯对他来说我这个女儿在他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分量。皇上可是比爹爹都要大上几岁,都可以做我爹了...”似是终于是忍不住,安玉歆趴在冯绮雯的腿上哭了起来。 一百六十二章:逆来顺受 看着安玉歆哭的整个身子都跟着轻颤,冯绮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拍着她的背。 自古以来将女儿当做谋取权利的手段,无论是将相王侯,还是富甲乡绅这种事情比比皆是。 她不能说安大人不对,安大人不过是与所有人的想法一样罢了,觉得安玉歆身为家中的女儿享受了家中给的荣华富贵,自该是为家族做出贡献。 若真要说安大人错,他也算不得错,毕竟这种事跟谁说了,都会觉得安玉歆能有这个机会,当入宫帮衬娘家才是。 更有甚者怕是要说,安大人是为了安玉歆好,这才想尽办法让她入宫的。 毕竟宫中的生活才是全天下最显贵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绝得没有哪里可比。 只是不是身在其中,谁也不明白这其中的委屈。 哭了好一阵子,安玉歆连嗓子都有些哑了。 这才趴在冯绮雯的腿上,终是止住了眼泪:“绮雯我问你一句,可否如实回答我?” “你只管问吧,若是我知道,定不会欺骗你。”冯绮雯声音淡淡的,叫人听不出半点情绪。 安玉歆此刻是低着头,自是没瞧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涩。 “你可是真心愿意这门亲事?可是真心欢喜邢珅?”安玉歆说着抬起头看向冯绮雯。 闻言冯绮雯先是愣了愣,随后对上安玉歆的视线,嘴角微扬出一抹苦涩的笑:“这门亲事是当初祖父在世的时候定下的,那是我还年幼,听娘说我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自然就谈不上愿意不愿意。至于欢喜不欢喜更无从说起,我与他也不过见了数面,只是听哥哥说他是个不错的。” 安玉歆闻言看着冯绮雯:“既然这是你祖父定下的亲事,你若是不愿意,现在你祖父已经不在,邢家定是不敢强要这门亲事,你大可以推了去。” 见着安玉歆说话的时候很有些激动,冯绮雯知道她是因为自己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所以连带着替她觉得不公,当即笑着替她将沾在脸上的碎发顺开,耐心的说道:“玉歆你当明白,天下间有几个女子是能够嫁给自己的欢喜的人,大多数都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素未谋面的夫君,我知你心中苦,但事情既已成定局,如今你该想的是如何过好自己的日子。如果你能改变你的亲事,便不会有现在的事情,既然改变不了便只能改变自己去适应。有个词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但是我们却谁都逃不开,便就是逆来顺受。与我们而言,亲事就是要逆来顺受,除非你可以改变自己的一切。” 对上冯绮雯墨黑的眸子,安玉歆眼泪再次落了下来,一颗一颗落在冯绮雯大红色的嫁衣上,晕开了一大片。 冯绮雯没有在意,只是看着安玉歆。 依着安玉歆的性子,她不是会对旁人说这种话的,只怕进宫为妃这件事在她心中当真是憋了许久。 今日看着自己出嫁想到日后进宫,要与一个年龄比自己父亲还要大上几岁的男子同床共枕,心中觉得委屈。 才会忍不住哭成泪人。 这是她的心病,冯绮雯清楚,若是安玉歆想不通,自己说再多都没有任何用处。 便只是静静的瞧着她,用帕子替她擦着眼中的泪水。 好半晌,听着外面都热闹起来,安玉歆这才红着眼拉着冯绮雯的手:“今日是你大婚之日,我本是来祝贺你的,没想到却是没忍住。” 冯绮雯闻言摇了摇头,拿着一旁的帕子替安玉歆将脸上的泪擦干净:“听着外面的动静,怕是已经来人了,你现在眼睛这般红,要是叫他们看到只怕要误会,我今个大喜的日子,可不想叫人误会欺负了你。到时候安夫人寻我麻烦,到时候我便是不委屈也委屈了。” 一句话顿时将安玉歆给逗笑了。 许是知道现在什么情形,当下也不再哭。 只是拉着冯绮雯的手,轻声道:“绮雯谢谢你。” 话音刚落,就听着外面传来白芍和喜娘的声音。 一进门瞧着冯绮雯和安玉歆坐在床边,白芍先是朝着安玉歆福了福身,这才上前。喜娘拿起一旁的盖头,替冯绮雯盖上满脸堆笑的说道:“小姐这吉时快到了,邢家姑爷也带着人到了门口,怕是很快就要进来,小姐先坐好,莫要掀开盖头了。” 闻言冯绮雯点点头,一旁的安玉歆收拾好情绪,看向白芍:“听着外面这么热闹,人都已经到了么?” “到了,邢公子邀了户部尚书的公子还有邢家的二公子一同来迎亲,此刻被少爷堵在门外,说是让新姑爷再作诗一首才可叫他进来呢。”白芍说着面上满是喜气。 毕竟不论邢家到底如何,今日总归是自家小姐大喜的日子,白芍多少还是高兴的。 安玉歆见着白芍笑的跟朵花似的,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那岂不是很是热闹。” “可不是门外聚了好多看热闹的人,奴婢虽然听不明白,不过听着那些瞧热闹的人都说,新姑爷的诗当真是好文采,说小姐有福气呢,所以他们才起哄说让姑爷再以小姐的知香园作诗一首,若不然便不叫小姐出去。”白芍说着看着盖着盖头的冯绮雯,心中更是高兴的很。 邢珅能叫人如此称赞,对冯绮雯来说自是好事。 安玉歆闻言心中更是好奇:“素来听闻邢珅的功夫算是不错的,没想到他还有这等文采,我倒是想去看看。” 说着回头捏了捏冯绮雯的手,轻笑着道:“我便先去替你瞧瞧你未来的夫君如何,你就好生等着吧。” 一句话说红了冯绮雯的脸,连着耳根子都有些发热。 好在此刻盖头盖着,没人瞧得见。 等着外面动静越来越大,听着声是已经到了知香园的门口。 喜娘这才对着冯绮雯说道:“小姐吉时到了,您该去拜别夫人了。” 一边说着背着冯绮雯往杨氏的院子走去。 杨氏今个穿了一身紫红色的衣裳,端坐在高堂之上,看着喜娘搀着冯绮雯进来,已经红的发肿的眼忍不住又泛出泪花。 “绮雯...” 杨氏话还没说出口,声音便是哽咽,瞧着女儿要嫁给旁人,杨氏心中终是不舍。 眼泪跟着往下落。 一百六十三章:送你出门 一旁的吴嬷嬷赶紧劝道:“夫人,今个是小姐大喜的日子,夫人该高兴才是,莫要叫小姐担心啊。” 杨氏点点头,止住眼泪,由着吴嬷嬷扶着坐在椅子上。 看着喜娘搀着冯绮雯和邢珅跪在蒲团之上,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再也是忍不住,将脸别过一边去。 饶是冯万伦瞧着这个场景,也忍不住红了眼。 走上前来,将手中一块红布包着的小包袱递给冯绮雯,连挨揍都没吭过一声的男子汉,却是瞧着妹妹出嫁落了泪。 冯绮雯握着手中的包袱,顿时愣住。 “哥哥?” “这是我找吕韦算过的,刨开铺子里要用的银子,剩下的我都给你拿来了。你留着带在身上,等去了邢家要用什么至少跟前也有,不至于需要买个什么置办什么,手上没有现银。哥哥是个没用的,给不了你太多,便就只有这些,你一定要拿着。” 两句话顿时叫冯绮雯心中微酸,眼中也泛出泪意:“哥哥...” 冯万伦听着更是不舍,看着邢珅强撑着想装出一副狠厉的样子:“邢珅今个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今日将妹子嫁与你,你日后若是待她有半点不好,我定不会放过你。莫要觉得冯家没了人,没人能给她做主,若是我妹妹受了半点委屈,便就是拼了命我也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却是话刚说完自己先不争气眼泪掉了下来,只得用袖子擦了。 一旁邢珅瞧着,面上很是郑重的点点头:“大舅哥只管放心,绮雯既然嫁与我,我自不会叫她受半点委屈。” 冯万伦闻言这才很有些不舍的看着冯绮雯:“妹妹,来哥哥背你出去。” 一句话却是叫冯绮雯再是忍不住,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虽说自己是顶替了旁人的身子活了三年,可是这三年里冯万伦如何疼这个妹妹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的。 她并非冷血之人,自然也是打从心底把冯万伦当亲哥哥看待。 饶是杨氏哭成泪人,她也只是有些感触。 可现在听着冯万伦带着哭腔的话,冯绮雯再也忍不住,趴在冯万伦的背上眼泪落了下来:“哥哥。” 听着冯绮雯在背上轻唤自己,冯万伦忍了忍眼中的泪意当即说道:“哥哥在呢,别哭了,哥哥送你出门。” 一帮人簇拥着,冯万伦将冯绮雯背出去送上花轿,这才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泪。 一个大男人竟是哭红了眼,一旁与他相熟的人,不由笑着打趣。 冯万伦却是理都没理,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花轿,都不肯错目。 邢家前来迎亲的这才将冯绮雯给抬着,朝着邢府走去。 因着邢家祖辈上也曾是盛极一时的,所以留下来的祖宅在京城虽说不是很大,但也绝对不小。 便就是比起冯府来说,也只是破落了些,旁的差不了太多。 如今为了迎冯绮雯进门,邢珅花了心思,将府邸从里到外好生的修缮了一番。 当真叫一个漂亮。 新房设在听涛水榭,花轿到门口,喜娘直接背着冯绮雯进大堂。 邢家没有旁的人,邢珅的爹娘早就去了,便就请了一个族叔坐在高堂之上。 冯绮雯盖着盖头,也瞧不清外面的情形,只是由着喜娘扶着,拜了天地,再由着白芍和喜娘搀扶着送进洞房。 因着这门亲事乃是皇上赐婚,宫里的贵人也都赏下不少东西,那些个揣摩着势头的,怕错过什么机会,也不管到底与邢家冯家走的如何,都跟着过来凑热闹。 既然是送礼上门,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邢珅便让邢安多加了几桌摆在外院。 邢家没有正经的当家主母,往日里后宅做主的便就是邢珅爹留下的姨娘,这大喜的日子,来往的宾客还有不少都是些个贵人,自是不能叫一个姨娘出来招待客人。 族里的人商量,便就在族里寻了几个有头有脸的夫人过来帮忙,到也安排的妥妥当当没出了什么乱子。 