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森》 序章 世界历三二五六年某处正午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些东西?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现在? 我就要动手杀人了;用我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方法去杀数以千记的人。 杀掉很多人,很多人的丈夫,儿子,父亲或兄弟 他们会在大地上渐渐窒息,痛苦的喘息而死吧。 我决定让自己成为稀世罕见的杀手。 这是我几经苦思之后,所得到的结论。 而我知道,这将是一条不归路。 可是为什么?为何要偏偏让我在这时候,看见这样美丽的事物? 尽管如此 从现在起,我仍将遂行我的义务。 以后是否还会有人来到这里? 他是否也将看见这美好的一切? 以往的我,深信不移的。 而今后的我,将不得不去相信的。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看见这一切? 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是现在? 我不懂。 我不懂。 我不懂。 我是否终将明白? 我不知道。 世界历三二五六年某处正午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些东西?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现在? 我就要动手杀人了;用我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方法去杀数以千记的人。 杀掉很多人,很多人的丈夫,儿子,父亲或兄弟 他们会在大地上渐渐窒息,痛苦的喘息而死吧。 我决定让自己成为稀世罕见的杀手。 这是我几经苦思之后,所得到的结论。 而我知道,这将是一条不归路。 可是为什么?为何要偏偏让我在这时候,看见这样美丽的事物? 尽管如此 从现在起,我仍将遂行我的义务。 以后是否还会有人来到这里? 他是否也将看见这美好的一切? 以往的我,深信不移的。 而今后的我,将不得不去相信的。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看见这一切? 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是现在? 我不懂。 我不懂。 我不懂。 我是否终将明白? 我不知道。 世界历三二五六年某处正午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些东西?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现在? 我就要动手杀人了;用我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方法去杀数以千记的人。 杀掉很多人,很多人的丈夫,儿子,父亲或兄弟 他们会在大地上渐渐窒息,痛苦的喘息而死吧。 我决定让自己成为稀世罕见的杀手。 这是我几经苦思之后,所得到的结论。 而我知道,这将是一条不归路。 可是为什么?为何要偏偏让我在这时候,看见这样美丽的事物? 尽管如此 从现在起,我仍将遂行我的义务。 以后是否还会有人来到这里? 他是否也将看见这美好的一切? 以往的我,深信不移的。 而今后的我,将不得不去相信的。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看见这一切? 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是现在? 我不懂。 我不懂。 我不懂。 我是否终将明白? 我不知道。 世界历三二五六年某处正午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些东西?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现在? 我就要动手杀人了;用我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方法去杀数以千记的人。 杀掉很多人,很多人的丈夫,儿子,父亲或兄弟 他们会在大地上渐渐窒息,痛苦的喘息而死吧。 我决定让自己成为稀世罕见的杀手。 这是我几经苦思之后,所得到的结论。 而我知道,这将是一条不归路。 可是为什么?为何要偏偏让我在这时候,看见这样美丽的事物? 尽管如此 从现在起,我仍将遂行我的义务。 以后是否还会有人来到这里? 他是否也将看见这美好的一切? 以往的我,深信不移的。 而今后的我,将不得不去相信的。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看见这一切? 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是现在? 我不懂。 我不懂。 我不懂。 我是否终将明白? 我不知道。 世界历三二五六年某处正午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些东西?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现在? 我就要动手杀人了;用我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方法去杀数以千记的人。 杀掉很多人,很多人的丈夫,儿子,父亲或兄弟 他们会在大地上渐渐窒息,痛苦的喘息而死吧。 我决定让自己成为稀世罕见的杀手。 这是我几经苦思之后,所得到的结论。 而我知道,这将是一条不归路。 可是为什么?为何要偏偏让我在这时候,看见这样美丽的事物? 尽管如此 从现在起,我仍将遂行我的义务。 以后是否还会有人来到这里? 他是否也将看见这美好的一切? 以往的我,深信不移的。 而今后的我,将不得不去相信的。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看见这一切? 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是现在? 我不懂。 我不懂。 我不懂。 我是否终将明白? 我不知道。 世界历三二五六年某处正午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些东西?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现在? 我就要动手杀人了;用我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方法去杀数以千记的人。 杀掉很多人,很多人的丈夫,儿子,父亲或兄弟 他们会在大地上渐渐窒息,痛苦的喘息而死吧。 我决定让自己成为稀世罕见的杀手。 这是我几经苦思之后,所得到的结论。 而我知道,这将是一条不归路。 可是为什么?为何要偏偏让我在这时候,看见这样美丽的事物? 尽管如此 从现在起,我仍将遂行我的义务。 以后是否还会有人来到这里? 他是否也将看见这美好的一切? 以往的我,深信不移的。 而今后的我,将不得不去相信的。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看见这一切? 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是现在? 我不懂。 我不懂。 我不懂。 我是否终将明白? 我不知道。 世界历三二五六年某处正午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些东西?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现在? 我就要动手杀人了;用我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方法去杀数以千记的人。 杀掉很多人,很多人的丈夫,儿子,父亲或兄弟 他们会在大地上渐渐窒息,痛苦的喘息而死吧。 我决定让自己成为稀世罕见的杀手。 这是我几经苦思之后,所得到的结论。 而我知道,这将是一条不归路。 可是为什么?为何要偏偏让我在这时候,看见这样美丽的事物? 尽管如此 从现在起,我仍将遂行我的义务。 以后是否还会有人来到这里? 他是否也将看见这美好的一切? 以往的我,深信不移的。 而今后的我,将不得不去相信的。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看见这一切? 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是现在? 我不懂。 我不懂。 我不懂。 我是否终将明白? 我不知道。 世界历三二五六年某处正午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些东西?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现在? 我就要动手杀人了;用我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方法去杀数以千记的人。 杀掉很多人,很多人的丈夫,儿子,父亲或兄弟 他们会在大地上渐渐窒息,痛苦的喘息而死吧。 我决定让自己成为稀世罕见的杀手。 这是我几经苦思之后,所得到的结论。 而我知道,这将是一条不归路。 可是为什么?为何要偏偏让我在这时候,看见这样美丽的事物? 尽管如此 从现在起,我仍将遂行我的义务。 以后是否还会有人来到这里? 他是否也将看见这美好的一切? 以往的我,深信不移的。 而今后的我,将不得不去相信的。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看见这一切? 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是现在? 我不懂。 我不懂。 我不懂。 我是否终将明白? 我不知道。 世界历三二五六年某处正午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些东西?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现在? 我就要动手杀人了;用我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方法去杀数以千记的人。 杀掉很多人,很多人的丈夫,儿子,父亲或兄弟 他们会在大地上渐渐窒息,痛苦的喘息而死吧。 我决定让自己成为稀世罕见的杀手。 这是我几经苦思之后,所得到的结论。 而我知道,这将是一条不归路。 可是为什么?为何要偏偏让我在这时候,看见这样美丽的事物? 尽管如此 从现在起,我仍将遂行我的义务。 以后是否还会有人来到这里? 他是否也将看见这美好的一切? 以往的我,深信不移的。 而今后的我,将不得不去相信的。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看见这一切? 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是现在? 我不懂。 我不懂。 我不懂。 我是否终将明白? 我不知道。 第一章 艾莉森和维尔 世界历三二八七年初夏 天空是清澈浅苍的蓝。平缓的土地上,披覆着怏然绿意。 远方可见中央山脉的险峻群峰,几座山头上边留着白雪。 再过一阵子,当南来的风吹起,这片土地将正式迎接夏日的降临。 背对着红砖砌成的校舍,少年坐在草地上。 少年有着一头浅栗色的头发,衬着一双褐色的眼睛,与平均身高相当的体型,套着一件白色夏季短衫和浅紫蓝色的长裤。领口上的小小徽章,说明他是洛.史涅昂纪念高等学校的五年级生。即使他没有跳级,年纪应该是十六、七岁。这所学校不接受连续二学期以上的不及格,也就是不准留级的。 他慢条斯理地从身旁的皮书包取出一本书。一本小而厚的书,封底印着学校图书馆的藏书章。 打开夹了书签的那一页,想读却又不自主地缓缓抬头望着天空。越发耀眼的阳光高挂天际,放肆地照着他和书本。 合上书本,把书放进书包后,他站了起来。走了约莫五十步,来到一处林荫角落后,他便在绿叶茂密的树影下坐了下来。 接着,又拿出了书本打开。 他开始读了起来。 洛.史涅昂纪念高等学校,位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与田园中。 校舍在针叶树林的环绕中,校地几乎和一个小村子差不多大,五栋砖造校舍端端正正的排列着,外围则是教职员大楼、室内运动场和中央厨房等等。广阔的校地除了有非常大的田径竞技场、球技用运动场之外,还有供学生自然学习用的森林、田园、草地和树林。 这里曾经是陆军骑兵队的屯驻地,二十四年前被教育省买下,便成了一所高等学校。此后也成为本地最有名的高等学府,并有上千名十二到十八岁的学生就读。 就在少年读了五页左右时,一栋校舍的侧门打开,数十名配戴一年级徽章的学生喧闹地走了出来。走在最后的是个高瘦的中年教师,一手挟着携带式黑板,另一手关上了那扇门。 少年抬头望去,只见一年级生们正有说有笑地走来,经过他面前时,有人梢显惊讶,也有人没多注意。 走过来的高个子老师发现了他,于是走近停下脚步。 在看书啊,维尔? 听见有人跟他说话,维尔赫姆.休尔兹再次抬起脸,轻轻地点点头。 老师好奇地问他正在看什么书。维尔迟疑了一会儿后,才将封面举起来给老师看。老师立刻露出苦笑。 真是服了你了。那本书上写了些什么啊? 这是《童话故事全集》。 童话故事? 里面有好几篇西边的童话故事。其实也有很多西边的故事流传到我们这边来,不过故事的结局完全不同,满有意思的。 维尔答道。只见老师耸了耸肩: 图书室里居然有这种书啊。 老师,您要去给一年级的上辅导课吗? 对啊。那些小毛头才第一学期,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的。大概是心情上还没脱离幼年学校吧。 对了维尔,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你已经可以教他们了。今天上的是历史课。你来了我就可以在一旁睡觉了。 老师半打趣地说。 不了,谢谢。 维尔笑着轻摇头。 约莫三棵树外,学生们选定最大的一棵当做教室后,便把老师叫了过去。老师对维尔简短道别,随即走到学生面前展开脚架,将黑板放好。 老师,那个学长也是留校的吗? 其中一名学生为了不让这位五年级的学长听到,刻意小声询问。现场响起了一阵笑声。 暑假是三天前开始放的,学生们大都各自回到他们暌违半年的故乡。现在这些留在这里的,都是上学期成绩不理想,需留在学校辅导十天才能返家的学生。 不,不是。 老师摇头说。 他该不会就是庆典上的那个人吧? 听到有人问问题,老师随即回答: 是啊。不过他的成绩可一点也不差哦,连跳级都可以了。 咦?那他为何待在这里?又有人好奇地丢出这么一句,却见老师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 他没有回答,而是拿起粉笔,径自在长方形的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马铃薯。 来,开始上课吧!再记不住永远吃不到妈妈煮的浓汤啦。我们先从地理开始。 马铃薯一个横倒的椭圆形。 这个世界唯一的大陆,就是这个形状。画在黑板上的这个马铃薯,与方位精准的投影法所画出来的世界地图别无二致。马铃薯的下缘正巧擦过赤道,上缘则稍稍超过北纬六十度。 由下往上,老师在马铃薯的中间画了几个山形记号,约画到马铃薯的中央位置后,又在那小尖尖的左右两边画了两条平行的纵线。两条线在山脉的前端相连,再继续往北走,一直延伸到海。 大概是这样。老师画得不好,不过这边是中央山脉,这条线是路妥尼河。 位在正中央的山与河,将大陆一分为二。 中央山脉包含好几座高达一万公尺的主峰,是世界最大最长的山脉。山麓南起于赤道附近的沙漠地区,一路向正北绵延至大陆中部,在不到北纬三十度之处结束。 之后,等分大陆的工作就由路妥尼河接手。沿着山脉两侧平行向北流的东路妥尼河与西路妥尼河,在会合后继续往北,一路上容纳数条支流而越来越大,最后笔直地向北出海。 好,这边这个是? 在等分清楚的大陆地图上,老师指着东半部问道。 洛克榭。 学生中立刻有人答出来。老师追问正式名称。 洛克榭昂努联邦。是我们的国家。 一个女孩答道。 没错。可不能记不得正式名称喔!虽然还满长的。 教师如是说着,一手却在黑板上写下简称,这下子学生纷纷指责说:好奸诈!他还不以为意地反驳说:因为太长了嘛!。接着又指着西侧问: 那这里呢? 邪恶帝国。 一个学生用玩笑的语气立刻接口回答,学生们发出一阵哄笑。 也有人那么说。那它的正式名称或简称呢? 那个开玩笑的人没再回答,隔了一会儿才有另一个学生说: 贝佐.伊尔拓亚王国联合。恩好象简称斯贝伊尔。 正确答案。顺便提醒你们,在答案栏里写什么邪恶某某的都算错哦。此外它还有一个非正式的名称,应该是大家最常用的。叫什么啊? 河对岸。 好几个人一齐回答。 对。它在路妥尼河的对岸,所以是河对岸。简单吧?那河对岸的人们平常怎么称呼我们洛克榭,你们知道吗? 没有人答得出这个问题。只听见几个错误的答案,之后便没人出声了。 维尔一面读着童话书,一面低声地说道: 河对岸 他喃喃吐出正确答案。 就如同你们来自许多不同的国家,洛克榭是由大陆东侧十六个国家与地区所组成的。斯贝伊尔是由西边的两个大王国和几个小国组成,你们要记住。幼年学校只教过你们洛克榭的历史,但以后你们要知道,我们跟河对岸的关系也很重要。 因为战争吗? 不知是谁问的,老师点点头说: 对,没错 洛克榭与斯贝伊尔,两国交流的历史,几乎无异于一部战争的历史。 最远古的文明诞生,在世界历只有个位数的年代里,受限与巨大的山河阻隔,东西两地互为全无 交流的另一个世界。 随着文明诞生、国家成立,经过无数次战争,东西各自聚合成一个庞大的帝国;后来就变成两个帝国之间的战争。太古的史书里记载,这个时期的东西帝国大战,多达数十次。 后来,消灭河对岸的国家,渐渐成了东西帝国的野心。在地形因素下,这些野心全都以失败告终。曾有一方短暂地越过路妥尼河,将领土拓出去一小块,但没多久就被打回了河界。 之后又过了近千年的岁月。往日的大帝国分崩离析,分化成许多小国。东与西又开始在消灭与扩张之间反反复复,历时数百年。 进入中世纪,君王与骑士们的时代来临。距今约四百年前,西侧的王国结成联合体制。当年的皇帝们为了实现未竟的梦想,便趁东侧内战频频之际趁隙进攻。 东侧立刻将内战搁在一旁,共同携手迎击可恨的河对岸国。隔着路妥尼河,这场攻防战又断断续续打了一百多年。最后是一种凶恶的传染病蔓延了全世界,才迫使这场战争结束。东西之间的国境线仍未改变,仍在路妥尼河与中央山脉上。 到了使用枪炮的近代,东西双边则各自发生诸国的领土争夺战。不过在这段过程中,双方都注意到一项事实:〈万一河对岸团结起来打我们,那该怎么办?〉 就这样,甚至连时期和理由都差不多,东西分别做出了各自统一的合理选择。古代的东西大帝国,以联邦与联合的形式重现。 于是,东西重新开始较劲。 这一百三十多年的你争我夺,到头来还是要用打的。洛克榭与斯贝伊尔之间就发生了战争。这就是大战争。有没有人知道是哪一年爆发的?三二五二年。刚好是三十五年前。 对。这场战争是近代以来两国之间的首次正式交战,也是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主要的战场就在 老师在黑板的马铃薯上,路妥尼河的河口附近画了几个叉叉。 北部地区。差不多在罗鲁国跟尼亚夏姆共和国这边。河流到这里变得又宽又大,就是边界了。河对岸的土地被双方人马抢来抢去,牺牲了很多人,更多的人失去了居住的村子。不过,在五六年的时候,斯贝伊尔的军队竟然转而攻打南方。你们知道是哪里吗? 学生们一阵沉默。老师在山河交会处的东侧画了一个圆。 拉普脱亚共和国的内特地区。也就是 老师指着地面。 这里,你们现在所在之处。我们学校的所在地,就是那场战争最重要的地点。敌军阵营里有一个头脑非常好的将军,他发现这里是洛克榭守备最薄弱的地方,而且山脉在这里结束,又有大小支流错综复杂,所以他假装往北走,其实是往这里来,打算从我们这里突破防线,越过河一举进攻。 学生们都静静地听老师说。一个知道这段故事的男同学,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 洛克榭知道这个消息时简直吓坏了。当时这一带没有那么多军队,因为大家都到北方去了,但人家可是大军来袭啊,要是就这么被他们越过河来,拉普脱亚和隔壁的凯雷那都会被占领,而在北方作战的洛克榭军随后就会遭受来自南面的夹击。每个人都在拼命地思考该如何抑止那名将军的攻势。可是实在凑不出军队来,救援也来不及了。就在这时候,一名军人创造了奇迹。 老师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 那个人就是瓦尔塔.马克米兰中校。中校只带了十几个部下,趁夜里偷偷接近敌军总部,发动毒气攻击。那种毒气很强,人类只要稍微碰到就会死。敌军的将军和官兵几乎全都死了,只好撤军。之后长达好几年,洛克榭使用毒气的行为遭到各方非议,认为那是不人道的,可是假使没有那场作战的成功,敌我双方还会死更多人,说不定洛克榭也会全面战败。当时老师的年纪比现在的你们还小,但都还记得当年的感想:啊,这么一来,洛克榭就不用吃败仗了。 那么,那个很酷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男学生问道。 马克米兰中校当然成为举国的大英雄。不过他的部下全都阵亡了,只有他一个人生还。回来之后,他马上婉拒了勋章和晋升,听说是退伍回到故乡,静悄悄地过日子去了,甚至没人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原来如此、哇噢、好酷哦! 三二五七年。双方签订了大战争的休战条约,休战和停战是不一样的。正确来说,洛克榭和斯贝伊尔之间的战争还没结束。十五年前的三一七二年,双方在北海发生过战斗,虽然没多久就停止了,但正好在十年前发生的列司托奇岛纷争,却持续了一年多。你们那时才两岁大,应该不记得啦。 老师把路妥尼河的一部分放大画在黑板上,在河里加了一个细长的小岛。 为了这座列司托奇岛究竟属于哪一国的领土,双方又开始打仗。这次只有这座岛及其周围成为战场。虽然打了一年,最后还是没有分出胜负,而是用协商的方式决定小岛不归任何一方所有。这是划时代的一项新创举。以前两国都以路妥尼河为国界线,在这场小岛纷争之后,双方把河与河岸十公里内的范围设为所谓的缓冲地带,彼此都不得设置军队。就好像一个软垫子,让大家不要撞在一起。当然,现在还是,而且只有取得许可的渔民才能接近路妥尼河。多亏了这项协议,我们才能防范因某个突发性的小意外而引发战事。 老师掏出怀表看一看,接着继续说道: 列司托奇岛纷争时还发生了一件历史性的大事。这个部分你们以后才会学到。顺便跟你们提一下,那就是飞机首次被使用于战场上。人类开始使用飞机,大约是距今三十年前,也就是大战争结束之后不久的事,不过当时没有人想过它可以运用于战争中。后来飞机不断改良演进,最后在小岛纷争时大放异彩。举凡侦察机、轰炸机,还有专门击落飞机的战斗机等等。往后,飞机在战争中将会变得更重要,它的数量说不定比大炮更能左右战局。战争的进行方式势必产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维尔抬眼看看老师后,又将视线落回书本上。 最近这十年来,双方没再发生过战争,甚至还开始有些许的贸易往来,所以称之为和平时代也不为过,不过未来如果就不得而知了。洛克榭和斯贝伊尔就像两个永远都处不好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架来,这一点大家可得铭记在心。要是对面向我们宣战,我们就要挺身而出,义不容辞地保卫国家。满十八岁的国民都要从军,就是为了这个缘故。 为什么会处不好呢?我们可以像同班同学一样好好地相处啊。 一个女学生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你们同学之间可得好好相处哦!不可以动不动就嫌弃别人、仇视别人。不过,洛克榭与河对岸是绝对处不来的。 学生们目不转睛看着老师。老师继续说道: 因为双方都认为自己才是人类的起源。在古代帝国时期,两边都相信人类是由神明创造的。在战争中,彼此当然都认为自己才是最早被创造出来的人,是这世界所有人类的祖先。大家立场均等,所以谁也不让谁。这种观念一直持续到中世为止。 老师停顿了一下后,接着说道: 到了最近,研究人员才发现人类是很久很久以前由猿猴进化而成。你们都看过小小的猿猴走着走着渐渐变成人类的那张图片吧? 学生们点点头。 这么一来,大家就知道人类不是由神明创造的了,可是人类又是先从谁的土地上诞生出来的呢?哪一边的历史比较久远?哪一边才是祖先?大家开始思考这些问题。结果想来想去,双方的答案都是应该是我们这边才对。有关这个部分的知识,等你们上了三年级会学到更多。 老师,那你 觉得呢? 嗯? 你觉得洛克榭和斯贝伊尔,哪一边才是人类的祖先? 老师沉默了五秒左右,接着以坚定清晰的声音回答: 当然,是洛克榭啊。我们在各方面都要成熟得多,这是肯定的。我们的人口比较多,贫瘠的小国、地区也比河对岸要少得多,所以才有这么多的人在我们洛克榭幸福地过日子。从历史观观点来看,优越的艺术及发明也大多都是在洛克榭产生的。你们应该跟老师一样,都以身为洛克榭的市民而自豪吧。而我们及我们的远祖,也远比河对岸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更加优异,各位是为了学习我们洛克榭的优越之处而来到学校的,老师们也是为了传授这些知识,而在学校为各位传道解惑的 听着老师的讲述,维尔一面读着自己的书,中途只为迁就树影而换过一次位置。 风微微地开始吹起。吹动了他的头发。他听见左侧传来一个宛如飞虫拍打翅膀的低沉声响,于是便将手掌拱在 左耳边。? 那个声响仍在继续。维尔夹起书签,站起身来走出树荫外,仰头看着天空。 老师你看! 有个一年级生已经注意到声响的来源,伸手指着。众人都往天空看去。 那是两架小型飞机。看得出机首的螺旋桨正在旋转,还有装在机身上下的两枚机翼。下层机翼的着陆支架,正直挺挺地伸出。 两架机飞得极低,双机并排掠过校舍上空,往树林这方向飞来。在蔚蓝的天际下,那稳定的引擎声听来十分悠然。 好厉害。是真的耶! 一年级生开始鼓噪起来。大城市之间虽已开始有邮递、旅客飞航等运输业务,不过亲眼看过飞机的人仍是少数。学生们的户外教学中断,跟着老师一起走出树林外,好奇地打量着趋进中的飞机。 各位同学,你们看看机身,上面画的就是塞隆之枪。那是洛克榭空军的飞机。 老师也有些兴奋。诚如他所言,机身左侧面画着一支长枪。 枪身是黑色的,尖锐的前端有一个箭镞似的倒刺。上方略粗像是握柄。末端左右画着红色的倒八字花纹,有点像箭羽。 塞隆之枪人们如此称呼它;这是洛克榭联邦的国徽。 根据纪录,这原是古时候刻在陶器上的图案,在古代帝国时被视为驱魔之枪,为历代皇帝的印记。帝国瓦解以后,各地的君主和骑士仍喜欢将它刻在盾面中央,或画在军旗上。洛克榭联邦成立以后,这个图案就被画在国旗的左上角,成为统一的象征。 空军啊 维尔喃喃自语道。 双机慢慢飞来,像是要让学生们看清楚机身上的长枪似的。机上各有两个座位。飞行员都戴着飞行帽,从开放式的驾驶座露出头来。 一年级生朝着飞机大力挥手。好不容易,其中一架将机翼上下摇摆了几下,好象在响应他们,接着另一架飞机 也照着做。地面一时欢声大起,而校舍方向也被惊动,好几间教室都探出一个个小头来。 之后,引擎声渐渐变小。双机摆着垂直尾翼的左侧,飞过田径竞技场上空,但却未曾从学生们依依不舍的视线 中一一消失。 最先摇摆机翼的那一架飞机绕了回来,同时将机身大幅左倾,几乎可以让地面上的人看见机身的正面了。紧接 着,它竟然将机首朝林地旁的人群加速俯冲而来。 眼看就要冲进维尔等人与红砖校舍之间的那一刻,它又紧急将机身往左倾斜九十度。简直像是以机腹贴着校舍 墙似的,超低空呼啸而过。隆隆巨响引得几个女孩子尖叫起来,而在校舍探出头来看热闹的学生们,也被吓得 拔腿就跑。 从维尔等人所在的位置,可以清楚看见坐在驾驶席上的飞行员们。他们戴着褐色的飞行帽和防风眼镜,脸上都 盖着围巾。 一年级生们又惊又喜,纷纷大叫起来。 还以为要坠机了呢真是了不起的特技飞行啊 老师喃喃说道。 和先前一样,那架飞机又做了一次大剌剌的左回旋,从田径竞技场的对面再次将机首对准他们飞来。 不过,这次它改为慢慢地降低高度与速度。在尘土飞扬的操场正中央着陆后,滑行了一会儿。 它下来了!飞机降落了!、我们过去看看!、好棒哦!、咱们走! 一年级生们兴奋地大呼小叫。老师紧张了起来。 不行!万一被螺旋桨打到了,可是会出人命的! 他一面喊着,一面拦住正想冲出去的学生们。接着 所以老师先走,你们不能超过老师!知道吗? 说着,老师也朝飞机快步跑去。 维尔挣扎了一会儿,才迈开脚步往飞机走去。回头一看,十几个男同学从校舍里冲了出来。其中一个追了上来 ,在维尔背后拍了一下。原来是和他同年级的朋友,因为成绩不佳而留校辅导中。 维尔!你看见没?是真的飞机耶!而且是空军的耶,它降落在校园里了! 恩,好夸张哦。对了,你不是要上辅导课吗? 谁还上得下去!来啦来啦!用跑的! 说着,他用力推着维尔的背。维尔只好跟着他一起跑。 飞机已经完全停住,引擎也熄火了。 一名壮硕、年约三十左右的飞行员双手掌朝外一比,像是不让那些一年级学生再靠近飞机。他穿着灰色的连身 裤,脚下踩着军靴;皮夹克披在他的肩头,左袖上绣着代表洛克榭军人身份的塞龙之枪,衣领上还有阶级章。 听着众人异口同声地称赞飞机多么酷,那人只是一脸苦笑。另一架飞机没有跟着降落,而是在上空慢速盘旋。 维尔等人抵达时,老师已经向飞行员问了一堆问题。 是紧急迫降吗?不,不是。是训练吗?也不是。是秘密训练吗?当然不是。 驾驶席上的另一名飞行员不知在做什么,忙了一会儿才从后面取出一个小小的旅行包,走下飞机,来到同僚身 旁。那人个头十分矮小,也穿着连身裤和皮夹克,头上仍戴着厚厚的飞行帽与防风镜,脸上的围巾也没有揭下。 两人交谈了几句,然后面对面并拢脚跟、挺直脊背,互行举手礼。只见那名高壮的飞行员走回飞机。他登上机 体,坐在后方的驾驶席,重新戴好头盔和防风镜,并且用围巾盖住口鼻。 引擎再次发出起动时的低吼声,随着一个爆炸声、紧接着猛烈的轰声,螺旋桨开始转动。 机身滑行出去,随即转向左侧。刹时又是尘土飞扬,师生们不由得转过身去,背对飞机。 原以为它会在宽广的运动场上开始滑行,想不到却是一眨眼就离地,轻盈地升空。 就在学生们向往的眼神注视下,两架飞机很快地在空中会合,随即编整队形飞走。 待尘埃落定。四周归于平静,只剩那名矮个子飞行员一个人留下。 当然,这下子全场的视线都落在这一人身上。飞行员脱下飞行帽和防风镜,也拿掉了脸上的围巾。 围观的学生们又是一阵骚动。 那是一名女飞官。怎么看都像是二十岁不到,恐怕比这里的学生大不了几岁。她的身材纤细、容貌端正,有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睛,还有金色的直发。 喂不会吧?看起来简直像是河对岸的人耶 维尔的同学在一旁喃喃说道。这一带鲜少有金发碧眼的居民,大多是浅褐色或黑色的头发,眼睛也多为灰、褐或绿色。金发碧眼的人只限于寒冷地区,在 洛克榭则是大陆东北方的一小部分区域而已。据说在斯贝伊尔只有住在北方的首都斯福列史拓斯一带的居民,才有金发碧眼。 她弹了弹夹克上的灰,撩出塞在衣领下的头发。溜溜的长发还没及腰,在颈后扎成一束。 不、不过,既然是我们的空军,应该就不是敌兵了嘛,是吧? 同学正这么说时,便见她望向维尔。她把飞行帽放在旅行包上,大步走过来。一年级生们默默地让出路来,老 师则眼巴巴地看着她走过眼前,一时也错失了跟她交谈的机会。同学扯了扯维尔的袖子问: 我没有怎样吧?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失礼的话?她不会开枪杀我吧? 语气听起来很惶恐。 然而,她却不是走向那名同学,而是看着维尔,走到他面前停下。维尔只比她高一点点。同学放开了维尔的袖 子,逃也似的退后几步。 维尔也打量着她。只见她慢慢眯起眼睛 好久不见了,维尔。你好吗? 说话的语气十分温和。 艾莉森? 维尔问道。 这还用说。 她,艾莉森.威汀顿笑着点点头。 随即换上一副没好气的脸色瞪了维尔一眼。 不然还会是谁呀?维尔。 沼.史涅昂纪念高等学校和其他高等学校一样,采全体住宿制。不同的是,这所学校的宿舍并不在校区内,而是在距离十五公里以外的马卡尼戊镇上。学校创立之际,镇民们担心改镇无法因此繁荣,于是硬提出这项主张,所以学生们每天搭乘镇营巴士公司的校车上下学。在正常学期间,巴士从早到晚定期发车,班次非常频繁;到了假期时,就只有辅导课的时段才有班车,而且等到课辅期间结束后就没有了。 假期中仍留在宿舍的学生及教职员,可以跟学校租借脚踏车或边车(注:sidecar)权充交通工具。当然,边车也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租借,必须是二年级以上,成绩不能太差,还要修完驾驶讲习的人才可以。 从学校往南走四公里左右,有一座湖与一片湿地。 中央山脉所涌出的地下水使草原中的一处大洼地形成湖泊,四周就成了湿地。 艾莉森和维尔站在一座能够饱览湿地全貌的小丘陵上。维尔在衬衫外罩了一件夏季薄外套,艾莉森则换上了方便行动的长裤及厚衬衫。 对对,这里就对了。从上面看真的好漂亮。 艾莉森望着脚下的景色说,然后转向维尔: 你常来吗? 维尔摇摇头。 很少来。可能是太近了。 两人的身后停着一辆借自学校的边车。 边车是由摩托车改装。摩托车上前后都有座位,右侧多了一具边车;边车只有简单的座位和扶手,车身绘有教育省的徽章,表示为学校财产,还有一排大大的编号。 我吓一跳耶没想到你会突然跑来。 维尔说道。