邢珅跟着进新房,挑了盖头,由着喜娘伺候喝了合卺酒,这一通忙活完了,还不等多看冯绮雯两眼,便被拉着去外院敬酒。 邢家长房的二奶奶则是领着三个姑娘进来陪冯绮雯说话。 长房二奶奶一进门瞧着冯绮雯端坐在床边,忙上前问了句:“今个清早起来忙到现在,怕是还没吃东西吧,可饿了,我让厨房取准备了些吃食待会送过来。珅哥儿现在在外面招呼客人,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得来,你别在这干等着,咱们家没那么多的规矩,先吃些东西垫垫也好。” 随后招呼着两个小姑娘上前:“这三个是你的三个妹妹,最大的叫婉容,这个叫婉芳,婉云最小今年才刚十二岁。便叫她们先陪陪你,我还得去外面瞧瞧,今个来的贵人多,也不知道忙不忙的过来。” 冯绮雯刚刚也听着丫鬟说了,知道这是族里的长房二奶奶,今个过来是来帮忙的,便很是懂事的点点头,谢过二奶奶。 二奶奶顿时满脸堆笑,看着冯绮雯的眼神也柔了些。 叮嘱婉容姐妹几个好生陪着冯绮雯,便带着丫鬟嬷嬷去了外面。 冯绮雯这才看向几个姑娘。 婉容的年岁大些,估摸着也就十四的模样,生的说不上天姿国色,却也长得不错,模样肖似邢珅兄弟,却是个不喜说话的。 打从进来便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也只有在二奶奶跟她说话的时候,才借着机会抬头看一眼冯绮雯。 倒是婉芳生的最为漂亮眼睛也活的很,从进门就四下打量,见着二奶奶走了,当即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邢婉云瞧着面上还带着几分稚嫩,但是眉眼也能瞧得出来,日后也是个美人。 冯绮雯看着邢家的这几个小姐,心中着实佩服,这邢家旁的地方不出众,但这孩子生的着实不错。 邢珅兄弟便就是个好看的,有了几分男生女相的模样。 这几个妹妹生的更是不错,若是邢家好生栽培日后说的她们还能有大造化。 不等冯绮雯好生打量好,坐在凳子上的邢婉容却是站了起来,看着冯绮雯手上的镯子,眼睛直放光:“大嫂这镯子是在哪买的?花了不少钱吧?真好看!” 说着就想伸手去摸,却是被婉容给喝止住了:“婉芳。” 一百六十四章:闹作一团 闻言邢婉芳很有些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我不就是想看看么,大姐这般生气作甚,又不是瞧你的东西。” 冯绮雯瞧着没吭声,就见着邢婉容的面色很有些难看。 见冯绮雯看过来,面上更是多了几分愧疚和无奈,似是在因为邢婉芳的无礼感到尴尬。 一旁的邢婉云听着邢婉芳的话却是皱着眉头:“二姐姐什么心思莫要以为旁人不知道,你只怕是瞧着大嫂手上的镯子好看,想讹了去,姨娘说了,你就是惯会贪便宜的性子,连着今个这个日子大嫂刚进门都不放过,也不怕叫人看了笑话。” “你说谁呢,邢婉云这话是不是六姨娘教你的!”邢婉芳闻言顿时眉头微蹙,一张精致的小脸上蒙起一层怒意。 邢婉云也是个不让人的主,听着邢婉芳的话,直接顶了回去:“难道不是么,你什么性子,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上次族里的堂姐过来,便就叫你将她身上的玉佩给讹了去,惹得人家婶子亲自上门讨要。大哥还为这事发了好大一通火,你莫不是忘了不成。” “你!邢婉云你这是找打呢!”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姐妹两当着冯绮雯的面就掐了起来。 邢婉容脸色更是难看,瞧着冯绮雯更是快哭出来一般,脸上满是歉意声音极轻的说了句:“对不起。” 冯绮雯摇了摇头,随后轻拍邢婉容的手。 邢婉容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剑拔弩张的邢婉芳和邢婉云,强撑着喝道:“你们还在闹,莫不是不知道今个什么日子,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成。若是再闹,我就让丫鬟去叫姨娘给你们禁足。” 邢婉容说话的时候,面上很是极力想要端出一副长姐的架子,却是没有底气。 邢婉芳和邢婉云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理会。 冯绮雯见此对着白芍轻声道:“去将我给三位小姐准备的檀木匣子取来。” 白芍点头应声,从箱笼之中取出一个小檀木匣子搁在桌子上。 听着冯绮雯开口,邢婉芳和邢婉云这才暂时听着,看了过来。 冯绮雯朝白芍递了个眼色,白芍当即将匣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分别是三套头面,这是原本冯绮雯打听好邢家的人,让白芍去买了的。 三套头面花样不一样,但都差不多。 邢婉芳见着白芍将头面拿出来,顿时眼睛就变了神色,当即明知故问道:“大嫂这是要作甚?” “这原是想着明给送给你们的,既然今晚都在,便就提前给了你们,我特地叫人去首饰铺子给你们打得。”冯绮雯轻笑着说道。 随后拍了拍邢婉容的手:“你也去挑一套吧。” 闻言不等邢婉容点头,邢婉芳已经站了起来,看着两套头面决定不下。 邢婉云似是怕自己吃了亏,也赶紧跑过去,拿了一套在自己手上,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邢婉芳。 见她拿着两套当即冷声道:“怎么你还想一个人霸占两套不成,你那可是有一套是大姐的。” 闻言邢婉芳脸上也有了些怒意:“邢婉云你再说一句试试,今个是大嫂在,若不然你以为我会忍你!” 说完将头转向一边,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邢婉容:“大姐,这两套头面都很是好看,我一时决定不了,不如叫我拿回去想几日,决定好了要哪套,再让丫鬟给你送过去,你看如何?” 邢婉容听着这个话,气的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她,看了眼冯绮雯,只得将心中的话给咽了回去。 今个毕竟是大嫂大喜的日子,她不想着冯绮雯刚进门,她们就当着她的面如此不堪。 邢婉芳却是吃准了邢婉容的性子一般,一边笑着,一边看了看冯绮雯。 就见着邢婉容面色不是很好看,却是点了点头。 顿时面上的笑意更甚。 这头面只要进了她的院子,就再也别想叫她拿出来。 心中想着,便要让丫鬟将头面拿回去。 一旁的邢婉云瞧着不乐意了:“邢婉芳你这什么意思,这可是大嫂给咱们姐妹一人一套的见面礼,当着大嫂的面,你就像要讹了大姐的么?” “邢婉云你说话最好客气点,什么叫讹了,我只是一时决定不下而已。” “说的好听,有什么决定不了的,三套本就是差不多的,我看你就是想要讹了大姐的。等东西进了你的院子,你还能吐出来?” “那这也是我跟大姐的事,用不着你关心。”邢婉芳见着邢婉云如此纠缠不放,气的脸色都青了。 “好,那我也要说,这头面我决定不下,我要带会院子里去好生决定,看看到底喜欢哪个花样子,决定好了再给大姐送过去。”说着就要上去抢。 邢婉容瞧着她们当着冯绮雯的面闹成这个样子,气的脸都红了。 轻喝一声,根本没人愿意理她。 冯绮雯见此却只是拍了拍邢婉容的手没有说话,她就是想要瞧瞧她们到底能闹成什么样子。 眼瞧着邢婉云和邢婉芳要动起手来,却是听到一声冷喝:“都在闹什么!” 随后新房的门被打开,邢珅一身大红色的西服站在门口,看着邢婉云和邢婉芳面色铁青。 两个姑娘虽是不怕邢婉容,但瞧着邢珅,却是有些害怕,便都住了手。 邢珅看着桌上的头面,心知怕是这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妹妹,当着冯绮雯的面闹出了笑话。 再瞧着自家妹妹眼中的无措,心中忍不住轻叹一声,冷脸吩咐邢安:“还不叫人送二小姐和三小姐回去,夫人今日一日劳累需要好好歇歇,她们在这闹,岂不是叫夫人更是乏累。” 邢安点点头,进来将手中的食盒搁下,对着邢婉云和邢婉芳恭敬道:“二小姐,三小姐请回吧。” 邢婉芳哪里肯这般就走,瞧着桌子上的头面,一套都不想留给邢婉云。 却是被邢珅冷喝一声:“头面都留下,既然你们都决定不好什么花样,便就我来给你们决定,等会叫人给你们送过去。若不然谁也别要了!” “你敢!”邢婉芳当即变了脸色。 “你看我敢不敢!”邢珅说着,面上的脸色已经冰冷的叫人瞧了都害怕。 一百六十五章:各房心思 一声冷喝连着邢安都给喝住,邢婉芳原本还强撑着,只当邢珅是吓唬她的。 如今瞧着邢珅面上的冷意,心中也有些虚了。 一旁的丫鬟巧意瞧着拉了拉邢婉芳,轻声道:“二小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若不然叫四姨娘知道了,只怕是要怪罪小姐的。” 邢婉芳闻言这才强撑着面色,点点头,看也没看冯绮雯,目光倒是在头面上停了一会。 这才跟着丫鬟离开。 瞧着邢婉芳都走了,邢婉云自然也不敢多呆,直接站起身来,朝着邢珅乖巧的福了福身:“大哥,那婉云也先回去了,叫嫂嫂好生歇息。” 说完见着邢珅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心中顿时有些不高兴,却是藏得好好的,带着丫鬟离开。 冯绮雯虽说坐在床边,却是瞧得清清楚楚。 看着邢婉容也跟着站起身来,当即拉了她的手:“你且留下再陪我说说话可好?” 闻言邢婉容自是不好意思说个不是,当即点点头。 冯绮雯这才看向邢珅:“邢...” 话到了嘴边这才反应过来,饶是有些不适应,却也只得唤了一声相公:“相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外面的客人走了么?” 闻言邢珅摇摇头,提起地上的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端出几盘子菜。 “你当是到现在还没吃什么东西才是,想着待会还有一阵子闹腾,怕你一个人饿了,便就送些吃的过来。”说着递给守在一旁伺候的白芍。 “刚刚的事,对不起...” 冯绮雯闻言看着邢珅,见着他面上有些歉意,当即笑着道:“不碍事的,不过是姐妹之间拌个嘴罢了。” 