知道这位少女飞官是维尔的朋友之后,同学和老师就毫无顾忌地开问了,维尔只好随便搪塞几句以求脱身,趁着艾莉森去保健室换衣服的空档,借了一辆边车,然后赶快逃出学校。 会吗?我信上不是写了放暑假时会去找你吗?你自己还不是说反正没地方可去,暑假几乎都会待在宿舍的。校外人士可以住吧? 话是没错啦!虽然你也可以住在宿舍,可是我没想到你会搭空军的飞机来我还以为你会搭火车来,想说先等收到电报后,再去车站接你呢。那架飞机是? 是军方特别为了执勤表现优秀的我,所特别安排的座机。这样说你信吗? 当然不信。 我信上有写吧?说我进了运送飞机的部队。 嗯,那是去年秋天的事了。 然后我们接到一个任务,就是要把那架新出厂的练习机从工厂开到基纳尼去。我一看到会飞经内特,心想:这趟顺风车不搭不是白不搭吗?于是我马上请了假 原来如此。然后请人家载你到这儿来。 其实严格来说,应该说是我开到这里来的。不过天候不佳,晚了两天。 艾莉森,你真的开着那个飞上天了好厉害哦。 刚才那一段贴着校舍俯冲的,我操纵得很棒吧?跟我同机的中尉还叫我别那样做呢。 我就知道。 这话什么意思? 艾莉森像是故作嗔怒状,随即恢复语气:--最近过得怎样?维尔。 还好啦,还是一样去上学。现在正值放假时期,我就在图书室看看书,过得挺悠哉的。--森你呢? 我也跟你一样过得还算可以其实算是差强人意。现在几乎每天都能飞,好玩是好玩,不过他们怎么样就是不肯让我开战斗机。 你之前信上不是写说开过了吗? 嗯,那次是为了运送才开了一下下而已,其实是我在炫耀啦。我要说的是,我求了好多次,军方就是不肯把我转调到战斗机部队去。一天到晚说什么你太年轻了、你是女性之类无聊的理由。 哦这样啊。 维尔这么说时,正好有一只水鸟在水面上助跑,然后起飞。两人一同看完这一幕,随后不经意地望向对方。 静默了好一会儿,两人就那么杵在那里。 终于,艾莉森语带怒意的说: 干嘛?半年没见耶,你话要说吗? 呃,不是那你过得怎么样? 维尔反问她。 这个嘛艾莉森也无言以对。她的眼神游移了一会儿 对了!有件好玩的事情。之前我就想等见面时再跟你说的。 她一脸开心,朝维尔大剌剌地伸出食指说道: 告诉你,我收到情书了! 哦。 什么,哦?就这样? 艾莉森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是啦!哎 这次换维尔眼神游移了。 不管了,反正很好玩,我就是要讲给你听。你知道吗?写情书给我的,是河对岸的人。 听到河对岸这三个字,维尔惊讶地看着艾莉森。艾莉森则兴冲冲地看着维尔,两人眼一对。 为什么? 维尔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 半个多月前,洛克榭空军跟对面的办了一次共同救难演习,你知道吗? 维尔点点头。 我在广播里听到,报纸也有报导。报上还写说两军在同一个场所做事情,头一次没出过人命之类的,写得很讽刺。 对,那是用水上飞机去救援遇难船只的演习。就在路妥尼河最宽的那一段,也就是缓冲地带的那个小岛上进行。表面上说是因为近来依渔业协议出河作业的渔船数量增加,要制定若有紧急救难行动时,不致引发战斗的联络方式和紧急讯号的判定与规则,但其实双方不过都是在设法让自己的飞行员在紧急迫降时能得到救援而已。不过,人家说蜜月期嘛,所以演习还是进行了。我们部队要派几个人去运送机体,我可是死命拜托才得到这项任务。虽然上头的人说应该要挑言行谨慎的飞行员去。总之,就在那个时候,有一名斯贝伊尔空军的年轻少尉,用很破的洛克榭语跟我说话啦。 然后呢?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你好。请问你是不是罗茨梅兹上校的女儿?对了,罗茨梅兹上校就是我们的指挥官。听说他把那次的演习当做是渡假,把家人都带到那附近的小镇去玩了。我一听有点不高兴,就半唬他说:不,我是飞行员。 结果呢? 结果对方大大的惊讶,先是跟我道歉,然后就请我喝茶啦。说是这么说 ,也只是光天化日之下摆几张桌子椅子的那种喝茶。 然后呢? 也想说好玩嘛,所以就跟他去了,对面的士兵每个人都在看我,超夸张的。我们聊一些飞机的事,聊得还满起劲的之后我们就没再见面了。训练结束后大约过了四天吧,我们部队收到了一封信,是写给队长的。那位年轻的上尉在信上说想跟我正式交往,问队长可不可以跟我互通书信。 上级检查过那封信了吧? 当然。不过,信还是转到我手上了呀。在我们部队里还引起一阵讨论呢!人人都夸说河对岸的士官真有勇气,我只好委婉地写了一封信去谢绝人家的好意。其实那人长得很帅呢。 看着默不作声的维尔,艾莉森有些得意的问道: 很惊讶吗? 很惊讶,当然惊讶啦也有点佩服。嗯,满惊讶的。 维尔看着艾莉森,低声说着。 是吧? 甩着一头金发,艾莉森沾沾自喜地说道。维尔在意的却不是那么回事。 进展到这样子都可以啊 嗯?什么东西? 双方的关系啊。光是军事交流就够教人惊讶的了,现在不只军人之间可以那样轻松的聊天,想不到连书信都可以往来了,真是想都没想过艾莉森,你那封回信应该写说你接受通信的哎呀! 艾莉森槌了维尔一拳。 维尔骑着边车奔驰在田里。这里的路面比较高。地面还算结实,但没有经过铺设。 艾莉森坐在边车里,悠然自得地欣赏四周景色。田地里的作物、地平线,以及远处中央山脉的群峰。 开着开着,维尔方慢了速度。他仍看着前方,一面对艾莉森说: 对了,上个月我到卡亚西去了一趟。 上个月,就是那个庆典吧? 艾莉森转过脸去看着维尔。维尔点点头。 那倒不错,好不好玩? 这个我当然不是去玩的。我去参加射击大赛。 你?为什么? 艾莉森惊讶地反问。维尔一面骑车,语调仍是慢条斯理: 春季学期时有同学约,我跟他就一起参加了手枪射击的体验课程。那是军事学将校学程里的一门。我以前从来没有碰过强炮,起初只是觉得好玩才去的,结果一去就被人家夸说:你很有天份第二天就被逼着加入射击社了。我是想说无所谓啦,就让他们教了一阵子。上个月他们突然叫我代表学校到卡亚西庆典去比赛,害我被一个才刚毕业的学长瞪得好凶 那是当然的啦。拉普脱亚共和国的射击社团也好想到那场庆典去比赛,还为了在大家面前演,苦练了好久呢! 艾莉森没好气的说完,又接着问: 那你的成果如何?有得名吗? 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第六名。 维尔嗫嚅地说道。 天啊!第六名? 艾莉森激动得大喊,一时忘我地站起身。维尔很快地督了她一眼。 站起来很危险耶!或许是凑巧吧,也许我那天刚好状况不错。反正我很紧张,也不知是怎么开始怎么结束的。不过大家都夸我做得好,学长也不再瞪我了。还满好玩的啦。 艾莉森慢慢坐回车里。 哦,我想也是哇,真教我吃惊。你怎么拖到现在才讲啊? 那样好像在炫耀。 听见维尔的口气仍是闷闷的,艾莉森又拿食指指着他: 维尔你呀,我不知跟你讲过几次了,你应该要多以自己为豪才是。就算有点骄傲也不要紧! 说着,她双手一摊,对着天空: 哎,不过你就是这个脾气罗!算了,我来夸你好了。来哦!这位就是八七年卡亚西射击大赛的第六名哦!,就这样决定啦! 维尔做了一个又像苦笑又像羞赧的表情。 维尔,搞不好你很适合枪炮类耶。人家不是说慢郎中都是神射手吗? 艾莉森,你已经是第二十七个跟我这么说的人了。 你有在数啊? 被她这么一问,维尔很自然地回答: 没有。我只是记得而已。 艾莉森咕哝着:哦 ,接着又说: 射击技术好的人真好。哪像我,手枪训练时连五公尺远的西瓜都打不中。队长还嫌我说:你这副德性,让你开战斗机也只是浪费子弹啦!。可是我问你,用手射击跟开飞机射击跟本是两回事,不是吗? 我哪知道啊。 横越那条灌溉渠道时,小路变成了桥。 有个老人坐在石桥的栏杆旁,正在看着天空。天空之下,中央山脉连绵雄伟。 一名年过七十的男性,头顶微秃,剩下的头发也几乎全白了,他穿着一件到处是补丁的格子衫,以及农夫务农时常穿的吊带长裤。 老人远远看见边车驶来。 啊,是那个老爷爷。 看见站在前方挥手的老人,维尔便一面说着,一面放慢速度、睬下刹车。 你认识? 其实也不算认识,凡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没有不认识他的。他一个人住在镇外的独栋房子,也没人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只看到他每天在镇上、草原上闲晃,一逮到学生就净聊些自己的怪身世。 怪身世? 很多版本。他说他以前是某个皇室的总管,又说自己有一座钻石矿山,还说自己曾经是钢铁业界的大富豪;做过首都大学的学务长,还有豪华客船的船长、有名的作家;甚至还说自己是发明家,拥有很多专利 学长们都说他是那个可能是从哪间医院逃出来的。我们学校的人都叫他吹牛爷爷。 哦-- 我想他可能会要我载他回家吧。以前曾经有过一次。 老人已经站到了路中间,挥着双手。维尔在他面前停下车子。见那位老先生跑过来的速度,敏捷得不像是个老人。 啊呀!这位勤勉向学又认真的高等学校好学生。唷!还多了一位漂亮的金发小姑娘啊。 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们载我回家?我出来散步,不知不觉走得有点累了。我家不远,就在附近而已。我不会打扰你们谈情说爱的。要是你们愿意,也欢迎到我家去休息休息。 维尔略略打量四周,只看到草原。他将头转向坐在边车上的艾莉森,还没开口问。只见她已经走下车,把位子让给了老人。 请。 噢,真是不好意思。 老人坐进边车,艾莉森则跨坐到维尔身后的坐垫上。 没关系吗? 反正你本来也打算要载他的,不是吗?我知道只要人家拜托你,你就不会拒绝,况且 艾莉森笑着说: 人家又那样的夸奖你嘛。 老人的家说是在附近,却让维尔足足骑了十公里远。 驶离巴士走的大路,边车往缈无人迹的羊肠小道开去。骑了好一会儿才见到被好几棵树环绕着的小屋。那是一栋红砖造的小房子,小得刚好够一人住,也没有灯。 水井前放着二口小小的摩托车,有点像是装了引擎的脚踏车。维尔把边车停在它旁边,关掉引擎。 啊呀,谢谢你们呀,真是太感谢了。你骑得又稳又细心,真令我佩服。 老人说着,一面从边车走出来。这时,屋子里跑出一名妇人,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大概是帮佣的。她穿着深蓝色的裙装,上头罩了一件围裙。 爷爷!这么久你是上哪儿去了! 她脱下围裙,劈头就是一声暴喝。 真是的!你也要替我想一想嘛,拜托你下次别再跑到那种远得回不来的荒 郊野外去啦。这下子我买东西的时间都不够了! 哎呀,抱歉抱歉。 嘴里这么说,老人却不像是多么抱歉的样子。 对了对了,这一位是好心载我回来的学生,金发姑娘是他的朋友。两位,这是我家的罗嗦厨娘。 罗嗦两个字是多余的。我要到镇上去了。你若要请学生们喝茶,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帮佣大婶就坐上那辆小摩托车,发动了引擎。 路上小心哪。 老人说完,却见她一脸惊讶地回过头来。 好。 她悄悄应了一声,骑车扬长而去。老人便邀两人喝茶。 难得有这个缘分,就来个悠闲下午茶吧。反正我们也没有别的计划。 艾莉森如是说道,领头走进了小屋。维尔跟在后面。 门一打开,就看到一张小小的餐桌和三把椅子。墙边是一张老旧得不能再旧的沙发,中间则是一座火炉。炉子上的水壶正在冒热气。一旁的架子上已经摆好了茶壶、茶杯和茶叶罐。 哦,你们两个坐下吧,马上就好。 老人说完,熟练地泡好茶,很快地就端到餐桌上。艾莉森和维尔道了声谢,各自接过杯子。 老人也为自己倒满一杯,才在椅子上坐下。 啊呀,累的时候喝茶最好。 他的语气像是十分开心。艾莉森喝了一口茶,立刻叫起来: 真好喝!我头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茶! 维尔也喝了一些,静静点头说道: 很好喝。 老人乐得拍起手来。 那就好、那就好。毕竟这可是史塔次皇室御用的茶品哪,普通人是喝不到的。我年轻时在夏宫做过园艺师,才有机会分到一点儿呢。 哇,真好。对了,这一段也是吹牛的吗? 艾莉森问道。正要喝下一口茶的维尔差点把茶喷了出来。 艾莉森 可是 啊哈哈哈!其实那不是真的。不好意思,这跟皇室一点关系也没有,说起来我也没干过园艺师啊。 老人爽朗地大笑,却是一副坦荡荡的态度。 我就知道。 艾莉森也打趣的应和着。维尔看着老人说: 您以前邀我学长一起吃饭时,曾经说府上的茶叶是现在首都卖得最好的茶,而且是稀世珍品,在我们这里甚至买不到。 唷,你的记性真好,那么久以前的事都记得那大概是一年多前的事吧? 老人像是十分感动。 是啊,那是真的吗? 不是,抱歉哪。 老人坦诚地回答。艾莉森笑了起来。 小姑娘,你也是那里的学生吗? 不是,我头脑没那么好,所以已经在工作了。今天休假,我只是来这里玩的。 老人掉点点头。 当然,维尔就是罗!他成绩很好,还在卡亚西庆典的射击大赛中得到第六名耶! 艾莉森大力拍着维尔的背。 喔那可真是了不起哇!可以拿出来跟人家炫耀了。 老人睁大了眼睛说道。 对吧? 不过跟我比就差那么一点了。我年轻的时候得过四次冠军、三次亚军,实在赢太多次了所以后来人家还叫我别再参赛了。 那也很厉害呀!就算是吹牛的你也输了,维尔。 艾莉森又再拿食指指着维尔。 我会再接再厉的。 维尔苦笑着回答。只见老人和艾莉森一同笑了起来。 哎呀,小姑娘,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呀!要是那帮学生都像你,我看我一辈子都不会无聊了。要不要再来一杯? 谢谢您。 艾莉森要了第二杯茶。老人接着问维尔。维尔说自己怕烫,亮一亮杯子里没喝完的茶。 老人在自己的杯子里斟好茶后,又坐了回去。 两位,我来讲个有趣的故事打发打发时间吧。这故事很稀奇的,我还没跟多少人讲过哪。你们先听一听,怎么样?我老实告诉你们,其实呀 老人煞有介事地故弄玄虚了一番。 我知道一个地方,藏着很了不得的宝物。 宝物? 艾莉森接口,朝维尔看了一眼。维尔正要喝茶,只是苦着脸耸耸肩。 是啊,宝物。有没有兴趣? 老人探出身子如是说道。艾莉森问他: 你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是啊,我以前虽然胡说八道了很多,不过真的,只有这次没骗人。 这种说法实在没多大可信度。 要是我骗人,拿我的命去都可以,哎,虽然也来日不多了。 看老人如此断言,艾莉森静默了几秒。 是哦我有兴趣耶。是什么样的宝物? 很厉害的宝物。 值多少钱? 用钱也买不到,因为它太有价值了。只不过 只不过? 维尔只在旁任由这一老一小胡聊着。 嗯,真好喝。 一面自顾悠哉地啜饮着茶,又自顾低声赞叹。 老人目光炯炯地瞪着艾莉森,艾莉森也瞪回去。 那个宝物可以结束洛克榭与斯贝伊尔之间的战争。就是这么有价值的宝物。 老人这么一说,维尔也不禁投以目光。 怎么样?很厉害吧? 老人得意洋洋地说道。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厉害啦。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艾莉森问道。维尔放下手里的杯子,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大战争就在这附近打,当时洛克榭用毒气作战,你们知道吗? 艾莉森点头。 是那个什么中校跟特殊部队的故事吧?我以前听我爸爸讲过。 是啊,而我就是那支部队的成员。作战结束回来时,真的是碰巧,我们碰巧发现了那宝物。这一看可不得了啊,但那玩意儿实在没法带回家,只好决定全体保密,把它留在那儿了。 可是历史课上教说,除了马克米兰中校以外,其他人都阵亡了呀? 维尔开口了。老人却说: 那是陆军扯的谎。其实我们全都平安生还,是怕有间谍来报复,所以才编个谎话保护我们。 还有,那个叫马克米兰中校的人根本不存在。国家知道用毒气攻击会招致非议,为了转移舆论的矛头,才虚构出那号人物的。有没有被吓倒啊? 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从老师那里学到的岂不都是些胡说八道了。 听见维尔这么说,老人邪邪地笑了笑: 历史本来就是些胡说八道的东西。因为,重要的不是真相将如何流传后世,而是让那些对自己有利的故事流传后世嘛。 那,后来怎么没把这件事公开呢? 艾莉森问。 嗯因为宝物实在太惊人了,大伙儿一时也都吓着了。而且你们想,光是公开这个消息,谁会相信呢?至少得拿出个证据来。 老人的口齿突然含糊起来。 那,你们又为何没去拿回来? 这个嘛一方面是战时和战争刚结束的局势太混乱,二方面是宝物的所在地当时还是斯贝伊尔的占领区。 现在呢? 应该算是属于缓冲地带的内侧吧,一个没人住的地方。哎呀,也因为如此,它才没很快被人发现,这倒让我放心不少。话说回来,被人发现倒也是一桩好事就是了。而我也无欲无求。什么也无所谓了。都到了这个年纪,就算发财也用不了多少,能知道这世 上有这么一件美妙的宝物也足够了。怎么样?这个故事充满梦想、挺有意思的吧? 很有意思耶。真的有吗?若是到那里去,一定找得到那件宝物吗? 是啊。 老人点点头。 发现的人会变成英雄吗? 一定会吧。 唔 艾莉森沉吟着,陷入思索。 你相信吗? 老人问她。维尔没回答,只是望向艾莉森。 信也无妨呀! 噢,我好开心呀,要不要再来一杯? 老人笑逐颜开,伸手要去那茶壶。却见艾莉森摇摇手: 我不喝了,不过 嗯? 爷爷,我相信你,所以你要告诉我那个地点。我带你去找,然后用我跟维尔的名字公布吧。 老人的手停住了。 可、可是,骑边车是到不了那儿的啊。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艾莉森说着,从包包里掏出自己的飞行夹克。 你看。 艾莉森摊开夹克,只见领口别着下士官的伍长阶级章,右胸与左胸分别绣着空军和姓名,左袖上则是塞隆之枪。 老人不禁喃喃自语,布满皱纹的眼睛睁得好大。 真教人意外没想到小姑娘你是军人啊。 我是空军哦!我所属的部队是专门运送飞机的,要是有飞到附近的任务,我就偷偷来载爷爷你跟维尔,把你们送到那里去。 艾莉森你那么做不会有事吗? 维尔问道。艾莉森看看他,理所当然似的回答: 当然会。 当然会的意思是 肯定会被关禁闭吧。不过,要是能找到那么有价值的宝物也划得来,不是吗?怎么样,老爷爷? 艾莉森转过头去,只见老人还在看她的夹克。 不得了哇!现在也有像姑娘你这样的军人了啊时代真是变了。可以借我一下吗? 老人从艾莉森手中接过那件夹克,先细细看着塞隆之枪的绣样,再摸一摸别有阶级章的领口,抚了好一会儿。 噢,孤鸟天涯任单飞啊。 老人低声喃喃道。 嗯?怎么样,要不要去? 艾莉森探出身子问道。 老人将夹克还给艾莉森,不住地点头: 嗯,你们两个挺有意思的。告诉你们,或许更有意思哪! 于是他清了清喉咙. 第一章完 第二章 诱拐、纵火和窃盗 这个嘛,要从哪里开始说起才好呢嗯? 几乎和老人重提话头同时,屋前就传来一个汽车停下来的声音。接着是一个车门打开的声音,又一个关门声。 老人没再说下去,转而看着自家的门。随即响起一个敲门声。 谁啊?门没锁。 打扰了。 一名三十岁左右,身着西装的男子一面说着,一面走了进来。 男子看见屋子里望着自己的艾莉森与维尔,一时面露惊讶,动作也停了下来。然后他清清喉咙,恭谦有礼地对老人说: 冒昧打扰,请问您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吗? 老人点点头。 我是镇公所税务课的人,想和您谈一谈关于此地税金的问题。呃这两位是?他们是您的亲人吗? 男子客气地伸手,朝艾莉森与维尔比了比。 应该算是客人吧。总不可能是住我这儿的,别那么大惊小怪嘛! 原来是这样啊。因为听说您是自己一个人住。 男子点头说道。维尔的脸色一变,眼神也有些阴沉起来。 男子又转向老人说道: 很抱歉,能否劳驾您跟我一起去公所一趟?在这里的话,有些专业性的问题不容易解释。 等等!我们话才讲到一半耶。 艾莉森毫不客气的打断他,只见男子的表情揪起,显得百般为难。 啊可是 非得要今天谈不可吗?要是我拒绝呢? 老人问道。男子却面色凝重的摇摇头: 上头指示,要我们今天之内带您走一趟。我这里也有正式的文件,您要看看吗? 说着,他便伸手从西装内侧取出文件。老人看过后,双肩一垂,呼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公差先生,我就跟你去吧!到了镇公所再去申诉好了。 多谢您的明理。 男子说时,老人已起身,他立刻伸手扶着老人的背。老人转头对着气鼓鼓的艾莉森说: 抱歉啦,小姑娘跟学生。故事晚点儿再讲,你们就自个打发时间吧。门窗关不关都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好偷的。 说完,老人往门口走去。 咦?等、等一下 艾莉森叫道。老人和男子却没停下,就这么走出了家门。 艾莉森也跟到外头去,维尔见状也起身追上。两人见到屋前停着一辆黑色最新型的高级汽车,后座的车窗都挂有白色纱帘。 男子请老人坐在后座。老人在上车之前还看了看艾莉森和维尔,笑着挥手。 那么,我们就告辞了。司机随即发动了汽车,沿着不怎么宽阔的小路左缘开去。不久,见它向右转了一个大弯,扬长而去。 那人怎么搞的?我管他是什么公差还公务在身,未免太失礼了吧? 艾莉森忿忿地说。那辆车已经变得好小,开在蜿蜒小路上,时隐时现。 她仰头看看天空,用太阳的位置算了算时间,又看看手表确定一下。时间已过正午。 我们去关门窗吧,维尔。说着,她就要走回屋里。 怎么了? 看见维尔一脸严肃,艾莉森不禁停下脚步。维尔回视她,说道: 好奇怪哦。 什么事? 那个人、他说他是镇公所来的,为什么看见我们摆出一脸惊讶的表情,还问我们是不是他家人呢?明明一看就知道了。 怎么说? 维尔的人见到这个,谁会不知道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或教职员 他的话还没说完,艾莉森的眼光也锐利起来了。 她转身跑回屋子,披上自己的夹克,抓起两个旅行包和维尔的外衣,再跑出来。一手将外衣丢给维尔,另一手将旅行包扔进边车,然后从夹克口袋拿出防风镜,跨上边车。 艾莉森? 她厉声冲着一脸讶异走近的维尔叫道: 钥匙! 边车疾速飞奔着。 驾车的是穿着夹克、戴着防风眼镜的艾莉森,边车里坐的则是攀紧了扶手的维尔。为了自己的声音不致被引擎 声、风的呼啸声,以及路面巅簸的震动声给盖过,维尔只得扯着嗓子大吼: 艾莉森,你追过去要干嘛? 问清楚啊! 然后呢? 然后反正先跟那个公差把话问清楚啦,我要看他的身份证! 维尔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加速晃了一下,只得重新抓好扶手。 开太快了! 他不由自主地叫道。艾莉森立刻减速。 谢谢。 维尔松了一口气。才刚道完谢 找到了! 就听得艾莉森尖声说道。 在哪?维尔问。只见艾莉森伸手指着他们的左前方。但他找了又找,眼前只有一片田野。艾莉森放慢速度,左转进了一条更窄的小径,再次加速。这时,维尔的眼睛才捕捉到道路前端的那个小点。正是刚才的那辆车。 你想他们要开去哪里? 不会是镇上方向根本完全相反。那边是我记得只有农地,没有别的啊。 那就更可疑了,不是吗? 艾莉森语气似乎颇为开心。 发现边车追了上来,汽车的速度立刻减缓。 追到与前车相距十公里左右时,艾莉森开始猛按喇叭。汽车只是放慢了一些速度,但仍继续往前开,并没有停 下来。 艾莉森更不高兴了。 那是什么意思?我就超到前面去堵你。 不行啦!路太窄了。 维尔说。这条路的宽度大约只能容纳一辆半的车子。路肩都是斜坡,连到落差约一公尺的空地去。 可恶! 艾莉森不甘心地再按喇叭,那辆高级车却像是嘲弄着她一般,继续保持低速行驶。 好!我就追你追到没油为止! 你别闹了 这时,汽车开到了路中央。前面有一座小桥。 艾莉森也跟着骑到中央,喇叭仍按得震天价响。 嗯? 维尔注意到汽车的右后窗中冒出一个物体。那是一个人的手,握着小小的黑色细长物。 物体前端的圆筒,正朝着他们。 艾莉森,是枪! 维尔大喊,从边车上一起身,抓了艾莉森的夹克就是一扯。 哇! 艾莉森大吃一惊,跌下了边车。失去了驾驶,边车马上乱晃起来。维尔抓着艾莉森,就这么往路肩跃去。 两人滚落杂草丛生的斜坡。天空的蔚蓝和草的碧绿,交替出现在视野中。 无人的边车继续往前跑,不停地往左弯去,边车就这么撞上桥的栏杆,紧接着又被弹回来滚了半个圈,车上的 东西全落了出来,车子则惨兮兮地倒在那儿。 那只无名的手缩回车内。汽车加速离去。 艾莉森仰倒在路肩与草地的分界线上。防风镜上覆满了野草,视线中是一片绿。 略略动一下手脚。都能动,也没有哪里痛。 嗯? 不经意间,她感觉有个东西压在自己身上。夹克是敞开的,但有个东西隔着衬衫压住她的胸口。 艾莉森慢慢拨开野草。 维尔? 视线清楚了,她抬起头看着胸前。 然后一脸不悦地拂开她的旅行包。 维尔? 艾莉森跳起来,大声呼唤着维尔。她转头四顾,为看见维尔的影子。 维尔! 我在这里这里 维尔细弱的声音传了回来。艾莉森循着声音方向走去,只见维尔一屁股跌坐在小溪里,腰部以下都泡在水中。 你没有怎么样吧?维尔,有受伤吗? 维尔抬头看看艾莉森: 只有脚撞到一下,应该是没受伤你呢? 我没事。谢谢你。 那就好你有没有看到车子里的枪? 艾莉森摇头。 这样啊 来,抓好。 艾莉森伸出手,拉起已成半个落汤鸡的维尔。两人在溪边坐下。 车子呢? 维尔问。 艾莉森爬上路肩,往路前看去。没见到汽车。紧接着 王八蛋! 她吼了起来。 洛.史涅昂纪念高等学校的学生宿舍,在马卡尼戊镇上算是很显眼的。 在一个马路不宽且只有木造平房的小镇边缘,却盖起了仿佛首都才有的钢筋水泥建筑物。高三层,纵两列,四栋并排在一起。中央是大食堂,并设有管理大楼和外来人士的住宿设施等等。 学期间有一千多名学生在此生活起居,平时嘈杂喧闹不绝于耳。而今正值假期,只有一栋开放使用。 夜里。维尔的房间没点灯。只有走廊上微暗的灯光,从房门的毛玻璃透进房里。 维尔是从别栋宿舍搬来这里的,只住暑假期间。仅供两人住宿的寝室,原本就不宽敞:书桌、书架和衣柜各有两套。其中一个衣柜里放着维尔的皮包,他所有的随身物品就全都装在这个大大的旅行袋里。 寝室的一角则是冬季权充暖气用的温水管,都固定在墙上。床铺也有两张,其中一张的床垫已被拆掉,铁管床架和弹簧露在外头。另一张床上,躺着身穿睡衣的维尔。 维尔没有睡着。 微暗中,他睁着眼睛,静静想事情。 白天。追丢那辆汽车之后 维尔向艾莉森借了旅行包里的毛巾来用,擦干身体后,将衣服拧干。 车子的龙头有点弯了,边车身旁凹了一大快,但也还能骑。 艾莉森把车子骑到镇上,马上跑去警察局。说是警察局,其实只是一栋平房,外加三名驻警罢了;如今一人休假、一人巡逻中,只剩一名中年警官受理。中年警官听到艾莉森表示假冒的公务员绑架了一个老人时非常惊讶。艾莉森只就绑架的经过向他说明,宝物的事则只字未提。 只不过,警官觉得这些绑架、假官员和手枪等等的可信度太低,并没有给她太多回应。 穿着湿衣服等在外头的维尔,不久便听到 简直是废物! 艾莉森气愤地走出警局。结果,警官只问了她的姓名和今晚住宿处,至于打电话向镇公所确认此事,以及找帮佣大婶来问话等等,竟然都要等到明天才进行。实在够没效率的。 报案后,两人又到老人家去了一趟,留下一张便笺给帮佣大婶。他们也不知道要写什么,只好写老爷爷和镇公所的人出去了。再骑一段长路回到宿舍时,漫长的夏日太阳已经西沉,宿舍的门禁和晚餐时间也早已过了好久。维尔的衣服已经干了。 学生们恐之若虎的舍监太太来,要求维尔说明违反门禁时间和边车破损的理由。维尔当然不敢说真话,只好编了个他们骑得太远,回来时半路有小动物冲出来,一时为了闪避才摔坏了车子的谎言。舍监十分意外,直说真不像维尔的作风,接着免不了一顿骂。之后,维尔被要求提出他学生生涯的第一份悔过书。 艾莉森是客人,一副没事似的领了来宾用的寝室钥匙,支付了便宜的住宿费。在已经熄灯的大食堂里,两人就着角落的一盏灯,草草吃些面包、果酱和牛奶充当晚餐。维尔自然是心神不宁,但艾莉森只顾边吃边说: 哎,马马虎虎啦。 说她在训练时吃的伙食比这个更差。 宿舍规定,男女在晚餐后不得会面。艾莉森和维尔只好在食堂道别,各自回房去。 啊,找到你了!你总算回来了!维尔你搞什么?那个女生就是那个空军飞行员耶!她是谁啊?她跟你什么关系?你们今天去哪里干什么?跟我说嘛,你当然要跟我说,我们是朋友嘛! 面对白天那个同学的追问,维尔勉强以要写悔过书为借口溜掉,跑回自己的寝室。然后真的开始写起悔过书。 怀着复杂的心情,凑一堆假理由编出一篇写不惯的文章时,已经快半夜了。 维尔望着天花板。 宝物吗 他自言自语道。外头有点起风,窗子咯哒作响。二次、三次 嗯? 听见窗子摇了六次之多,维尔于是走下床,开了一盏小灯。 正当他想检视窗子,是不是哪里开了一条缝时! 却见玻璃这面映着自己的脸,对面竟是笑脸盈盈的艾莉森。 只见她用手指头比一比,暗示要他开窗。没等维尔把窗子全部推开,她就轻巧地翻进屋来,一点声响也没有。 仍和白天一样,艾莉森穿着夹克,腰上缠着皮带,身后背着一个帆布小包。 艾、艾莉森? 晚安。你没睡?我有事要跟你说。 艾莉森把食指比在嘴前,压低了声音说。 维尔也悄声地说道: 这里是三楼耶 开飞机的怎么能怕高呢? 这算哪门子回答 雨檐。这是钢筋水泥盖的。那些管子多半埋在墙里,很牢固。我是攀着管子上来的。 这里说话方便吗? 走廊就听得到你的声音,不太理想。 是哦有屋顶吗?到高一点的地方去说吧。 维尔轻轻一点头,但却又想起一件事: 我不要爬雨檐 那就走楼梯,偷偷去。你先换衣服。 宿舍的顶楼是平的,只有挂着大批床单的晾衣台,在黑暗中罗列着。 维尔和艾莉森走到一处和他们一般高的栏杆前。维尔已经换上日常穿的长裤和衬衫,手里一件薄外套。 面前横着一栋无人使用的宿舍,在夜里看来黑漆漆一团。斜下方就是管理大楼和外来人士的住宿设施。 那就是我。 艾莉森指着其中一间房:窗帘敞开,桌灯是亮着的。床上有个影子,看上去像是一个人裹着被子睡觉。 毯子? 对,不只是卷起来,还要把脚跟腰弄细,再用跟发色相近的布盖住枕头一半才够像。暗的时候看起来就真的很像人了。 你在哪学会的? 空军飞行学校。熄灯后特训之类艾,差不多都是我们想胡闹的时候才这样玩啦!不会这个是毕不了业的。 要吃吗?肚子不饿吗? 艾莉森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圆形扁平的罐子。她打开取出里面的黑色固体,送到维尔的嘴前。 来。 太暗了,实在看不清楚。 这什么? 吃了就知道。不辣的。 维尔只讨厌吃辣的东西,于是依言放进嘴里。他的脸顿时皱成一团。 唔这是什么?好甜 这叫做固体巧克力。没吃过吧? 这就是啊?我只有听过而已。这么甜啊?嘴巴里好黏 看着维尔的反应,艾莉森好像很乐,自己也吃了一块,还轻轻舔着手指头。 然后,她又取出一个小小的水壶,拿给维尔。 谢谢。 维尔喝了两口后,向她道谢。 不客气。 艾莉森也喝。 这东西不是很贵吗? 不知道,驾驶员都有配给的。累的时 候吃,或是紧急迫降时用。 听说它的营养价值很高耶。 是有人这么说。巧克力的事情以后再聊吧!我想跟你聊聊宝物的事。 宝物? 艾莉森点点头。 既然有神秘武装集团介入,看来是有几分真实性哦。 原来你真的相信啊 他被人绑走了嘛!我们去追,对方甚至想开枪射我们。老实说,如果不是发生这些事,我还真觉得那故事很难相信呢。 原来如此。不过 不过? 虽然把你扯下车子的人是我,不过我也没法证明那东西是不是真的枪。搞不好是个天大的误会所以,说不定是我自己把不相干的人想成坏人了。 维尔抱着头,艾莉森轻轻抚着他的背说: 没关系。我相信你。 艾莉森 所以,宝物是存在的。 我们去找那个老爷爷,问清楚地点,先去发现它吧!就我跟你。 维尔喃喃道,在黑暗中看着艾莉森依稀可辨的脸庞。 同样在夜色中,维尔脸上的严肃神情,艾莉森却看得很清楚。 怎么样? 迟了一会儿,维尔才摇摇头说: 很遗憾,有几个理由,让我不能赞成 说说看。 第一个就是那个老爷爷。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吹牛,或者他自己也老糊涂了,搞不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第二个,就是他说的宝物未免太神奇了。洛克榭和斯贝伊尔往后能和平相处艾莉森,你相信吗? 怎么可能。 艾莉森一副理所当然似的摇摇头,又接口说: 不过,那只是举例来比喻它的价值而已,不是吗? 也许是吧最后一个理由,你说有人会从一个爱吹牛的老爷爷那里听到宝物的故事后,把这件事情当真,最后不惜伪装身份去绑架他吗?会有人这么做,这一点实在很难想像。 可是那些人的确不对劲,不是吗? 也是啦 那至少我们应该去追那些人吧。 好啦。说是这么说,但我们要怎么做呢?既不知他们是谁,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又不可能去找谁来问。 艾莉森竖起食指道: 就是这个。维尔同学,你的观察力很敏锐呢! 你倒是乐在其中啊。不过 维尔的话被一阵惊天动地的警铃给打断了。警铃声越来越高亢、越来越大。维尔惊觉起来,艾莉森便问: 什么啊? 火灾警报。 火灾?今天事情还真多嗯?维尔,你看。 艾莉森指着自己的寝室,里面有个人影。 谁? 不知道。 该不会是 会是来引导逃难的人吗?维尔正准备这么说时,却见那人影朝床铺扔了什么东西,火苗随即窜起。!、咦? 房间被火光照得透亮,人影也瞬间清晰可见。那是个男人,虽是夏天,却穿着黑色大衣。他一翻身就跑出了房间。 怎么这样是纵火 维尔惊愕地喃喃自语。一旁的艾莉森却叫了起来: 维尔!他是白天那个废物警察! 维尔惊讶地转过头去。火光从下方照上来,艾莉森的侧脸就在眼前。 想谋杀我这个绑架事件的目击者是吧那就是杀人灭口咯看来这整件事越来越像真的了。来得正好,我们就去问他。 艾莉森你要生气还是要笑,选一个吧。看了好恐怖哦! 宿舍侧面是来宾或货运专用的停车场。周围的大楼目前都暂停使用,因此四周没有照明,也没有任何路灯。一片漆黑中,只有警铃声沉闷地响着。 有一辆车停在停车场中。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男子跑来。他在那辆车旁大口地喘着气。 男子刚把手放在车门上,一道光立刻打在他的身上。男子是个中年人,穿着警察制服,腋下夹着卷起来的黑大衣。他身边的那辆车,正是镇警局的警车。 谁、谁、谁?是谁? 狼狈不堪的警官一问,手持手电筒的维尔便答道:警察先生,请别这么惊慌。我是这里的学生。 说着,他照照自己。 原、原来是学生啊。你、你听,火灾警报在响啊!快、快点,你、你快逃吧。我去通知消防队 我想你应该知道,纵火是重罪哦。 什么? 维尔一脸哀伤地问他。 你为什么要明知故犯呢? 这时,艾莉森正从警车旁悄悄接近警官背后。 你、你在胡说什么呜哇! 冷不防地,她抓住警官的双脚向后一扯。扯得他前仆在碎石子地上,接着她再纵身跳上去,用锡盖压着他的背。 唔呃! 不顾警官的闷哼,艾莉森利落地抓起他的手腕,从他的腰间抢下手铐,牢牢地将他反铐在背后。 然后拉起警官的上半身,让他坐好。 晚安。有点事想请教你。 艾莉森客气地问。看见一个本该全身是火的人对着自己说话,警官的眼睛瞪得好大。 啊啊? 是谁绑架了老爷爷?居然做到这种地步,我看恐怕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 是吗? 艾莉森将手绕到自己背后的小包,拿出某样东西。 来点光。 维尔依言将手电筒照过去。艾莉森手里握着一把小型手枪。六发装自动式,是洛克榭空军发给飞行员或将校的制式配枪。 艾莉森把那玩意抵在警官的脑门上。 吓! 喂! 警官和维尔同时出声。 艾莉森略略抬起黑亮的手枪底面,只让维尔看见。 里面没有弹匣,维尔苦着脸,呼了一口气。 艾莉森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开始恐吓起那名警官: 白天我没说,其实我是一个军人。纵火是重罪,上级要是知道我逮到了现行犯,一两个表扬是少 等、等一下!等等嘛!拜托你先别痛! 警官正想站起身,却被绕到身后的艾莉森一脚踩住了手铐。 不过,好不容易抓到的犯人却想逃走,我迫于无奈只好 听在警官的耳里,这背后传来的声音想必冷酷至极。 为什么身为警官的他,竟然会放火烧一张床铺呢?这一切的真相,只能随他的性命消逝在黑暗中了 我我我我说!我什么都招,求求你别开枪!好不好? 真的?说吧。你也不是坏人嘛,对吧?一定是别人拜托你这么做的吧? 艾莉森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听得警官连番点头: 对、对。有人说他要找那个老人私底下谈一些事情,叫我不要追查。我、我不是坏人。 人家为什么要找他?对方是谁? 我、我不知道啊 那个人怎么会知道老爷爷的事情? 这、这个可能是二个多月前,镇上办了亲睦会很多人从不同的地方来参加。当时我同事曾经把那个吹牛爷爷的事拿出来当笑话讲。 你同事说了些什么? 就说那老爷爷吹过的牛什么他以前是皇室成员、当过大作家、是矿山大财主,还有国境旁有很多很多财宝 艾莉森和维尔对看了一眼。警官仍在列举老人曾经说过的谎话,但两人已经没在听了。原来如此呀!艾莉森自言自语道。 差不多十天前,有个不认识的人跟我联络说他有事要查清楚,要带老爷子走 ,所以 那个人是不是说,要是谁跑去找你说发生绑架案什么的,你就要当做没看见。那人还包了份大礼给你? 维尔追问。警官答不出来。 八成就是这样了吧?收贿警官。接着,你知道我目睹一切的情况后很惊讶,是不是傍晚就跟那人联络了?结果那人就叫你来堵我的嘴,否则他就要把你收贿的恶行公诸于世,于是你就跑来这里搞一场火灾顺便杀人。对不对啊? 看来你也被逼得很紧嘛。绑架犯跟老爷爷上哪儿去了?邻镇吗? 我不知道 你干嘛不就老实招了算了呢? 艾莉森用枪口戳着警官的头。每戳一下,警官就吓一跳。 看着艾莉森的恶形恶状,维尔大皱眉头。突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警察先生,从镇上往西北方向一直去,那里有什么? 啊?什、什什么也没 听到警官的结巴,维尔立刻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径自在驾驶座旁翻出好几份警用地图,然后寻找着镇外周边的地图。只听见他说了一声找到了,便拿出车外摊了开来。 出镇后沿着西北方的路走,沿途经过几个小湖泊、几处上面写着所有者的姓名的田地,终于看到了一大块整片一色的土地,上头只写了三个大字私有地。 艾莉森一看就说: 原来如此。怪不得不用经过镇上,原来是把他抓到这里来。 不不不不是!没没没没没那回事! 看到警官慌乱的模样,艾莉森开心地说道: 猜中了吧。 停车场上,车头的灯光和响彻云霄的警钟声渐渐接近。装着水箱的大卡车全都漆成了鲜艳的橘色。这是镇上的消防车。 来车约有四辆,其中一辆在警车前方停了下来。攀在驾驶座旁的两个消防员一跃而下,走过去看个究竟。在车头灯的照耀下,两人惊见一名男子被手铐锁在车窗上。当发现那人是镇上警官之后,更加惊讶。 他们走向垂头丧气的警官,在他的脑袋瓜旁边发现一张纸,贴在车窗的框子上。 我在一个空房间放火。我逮捕了我自己。做出这种事,我深感抱歉。我一定是哪里不对劲了。对不起、对不起。 消防员们无言地面面相觑。 就在停车场的另一头。 被管理员和舍监叫起来排在宿舍正门口的学生们,一面看着难得一见的消防车,一面为深夜外出而兴奋不已。 来宾寝室的或已经被最先赶到的消防队扑灭了。已经确定失火的房间里并没有人,现在舍监和职员正在清点学生人数。 然后,众人发现五年级的维尔.休尔兹和他认识的那名少女不见了,当场又是一阵骚动。 喧闹中,维尔的同学咕哝起来: 真有一套啊,维尔。还是你正准备开始呢? 夜色中,只有一盏车头灯亮着。 通往西北方的路上,边车正在跑着。驾车的是艾莉森,紧抓着扶手的仍是维尔。 丢下警官后,艾莉森往机踏车停车场的方向走去。维尔问她要做什么,她只说要借边车到那片私有地去找那名老人。 没有钥匙,不可能的。维尔如是说道。 放心。 一到停车场,艾莉森立刻开始敲起每辆车的燃料箱。她选了声音最沉浑,也就是燃料最多的那一辆。接着从钥匙孔拉出电线,找出其中的两根,用随身小刀割断;再朝起动踏板踢了一脚,当场就发动了引擎。 维尔问她:这也是在空军学校里学的吗? 这是部队教的,迫降时可以用来抢夺车辆。有个中士很懂得车辆窃盗,他还懂得其它很多的事情。 艾莉森泰然自若地说着。 来,我们去找人了 艾莉森放慢边车的速度。 跑了五公里了。再来呢? 再来有桥,然后右转应该马上有一条小路。跟河有点平行的。 维尔拿手电筒看着地图,一面为她指路。艾莉森找到那条小路,右转。 边车走在狭小的碎石路上。路况不好,艾莉森以低速谨慎地驾驶。 艾莉森。 维尔开口。 干嘛? 没有人教你不该随便拿枪对着人吗?就算没装子弹也一样。 艾莉森看着前方,嘴里答说没有。 维尔,或许你学到的是那样。我学到的是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和重要的伙伴,就该毫无顾忌的开枪。 如果是为了保护啊 维尔说着,心中思索。引擎声,碎石挤压的震动声。 哎,艾莉森,总该有某一方教的才是正确的吧? 维尔问道。 那你觉得呢?维尔。 艾莉森反问他。 我我不知道 听到维尔的支吾,艾莉森双眼仍看着前方,噗嗤一笑说: 我也不知道。 --从这条路直走。大概再十公里。 收到。 月亮已经升起。 东方天空出现浅浅鱼肚白。半月在地平线上露脸,悄然、缓慢地浮上天边。 身为唯一的卫星,这个月亮每八天公转一次。它又近又大,雪白的表面也造就极高的阳光反射率;满月时,月光亮得连夜里都能务农。事实上,过去也曾有人专以夜间农耕为生的。若是在雪地里,夜晚甚至与白昼无异,到屋外看书都可以。 现在的月亮只有左半边,但也足足有一人握拳那般大小。随着它的升起,银白的光芒洒落地面。 够了。刚刚好。 边车一面跑着,艾莉森一面关掉车头灯。月光已经够亮,将白色的碎石路照得清清楚楚。 骑着骑着,前方出现一片针叶林。四周都是平坦的草原,黑色的树林宛如海面上的一座岛。 树林前有一扇门挡住这条路。那是一扇木制的门,左右有铁制栅栏伸出去。 艾莉森将车子熄火,走了下来。 上面写着此处为泰洛氏所有地,禁止进入。 她读着大门上的广告牌。 那谁呀? 读完了又问。 大概就是那个泰洛尔,钢铁公司的老板,很有钱的。他在拉普拖亚有好几间别墅。 哦,那个贪得无厌的大富翁啊。听说他大发战争财。 艾莉森,你都把有钱人讲成贪得无厌 不对吗? 算了。现在怎么办? 这个嘛-- 艾莉森正要开口,忽又停住。只见她以食指在维尔嘴前比了一下,维尔立刻也察觉了。远处正传来隐隐约约的引擎声。 声音渐渐大起来。显然是从林子里传出来的。 汽车? 维尔悄声问道。艾莉森摇摇头。 她将双手拱在耳边,好听得清楚。那声音在树林里移动,然后拉高。 艾莉森仰头看天。这时,维尔也听到引擎的声音突然变大,跟着抬头看去。 一个灰色的物体从树林一端浮起。在月光的照耀下,看得出那是一辆飞机;机身是浑圆而短的船型,下方还有几个轮子,主翼有一副,上面装了两具引擎。是水陆两用的飞机艇。 飞行艇背着月亮飞走了。引擎声渐渐变小。终至听不见。 果然 艾莉森啧了一声。维尔吃惊的反问。 果然? 我有想到对方会准备好飞机,因为这里是这种荒郊野外。--而且这里又是私有地,偷偷弄个飞机场,甚至不向联邦航空局登记都无所谓。要避人耳目,岂不是太方便了? 原来 如此。我都没想到。 维尔也大感佩服。 他们是等天色够亮了才起飞的。现在可以肯定,老爷爷一定在那架飞机上。 怎么办? 维尔问道。艾莉森握着着拳头放在嘴上,想了十几秒后,抬起头来: 总之,我们先到飞机场去看看吧。 可是这里是私有地耶。 维尔赶忙说。 这是紧急情况呀! 艾莉森立刻接答。 跨过栅栏,艾莉森和维尔走进了私有地。他们沿着小径的边缘快步走,万一撞见外人,才可以赶快跳进树林里躲起来。 小径弯来弯去,最后通向一处开阔的场所。砍伐过的土地已经整得硬实,露出一条平坦而笔直的长形空间。不折不扣的秘密飞机场。 做得满好的嘛,除非飞到这里的正上方,否则还看不出是跑道呢! 艾莉森佩服了一番。 那边有灯。 她指着远处的一间小屋。小屋隔壁有一栋看似仓库的大建筑,铁卷门是关上的。两人站在跑道这一面,看着斜前方小屋的窗子透出一点光亮。 去看看吧。 说不定有人。 所以偷偷去啊。 他们快步走过跑道,慢慢接近小屋。小屋旁停着一辆汽车,正是白天将老人载走的那一辆。 艾莉森扔出一颗小石子。石子打在汽车上,发出小小的响声,但没见人走下车,附近也没人来。 你在这里等。 维尔还来不及制止,艾莉森已经向小屋跑去。只见她一点一点抬头,偷偷往窗子里看去。 然后,向维尔招招手。 维尔迟疑了一会儿,也跑到她身旁。 没事的。你自己看。 于是他也伸长了脖子,往窗子里看。只见小屋里挂了一具伞罩,下面悬着一颗电灯泡。床和基本家具一应俱全,中间还有一张餐桌和椅子,一名着工人装束的中年男人正伏首桌前。 好像是这里的守门。 艾莉森说。 才刚有飞机起飞,怎么就是这里睡觉,怪怪的 维尔一这么说,艾莉森就起劲儿了。 对呀!就是说呀!把他叫起来问清楚吧。 你、你要怎么叫? 我已经想好了。 艾莉森脱下夹克,卷起来让维尔拿着。 然后大剌剌地走到小屋门口,二话不说开了门就进去。维尔急忙跟上去。 喂!你呀! 艾莉森朝那男子大喝一声。 唔唔唔 男子咿唔了几声,又倒回去睡。 给我起来! 艾莉森一面大骂,一面用力捶那人的背。力道之大,连桌上的杯子都在晃,没喝完的茶也洒了一点出来。 唔唔妈,对不起 男子抬起头,艾莉森又猛摇他。 这么一摇,他总算才睁开眼睛。只见他睡眼惺忪地甩甩头,看见艾莉森和维尔就问: 你、你们是谁 我才要问你是谁咧?这里可是泰洛尔伯伯的土地呀! 艾莉森说得一副天经地义似的。维尔紧张得全身僵硬,却见那人也万分惶恐地说道: 啊、没有是、我、我是老爷雇来管这里的工人 这样吗?那就好! 维尔呼了一口气。 可是你居然在偷懒打瞌睡,伯伯知道了不知会说什么呢。 一听艾莉森这么说 没有,不是的!大、大小姐,求求你听我解释! 男子立刻紧张的坐直了身子。但或许是睡意未消,他又连摇了几次头。 好吧,你就说吧。 我、我我平常只负责修理老爷的车子,三天前,老爷叫我把车子开来这里等。我一心以为老爷会坐飞机过来,可可是等了又等,就是没见着老爷,后来附近镇上的警察先生就来了 一听到警察两个字,艾莉森便对维尔使了个眼色。 哦然后呢? 那个警察先生说,他是来这里巡逻的,刚好巡逻完了,他就一直说说当时又是半夜,我就 就怎么样? 男子缩成一团,怯怯地说道: 就跟他喝了一杯 喝酒?你上班时喝酒? 艾莉森嚷嚷起来。 对不起求求您别把这件事告诉老爷我现在很需要这份工作啊 男子合掌苦苦哀求。 哎,好吧。其实说实话,我们两个也是瞒着伯伯偷偷来这里完的,咱们就互相保密吧。我们没来过这里,懂了吗? 是,这当然后来,我想醒醒酒,就喝了一杯茶,没多久就变得好困 艾莉森的视线朝餐桌上的茶杯督去。 哦看你这样,恐怕已经睡上一整天了呢。也没有好好看管。 唉,实在是非常抱歉,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爱困现在也还是 男子打了好大一个呵欠。接着又打了两个大喷嚏。 这么说,这段时间有谁来过,我看你也不知道罗?真是太不注意了! 对不起对了!飞、飞机没事吧? 男子脸色大变。艾莉森心中一喜,暗自窃笑。 飞机?哪有什么飞机? 这里有一架修尔兹八四年型的,一向停在隔壁的机库里。我负责让它保持随时都能起飞的状态万一给人偷走了我要怎么向老爷赔罪啊。 哦没有耶,好像已经给人偷走了呢!我刚刚经过时,看见仓库的门打开了。里面什么也没有。真遗憾呀。 维尔的脸上现出惊色。 天啊 男子抱头哀嚎起来。 没办法了,这一切也不全是你一个人的责任。等见到伯伯时,我再跟他帮你说说情吧。 艾莉森柔声说道。 谢、谢谢您大小姐,我们现在就打电话给老爷吧!这件事得尽快通知他才行! 哎,你冷静点。先喝口水吧。 见男子马上就要站起身,艾莉森先向他递出了茶杯。男子想也没想,接过去便一口饮下。 冷静下来。凡事都要先冷静下来才好办。你站得这么急,对身体也不好呀!闭上眼睛 哦、是啊,我怎么又困了 只见他又往桌上伏去,一眨眼竟已睡着。 晚安。 艾莉森一把抽起床上的毛毯,盖在那人身上。 好! 看艾莉森兴奋地握着拳头,维尔不发一语。 小屋旁的停机库。大铁卷门拉起后,一架飞机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架飞机和艾莉森白天开来的有点像,都是机体上下有翼的复翼机,只不过外型看起来更灵巧些。机体内有两个座位。前轮一对,后轮一个。在月光中看来,机身闪着黄光。 艾莉森将挂在机库一角的皮夹克,飞行帽和防风眼镜拿过来,交给维尔。 你穿上。 啊? 维尔一阵愕然,而艾莉森绕了机身一圈,俐落地检视主翼、尾翼,摸一摸引擎和驾驶座,又去看燃料槽,盘算残量。 直到她打开引擎的盖子,开始接上电池时,维尔终于开口问: 你想做什么? 将电池接好、盖上盖子后,艾莉森转过身,从她的背包里取出飞行帽和防风镜。 还用问吗?难得有这么棒的东西准备好。 你该不会想用这个去追吧 不快追,人家就跑了。 艾莉森说得理所当然。 维尔实在无言以对。 放心吧!这架飞机已经飞过好几 次了。 哦不对,不是啦!问题不是这个 维尔,你要知道,现在可是有人被绑架了呀,对方又是来路不明的武装集团,甚至还动用飞机来逃亡。我们先去探察对方的行踪,然后再向有关单位、像是都市警察或军警通报,难道有那么不应该吗?说起来,这不也是身为洛克榭好市民应尽的义务吗?现在有一架能飞的飞机,又有会开飞机的人,这么好的机会,岂有错过的道理? 可是 况且这架飞机早就失窃了。 只是去追一下下而已。追一下下就好。 你的一下下都不会只有一下下你现在说只是去追,到时候 我一个人也能开过去,不过证人当然是越多越好。你要是肯一起来,我会很高兴的。 只是去追而已吗? 维尔盯着艾莉森问道。 对,我们一起去吧。 艾莉森点点头,向维尔伸出手。 好吧不过,不可以蛮干唷! 不可以蛮干。嗯,我知道。 看着艾莉森的笑容,维尔也被引得发笑。 接着他马上-- 唉,不过这样已经够乱来了 他低声说着,大摇其头。 对,坐进去以后,把安全带、肩膀这边的和腰上这一条,用中间的扣子扣起来,长度调整一下。这个按钮一 按下去,这些就全都松开罗!小心点。只有下机的时候才可以按。 艾莉森站在下方的机翼上,熟练地向坐在飞机后座的维尔指示着。 机内有简单的座位。坐在里面,可以直接看到构成机身的框架和金属板等等,棒状的操纵杆和各种仪表则毫无 修饰地排在四周。 维尔穿上那件夹克,把围巾轻轻绕在脖子上。现在,艾莉森已经替他绑好安全带。 不会绑太紧了吧?还可以吗?好。这么一来,就算头上脚下也不会掉出去了。 会头上脚下吗? 只是万一啦。你两脚间的操控杆、前面的踏板,还有左边的推进器扳手,这些都是跟前座连动的,你不要动 到哦!要是有烟雾或太冷,就用围巾挡一下。手套也时,冷的时候就要戴,还有,这个给你保管。 艾莉森讲一个布袋拿给他。那袋子看起来像一个长长的手提购物袋,里面装了几根筒状物,用一根粗绳子捻在 一起。维尔问那是什么。 烟雾弹。只要拉前面这根绳子,这些就会一次点燃。别弄掉啰! 维尔满脸狐疑地抱着那个袋子。艾莉森又将一个皮制的飞行帽套到维尔头上。飞行帽在耳朵附近有一个耳机, 前面垂着一个像是呼吸器似的东西。 这是电话。让前后驾驶讲话用的。 艾莉森解释它的用法:像呼吸器的东西是麦克风,开关就在手边,按钮的一方可以让另一人听见自己的声音。电话线是接好的,就在座位旁的机器里。 有问题吗? 艾莉森问道。维尔正要将麦克风抵在嘴边,于是抬眼看着艾莉森,半捂着声音回答: 还能有什么问题。有点热。 好,那我们出发啰!别担心,天上很凉快。 艾莉森说着,随即轻盈地跳下机翼,抽出两个前轮止栓,向外一扔。接着,跑回驾驶座,快速系上安全带,再戴起选好的耳机麦克风,罩上她自己的飞行帽和防风镜。 火星塞发出低吼,接着点火。两侧的排气管瞬间喷出一大团黑烟,引擎正式起动。随着一阵巨响,螺旋桨开始 转动,风也开始往后吹。轻微的震动不断从背后和屁股传上来。 飞机开始起跑。来到跑道上,艾莉森轻踩右脚的踏板,尾翼的舵一转,机首立刻向右。他们开始顺着跑道缓缓 前进。 维尔,听得见吗? 艾莉森用电话跟他讲话。 听得到坐进来才发现原来飞机的引擎这么吵的。 现在正在暖机,等一下会更吵的。 轮子辗过路面的小凹凸,整架飞机都在喀哒的响声中抖动着。 会、会不会坏掉啊? 放心。 飞机来到跑道尽头后折返。现在他们可以看见小屋里呼呼大睡的男子。 要再等一下。 他们又开过整条跑道,来到另一端,然后再次回头。机首不偏不倚地正对着跑道中央。 要走啰。别碰操纵杆啊。 没等维尔应答,左手边的一个拉杆就径自网前扳去,引擎声也顿时变得震耳欲聋。螺旋桨吹来的风突然增强,从头的两侧呼啸而过。机体加速,一股力量直从后背推来。 轮子传来的震动和噪音越发剧烈,维尔的表情有些扭曲。 艾莉森轻推操纵杆。尾轮浮起,机身变得水平,速度更加快了。 突然,那些剧烈的震动和噪音都停了。引擎的震度和声响还在,却仿佛有一种错觉,像是一切都静了。风已经托起机翼,就像一个离了手的汽球,筱地浮进空中。 包覆在视线左右、犹如墙壁一般的针叶树林,现在突然不见了。维尔看见黑色的森林和四周的田野道路,如今都在脚下;树林向后远去,田园开始占据视野。一块田地缩小,周围的田地也一齐缩去,仿佛世界渐渐自动沉下去似的。 要往右了。 在艾莉森熟悉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飞机开始向后偏转。维尔原本看着左侧,这时地面渐渐从视界种撤去,剩下一片微明的天空。他连忙转过头看右侧,只见田地和树林仍向后远去。 机身再次回到水平,并且略略朝上。 维尔看着前方,只见机身和左右机翼。隔着防风镜望去,艾莉森的头就在伸手也够不着的地方。 维尔。有什么感想? 艾莉森问道。维尔老实地回答: 有点可怕。好高。不敢相信我的脚下什么都没有,不过现在的确是这样,心慌慌的。跟飞机一起偏倒的时候好像快跌下去似的、好恐怖,不过感觉还不错,景色好漂亮。我头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看田地。 维尔,你之前不是说想坐一次飞机看看吗?是什么时候写的信啊? 去年的这个时候。写在第二张的第四行,那时我只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而已,没想到实际坐上来 怎么样? 比我想像中好太多了。艾莉森,你你每天都在看这样的世界吗? 听着维尔那有些快活的声音,艾莉森在防风镜下微微一笑: 欢迎来到天空,维尔。 第三章 剩下的人们 从艾莉森和维尔开始跟踪飞行艇以来,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两机的位置并没有改变。 刚才怕跟丢,维尔一直紧盯着飞行艇,这时他才将视线往下移。 咦? 不看还好,一看可不得了。下面已不再是刚才的田园、森林、草原,而是一整片平坦的灰色,不知是什么东西。维尔想不出来,苦思了一会儿。 然后那片灰色突然过去,森林又开始在脚下流逝。维尔使劲地扭着脖子,往后面看。 那会是什么?沙漠,也不可能湖?啊、啊! 当他看回前方,总算想出答案的那一刹那,防风镜下的眼睛睁得好大。 艾莉森!艾莉森! 他立刻对着电话大吼。 干嘛? 刚才我们经过了一条河耶!而且是一条大河!是路妥尼河耶!我们现在在缓冲地带!过了国境! 他的语气几乎有一半是带着咆哮。但艾莉森传回来的语调却一点儿也没变。 对哦,刚刚过了呢。 维尔按着电话钮,只是无言。艾莉森又补了一句: 大致都在我的计算之内。 这、这是非法入侵 对啊!不过正确来说,其实是侵犯领空。 飞机朝西北西方向继续飞行。 只过了一点点嘛。我们只追一下下,至少看得出大方向就好了。况且若要说成侵犯领空或非法入侵,对面还不是一样?还得给他们加一条绑架罪名呢,斯贝伊尔的人到洛克榭抓了一个老人我们目睹他被带到哪里哪里这种消息,传出去肯定是大新闻吧。 对话停了十秒左右。只有引擎声顺畅地响着。 你刚才说你没看过那种机型?我记得你在信上写过,说你几乎认得洛克榭所有的飞机。--所以打从我们看见它起飞开始,你就知道那是西边的飞机,也知道追起来一定会越过路妥尼河。还有,你也知道这不只是一件单纯的老人绑架案,而是更严重的事情。相较之下,别说是偷飞机,就连非法入侵都不算什么了。 维尔。 什么事? 你真聪明,都说对了。这算是紧急情况吧? 我真该早点发觉的 这一次,对话停了七秒钟。 放心。我只要确定它降落在哪,之后再飞回去就行了。燃料也够,还不用怕。 现在维尔再怎么扭头,都已看不见路妥尼河。当他再次望向飞行艇,却看见一副奇妙的景象。 飞行艇的机翼有灯光亮起。右翼前端是绿色、左翼是红色。垂直尾翼的根部是白色,而前端则有红光闪烁。 人工照明出现在那龊谟吧希缘酶裢庑涯俊? 艾莉森。有灯 我看到了。会是做什么? 艾莉森在防风镜下皱起眉头。 等一下会有点摇晃哦。 她开始令机身左倾、右倾,又突然使机首朝下,同时转头东张西望。月光照耀的大地上,只有整片草原和零星几棵大树, 下面也没有城镇应该不是要降落 她一面看着,脑中的想法脱口而出,像在确认。 这时,维尔的声音传进她耳里。 我们距离变远了。 只见那架点了灯的机体突然加快,渐渐往高空攀升。 但艾莉森的视线跟本没去盯它,而是忙着顾盼四周,一颗脑袋上下左右地转动。然后 她的头在右斜前方停住。那里有一个小黑影,小得像个黑点。 我就知道! 黑影越来越大。 维尔,确定你的安全带是否系牢,包包是不是在手边。 都在。 很好。待会儿会摇得很厉害唷 为什么? 艾莉森没回答,只是用微湿的手掌重新握好操纵杆和推进器把杆。 影子增速接近,一秒后已能看出机翼的形状。 还没还没 又一秒后,防风镜的玻璃反射了月光 现在! 艾莉森将操纵杆往左前推到底,同时左脚重重一踢,几乎像要弄坏那个把杆似的。飞机立刻像撞到东西似的,倏地转向左下。 哇! 维尔才刚惨叫起来,他的右侧立刻窜过几道细长光丝。黑影随即跟着飞过。 一波急降之后又一波急升,机首拉起,紧接着大右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维尔勉强挤出声音问道。他的头被甩得左右摇晃,身体被安全带勒得好紧。 是西边的战斗机。他们发现了。 艾莉森一面掉转机身,答得泰然自若。然后,自己又加上一句: 怪了,怎么会呢? 他们发现了那、那怎么办? 刚才飞过的黑色机体正呈垂直倾斜,同时大幅左转。它的速度之高,和飞行艇简直有天壤之别,在微明天空和漆黑大地之间,快得像一颗黑色的流星。 可惜,看来我们只得逃命了。因为对方是战斗机。 艾莉森看了看高度表,又往下打量。 她抬头往右边看去,只见黑色机体已经转向,正笔直地朝他们冲过来。 抓好。 丢下这两个字,艾莉森随即将操纵杆往旁边一甩。飞机像是原地打了个滚。滚到背面时忽地停下。 变得头下脚上的维尔,连忙压住手边的布袋。艾莉森看着左边,再看看黑色机体,估算时间。 黑色的机首闪光。 两道光连续射出,就像照相机的闪光灯一样。机枪发射了。四发中有一发曳光弹,在空中划出发亮的射线。 拖着淡淡的烟,两条线划破空气,却扑了个空。 唔! 飞机朝下坠去,维尔差点发不出声音来。赶在战斗机射击的前一刹那,艾莉森一把拉回操纵杆。背面的机体急速下降。 黑影停止了射击。它向左大幅倾偏、回旋,准备再次进击。 维尔,准备! 说着,艾莉森使急速下降的机身恢复水平。重力加速度迫使他们的背压在座位上。 准、准备什么?我可以做什么? 维尔惊慌地反问。 烟雾弹。帮我把袋子垂到机身外面,准备拉绳子好吗? 维尔立刻照做,将布袋提把挂在机舱里的一个把杆上,再将袋身垂到左侧机体外。他把手伸进被风吹扁的袋口中,摸索着那根粗绳。 好了!然后呢? 就这样。 艾莉森转过脸对他说。飞机开始缓缓攀升。 等我叫你,你就拉绳子。之后再看着办。 什么叫看着办? 就在后方,黑色的战斗机已经回旋完毕,正以压倒性的高速向两人乘坐的小飞机俯冲而来。 就是现在! 艾莉森叫道,维尔搞不清情况,只管拉绳子。一拉起,布袋立刻鼓胀起来。烟雾弹一齐冒出灰色的烟,从口袋冒出来,开始向后方延去。 就在此时,艾莉森忽地使机身左旋,一面向下坠去。小飞机拖着烟不停打旋,一路往地上冲。黑色战斗机见状立刻减速,并且向右急转,穿过半空中呈螺旋状的烟痕。 要摔下去了! 维尔哀嚎起来。 放心!我是故意的!等我信号丢袋子! 维尔的身体被风和安全带压住,颈子也无法自如转动,但还是奋力照着耳机里的指示,将双手伸向勾住的布袋 提把。 他们的高度越来越低。外面的景色三百六十度旋转,每转一圈就变大一轮。 突然间,他们不转了。 丢! 维尔立刻勾开提拔。只见布袋滑出机身侧缘,吐着烟向外坠去,很快地跌到地面。袋子一度弹起,里面的东西 全撒了出来。 咦? 维尔惊讶得睁大了眼。 现在,机外的景色就像从屋子二楼看出去一样,草原就在伸手可及的下方向后流去。机身已被拉平,在离地仅 数公尺的超低空稳稳的飞着。 怎么样?很顺利吧? 艾莉森才刚开心地说完 匡锵! 两人的脚下便传来破坏声响,机身朝上摇晃。 是电线。 草原正中央有一条小径,两旁都竖着木制电线杆,两条电线勾到飞机的轮子和脚架;电线断了,轮子却也弹了 出去。 机体倒栽葱似地向地面栽去。 可恶! 艾莉森拉回控制杆。正当机身再次上扬,脚架和机体却已经触及草原。 脚架立刻折断,螺旋桨打到草和泥土,尾端当场变形,机身在泥土地上刨出一道长长的沟,下边机翼应声碎裂。 机身继续滑行。就在速度大幅减低之际,一个隆起的小土堆撞上引擎而使机首严重扭曲,这才停了下来。 艾莉森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从座位上站起后回过身,防风镜下的一双眼睛睁的好大好大。 她快手快脚地解开维尔的安全带 站起来!快逃! 一面大声咆哮道。维尔刚站起,她就将他扯出驾驶座。地面就在旁边。 跑! 哇啊! 维尔一时楞住,接着死命地跑了起来。艾莉森跑在他身旁,不住拍他的背催促着。 两人跑了五秒之后,飞机爆炸。 红色的火团一跃而起,冲击令机身前半炸成粉碎;黑烟冲上半空,剩下的残骸开始起火燃烧。 维尔和艾莉森继续跑着,见前方有一棵大树,立刻躲到树干后面。细小的碎片纷纷打在树干上。他们背抵着树 干坐下,维尔大口喘着气。 飞机继续燃烧,将清晨的天空染得耀眼、鲜红。 维尔,你应该没事吧。 我、我还好艾、艾莉森你呢? 我没事。不过,飞机完蛋了我还以为很顺利的。 半起身从树干后方探出头去,艾莉森脸色一苦。 艾莉森你刚刚想干嘛? 维尔仍坐在地上,问道。 装死。 啊? 艾莉森低头看着维尔。 是部队的中尉教我们的。装死,用来欺敌的一个小伎俩。可以开机枪射击,没子弹的时候就用烟雾弹制造烟 ,假装中弹。敌机怕被爆炸卷入,通常都会躲开,这时候再做螺旋急降,好像失速坠机那样,就可以脱离敌人 的视野。然后再贴地飞行,让上空很难察觉,接着就逃啰!只要能飞越路妥尼河,对方再精明也不至于追过来 我以为一定很顺利的,明明就很顺利的嘛,谁呀,在那种地方拉什么电线!鸟不拉屎的乡下要什么电啊! 艾莉森越来越激动。 维尔却呈对照似的异常冷静。 还有 艾莉森蹲下来,正想继续说,这时却传来一个高亢的引擎声。那架黑色战斗机从他们上空高速飞过,向右回旋 后就此飞远,没再掉头回来。 就是你!可五!给我滚下来! 艾莉森高举拳头,仰天咆哮。 维尔无力地垂下头去。 唉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乌鸦呼叫家鸭。已击落跟踪的东侧战斗机,确认起火。重复一次。已击落敌机,确认起火。完毕。 家鸭呼叫乌鸦。收到。之后由本机护航至基地。完毕。 乌鸦呼叫家鸭。洛克榭的战斗机已却是侵犯我国领空。不必通知司令部派调查人员到坠机地点去吗?完毕。 没有那个必要。你不用多嘴。 可是 少尉,我只再说一次。不用多嘴。你只要照上级指示行动就好。通话完毕。 去死 阳光开始亮起,渐渐与月光不相上下。鱼肚白的天空东边,染上一抹霞红。 黎明将至。世界又有了色彩。草木回到它们的绿色,天空渐成清澈的蓝。而焚烧后的痕迹则是焦黑。 小飞机的火已经熄了,只剩下上层机翼的两端和机体尾部还留有依稀的形状。 已经天亮啦真快。果然是夏天。 维尔靠着树干坐在地上。 居然没人来,真是怠忽职守。 躲在树后,艾莉森远远瞪着飞机残骸,气呼呼地说。 坠机之后,两人暂且先离开火场,接着到了一处视野较好的位置,在草堆树影后躲了起来。 既然遭到斯贝伊尔的空军战斗机击落,艾莉森认为应该会有军队前来调查才是,所以她在这里观望。维尔问她 :万一真有军人来了怎么办? 临机应变。 艾莉森如是回答。 但却不见办个人来。只见朝日即将来临。 怎么办?艾莉森,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耀眼的太阳已从林间升起,鸟叫声渐渐响亮,而维尔则一副没精打彩的问道。转动着手表的发条,艾莉森应了 一声: 对啊。 还有,这里是哪里啊?你知道吗? 嗯,我想想。过了路妥尼河,飞了好一阵子,之后我们也逃了一会儿,现在应该在缓冲地带,要不就是在逼 近缓冲地带的地方吧。 所以说来说去这是非法入境了 现在想这个也无济于事。想点建设性的事情吧! 艾莉森开朗地直言道。维尔抬起头看着她说: 也是啦 见他表示同意,艾莉森笑了笑。维尔又说: 说到现况,没有了飞机,我们也回不了洛克榭了。 对呀,确实如此。 所以先到附近的城镇讲讲看吧。 讲讲看? 不要说我们被击坠,就说是迷路后摔飞机之类的,反正出了以外,希望他们能收容我们等等。主动去说,我想应该比较不会被当成间谍吧!而且也没有间谍会这样大大方方露脸的。我想之后再拜托他们帮助我们回洛克 榭。 艾莉森? 虽然可惜,但也只有这么办了。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城镇或村庄呀? 不晓得我也没看过河对岸的地图要是在洛克榭,离缓冲地带最近的村子也有二十公里远。 哦只好走去啰。 只能用走的吗? 太阳攀高,气温也渐渐上升。 艾莉森和维尔在草原上向西走去。这是一片平坦的大地,草长及膝,随处可见散布的森林。 有电线的那条路是南北向的,不能沿着它走。 走着走着热了起来,两人都脱掉夹克和帽子,挂在背上。 艾莉森把她的包包缠在腰上,维尔则拎着一个小包。那是紧急逃生包,原本装在飞机的机体后部,所幸没被烧掉。 要是有城镇的话 艾莉森边走边说。维尔在她身后应道: 嗯? 艾莉森继续走,只是回过头来。 要是有城镇,你想那边会不会有机场或飞机? 咦?为什么问这个? 当然是借来用一用,好回去呀! 艾莉森笑着说。 你说话嘛! 你要我说什么啊?艾莉森。--哦,你是不是在想,到了城镇之后的下一步啊?不过你先想想,人家会放我们回去吗? 这个嘛,当然是希望他们放罗! 我说,维尔。 艾莉森又开口了。走了半天,景色一点也没变,前方仍是一望无际的绿地,连路也见不着。 嗯? 维尔仍在后方应道。 你想,那个宝物会是什么东西? 啊?什么? 维尔反问,却见艾莉森回过头来,有点生气。 宝物呀,老爷爷说的。你忘啦? 哦我忘了。现在又不是想那个的时候。 会是金银财宝吗?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说以前的某个国王为了复兴国家,把军用资金偷偷藏在这一带的? 没有耶不过我在烦别的事情。 什么事? 我早该在什么时候不顾一切阻止艾莉森的行动呢?是骑边车追汽车?审问警官?偷借飞机?越过国境? 这问题好难哦!不过 不过? 现在想出了答案又能怎样。 真是的我一定要阻止你的下一个行动。 嗯。 嗯什么嗯啊我刚刚也说了,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了对吧? 嗯。 坚持到最后关头是一件好事耶。 你怎么啦? 流过草原的小溪,比地面低陷一些。 溪流小得仅一步就能跨越,但两旁仍有不少湿地。维尔在斜坡上找了一块干处坐下,一旁有几棵大树。正巧提供了蔽荫。 艾莉森把水壶浸在溪里,装满了水,然后跑来坐在维尔身旁。 维尔拆开小小的紧急逃生包,里面有一个小镜子、一张写着紧急情况须知的纸,还有一些罐头肝酱和饼干。 两人默默地吃着。不一会儿就吃完了。艾莉森拿出巧克力啃掉一半,剩下的拿给维尔。维尔边吃边接过水壶。 喝了几口,他才长长呼了一口气。 现在总算定下心来了,肚子也不饿了。 那就好艾莉森表示。接着又开口: 维尔,我们这样子坐在小河边,好像在野餐哦!小时候常常这样的。哎,虽然现在也不算大人就是了。那时候我们差不多十岁吧。 小时候啊 维尔把夹克铺在地上,就在斜坡上躺了下来。 你一说我才想到,我们以前也闯过好多祸 有吗? 艾莉森佯装不知。维尔看着枝叶间透下的广,一面说道: 别跟我说你都不记得了哦。大人说不准爬的树,我们偏跑去爬;说下大雪不准出去还出去,结果被雪埋了;要赶厨房的老鼠,钻进地板下却卡住出不来;想从屋顶吊绳子下去,竟被倒吊在半空中 那倒是有过。 还有睡在羊舍里弄得全村的人跑来找;说要做水池就去堵灌溉水道,结果把田跟路都淹掉了;家里有大的欺负小的,你来跑去跟人家决斗;为了爬上河边的山崖,结果下不来;骑脚踏车跑遍四个邻镇;挖地下秘密基地时塌陷被活埋 有吗? 其实啊,刚才跟在你后面走啊走啊的,我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怀念感。本来还觉得莫名其妙,但你一说,我才想起这些往事,就像昨天才发生似的。那些都是你先想出来,我每次都说不要不要,结果还是跟着你一起去最后也跟着一起挨骂。还有,每次都被罚擦家里的每一扇窗户。冬天冷死我了。 对呀,那个我倒还记得。不过维尔,你每次都陪我,我真的都很高兴耶。 哦? 维尔有些吃惊,看着身旁艾莉森的笑脸。 对呀,擦窗户的时间也只要一半就够了嘛。 