邢珅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白芍顿时眉眼含笑,瞧着邢珅这个时候还能记挂着自家小姐饿着肚子,是个体贴的。 当即过去帮忙,瞧着碗里的菜,忍不住帮着邢珅说了句:“小姐您瞧,这菜都是您平日里最爱吃的呢。” 一旁的邢安闻言忙插了一句:“这是我们家爷特意问了夫人身边的丫鬟,这才特意准备的。” 一句话顿时叫邢珅微微有些不悦:“邢安,多嘴!” 说完这才见着冯绮雯看向自己,顿时有些无措当即说了句:“你先吃着,外面还有些人,我去应付应付,晚些再过来。” 随后转身就走,很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样。 白芍瞧着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姐,姑爷这模样瞧着似是不好意思呢。” 一旁的邢婉容听着白芍的话,面上带着几分笑意,语气却是格外的认真:“大嫂从进了咱们家的门开始,便就是邢家的大夫人了,白芍你日后该是称一声夫人才是,若是再叫小姐岂不是乱了规矩。” 白芍这才反应过来,当即轻打了一下嘴:“是奴婢说错了,该是夫人。” 说着将饭菜全都放好,把食盒搁在一旁:“小姐想吃什么,奴婢给您端过来?” 冯绮雯看了一眼,轻声道:“就搁在桌子上吧。” 说完之后拉着邢婉容:“陪我吃点吧。” 邢婉容闻言不好拒绝,便就点点头,跟着坐在桌子旁。 冯绮雯让白芍去多添一双碗筷,白芍当即笑着出去,屋子里便就只有邢婉容和冯绮雯二人。 邢婉容看着冯绮雯,面上很有些局促:“大嫂莫要介意,婉芳和婉云还小,她们都没有恶意的。” 邢婉容自是明白刚刚冯绮雯说的话,不过是不想叫邢珅尴尬,心中怕是还记挂着。 闻言冯绮雯面上神色不动,心中却是泛起冷意。 邢婉芳已经十四岁,若是搁在旁人家,这般年纪已经是寻了亲事,只等过一年就嫁过去了。 若是现在还说她小的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只怕邢婉容是不想冯绮雯生气,这才帮着说两句好话,冯绮雯却是瞧得清清楚楚,当即问道:“平日你大哥可常过问后宅的事情?” 闻言邢婉容先是楞了一下,不过片刻便反应过来,垂下双眸:“大哥平日里在官学中读书,课业本就很重,后来承了荫恩便日日上衙点卯,这院子里的事情自是没有精力去管。好在咱们府中人本就不多,这院子里便也没有多少事情。” 听着邢婉容的话,冯绮雯哪还有不明白的。 邢珅为了邢家能有个好日子,在学堂的时候,一门心思放在课业之上。 等应了官职,便日日在衙里,怕是根本没有过问过后宅的事情,所以后宅让姨娘做了主。 教养出的庶女,连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当着邢珅和邢婉容的面,竟是如此蛮横。 冯绮雯瞧着邢婉容低着头,忍不住轻叹一声。 刚刚瞧着邢婉芳和邢婉云的样子,当着她的面,就不将这个嫡姐放在眼中,邢珅平日里根本顾不上后宅,邢婉容一个女儿家怕是不知道受了她们多少的气,才养成现在这种性子。 似是怕冯绮雯因着邢家的情况,心中不悦,邢婉容想了想抬起头对上冯绮雯的视线:“虽说大哥平日里顾不上后院,不过大嫂也不用太担心,现在大嫂到了邢家,这后宅自是由大嫂做主,两位姨娘想必也是清楚的,不会为难大嫂。而且大哥当真很是欢喜大嫂,他从未如此在意过一个人。” 邢婉容说着看了看桌上的菜。 冯绮雯面上笑着点点头,心中却是明白,想让两位姨娘乖乖听话,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邢婉芳邢婉云刚刚瞧着在她面前是因为一副镯子,一套头面,只怕这一切三分真七分假,怕是她们背后的姨娘,叫她们过来给她个下马威,让她明白,这邢家的事情可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的才是。 想叫她知道,虽然她嫁给邢珅,成了这府中名正言顺的邢夫人,但是想要真当起这个邢夫人将邢家上下握在手中,便是她们那一关就别想过去。 冯绮雯不是个愚钝的,自然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看着邢婉容说完话便低了头叫人瞧不出神色,眼中不由暗了暗。 她能马上明白冯绮雯问什么,自也是个聪明的,怕是早就知道邢婉芳和邢婉云刚刚争得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不想叫冯绮雯一进门就瞧着这些,让邢珅在她面前抬不起头罢了,才说这些话让她宽心罢了。 二人都猜透了对方的心思,一时间便都不说话。 白芍拿了东西回来的时候,就瞧着冯绮雯和邢婉容分坐两边,也不说话。 只以为她们是无话可说,正等着自己呢。 便赶紧笑着上前找了话茬:“二奶奶还不知道姑爷给夫人送了吃食过来,刚叫丫鬟备了一份,叫我碰上便就一起带回来了。” 一百六十六:大婚之夜 一边说着一边讲食盒中的吃食端出来,这两份并在一起,摆了整整一桌。 “小姐先吃一些吧,刚听喜娘的意思,等晚些姑爷那边忙完,还要送一桌席子进来,是叫您与姑爷吃个团圆饭的。” 邢婉容闷不做声的陪着冯绮雯吃了些东西,许是因为刚刚邢婉芳的事情,自己也坐不住,虽然很有些不好意思,却也起身告辞了。 等邢珅回来已经是戌时一刻,连着白芍都有些撑不住了,上眼皮子不断的耷拉着。 听着院子里有脚步声,这才来了精神,用手肘怼了怼马辛:“许是姑爷回来了。” 马辛点点头,从窗户朝着门外看去,见着邢珅走了过来,当即对着冯绮雯轻声道:“夫人,姑爷回来了。” 闻言冯绮雯点点头,心中却在盘算着,要如何与邢珅说清楚。 虽说如今她嫁入邢家,若是邢珅当真要行周公之礼也是理所应当,自己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只是心中总觉得有些牵强,她虽是成过亲,却是从未行过周公之礼,也从未想过这些事情,如今面对着邢珅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加上这门亲事又是权宜之计,她根本无心也此事,只想着先应付过去,等过些日子寻了好的机会再和离各自安好。 心中更是想着,觉得若是邢珅若真有需要,自己可以做主为他纳两房姬妾,可是这话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自打邢婉容走后,她便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却是没有想到一个好的由头,现在听着邢珅回来,忍不住有些慌乱。 这是自打重生之后,从未有过的感觉。 便想着找个事情,不要叫人看出来。 看着刚刚叫白芍拿出来平日里看的几本书放在一旁,便随手抽了一本,翻开却是没有看进去。 一门心思只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就听着咯吱一声,门从外面被推开。 邢珅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站在门口,瞧着白芍和马辛还在屋子里伺候着,当即轻声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跟夫人说。” 闻言白芍和马辛看了看冯绮雯,很是识趣的退了出去。 冯绮雯更是慌乱不已,她还没想好如何与邢珅说,此刻单独面对他自是尴尬的很。 手中翻着书,却是一眼都没有瞧在书上,眼睛只是盯着一旁的地。 邢珅见此走到桌子旁,离着冯绮雯还有五步的距离坐了下来:“夫人。” 闻言冯绮雯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是在唤自己,这才搁下手中的书,强忍着心中的紧张对上邢珅的视线。 “嗯?怎么了?” “今日外院实在有些闹得晚了,让你等这么久。” 听着邢珅说的话,冯绮雯当即松了口气,随后轻声道:“不碍事的,既是有客人,当是先招呼客人才是。” 邢珅也跟着点点头,目光看着冯绮雯一身嫁衣,只觉得冯绮雯今日当真美极了,自己瞧着那些后宫的妃嫔也比不上她美艳。 冯绮雯本就生的好看,今日又是好生装扮过的,如今看起来自是比平日素净的时候,更多了几分韵味。 而且面对邢珅,她因为紧张,面上更是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娇羞。 便是这不常见的神态,叫邢珅猛地见到,忍不住跟着心神荡漾。 发现自己的心态着实有些孟浪,邢珅赶紧稳了稳心神看着冯绮雯:“还有一事要与你说一下。” 冯绮雯正出神,闻言心中猛地一跳,只以为邢珅是要提洞房花烛的事情,不由的耳根子发热:“什么事...你说便是。” “今个邢霖刚送来消息,苏州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左文忠已经查到了当初沈家的案子,并且连着江南织造与章闻仲勾结的事情也都查的清清楚楚。昨日已经上书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怕是此刻已经放在皇上的御案之上。到时候左文忠会带着沈虎一并进京,皇上势必会召章显之父子回京,所以还需要你叮嘱沈虎几句,此案关系重大,皇上只怕会亲自审理,沈虎若是在御前出了什么差错后果会不堪设想。”邢珅说着眉头微皱。 似是怕冯绮雯担心,赶紧补了一句:“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心,现在邢霖一直跟着沈虎,不会叫他有什么危险的。左文忠虽说是钟毓派的,但是为人还算的上是个正直的,也一定会保护好沈虎的安全。” 听着邢珅的话,冯绮雯面上的热度却是不退反增。 人家与自己说的都是正经事,自己的心中却想着那些个暧昧的事情,顿时心中羞怒不已。 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分毫,当即点点头,应了一声:“嗯,这件事你放心便是,等沈虎回了京城,我自会叮嘱他几句。” 