维尔又看回枝叶间的点点天空,喃喃自语。 希望这次也能擦擦窗户就了事只怕很难 不知不觉地,维尔在小溪旁睡着了。 艾莉森后来也睡着了,忽又睁开眼睛。她一骨碌跳起来,警戒地走出树荫,张望着周遭景物和头顶上的太阳。 然后叫醒维尔。 艾莉森和维尔走在草原上。他们又走了很久很久,走得鞋子都沾满了草的味道,还是没见到城镇或一户人家。 维尔向艾莉森问时间,艾莉森答说没过多久。 现在宿舍大概已乱成一团了吧。 维尔表情凝重地说。 嗯?也对。不过又没人被烧死,那个警察应该也不敢把事情全都说出来,我看他们只会当做是我跟你偷偷跑出来旅行而已吧? 还好现在是暑假要是在学期中,肯定会被禁足吧!搞不好还会退学。 好严哦。不过,有规矩总不是一件坏事,而且又能有违规的快感。 啊!学校该不会去通知家里吧?会不会给他们添麻烦啊? 不会吧!你们学校的人应该不认识我,而且除非他们特地去查。噢!希望他们不会。 唉 而且维尔,这件事搞不会是近年来数一数二的国际问题呢!学校的事根本不算什么了。你再担心也一样。 对哦,完了。 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啦! 你越是这样说,我越觉得有可能变成那样。好可怕。 哎哟!会吗?干嘛可怕? 这下子我们又要在外面过一夜罗? 艾莉森一面走一面说道。 算了,我早有心理准备了。幸好是夏天 我有受过雪地野营的训练就是了。我还满有一套的呢! 可以的话我并不想。 是哦。 走了好长一段路,景色依然不变,仍是大片的草原,和小块小块的森林。 森林整理成这样,可见这一带以前或许是农地呢。 维尔若有感慨地说。就在他们的右边,森林和草原分界得笔直又清楚,正是人力开垦过的证据。 哦,不过现在满自然的。 艾莉森也边走边观望。 到大战争之前,附近或许是有村落的。听说这一带以前也有人住,在路妥尼河捕鱼为生,还有王公贵族们优 雅的别墅区。战时村人当然都逃难去了,说不定战争结束后也回来过大概直到这里被划为缓冲地带为止吧。 哦被强制搬迁,现在都没人住了,是吧?不过还有动物呢!你看。 艾莉森指着右侧。维尔看去,只见森林与草原的分界处,有一只褐色短毛的瘦小野兽,大约和一个小孩子差不 多高,正望着他们两人。 是鹿。跟在拉普脱亚看到的一模一样耶! 还很小呢。 艾莉森说着,一面走近去。小鹿没有逃走,反而站得挺挺的。目不转睛地看着艾莉森靠近。 放心,我不会吃你的。 艾莉森才刚柔声说完,维尔就在她身后接口道: 味道满好的哟!我在庆典那时吃过鹿肉串。 你居然讲这种话。 艾莉森噘起嘴,却见维尔只是耸耸肩。小鹿退了几步。 来嘛,别怕。你一个人吗? 她又向前走了一步。维尔忽然惊觉 艾莉森的最后一句话提醒了他。维尔高喊起来: 艾莉森!别过去! 咦? 就在艾莉森回过头去的同时,林间有个很大的声响拨草而来。 是一头成年鹿。它朝艾莉森一跃而去,高高扬起前蹄,随即往下一踩。 快逃 维尔大叫着,把艾莉森往后拉。 一个沉钝的声音响起。那头鹿的右脚掠过 艾莉森,只擦中了她的夹克,但左脚却应声踢在维尔的左前额上。 拖着艾莉森,维尔向后退了三步便倒在地上。艾莉森跌坐在地,一时竟起不来。 维尔? 艾莉森扭头向右,看见维尔倒在草间的脸。鲜红的液体从他的额角流下,经过阖闭的眼、鼻梁和嘴角。 维尔!维尔! 没有反应。艾莉森转回头去,重新面对那个紊乱的喘息声。成鹿还在。 她将左手探入腰际的小包。一摸到最底层、最重的那样东西 可恶! 接着倏地掏了出来。是那一把已经装妥弹匣的小型手枪。她用右手向后拉动滑套、放开,知道第一发子弹已经 送进了膛室后,她保持坐姿,将左手往前一摆。握把后方的安全装置已按下,食指扣进了扳机。 就算我的射击再差这种距离下你也逃不掉的! 成鹿盯着艾莉森,艾莉森也盯着它。 喂,你你真的好吃吗? 艾莉森问着,渐渐在食指前端施力。 啊。 小鹿挨到成鹿身旁,用脸颊磨蹭着成鹿的侧腹。成鹿转过头看着孩子,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艾莉森手上的枪。 它们转过身子,跳跃着消失在林间。 艾莉森垂下左手,重新锁上安全装置。 维尔! 手枪一扔,她急急回过身去。 维尔,你听得见吗? 她把维尔慢慢翻过来,使他仰卧向上,拨开他的浏海。手上湿滑。 维尔! 这么大吼一声,维尔才有了反应。他的声音细弱,眼睛也没睁开。 艾莉森,你没事? 我没事!谢谢你维尔。可是,你头上流血了 嗯,有点晕。 维尔说完,又不讲话了。 维尔! 艾莉森慌张起来。她睁大了眼睛。 冷静点,艾莉森.威汀顿伍长。急救伤兵时,先确认脉搏和呼吸。 说完,她的表情一敛。 先将右手的食指与中指贴上维尔的颈部。有脉搏。再探到他的口鼻前。也有气息。 松了一口气后,艾莉森再从包包里掏出白手帕和水壶。维尔的伤口就在左前额发际,约有姆指般大小,还在淌血。 艾莉森看着伤口,倒一点水上去。血被冲掉后,那道裂口便清晰可辨。伤口并不深,只是鲜血很快又冒了出来。 她又用水冲一遍,然后将手帕按上去。紧紧按着不放,她一面转过身子,让维尔的头枕在自己的膝上,使头略略抬起。 艾莉森喘着气,一动也不动地维持着姿势。坐了一会儿,那条折了四折的手帕已经渗出血迹。 拜托 血并没有继续大量渗出。 她伸长左手,摸索着维尔掉在后方的那件夹克。抓过夹克后,再抽出那条塞在口袋里的围巾,然后她一面用嘴 巴,一面将围巾对半纵折,开始在维尔的头上缠了起来。她将手帕盖在维尔的额头上,缠完后打结固定。 全部包扎完后,艾莉森才松了一口气。维尔不省人事的躺在她的膝上,正平稳地呼吸着。 艾莉森左看右看。草原上不见人影。 她屈身向前,搂住维尔的头。 维尔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血色沾上她的金发。 艾莉森搂着维尔的头,又轻拍、甚至重拍他的脸颊,但维尔还是没有醒来。 她本想拿水壶里的水就这么泼下去,后来还是没泼,只用半湿的袖口拭去他脸上的血渍。 然后她看看四周,再看看太阳,决定背着维尔步行。 她帮维尔穿上夹克,自己的则绑在腰上。接着再让维尔仰躺,自己躺在他的身上,然后抓着他的双臂,一起将 两人的身体整个翻到另一面。接着 喝! 她大喝一声,背着维尔站了起来,往西方走去。 汗水从额头流过脸颊。微微喘着气,艾莉森看着前方,一步一步地走着。 偶尔,她停下脚步,对背上的人说话。见他没有回应,她就探探他的脉搏呼吸,顺便喘口气。 嘿! 将维尔的位置往上提一提,艾莉森又跨出脚步。 好像故意惹人厌似的,草原竟开始闹起别扭来。上坡路出现了。 可恶、真是够了、什么嘛、王八蛋 骂着粗话,艾莉森继续爬坡。 爬完这个,视野开阔了起来。 但见一片空旷草原,和对面的另一座小丘 可恶!! 又是一串不堪入耳的粗话。艾莉森继续向前走,朝着太阳的方向。 就在她爬过第三座小丘时。 眼前出现了一片森林。像是来挡路的,一片既不利于视线又不良于行的森林。 艾莉森左右看看,想找森林的边缘,却完全找不着。 维尔,往哪边走好? 没有回答。她静下来听着维尔的呼吸。 哎,哪边都一样吧。 她自言自语地左顾右盼,然后朝最后看去的方向,沿着森林开步走去。 跟刚才不一样了吧? 艾莉森喃喃道。回应她的仍只有背后传来的浅浅呼吸声。 艾莉森盯着眼前的一座小屋。她绕着森林和草原的分界处走,尽量取道西行,已经走了好一会儿。 就在森林与杂草原的分界,她看见一户人家。 那是一栋木造房屋,中间有一根红砖烟囱。窗子上的每一块玻璃都是完整的,屋外的草地也都整理得清爽又干净。 但在这一片绿意中,只有小屋孤伶伶矗立着。 不知道有没有人。应该会有西边的人吧! 艾莉森用右手摸一摸腰际的口袋,手枪就在口袋里。 看着那栋房子,艾莉森慢慢走去。从屋里应该能清楚看见他们两人才是。 主屋旁有一间柴房,斧头就竖在那里。井边有一个水桶,里面装着清水。 窗子挂有窗帘,从外面看不进去。艾莉森小心翼翼地绕到主屋的南边。 对面有一块小小的田,长满了青翠鲜艳的夏季蔬果,显然是有人耕种的。不过现在看不到人影。 艾莉森在大门前站着。脚下的木板轧轧作响,声音不小。 等了几秒,仍没有人出来,屋里也没有任何声响。 艾莉森深吸了一口气,敲几下门。又过了十秒钟。 没人在? 她举起手,又放了下去,决定不敲门,而是按下门把。 大门就这么往内推开。她看见屋里的景象。 一个宽大的房间,门边就是一张桌子。旁边有个铁制的火炉,兼作料理和取暖用。角落有一个小小的矮柜,排放着几件餐具,隔壁则是水槽和流理台。正中央有一口砖砌的暖炉,烟囱直向天花板伸去,旁边还有一个小柜。 墙边那一排走廊,像是通往后面的房间。那里比较暗。看不清楚,只知道满长的。 真想不到,这种地方也有这么好的房子 艾莉森一面打量着,一面悄声自语。此时 唔唔唔 突然听见有人呻吟,艾莉森吓了一跳,但她马上发觉,这声音就在自己耳边。 维尔? 她摇晃着背上的维尔,一面叫着他的名字,但却不见回答。 艾莉森关上大门,走进屋里。她在暖炉前慢慢放下维尔,让他背靠着那个小柜坐下。 伸一伸卸下重负的肩和背,再甩一甩酸麻的手臂,艾莉森豪迈地用袖角擦去 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见维尔的头软弱地垂下,艾莉森轻触他的脸颊问道: 维尔,你醒了吗?喂。 接着又轻拍他的脸。 喂,起来了!天亮了啦!婆婆她们在叫啦,要上学啰! 维尔还是没醒来。 爱睡猪 艾莉森慢慢地拆下维尔头上的围巾。她想取下那块染血的手帕,但它已经黏在伤口上了,只好作罢。 她接着脱下维尔身上的夹克,卷成一团,然后让维尔慢慢躺下,将他的后脑枕在夹克上。接着解下自己腰上的夹克,盖在维尔身上。 艾莉森看见暖炉旁的柜子。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打开了抽屉,从最下层最角落的那一格开始,仔细地探找着。 没有消毒药之类的吗? 找不到要的,于是她继续打开下一个继续找。 就在她刚打开第四个抽屉时 磅! 大门猛然打开。 啊? 艾莉森大吃一惊,转过身去。 提姆斯!雷文! 一个妇人高声叫着,同时奔进屋来。 那名妇人年约五十出头,身材纤细,斑白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髻。深绿色的连身裙上,罩着一件沾有污泥的围裙。 妇人笑容满面地冲进屋里,看见艾莉森也望过来,笑容立即消失。 只见她停顿了一下,然后问道: 你你是谁? 语调冷冰冰地。她说的是贝佐语,也就是斯贝伊尔、即西侧的标准语。 你是谁?你在我家里做什么? 艾莉森瞪着妇人,妇人也瞪着她。 一面瞪着,艾莉森一面把右手伸向腰间,探进口袋。 我问你在做什么。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你该不会是 对着那名妇人,艾莉森举起手枪。她没有扣住扳机,安全装置也没动。 面对枪口,那妇人却不为所动。她依旧瞪着艾莉森,继续说道: 你是河对岸的人吧?八成是了是洛克西昂努的人吧?你们越过了路妥尼河,对吧? 这里可是我家啊!你懂吗? 艾莉森咬着牙,正挣扎着要不要按下安全装置时 您说的事。我们非常抱歉。 却听见维尔的声音响起。那是西侧的标准语。 艾莉森惊讶地回过头去。妇人也大吃一惊,看着维尔在暖炉前坐起身子;瞥见染血的手帕和衬衫时,又是一愣。 维尔慢慢地爬起来。靠在暖炉的砖壁上。夹克滑落地面。 维尔! 艾莉森叫了一声。维尔勉强睁开眼睛,用贝佐语对她说: 把枪放下。是我们自己闯进来的这里是人家的家。 说完,他又转过脸去,对着那名妇人说: 对不起。我们的飞机失事了,一路走到这里来。擅自闯入府上,请容我们致歉 妇人不发一语,俯看着坐在地上的维尔。只见维尔又闭上了眼睛,身子往旁边一倒。 艾莉森见状,赶紧跳过去扶住他。 那孩子受伤了是撞到头了吧。 扶着维尔,一面瞪着那妇人,艾莉森也以发音纯正的西侧标准语回答道: 对,所以我想找一点药、食物,还有能让他好好休养的地方。 原来你也会说嘛!药我有,食物跟床铺也有,不过这里是我家。要是我拒绝呢? 妇人问道。 我会开枪。 艾莉森立刻回答,右手仍握着手枪。 但见妇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喂,我问你,河对岸的人都像你这样野蛮的吗? 不是。不过,现在的我是。 艾莉森又是立刻回答。于是妇人一脸沉静地说: 把那孩子带过来吧!床铺可以借你们用。 屋后有三个房间。 艾莉森背着维尔,在妇人的指引下走进其中一间。打开木门,房间十分明亮。 房里只摆了一张单人床、一只空荡荡的衣柜和一张书桌。家具看来像是没人在用,却见那张雕工气派的床上铺了精致的床单和枕巾,还有夏天用的薄毯。 艾莉森小心地将维尔放在床上。 妇人走出房间,回来时带了一脸盆的清水、干净的布和一个小木盒。她在床边的一张圆凳子坐下,轻轻取下维尔伤口上的手帕,涂上消毒药,再盖上一块新的纱布,然后缠上绷带。见她又量维尔的体温和脉搏,手法十分利落。 头上这样就行了。伤口不深,应该不用缝吧,不过或许会留下疤痕。他好像也没发烧。 妇人擦着手,一面问道。 谢 你们出了什么事? 艾莉森正要开口,却被转过头来的妇人先问了。 呃,那个 他是坠机时摔伤的吗?他的内脏孩不会哪里痛吧? 揣测着妇人的用意,艾莉森答道: 那个我想应该还好。那个伤不是坠机时弄的。之后我们还走了好远的路,也喝过水吃过东西。他也没有吐。 哦那么,到底是怎么弄的? 艾莉森别开目光。 是被鹿踢的。 妇人惊讶地说道: 你们是不是靠近小鹿? 对 妇人看着躺在床上的维尔说: 真是不小心。 啊,不是。是我靠近小鹿,维尔是为了保护我 于是,妇人又看着艾莉森。 这个时期里,带着孩子的成鹿都是有攻击性的,你不知道吗? 艾莉森表情郁沉地摇摇头。 这么说,这孩子的伤是被你害的啰? 艾莉森点点头,简短地说了声: 是。 然后怎么了? 维尔昏倒了,我就像刚才那样,拿枪 杀了那头鹿? 没有。杀了它,我怕小鹿也活不下去,所以就让它们走了。 是呀,你做得对。 妇人说着,啪地关上药盒。 谢谢您。 艾莉森把刚才没说完的谢谢说出来,向她行了一个举手礼。 妇人皱起眉头,怒目瞪向艾莉森: 你是当兵的? 对,我在洛克西昂努联邦空军服役,但维尔不是。 右手仍在眉角,艾莉森答道。 告诉你,我这个人最讨厌人家敬礼,还有军队跟军人。 这样啊。不过,我还是要由衷向你致谢。谢谢您救了维尔。 对着这才放下右手的艾莉森,妇人板起脸孔: 若在救人之前先知道你是军人,那就难说了。还有,假使受伤的人是你,我想我大概不会出手相助吧。 说完,妇人看着床铺。 这孩子叫做维尔? 对,维尔赫姆.休尔兹。我叫做艾莉森.威汀顿。 听到这里,妇人笑了笑。 维尔赫姆和艾莉森呀!光听你们两人的名字,和斯贝伊尔的人也差不多嘛! 然后,她又板起脸说: 我叫做特拉伐斯.拉蒂亚。不用记也无所谓。 不,我已经记住了,特拉伐斯太太。 哦。我有话跟你说,在这儿讲回吵到他。 拉蒂亚站起来,要艾莉森跟着到房外去。见艾莉森望着维尔,拉蒂亚便说: 这孩子没事的。 邻室就是客厅。艾莉森和拉蒂亚在桌子旁面对面坐下。 窗外,西倾的阳光照了进来。 拉蒂亚取了一个杯子,从水槽舀起一杯 水,自己喝了下去。艾莉森不发一语地等着。 然后拉蒂亚开口了: 今天时候也不早了,不会有人来。明天我打算请最近镇上宪兵来引导你们。在那之前,我有几件事想问清楚。不要骗我,你要老老实实的给我回答。我问你,你们为什么会跑来敌国?来做什么? 艾莉森坦诚答道: 我们来追一个被绑架的人。想来这里找宝物。 啊? 拉蒂亚一时无言以对,只能反问。 于是,艾莉森便从昨日遇见老人、听他讲故事的那一段说起。说他们如何发现老人遭到绑架,在深夜里被非法入侵的西边飞机载过了河界。 之后,他们驾飞机追踪,中途不知不觉飞越了国境、被战斗机发现后遭受攻击而迫降。就在他们打算步行穿越缓冲地带时,遇上了那头鹿。 不过,一开始绑架老爷爷的是你们的人,所以万一被宪兵抓到,我也打算这么说。 艾莉森讲到这里,结束了她的说明。 真是服了你们 一直默默听着的拉蒂亚,这时才喃喃道。 你们两个,还有绑架那个老人的那些人,简直是一群傻瓜嘛,居然相信那个藏在缓冲地带的宝物,真是!好久没听人说起这个迷信了。 看着边笑边说的拉蒂亚,艾莉森一脸认真地问: 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告诉你吧!你们真是做了一桩蠢事。 拉蒂亚停了一停。 路妥尼河沿岸,从这里往上游,一直到中央山脉开始的那一带,是大战争时库瓦西亚将军用来进攻你们国家的基地,知道吗? 那个老爷爷有说。 哦。那是马克米兰.瓦尔塔中校的毒气行动。在那之后,就有谣言说将军当时运到基地的金块失踪了。说因为情势混乱所以没带回来,至今仍藏在战场的某个角落。不过,那全都是谎话。 那 艾莉森探身向前。拉蒂亚点点头说: 没错。路妥尼的宝物是三十多年前在这一带流行的无稽之谈,凡是在这里住过的人权都知道。听说也有人真的来找,但什么也没找到。陆军也否认呀,说根本没有运金子的军队。没多久大家都忘了,但后来发生绿岛战争,这里被设为缓冲地带,谣言就又传了起来。好多人想趁着禁制令实施之前来寻宝,到头来只是闹笑话。 拉蒂亚又继续说,像是最后一击。 所以,就算你跟宪兵提起宝物的事,也只会被他们笑话罢了。不知那个老人是怎么听说这个事的,该不会是打仗时被俘虏才偶然听见的吧。而你说那些绑架他的斯贝伊尔人,一定也是头一次听见,才信以为真的大老远越过国境白忙一场。还有 你们两个也真是的!为一个荒唐故事。你们不仅犯了罪,结果什么也得不到,还害别人受伤。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你们已经死了呢! 艾莉森紧闭着嘴,不发一语地看着拉蒂亚。 照你刚才的话听来,那孩子好像是硬被你拖来的。你还说他是高等学校的学生。你自己是军人倒罢了,万一那孩子出了什么事,你要怎么向他的父母交待呀? 维尔的父母啊不知道耶我根本想像不出他们的模样 艾莉森老实答道,神情晦暗。拉蒂亚的脸上刹时浮现一丝不悦。 然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只见她拿着杯子起身,到水槽舀水,又取了一个杯子,也同样地舀满水走了回来。 请用。 她将另一个杯子放在艾莉森面前。 谢谢您。 艾莉森向她道谢,端起杯子,津津有味地喝了几口。 就在艾莉森将杯子放回桌时 我不喜欢你们。我恨你们。 拉蒂亚平静地说。 你的贝佐语说得很流利,那孩子也是。也许是硬学来的,竟然也说得字正腔圆,我差点没以为自己在首都和同胞说话呢!现在对你说讨厌,我自己也觉得很怪。 艾莉森默默地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战争毁了我整个家庭。我的父亲和丈夫都死于大战争,两个儿子去了绿岛也没再回来。他们全都被你们的同胞给杀了,死在你们的国家。所以我讨厌东边,也讨厌所有东边的人,一直都痛恨。 这种心情,我能体会。 是吗?现在跟你抱怨这些,其实也无济于事。 或许是吧。 不过,我就是想把自己的心情对东边的人说一次。感觉爽快多了。 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 我们想去找的那个宝物,老爷爷说拿个宝物可以结束洛克榭和斯贝伊尔之间的战争。就是这么有价值的宝物呢! 拉蒂亚瞬间睁大了眼睛,然后笑着说: 真有趣,真的。你觉得这世上真有那种东西吗? 艾莉森笑着摇了摇头说: 不。 太阳渐渐西沉。 夕阳余晖中,维尔醒了。看见身旁的两位女性,他先谢谢她们的关照,又为治疗和床铺道谢。 一人皱着眉,叫他不要挂意,其实是她自己不小心,抱歉害他受伤了。 另一人先问过维尔的身体状况,然后淡然表示明天会带他们到镇上去,叫他今晚在这里好好休息,又说等会儿会拿些简单的吃的来。 一人问维尔需不需要什么帮助,于是维尔便问厕所在哪。另一人答说在外头。 可以吗?要不要陪你去? 一人问道。维尔说不用,然后慢慢坐起身,下床站好。他轻轻甩头,小心地走了一步。 没问题。 然后走出房外,往那人所说的方向去。 太好了 一人说着,转向另一人。 真的太谢谢您了。 她向那人敬礼。 这张床是借给那孩子睡的,所以你要睡外头。 另一人仿佛兴味索然地说着。敬礼的那人却笑着回答: 好的。我很乐意。 夜晚。月亮还没升起的世界,一片漆黑。 房里有吊在窗边的油灯点亮。维尔穿着衬衣,外面罩着一件敞开的夏衫,躺在床上。 原来如此以前有这么一段故事啊 维尔看着天花板说道。艾莉森坐在床旁的凳子上点点头。又直又长的金发披着,在灯火中闪动光芒。 原来是这个地方的谣言所以那个老爷爷大概真的老糊涂了,多年以来一直信以为真 维尔,我得向你道歉。 啊? 维尔将脸转向艾莉森。而艾莉森静静地看着维尔说道: 我一厢情愿地相信,又硬把你脱下水我一直以为没问题的,到头来却因为我的疏忽害你受伤,说不定还把事情越搞越严重了。以后也不晓得会如何,甚至不知要多久才能回到洛克榭。 真是对不起。 我好惊讶 维尔撑起上半身说。 嗯? 艾莉森带头去做什么我跟着去之后你竟然会道歉真是吓我一跳。 看着维尔说得一脸正经。 偶尔一为之也不错吧? 艾莉森不禁一笑,然后又说: 对不起,以后我得多听听你的忠告了。 算了啦,而且坦白说,有件事我还真得要感谢你其实我有一个梦想,而你却轻易地帮我达成了。 什么?怎样的梦想? 艾莉森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 我想到西边来。 维尔答道,好像还满开心的。 啊? 洛克榭的国民 一天到晚把斯贝伊尔说成可恨的敌人、邪恶帝国,但他们是不是真的那样,我一直想亲眼看看。一定是受了婆婆的影响吧,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这么想了。原本以为这个想法不可能实现,所以我从来没跟人提过。来到拉普脱亚,离国境那么近,那种念头又变强了一些。现在虽然只是踏到一点点,但也算实现了那个梦想。都是托你的福,谢谢你。 维尔 嗯? 我好意外但也有点受不了你。不过 不过? 别跟我道什么谢啦。还有不客气。 维尔躺回床上,打了好大一个呵欠。 困吗? 嗯。头一点也不痛了。药好像开始生效了。 太好了那么,明天见罗!我也要睡了。连续熬了两天夜,还真吃不消。 艾莉森如是说着,将薄毯盖在维尔身上,然后拿起自己的夹可和油灯,起身就要往外走。 维尔讶异地问: 啊,等一下!艾莉森,你要睡哪里?不会是外面吧? 那位太太叫我睡外面呀。她说这张床只给你睡。 她救了你,又帮我们这么多,我真的很感激她呢。我们吃她的,这些药应该也不便宜,她又好心分给我们,我总得多听她的话去做才是。这次只要我一个人接受处罚就够了。夏天睡外头不要紧的。 不行, 维尔急忙坐起来,挪到小床的左边去。 一半给你睡啦。 可是 没关系。起码今晚这张床是给我睡的,她好像这么说过,所以我要怎么用,一定随我高兴。 维尔坚定的说。艾莉森一脸奇妙地看着他,然后有些难为情的表示。 我我睡相不好哦。 维尔温和的点点头。 我知道。我很清楚。 搞不好会踢你哦? 呃不要踢我头就好。 艾莉森便将自己的夹克挂在椅背,将油灯放在凳子上,然后吹熄它。漆黑中,她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欣喜表情。 耶! 她坐到床上,躺平之后,将薄毯一披,盖在两人身上。 不好意思罗!还是睡这里舒服,比外面好多了。 艾莉森转向右侧说道。维尔简短的说了一声对啊。 嗅着一丝消毒药的气味,艾莉森看着维尔近在眼前的侧脸。虽然房里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她还是看着、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 维尔。 她悄声叫他,没有回答。从呼吸声听来,他已经睡着了。 艾莉森便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梦想啊现在这样,我的梦想算不算实现了呢? 她面朝维尔的侧脸闭上眼,在同一张床上渐渐睡去。过了午夜,月亮升起。 草原和森林在月光中显得一片苍白。这间独栋木屋的窗子也照进了皎洁的月光,亮得像是四周布满街灯似的。 拉蒂亚躺在自己的床上睁开眼睛。房间里有一整面墙的书柜,排满了厚厚的书,之外就只有一个衣橱和书桌,显得格外质朴。 看了看耀眼的月光,拉蒂亚又闭上眼睛。 忽地,她决定不要勉强阖眼了。 穿着朴素的睡衣,她罩了一件薄线衫,套上拖鞋走出房外。月光这么亮,根本用不着油灯。 她走得又轻又慢,经过维尔睡着的房间前后,进到客厅。那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拉蒂亚喝了一杯水,然后打开大门,看着外面。月光下的田地、森林和草原。眼界所及,不见人影。 再看看大门左右、墙外,也都没人。拉蒂亚慢慢闭上眼。 正当她要走回房间,来到走廊上时 嗯? 有个喷嚏声传来,令她停下脚步。她打开走廊的窗子,探寻着屋外和墙边。 还是没见到人影。这时又一声喷嚏,原来是从那个房间传来的。拉蒂亚稍稍打开房门,往里面看去。 一时愣住了。 床铺上,维尔缩成一团,边抖边睡。在他身旁,艾莉森抢了他的被子,大大方方地卷在自己身上。她的金发披散,睡成奇妙的角度。 不知不觉地,拉蒂亚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她慢慢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拉蒂亚来到床边,用力抽起艾莉森身上的毛毯,挥开她无意识抗拒拉扯的手,再将一半以上的毛毯盖在维尔身上。维尔很快就不再发抖,瑟缩的身体也舒展开来。 而艾莉森则像一具自动反应的机械似的,悉悉率率摸到维尔身旁,缩起身子抱过去,灵巧地钻进了毯子里。 真服了你 拉蒂亚将艾莉森脸上的几咎金发拨开,用手指梳到后头去。她又再次调整毛毯的位置。 谢谢您,穆特婆婆。 维尔突然开口说话,把拉蒂亚吓了一大跳。原来他在说梦话。 穆特婆婆,谢谢。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就在旁边,艾莉森也一样闭着眼睛说起话来。她在回应维尔的梦话。他们说的都是西侧标准语。 说完。两人都像没事似的,继续沉睡。 俯看着他们两人 怎么会 拉蒂亚只觉得睡意全消。 第三章完 第四章 早餐后出击 早晨到来,森林和草原开始有鸟儿鸣唱。 照耀了大半夜的月光终于不敌太阳的光芒,成了西边天空的一个白影。 维尔哆嗦着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一时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但一看见满室的晨光,便立刻想起来了。 维尔躺在小窗的右端。他坐起身,发现毛毯都卷到左侧去了,毯子里裹着的金发少女睡得正熟。 想不透自己昨晚究竟是让出了哪一边,他决定不管这个问题,站起来走下床铺。 确定脑袋不再晕沉之后,他扣上衬衫的口子,套上薄外衫,穿了鞋子走出房外。他静静地走着,从后门走出屋外,在那里的水井洗完手和脸再走回屋内。 刚走进客厅,维尔就听到一声早安。 拉蒂亚向他打招呼。她正坐在桌前,面前放了几本书,还有她的眼睛。 早安,特拉伐斯太太。 不痛了吗? 不痛了,谢谢你。 我帮你换药,你坐下。 维尔在椅子上坐好,让拉蒂亚拆下绷带。她拿掉纱布,换上一块较小的,再用新的绷带薄薄产了几圈。 换完药后,拉蒂亚洗洗手,端了一杯水给维亚。看着维亚道谢、津津有味地喝下,拉蒂亚把书收一收,放到暖炉旁。书的封面都印着《近代大事年表》,是从三二五三年版,到三二五九年版的。 可以问你一件事吗?要是你不想说,可以不用回答。 拉蒂亚面对着维尔坐下,神情认真地问。 是什么事? 拉蒂亚深吸一口气。 你,不,你们两个是在未来之家长大的吧? 维尔有些吃惊。他想了一会儿,难为情地说: 我常常说梦话。打扫房间的佣人都笑我,说我是个黏奶奶的小孩。 你真是个聪明的小孩。这样啊,这么说来,那孩子!就是艾莉森,她肯定不会主动向人提起这一点啰? 是的,她说有人一问起她的家世,就会用无意义的怜悯眼光看她,她会想揍人。我甚至还曾经阻止过她这么做。 哦 拉蒂亚脸色一沉。 我们婆婆以前的事,您有听过吧? 这次换维尔问了。拉蒂亚静静的点头说: 当然,我并没有见过她本人不过想我这个岁数的斯贝伊尔人,没有人不知道寇拉松-穆特夫人的。 是吗? 听见维尔的声音里有一丝喜悦,拉蒂亚的语气却却低沉起来。 以前的她 以前的她,真可说是全斯贝伊尔万民景仰的人物呀直到大战争之后,她流亡到洛克榭为止. 维尔静默下来,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夫人流亡之后,斯贝伊尔是怎么称呼她的,你听过吗? 没有。不过我能想像。 对,就是你想得那样那是卖国贼的意思,但用的字眼更下等。一个拥有地位和名誉的贵族,支前办了那么多慈善事业,居然战后逃到了东边去,甚至还在那里设立战争孤儿院人谁也没法想像。当然,人们知道她一定有她的想法才会那么做,却还是觉得他背叛了祖国,大家都很生气当年的新闻闹得好大呢!有的说背叛祖国,在敌国落脚,算什么未来之家或是她想在那儿养育杀我同胞的士兵吗?之类的。还有写得更过分、更不堪入目的,真得太多了 维尔瞥向暖炉边的书本。 拉蒂亚的声音又引回他的视线。 还有,我也是那么认为。我跟那位夫人的立场,就像是完全对立的 维尔开口说道: 穆特婆婆常跟我们说我是靠自己的力量去思考、去努力找出路的。不管别人怎么说,能走自己的路,就是一间美好的事。后来她还说就算别人所走的路是否定你们自己的路,你们也不可以一开始就认定自己走的路错了。 哦。 拉蒂亚低声回应,垂下眼问道: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我想知道,就是你们的父母亲是在什么时候或者,只告诉我关于那孩子的事也行 维尔有些意外,之后以不卑不亢地声音说道: 我们今年十七岁。艾莉森到家里来,是在我八岁的时候。 那是绿岛战争啰 对,我想应该是。 她母亲呢? 听说她本来就跟父亲两人相依为命。她父亲是职业军人。 哦 相对于拉蒂亚的沉重表情 艾莉森刚到家里来时的事,我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呢。 维尔却像是很轻松地。 来家里的小孩,大部分都是父母亲死于战争,也没有人收养,又是从不同的国家来的,一开始当然会怕、会寂寞,还没在大家面前介绍就已经哭得不像话。每次都是其他的小孩过去安慰,说不要怕,以后大家就是伙伴啦只有艾莉森完全不是。她把金发一撇,大大方方地出现,也不哭。一把她介绍完,她立刻指着离她最近的我说:好,从今天起,我就收你做手下! 维尔说着,吃吃笑了起来。 当然啦!不要说我,连婆婆在内的其他人都傻眼了。有个保姆就打圆场说:手下这个字眼会不会不太好?,她下一句就改口!那就说可以信赖的部下。我是上校,你是少校。 我好像可以想象那一幕呢,好一个刁蛮的小女孩。 拉蒂亚听得很入神。 是啊!不管在家伙在学校,她总是比谁都有精神、比谁都威风呢!我大概是哪里哪里特别得她欢心,常常跟她在一起,被她拉着做这个做那个的啊,这一次也是这样。 你是几岁到穆特女士家里的呢? 听完艾莉森的故事后,拉蒂亚又问。维尔仍是泰然自若,没有一丝不悦。 三岁的时候。当然,我自己并不记得。 哦。 拉蒂亚辛酸地点点头。 啊,不过我父母亲并不是战死的。 怎么说? 她惊讶地反问。 听说,好像是我父母亲亲自把我留在家门前的。 维尔说着,语调一点也没改变。 你你说什么? 拉蒂亚一时错愕。总算挤出这几个字。 我好像是大约三岁时被丢在家门前的,是送牛奶的人来才发现我,我就跟着牛奶一起被送进家里。他们说我是特例,就收容了我。听婆婆他们说,我当时好像不会说话,而且不管大人跟我说什么,我都一副呆呆的样子。她说是发育特别晚吧。我父母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才 不过,后来经过大家和婆婆的费心教导,我好像很快就学会了。在记忆中,我倒还没有为语言烦恼过。 这些事情,那孩子也都知道? 维尔毫不介意地点点头。 对,家里的人每个都知道。艾莉森听到时更是气炸了。她说要是我的父母亲改变心意要来接回我,他们就是敌人,要家里的小朋友全体动员,以武力把我抢回去,她还站在桌子上像个独裁者似的煽动大家。幸好这事情从没发生过。 看着维尔笑眯眯地说着,拉蒂亚开始回忆起以前和昨天的事。 她定了定神,又问: 那,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那时我好像没有名字,所以是婆婆帮我取的。家里上上下下都说,那是爷爷的名字,而我自己也很喜欢。虽然婆婆说我可以改名字,但我觉得没有必要。 哦你们的贝佐语说得这么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既然是母体女士教的,那就合情合理了。 对呀,啊,不过艾莉森又是一个特例,她在来之前就会说了。在就业或上 高等学校进修之前,家里的每个人都要先学会说贝佐语,婆婆会知道我们,还规定某一天只能用贝佐语讲话。不过艾莉森一来就说得很流利,连婆婆都很吃惊。听说她父亲本来就说得很好,她自己家里也都讲双语,就像家常便饭一样。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哦我想再问你一件事。 拉蒂亚说。 穆特女士现在好不好呢? 维尔微微一笑。 婆婆在半年前走了。我想,她在另一个世界一定过得很好。 哦谢谢你告诉我这么斗。能跟你聊聊真好。 不客气。 好啦! 拉蒂亚站起身,讨赏个在一旁的围裙。 来吃饭吧!西边的菜你爱不爱吃? 喜欢,婆婆常常烧。 今天有培根呢。马铃薯是要薄切清炒呢,还是整颗去烤?你喜欢哪一样? 我喜欢整颗的,艾莉森喜欢薄切的。 这样啊那就薄切吧!对不起哦! 拉蒂亚说道,但维尔摇摇头: 不会,艾莉森一定很高兴。我来帮忙。 维尔也站起来。 那,能不能麻烦你生火?外头有劈好的柴。 好。 维尔说着,就要往屋外走去。拉蒂亚向他喊道: 雷文,手套就在柴房边。 好。 维尔出去后,她打开流理台旁的地板,准备拿出马铃薯。! 忽地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拉蒂亚闭上双眼,仰头向天。 就在早餐的准备大功告成时,艾莉森自动睁开眼睛。屋里太亮,她只睁了一条缝。 她摇摇晃晃地走下床,无意识地扎起头发,拿了自己的夹克,穿上鞋子。 是这边。 她嗅了嗅,往味道传来的方向摇摇晃晃地走出去。一出房外 你看! 就听见维尔的声音。 真是的。 还有一个笑眯眯的妇人。 早,艾莉森。睡得好吗?去洗洗脸,然后来吃早餐吧。 给你,爱睡猪。 拉蒂亚把毛巾把给艾莉森,又要她把夹克交给自己,然后将它挂在一张椅背上说: 你待会儿就坐这里。洋芋都做好了唷! 站在餐桌前,看着自己爱吃的菜挣热腾腾冒着起。 这里是哪里? 艾莉森睡眼惺忪地咕哝着。 别客气,请用。 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正如艾莉森所言,她毫不客气地吃起自己最爱吃的菜,也直率地大呼好吃。 维尔和拉蒂亚则是慢条斯理地吃着,一面聊起维尔学校的事。得知维尔获得拉普托亚共和国奖学金,拉蒂亚很是惊讶。这是艾莉森岔进来大夸维尔的优秀,顺带埋怨起奖学金的制度老旧,说都是受限于一年定额,且不能延长或缩短,否则维亚早就不知跳几级上去了。 吃完早饭,拉蒂亚端了三人份的热茶上桌。 你们两个,仔细听好了 针对两人之后的行动,她已有一番安排。 固定每隔几天就会运送食物及必需品过来的卡车,预定今天上午回来,拉蒂亚会请卡车在他们到离此地二十公里的镇上去。到了那里,他们再去找警察请求庇护,但要坚成是纯粹在观光飞行时发生意外,千万不可以提到斯贝伊尔的绑架组织或战斗机等等的事。要是我跟着你们去,事情会更复杂,所以我会跟商行老板说,是刚刚才在住家附近发现你们的。你们要配合这个说辞哦。 维尔点点头他道: 我知道,我们绝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包括治疗,全都是我们自己做的。 谢谢你。 虽然我听不太懂。不过我会照维尔的话去做。 坐在旁边喝茶的艾莉森也如是说道。但又补了一句: 就这几天。 早知道就先把你的衬衫给洗一洗 没关系。 维尔摇摇头。他的衬衫领口和胸前都有血渍,染得像图案一般。 夹克也是。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缝一下? 拉蒂亚看着椅背上的那件夹克。 嗯? 艾莉森略略起身,看着自己的夹克。 啊! 她惊叫起来。原来夹克的肩膀和衣领一带都扯破了,还破得很厉害。 我竟然没有发觉丑死了 艾莉森摸摸破损的部分。左领的阶级章早已松动,摇摇欲坠,她的指尖一抚过,就有样东西滑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而薄的长方形金属片,比一截指节大不了多少。金属片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掉了。 维尔说着,拾起脚下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 然后,一脸狐疑地拿到桌上。 发出混沌光芒的小金属片,四个角都是圆弧的,一面浮雕着一只长尾的鸟儿,另一面则是平的,连字也没有。 啊,那个呀 艾莉森看着维尔,脸色有点尴尬。 那个算是军事机密。 呃? 维尔大吃一惊,立刻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桌上。 算了,干脆告诉你吧,但你千万别说出去哦!保证哦! 那算了,你不用强迫自己告诉我 哎呀不行,都到这个地步,我一定要说。有事瞒你的感觉也不好,况且这事说起来满有趣的。 可是 维尔显然觉得很困扰。 我也不会说出去的!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呢! 拉蒂亚竟然也敲起边鼓来。 那就这么说定啦!这东西是我在战场上的身份证。 艾莉森拿起金属片,一面说。 就那个?怎么证明? 维尔好奇起来。 从这个表面刻的动物种类来看,可以判别是洛克榭的部队,还是伪装的敌人啊,我可以这样说吗? 艾莉森向拉蒂亚问道。 可以。我不介意。 维尔看了拉蒂亚一眼,又看回艾莉森。 这是用来分辨对方是否是伪装的敌人部队。作战前,队员也不用知道什么,只管把它跟阶级章缝在一块儿,直到作战回来跟友军联络或接触时,才能把这金属片取出来,让宪兵将校对照名单来确认敌我。每次作战都会换发不同的金属片。若是有人穿着跟友军一模一样的军服回来,但那支部队交出去的金属片数量不齐时,就可以知道可能是有敌军间谍混进我军之中。部队教育我们,说大战末期有很多秘密任务,陆军或水军的特殊部队常要潜入敌阵,这套辨识法就是从那时开始实施的。 原来如此,很有意思。 飞行员也会这么做。一架飞机造好以后,会跟它的驾驶员用这套方式配对,以防有人跳机涛声,日后归队时才会好相认。整批部队每半年就换一次。所以,其实这个图案我既不能看也不该知道的,不过现在是不可抗力的情况啦。 艾莉森嘴里说着,眼睛却不住地向它打量。 谁都不知道这些动物的种类及数量,而且现在不打仗了,看过的人也越来越少。我也是头一次亲眼看到。这个是布谷鸟吗?像吗? 艾莉森拿给拉蒂亚看。 是呀,这是布谷鸟。做得很精细呢。 我还挺说,军队为了做这些东西,特地秘密花大钱请了知名的金工师傅打造呢!浪费大笔的军事预算 艾莉森边说边大摇其头,但一见到维尔的表情,话就断了。 维尔?你怎么了?表情好恐怖。 维尔一脸 严肃,眯起眼睛睨视餐桌上方的空间。那里并没有东西。 拉蒂亚也被维尔的神情吓着了。她和艾莉森互望一眼。 看着神情凝重、一动也不动的维尔 你怎么了?是肚子痛吗? 艾莉森问道。 维尔轻轻摇头,这才慢慢地看着艾莉森。 艾莉森。 呃,干嘛? 维尔一字一句地问,一层一层确定。 我问你,关于这个金属片,大战争时的普通士兵也知道吗?会告诉他们吗? 不会,就像我刚才说的,应该不会。 知道得最清楚的,只有特殊部队? 应该是。 艾莉森点头,正想问他何出此言时,维尔却先开口了: 布谷鸟是会托卵的。 托卵? 就是你自己不筑巢,却把蛋下在别的鸟巢里,让别的鸟替它养孩子 哦!嗯,那个呀原来如此。呃,所以呢? 艾莉森仍然摸不着头绪,满脸都是问号。 只见维尔沉吟。 噢,孤鸟天涯任单飞 啊?你说什么? 噢,孤鸟天涯任单飞我们在那个老爷爷家里,你把夹克借给老爷爷看,他摸过领子之后就说了这一句话啊。我那时还搞不清楚,心想他怎么莫名其妙地说这个?我现在总算懂了,原来是指这么回事那个老爷爷不是普通人,他只用手指摸过一下,马上就知道金属片上刻的是一只会托卵的布谷鸟了。所以他当时才会那样说。 渐渐地,艾莉森脸上浮起笑容。 所以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在大战时真的待过特殊部队,而且现在一点儿也不胡涂。艾莉森,我想去找他。我想再见他一面,问一问他所说的宝物在什么地方。然后,我想去找一找。 此时,艾莉森的表情,和前晚在宿舍屋顶被火光照亮时一样。 哦,我完全懂了那你的结论呢?维尔。 维尔颔首。 我要设法救出那个老爷爷。 你、你们给我等一下!那个 听见拉蒂亚慌慌张张地开口,维尔应道: 对不起,特拉伐斯太太。我我们想和那个爷爷再见一次面,跟他谈一谈,了解他所说的宝物究竟是指什么东西。或者他真的只是误信从前的谣言,但我就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想确定一下。 就如我刚才所说的!我会照维尔的话去做。 两人如此答道。 拉蒂亚说不下去了。两人就在她面前商量起来。 维尔,你打算怎么做?我看找警察的事得晚点再说啰。 恐怕是要是知道那个老爷爷被带去哪里就好了。 直接闯进去吗?一定不可能吧,不然至少把这件绑架案炒成大新闻,你看怎么样? 不行啦,那样只会害老爷爷被灭口而已。 这就难办了若能打听出地点,去了哪里就看我们发威了说。只要能跟老爷爷接触一下下就够了。找到宝物之后,再把问题搞大一点。 先找出来在哪里,再偷偷溜进去啊不容易哪!这可跟超过门禁时间,溜进家门不一样耶! 也对,不过方法又不是只有一种。 拉蒂亚怔怔地看着他们两人说道: 原来如此你们两个是怎么越过国境的,我大概猜得出来了 语气淡然。 不过,你们还是别去吧。万一又出什么事,可不是受点伤就了事的,说不定会丧命,害别人为你们伤心呀。 这个我知道,可是 说这话的是维尔。 可是那个老爷爷说那个宝物可以结束洛克榭和斯贝伊尔之间的战争。就是这么有价值的宝物。万一真的有 你觉得世上真有那种东西吗? 拉蒂亚问了跟昨天一样的问题。 不 维尔摇摇头。 我不觉得。不过打从爷爷一说出这件事,我就很希望它是存在的。现在我也希望能去找一找。 拉蒂亚闭上双眼,重重地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我看你们是说什么也要去了,是吧?不过,你们既没有具体的做法,也不知那人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要怎么跟人家见面啊。 是,不过我们会找到的。 我跟右面那位仁兄持相同的看法。 拉蒂亚又叹了一口气。她仰头看了看,又将视线转回他们两人。只见她双寸撑在桌上,手指交握起托着下巴。 你们两个听好从这里往北去约三十公里,有一座皇家陆军基地,叫做特鲁托。老爷爷一定在那儿。 咦? 那是真的吗? 维尔和艾莉森不约而同地反问。 对,离这里最近的军事基地救在那里。也符合飞机飞走的方向。 这么说 你们要去找人,这下就知道在哪里了,对吧? 拉蒂亚顺口说着,却见艾莉森笑着转过脸来。 什么嘛!其实你昨天一开始就知道了,对吧? 是啊,当然。 拉蒂亚大方地承认。 哎,果然在军队的基地里啊 维尔喃喃道,艾莉森听出他的语意。 是呀要进去可不容易呢。 有方法呀! 拉蒂亚说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别那样看我嘛!我一定也跟你们一样哪根筋不对劲了。 这是 是军服吧? 艾莉森和维尔说道。 桌面上摆着一整套衣服。长裤是鲜亮的蔚蓝,蓝得有如天空一般;一件同色的薄外套,双肩都缝有金线做成的饰带。一件丝绸衬衫和红色领带、一条厚厚的皮制腰带,和一双黑得发亮的短靴。 旁边那顶同样蔚蓝的贝雷帽,上头则有精细的刺绣。绣图是一把短刀。看得出它有缓缓向外弯曲的金色双刀,以及红色得刀柄,人称弯刀短刀,是贝佐.伊尔托亚王国联合的国徽。一如洛克榭的塞隆之枪,这也是自古以来象征西侧的图案,古时候都画在骑士的盾牌或铠甲上,如今则印在军服或武器上。 这是贝佐皇室亲卫队,青年队的制服。 亲卫队天啊 维尔的声音有些紧张。 那个队很厉害吗? 艾莉森问道,维尔点点头说: 亲卫队是为了专门护卫贝佐皇室啊所设的,成员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而且必须出身于地位高的贵族之家才行。青年队就象是预备军,在那些人还年少的时候就收编入队,对他们施以特殊教育 没错,你知道得真清楚。 见拉蒂亚夸赞维尔。 小意思啦。 艾莉森便这么应了一句,然后又说: 原来如此超级精英部队的衣服啊,所以只要我们穿上了它 对,不管去什么基地都通行无阻,乡下基地更是如此。想看哪里就看哪里,就算是牢房也行。 不错嘛。 艾莉森喃喃道,一派轻蔑地看着制服。 我还有一套呢。 真的很不错耶,好漂亮的衣服。 艾莉森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制服,好像满高兴的。 维尔靠近拉蒂亚。 这是雷文先生的吗? 他悄声问道。! 拉蒂亚吃惊得几乎屏息,然后才慢慢地点头回答: 是是呀,另一套是哥哥提姆斯的。 借给我们真的没关系吗? 像要舒开维尔那僵硬的表情,拉蒂亚笑容满脸地答道: 是呀,我正由此意。 不要客气,尽管拿去穿吧。 穿起来是这样的吗? 维尔说着,穿着一袭天蓝军服走回客厅。 有一点好像差了那么一点。 拉蒂亚看见他的模样,不禁苦笑起来。只见维尔的衬衫皱得不像样,领带也打得歪歪斜斜,长度又太短,一点也不像是着军服该有的样子。 我帮你调一下吧? 拉蒂亚叫他脱下外套挂在椅子上,接着替他把身上的衬衫拉平,调整吊带的长度,让裤脚提到刚刚好的位置。接着,再拆掉领带,重新为他打上。 好了,就这样。很帅哦!准尉先生。 打完领带,拉正领子的角度后,拉蒂亚伸出手指抵着维尔的下颚,往上轻轻一抬。动作极为自然。 维尔有些惊讶地顺着抬起脸,正和拉蒂亚眼神相对。 啊,对不起。 看见她的神情落寞,维尔却道谢说: 谢谢。 郁沉的表情刹时亮了起来。 穿起来就是这种感觉吧? 艾莉森说着,穿着一袭天蓝军服走回客厅。 真是令人惊讶。 维尔无言,拉蒂亚则不禁赞叹。 艾莉森的制服穿得非常完美。外套笔挺,蛮腰被腰带系得笔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起皱或歪斜。长长的金发束拢在颈后,又用发夹利落地别起。头上的那顶贝雷帽更是一绝,再没有比它更标准的角度了。 比真正的青年队更完美而且斯福列史拓斯的人又大多是进发。我还听说这种军服原本就是为衬托金发的人而设计的。 维尔呢?请说说感想。 啊我觉得在你穿过的衣服中,这一套最适合你了。不知道为什么。 谢谢。我也很中意这套衣服,甚至希望我们那穿了就让人没精打彩的军礼服,能换成这种的呢。 服装这样就行了。另外还有一些事情,你们得先清楚。 拉蒂亚开口说。 亲卫队是大家公认的精英,他们自己也如此认为,而且每个人都出身于贵族世家,所以看在一般士兵眼里,他们的举止也有点与众不同。简单的说 就是心高气傲? 艾莉森毫不客气的放言。 嗯差不多是这么一回事。这一点青年队也一样,所以你们若要做到使人完全不起疑心 就要扮成那样,是吧? 维尔接口。 对。你们听说过葛瑞尔公主的故事吗?是个斯贝伊尔的童话。 是讲一个任性的公主,什么都想要,害大家伤透脑筋的故事吧? 维尔一说,艾莉森立刻想起来。 啊!我知道!就是高山王国又一个任性的公主,她不要礼服或宝石,却说她要森林啦、山啦、湖啦,最后甚至说要云跟太阳,于是便跑到天上去找天空之神,说我是公主所以你要给我,对吧? 对,就是那个故事。幸好你们都听过。 不过,那个故事 维尔正要说话时,艾莉森插嘴了: 然后呀,因为那个公主实在太傲慢了,天空之神也受不了就逃跑了,结果那个王国就没有天空了。也不知算是报应还是受到教训,不过我很喜欢这个故事耶。 艾莉森,你是跟谁听来的?婆婆吗? 不是,是我爸爸说给我听的,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很喜欢这个故事,所以记得很清楚。 维尔没说话,只是出神地看着艾莉森。 怎么了?维尔。 没有,没什么。 维尔用力地摇头。 拉蒂亚叫他们注意听,然后继续说道: 就像那个公主一样,亲卫队都觉得自己很特别,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们认为先摆出这种态度就不会错了;遇到阶级更高的人,甚至也不用向他敬礼,就想着我们今天来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基地,你们都该心怀感激;人家若问你们事情,只要装出轻蔑的样子,哼一声就行了。我自己说这个,虽然有些可悲,不过斯坦列史拓斯的贵族,从以前就是这样爱摆谱。 我懂了。我当然会毫不客气地摆谱给他们看。 艾莉森一出此言,维尔和拉蒂亚便同时说: 你应该满适合的。、你满适合呢! 还有这个。 拉蒂亚带来一个手提旅行包。那是用极厚的皮革制成,看起来十分坚固。 看起来好像很贵。 艾莉森说。 把你们的衣服都装进来。当然,假使有守卫兵说要检查里面 就骂他说:别开玩笑了。你以为你是谁呀?。 对,那样对了。尽量骂哦。 维尔见她们两人一打一唱的,竟有机分相似。其中一人对维尔说: 维尔,你用过手枪吗? 这个问题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呃,算是有。在学校上课时。 有自信能开枪打中吗? 面对拉蒂亚的质问,艾莉森从旁替他回答: 哎呀,这一位可是卡西亚的第六名唷!当然高明啦。 她倒是大大方方的夸耀着。? 拉蒂亚皱起眉头。 我听不懂艾莉森。 啊,是哦!那我讲给你听。洛克榭的拉普脱亚共和国古都叫做卡西亚,那里的庆典都会举办射击大赛,维尔得过第六名呢。不是我自豪,他的射击技术比我要高明太多了。 哦,那就好。 拉蒂亚于是从里暖炉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很大的布包,看起来沉甸甸的。她用双手把布包捧到桌上放好,小心地揭开布。里面是一个褐色皮制的枪套,里面有一把手枪。 她用纤细的手拿起发亮的手枪。那是一把超大型的手枪,长和高都比艾莉森的那一把多上两倍,配上细密的木制枪柄,前置式弹匣,以及厚重的机关部和细长枪身。 好夸张的大枪哦。 艾莉森忍不住打量道。 这个要挂在腰上。我教你怎么用,你也可以自己去练。 维尔慢慢摇头道: 该不该开枪,我想我大概没法很快的判断。就算我带着,可能也不会用吧。 你若是那样决定,倒也无所谓啦!不过你还是带着。 这东西该不会是? 维尔只说了这些,便见拉蒂亚点头。 对,原本是我丈夫的,后来送给我的两个儿子但他们都已经走了,我本想拿来自己用,所以就随时都准备着。不过所以你拿去吧,当作护身。 拜托你。 我知道了,我会带着。 维尔说完,拉蒂亚才呼出一口气。 谢谢。 草原的另一头,卡车正远远地向小木屋驶近,过了一会儿便来到屋前。 玄关前站着军装笔挺的艾莉森和维尔,以及身着围裙的妇人。维尔腰上挂着一只大枪套,脚边则放着旅行包。 你们两个。我还要说一句,真的是最后一句。 拉蒂亚说道。艾莉森和维尔便转过头去。 那就是,这些制服都是我借你们的,所以所以你们要拿回来还。随时都可以。衣服破了、帽子只剩一顶都没关系,但你们两个要一起拿回来还给我。万一没找到宝物,笑着回来跟我说果然没有宝物也不要紧。 我知道了,我保证。 维尔说着,艾莉森也连连点头。 也对是该这么做。好,就算要再一次非法入侵,我们也一定会用自己的脚走过来还你的。反正也知道地方了。 谢谢之后就看你们的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拉蒂亚说道。卡车已驶近。那是一部灰色、款 式有点旧的卡车,货台上罩着帆布。 真的非常谢谢您,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您。 嗯,我也不太会跟人道谢耶我想想 卡车的声音近了。拉蒂亚微微一笑说: 不用道什么谢了。对了你们向我敬礼吧? 艾莉森好惊讶,看了看身旁的味儿,向他眨眼,然后 敬礼! 艾莉森一声令下,两人都举起了右手。 指尖就刚好在碰不到贝雷帽的位置上,艾莉森的军礼行得优美又端正。维尔的手势则差了一点儿,也有些僵硬。 只见拉蒂亚挽起裙角,右脚向后,左脚缓缓地屈下,优雅地垂下头去。 愿战争于命运之神保佑你们。一路平安。 我们走了。 两人答道。 将近中午时分,月亮已经快要落到西边森林下。蔚蓝的天空中只有一抹微云。 穿过高耸入云的森林之后,来到一条地势较低的马路。路旁立着电线杆,上头友好几根电线穿过。 在那条马路上,一辆卡车正向北方驶去。那是一辆灰色、款式有点旧,货台上罩着帆布的卡车。 引擎盖后方右侧的驾驶座上,一名粗壮的中年男子手握方向盘,身旁则坐着身穿蓝色军服的少年和少女。 该怎么说呢,那个 男子若有顾忌地寻思着开口。 什么事? 金发少女泰然自若地反问。少年似乎有点紧张。眼睛左看右看。 该怎么说呢我只是个平民啦,不知道可不可以跟你们讲话? 男子如是问道。 噢,可以呀。 金发的艾莉森回答他。得到了允许,男子的语气中也少了几分紧张。 呃,你们跟那位太太,是不是亲戚还是什么的? 是的,我们好久没见了,这次总算能来探望她。 原来是这样啊。哎呀,有亲人在真是不错啊!真的。我给她送货送了快十年,还是头一次看见她露出那样的笑容。 男子像是十分高兴。艾莉森不禁微微一笑说: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说着,用手寸朝身旁的维尔推了一下。 她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那种地方,你们知道原因吗?我又一次随便问问,她是有跟我讲啦,不过实在是听了吓我一跳 面对男子的质问,维尔答腔: 知道。 艾莉森惊讶地看着他。 却见维尔仍目视前方,语调不缓不急地说: 她以前说过假使有一天有跟河对岸发生战争,当敌人攻过来时,她要在那里拿枪对付他们。可恨的敌人杀光了她的家人,她打算只身迎击。 她就是这么说的 男子心有戚戚焉地同意。 艾莉森还是盯着维尔。维尔也依然目视前方。 不过,我想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是吗? 男子问道。 是啊。因为从今以后,战斗就是我们的使命。 维尔笑着回答。 好英勇啊。 男子高兴地说着,一路向特鲁托基地驶去。 第四章完。 第五章 洛克榭的间谍 皇家陆军特鲁托基地,四周全是森林。 这片人工植育的针叶树林极为辽阔,林地中却有一栋中世纪建成的古堡。虽然不高,占地却很广,石砌的城墙四四方方,每个角上都有圆筒形的辽望塔。 基地便将城堡作为司令部所用,在南侧配置了几间可容纳数百人的营房。一旁停放着多部军用卡车,以及装有牵引式大炮和机枪的装甲车。 城北则是如体育馆般以钢筋建造的亭疾苦。机库的屋顶漆成绿色,还画上微妙微肖的木纹图样。 宽广的地坪上有好几条笔直的车用道路,其中则是有草有土的操场。最角落的是步兵用的练习射击场,边缘都有可用来放置标靶的土堆。 机库前的广场上,则有一条如运河般又长又直的水道,其中的水是引自临近的小河,专供水上飞机所用的水上跑道。为了方便放下小船,运河前还铺设了一条斜坡。 城中的一室,摆设着豪华的家具。 墙上装饰着壁画和甲胃。房间中央有一张细长的餐桌。白色的桌巾上,摆着烛台花瓶,以及一盘盘热腾腾的浓汤。 围着桌子,一群中年男子正在用餐。他们都穿着军服,清一色深褐色的长裤和外套;这是皇家陆军的制服。 各人的军服胸前和肩襟处都饰有弯刀短刀、闪闪发光的奖勋或徽章,以及高级将官的阶级章,身后则有年轻的值班兵服侍。这里是特鲁托基地的高级将领用餐处。 男人们默默的吃着,没有谈笑。仿佛除了吃东西以外,没别的事可做。 我吃完了,先告辞。 终于有一名将官起身,拿餐巾擦擦嘴角,顺手便往地上一扔。这个人的年纪大约五十上下,头发有些稀疏,以及一副怎么恭维也称不上尚可的身材。阶级章显示他是个上校。 胖上校从值班兵手中粗鲁地抓过军帽,踏着沉重的脚步声离开了餐桌。 听着门关上的声音,过了二十秒左右 呼 有个将官舒了一口气。像是一个信号,餐室里的压迫感顿时解除。 餐室里还有一名挂上校阶级章的将官。这位嘴角蓄着小胡子的上校,听见斜对面一名三十多岁的少校对他说: 那帮家伙到底想待到什么时候啊? 注意你的用词!怎么可以说是那帮家伙。 基地司令官艾尔库布上校立刻纠正他。但在少校道歉之前, 看看我的忍功,你们都该学着点儿。 屋内响起一阵豪迈的笑声。众人像是为气氛的恢复而高兴,开始闲谈起来。 跟诺特上校一起来的那帮年轻人现在在做什么? 一名中校问道。刚才率先开口的少校便说: 老样子,还是在飞机旁打混。真不知他们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态度又差,一副不屑我们跟他们交谈似的。只有吃饭记得,自动乖乖到餐厅去吃。 我看他们不该叫实验部队,草包部队恐怕还更贴切吧。 另一名中校说道。众人哄堂大笑,说这比喻实在妙。 他们带来的那个老头子又怎么了? 艾尔库布上校问。少校又答: 一直关在地下。有勤务兵守着,但不知道诺特上校他们在里头做什么。 这样啊。 上校让士兵收走用完的餐盘,另一名士兵立刻端上热茶。 少校站了起来。 司令,属下实在不服。那个老人真如他们所说,是洛克西昂努的间谍吗?单说是在新型机的训练过程中偶尔发现他渡河而来,属下已认为十分可疑,就算真是如此,他们不通报宪兵总部,却企图自行审问后终结此案,甚至打算径行遣返,更让人无法接受。属下总觉得 艾尔库布上校摇摇手,示意少校坐下。 总觉得他们意图不轨,其中必有蹊跷,是吧?可惜光凭感觉是不能举发他们的,所以 艾尔库布上校继续说道: 少校,盯紧他们。由你负责。 少校面露喜色,举手敬礼并答:是。 上校刚喝了一口茶,便听见有人敲门。门边的士兵将门打开,一名年轻的女兵走进来,立正敬礼。 报告!抱歉打扰各位用餐! 说完,她将手上的一张纸交给艾尔库布上校。 上校浏览过,只说了一声哦,便转交给身旁的中校。 亲为队青年队所属的年轻准尉两名,请求准许参观本基地。 中校念完,全场一阵哗然。中校继续说: 我们这乡下小地方还真受人欢迎哪!不过连亲卫队都要来,这也未免 可不能拒绝他们啊!他们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作此要求的吧。雷葛,交给你。你带他们去参观,千万别失礼了。那帮人都是难应付的。 是。司令,所以您不接见他们? 接获指示,顶上微秃的中校问道。 我不擅长跟贵族打交道,也不想在他们面前卖我这张老脸。 是。 见雷葛中校擦擦嘴就要起身,上校又吩咐: 礼貌千万要周到。还有哎,不用我说了吧。 雷葛中校点头回答: 是。绝对不要让他们见到诺特上校和那帮人。 嗯。这样就好。 确定自己的军帽没有戴歪,雷葛中校驾着小车,往基地的大门驶去。 通往大门的路只有一条。大门两侧各有一座哨亭。两名身着浅蓝色军服的人坐在其中一座哨亭前,看来都很年轻,大概不到二十岁。可能是卫兵搬来的椅子,两人都翘起二郎腿坐着。 停好车后,中校下了车,走向那两人。其中一个是金发的少女,另一个是少年。少年的贝雷帽下露出绷带,腰上的皮带挂着一把大型手枪;那不是军方使用的制式手枪,买起来恐怕要花掉一半士兵两个月以上的薪水。 两人慢条斯理地站起来,中校便向他们敬礼。 欢迎光临特鲁托基地。我是雷葛中校,奉基地司令艾尔库布上校的命令,前来带两位参观。 两人并没有向他回礼, 谢谢我们有必要报上名字吗? 金发的少女态度粗鲁地回了这么一句。而少年则是板着脸孔,冷眼看着他们说话。 不用,亲卫队准尉殿下。 中校摆出完美的笑容回答道。 嗯。我们也只是顺道绕过来而已,你们的职务虽然无足轻重,但我们也无意妨碍,只要随便逛一逛就可以回去了。这样对你们也方便吧? 哪儿的话,还请两位务必充分视察本基地。两位午膳都用过了吗? 不用准备了。 是吗?那么,我来为两位带路。请上车 不用了。 咦? 我说不用劳你这个中校来带路。来到这种乡下小地方,我可不想要什么大人物列队欢迎哪,那边那个你! 说着,少女的视线投向旁边一个背着步枪立正站定的卫兵。那人也不到二十岁,穿戴着绿色的战斗服和头盔,阶级则是最基层的二等兵。他被点到之后,以抽筋的表情回答: 属属下吗? 对。你能带一下路吗? 啊那个 二等兵哭丧着脸向中校求助,没想到 二等兵。你叫什么名字? 报、报告长官,属下叫鲁涅.波可洛特。 中校却给了他一个残酷的答案: 鲁涅二等兵。我解除你的守卫任务,命令你带亲卫队准尉殿下参观基地。办得到吗? 咿 复诵呢? 鲁、鲁鲁鲁鲁涅二等兵,奉、奉命带亲卫队准尉殿下参观 基地! 很好,不可怠慢。还有 中校趋近鲁涅,在他耳边交待了几句。 好,注意事项如上。你可用车了。 中校说完。 不用,我想走路。我们走吧。 金发少女便接口说道。只见她领着另一名少年就这么迈步走去,没再理会中校等人。 那、那、那么,请往这里请、请跟我来。 鲁涅说道。他的同胞赶紧叫他把步枪和头盔留下来,于是他又转回去把东西交给同胞,手忙脚乱地戴上扣在肩头的军帽。 对、对、对不起,我我马上就来! 说着,他仓惶地追在两人身后。 看着他们三人走进宽广的基地,其中一名士兵嘀咕着: 幸好不是点到我我最讨厌贵族了。 简直是讨厌死了。 中校也咕哝道。在场的人全都向他看去。 艾莉森、维尔,以及紧张得要死的鲁涅二等兵,正一起走在基地中央的步道上。 目前为止太顺利了。还找到一个软脚虾来带路。 走在鲁涅身后,艾莉森已贝佐语悄声向维尔说道。维尔板着脸回答: 我已经紧张得受不了了 振作点!进到基地这种地方,只要穿上军服,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不会有问题了。 放心。你只是不习惯而已,照我们之前讲好的,你都不用开口。我们总要救那个爷爷的,不是吗? 维尔点点头。 是啊问题是不知他被关在哪里,大概是用来当司令部的那座城堡吧。牢房之类的地方,大多在地底下。 好啊!那就先叫他带我们进城,地底下是吧,再来,还有停机库。 停机库? 你忘啦?要是有飞机 你又要偷? 是借啦。 受不了两人交头接耳,鲁涅边走边回过头。 那个要是属下有任何步骤到之处 却见艾莉森马上转向他,表情变得比先前温柔一百倍。 不,我们怎么会是在说你呢。我们只是说些大人物的坏话罢了。 这样啊对不起。 你别在意。我是看你跟我们年纪相仿,才特地选你的呢! 不、不敢当。 稍稍缓和了紧绷的神经,鲁涅开始解释气他们面前的建筑。 呃,现在在我们右边的是营房,还有车辆和武器的保管库。司令部就是旁边这栋古城。城堡对面那一间就是停机库,平常都是用来停放联络机。 哦。我问你。 是,请说。 鲁涅朗声答道。 刚才那个中校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他的表情一僵。 呃、那个 他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是只能照实说。 不瞒两位,几天前有别的部队开飞机来我们基地 哦?哪来的? 艾莉森问道。 者属下也不太清楚。应该不是附近的基地。 就这样? 所以刚才中校是交待属下,千万不要让亲卫队的准尉殿下见到那些人。 哎呀?为什么?难道我们这么见不得人? 艾莉森半开玩笑地说。 不是,是那些人见不得人。中校知道那些人素行不良,担心他们会让准尉殿下们不愉快,所以才吩咐属下要多留意。 鲁涅一脸认真地答道。艾莉森便只是噢了一声。 二等兵! 这时,维尔忽然严厉地喊了一声。艾莉森吃惊地看着他。 有! 这一路走来,维尔都绷着那张扑克脸,如今他依然摆者那副表情质问: 那帮人什么时候来的? 报告,四天前。 来做什么,你知道吗? 报告,只听到士兵之间谣传 说! 是。听说,好像是测试新型水上机的性能。在附近的湖跟河川进行。 这么说他们会用到那栋停机库,是吗?他们有多少人?飞机数量多少? 是,大约六人左右。属下没有看到飞机一次全部起飞,所以不知道正确数量,应该是四架或五架。 原来如此。对了,其中有没有一架双引擎的飞行艇? 这时,艾莉森才察知维尔的意图。 啊,有。属下也亲眼看见。 鲁涅说完,随即又说: 请问您怎么会知道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 艾莉森插嘴道。维尔又问: 那架飞行艇前晚是不是做了夜间飞行?黎明时有听到爆炸声吗? 是、是!属下当时站岗,看见水路的灯都亮了,那架飞机着水 艾莉森看着维尔,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着满脸惊异的二等兵说: 好,那有个地方要你带路。 啊,是! 艾莉森看着面前的石砌建筑说: 老百姓的营房没什么好看的。带我们去城里。 请问少尉,您是空军吧? 听见有人唤他,坐在木椅子上的青年男子抬起头来。年约二十出头的他不胖也不瘦,顶着褐色的小平头,还有一张端正的脸庞。 他穿了一双黑色长靴,一袭海军的合身长裤,上半身是淡蓝色的衬衫和海军蓝领带。双肩挂着吊裤带,腰带上附有枪套。在他身后的椅背上,黑色的皮夹克挂在那儿,右袖绣有弯刃短刀,两肩则是少尉的阶级章。夹克的左胸别着一枚飞行员徽章,是一只展翅的猛禽。 是啊,如你所见。 空军军貌在他指尖转啊转的,少尉应声道∶ 我是卡尔.班奈迪。多指教啊! 在椅旁问他的人,是个十七、八岁的整备兵。一头短发,穿着绿色的连身裤,右袖上也同样绣着弯刃短刀。 啊!对不起。属下是裘姆.艾雷因一等兵! 整备兵立刻敬礼。班奈迪只略略回礼。 两人正在停机库中。这间机库由钢骨建成,天花板呈平缓的拱形,里面空间极大,足可用来赛球。 这是最新机种吗?好棒的飞机哦。 整备兵两眼发亮。班奈迪懒洋洋地向右看去。 两人面前,正有一架飞机。 漆黑的机身呈流线型,机首略尖,有两个机关枪的发射口。驾驶席为开放式,前方设有挡风玻璃。一个圆圆的金属环,则是机关枪的准星。 长约八公尺的机体,后侧有一具细长的水冷式引擎,再后面则是二片式螺旋桨。主翼一枚,在机体后部下缘向左右展开,翼体中间又各设一副垂直尾翼。至于一般机种都有的水平尾翼,则在机首附近向两侧伸出。 整备兵说: 这是水上战斗机,是吧? 对,如你所见。 机身下装的不是轮子,而是浮筒。就像独木舟或小竹筏边缘常会挂些冲气的圆桶或袋子,以增加稳定性,当然,这些飞机下的浮筒要比小舟用的大上好几倍。机翼左右也各有一组小型的辅助浮筒,像是悬吊似的装着。 主浮筒让一辆台车载着,好用来在陆地上移动。台车是由铁管围成的箱形载具,前后左右都有厚实的车轮,目前则都挡上了止栓。 还有哪,这玩意儿全是金属制的,没有一个地方用到木头。 班奈迪说道。整备兵的眼睛简直要发光了。 简直像是未来的飞机呢!我们国家竟然能制造出这么厉害的飞机。属下休假六天,今天早上才回到岗位,就看到机库里就停了这么多部超级战斗机真是太教我兴奋了。 停在他们面前的飞机一共有四架,形状几乎相同,整齐地一字排开。其中两架为座位纵排的复座型,另一架则同样是单人座。停机库的角落另有一架水陆两用的飞行艇,机翼上装有两具引擎。 停放了这么多飞机,这间机库已经快满了。以往停在这里的两架陆军小型联络机,只好盖上防水布停到外头去。这两架联络机也是装有浮筒的水上机,为小型复翼的三人机。 你喜欢飞机? 班奈迪问道。 是!属下也梦想有朝一日能做飞行员。现在能从事整备工作,属下已经很高兴了。不过,属下仍以飞行员为目标。 听到这番话,班奈迪笑逐颜开。 我以前待过陆军,做步兵。 真的吗? 是啊!高等学校毕业后,我不想再念书,所以就不进大学而加入陆军。有一次看见飞机在高空飞,当场崇拜得不得了,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所以我又开始读书,想考空军官校。 您就考上了对不对?太厉害了! 还好啦!去年毕业,现在就开战斗机。说起来也算梦想实现了。 太厉害了! 所以,你只要努力也能做到。至少这一点我敢说。 说着,班奈迪向那名眼神中充满崇敬的整备兵眨眨眼。 他继续在椅子上坐着。 对了,艾雷因。 转过他那张端正的脸,大大方方的向整备兵说道: 待会儿要是有空,我们去散散步吧?听说附近有个士兵们常去玩水的小溪,我们一起去,怎么样?你愿意带路吗? 听到这样的邀约,整备兵立刻红着脸回答: 啊呃 当然,不是邀你一起下水玩啦! 要是你不嫌弃属下呃 就在她下定决心要说什么时,机库门口出现了四个男子。他们的年纪大约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其中三人和班奈迪一样穿着空军飞行装,一个也是少尉,另外两个是中尉。还有一个长得最高、戴着墨镜的人,则穿着陆军的制服,阶级是上尉。 班奈迪站起身,悄悄啧了一声。他把手放在整备兵的肩上。 抱歉。晚点再说吧。 咦? 不好意思。 说完后,他便往门口走去,迎向那几个手里拎着夹克的人。 这么快就吃饱了。 有没有乖乖看家啊?