说着这才想起来:“对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章闻仲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闻言邢珅却是愣住,看着冯绮雯。 就见冯绮雯眉头微皱:“你可还记得上次冠山寺山道上出事的那次,你们在南城门外看到我?” 邢珅点点头。 “便就是那次,其实那次是康亲王派人送了江南织造出事的那批料子给我,我才与康亲王约了在南城外的五里亭见,等回来的时候刚巧遇到章闻仲和睿亲王,章闻仲知道左文忠去苏州的事情,怕章家受到牵连,回京求睿亲王。睿亲王却是因为此时会连累自己,便派人将章闻仲给杀了。至于章闻仲到底死没死我没亲眼看到,只是见着章闻仲走后,睿亲王的侍卫便跟着过去,等他们回来,身上都带着血,应该是章闻仲等人的。本以为这在京城附近死的人,过几日便该是有消息传出来,却是没想到一直没有任何消息。所以现在也不确定,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冯绮雯说着面色很有些凝重。 邢珅不知道还发生过这些,只是看着冯绮雯:“睿亲王可曾为难过你?” 闻言冯绮雯心中无微微一窒随后说道:“没有,就在睿亲王与我说话的时候,康亲王出现,一路送我到南城,随后便遇到你们。” 虽然知道冯绮雯如今好好的在自己面前,邢珅还是忍不住松了口,这才问像冯绮雯:“你说当时是康亲王派人给你送了江南织造出事的那批料子,你这才约他见面的?” 一百六十七章:你且当心 “是。”冯绮雯点点头:“当时是借着康亲王妃的名义,让人送了一箱的料子到冯家。沈虎当初与我说过沈家的料子都是有记号的,我铺子里卖的也是一个地方出的货,自是认得。也正是因此这才叫白芍去约了康亲王,便就是想要知道,康亲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冯绮雯说着站起身走到桌子旁,就着茶壶中的茶水,给邢珅倒了一杯。 “那康亲王是怎么说的?”邢珅听着冯绮雯的话,面色更是凝重,连着身子也往冯绮雯这边靠了一些。 冯绮雯却是没注意,只是思索着开口:“康亲王当时问我是否要对付章家,然后说章家的背后是睿亲王,若是我对付章家,势必会得罪睿亲王。虽是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却很是明显,康亲王想让我对付睿亲王。” 一句话顿时叫邢珅也陷入了沉思。 “你觉得康亲王的目的是要利用你对付睿亲王?” 冯绮雯跟着点点头:“当初回到京城寄居杨家之时,为求自保我才不得不找上康亲王,原是以为抓着康亲王的喜好,日后康亲王能看在祖父和这些东西的份上,能稍有照顾。可是现在看来,我以为自己在算计康亲王,实际上怕是自己才是他的棋子。若不然康亲王即便知道这些事情,也没有必要特地让人将这料子送到冯家,却是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这只能说明一点,他的目的不是要提醒我,而是要挟才是。虽然康亲王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个闲散王爷,可若当真是闲散王爷,怎么会派人盯着我的动向,盯着江南织造和沈家的动向。现在想来,怕是当初我带着沈虎去找康亲王的时候,他便是已经算计好了。” 一边说着,冯绮雯的眼中透出一丝坚定。 邢珅瞧着冯绮雯眼中满是忧虑,忍不住有些担心,下意识的想要去拍一拍冯绮雯的手。 却是刚伸出手,立马反应过来,手停在半空中,很是有些尴尬。 冯绮雯自也是注意到,看着邢珅顿时不知道该如何说。 只觉得气氛很有些诡异。 邢珅见此赶忙将手收了回来:“你莫要担心,不管康亲王是如何算计的,我们小心一些便是,眼下左文忠那边已经没有什么问题。现在就等着他回京之时,我会让人安排你爹身边的副将遇见左文忠,先将章家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冯绮雯跟着点点头,看着邢珅,却是眉头微皱。 “怎么了?” “日后朝廷之中你且要当心一些。” 说着冯绮雯心情很有些沉重:“现在朝堂之上主要分成两派,不是钟党便是睿党,如今除掉章家我算是彻底的得罪了睿亲王,现在嫁入邢家,你也算是受了我的拖累只怕会被睿亲王记恨。这次利用这些即便是对睿亲王有些牵连,也不会太大。到时候睿亲王在朝堂之上,势必不会放过你的,而依着你现在的官职,只怕钟毓也不见得会待见你,让你入钟党一派,到时候说不得会很危险,你要自己当心。” 听着冯绮雯是在关心自己,邢珅的嘴角微微扬起,心中很是有些高兴。 端着茶杯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说着怕冯绮雯不放心,接着道:“无论是钟毓还是睿亲王,这天下可是皇上的天下,与其投靠他们成为鹰犬,倒不如好生侍奉皇上。只要能得了皇上的欢心,还用的着惧怕他们不成。你莫要担心了,我都有数。” 邢珅说着将手中的茶喝净,冯绮雯瞧着点点头,伸手接过邢珅手中的茶杯,替他再倒了一杯。 动作很是自然,似是做了多少遍一般。 “今个在外面应付宾客,应该没有吃什么东西吧。喝了这么多酒,先喝点茶醒醒酒,我叫丫鬟去准备些吃食。省的一肚子白水,没半点东西,半夜睡也不踏实。”注意到邢珅的眼神,冯绮雯当即转开目光,说着站起身来。 却是被邢珅一把拉住:“我去就是,你先坐着,这一日你也辛苦了。” 说完不等冯绮雯反应,站起身来开门。 白芍和马辛在外面候着,就怕屋子里还有什么需要的。 邢安也一直站在院子里,见着邢珅出来,当即问了句:“爷您有什么吩咐?” 闻言邢珅轻声道:“去让厨房将团圆饭的席子送过来。” 邢安赶紧去安排。 邢珅这才转身回了屋子,就瞧着冯绮雯还站在桌子跟前。 “怎么站在这里?” 闻言冯绮雯没有说话,只觉得邢珅刚刚拉过的手腕,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却是说不出。 便只得点点头,在凳子上坐下。 邢珅瞧着轻叹了一声,走到旁边:“刚刚忘了说了,绮雯今日婉芳和婉云的事情,对不起,让你一进门就瞧见这些。当初爹娘走了以后,我跟邢霖还小,邢家旁的人都走了,只剩了四姨娘和六姨娘,这院子里便就是她们做主。那会子我多是在官学,鲜少顾得上院子的事情,婉容也是个和软的性子,平时便什么话都不说。时间长了却没想到让四姨娘和六姨娘,将婉芳和婉云养成了跋扈的性子,也越发的不懂规矩了,今个没想到,当着你的面闹出这样的事情。” 邢珅说着,面上很有几分过意不去的模样。 闻言冯绮雯却是问了一句:“这院子便一直都是四姨娘和六姨娘做主么?” “嗯,我鲜少有时间过问这些事,大都是两位姨娘做主。” 冯绮雯听了哪还有不知道的,当初邢家没落了,既然能有六姨娘,说明前头还有几位姨娘的。 现如今留下的只有四姨娘和六姨娘,先不说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总归在邢家只剩下几个孩子的时候,她们没走。 对于邢珅来说这便是恩情,加上这是父亲的姨娘,邢珅也不好多说什么。 索性他不常在府中,便是在也是埋头苦头,眼中自然瞧不见那些个腌臜的事情。 可是邢珅兄弟可以瞧不见,但是邢婉容却是不能,她是个闺阁女子,自是要日日住在后院的。 一百六十八章:我睡书房 想起刚邢婉容说话的时候,婉芳和婉云的态度便可想而知,她在这后宅之中怕是没少受姨娘和庶妹的欺负。 心中想着轻叹一声:“那你可曾问过婉容在府中过的如何?” 闻言邢珅微微有些怔楞:“她怎么了?” “你日日在官学在衙上不理会这后宅之事,婉容却是日日面对着四姨娘六姨娘和婉芳婉云,刚刚在我这,婉容呵斥她们便是没有一个人听的,可想而知她这个嫡出小姐在院子里过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冯绮雯说着轻叹一声。 细细想想却也明白,邢珅一心想着的是自己的前程,一心努力的是如何升官如何抓住机遇。 自是没有闲功夫去理会后院的事情,加上邢婉容怕是叫哥哥担心,总是表现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便就是这一来一往,才被邢珅忽视,养成了如今的性子。 明知道邢婉芳邢婉云的做法不对,却还是为了顾全邢家的颜面,替她们说话。 冯绮雯想着,心中有些心疼邢婉容,堂堂的嫡小姐被人欺负,还怕影响了兄长要佯装出一副太平无事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想起当初沈贵与自己说的话,人的性子是由着周遭生活改变的,她能成今日这性子怕也是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邢珅听着冯绮雯的话,眼中神色顿时变了带了几分愧疚:“我从未考虑过这些...若不是今日...” “若不是今日婉芳婉云闹僵到我的面前来,你是否还没注意这些?” 邢珅点点头:“我只当是女儿家,日后给她们一人一份嫁妆,寻个婆家嫁出去便算完了,并未想那么多。至于院子的事情,自也是想着等你进门,便日后都交给你打理。毕竟原先除了两位姨娘,也当真无人能打理这后院的事情。” 邢珅说着面色很有些愧疚。 冯绮雯见此只得心中轻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日后你多顾惜一些婉容就是,毕竟是邢家的嫡小姐,即便邢家不如往日,这嫡庶尊卑还是要有的。若不然婉容一个嫡小姐养成这般性子,日后便是去了婆家,只怕也是要受委屈的。” 冯绮雯自知今个说的有些太多,她不过刚过门,说这些着实有些多了。 却是瞧着邢婉容有些不忍罢了。 邢珅闻言点点头,对上冯绮雯的视线:“日后都听你的,若是在府中有任何问题她们不肯听你的,你只管去找邢安寻我。” 看着邢珅眼中的坚定,冯绮雯却是愣了愣。 好在邢安带着伺候的下人将饭菜送了过来,白芍和马辛自也跟着进来伺候。 邢珅亲自将筷子递到冯绮雯手中,替她端了饭,这才轻声道:“因着邢家伺候的人少,所以往日我什么都是自己来的,不知道你在冯家是如何。你也无需太拘束,只管依着自己的性子来就是。” 冯绮雯闻言接过筷子,却是没有动:“刚刚婉容已经陪我吃过了,现在不饿,你吃吧。” 闻言邢珅轻笑道:“这是夫妻团圆饭,合该是我们一起吃的,若是我一人像什么样子,你若是不饿,便就随便吃两口。全当是陪陪我可好?” 说话的声音很是温柔,饶是冯绮雯,也不好再拒绝,只得轻嗯了一声。 白芍和马辛在一旁瞧着姑爷如此温柔的与自家夫人说话,只觉得心中都跟着发甜。 等吃完让丫鬟将这些东西全都收拾下去,邢珅这才吩咐白芍马辛:“时候不早了,伺候你们夫人梳洗早点歇下吧。” 说着自己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 倒是叫白芍和马辛愣住了,看着邢珅:“姑爷这么晚这是要去哪里?” 闻言邢珅顿住脚,看了眼白芍,目光落在冯绮雯身上,语气格外的轻柔:“今个你也累了,便早些歇息吧,我就在隔壁的书房,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唤一声,我自是能听到的。” 说完带着邢安离开。 冯绮雯看着邢珅,原本心中还在想着这吃完饭该是要洞房了。 还想着要如何跟他说明白,却是没想到邢珅自己去了书房。 顿时叫她松了口气,却也忍不住心中有些微动。 白芍看愣住了,瞧着姑爷跟夫人说话的模样,似是很欢喜夫人,怎么这洞房花烛之夜却是去了书房。 倒是马辛看了一眼,低着头轻声道:“夫人,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闻言冯绮雯点点头,这穿戴了一日的凤冠霞帔着实有些累,当即坐在一旁让马辛将凤冠取下来,头发打散。 简单的梳洗之后,躺在床上。 因着邢珅没留在这个屋子,白芍便按着在冯家的规矩,加上也是不放心冯绮雯一个人,怕这换了地方她睡得不踏实。 抱着被子在床边打了地铺。 许是因着这一日折腾着实有些太累,没过多久冯绮雯就睡了过去。 另外一边书房里,邢珅已经将一身喜服给换了下来,梳洗好坐在书桌跟前,邢安在一旁小声的伺候着,等瞧着冯绮雯那边的灯熄了这才轻声道:“爷,那边夫人该是已经歇息了,爷也早些歇息吧。” 闻言邢珅点点头,将手中的书搁下,随后从一旁的书架之上拿出一个匣子递给邢安:“明个一早我还要出去一趟,你便将这些都交给夫人。还有四姨娘和六姨娘那边,若是有人过来寻夫人麻烦,只管将她们打回去。要是还不行,赶紧派人去寻我,切莫叫他们闹到夫人面前。” 邢安点点头,接过匣子,瞧着邢珅在一旁的软塌上卧下很有些心疼,却是不好说什么,只能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将门给带上。 等着第二日,天还未亮,冯绮雯便醒了,吩咐白芍和马辛伺候她梳洗。 因着邢家并没有旁的长辈,冯绮雯今日也无需去拜见什么长辈,便就只有三位小姐也都是到听涛别院来。 两位姨娘虽说是邢珅爹留下的,但毕竟只是妾室,自是没有让她这个嫡夫人去拜见的道理。 因着礼数有别,见面也当是她们给冯绮雯见礼,邢珅便就让邢安去告诉她们今个各自待在自己的院子。 昨晚那一闹,冯绮雯直接让丫鬟将三套头面分开装好,早早的便给三位小姐送了过去。 原想着不知道邢珅可起来了,想着人去书房瞧瞧,却是邢安带了两个婆子走了进来。 一百六十九章:给个下马威 一进门三人恭敬的跪在地上:“奴才邢安见过夫人。” 两个婆子闻言也跟在后面喊了声:“奴婢拜见夫人。” 冯绮雯这才端坐在椅子上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闻言邢安这才带着人起来,随后将手中的匣子举了起来:“夫人,这是爷出门前让奴才给您送过来的,里面是邢家的地契和家中奴仆的卖身契,还有家里的账本,爷交代了,日后夫人当家,家中这些东西,自该是交在夫人手中才是。” 说完等着白芍接过这才退到一旁。 冯绮雯看着白芍搁在桌上的匣子伸手打开,就瞧着里面厚厚的一摞。 最上面的是邢家的账本,然后便是邢家宅子的地契,匣子底下还有些银票和散碎的银子,数量不多,瞧着像是邢家所有的家当了。 虽说她并没想过要当邢家这个家,可是想着自己毕竟是嫁进门,总不能还叫邢家让姨娘做主。 这般邢珅在外怕是都要遭人非议,心中便想着不如先替他管着,等日后有合适的人了再说。 心想着将东西放回去,看向邢安,就见着邢安面上有些局促。 “这原本还有几处庄子和田亩的,只是这庄子一是无人看顾,加上爷急用银子,便在前些日子将这些庄子给卖了。眼下就只有这些了,若不然咱家的地契该是有很多才是。” 冯绮雯闻言看着邢安,眉头微皱。 她也是没想到邢珅竟然将地给卖了。 要知道自古以来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谁也不会卖田卖地,那都是不孝子干的事情。毕竟家中的田地大多数是长辈置办的,只有那些个没有出息的浪荡子弟才会将家中地给卖了。 寻常人家根本不会做这种事,毕竟有了田地就算是有收入,谁家都是有了闲钱就置房置地,断没有卖的。 当初邢珅买官之时都未曾想过要卖地,现在却把地卖了,想着邢家下聘的聘礼,冯绮雯心中明白,他卖了庄子和地只怕就是为了这聘礼聘金能好看一些。 瞧着邢安此刻面上有些局促,当即将话题给转开了:“这二位是?” “这位杨妈妈是厨房的管事,李妈妈是负责府中那些个杂役丫鬟的。” 闻言点点头,便就是一个管人事的,一个负责厨房的。 当即问道:“那平日府中采买都是何人?” 闻言邢安点点头:“采买的事情原先都是厨房一并管着的,奴才有的时候也会跟着一起。” 冯绮雯点点头,看了杨妈妈一眼,随后问向邢安:“也就说是并没有个明确负责采买的?” 邢安当即恭敬的应声:“因着咱们府上算上姨娘院子里,总共不过二十个人,平日里没有太多东西,就没有专门设个负责采买的管事。” “我明白了。虽说以前如此,这日后府上多多少少还是要添置些人的,便是三位小姐身边伺候的人,也都要按照份例补上,这采买的事物还是专门交给一个妈妈去做吧。”说着看向站在屋子里伺候的汤妈妈轻声道:“这位汤妈妈是跟着我陪嫁过来的,也算是个心眼活的,日后采买的事情便就交给她吧。” 闻言邢安自是没有任何意见,当即点点头:“夫人吩咐的事,奴才便照着夫人的意思做就是。” 杨妈妈却是有些不舒服,看着冯绮雯刚嫁进门就要当家,自是不服,当即说道:“夫人,奴婢一直管着采买的事情也从未出过差错,原本六姨娘管着厨房和采买的时候,一直都是奴婢,这都快有十来年了,都是奴婢一个人,也没什么问题。夫人院子里本就没有什么伺候的人,还是叫汤妈妈在夫人院子里伺候吧,厨房和采买的事情,交给奴婢就好了。” 一边说着面上带着笑,却是不把冯绮雯放在眼里。 邢安闻言面上顿时有些不悦:“你是这般与夫人说话的么?” 杨妈妈却是很有些不在意:“原先当着六姨娘面奴婢也是这般说话的,也没人说奴婢一个不是啊。” 听着杨妈妈的话,跟在冯绮雯身边的人顿时都不高兴了。 特别是汤妈妈,冯绮雯这一上来就要把采买的事情交给自己,这可是府里上上下下最美的差事了,心中正高兴着呢。 听着杨妈妈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自是有杨妈妈对冯绮雯无礼的原因,更多的还是怕自己这采买的差事黄了。 恨不能好好教训教训杨妈妈,可是瞧着冯绮雯还没开口,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只能将心里的火气压下去。 冯绮雯看着杨妈妈,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似是丝毫不在意她的无理一般,只是吩咐白芍在那些身契之中将杨妈妈的身契寻了出来。 杨妈妈顿时面色有些难看,她怎么也没想到邢珅竟然将自己的身契给了冯绮雯。 这岂不是将自己的命握在冯绮雯的手中了。 心中盘算着六姨娘跟自己说的话,强撑着问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冯绮雯瞧着邢安要说话,却是冲着他笑了笑,示意他莫要开口。 这才看着杨妈妈:“杨妈妈许是在姨娘跟前伺候惯了,便是连规矩都不懂了,今日这是第一次我全当杨妈妈不懂这规矩,便不与妈妈计较,顺便告诉杨妈妈一声。既然我进了邢家的门,这邢家上上下下的事情,除了爷便就只能由我做主,便是日后三位小姐的婚事也当是由我做主的,就更别说这府中差事的安排了。 当初我没进门之前怎么安排的我不管,既然是我进了门,这事情自该是照着我的规矩来。杨妈妈也是邢家的老人了,该是知道什么是嫡庶尊卑,该知道到底谁才是这府中的正主。既然现在爷已经将账本地契连着你们的身契都交在我手中,便就是将后宅的所有事情都交在我手中。 若是杨妈妈心中还觉得这府中当家做主的是你们的姨娘,我当真不介意让你们回姨娘身边伺候。虽说对府中的事情不太熟悉,不清楚什么人负责什么,不过也不碍事,便就将所有人都换了就是。虽说一次性换太多人,许是有些事情会生乱子,但总不至于换了一批人,这日子就过不下去。” 言语间面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是叫杨妈妈心中开始害怕。 她是听了六姨娘的话,说这冯小姐是个孤女,冯夫人本就是个绵软的性子,教的女儿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这才当着面给她难堪。 一百七十:安排事由 没成想却是被她给拿的死死的,现在自己卖身契在冯绮雯手中,若是她当真要将自己发卖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到时候就是六姨娘怕也保不住自己。 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闻言冯绮雯看了眼杨妈妈:“我既说了今日不与你计较,便就不会与你计较,只是我这个人向来心眼不大,也是记仇的很。还望杨妈妈日后莫要再因为这些事情惹了我不开心,到时候只怕就不是今日这初次见面了。” 冯绮雯说着看了眼汤妈妈,随后转过头瞧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杨妈妈轻声道:“原先这采买的事情是杨妈妈你一手办的,现在既然交给汤妈妈,还请杨妈妈日后多带着点,毕竟汤妈妈是在冯家伺候我的,对咱们府上的事情还不是很熟悉。” 杨妈妈闻言福了福身:“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冯绮雯这才看向李妈妈。 