小班。 其中一名空军中尉说道,语气极其轻蔑。 有。 班奈迪才简短回道,另一名空军中尉就插嘴道: 说是这么说。八成又在泡妞吧。你还是老样子,只有出手快。 一面朝那位手提工具箱,看着他们、神情有些忧虑的整备兵努了努嘴。 见他们讥讽笑着,班奈迪便冷漠的回道: 在属下的家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话只有语调还算客气。那几个空军显然被泼了一盆冷水,当场回以充满敌意的眼神。 喂,我看你根本就不想跟我们打成一片,是不是? 最年轻的空军少尉说话了。 班奈迪却不发一语,只是看着他。 怎样?说话啊! 少尉的语气激动起来。却见班奈迪冷冷吐出一句: 属下的家乡并没有向男人求爱的风俗。丑男就更不用说了。 你他*的! 男子一把揪起班奈迪的前襟,但班奈迪仍只是默默看着他。 住手。 三十出头的陆军上尉从后面出言阻止。少尉啧了一声,把手放开,班奈迪则若无其事地整整衣衫。 卡尔少尉。你去吃饭。吃完了别再泡妞,马上回来继续负责看管。 知道了,葛拉兹上尉。 班奈迪向他敬礼,立刻转身走开。他戴上军帽,走出了停机库。 什么东西嘛!只会耍嘴皮子,懦夫一个。 对着班奈迪的背影,空军少尉啐了一句。 起码也是伙伴,不要吵架。 听到陆军的葛拉兹上尉如此说道,空军中尉便问: 上教为何要把那种家伙拉进来? 因为战斗机有四架。别看他那样,听说身手不错。 谁晓得真的假的?有比我三个还厉害吗? 此话一出,另两个中尉顿时浮现自信满满的笑容。 真想找一天来试试。 难道就没有这种机会吗?跟上校商量看看,用训练的名目,你们看怎么样?训练弹还有哦!如何?上尉。 再说吧。现在没那个闲功夫。我们得先让那个老头子招供才行。 葛拉兹上尉说着,取下了墨镜。 两天前,自称是镇公所税务课员的西装男子,正是他。 班奈迪步出机库,经过司令部前面,往一栋设有餐厅的营房走去。 平常城堡大门前都有两名卫兵面对面站岗,今天他却发现卫兵们竟扭着脖子直往城门里面看。只见两名身着浅蓝制服的人,正走进城堡里。 浅蓝色的制服?哪里的部队? 班奈迪一时停下脚步, 算了,又不关我的事。 然后又往餐厅走去。 这里是一楼,是行政办公室。刚经过午餐时间,现在恐怕没剩几个人。 听着鲁涅二等兵的解说,艾莉森和维尔一面走过空荡荡的长廊。 城内的走廊都铺有地板,壁面则是石头。随处可见插火把用的凹槽,现在当然已改成电灯照明了。吊灯从天花板垂下,把走廊照得通亮。后期加装的管线等等,沿着天花板一路钉去。 这栋建筑物是由谁在什么年代所建的?还有其它类似的城堡吗? 维尔问道。艾莉森立刻暗暗用手肘推了他一下,瞪他一眼。维尔微微摇手,连忙道歉。 但见鲁涅一脸困扰∶ 对不起,属下不知道要不要去请教别人? 不用,没关系。那楼上是做什么用的? 艾莉森也问。 是。这里共有四层楼,二楼是高级将领的用餐室和寝室。三楼有司令室、无线电室和作战室。四楼目前没有使用,只听说若是发生战争,会将前线总部设在那里。 原来如此。有地下室吗? 啊,有。都保留以前的样子。 艾莉森眯起眼睛。 是哦!那里又是做什么用的呢? 粮食和红酒的储藏库。还有古时候的牢房,现在是拘留所。再下一层听说是以前的墓场,现在封起来不用了。 中世时代的牢狱和地下墓园啊?真想看看。 好象很有趣呢! 维尔似乎是真的感兴趣,艾莉森则是装出感兴趣的样子。 二等兵。我们想看看那里。 墓场吗?恐、恐怕有困难 鲁涅惊愕地回话。 那看监狱也行。给我带路。 监、监狱有负责警务的勤卫兵在。属下无法擅做主张_ 艾莉森朝他狠狠瞪了一眼,鲁涅的嘴立刻闭上。 那好吧,你只要带路,我去叫警卫放行。楼梯在哪? 是请往这边走 正当三人往地下室的楼梯走去时 我要炖蔬菜,多一点。 班奈迪正在士官餐厅里,对负责盛菜的士兵这么说着。 你到底是来我们这里干什么的? 士兵的眼神这么说着。班奈迪也以眼神回敬。 少罗嗦!闭嘴!不要多管闲事。 士兵依言多添了一些炖蔬菜。班奈迪再随便抓了几个面包水果往托 盘上堆。 听说他是空军、拿新型战斗机来霸占我们机库吗?、特地跑来这种乡下地方玩吗?、那小子也是那一伙的吗?、哼!草包队、别理他啦! 班奈迪的目光随意扫过这些盯着他看,却绝不走过来和他说话的陆军士官们。 邻近空域查无女性士官唉 于是,他在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走下楼梯,三人来到一个被电灯泡照得黄兮兮的空间,上下左右全是石头。一股沁凉的空气迎面而来,狭带些许湿霉味。 狭小的房间中只有一张桌子和墙上的一个小架。架子上挂着几串钥匙。 走廊继续从这个小房间旁延伸出去。数公尺远处有一道栅门,之后便是右面的一整排牢房。 请、请您等一下,亲卫队准尉殿下。 原本坐在桌子上的中士,一见他们到来便立刻起身说道。这名中士年约四十岁,戴着圆框眼镜,理着小平头,看来正直守纪,活想个画里跳出来的标准士官。 敢叫我等就最好给我个理由,中士。 艾莉森冰冷严厉地连句说完。在她身后的二等兵鲁涅已吓得脸部抽筋。 恐怖。 中士噤口不语,维尔则老实吐出了心中的感想。 现、现在有一名人犯在押。这里的设备毕竟老旧了,牢房都没有门,只有栅栏。万一亲卫队准尉殿下们 关了谁? 中士还没说完,艾莉森就蛮横的插嘴问道。 您、您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砰! 艾莉森一拳敲在中士面前的桌子上。 就跟你为什么想知道我想知道的理由一样不行吗?我最讨厌被别人问问题,赶快给我回答! 艾莉森高声咆哮起来。 中士。不要过分激怒她,很可怕的。 维尔说的是事实。 是、是一个老人。 中士疲态毕露地说。维尔缓缓地倒抽一口气。 老人?什么人? 艾莉森再问,便听到中士机械性的回答∶ 据说是河对岸的间谍。前天抓到,之后带到这里来关。 洛克老鬼的间谍?唷那,几时要枪决啊?我想会会他。 艾莉森眯起那双碧蓝的眼睛。鲁涅在她身后直发抖,中士则已经放弃坚持,只想快点打发这号人物。 目前还不知道他涉嫌什么罪名,也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是间谍。他被关进来之后说的都是对岸的话,举止也象是个痴呆的老人。让亲卫队准尉殿下见到那种景象总是不成体统。属下刚才是这么想的。 哦,多谢你替我们着想。 所以,垦请您不要进去 我可不在乎,给我开路。 好的。 中士死了心,只好从壁架取下钥匙串,一手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警棍。 你留在这。那根绳子是警报,除非我叫你拉,否则不准碰。 麻烦两位请走在我后面。拜托您。 中士对陆涅如是说完,便领着两人往走廊进去。 粗重的钢铁栅门,四边都牢牢嵌进石块里。中士用钥匙打开栅门时,走廊上回荡着很大的响声。栅门缓缓开启。 请。 看着中士的背影,维尔偷偷拭去脸颊上的冷汗。 走到半途,中士要他们停一停,表示要先去探探情况。只见他右手抓好了警棍,走到最尽头的牢房旁,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去。 怎么啦?老爷爷,想不到你今天这么安份。 中士站在牢房前这么说,便听得牢房里传出一个人声∶ 还好啦。今天来了不得了的大人物嘛,我总该用至高无上的欢喜来迎接他们才是。唯一遗憾的是,这会儿可没法端茶来招待人家了。其实那茶叶是我家厨娘送的,她的娘家是茶商,那种顶级上茶是他们做来自己喝的非卖品。这可是真话唷! 那是洛克榭的标准语。艾莉森微微一笑,但维尔的拳头里都是汗。 哎,老爷爷,跟你说过了,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啦,不过你能这么安份,我也松了一口气。今天两位贵客的身份可不普通啊! 中士说完,老人又用洛克榭语答道∶ 是啊我知道啊。 就象两位刚才听见的,他说的话我们听不懂,而且疯疯癫癫的,随时都有可能跳起来乱抓人。恳请两位千万不要靠栅栏太近。请往这儿走。中士说。 艾莉森和维尔慢慢走到牢房前。隔着栅栏,里面是一个小房间,只摆了一张简陋的小床。 昏暗灯光中,老人坐在小床上,身上仍穿着他被抓来时的那件衣服,神情傲慢地望着他们。 牢房外的两人和里面的一人二日不见,就这么对望了好一会儿。 呃亲卫队准尉阁下 终于,中士战战兢兢地开口。 却见艾莉森朝中士看去,快嘴说道∶ 什么?这人就是间谍?不过就是个糟老头子嘛? 但据报告说,我军是在缓冲地带旁发现他的,很可能是搭小船偷渡入境。他穿的衣物也象是河对岸的制品。 嗯 艾莉森应着,装作偷看似的又往牢房里探去,然后语带调侃地用贝佐语对他喊道∶ 喂,你到底来这儿干什么?难道你想来寻宝? 说完还眨眨一只眼。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们两个真信了我那无聊的故事啊?不知你们是怎么变成那副模样的,真叫人难以想象不过,亲卫队倒是个妙计。 老人以洛克榭语咕哝着。艾莉森马上转向那名中士说∶ 这个疯老头说了什么呀?是夸奖我们吗? 但中士只是一脸抱歉地摇摇头。 象个梦游的人,老人开始对着墙壁呢喃∶ 就我所见,这儿懂洛克榭语的大概只有那个假官差。那天他带了枪,给我看文件时就亮出来了,意思是我若拒绝,他就杀了你们。那人感觉上应该是这边的特殊部队成员,恐怕也记得你们的长相。你们小心别给他撞见。 老人朝两人瞄了一眼,维尔略略颔首。 老人又看向墙面,再次呢喃∶ 那帮人莫名其妙地问我将军的黄金藏在哪里,看来他们是严重误会了。我所知道的宝物又不是那种无聊玩意儿。反正我什么都还没说,也不想跟那帮失礼的家伙讲话。不过这是哪里?我来的时候被弄昏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难道他喜欢跟墙壁讲话? 艾莉森又向中士问道。中士答说∶这样子已经算很安份了。 他好象疯疯癫癫的。 艾莉森说完,转头问维尔∶ 这座基地我已经看腻了。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维尔便回答∶ 难得来到这么偏远的乡下,我们就再逛一逛。看看附近是否有什么稀奇好玩的地方吧。离特鲁托基地最近的城镇,我记得是二十公里正西方的盖耶。盖耶往南十四公里,是个叫科义尔的小镇还有其他有趣的地方吗?中士。 没有很遗憾,只有那两个小镇厂。毕竟这儿是乡下。 这样啊。 就在维尔点头的同时,牢里的老人又咿唔起来。 只见他扯开喉咙,喊出一堆语焉不祥的话,突然就倒在床上,手脚乱挥乱舞,忽而停下来,又嘀嘀咕咕的念着∶ 我知道地方了。离河跟山不远嘛!我也知道你们想去看看。开水上飞机就能到那个地方。我可以让你们亲眼看见宝物。我用说的,你们能记住吗? 维尔咳了一声。艾莉森便转过头问∶ 哎呀!你还好吗? 还好不要紧。 维尔回答。 于是,老人又开始对着床铺咕哝。两人听着。 往南飞,在东西路妥尼会合地往东,遇见第一个岔路就向右。进入森林之后,沿着弯曲的河前进,走到两侧都是高约十公尺的山崖,再往上游走。看到左边有高约四百公尺、顶上有两个包的山时,找一条绕那座山流的河。山的西麓有好几个山洞。带强力探照灯去。洞口里面插着军用步枪的就是了。一进去就是个很大的空间。然后从右边数来第十二个洞进去,走二十步还有一个空间,那里还有一支步枪,宝物就在那里。就这样。记得吗? 他好象在叽哩咕噜念什么。该不会是咒语吧? 这个嘛 趁艾莉森和中士一问一答时,维尔又对老人大大一点头。 只见老人忽然跳起来冲向栅栏,抓着铁门胡叫乱喊。中士立刻挡在两人面前,挥动着警棍。 住手!退后! 中士拼命敲着栅栏,老人却还是发狂似的喊叫。洛克榭语是这样的意思∶ 要是你们喜欢它就去公开!那是很棒的宝物!太棒了!能认同就该向全世界发表!我做不到!而且老师教的没错,只有那一个人生还!以后一切都交给你们了!忘了我吧! 回去!不准撒野!老爷子!快住手! 中士继续拿警棍敲打着。在他身后,艾莉森飞快利落地向这位前中校敬了一个礼,维尔也再次颔首致意。 然后,就象发条短掉似的,老人忽然不再胡闹,而是放开铁门,颓然地坐回床上,一脸茫然样。但见他脱下自己右脚的鞋子,对它笑着说道∶ 没必要三个人去。我要一根发夹。我留在这,十五分钟后开始闹事。你们趁这段时间以同样的方式招摇撞骗去借水上飞机。去找宝物吧! 老人将鞋子扔向墙壁,鞋子应声落到地上,他又脱下另一只鞋继续说话。艾莉森瞄了手表一眼。 啊你们俩真是很有意思的人,又这么年轻。不知道你们今后会走什么样的路,但就让我这老头子给你们一句忠告。_我希望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会祈祷幸运之神永不厌倦的保佑你们。 维尔把手放在艾莉森的肩头说∶ 差不多了,走吧。 说的也是之后要怎么办? 艾莉森问道,维尔便答∶ 之前中校有说过吧!就照他说的去做好了。 也对 艾莉森将视线转向中士。 哎,有怪人可看倒是挺有趣的。中士,我们要回去了,你带我们出去。 是。 中士简短地答道,开步走去。维尔又说∶ 老爷爷,有机会再见罗。 好啊,要是你们先回去,帮我跟诺玛问好。 是啊,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再见啦。 艾莉森用左手按了按颈后,再向牢房摆摆手。 她无声无息投出的那根发夹,穿过窄小的栅栏缝隙,悄悄地落进瓦尔塔.马克米兰前中校的手掌心。 辛苦了,中士。我这算是道谢了。 回到二等兵鲁涅正等待的那个房间,艾莉森便说道。 不、哪里。请别这么说。 中士向他们敬礼。 好啦,走吧。 艾莉森转向二等兵,却见他脸上的表情比先前更加紧张。 怎么啦? 面对艾莉森的询问。二等兵答不出来,只是一直看着维尔腰上挂着的那只枪套。 维尔便从容地用右手盖上它,打开皮制的上盖,取出了那把枪。 你觉得这把枪很稀奇吗?二等兵,你想看它击发吗? 维尔问他,声调极轻。 啊、是不是 鲁涅哆嗦着点头,然后又摇头。 到底是还是不是呀? 艾莉森笑着说∶ 哎呀!算了,我们上去吧。你也是,把枪给我收起来。 噢。 维尔将手枪放回枪套里。鲁涅简短说了一声告辞,向中士敬了一个礼,便转过身走向楼梯。身后两人的脚步声也跟了上来。 这些死贵族 中士将钥匙串挂回壁架,一边发牢骚。重新把警棍挂回椅背后,他自己也坐了下来,重重地吐了口气。 总算安静点了。 才刚这么说时 !,! 走廊尽头的那个牢房,忽然传出猛烈的金属敲击声,还有一串听不懂的话。 我的天啊 中士叹了一口气。 停、停机库是吗?好的 鲁涅二等兵说着,便领两人走到城堡外。途中遇到一名年轻的女性整备兵,鲁涅便问她那支来借基地的部队现在在哪里。 整备兵说,那些人之前还在机库里,其中一人去吃饭,其他人没等他回来就去睡午觉了。然后 那些人真是差劲透了! 她红着脸怒骂道。 那正好。我们去参观停机库吧。 维尔瞪着鲁涅如是说。 是 二等兵乖乖回答。 老爷爷,别闹了,好吵啊! 那阵阵匡匡当当的敲击声和语焉不详的咆哮声实在响太久了,中士终于忍不住大叫。 然而噪音并没有停下,反而越演越烈,整个地下室都响着回音。 !! 真是 中士站了起来,拿起警棍和钥匙串,打开了走道的铁门。 !! 来到那间牢房前。只见老人死命地摇着铁门,嘴里仍是乱吼乱叫,一副想出来的模样。 老爷子,那样是开不了的。 不,已经开了啊。 眼前的老人望着自己,嘴里竟吐出贝佐语,令中士的思考刹时顿住了。 铁门猛然推开,把中士撞得向后飞去,整个人摔在墙上。 呃啊! 跟着跃出的老人又在他腹部揍了一拳。 唔! 中士当场昏了过去。 抱歉了,中士。 抚着颓然滑落的中士,瓦尔塔自顾说着,接着看了看中士的手表。 少尉,您是从首都过来的吗?我是在乡下长大的,所以很向往首都的种种呢。 卡尔.班奈迪一手拎着夹克,正站在有餐厅的那间营前。他的面前有一名年轻的女性事务官,双眼正闪闪发亮。 这时,两名用餐完毕的陆军伍长走过他们身边,边走边瞪着他∶ 别开玩笑了你这个泡妞狂!马上给我下地狱去吧! 象是行注目礼。 但班奈迪对这些尖锐的眼神毫不以为意。 是吗?乡村小镇也很棒呀,我还想等任务结束之后,请你陪我一起去选购些礼物呢! 送给你太太是吗? 怎么可能。是我侄子啦,那个可爱的小东西,成天缠着我说要坐飞机,害我每次都要骗他,说等你长大一点才可以去。才一二岁耶! 哎呀! 就在微笑的女军官和班奈迪身旁,空着肚子走来的整备兵这么尖叫着∶ 低级!你都是这样对每个女人搭讪的,对吧!你也跟那些人一样! 于是,班奈迪望着离他远去的两个背影,表情认真地自言自语道∶ 跟那帮家伙为伍,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中途才看到这一幕的陆军士兵,则以眼神向他说∶ 你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少罗嗦!闭嘴,不要多管闲事。 班奈迪使用一张扑克脸代替回答。 回去算了,反正那帮人一定也去午睡 了。又是我看管飞机啊 班奈迪往机库走去。他想从城堡中间穿过去,便由侧面的大门进城,差点和一名正要出去的女兵撞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 见她道歉,班奈迪便放轻了语调对她说∶ 不要紧,别在意。你现在赶时间吗?我有点事情想请教 过了中午,天气还是一样好。蔚蓝的晴空,除了太阳什么也没有。气温正缓慢、确实地攀升。 停放在机库的陆军水上飞机,旁边围了四名警卫兵,其中一名是中年男子,另外三个男的大约二十多岁。他们取下了防水布,正准备开始检修。远远望见艾莉森、维尔和神情极其紧张的二等兵快步走来,众人都停了手。年轻整备兵的目光全集中在艾莉森身上。 你们做你们的就行了,除了你。你过来。 艾莉森直指着那名中年整备兵。把他叫了过来。只见那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仍是来到艾莉森等人面前立正敬礼,另外三个人则显得十分惊讶。 这、这是亲、亲卫队、准、准尉殿下。前、前来本基地参观。 鲁涅二等兵结巴地说道。维尔就站在他的正后方。 艾莉森便开口问那名整备兵∶ 这就是你们这儿使用的飞机? 报告亲卫队准尉殿下,就是这一架。属下是整备班长。 这是水上飞机是吧?从哪里起飞? 请看那个方向。 班长说着。便指向空地上的一栋小屋。小屋旁竖着一根高高的竿子,前端有一只旗标,用来测量风向和风速;现在没有风,所以只是垂着。屋旁还停着一辆小型汽车。 从这儿看不清楚,不过那边有一条水上跑道。我们会用台车把它运过去。 能就这么运去吗? 是。我们也有牵引车,但通常就这么运过去。进了水路才把台车移出来,回来时就用那辆车拖上来。 原来如此。很有趣的装置,值得参考。 艾莉森边走边说,鲁涅、维尔和班长跟在她身后。四人来到机库前,正可看清大门敞开的机库内部。见到里面停放的黑色机体,艾莉森不禁乐得微笑。 停在那里的是什么? 那个是其他部队的东西。他们正在本基地受训。 班长说得仿佛难以启齿。艾莉森对他笑了笑∶ 哦,其实,我个人非常喜欢飞机。我有个亲戚拥有好几架,我常要他载我呢,我也亲身驾驭过。 这样啊。 那边那几架就这么放着,马上就能飞吗? 是。不论哪一架,都已补足了燃料和弹药。备而无患是本班的座右铭。 哦,这倒不错。你们的工作精神十分可嘉。 艾莉森由衷嘉许道。 谢谢您的夸奖,亲卫队准尉殿下。 班长的表情象是在直呼不感当。 我想上去坐坐看。马上给我拉一架到这儿来。 但在听完这句话之后,表情立即抽筋。 一架战斗机被拉了出来。前面由一辆牵引用的小型履带车拉着,连同台车一起被拉到了机库前面。在晴空的衬托下,这架全机漆黑的最新型战斗机,看上去宛如一只大乌鸦。 艾莉森选中的是一架复座型双人机。由于有浮筒,驾驶座和后座的位置都比较高,所以整卫兵还搬了梯子过来。 艾莉森一骨碌便爬上驾驶座,对着爬上后座的班长连珠炮似的问东问西∶这架飞机的引擎性能、起动方式、最高速度、续航距离、离着水的速度和角度、机枪的操作方式、座椅如何调整、电话与无线电的用法,以及其它有关驾驶座的细部装置等等。 您对操纵方面真是清楚啊。真是令人意外。 少给我动不动就拍马屁,快点回答!这个把杆是什么? 听着班长和艾莉森的对话,整备兵们个个敬佩万分地抬头看。满头大汗的鲁涅立正站在一旁,维尔则站在他的身后。 原来如此呀。够了。 艾莉森看过手表便说。见班长就要爬下飞机,她又问他警备班是否有照相机。她说要拍一张两人共乘的纪念照,并命令他们冲洗后送到首都。 班长迟疑地说,这些都是厂中的设备。 那又怎样?给我快一点。 艾莉森先是端起架子大呼小叫,随后又说愿致赠谢礼,要多少都可以。 于是班长终于点头。年轻的整备兵立刻大起胆子,问他们待会儿是否能跟艾莉森合照一张。艾莉森笑容可掬地答应了。 不过,我们要先照。台车跟牵引车都给我拉开,拍得象出击前一刻才帅气。 说着,她又指着维尔说∶ 给我上来。快点。 一面敲敲手表。 我知道了,马上去。 维尔高声回答,最后再对着面前的鲁涅,用只有他听得到的音量对他说∶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鲁涅先生,我们十分感激。 听见这一句突如其来的洛克榭语 咿! 鲁涅只差没缩成一湍,连声音都发不出。 我们准备要抢那架飞机逃走。在起飞之前,麻烦你,请千万不要做出任何阻挠的行为。我真的会开枪的。从飞机上也一样。我的话。你听得懂吧?谢谢你从地下室一路保密到现在,真的很感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鲁涅的大臼齿喀喀作响的打着。维尔在鲁涅肩头轻轻一拍。 再见啦。 只有这一句是用贝佐语说的。鲁涅当场软瘫,一屁股跌坐在地。 维尔提着旅行包登上梯子。坐进后座。整备兵们便照吩咐搬走了梯子。 打开旅行袋,维尔拉出里面的两件夹克、飞行帽和防风镜。 要照罗!请面向这里。 就在三脚架后方的整备兵悠哉地向两人喊着,而班长正好发现鲁涅瘫在地上站不起来时警报声响遍了整座基地。 第五章完 第六章 瓦尔塔的战斗 在地下室拉响警报的瓦尔塔跑上一楼,听着吵死人的警报声,三两下就用警棍撂倒了碰巧跑出来的两名士兵。 好,接着去屋顶吧。 瓦尔塔喃喃自语着,并从两名士兵的腰旁抽出手枪。 城堡入口处,卡尔.班奈迪少尉和女兵正聊得起劲,这时也都吓了一跳。 可恶!我今天是被诅咒了吗? 他啐了一口。 不好意思,晚点再聊罗。 俏皮地向女兵眨一眨眼,班奈迪便快步奔向停机库。 城堡二楼。听见警报响起,客房内的空军少尉和两名中尉,以及葛拉兹陆军上尉全都睁开眼睛。 干嘛吵死人了。 真是的,连个午觉都不让人好好睡 少尉和中尉埋怨道。 是警报。警醒点! 葛拉兹立刻站起身来说道,一面敏捷地穿上制服。 上尉,一定是小事或误报啦。 敞开衬衫躺在床上睡觉的少尉说。 葛拉兹没理他,迳自背了短机关枪走出房间。 一来到走廊上! 便遇上一名身材魁梧的陆军少校,以及他所带领的两名武装士兵。 在跟对方敬礼之后,葛拉兹便问道∶ 请问这是什么警报呢? 少校一脸沉闷地回答∶ 还在调查。 没那个必要!原因在这里啦!各位! 走廊对向传来一阵喊叫。是贝佐语。 葛拉兹转过头去,随即低声骂道∶ 那老家伙 一旁的少校和士兵则是愕然。 老人在走廊尽头的阶梯旁手舞足蹈,双手都拿着枪。 各位,你们喜欢华尔兹吗? 说着,他兴致盎然地跳了起来。 葛拉兹已经利落地装填好短机关枪,架了起来。 不准动! 杀了我也无所谓吗?假官差! 瓦尔塔边跳边说。 可恶! 有本事来抓我啊! 说完,瓦尔塔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少校一把抓住葛拉兹的肩膀。 解释一下吧,上尉。 他是洛克榭的间谍,从牢房逃了出来。请出动武装士兵。还有,请务必活捉他。属下也要出动,解释等晚点再说。 葛拉兹说完,便一脚踢开他们午睡的客房房门,朝着睡眼惺忪的三人怒吼∶ 老爷子逃走了!还不快通知上校! 这时的机库前,整备兵们被警声一时吓慌了,全都跑到班长身边。站在鲁涅身旁的班长转过身,命令一名士兵立刻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哇啊啊啊啊 没管鲁涅反常地蹲在地上抱头哀嚎,班长仍从着战斗机叫道∶ 亲兵队准尉殿下!这是警报! 而在战斗机的驾驶席上 维尔! 艾莉森则对着后面的座位叫了一声。 这个接好! 维尔随即接过她的飞行帽,以及那件绣有塞隆之枪的洛克榭空军夹克。 右下是无线电,把麦克风卷到脖子、下巴那边!开关是右下的红色按钮!安全带的绑法跟上次一样!知道吧! 知道! 马上绑好!要出发了! 艾莉森放下头发,将夹克从头上罩下,腰带绕在喉头。调好喉震式麦克风,戴上耳机,换掉帽子,套上风镜。 亲卫队准尉殿下!我们搬梯子过去,请两位下来! 飞机下方,班长仍在喊着。 维尔穿起夹克,把枪套挪开。然后先扣紧了腰带,才准备穿戴麦克风和耳机。 还没好? 再等一下! 干嘛? 班奈迪才跑到城堡前,就远远看见机库外多了一架水上战斗机。 复座驾驶席上有人,也不象是中尉或少尉。连梯子都没架上。 混帐东西居然擅自拖出来。想拍纪念照啊? 看见整备兵们都在附近,班奈迪不禁大骂。连三脚架都有。 真是的,怎么没人看守?啊,该看守的人是我。 他加快脚步奔去。 只剩帽子了! 维尔叫道。艾莉森只顾着对正想搬梯子过来的班长大吼∶ 给我退下!我叫你给我退下! 那吼声惊天动地、气势万钧。 这时,维尔的眼角瞥见一名男子,正提着黑色夹克往这里跑来。 有人来了! 放心!不是假官差! 维尔开始绑起飞行帽的下巴带子。 再一下下! 他朝前座叫道。随即听见_ 喂!到底怎么回事?不准上去! 总算跑到的班奈迪冲着他们大叫。 班奈迪吼完,立刻转向一旁的班长∶ 怎么可以让别人坐上我们的战斗机,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他们是亲卫队的准尉殿下请您转告他们快点下来吧!但请注意措词,千万不要得罪他们啊。 听见班长死命地辩解和恳求,班奈迪厉色望向前座的人。 搞什么鬼? 喂!我管你是谁,给我下来,听到没有! 艾莉森立刻转过头去,朝班奈迪大骂∶ 那边的死老百姓!少给我罗哩叭嗦 骂到一半,却没声了。 你说啥!给我滚下来!这架飞机是 班奈迪骂回去,声音也突然中断。 在紧急铃的背景音乐声中,两人四目交望了一会儿。 完蛋了 艾莉森嗫嚅。 啊!你、你是艾莉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班奈迪高喊起来。 完蛋!维尔!穿帮了! 为什么?啊!难道 对!就是那个情书少尉! 天啊 维尔喃喃说着,打上最后一个结。 喂!站住! 好了!好了! 两人同时叫起来。 收到!引擎起动! 艾莉森林立刻扭动开关。 黑色战斗机的引擎中,起动马达开始低吼。 汽化器送出燃料与空气的混合气,在气缸内压缩。这时火星塞点火。 伴随着隆隆巨响,v型十二汽缸的引擎一齐轻快地活跃起来。螺旋桨开始转动。 各位!你们实在太尽忠职守了!再见啦!少尉先生! 艾莉森对着班长和班奈迪吼道。但在轰声中,他们两人并未听见。 战斗开始缓缓前进。 喂,停下来! 班奈迪拔出腰间的中折式六连发左轮手枪,用双手高高举起,并对着坐在驾驶座上的艾莉森瞄准。 艾莉森看见了,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向他敬礼。 班奈迪一路跟着飞机的前进瞄准,却迟迟没有开枪。 可恶! 引擎的转动数愈增,飞机渐渐向水路驶去。在螺旋桨掀起的狂风中,班奈迪将枪口转向机身。 没用吧 他收起手枪,转身奔向机库。 哇啊! 突然,鲁涅扑上来紧紧攀住他。 少尉!那两个人是间谍,是河对岸的人! 这个二等兵又哭又叫,激动地说着。 我知道!大男人一个的,别抱我啦! 哇啊! 班奈迪二话不说便甩开他。 跑过依然错愕又不明究里的整备班面前,班奈迪冲向机库入口旁的电话,匆匆看清对方号 码后拨号。但在等待接听的嘟声之中,战斗机已经越变越小了。 快接! 有人接了。 喂,这里是水路。有一架飞机往这里来了,要起飞吗? 听着士兵温吞的声调,班奈迪大喝∶ 我是卡尔少尉。把车停在斜坡前!绝不要让那架飞机进入水路! 呃? 马上去,飞机被抢了,快点!快点!快点! 收、收到! 电话挂上后,班奈迪暗暗咒骂道∶ 可恶到底是怎么搞的? 弄伤他也不要紧,但绝不能杀了他。只准射他的手或脚。 葛拉兹上尉手持短机关枪说道。在他后方,手持步枪的士兵们一齐颔首。 他们正在通往辽望台的圆筒行高塔中。葛拉兹领头,众人一面紧盯着上方,一面沿着螺旋阶梯一步步往上爬。 太壮观了。 瓦尔塔正在城塔顶层。蔚蓝的天、苍翠的森林和整座基地,从这里可以一览无遗。正向水路急驶而去的战斗机也清晰可见。 太壮观了。 螺旋阶梯的出口就在他的身后。门没有关,楼下有人走近的声音隐约传来。 先别上来啊。 瓦尔塔随手向门口开了三枪。那些子弹在螺旋空间中狂乱的弹跳。 可恶! 吓! 塔内回荡着枪声和跳弹声。包括葛拉兹在内,塔里的人全都象壁虎似的趴在楼梯上。 到旁边的塔去布署狙击兵。叫他们从那里射击,但千万不准杀死他,知道吗? 葛拉兹趴低了下令道。 再来只剩起飞了! 艾莉森的声音在耳边响得好大声,维尔连忙调低耳机的音量。艾莉森驾驶的战斗机正在接近水路,一面暖机。 艾莉森。听得到吗? 维尔试着问她,艾莉森回答∶ 很清楚。安全带再确认一次。防风镜戴上。快到水路了。咦? 有个士兵跳上水路前的汽车,发动之后竟开到斜坡前停下。 喂,挡路啦! 士兵跳下车之后,汽车又动了起来,他七手八脚地想拦住,还是徒劳无功。只见车子沿着斜坡滑下,就这么掉进了水路。 你你在想什么东西啊! 艾莉森咆哮道。 对、对不起!属下忘了拉手煞车,车子滑进水里了! 班奈迪听见电话那头仓皇地报告,便说道∶ 那也可以。你们别接近那架飞机,很危险。之后我来想办法。 说完后,挂上电话。 接着他喃喃自语∶ 可以是可以不过,接下来怎么办?该怎么办? 怎么办? 维尔问道。 水路行不通了 艾莉森说着,踩下左边踏板。于是机身缓缓转向左方,不再往水路前进。前面便是宽广的空地。 远处已可看见他们今天走进来的大门口,还有那条笔直的马路。 维尔。 什么事? 只剩一个起飞的方法了,不过有点危险。 艾莉森才刚说完_ 我懂了,就那样吧。 维尔立刻接口回答。艾莉森笑了起来,一面戴上防风镜一面答道∶ 收到! 战斗机开上马路正中央,稳稳地朝着大门。 那,我们走罗! 说着,艾莉森将推进器的控制杆推到最底。 林中基地传出高亢的引擎响声。听得出它的转动越来越顺畅,越来越快,终至全速推进。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 班奈迪喃喃道。 战斗机还在台车上,却就这么在马路上滑行起来了。一片尘埃扬起,飞机速度渐增。 从城堡和营房的窗口,大批官兵的视线都被这一幕给吸引了。还有一个老人来自塔顶的视线。 只见那架水上战斗机仍继续加速向前冲去。台车的两根轮轴渐渐冒出白烟。它们似乎承受不了这么大的磨擦力。 好夸张少尉,请问这是特殊的起飞训练吗? 一无所知的整备兵如此问道。 不是啦 班奈迪只能嗫嚅着回答。 对!最好给我就这么上去! 艾莉森对着这架飞机吼道。黑色的战斗机继续在马路上狂奔。 隔着挡风玻璃,景物都在微微晃动,大门也逐渐逼近。 速度表的指针越来越高,终于突破了某个数值。 好啦!不顾一切地飞吧! 大喝一声,她把一直按着的操纵杆往后一拉。 浮筒离开了台车。 机身向空中飘去,循着平缓的角度继续上升。 孤单的台车还在地上狂奔。 飞起来了耶!真厉害 在哨亭里看着战机升空的士兵正赞叹不已 咦?哇啊! 惊觉台车竟朝着自己冲过来,顿时仓皇逃逸。台车猛然撞上大门,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扯声,火花四迸。 怎么样!飞起来了耶! 艾莉森欢天喜地的叫道。 恭、恭喜你 维尔的答话声还夹杂着些许混乱。 飞机飞在森林上方,左下可见越来越细的道路。 艾莉森使机身左倾,开始向基地回旋飞去。 艾莉森,你要干嘛? 最后打声招呼! 艾莉森按下机枪操作钮。马达的力量已使第一发装填完毕,驾驶席前的射击灯号也亮起。射击扳钮就在操纵杆的上面。 起飞了 班奈迪惊愕万分地喃喃自语,看着机身继续攀升。 接着是左回旋。 啊? 机首朝向基地了。 难道她想开枪? 战斗机保持在低空,朝基地俯冲而去。 班奈迪还来不及掩护自己,那阵轰隆巨响便从营房上方一掠而过,随即急速上升,几乎擦到城塔。 接着,又一个大大的三百六十度侧滚飞行。_俗称为v字翻滚,立下战果的飞机以此夸耀自己的胜利。 但见排气管喷出少许黑烟,机身立刻稳稳平住,不再翻滚。 很有一套嘛,艾莉森 班奈迪一手遮在眉上,仰头望向天际。 看着机体向右回旋,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机库的屋顶后方。 太壮观了。 待在塔顶的瓦尔塔,用洛克榭语低声说道。 两人驾驶的飞机,刚刚掠过了他的上方,已朝东方天空飞去。 一见别座辽望塔出现人影 狙击兵?我怕痛哪! 瓦尔塔便放低身子,背靠着石砌的栏杆一屁股坐下。他抬起头,平静地望着蓝天。 太壮观了 接着,他开始对着天空说话∶ 乌涅尔.埃斯塔中尉。佛斯.贝伊伍长。迪.哈拉基中士。米恩.泰德少尉。维森.威利伍长。卡尼拉.德肯.堪洛夫上士。贝尔.欧苦斯下士。史托儿.吉姆埃少尉 瓦尔塔举起右手的手枪。 你们一定也想过,希望自己死的时候能看着这样壮观的天空吧真的很抱歉,我不敢要你们原谅我。来,以后就尽量骂我吧!_还有诺玛,对不起啊!我食言了。你别恨他们两个,这是我自作自受。对不起。 唉太壮观了。 抵在他自己的额角上,扣下了扳机。 谁!是谁开的枪? 葛拉兹陆军上尉气急败坏地冲上塔顶,对着老人血泊中的尸体叫道∶ 我明明交待过不准杀他! 士兵们一语不发地俯看着尸体。其中一个背着无线电的人怯生生地说∶ 大、大家都说他们没开枪 葛拉兹慢慢扶起老人的尸体,见他右手握着手枪,枪口血红。 你有一套啊,老爷子 司令室里聚集了艾尔库布上校以下等数名将官。在警报解除的一片寂静中_ 混帐东西! 胖上校拖着草包部队的三个飞官出现。 这里的牢房是破洞了还是怎样? 劈头就是一顿骂。 小胡子上校反倒显得一派温和∶ 哎呀,诺特上校,您又何必大老远跑来这儿呢。 你们都干什么吃的!老头子现在在哪儿! 诺特上校又吼,引得整间司令室的人都大为反感。 诺特上校,上尉要向您报告, 此时,通讯兵开口道。 那个他说逃狱的间谍自杀死了。 诺特上校的脸立刻气得涨红。 他说什么 哎呀哎呀,真是遗憾哪! 艾尔库布上校的语气却听不出任何一丝遗憾。说完,他立刻交待部下解除基地的警戒。 对了对了,诺特上校,刚才的起飞是怎么回事?那么危险的行动,你得事前通知我们才对,否则很麻烦哪! 我不知道!告辞! 诺特叫着,正想带着少尉和两名中尉走掉时,通讯兵说道∶ 诺特上校,卡尔少尉来电。 我直接听,接到隔壁房间。 诺特上校便带着部下一起走进司令室隔壁的房间。拿起电话。班奈迪的慌张声音立即跳了出来。 上校!有一架战斗机被抢了!是洛克榭的间、的人干的。 哦_这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给我听。 