李妈妈当即低着头很有些紧张,这新夫人一上来便将杨妈妈采买的活给拿了,看来并不是个好欺负的主。 心中想着杨妈妈的身契都在她手上,自己的只怕也在,顿时再不敢有旁的心思,当即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夫人这府中的人本就不多,要管起来也简单,若是夫人身边有得利的妈妈,奴婢自当尽心尽力告诉她府中的这些人和规矩。” 冯绮雯闻言嘴角轻扬:“这府中的人,便就还由着李妈妈管,不过我身边的白芍也跟着许多年了,日后打算将她留在院子里当差,这些事情还是多接触些的好,便就让白芍跟着李妈妈学着如何去管这后宅的下人。李妈妈日后有什么事,也先与白芍商量了,再来汇报与我吧。” “是,奴婢遵命。”冯绮雯说着端了茶杯。 邢安便领着两位妈妈退了出去。 等出了听涛水榭的院门,杨妈妈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邢安瞧着冷脸叮嘱了几句:“爷可是交代过的,日后这府中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要听夫人的。若是你们日后再敢如今个这般,便是夫人不发落你们,爷也不会轻饶了的。到底谁才是你们的主子,自己心中也得有个数!” 说完一甩袖走了。 杨妈妈冷着脸看着邢安的背影走远,这才啐了一声:“仗着一直跟在爷的后面就多了不起,当初还不是跟条狗一样,对着我摇尾乞怜。呸!” 李妈妈当即说道:“好了,你也别这个脸色了,邢管家说的不错,如今夫人进门是该要变天了才是。” 杨妈妈闻言脸色更是难看:“你说的这般轻巧,夺了这采买的事情反正与你无关,只怕你背地里还要帮着四姨娘偷着乐,现在看我笑话很是高兴吧。” “你这人怎么浑不讲理。”李妈妈听着顿时不乐意了。 瞧着杨妈妈脸色也跟着变了:“杨家的,原我想着如今夫人进门了,咱们该是一致对外,没想到你竟是个没脑子的,活该被夺了采买的油水。既是如此你便慢慢的去与夫人斗吧,反正日后影响的是六姨娘。” 说完扭着粗壮的腰肢离开。 杨妈妈本就憋着气,被李妈妈这么一说,更是火的很,想再回两句李妈妈已经走了。 只能跺了跺脚,转身往六姨娘的院子去。 冯绮雯看着站在屋子里的四人轻声道:“这邢家院子不小,但是人却是没几个,里里外外的加在一起也就二十来人这还得算上护卫,不过你们也都仔细些,虽说人不多,但是事可不见得就会少了。你们都是跟着我从冯家过来的,日后且记着得拧成一股莫要叫人算计了去。” 四人都是聪明的,当即明白过来。 这邢家虽说没有那些个复杂的关系,这东西苑可还住着两位姨娘呢。 杨妈妈刚刚的话她们也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当着夫人的面,一个奴婢竟然如此无礼。 还想用姨娘的身份来压夫人,便是她们都觉得心中气的很。 冯绮雯瞧在眼里,看着四人。 “汤妈妈,这府中虽说人不多,但是采买总归是油水最多的地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我不是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你若是贪些小便宜也可以当做瞧不见,不过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要有个底线,我既是开过铺子便也算个生意人,自是知道多少好坏的,汤妈妈是个聪明人该是明白,我便也不多说了,凡事记住莫要过份就是。” 汤妈妈闻言顿时吓了一身冷汗,想起冯绮雯刚刚与杨妈妈说的话,心中也有些忌惮。 不过转念一想,夫人说的对,若是自己忠心与她,她也绝对不会薄待了自己,想着自己身上穿的衣裳,可比这刚刚的杨妈妈和李妈妈不知好了多少去,当即心中安了安,更是坚定的很:“夫人放心,奴婢绝对不会叫夫人失望的。” 冯绮雯闻言点点头,看向白芍和马辛。 白芍性子活一些,马辛相对更稳重几分,虽说年纪不如白芍年长,但是却是个心细如尘的。 即便跟着冯绮雯的时间不长,却是更得她欢心一些。 看着桌上的匣子,当即轻声道:“如今爷已经将邢家的家当都搁在我这了,晚上我自会与爷商量,不过这东西既然在咱屋里,你们可得给我瞧好了。马辛这些东西,连着我原本的银子就都交在你手上,白芍还得去跟着李妈妈将府中的人都给认一遍,日后你便跟着我学如何算账,既是跟着我过来的,总该是要做些事的。” 马辛没想到冯绮雯竟是要将账本交给她,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她原以为自己跟着冯绮雯时间短,最多不过是在屋子里伺候,如今冯绮雯竟是要将账本这些交给她保管,心中除了震惊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心尽力做好夫人交代的事情。 当即跪在地上:“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好好学的。” “你且起来吧。这东西交给你了,你就想法子保管好,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谁也不找只会寻你的麻烦,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马辛很是郑重的点点头。 冯绮雯这才笑着看向万妈妈:“我曾听你说家中还有一儿一女?” 万妈妈点点头:“是夫人,他们现在在乡下呢。” 闻言冯绮雯轻声道:“如今你也瞧见了,我这院子里的人本就不多,现在家中没有旁的收入,若是全靠爷的俸禄怕是养不活这一大家子的人,你若是愿意便托人带个信让他们到府中来我瞧瞧。如果可以的话,留在我跟前做个管事,月钱自是不会亏待了他们,若是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一百七十一章:姨娘算计 万妈妈跟着冯绮雯也有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冯绮雯的脾气,原先还在感叹自己命好遇了个好主子。 现在听着冯绮雯要让她儿女到府中来当差,连忙跪在地上,感恩戴德:“奴婢自是愿意的,若是夫人能让他们到府中做活当差自是最好不过的,奴婢求都求不来,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万妈妈是打心眼里高兴,若是她儿女到府中当差可是跟她不一样,这不是卖身进来的,日后若是想要做些别的,只要跟夫人好生说了,也是能走的。 而且在府中旁的不说,至少吃饱喝足穿暖,住的是一人一间的下人房,比起在乡下看着天吃饭好太多了。 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 更别说冯绮雯的意思,若是他们能干,怕是要让他们上铺子里去。 若是能跟着学了些什么手艺,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所以跪在地上生怕冯绮雯会反悔,一个劲的磕头。 旁边的汤妈妈是个眼活的,瞧着冯绮雯的面色,当即笑着道:“夫人当真是善心,奴婢们一定会铭记夫人的恩德,日后尽心尽力伺候夫人,绝无二心。” 冯绮雯闻言点点头,轻声道:“都起来吧,既然万妈妈没意见的话,明个就去托人带话,让他们尽早过来吧。” “嗳。”万妈妈激动的应声,眼泪都快落了下来。 瞧着事情安排的差不多,冯绮雯看着点,如今才刚到卯时,一屋子人还没吃早饭。 便让马辛先将账本全都收起来。 汤妈妈跟着白芍去厨房催早饭。 那边杨妈妈和李妈妈也都去了各自主子的院子。 杨妈妈因为被夺了这采买的差事,心中带着气,见了六姨娘自是没什么好话。 “这个冯绮雯还真把自己当了邢家的主子,刚嫁进门就想将所有的事情都抓在自己手上,现在是叫身边的妈妈接了采买的事情,只怕明个就要把厨房都一并接过去了。六姨娘奴婢是不在乎这采买的事情谁来做,若是她们乐意做自是更好,奴婢也乐个清闲,只是觉得这冯绮雯实在是有些过份,这根本就是半点不给姨娘的面子。当初老爷去世,若是没有姨娘在府中撑着,哪还有她今日作威作福的时候。”杨妈妈说的愤愤不平,脸都憋红了。 六姨娘闻言,面上神色却是没变,看着杨妈妈声音轻柔的问道:“那李妈妈那边呢?” “派了个丫鬟跟着学,倒是没有拿了她什么差事,不过她就管着后院这些个人,本就没什么差事,若是再夺了她就得闲着了。派个丫鬟跟着,也不过就盯着一点,除了不舒坦,旁的倒是不痛不痒。”杨妈妈说了一句,面上很有些不忿。 六姨娘却是笑了笑:“旁的呢?还动了什么吗?” “旁的到也没有,咱们院子小,也没什么好动的了。倒是大爷直接将府上的账本连着地契和奴婢们的身契都交给她了,看样子大爷的意思,怕是要让她管家。” 听着杨妈妈的话,六姨娘面上的神色终是变了变:“你是说大爷将地契都交给她了?” “是,邢安送过去的时候,奴婢就在跟前,瞧得真真的,便就是咱们宅子的地契。”杨妈妈见此忙说了句。 就瞧着六姨娘的面上浮起一丝冷笑:“大爷平日将这地契藏得紧紧的,没想到这刚进门就给了她。” 她在邢家待了这么久不走,就是为了邢家的这地契。 此刻听着杨妈妈的话,说地契交在冯绮雯的手中,不由的变了脸色。 这宅子是祖上留下来的,邢珅是嫡长子,自是该在邢珅手中。 六姨娘和四姨娘留下来没走的原因,都是因为这地契。 虽说邢家没有多少钱财,但是这宅子若是卖卖也是很大一笔,便就是不卖,自己的儿子女儿日后也该是能分一份去。 六姨娘和四姨娘都是打了这个主意,这才在邢珅爹死了以后,旁的姨娘收拾东西各自散了之后,还留在邢家。 现在没想到邢珅竟然直接将东西给了冯绮雯,若是这宅子地契还在邢珅手中,等再过两年,自己的尧哥儿大些该分家了,邢珅多少得拿出来一些的。现在到了冯绮雯手中,怕是要麻烦许多。 想着冯绮雯这一进门,就将采买的事情给拿了去,顿时脸色难看几分。 对着一直坐在旁边的邢婉云说道:“你待会去见见你这大嫂,便就按照姨娘跟你说的说。” 邢婉云点点头,看着六姨娘:“娘,女儿觉得这事其实咱们不用太着急,四姨娘那边虽说李妈妈没吃多少亏,但是四姨娘是个什么都不能忍的,到时候定是要跳起来。加上邢婉芳那个没脑子的,与其咱们自己跟她闹,倒不如让邢婉芳出头。