班奈迪报告两名洛克榭人潜入基地,在牢房与老人接触并交谈,目前不确定内容,但知道有提起宝物的事情。 在电话那头班奈迪身旁的鲁涅,哭丧着脸哀嚎道∶ 天啊!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少尉,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班奈迪奋力地将这块紧巴在他身上的东西剥开。 _之后他们就抢走了一架战斗机。报告完毕。 在他的报告中,并未提到其中一人是艾莉森。 于是诺特上校表示∶ 原来是这样啊卡尔少尉,我命令你立刻起飞,去把那架飞机追回来。 是! 还有,要是对方有逃亡迹象,立刻将它击坠,不必犹豫。对方应该是为了联系我们抓到的间谍才潜入我国的。那个糟老头刚才自杀了。所以他们可能会将所谓宝物的机密情报带回去。要是你无法将他们带回机地,就必须在越过国境之前击落他们。 怎么了? 可是那个 怎么?我这是赏识你的身手啊。还是说,你要我交给别人来做? 不、不是。属下遵命。 那就好。 挂上电话,诺特上校低声说了一句∶ 真好利用。 之后便对在旁边听着电话的中尉说道∶ 战斗机上已经装好电波发射器了吧? 另一名中尉不怀好意地笑着回答∶ 对,装好了,跟泰洛尔那架复叶机上的一模一样。不过那家伙当然不知道,就算引擎开了还能维持半天,铁定能追到的。 好,你们也一起跟去。要是卡尔少尉的行径可疑,你们就杀了他,不必考虑。 听到诺特上校的话,三人都笑了起来。 二等兵!从现在起,你要保持绝对缄默!对任何人都不准说,知道吗?一个字也不准说!把他忘掉! 挂上电话后,班奈迪便厉声对鲁涅二等兵如此命令。 我要出动!给我一架单人机! 说完,他对着整备班大吼。 趁着整备班拖出战斗机的时间,班奈迪穿上夹克,手里拿着飞行帽和防风镜,烦恼起到底要不要背降落伞的问题,手里的动作也停了。 随后,他一身轻装跑上了登机梯。 少尉!水路还不能用! 整备兵赶来对已经坐进驾驶席的班奈迪说。 什么? 他们说话车子掉下去,起重机拉不起来要再等一会儿。 可恶! 班奈迪戴上飞行帽,套好防风镜。 滚开!我要起飞了! 啊? 好了啦,下去! 整备兵立刻下机兵搬开梯子。班奈迪机的引擎立即转动起来。 在引擎高速回转暖机的同时,班奈迪将座机开到马路前方。远处就是那道大门。 他的呼吸开始紊乱。双眼望穿准星,直瞪着马路。 她竟然能够办到! 定在路上的士兵们纷纷惊慌逃窜。马路一下子就净空了。 班奈迪便将推进器开到最大。 又来啦! 那帮家伙在想什么啊? 大家快逃! 大门前,士兵们还在清理那辆犹如与铁门合体了的台车,这下子大伙儿全吓得一哄而散。 第二架战斗机就这么卷土扬尘地直冲而来。 哇啊! 机体在千钧一发之际升空,低低掠过士兵们的头顶,朝空中飞去。 而台车依旧冒着白烟往前狂奔,不偏不倚地撞向大门。 这次把门给撞穿了。 第七章 这样也不错 森林上空,飞着一架黑色战斗机。 前座的艾莉森对后座的维尔说话∶ 万岁!万岁!万岁!感觉怎么样?维尔。 好好 好? 艾莉森反问,维尔便一股脑儿地全爆发出来∶ 好可怕!只是你不晓得!那个二等兵早就知道了!他听得懂洛克榭语!我拼了命恐吓他啊!好,好可怕!要是他随便去告诉别人,我们早就完了!随时都有可能被拆穿的! 噢,这样啊。 对啊!还有那个飞行员也是! 说得也是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场面下见到他。虽然我拒绝了他,但他也没留恋,这一点倒还不错就是了。 天啊,真是太恐怖了,那种事我再也不想做第二次了 会吗?我倒觉得满好玩的耶!装贵族。 唉说起来,你是很适合啊,非常适合。 哎呀,谢谢你的夸奖。 我并不是赞美你。 对了。你还记得宝物的地点吗? 老爷爷,就是马克米兰前中教,他是这么说的往南飞,在东西路妥尼会合地往东,遇见第一个岔路就向右。进入森林之后,沿着弯曲的河前进,走到两侧都是高约十公尺的山崖,再往上游走。看到左边有高约四百公尺、顶上有两个包的山时,找一条绕那座山流的河。山的西麓有好几个山洞。要带强力探照灯去。洞口里面插着军用步枪的就是了,一进去就是个很大的空间,从右边数来第十二个洞进去,走二十步还有一个空间,那里还有一支步枪,宝物就在那里。就这样。 真不愧是维尔,那我们就赶快去吧,找到宝物后,回那里叫他们放了老爷爷。我现在先往路妥尼河飞去,到了附近再飞低。然后南下。 好,走吧。 不过,有件事要先做一下。 什么事? 抓稳罗! 艾莉森将操纵杆向右一甩,猛然拉回。 哇啊! 在维尔的惨叫声中,战斗机急速下降。 引擎声继而拉高,机身急速上升,趁机做了一个垂直的大幅回旋。 回到水平后,再向左急速回转;紧接着又往右。 之后再度回到水平。 维尔。太棒了的这架飞机太棒了。这种机型我是头一次开呢! 听见艾莉森的声音,维尔几乎只能气若游丝地回应∶ 艾、艾莉森,现在别玩 哎唷,我不是玩,只是想了解机体性能而已,否则万一发生空战就惨啦! 对啊,要是发生的话就惨了。到时候我们就逃走吧! 好可惜哦,难得开到战斗机呢!最后还有一招。 艾莉森再度急速下降,冲向森林边缘的草原。 就在她拉起机头前,艾莉森向地面发射机枪。一阵连续的射击声传来,机身也感受到细微的震动。 艾莉森使机体恢复水平,飞在森林的上空。 维尔万一发生空战,我看还是赶快逃比较好。 艾莉森如是说道。 班奈迪驾着战斗机,正以最大速度向前飞去。 有时,他会使机身侧飞,上下左右二百六十度地寻找艾莉森机的踪影。防风镜下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 有了。 前面下方正飞着一架同型机。 班奈迪机降低高度。机枪装填完毕,灯号亮起。 那会不会是路妥尼河? 艾莉森问道,维尔便望向森林中的那条河。 不是哦,路妥尼河比这宽得多了,可能是它的并行支流之一。 我就知道,那得再飞一下罗。 此话一出,右侧便倏地出现另一架黑色战斗机。它从下方突然浮现,不偏不倚地挨在他们的正右侧。 艾莉森! 我看见了 艾莉森不甘心似的往右方瞪去。却见身旁的驾驶座上,班奈迪也看着她。 维尔,是那个情书少尉耶,这男人真是难缠。 怎、怎么办? 他应该不至于突然开枪 在两人的注视下,班奈迪举起左手,食指绕圈转着。 什么?艾莉森。 他说折回去。 我们要是拒绝的话他会怎么做? 先问问看。 艾莉森对维尔这么说着,却把左拳高高举起给班奈迪看,接着做出揍人的动作。 维尔呆了。紧接着,班奈迪机的机首便冒出火光。机枪发射,空弹壳和弹带往下落去。 他说我要击落你们。 嗯看得出来。 班奈迪开始用左手比着。同样的手势做了好几次。 会是什么呀? 是不是数字? 啊,原来如此。 艾莉森照数字调拨座位旁的无线电,然后开口说话。 听得到吗?情书少尉。 什么情书少尉!?我姓卡尔!卡尔.班奈迪。好久不见了,艾莉森。 维尔也听得见。 好久不见,卡尔少尉。你的精神不错嘛!不过我们今天很忙,没时间跟你聊天。我可以先走吗? 艾莉森问。 当然不行,我希望你现在马上跟我一起回基地。 哎呀,你在找我约会吗? 是就好了,可惜不是。我奉命说服你们,带你们回去,否则就要将你们连人带机击落。你们伪造身份入侵斯贝伊尔的基地,抢夺空军战斗机后逃逸。很遗憾,这是犯罪。 是呀!谁教你们那边犯罪在先。你们国家绑架了那位老爷爷,而我们是来救他的。 班奈迪沉默了一会儿。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维尔便用电话向艾莉森说∶ 艾莉森这个人恐怕 艾莉森点点头。 也好就告诉他吧! 艾莉森向班奈迪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从老人被飞行艇载离洛克榭,军方误以为他口中的宝物是将军的金银财宝,而他们如今正要去找出宝物以兹证明等等。然而在维尔的建议下,她避开不提老人就是前中校瓦尔塔.马克米兰的这一段。 那那是真的吗? 班奈迪吃惊地说。 你果然一点也不知情。 这么说来,诺特上校他们果然不是来这里进行菁英部队或新型机的特别测试 你受骗成为帮凶了啦,那个上校才是主谋。 可恶!_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前天追踪的战斗机,难道也是你们 对,不过我一发也没被击中。那次可不是被击坠,而是意外坠毁的。你别加到记录上哦。 原来如此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不用道谢啦!好罗,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可以走了吗? 艾莉森端起笑脸。 不不行,还是要回基地。 班奈迪说。 为什么呢?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所以还是应该回基地确认,更何况,我总不能任你们擅自动用斯贝伊尔的军机。身为军人,我没有理由纵容这一点。 没想到你这么忠贞呀,放一点水有什么关系嘛! 艾莉森此话一出_ 你真的是军人吗? 她这人很没原则的。 班奈迪和维尔几乎同时说道。 而且要是回到那个基地_ 艾莉森又说∶ 连我们都会跟老爷爷一样被关进监牢吧?我可不想啊! 艾莉森那位老先生已经死了。 什么? 是你杀的吗? 卡尔少尉。 维尔在后座质问他。 你是后座的人吧我就回答你吧!不是的,他是自杀的,就在你们飞走之后。至于他为什么要死,我也不知道。 这样啊 两机前方出现了一片水域,宽得象一口湖,长得无边无尽。正是路妥尼河。 艾莉森,这就是路妥尼河。走吧! 嗯,我知道了。 艾莉森点点头,又对班奈迪说∶ 卡尔少尉,我们不会回基地去的。谢谢你的好意规劝。 隔了数秒钟之后 艾莉森,刚才你说那个宝物可以结束洛克榭和斯贝伊尔之间的战争。就是这么有价值的宝物。对吗? 对。 你,还有后座的你们都认为这世上会有那种东西吗? 当着班奈迪的面,他们两人同时用力、大大地点头。 我必须执行长官交付的任务我在此通告贵机,立刻表明归降的意愿,否则 否则? 艾莉森明知故问。 我就攻击。 班奈迪答道。艾莉森又向他喊话∶ 喂!卡尔少尉。你尽忠职守的精神实在令我非常尊敬,我觉得自己应该也要稍微向你看齐才是。 我也觉得。 维尔自顾点头道。 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是不可能就此放弃的。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我这架也是战斗机,装的可是机枪呢! 这点我很清楚。 那么,要是我们赢了你的话 赢了就怎样?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寻宝? 怎么样? 好啊,如果我那时还活着的话。 那谈判成立罗!先等我一下,我要跟后面的讨论做决定,可以吗? 好啊!但别等过了路妥尼。 班奈迪表示。 维尔,等一下如果稍微不,如果摇得厉害一点,有没有关系呀? 你要击落他吗? 你好善良哦,维尔。不会,我只要赢,只要取胜就够了。 怎么样?如果你说现在住手那我就向他投降,因为我不想让你受到危险。 你有胜算吗? 有是有,只是不敢确定。 怎样? 九岁那年冬天,我们有去玩雪橇吧? 咦? 就是去爬山那一次。你说要到大陡坡去坐雪橇,于是邀我一起去。我很怕不想去,又拒绝不了你,最后还是去了。没想到雪橇越滑越快,最后翻倒了。 哦是有过耶。 当时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在坐上雪橇之前我心里只有恐怖的感觉,坐着的时候也很害怕,可是感觉好痛快。在雪堆里摔倒后,恐惧感反而都不见了,变成一种奇妙的满足感。当时我就觉得,要是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个性这么胆小的我绝不可能有机会坐上去、享受这种满足感,于是我打从心里觉得你好厉害,所以_艾莉森,我很期待你这次会带给我更棒的满足感。我不会叫你停手的。我们要赢,然后去找宝物。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啊真是的,维尔!这才象你嘛! 怎么了? 看着隔壁飞机的前座有人手舞足蹈,班奈迪一阵莫名其妙。 终于,对方回复了。 卡尔少尉,我们决定了! 原来如此。那你们的回答是? 你少在那儿说这说那的,闭上嘴跟我们去寻宝!完毕! 班奈迪不说话了。 命令句。 维尔咕哝道。 所以,我们各自右回旋后正面会机,你觉得如何?高度也要再拉高一些。 好啊! 两机一齐做了一次右回旋。向着南方,渐次提升高度。 突然间,班奈迪机向右离去。只见他加快速度,越变越小。 怎么了?艾莉森。 我们要面对面。 艾莉森开始做右回旋时,班奈迪机已重新掉转机头,朝向他们。 他会飞过来? 对,这是空战演习的老规矩。双方先会机一次,才进入格斗战。 两机接近。 万一他在会机时从前方射击呢? 放心,他不会那样的。我也不会。 真象是骑士精神。 算是吧!会机之后会马上开打。维尔,你就忍耐一下吧! 好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 两机在急速靠近 轰! 风压又急又猛,两机在伸手可及的近距离下交会而过。同时,艾莉森和班奈迪都举起左手行礼。 来! 一鼓作气地,艾莉森将推进器开到最大。踩下左塔板,压下操纵杆,机身立刻急速回旋。 强烈的加速度压迫着全身,艾莉森仍转过颈子紧盯着班奈迪机。维尔连动都动不了,只能看着森林从眼角左下闪过。 好漂亮啊 尽管发不出声音。他仍然呢喃着。 班奈迪也在此时向左回旋,引擎动力全开。两机仿佛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形。 一记小回旋,班奈迪机来到艾莉森机的后方,他立刻增力将操纵杆向后拉。这么一来加速度更大,全身骨头也推挤起来,但他竟然继续加速。 艾莉森机已经结束了左回旋,开始使机身向右倾偏,过水平点切入右回旋。 班奈迪机回旋趋缓。同时从后方接近艾莉森机,使机枪进入射程。他的右食指此时轻放在发射扳钮上。 进入射程,他却没有开枪,反而更加接近。艾莉森机已经在准星的圆圈里,越来越大,几乎要满出圈外。 蓦地,艾莉森机倾度骤增,竟翻成背面飞行;她甚至继续压低机首、急速下降。巨型浮筒顿时转朝向天,飞机也跑出准星之外。 班奈迪也在一记右翻滚后跟着急速下降。现在的他,视野内是一片绿色背景,前方的机影大小并没有改变,只是绿色的大地渐渐覆上来。 这次是九.九mm机枪,派得上用场了只是 班奈迪说道。 高度下降,艾莉森机逐渐提起机首。 班奈迪机比刚才更急遽地攀升并接近。开始由水平飞行进入上升回旋的艾莉森机,渐渐被它从上方逼近。 终于,两机极其接近,机体甚至超出准星一倍之多。就在中心圆的右下,艾莉森似乎隔着防风镜朝着班奈迪看着。只要他现在开枪,随便打都肯定能命中。 可恶! 不知是今天第几次咒骂,班奈迪仍然没开枪,却是放慢速度回旋起来。艾莉森机则在左侧渐渐飞离。 技术不错哦! 艾莉森对着方才从左侧逼近,然后又一度驶离的班奈迪说道。 接着又高兴地跟后座的人说∶ 维尔!这样子会是我们赢哦,你听到了吗? 唔呃 这时的维尔却只能回以难听的呻吟。 我真悲哀 班奈迪一面埋怨,同时再度急起直追。他不断以全速攀升,又到达与先前同样的角度。 艾莉森机这时已停止攀升,开始做起左回旋;弧度和速度之缓,简直不象是处于空战状态下。 班奈迪接近了。准星已捕捉到追击目标,而且目标正快速扩大。 好 引擎部分一出现在准星范围内,班奈迪立刻在指头上施力。! 令他惊愕的,却是对方不按牌理出牌地忽然迫近。艾莉森机突然减速,不仅一眨眼就超过射击的至近距离,两机甚至有空中相撞的危 险。 可恶! 赶在追撞之前,班奈迪硬生生地将前进方向撇到左下。说时迟那时快,艾莉森机从他的右侧向后掠过。 太好了! 艾莉森叫着,一面开启推进器,一面使机首朝向左下。班奈迪机为闪避撞机而移到这个位置上,驾驶座上的男飞官正望过来。 惨了! 中了! 毫不犹豫地,艾莉森扣下发射钮。随着一阵节奏规律的震动,机枪猛然吐出子弹,朝向前方的班奈迪机射去,成列地命中机身上缘和驾驶座。 在班奈迪的视野中,绿林和蓝天瞬间被染成了红色。后脑勺有一股被敲打的感觉,震得身体也不住晃动。 班奈迪机仍在天空中,大致呈水平飞行。 在驾驶座上,班奈迪脸上沾到的红色液体跑进了嘴里。 那味道好苦。 他反射性地将它吐出,一手摸了摸防风眼镜。手套一擦过镜片,红色的世界就退去,蓝天又能看得见了。他一把推开防风眼镜。 红色的液体迸溅得驾驶座到处都是,却没看见任何破损处。 他又动了动被染红了的手脚。 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喃喃自语时 击坠一! 艾莉森的叫声传来。班奈迪转过头去,发现他们正飞在自己的左侧。只见艾莉森的左手高举,后座上的维尔已经瘫倒。 这是怎么啦? 班奈迪问。 我我不是被击中了吗? 是呀!但我这一架机上只有训练弹嘛。 班奈迪探头看了看,机身中段到前头都沾了大片红色油漆,衬在漆黑的底色上显得格外醒目。 油漆弹?你早就知道了吗? 对。 我输了。重复一次。我认输了。 班奈迪朝艾莉森笑了笑。 那就一起走吧!跟我来。 艾莉森开到班奈迪机的前头,来到刚才班奈迪原本要开枪那一刻的位置上。 我知道了,就照你们的意思。 班奈迪擦了擦防风眼镜,跟着艾莉森机回旋,转至向南。 两机再度并排飞行。 回复平稳的飞行状态后,艾莉森向后座问道∶ 维尔,你还好吧? 还好。幸好不是刚吃饱饭 请看看后方。少尉先生已经加入我们的寻宝行列了。 那再好不过了。 沿着宽广的路妥尼河,是成片辽阔的森林和草原。 在河的一头,中央山脉群峦耸立。 两架战斗机飞在其上,远远看去只象两个黑点。 同时,在它们的后方,另有两个黑点接近。 艾莉森。 班奈迪发话。 干嘛? 艾莉森转过脸去,只见班奈迪左手竖起两根手指,又用大姆指向后比了比。 讲完这一次,你就把无线电设回原先的频率,然后我们暂时不要通话。万一真有情况,你先等五十秒,留在我后面不要出来。之后我会想办法。可以吗? 艾莉森大大地点头。 维尔,可能又要摇晃了。后面来了两个客人。 好,我相信你们。 你们? 还有旁边的那一位。 哦,原来如此。 艾莉森一调回频率_ 班奈迪!搞什么你你聋了啊,还不快回答! 就听见一阵破口大骂。 唉好吵。 艾莉森驾机左转,偏过头去看后面。斜后方的上空有两架同型机。 我听得到。用无线电讲话这么大声,没什么意义嘛,少尉。 班奈迪答道。于是一名中尉便说∶ 小班,你到底要飞到哪里去?基地在反方向。赶快带他们回去。 属下拒绝。 你刚说啥? 属下拒绝。属下决定不再跟你们搅和了,今后靠自己的判断飞行。 你、你他*的,你想独吞宝藏吗? 驾驶单人机的少尉一吼,复座机上两名少尉当场喃喃骂道∶ 那个傻瓜、那个白痴 属下就原封不动的用这句话回敬你们。谢谢你们一路蒙骗属下到今天,还有少尉,你怎么可以把宝藏的事泄漏给我呢?你真是脑袋少根筋啊。 你、你他*的! 我说小班,你违抗命令,我们要击坠你。那边的间谍,你们也听得到吧?马上摆动机翼以示投降,否则连你也一起上西天。 但见那两机仍然继续平飞。 我明白了 中尉说道,便向友机下令∶ 少尉,你去击坠卡尔.班奈迪少尉的座机。我们去干掉间谍。 收到,总算给我逮到机会! 两机下倾机首,朝艾莉森机和班奈迪机直扑而去。同时间,艾莉森居右上、班奈迪居左下,两机一齐急回转。 单人机追单人机,复座机则盯上复座机。 我说少尉,你是什么名字来着?老实说我记不得了。我很不会记男人的名字。 班奈迪向对方喊话,接着做了一次右回旋。 哼!我可不想告诉你,免得你死了还对我念念不忘! 少尉机追了上来,渐渐拉近两机距离。 是吗?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罗!我要击落你。要是不喜欢被我击坠,逃走也可以,你还不想死吧? 少给我胡说八道!那你机身上的油漆弹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还输给洛克老鬼?真丢脸,你这斯贝伊尔之耻,我马上就让你消失! 少尉扣动发射扳钮,立刻有两道火线从机首射出。班奈迪机仍在回旋,火线便在他的后方划过,离逼近都还差得极远。 可恶! 是你技术太差。别这么快射击,会浪费纳税人的钱。 才听得这么说,却见班奈迪机忽地向上,竟不见了踪影。子弹又扑了个空。 咦? 少尉转头去找,惊见后方 啊? 班奈迪机已如滑行般俯冲而来。 未及眨眼,他的机首已迸出两道闪光,子弹射向空中。少尉机竟象是主动去挡似的,飞进了火线的延长线上。 子弹轰掉了少尉的头,紧接着引擎也被击中;战斗机的外板翻开,引擎不动,燃料也起火了,机身喷出火焰和黑烟,向右侧坠落而去。 烟痕之上,班奈迪机呼啸而过。他看着那道浓烟下才亮起爆炸的火光,机身四散。 永别啦,少尉。 说着,班奈迪的双眼搜索起下一个猎物。他看见两架飞机。 可恶! 喂,让我来啦!喂! 两个中尉你一言我一句的,争夺起驾驶权。 艾莉森机一个急右回旋,逃了开去。追击机开枪,大幅偏离。 让我来啦! 后座对着前座大吼,前座却不肯。 再一下就好;混帐! 艾莉森机又轻巧地逃开,接着突然转为左向。在两机的前方,看得出黑烟和爆炸的痕迹。 很好。那家伙完了。只剩这家伙。 够了没?换我啦! 后座的中尉咆哮起来。 好啦好啦,换你驾驶。 前座的中尉停止回旋,放开了操纵杆。后座的人立刻握好。 看着继续笔直前飞的艾莉森机 吃我一发! 中尉想都没想就掉转机首,全速追去。 当他们一寸寸逼近前机,中尉的手指也移上发射扳钮。 艾莉森机朝左下回旋。那一瞬间,另一机倏地出现在眼前,正向他们迎面逼近。 呃?、哇啊! 两名中尉同时大惊。 下去吧! 班奈迪上前冲去,扣下扳钮。 子弹如一阵狂风扫过,机身瞬时弹痕累累,驾驶座里的人也不能幸免。 班奈迪驾机向左,与他们错身而过。 失去了驾驶员的机体,静静地垂下机首,拖着几缕燃料溢出的细丝向地面坠去,而后消失在森林中,激起爆炸的火光和一湍黑烟。 没事吧?艾莉森。 没事,一发也没打中我。谢谢你的相助。 不客气。 班奈迪机追上艾莉森机,默契十足地继续并驾,往南飞去。 艾莉森 维尔看着森林中窜起的浓烟问道∶ 那些人死了吗? 对,死了。 艾莉森答道,口气一如平常。 哦 我虽然不致于高兴到拍手喝采,但总比我们死掉好多了。我更不情愿你死。 我知道了 维尔看了看身旁的飞机。他们是一模一样的新型战斗机,也一样全机漆黑。 话说回来,只用了一会儿功夫 艾莉森也往旁边看了看。 对呀,果然有两下子。真气人,比我厉害太多了。 他这么厉害,刚才为什么没有击落我们? 维尔才开口,艾莉森马上就答道∶ 他瞄准引擎嘛。 怎么说? 就是只瞄准我们的机体,而且只有引擎部分,这样才不会射中我们两个啊。他只想逼我们熄火迫降,所以没有随便乱开枪。要是真的在战争中,我们早就被击坠了。 我们机上装的是训练用的油漆弹,所以我才敢放手开枪。虽然被打中一样也很痛,我猜啦。 所以对方并不想杀我们你是这么猜想的? 对,你想想看,你会在空战中杀一个曾经让自己提笔写情书的人吗? 我大概不会有那种机会那、这么说!!要是对方当时有意要杀我们? 击坠一就要改成被击坠一。 我等一下要郑重地跟他道谢 也对。等一下,维尔,你看前面。 维尔将视线移向前方,立刻有一片壮丽的景象映入眼帘。就在他们的左下方,幅广而宽的大河分为二,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流来。 这就是东西路妥尼的会合点呢。对了对了,这难得一见吧? 艾莉森说道。 宝物吗 维尔喃喃自语。 特鲁托基地,停机库前。 双引擎的水陆两用飞行艇正在暖机。 驾驶座上,戴着墨镜的葛拉兹上尉端坐着,身旁摆着一挺短机关枪。 离飞行艇不远处,几名将领正聚集在那里。 您要离开了吗?不再多待几天吗? 小胡子上校对胖上校说。 少对我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告辞! 诺特上校满脸怒意,咆哮得比引擎还大声。 好吧,但住宿费就算了,我想向您请求大门的赔偿金。 少罗嗦!你去向首都还是随便哪里申请吧。 身材壮硕的少校接着问他。 请问那个老人的遗体要怎么处置? 只见诺特上校忿忿地吐出一句∶ 没那个必要,你们自己随便处置!丢进森林喂狼也可以。 他转身就走,从飞行艇侧门爬上去。 整备兵们撤去轮栓,飞行艇驶向水路。 进入水路,起跑,而后起飞。看着飞远的机体,少校咕哝着∶ 那家伙应该会不得好死吧。 注意你的用词!怎么可以说他是那家伙。 艾尔库布上校说。 不过我也持相同意见。 跟着又补了这么一句。 引擎声渐小,不一会儿就听不到了。 上校向身后的一名中校问道∶ 那两位贵族访客呢? 是,奉命为他们导览的二等兵回报 中校恭敬地回答。 他们在骚动发生之前就回去了,说是非常无聊。 这样啊总算恢复平静了。 那帮家伙到底想来做什么?该不是想挑起问题,甚至企图引发战争吧? 面对少校的疑问,艾尔库布上校沉吟着∶ 很难说。 战争啊。其实我们跟河对岸都不必费那番功夫,就这么互相瞪着就好了。偏偏两边都有太多蠢蛋,就是不懂这一点。 原来如此。听他这么说,好象沿着水路去找比较好。 班奈迪听了维尔的转述后这么说。艾莉森也同意。 两机沿着河岸低空飞行。它们的影子在森林上面飞过。 先着水吧!我来示范。 说着,班奈迪机开始缓缓向左旋。艾莉森跟着他来到河面上方。 一面指导着速度和角度的掌握技巧,班奈迪一面降落在路妥尼河的正中央。混浊而平静的水流上,浮筒滑出长长的白色航迹。 不要勉强。一次不行就多试几次。 班奈迪说时,艾莉森做了一次回旋,然后渐次降低速度与高度。 就是这样,不错哦。 她依样画葫芦地停在班奈迪机旁,一次成功。她的推进器渐渐关闭,机首只比班奈迪机突出一点点。 漂亮,满分。 谢谢,其实是这架飞机好开啦! 两架飞机并排,以螺旋桨的推力开始溯河。路妥尼河的水流一向平稳。 简直象船一样耶!只是视野高了一点。 维尔左右看看,一面说道。两边看起来就象是对称的倒影。右岸是斯贝依尔的森林,左岸则是洛克榭的森林。 来到东西路妥尼河的分歧点,两机向左前进。这是流经洛克榭的东路妥尼河,虽然是主流的一半,河面仍有数百公尺宽。 小心哦。 我知道。我在脚上绑了安全带。 维尔从后座上站起来,改坐在机身上。前方的视野更加开阔,后方则有引擎的震动和螺旋桨吸来的强风。 会不会是那个? 我想应该是。 我同意。 一条支流从右侧汇来。森林之后的地势渐渐隆起。这就是中央山脉开始的地方。 维尔,下来。要右转了。 两机向右改变方向。和飞行时相反,离心力令他们向左倾。左翼下的辅助浮筒拍打着水面。 那条支流的河宽骤减,窄得只剩五十公尺左右。艾莉森提醒班奈迪一声,便率先关小推进器降低速度。 在左右森林的包围下,河道开始蛇行。两机顺着走,努力保持在河道中间。 可恶可恶 艾莉森咕哝着,仅以脚下的踏板审慎万分地操纵着。她冷汗直流。 回头一看_ 果然厉害 只见班奈迪机总是在一定距离的后方,仿佛若无其事的跟着。 可恶去死 班奈迪咕哝着,仅以脚下的踏板小心翼翼操纵着。他冷汗直冒。 果然厉害 只见前方的艾莉森机总是维持着一定速度,仿佛若无其事的前导着。 维尔却是一派悠闲地望着这片景色,一面满心欢喜的自言自语着∶ 好象在坐自然教学的观摩船哦。 河道变直了。眼前也已是山谷景象。就象瓦尔塔说的,两岸都是高约十公尺左右的山崖。 走在山崖间,两架水上战斗机的引擎声阵阵回荡。 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在干嘛呢。 艾莉森说。 还好啦,不过这一带不会有人的。这是缓冲地带的正中间。说起来,我都算是非法入侵了。 班奈迪这么回应道。 不用介意,洛克西昂努联邦欢迎你的非法入侵。 谢啦,只希望我们找到的宝物够厉害,能抵过那些罪名就好。 高约四百公尺、顶上有两个包的山应该是那个。 维尔这么说,另外两人也同意。左右山崖渐渐变成了绿草坡,左侧已能看见山头。 三人找寻绕着山流的小河。那条河没有分岔,一路流过侧峰的缓坡。 就在这附近停吧! 维尔说完,班奈迪便接口道∶ 我先走。你们先这样打直,速度尽量放慢。我没出差错,你们再跟着我做。 打开推进器,班奈迪超前。 他在河道左弯的那侧选定一处沙地,那里的水流比较缓慢;接着以微妙的速度转过机首驶去,并在离水前一秒熄火。只见浮筒趁势滑上沙地,稳稳地停住了。 班奈迪拉出座椅下的绳梯,利落地下到岸上。机体下面放着绳索,他拿出绳索穿过浮筒上的孔洞,再将两端牢牢地系在两棵大树上。 接着,班奈迪引导艾莉森机照样停在旁边,熟练地为他们固定住浮筒。 艾莉森走下河岸,脱去身上的飞行夹克说道∶ 谢谢。要小费吗? 看见那身亲卫队制服,班奈迪大吃一惊。 您这是哪儿的话,亲卫队准尉殿下。喂,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秘密。 这时,维尔也拎着旅行袋下机。 卡尔少尉,我来介绍。这位是维尔,维尔赫姆.休尔兹。我从很久以前就跟他很熟。维尔,这位是卡尔少尉。 我是卡尔.班奈迪。如您所见,是斯贝伊尔的军人。 班奈迪伸出右手,维尔立刻上前去紧紧握住。 那个,我要郑重地向您致谢。 维尔说道。 谢什么啊? 班奈迪问。 刚才你们在比划时,您特意不杀艾莉森。 维尔回答。班奈迪又是一惊。 啊你这个人倒有点意思。请多指教啦,维尔。 您也是。 你的头怎么了?没事吧? 看见维尔头上的绷带,班奈迪问道。 没事,只是绑好看的。 是哦。 不过这样看起来真的很帅呢。 艾莉森一说,维尔不禁发噱。 那我们就走吧!去寻宝了。 三人仰头朝山看去,眼前是一片森林。 维尔提议至少让上衣保持原样,于是两人便脱下青年队的外套和帽子收进旅行袋,鞋子也换了回来。 艾莉森将她的夹克和小包绑在腰上,维尔则穿着那件带血迹的衬衫,并将旅行袋背在背后,象登山包那样。他没有收起那把大型手枪,仍任它挂在腰际。 班奈迪从战斗机里取出紧急逃生包,用皮带穿过后系在腰上。见他没有脱外套,艾莉森问∶ 道你不怕热? 干士官的就要能忍。做男人也是吧? 他竟这么回了两句。 三人走进森林。这片缓坡上的杂木林地也覆满青草,虽然称不上是密林,视野却不怎么好。 别走散了,找起来不容易哦。 班奈迪领头走着,拨开草木为后面开路。一面走着,他一面注意左侧有没有山洞。 原来如此。 跟在最后面的维尔低声说道,艾莉森转过头问他什么事。 他要在这种野草地上开路,所以才穿着厚夹克。 哦,原来如此。卡尔少尉,你很有经验呢! 班奈迪边前进边回答∶ 还好啦,我以前当步兵时常这样。 找你一起来果然是对的。 艾莉森你这种讲法实在有点 艾呀!是吗?不过要是找到宝藏,我会分成三等份的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 班奈迪苦笑着,继续为他们开路。 过了不久,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洞口的上方垂下大量野草,但大小可容人直立着走进。 用探照灯照了照里面。阴湿的山洞深不见底。没看到步枪。 好象不是耶。 至少先记得这里的位置后,再找下一个。 三人又发现好几个相似的山洞,有些小得甚至进不去,也有些根本是直直通往底下的。没有一处发现步枪。 会不会被埋了起来,或是倒下去看不见了?毕竟都三十多年了。 有可能哦。 他们中途为了维尔而稍事休息,草草吃些口粮果腹,然后继续寻找。从林木的缝隙间看去,太阳已经低垂。 这是第十个了吧。 艾莉森拨开洞口的杂草,拿灯照一照。 你们两个不用再找第十一个了。 班奈迪和维尔探头看去。 灯光照进可容人走进的山洞里,墙边的地上就插着一把老旧步枪,金属部分已经生锈,木头的部分也几乎腐朽了。 一切都如瓦尔塔所说。才走几步,空间立刻宽敞起来,跟一间大教室差不多,只是地势略略向下。他们踩着湿湿的石头,上方都是钟乳石。来自入口的光线微微地射入。 洞里十分阴凉,艾莉森和维尔都穿上了夹克。 真的是山洞耶。 艾莉森的回音听来格外响亮。 是钟乳洞,这一带可能满多的。 呃再来怎么走? 维尔? 右边数来第十二个。 班奈迪把灯头转向右侧,从入口朝右照了一遍。三人一起数着横洞。 十二,这个。 对耶。 应该没错。 三只探照灯一齐照去。那是个很大的横洞,站直着走进去也魅问题。它的走势也同样渐渐低倾。 班奈迪掏出手帕,挂在横洞入口的石壁上。 起码留一下。好,再来二十步是吧?我能不能打头阵呀? 好,都交给你了。 我的荣幸。 班奈迪这么说,却听得艾莉森回道∶ 你长得最高嘛!如果头撞到了要说一声呀! 维尔哑然。班奈迪苦笑着问她∶ 艾莉森,你都不紧张的吗? 艾莉森答道∶ 看情况。 十九二十。原来如此 班奈迪说完,又向前踏了几步,然后让出通道,向身后两人招手。 哇,好夸张。 真象他讲的 三人面前出现的,是一更宽敞的地底空洞。一出通道,天顶立刻拉高,地面也满平坦的。这个洞通到何处,却是照不出来。 一片漆黑中,探照灯的光跑着。 没错,就是这里。你们看。 维尔说。他照着二十公尺前方的地面,那儿又插着一把步枪。 艾莉森,先等等。 班奈迪拦住领头走去的艾莉森,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小镜子,放在这个大空间的入口处。 要是再往里面走,怕会搞不清出口在哪。 啊,谢谢。那现在可以走了吗? 走慢一点哦。 三人一面照着脚下的湿地,一步一步走向那把步枪。 看不清楚,但不是斯贝伊尔的东西。 班奈迪看着步枪说道。艾莉森发表感言∶ 幸好我们坚信这里有宝物。各位,恭喜抵达。 不过,这里 维尔欲言又止。 是啊,要在这么大的地方一一寻找,可不简单哪 班奈迪四处照着,一面回答。 不过我还是要找。仔细的找。 要是走散就不妙了。 维尔说,班奈迪也同意。 对啊!还有,我们也不能离入口太远。你们把灯关掉看看。 三人先后关掉探照灯,当场伸手不见五指。就算睁大了眼睛,也只看到一片黑。 就是这样,连你们在哪都看不见。要是电池没电,大概就不可能活着回去了。 班奈迪重新开灯,向地上那面镜子照一下。 要更长的绳子,更强的照明。可能也得再带些人过来才行。 怎么不留个线索或提示什么时,告诉我们哪里有些什么东西嘛。 听见艾莉森这么说,维尔再度朝步枪照了照。木制的枪托部分,还有一寸左右没有朽化。 有了! 什么? 维尔蹲下去,把脸凑进枪托。 可能就是提示。木头上有刻字洛克榭文跟贝佐文都有。 你念、你来念吧 维尔点点头,读出那几个字∶ 太壮观了。 经过了几秒的空白。 啊? 就那样? 艾莉森和班奈迪同时开口。 就这样。两边意思都一样通通都是好壮观。 维尔又看了看背面。 没有了就这样。 那个老爷爷也实在是 艾莉森嘀咕起来。 维尔于是站起身 壮观? 一面沉吟着 壮观 一面抬头望去,手中的探照灯也跟着提起。 四周都是凹凸坚硬的石壁。他继续往上探照。 有了你们看,就在后面,石壁的上面。 艾莉森和班奈迪同时转过灯头。 在三倍的照明下,平滑的壁面现出许多图案。那是壁画。 图画中有几个黑色的人,牵着褐色的牛只;旁边有一只小小的四脚动物,象是狗或狼。 