到时候等两边闹僵起来,娘还能再出面做个好人不是。” 邢婉云别看年纪不大,这说的话,却很是冷静。 饶是六姨娘也忍不住看着邢婉云点点头:“是你说的这个理,就瞧着她们去闹。” “我可是叫人打听过了,这冯家当初讹了章家不少银子,皇上还下旨将章闻仲十年的俸禄都赔给她,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到时候姨娘趁着她们闹僵,拉拢了她的心,说不得不仅是这宅子,连着她手中的东西都能成了咱们的。昨个我可是瞧见了,先不说她身上穿戴的,便是她屋里丫鬟的身上穿戴的,都比我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去呢。那个瞧着要上百两银子的头面,一出手便是三套,身上定是有不少的银子。” 邢婉云一边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满是算计的味道。 六姨娘也跟着点点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初的冯家可不是咱们能想的,就是你大哥能继续在官学里读书,还不都是仰仗着冯家。据说她那个哥哥很是心疼她,只怕不知道让她带了多少东西过来,你大哥当初为了娶她,把庄子全都卖了,便是聘礼就下了八千两银子的,除了那些个带不回来的节礼东西,旁的也都带回来了,现在她那个听涛水榭不知道藏着多少银子呢。” “所以娘越是如此,咱们越是要忍,总不能叫这些银子便宜了旁人不是。” 一百七十二章:准备交锋 六姨娘点点头:“是这个理。” 说着看向杨妈妈:“三小姐说的你可都听明白了?” 闻言杨妈妈恭敬的应声:“听明白了” “这些日子你且忍着一些,不管她说什么,莫要与她顶撞,便就让那边闹去吧。” 闻言杨妈妈心中忍不住有些担心,她今个刚顶了冯绮雯,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事,只是此刻当着六姨娘的面不敢说,便就只能强忍着。 杨妈妈纵使心中憋着气,此刻却是不得说,应声站在一旁。 邢婉云见着,不由眉梢微挑:“杨妈妈还待在这作甚,厨房已经没有事了么?” 闻言杨妈妈陪着笑脸:“三小姐厨房里的事情早就安排妥当了,奴婢在不在都一个样,没什么事情。” 原先她这个时候该是算计着今个要采买什么东西,准备拿了银子出门的,现在被夺了采买的活,自是没了事,便也不想去厨房。 邢婉云闻言却是眉梢微挑:“瞧着这个时间,大嫂那边该是还没用饭才是,若是没猜错现在怕是差人去厨房叫饭去了,杨妈妈站在这,大嫂身边的人去厨房寻不见,到时候只不得又要生出什么事端。现在采买的活已经是没了,杨妈妈莫不是还想把这厨房的差事给丢了,回姨娘院子做个粗使妈妈不成?” 邢婉云虽说年纪不大,看上去脸色还带着几分天真的模样,但是说起话来,任谁也不敢轻瞧了。 便是杨妈妈听着也是后背直发凉,赶紧点头:“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再不敢在六姨娘的院子里多呆,赶紧回了厨房。 看着杨妈妈离开,邢婉云瞧着六姨娘轻声道:“娘,时候差不多了,我也是该去大嫂那边。若不然等邢婉芳到了,我还没到,怕是要落人口实。” “嗯,你去吧,当心一些,这冯绮雯只怕不是个好像与的。”六姨娘闻言点点头,轻声嘱咐。 邢婉云当即笑着应声:“娘放心。” 说完这才带着丫鬟杜若往听涛水榭走去。 听涛水榭里,汤妈妈跟着白芍去厨房,将早饭用食盒装着带了回来。 一边摆着,汤妈妈一边嘀咕道:“夫人,奴婢去厨房的时候,没见着杨妈妈,就一个小丫鬟在厨房候着,连着厨娘都不知道去了哪呢。说是给夫人取早饭,那个小丫鬟半天不知道哪些是给夫人的。奴婢瞧着好几份吃食摆在那,便就自己端了过来。” 冯绮雯闻言看着桌子上的东西。 邢安早就说过了,因着当初邢珅在的时候,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也没有伺候的丫鬟婆子,所以吃什么都很是简单。 加上家中没有个正经的长辈,便就都在各自院子里吃,这些年都习惯了。 厨房会将准备好的饭食都分好,到了时间只管让人去取就好了。 所以她才会叫汤妈妈和白芍去取早饭。 她们去厨房没见到杨妈妈早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了,杨妈妈被夺了采买的活,这个时候只怕是去寻自己的主子去了。 当然不会在厨房。 看着一桌子快放满了的东西,冯绮雯看了眼白芍和汤妈妈:“怎么,今个准备的早饭这般多么?” 闻言汤妈妈看了白芍一眼,见着白芍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当即笑着说道:“奴婢是瞧着没人管没人问的,也不知道该拿些什么,索性就将所有的东西都端了过来,这样也好,夫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白芍见着汤妈妈说话时满脸的笑意,还不知道海带,心中有些气恼瘪瘪嘴:“你这般到时候旁的人没了吃的,只怕是要闹僵起来,说不得要惹出什么事端。” 白芍担心的自是有道理,汤妈妈却是觉得自己也没错。 “那个杨妈妈当着厨房的管事,却是连这点活都安排不好,便是闹僵起来也该是寻她的事情。咱们这头一回去厨房,不知道情况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白芍姑娘你别不乐意,这杨妈妈明知道这个时候,该是夫人吃饭的时候,人却跑没影,甚至都没吩咐一声,明摆着是不将夫人放在眼里,若是不给她点好看,只怕日后谁都不会把夫人当回事的。”汤妈妈毕竟年纪大,加上她心眼本就比白芍多,所以想的也不一样。 说着怕冯绮雯不悦,当即解释道:“夫人,奴婢这般虽说没有跟夫人事先说,也是因着这些个下人实在是有些过份,夫人进了门,她们却是将后院的姨娘当做主子,日后还不得在夫人跟前伸手要银子,若是不趁着现在杀杀她们的气焰,日后只怕更是麻烦。” 冯绮雯闻言面色微微变了变,看着汤妈妈:“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你该是先回来问过我才是,便就是自己回不来,也差个人说一声,只要不是万分紧要的事情,莫要再私自做主了。” 汤妈妈闻言顿时颔首,轻声道:“奴婢知道了,下次定会请示了夫人。” 冯绮雯这才点点头:“既是将这些都端来了,我便也等等吧,爷不在府中吃饭,这府中便就只剩下三位小姐。照着规矩,她们该是要来我这坐坐的,便就等着她们一起吃了吧。” 白芍听着冯绮雯都这么说了,自是不好再说什么,应了一声。 扶着冯绮雯先去外间坐下。 不多会就瞧着邢婉容先带着丫鬟过来,冯绮雯坐在软塌之上,看着邢婉容,面上带着笑意。 “这么早便过来了,昨个府中闹得那么晚,也不知道你可睡好了。” 闻言邢婉容福了福身,面上还有几分拘谨:“谢谢大嫂关心,自是睡好了的,想着今个要给大嫂请安便就早些,怕晚了耽搁大嫂的时间。” “坐吧。”冯绮雯说着朝白芍点点头,白芍当即搬来椅子,邢婉容这才规规矩矩的坐下。 因着邢家没有长辈,这新婚第二日便也没了认亲这一说,只有这三个妹妹,自是没有让冯绮雯去专门见她们的。 至于那些个宗族里的亲戚,虽说前一天还来帮忙的,但他们与邢家不是本枝。 而且还走的远,当初邢家破落了,却是留了几个儿女张嘴要吃饭,谁也不想摊上这一家,便就互不来往。 若不是因为冯绮雯这亲事是皇上御赐的话,只怕他们还不会过来。 既是这种情况,这认亲自也免了,没人来,冯绮雯自也不用过去。 邢安跟冯绮雯说这些事的时候,冯绮雯想着即便不来往,这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全的。便让邢安拿了银子去绫罗轩,让冯万伦准备了一些料子,从后院库房选了些上好的瓷器,叫他给这些族里的长辈送过去算是谢了昨个的情。 邢婉容自是也知道邢家的这些情况,也是怕冯绮雯会因着邢家这情况,心中不喜,所以早早的过来。 瞧着冯绮雯脸上挂着笑:“嫂嫂若是得了空,可以在院子里逛逛,虽说这院子里没旁的好玩的,当初爹和祖父修的假山倒也不错,嫂嫂却那解解闷也好。” 冯绮雯知道邢婉容这是寻着话头怕她尴尬,便笑着应声,刚要说话,就听着马辛在门口说道:“夫人,二小姐和三小姐来了。” 一百七十三章:挑起争端 冯绮雯和邢婉容不由的朝门口看去,还没见着人,就先听着邢婉芳的笑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当即朝着马辛点点头:“快请她们进来吧。” 闻言马辛转身出去,就瞧着邢婉芳和邢婉云从外面进来。 邢婉芳本就生的好看,今个又是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衣裳,瞧起来更是艳丽的很,头上插戴着珠花,连着眉眼也都是细细描过的。 邢婉云却是不同,一身衣裳虽说不是那种艳丽的颜色,料子却也是极好的,瞧着像是没穿过两回,看上去还很有些新呢。虽是如此,站在邢婉芳身边,便显得有那么几分不起眼了。 见着冯绮雯,二人都是规规矩矩福了身:“见过大嫂。” “都起来吧,既然都来了,便就先随我一同去吃个早饭。”冯绮雯说着,看了眼三人。 邢婉容自是轻轻点头应声,没有半点旁的意思,邢婉云则是看了眼邢婉芳,原本依着昨个晚上的脾气,邢婉云怕是觉得邢婉芳该是要说些什么,不过今日邢婉芳却是难得什么都没说,只是应了声,跟着冯绮雯去次间。 邢婉云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全数落在了冯绮雯的眼中,一旁的白芍自也是瞧见了,看了眼冯绮雯,见着她只是朝次间走,撇了撇嘴。 因着汤妈妈快将厨房的吃食都端过来了,所以次间的桌子上摆了满满的一桌。 饶是邢婉云和邢婉芳进去瞧着,也忍不住惊了一句:“大嫂怎么备了这般多的点心?按照咱们府上的规矩,早饭不过是一份粥两个点心两个小菜,这瞧着怕是整个院子的吃食都在这了呢。” 闻言一旁伺候的汤妈妈笑看了邢婉云一眼,当即说道:“三小姐还小许是有些事还没经历过,不懂,这新夫人过门,自是不能同日而语的。这早饭准备的便就丰盛一些,也是常理,夫人正是瞧着准备了这般多,夫人一人也是吃不完,这才想着等三位小姐一起用餐。” 汤妈妈说着已经将碗筷摆好了。 邢婉云闻言顿时眉头皱了皱,杨妈妈是她的人,她自是知道杨妈妈到底准备了多少吃食,若是当真新夫人进门,有例外的话,杨妈妈早就跟六姨娘说了,可是瞧着杨妈妈根本没提,看来这规矩怕是还按着以前的规矩,只是冯绮雯她们将厨房的吃食都断过来了才是。 若真如此,那今个自己要是不在这吃,岂不是要跟六姨娘一起饿着。 心中想着,微微有些恼怒,觉得冯绮雯此举着实有些过份。 刚想说,想起杨妈妈早上才被拿了采买的是由,这出了听涛水榭人便去了六姨娘的院子,冯绮雯身边的丫鬟妈妈去厨房的时候,定然是没见到杨妈妈,这才自己私自做主。 若是现在拿这个话去说,只怕要被冯绮雯拿着王妈妈身为厨房管事的,人却不在厨房带着的由头,连着厨房的事都给她拿了。 回过味来,这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想着便看向邢婉芳:“那今个当真是沾了大嫂的光了,平日里我们可吃不到这么多呢。” 闻言邢婉芳冷哼了一声,也不管是否有人在,直说了一句:“真是个惯会溜须拍马的。” 说着将脸转向一旁,邢婉云故意做出一副被气恼的样子,想要找邢婉芳理论,走上前却是一个不小心,身子朝一旁的桌子上一歪。 顿时屋子里的人都看傻眼了,若是叫她这般扑在桌子上,这一桌子早饭还不要被推在地上。 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旁的丫鬟瞧着想要去扶一把,却是有些来不及。 冯绮雯也是瞧出了邢婉云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邢婉云却是不在乎这些,只想着若是这一桌子早饭推在地上,势必是要重新叫厨房准备,到时候就可以让她知道这府中的规矩。 可不是因为她进门,就能变得不一样的。 心中一边想着,正暗喜准备去推桌子上的饭菜。 却没想到身子被人给柔柔的拽住。 这般一顿,便就将她身子拉到一旁。 邢婉云回头就见着邢婉容面上满是急色:“三妹妹小心。” 说着瞧着平日柔柔弱弱的样子,愣是给邢婉云拉住了,随后扶着她面上还是一副担心的样子。 顿时叫邢婉云气的胸口疼,看着邢婉容耳朵模样,也不知道她是无意还是故意。 冯绮雯见此,看了邢婉云和邢婉芳一眼,冷声道:“都坐下吃饭吧,别都凉了。” 说完,领着头,在一旁坐下。 邢婉芳自是没瞧出邢婉云的心思,当即自顾自的在冯绮雯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她才不管这厨房可有破例,今个早上道现在她可是半点东西都没吃,早就饿的不行了。 拿起桌上的芡实糕便吃了起来。 也不顾自己可有损大家闺秀的形象。 邢婉容则是扶着邢婉云坐下,自己看着冯绮雯,面上带着几分歉意,在邢婉云身边坐下。 身旁伺候的丫鬟为她们添粥夹菜。 邢婉云瞧着自己的计划被人给坏了,心中自是忍不下,看着冯绮雯从容的模样,便觉得气恼。 若是今日这顿早饭叫她如此惬意的吃了,明个再跟她提规矩,到时候冯绮雯定会用为何这昨日还能如此今日就多了规矩的话来反驳她们。 她们绝对不能给冯绮雯发作厨房的机会,现在既然只有厨房还在自己的手里,便就要用厨房拿住她。 若不然日后想要压她一头根本不可能。 原本想着毁了这一桌子吃食,让厨房从新送来,也好叫她明白规矩。 现在自己的计划泡汤了,如何不叫她气恼。 心中想着顿时生了一个念头,既然不能叫我顺心,我自也不能让你如意。 便看向邢婉容面上带着甜甜的笑问道:“大姐,早上嫂嫂可叫人给你送头面过去了?” 闻言邢婉容看了眼冯绮雯,面上带着一丝谨慎,点点头:“怎么了?” “我收到的是芙蓉花模样的头面,昨个瞧着另外两个,一个是牡丹的,一个是海棠的,不知道大姐姐收到的是什么样的?”邢婉云只是扬着一张,天真的小脸。 顿时叫邢婉容猜不透她的心思,看了看冯绮雯随后说道:“不管什么花样的,都是大嫂的一片心意,我都喜欢的。” “大姐说的是。”邢婉云没想到邢婉容竟是不上钩,只得换了个话:“大嫂送我的,自是不管什么花样,我也都是喜欢的。不过昨个晚上瞧着,那芙蓉和牡丹的最是好看,海棠虽是不错,这花却是有些小家子气了,不知道是送给了谁。” 一百七十四章:怒斥婉芳 她可是算计好了,自己收到的是芙蓉花样的头面,那这海棠花样的不是在邢婉容手中便是在邢婉芳手中。 若是邢婉容得了海棠花的,自己这般说,依着她的性子不一定会说什么。 但若是邢婉芳就不一样了,只怕第一个就会跳起来,就算不是她得了的,依着她尖酸的性子,只怕也要说两句心里才能痛快。 邢婉云这是可是算计好了才开口的,话说完便盯着邢婉芳的脸色。 就瞧着邢婉芳果然,如同被点炸的爆竹一样,搁下手中的碗筷看着冯绮雯:“嫂嫂今个给我送的头面,虽说很是精致,不过我喜欢那芙蓉花的样式,嫂嫂昨个晚上就该知道,我最喜欢便是那芙蓉花的样式,怎么今个偏偏给我送了海棠花的。嫂嫂自是要送礼,也该是寻着我们的喜好才是,若不然岂不是叫人闹心的很。我是个直性子的,心中藏不住话,今个便求嫂嫂一个恩典,把我的头面跟三妹的换一换。” 说着看向邢婉云眼中满是怒意。 邢婉云却是眉梢微挑:“这是嫂嫂送的,哪有说自己不喜欢还要旁人跟你换的道理,我倒是很喜欢这芙蓉花的头面,要换你自己换去,我不换。” 邢婉容瞧着二人一言不合,当着冯绮雯的面又闹了起来,顿时觉得很有些为难,当即拉着邢婉芳:“既然二妹不喜欢海棠花样的,便就将我的换给你就是,牡丹样式的也很好看,精致的很呢。” 冯绮雯瞧着邢婉容低声劝着邢婉芳。 眉梢微挑,她们这哪是真的喜欢什么花样,不过是当着她的面要给她难堪罢了。 这新进门的嫂嫂送的什么东西,不管是换到谁家,也都只有收着念个好的才是。 还从未有哪家的千金小姐,拿着东西左右说不合适的,饶是冯绮雯这也是头一回见识到。 看着邢婉云和邢婉芳,不由的想着她们背后的姨娘。 心中明白,今个若是不好好收拾收拾她们怕是太平不了。 当即心中拿定主意,随后瞧着邢婉容轻声道:“婉容,你的东西只管自己好生收着就是,既然是我已经着人送出去了,便就是你们自己的了。婉芳若是觉着自己的花样子不喜欢,那也没法子了。既是已经都分出去,自是没有收回的道理,若是二妹妹不喜欢,只管扔了就是,我绝对不会说一句不是的。“ 冯绮雯说着面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 一旁的白芍听着,只觉得心中恼的很,真是的自家夫人给你们送了东西,还这个不喜欢那个不合适。 不喜欢就扔了去,当真是半点规矩都不懂的,竟是当着夫人的面说这样的话。 邢婉芳没想到冯绮雯竟然态度如此强硬,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冯绮雯瞧着邢婉云,语气中带了三分责备:“婉云你虽说年纪还小,但是再过两年也是该出门的人了,有些规矩姨娘许是没有交给你,今个我便替夫君提点提点你两句。这无论是家中长辈,还是亲朋故旧,无论是谁送来的礼,什么东西,什么数量,都该是放在心里的。你若是想要谢谢便寻了回礼去道谢就是,这般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收到的东西拿出来显摆,着实有些小家子气了。知道的说是你年纪还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存心滋事,想搅得家宅不安呢。” 说话时,眼中带了三分责备两分警告。 邢婉云瞧着顿时心中咯噔一跳,忍不住想着当初姨娘着人打听,不是说这冯绮雯跟着她娘,性子绵软是个好欺负的么。 怎么现在看起来不是这样。 面上更是错愕不已。 冯绮雯只当是没看见,轻叹了一声:“这话我不只是说与你听,婉容和婉芳你们也要记住了。原本你们跟着姨娘是如何学的规矩,我是不明白,也无从插手。但既然如今我嫁与夫君,成为你们的长嫂,这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自是该好生过问过问你们的规矩的。也省的日后出门,丢了咱们冯家列祖列宗的脸面。” “身为邢家的小姐,一套头面而已,被你们从昨个到现在一直挂在嘴上,若是叫人知道了,只怕要笑话咱们邢家的姐儿如此眼皮子是有多浅,这才将一套值不得多少钱的头面一直挂在嘴上念着。原本我自可以买三套一模一样的,之所以选了三个不同的花样,便就是想要瞧瞧邢家的姐儿都是什么模样,真没想到你们竟是叫我如此失望。既是如此,一是为了邢家的脸面,也是为了你们日后出门能不叫人欺负,这日后的规矩,便由我这个长嫂做主了。总不能叫你们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带出去叫人笑话。” 冯绮雯不说话的时候,瞧着是个端庄淑雅的模样。 像是个好说话的。 这一发起脾气来,却是从骨子里不怒而威,便是一旁的白芍瞧着都有几分害怕的。 更别说是邢婉容姐妹三个了。 邢婉芳看着冯绮雯如此,先是惊了惊,随后强自镇定下来看着冯绮雯强撑着底气说道:“嫂嫂刚进门,怕是院子里的事情还没有理清,我们自小便是跟着姨娘,便是大哥也未曾说过什么,嫂嫂还是先顾好自己才是。” 冯绮雯闻言看着邢婉芳:“婉芳莫不是觉得跟在姨娘身边还是个荣耀不成?自己成了旁人的笑柄还由不自知,仍旧觉得这是多么令人骄傲的事情,姨娘莫不是就如此教你,存了心要让你日后成为旁人眼中的笑话,存了心要让你日后给邢家丢人不成。” “你什么意思?”邢婉芳闻言顿时变了脸色,看着冯绮雯。 就瞧着冯绮雯面容不变,只是看着她,如水的双眸带着一丝冷意,叫人忍不住害怕。 “咱们府上虽说现在不复以往,但祖上也算的是高门大户,妹妹该是明白,何为嫡庶尊卑。先不说京中这些达官贵为,便就是那些个商家也都知道,何为嫡庶,这生下的女儿都是要养在夫人的身边,若是任由其在姨娘的院子里,都是被家中厌弃了的。虽说咱们与旁人家不同,母亲去的早,爹爹也未续弦,所以你们只得跟着姨娘。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怎么如今竟是让你生出这般心思,竟是觉得自己跟着姨娘是个得意的,若不是姨娘故意不叫你知道嫡庶尊卑暗藏祸心,便就是你当真这些年跟着姨娘的规矩学的叫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