是壁画 班奈迪往旁边挪动灯光。灰色的石壁上,还画着人们围在红红的火旁,男人们手里拿着象弓箭的东西等等。图中的人类并没有画上五官,但其余部分却十分写实,甚至连阴影也画了。 这些书很久了是人类还没有文字时留下的东西。 维尔说。 我们要找的宝物就是这个吗?让那个老爷爷激动成那样的 艾莉森这么一问,三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我觉得,应该不是 维尔含蓄的说。 我也觉得。 班奈迪也表赞同。 为什么? 这些壁画是很珍贵,学术价值一定也不低吧。不过类似的东西,别的地方应该已经发现过不少了 是这样吗?维尔。 对洛克榭东南方的图尔斯公国就有。那里有个叫邦纳溪谷的地方,跟这里一样有很多钟乳洞,不只发现到类似的壁画,还有史前人类的骨头跟石器之类的,后来就把那些人称为邦纳人。我之前在新闻上听过,说斯贝伊尔的首都附近也有原始人的遗迹,也发现过壁画其它还有好几处,只是没在路妥尼河附近发现过而已。 什么嘛,那不就很多地方都有了吗?那就算我们公布这个发现 是啊,也谈不上是震憾全世界的大新闻。 艾莉森说到一半,班奈迪便插嘴道,接着又说∶ 只不过,大家会吵成一团吧。 吵? 艾莉森问。在一旁的维尔解释道∶ 我也这么认为是洛克榭和斯贝伊尔会起争执。双方的考古学者会跑来这里调查!然后洛克榭的学者一定会说∶这一定是邦纳人绘制的壁画,可见他们曾经到过这一带,或许还到过更西边 我的意见跟维尔完全一样。皇家科学院也会派学者来,坚称这和首都附近的壁画很象,然后发表可见我们是更古老的人种或洛克榭和其文化,充其量只是我们的延续之类的言论吧。 哦,原来如此。就是那个哪边最老?的争论吗?真无聊。 艾莉森的话里满是厌烦。 维尔继续挪动灯光,浏览每一处壁画。 有一幅画里聚集了很多人,象是在听着某人的演说。此画的用色极为丰富,中间还躺着一个人,很可能是一幕葬礼。 很有意思耶能看到这些,我已经很高兴了。 听到维尔的话,艾莉森有些生气。 可是维尔,他说这里的宝物至少可以让洛克榭和斯贝伊尔和平相处耶!如果这些壁画就是所谓的宝物,那难道是老爷爷夸大其辞? 也许吧!不过这些真的很珍贵。 班奈迪开口了∶ 说不定维尔,洛克榭发现壁画是在多久以前? 二十四年前。 果然就我的记忆,我们这边也差不多是那时候。这么说来也难免吧? 班奈迪说得有些颓然。 说得也是。这个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维尔赞同道。艾莉森生气起来,叫他们不要自顾自讲些她弄不懂的话。 意思就是,老爷爷是在大战争时发现这里的,所以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个年代的人还不知道原始人,更不知道他们会留下这么多精彩的壁画,又保存得这么好。 维尔解释。 啊,这样啊 说起来,那老爷子也的确找到了历史性的大发现,难免那么激动罗,换做是我,大概也会象他一样吧。可能他后来也没看新闻,就一心以为自己发现空前珍贵文物,越想越膨涨它的价值了。 唉可能真是这样呢也许真的是 艾莉森叹着气,关掉了手里的灯。 维尔拿灯照着她的手。 你的借我一下。 嗯? 我想看仔细一点。这是一万年以上的古人画的耶!他们在这里生活,留下这么多生动的图画,而且你看颜色这么鲜艳,象湿壁画干后却仍然保存着原色一样,实在太珍贵也太了不起了。就算老爷爷是夸大其辞,光是这些就够令人赞叹了。 这些就够了吗来,请用吧。 艾莉森递上探照灯,维尔用左手接过打开,继续看下去。那些小人在画里策马,或是整理着某种衣物;也有看似怀孕的女性,还有些动物象是母羊和小羊。 刚才说的如果是真的,那未免教人有点_不只有点,而是很失望。 艾莉森说道。 就是说啊分量有点不够 说着,班奈迪也关了灯。 只剩维尔还在欣赏着壁画。他一点一点的转动身体,一点一点的移动灯光,直到洞口附近的某一处。那里整齐的画了几个排队的人,以及象是在做什么的男人。 他把灯光聚了过去接着就发现了它。 维尔起先不懂那是什么,于是停下来想了一会儿。 啊 想到之后,他不由自主地发出声音。 啊啊_啊啊啊啊 极度惊愕令他睁大了眼睛,动也不动的象是整个人被定住似的,只有嘴巴拼命的开开阖阖。 语不成文的他,简直象是一条吃饵的鱼。 然后他总算镇定下来,闭上眼睛,在脑中计时五秒后,才又重新睁开,定睛望着它。 啊 它的 确在那里。 这是宝 维尔喃喃道。 哇! 好亮! 突然被强光照到脸,班奈迪和艾莉森连忙举手去挡。维尔正拿着两只探照灯对着他们。 很刺眼啦! 艾莉森又说了一句,光线就往下移了。维尔照一照艾莉森的左肩,又照照旁边班奈迪的左肩。他们夹克袖子上的塞隆之枪和弯刃短刀看起来象是相对的。 看着维尔不发一语,直盯着自己的上壁瞧,艾莉森忍不住问他∶ 怎么了? 班奈迪打开自己的灯,往维尔照去。 只见灯光下,维尔静静地微笑着。 很自然地,艾莉森和班奈迪彼此互看一眼,见彼此都是满脸不解,于是 你怎么啦? 艾莉森再度问了维尔一次。 好美呀真的太美了 维尔竟象是笑傻了似的。 啊? 我看到很美很美的东西了真的,我有看到。 你、你是不是疯了啊? 艾莉森的问法变了,她当然是开玩笑的,却见维尔很干脆地点头。 嗯我差点疯掉。不过,现在应该还算正常应该没有疯到他那种程度 呃维尔? 艾莉森和班奈迪再度面面相觑。 我要你们先做个深呼吸,然后再来看这个。 看什么? 维尔没回答,径自移开了照明。 当他转过身去,便将光打在它上面。 在维尔的灯光下,壁画看来十分清楚。 首先是几个人排成两列,在行列前象是在做什么事情的男人被画在较高处。 画里的人都穿着颜色特殊的衣服,个个伸长双手,似乎正进行着某种仪式。行列中间有某样东西。 那是一座点灯用的高台。可能是木头做的,大小和画里的人一般高。高台中间是一根黑色棍子,前端有倒钩,在画里看来象是刺进地面。 棍子的上段左右两侧各连接着弯弯的棒子,仿佛一个人向上弯起手臂的模样。这三根棍棒的都用红色画着锯齿状朝上的东西,周围也涂着浅色,仿佛渐渐扩散的感觉。那些锯齿状代表火焰。 古时候的灯台象是吧?灯台又怎么了? 艾莉森问。 这上面还有,是续集。 维尔说着,将照明再往上移。 这是它的下一幕∶两个并肩站着的男人,手里各自拿着东西。 面向右的人,右手抓着先前的灯台中段,也就是黑色尖棍儿;棍子上原本和弯棒子交叉的部分变得比较粗,男人的手就握在那里。棍子上面有火。 左边的男人则用左手拿着弯棒子。原本横向伸长的手臂部分,只剩下一端有火,画里的人就握在这一端。另一端仍是燃烧的火焰。 火把灯台,一人一半? 艾莉森这么问道。 对。 维尔只应了一声。此时 咦!哇啊啊啊! 班奈迪突然拉开嗓门狂叫起来,把隔壁的艾莉森吓了个半死。只见他也象维尔一样盯着壁画僵在原地,隔了半晌,他才忿忿然地叫道∶ 天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恶!怎么会这样,居然是这样! 什么啦?喂?什么东西?维尔? 艾莉森还是没弄懂,维尔就再提灯照了照他们两人的肩头,让她看看袖子上的两种徽章。 咦? 她又看看壁画。 难道?那上面画的就是我手臂上的这个? 维尔点头。 对呀,艾莉森。就是洛克榭的塞隆之枪和斯贝伊尔的弯刃短刀。这是它们最早的头,这么久远的年代。 这就是宝物? 艾莉森又问,维尔更用力地点头。 东西两边谁先谁后的种种论调。这下子全都可以推翻了,当然是惊天动地的大宝物啊,以前的战争最主要的理由,以后都不存在了。那个人是对的。 一听维尔说完,班奈迪也兴奋的说∶ 对,就是这样!艾莉森,这是不得了的大宝物!真不敢相信!居然有这种事! 艾莉森又看了看壁画,一面说道∶ 跟我想象中的宝物,有点不,是很不一样 那语调象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然后她笑了起来∶ 维尔,我问你你满足了吗? 被这么一问,维尔笑着连连点头∶ 是啊,非常满足。谢谢你,艾莉森。 不客气。那我也非常满足了。 她抬头看着宝物。 跟我想象中的虽然很不一样,不过_ 接着,她眯起蓝色的眼睛,满脸笑容地说∶ 嗯,这样也不错。 维尔慢条斯理地走向两人,把探照灯还给艾莉森,然后三人一齐照向壁画。 看着它,三人都不发一语。 不久后,班奈迪开口说道∶ 天啊学校居然乱教我。什么弯刃短刀是高傲的太古战士发明,是一击必杀的武器还说它的刀锋是为了割断可恨的东侧敌兵喉咙而演变来的。 维尔也为之莞尔。 我也是。课本说塞隆之枪是专门用来消灭日落之地的蛮族。 艾莉森笑得好乐。 都在乱说。它们根本就不是武器嘛! 对啊,历史从今天起就要改变了。真是美好的一天。 班奈迪这么说完,维尔不禁沉吟∶ 所以不是真相将如何流传后世,而是让那些对自己有利的故事流传后世啊原来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班奈迪此时大感不解地问∶ 话说回来,那个老人为什么没有马上公布这个发现呢?他一定可以名留青史的。我对他真是感谢都来不及呢。 卡尔少尉,我想你应该听过那个老爷爷的名字。 维尔说。 咦? 关于那个老爷爷,有一件事还没让你知道。 说着,维尔看看艾莉森,她便点点头。 对不起,一直瞒着你,不过我想你是能接受的。老爷爷名叫瓦尔塔.马克米兰,在大战争时是洛克榭陆军的中校,担任过特殊部队的队长。 班奈迪刹时无语。停顿一下后,突然喊道∶ 啊!我知道这个名字!斯贝伊尔军人可说是无人不知,也不可能忘掉的。尤其我以前干过步兵,军队成天讲毒气攻击的不人道行为,听得我都快烦死了不过那又啊!不会吧难道他就是当然的? 对,他们要用山洞做藏匿处,所以我想老爷爷可能是在执行攻击任务的前一刻偶然发现 就在他即将毒死上千人的那一刻只要让世人看见这个,说不定就能让战争结束我想,他一定很痛苦 班奈迪沉痛地闭上眼睛。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再加上战时和战后不久,两国都有可能拒绝这一点。有人不愿认同,或是无法认同的。当那些人占大多数时这些证据或许会被毁掉。而一旦毁掉,就再也不能修复,也就永远失去了。 是啊。 那现在公布,会不会有问题? 艾莉森问道。 现在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就是现在才不会有问题啊! 班奈迪与维尔一齐回答。 然后他们再照一照宝物,凝视了一会儿。 越看越中意呢!真得感谢老爷爷。 艾莉森说。 抱歉,我到外面去透透气。 维尔突然说着,独自往镜子闪光的方向走去。 咦? 我马上回来。只去一下下。 维尔悄声说完,身影就消失在横洞的入口。 他怎么了呀? 艾莉森说。 一路走来的辛苦,好象都值得了。 看着壁画,艾莉森感叹道。 是啊!太美妙、太棒了。 班奈迪大表赞成。 他看看旁边,重重呼了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我说,艾莉森。 干嘛? 嫁给我吧。 啊? 艾莉森盯着身旁的人,只见他的表情极其认真。 那个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嫁给我吧。我们结婚吧!我是在向你求婚。 啊?你怎么呃 你也知道,我一直觉得你充满魅力。虽然你甩过我,但我们又重逢了,甚至还一起发现足以改变世界历史的大宝物。我觉得,这样邂逅方式实在非常美妙。 呃这个也、也许是吧呃 我和你分属东西方的军人,所以之前是彼此厮杀的。要是我们能共同向全世界公开发现,同时宣告我俩的婚姻,你想想,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浪漫的事情吗?我们一定会得到很多人的祝福。呃,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或泼你冷水啊!我是认真的、真心真意的,而且我觉得现在是最佳机会,所以才说出口的。 艾莉森的手摆来晃去,照照这又照照那儿,最后照到地面。但她的眼神却继续游移。 那个呃这个嘛 艾莉森。艾莉森.威汀顿伍长。求求你,嫁给我吧。 呃,不是。对了,也该问问别人的意见她把灯头甩过去,没半个人。 维尔或许是体贴我们,才刻意走避的。 班奈迪说着,将探照灯挂在腰带上。 艾莉森。 哇啊! 微光中,他将双手放在艾莉森的肩上,用那张诚挚而认真的表情说道∶ 斯贝伊尔的人都说,飞行员联婚象征着百年好合。 那个不是我是说 班奈迪缓缓挨上去,围着艾莉森的身体,又凑近她的脸 愿恒久的爱之神庇佑我们 不咦?那? 艾莉森只是一个劲儿的慌乱,眼看班奈迪就要吻上她的唇。 维尔 听见她唇间吐出的名字,班奈迪半途楞住。却见他只是神情微变,悄声说道∶ 不好意思,先击坠的人得胜。 然后,他又继续接近她的唇。 维尔赫姆.休尔兹来到稍远处看着微光中的那两人。有了山洞的回音,他们的声音十分清晰,令人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也充分明白那些内容。他很震惊。 维尔不急不徐地将手伸向腰际;小心地不发出声音,他慢慢打开枪套的上盖。 拉蒂亚送他做为护身符的那把大型手枪,维尔用右手轻轻抽出。里面已经装有子弹。 感受着那股沉甸甸的重量 不能失去 维尔轻声说着。轻得象是祈祷,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不能在此时此刻、这种方式下失去 他瞪着那两个人。 这么做是谋杀呀 听着他们的交谈,维尔缓缓提起撞针。手枪发出一个喀声,但没被发觉。接着,他解除撞针旁的保险,扣到发射位置上。 可是 加上右手的辅助。维尔从容地举起枪,摆出射击姿势。经过练习和射击大赛,他已十分熟练。 到底是哪边?什么才是正确?我不知道,也不了解。不过 朝着两人的身影,往个子高的头部瞄准。瞄准后,他动也不动。 接着,食指扣上了扳机 我 维尔开枪了。 凄厉的响声回荡在钟乳洞中。 哇! 艾莉森跳了起来,这才回神。 咦 她抬起头,只见刚才几乎要贴过来的班奈迪,此刻已转过脸去,看向旁边。 咦? 这是什么声音? 嘴里这么问,他的手仍按在艾莉森的肩上。 啊!是、是枪声? 班奈迪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瞪去。 是洞口的方向 啊,维尔! 艾莉森才说完,又一个枪声的回音。和刚才那一声不同,第二声枪响听起来比较轻。 那是可恶! 什么? 是这玩意儿的。我敢肯定。 班奈迪拿灯照着自己腰上的枪套,敲了敲。 那维尔他! 艾莉森奔向洞口,班奈迪紧追上去。他掏出那把左轮手枪,抄上去赶在艾莉森前头。 关灯!我先走! 于是他们关了灯,在漆黑中摸索前进。接着又是枪声,连续二声。是轻的声音。 洞内显得依稀微亮时,又一发枪响。这时两人已经来到出横洞的那个转弯处了。 别动! 维尔的怒喝声传来。 维尔! 艾莉森从班奈迪的身后冲出去,打开探照灯。 洞外,夕阳的余晖射进来,将洞内染成一片浅红。维尔双手持枪,半蹲在石块的阴影中。 维尔!你怎么样? 我没事,先看那边! 维尔的枪口正对山洞的入口处。那里站着一名身穿军服的胖男人,手里有一把冒烟的左轮手枪。 诺特上校 班奈迪喃喃道。上校的脚下躺了一个人,只见他动也不动,身旁有一把点着探照灯的短机关枪。 是葛拉兹上尉我被跟踪了吗 卡尔少尉!你好大胆! 诺特上校瞪着班奈迪大骂一声。 别动,你应该没子弹了! 维尔怒吼道。 可恶! 诺特上校摔开手上的枪。手枪停止滚动后,现场突然静了下来。 维尔你没事吧?是吧? 艾莉森缓缓地走近维尔。他仍然维持射击姿势,这时才站起。地上的泥土把他全身都弄得脏兮兮。 放心,我只是跌倒,顶多撞到而已。 幸好 维尔,可以放下了。 班奈迪说着,弯下身拾起短机关枪,挂在自己肩上。然后,他看着上校。 维尔重新给手枪上保险。放下枪,他和艾莉森一起走到班奈迪身旁 啊假官差 艾莉森发现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他已经死了,大量鲜血从他的头部流出。 是我开的枪我看见他们走进来也听到他们讲话。那个胖的告诉假官差,叫他一发现我们就立刻射杀所以我就开了枪是我杀的。 维尔嗫嚅着,哭丧着脸向艾莉森看去。 艾莉森,我不知道正确答案。 噢 艾莉森将右手伸到为尔的背后,维尔告诉她∶ 很脏哦。 我不在乎呀。 艾莉森蛮不在乎地说道,并徐徐抚着维尔的背。 这个臭小鬼! 诺特上校啐了一口。 属下也击坠了另外两机。为了保护属下等人的生命,也为了保护宝物。 班奈迪说。诺特上校又向他瞪去。 你好大胆,你找到宝藏了是吧!你想独吞吗? 是,还有不是。那毕竟不是可以独吞的东西。 班奈迪说着,一面摇头。 少开玩笑!卡尔少尉,我命令你立刻杀了他们!杀了这两个洛克榭的间谍。这帮人是罪犯! 班奈迪一语不发地俯看着上校。 艾莉森把手伸向维尔的枪。 不用。 维尔却将手枪收进枪套说道。 怎么了!卡尔少尉。那就只杀一个也行,另外一个让你带回国去,随你高兴,这样总行了吧? 诺特上校的这番话,让班奈迪惊讶地瞪了瞪眼睛。 是吗上校,只杀一个也行吗? 是啊、是啊。 上校堆起笑容。 这样啊,这话虽然有点怪,不过倒让我轻松不少。 班奈迪淡淡地说着,拔出手枪。 对,卡尔少尉,射死他! 是,上校。 他就开枪了。 单调的枪声响起,却是朝诺特上校的胸口开了一个洞。 啊? 才开口,诺特上校就倒了下去。晚霞的红光中,鲜血濡湿了他的制服。 对不起,上校。 班奈迪收起手枪,转过头去看着他们两人。 这下子我也是共犯了。为了守护那件宝物,我什么都敢做。 艾莉森站在维尔身旁,抚着维尔的背,对班奈迪说∶ 谢谢你,卡尔少尉。还有刚才的事对不起。 班奈迪有点意外。 别在意算了,别再说了。 说完,他闭着眼摇摇头。 接着,他换个语气说道∶ 那么,你们两个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这东西得同时向东西两方阵营公布才行。要不要用飞机发出紧急讯号?应该会有人来才是。 也对,这样也好。 艾莉森同意。 卡尔少尉你刚才说什么都敢做,对不对?我只有一件事,无论如何都得拜托你。 维尔对班奈迪这么说。 班奈迪点点头,反问他∶ 是啊,我是说了。况且我还欠你一个人情什么事呢? 第八章 两人所在的世界 洛.史涅昂纪念高等学校,位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与田园中。 背向着红砖砌成的校舍,一名少年坐在草地上。暑意已浓的空气中,夏日特有的积雨云出现在远方天空。 在他的眼前,一年级学生正在大树的树荫下做户外教学。少年怔怔地望着他们。 没有谁先谁后!哪边都不是!洛克榭和斯贝伊尔,都不该争论谁先谁后! 黑板前,高瘦的中年教师正慷慨激昂的对着学生们讲述。 真是个惊天动地的大发现啊!实在太了不起了! 组合起来的灯台火把图,被画在那块小黑板上。 老师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学校教我们河对岸是邪恶帝国。说他们应该是我们洛克榭的晚辈、要听我们的话。偏偏他们却老是大放厥辞。可是那都是错的!这个消息太惊人了! 教师的手上抓着一份报纸。一整面大标题的斯贝伊尔飞行员,发现史前壁画,揭示我等文明起源!向全世界公开!,还有壁画与发现者卡尔.班奈迪中尉的照片。 他在飞行途中误闯洛克榭的缓冲地带,又因为飞机故障而迫降,就这么发现了山洞里的壁画。因为这项发现太具震憾性,他并没有隐瞒这件事,而是同时向两方国家通报。可见他一点也不打算私自占有。老师认为这是非常伟大、非常英雄式的行为。而且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少年转过头去。 唷!维尔,总算拆绷带啦? 本该上辅导课的同学走来,向少年说道。 嗯。咦,辅导课上完了吗? 维尔问他。 对啊,老师中途下课,他说要去听广播,还不就是那则壁画的新闻。我们当然求之不得啦。你看那边! 同学用眼神向一年级的教师方向示意。 今后肯定是东西和平相处的年代,一切都是那个大发现所带来的。等你们从学校毕业之后,说不定还能去斯贝伊尔旅行呢!今天有一则更惊人的新闻,是总统宣布的,那就是我们两国竟然要建桥了!你相信吗?路妥尼河上要有桥了,还是从以前的战场列司托奇岛上经过。战时建造的军用路线,以后会在列司托奇岛上相连!而且听说计划从明年春季起,首都之间要新开横越大陆的毫华列车!从今以后,我们得跟我们的同胞建立起更深厚、更友好的关系,还有 同学自顾说着,语调有些不耐。 他现在说的跟以前简直是一百八十度不同嘛三年级的时候,他还一天到晚教我们说河对岸应该列入洛克榭的管辖权下咧!那些一年级的好可怜_你看他们,一脸我再也不要大人了的表情。 原来如此以后会有很多改变吧。洛克榭跟斯贝伊尔都是。 维尔说完,同学就在他身旁坐下,往后一躺。 不过也好啦,顺其自然啦;对了维尔,我问你。 嗯? 你跟那个女孩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还是该问你。你们是进行到哪里了?你们在一起整整两天耶! 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晚上偷溜到湖边去露营,结果我在回来的时候跌倒了,我那时动不了 你以为我会信啊?我可不象舍监太太那么好说话。其实你们去做了更精彩的事情吧?我知道你没讲真话啦!否则不可能只有悔过书五页,外加扫走廊两天就了事的,至少会被退学咧!唉唷!维尔,你就跟我说嘛!说啦!我一定会帮你保密的! 维尔露了个神秘的微笑。 好吧,只跟你说哦! 噢!事情的真相是怎样? 同学一骨碌坐了起来,兴奋地盯着维尔的脸。 我我都跟艾莉森在一起。我们两个偷飞机开去非法入侵斯贝伊尔,可是被战斗机追杀,迫降之后被一名住在乡下的贝佐贵族老太太救起来。之后我们伪装潜入陆军基地,大闹特闹了一番。后来抢到一架战斗机逃走,就发现一堆金银财宝。有一个人跑来追捕我们,结果被我亲手开枪杀死了。然后我也不知道那样做到底对不对。最后是河对岸的战斗机飞行员,半夜偷偷开飞机把我们平安送回来。事情其实是这样。 维尔陈述完毕。 那名同学不动声色的平静下来,接着问道∶ 所以,最后你们是去露营了吗?维尔。 我就说了嘛! 唉 同学又躺回草地上,看着蔚蓝的天空。 算了。维尔,你暑假要怎么过?要不要来我家玩几天?我们去钓鱼啦! 对哦!我想要象往年那样过耶! 好吧。你可别客气哦!有你在,我的暑假作业就不必伤脑筋了。但那可不是因为我太笨。而是你太会教了。 维尔对着他笑起来。 嗯,我知道。我得走罗!我要赶火车。 说着,维尔站起身来。 啊?那辆边车果然是你借的?你是要去车站接谁啊又是那个女生? 嗯。 维尔应道。同学便向他挥挥手说∶ 好,去吧。玩得开心点。忘了我也没关系。 维尔对他说了声再见。转身要走开时 对了维尔,你刚才那个夸张的故事,是不是在图书馆借的哪本小说啊?好象还满有趣的。 听到同学在身后问他,维尔回答道∶ 还好啦。 全世界就数火车最无聊了! 在马卡尼戊的小小火车站外,艾莉森气鼓鼓地说。她穿着素面的赭红色空军制服,打同色的领带,朴素得不能再朴素。手里提着旅行包。 更夸张的是,一堆人见了我就说以后不打仗了,你们空军一定会被解散吧。真是的,怎么可以让飞行员就这么简单地绝种啊?要解散也是陆军先啦,陆军! 两人骑上边车。维尔载着艾莉森穿过镇上,来到乡间的小径。 维尔那样真的好吗? 艾莉森在旁边问他。 很好啊,我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你过意不去而已。我现在还是这么想。 维尔答道。 我说过自己会照着你的话去做,所以我也一点都不后悔,也不再去想它了。啊,下次有机会再见到卡尔少校的话,叫他请我吃大餐好了。 少校?今天的报纸是写上尉耶。 我是在夜班车的广播上听到的。是昨天才晋升的,还说是斯贝伊尔史上最年轻的少校呢! 满夸张的 哎,说什么都敢做的人也是他自己啊!没把我们两个搬上台面,真是正确,要是我晋升了,恐怕不能再开飞机了呢,而且_ 而且? 也不能象这样两个人出来闲晃了嘛! 艾莉森有些害羞。 说的也是。 维尔静静地说道。 边车走了一会儿,远处出现一间小屋。艾莉森便问∶ 结果你去了没? 还没,这是第一次。我一个人不敢去 那是一栋红砖造的小房子,小得刚好够一人住,而一个人住也足称宽敞。水井前放着一辆小小的摩托车,有点象是装了引擎的脚踏车。 停下边车,两人默默下来。 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立刻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打扰了。 维尔说着,打开大门。 小小的屋内坐着一名四十多岁的女性。她穿着围裙,正在收拾整个房间。地上排了几个木箱,其中也有茶壶和茶杯。 噢原来是你们啊!我想爷爷不会再回到这儿来了。 您是诺玛太太吗? 艾莉森问她,只见她点点头。 老爷爷说要我们代他向您问好因为他 自己不能来,所以我们替他来。 艾莉森吞吞吐吐地说着。诺玛只哦了一声,就请他们坐下。 你们是不是从爷爷那儿知道了壁画的地点?然后跟一个可靠的斯贝伊尔飞行员一起去呢? 诺玛笑着问他们。艾莉森大吃一惊,维尔则反问道∶ 你都知道这些事你早就知道了吗? 是呀,他是不会对我说谎的。 这样啊您说的对。之后我们就请那个飞行员公布了。事情的经过,您要知道吗? 诺玛摇摇头说∶ 不用,无所谓了。这么一来,他应该解脱了吧!所以这样就够了。他总是说假如有一天,有人向全世界公开那个发现,那就表示我死了。把这个责任交给你们之后,他可能就亲手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吧。 为什么为什么呢?要是时间充裕,我想总会出现公布的好方法我实在不懂。 艾莉森如是表示。 他为什么是那场作战的唯一生还者,你们知道吗? 诺玛问。维尔和艾莉森互看一眼,都摇摇头。 这样啊那么,我希望你们知道。因为瓦尔塔.马克米兰中校亲手射杀了全体部下呀!就在毒气攻击成功之后。! 为、为什么? 我懂了因为那些壁画也被他的部下发现了,是不是? 维尔一说,诺玛便点头道∶ 对。 艾莉森看看维尔,维尔又说∶ 没想到,部下们全都认为这种东西应该毁掉,我们没有必要和斯贝伊尔和平相处。 是呀,听说他们还想立刻用炸弹爆破那个山洞呢。 老爷爷不允许他们那么做,就是为了保护壁画 没错可是他一直很后悔。他总是自问,当时除了一不做二不休地杀了他们以外,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那么做是正确的吗?他常常一个个喊着部下的名字嚎啕大哭,说自己错了、对不起他们。这也是他之所以坚决不去公开壁画的理由。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也说他若是死了,身后的事全任凭我处置。他有时候真的闷不住,受不了想要讲,就装着是在吹牛。所以他撒了好多谎,当中掺杂着某处有宝物的真话,到处跑去向人说。 、 我也问过他,万一有人当真了怎么办?他就说,他会仔细地观察对方,要是对方还挺有趣的,就把地点说出来也无所谓。假使不是,就把牛皮再吹大一点。依我看来,他一定很中意你们两个。 是呀! 艾莉森莞尔地点头。 谢谢你们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我要离开这里了。我不会怪你们的。只是可惜下周的广播会播华尔兹舞曲,这会儿我是没法和他跳了。虽然我想,他的舞技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是了。 说着,诺玛做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维尔站起身表示∶ 我们就告辞了。真的很谢谢你,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 你们再坐一会儿,不用客气嘛。 不了。走吧,艾莉森。 好 两人走出屋外。来到门边时,维尔忽又停下脚步,艾莉森差点没撞上去。 诺玛太太,再请教您一件事。 什么事呢? 万一老爷爷是在这儿过世的,那您之后会怎么做?是替他发表,还是不发表? 诺玛笑得和蔼。 这个嘛,你说呢? 这就是她的回答。 从洛.史涅昂纪念高等学校往南走四公里左右,有一座湖与一片湿地。 这是草原中的一处大洼地,由中央山脉的地下水涌出而形成湖,四周就成了湿地。 边车停在一处船埠附近,那里系了好几块小舢板。维尔站在边车旁看着湖面,艾莉森在他身旁。 嗯,还是这里漂亮。 抱歉,现在告诉你。来,这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的。 维尔拿出一张明信片。那是一张检查完毕的国际邮简,寄件人署名特拉伐斯.拉蒂亚,地址却变到首都堑稻列史拓斯去。 明信片的内容极短∶ 战斗机驾驶员都告诉我了。你们快把我借你们的东西拿来还吧!p.s.这次做整颗的。 做整颗的是什么意思? 艾莉森不解。 早餐的马铃薯。 维尔简短的回答。 艾莉森有点惊讶,随即轻声地笑了起来。 我们不久后会过去的,是吧? 她将明信片还给维尔。 艾莉森,你有没有挨骂? 嗯?哦你是说阶级章啊?有啊有啊,还被减薪了呢!十分之四,三个月份。 是哦 不过,部队大伙儿都夸奖我呢!说这下子只有队长没干过坏事,其他人全都有前科了。反正我也没有被禁飞。 你今天该不会也做了坏事吧? 没事的,我只是请他们顺道过来接我一下而已。 一下? 维尔仰头的视线中,四架水上飞机正列队飞过,每一架都是复翼、双浮筒。其中一机大幅降下高度,从两人的头上呼啸而过。但见那架飞机的机腹画着大大的塞隆之枪,下方则有一行手写的字:光明更胜杀戮。 只见它回旋后在湖面着水。艾莉森从旅行包里拉出夹克和飞行帽,穿戴起来。 在驾驶员精准的操纵下,飞机完美地停在接驳船前端。 谢谢,我还会再来玩的。 随时欢迎,但是要事前通知我哦! 嗯,我知道。再见。 说完这些,艾莉森就跑上船埠。中途转过身来,向他挥挥手。 然后她跳上浮筒,坐进后座。引擎立刻起动,水上飞机便在滑行后利落起飞。 维尔目送它离去,直到看不见列队为止。 他回到边车,发动引擎。 骑着边车,维尔悠闲从容地徜驰在草原间的小路上。 天空是清澈浅苍的蓝。平缓的土地上,覆着盎然绿意。 远方可见中央山脉的险峻群峰,几座山头上还留着白雪。 再过一阵子,当南来的风吹起,这片土地将正式迎接夏日的降临。 后记 翻开此书,以左手拇指触碰作者近照,则会出现ぬほがち(注:某热情网友,是作者的书迷,常在日本与作者作品相关的留言板上留言、发表文章,并模仿作者的风格创作小说)- 〉抱歉,我在鬼扯。 各位好,我是时雨泽惠一。 诚挚地感谢各位阅读我的小说《艾莉森》。 在电击文库出版的《奇诺之旅thebeautifulword》(日本已发行至第八集)中,本人的后记每每令人怀疑起作者本山人的精神结构,因为我总是在上述烦恼中勉强执笔。不过,由于这是一篇全新的故事,因此我在后记中的严肃度也比往常更高(增幅五0%.本社比)。 此外,根据本人的一贯原则(编辑部注:姑且谓之原则),后记绝不透露任何正文典故或幕后花絮。在书店看免钱书的泥,请勿作非份之想。 完毕。这就是后记。 二00二年三月时雨泽惠一 写这么短就交差,恐怕会害我死得很难看,所以要麻烦继续看下去。 这部《艾莉森》和《奇诺之旅thebeautifulworld》有一点不同。既不是短篇故事,也没有会说话的摩托车或小狗。 取而代之的事,一个记忆力好到过目千行亦不忘的温吞少年、同在一个屋檐长大(〈-相当大的语病)的暴走空军少女、为泡妞与求爱倾注所有热情,且战技超群的敌军空军少尉、半生含恨辛酸度日的中年妇人。加上一个成天吹嘘的胡涂老爹。 机械方面有手枪、边车、飞行艇和复翼机,后半场则由变态的单翼喷射式水上战斗机来抢风头。 故事背景虽不是地球,但仍是个人类居住的行星。时代背景(用地球来比喻)大约是一九二0到三0年代左右吧?想进一步了解的人请与我联系。 完毕。这就是后记。 这一次的正文很长,我就在此搁笔了。 二00二年三月时雨泽惠一 翻开此书,以左手拇指触碰作者近照,则会出现ぬほがち(注:某热情网友,是作者的书迷,常在日本与作者作品相关的留言板上留言、发表文章,并模仿作者的风格创作小说)- 〉抱歉,我在鬼扯。 各位好,我是时雨泽惠一。 诚挚地感谢各位阅读我的小说《艾莉森》。 在电击文库出版的《奇诺之旅thebeautifulword》(日本已发行至第八集)中,本人的后记每每令人怀疑起作者本山人的精神结构,因为我总是在上述烦恼中勉强执笔。不过,由于这是一篇全新的故事,因此我在后记中的严肃度也比往常更高(增幅五0%.本社比)。 此外,根据本人的一贯原则(编辑部注:姑且谓之原则),后记绝不透露任何正文典故或幕后花絮。在书店看免钱书的泥,请勿作非份之想。 完毕。这就是后记。 二00二年三月时雨泽惠一 写这么短就交差,恐怕会害我死得很难看,所以要麻烦继续看下去。 这部《艾莉森》和《奇诺之旅thebeautifulworld》有一点不同。既不是短篇故事,也没有会说话的摩托车或小狗。 取而代之的事,一个记忆力好到过目千行亦不忘的温吞少年、同在一个屋檐长大(〈-相当大的语病)的暴走空军少女、为泡妞与求爱倾注所有热情,且战技超群的敌军空军少尉、半生含恨辛酸度日的中年妇人。加上一个成天吹嘘的胡涂老爹。 机械方面有手枪、边车、飞行艇和复翼机,后半场则由变态的单翼喷射式水上战斗机来抢风头。 故事背景虽不是地球,但仍是个人类居住的行星。时代背景(用地球来比喻)大约是一九二0到三0年代左右吧?想进一步了解的人请与我联系。 完毕。这就是后记。 这一次的正文很长,我就在此搁笔了。 二00二年三月时雨泽惠一 翻开此书,以左手拇指触碰作者近照,则会出现ぬほがち(注:某热情网友,是作者的书迷,常在日本与作者作品相关的留言板上留言、发表文章,并模仿作者的风格创作小说)- 〉抱歉,我在鬼扯。 各位好,我是时雨泽惠一。 诚挚地感谢各位阅读我的小说《艾莉森》。 在电击文库出版的《奇诺之旅thebeautifulword》(日本已发行至第八集)中,本人的后记每每令人怀疑起作者本山人的精神结构,因为我总是在上述烦恼中勉强执笔。不过,由于这是一篇全新的故事,因此我在后记中的严肃度也比往常更高(增幅五0%.本社比)。 此外,根据本人的一贯原则(编辑部注:姑且谓之原则),后记绝不透露任何正文典故或幕后花絮。在书店看免钱书的泥,请勿作非份之想。 完毕。这就是后记。 二00二年三月时雨泽惠一 写这么短就交差,恐怕会害我死得很难看,所以要麻烦继续看下去。 这部《艾莉森》和《奇诺之旅thebeautifulworld》有一点不同。既不是短篇故事,也没有会说话的摩托车或小狗。 取而代之的事,一个记忆力好到过目千行亦不忘的温吞少年、同在一个屋檐长大(〈-相当大的语病)的暴走空军少女、为泡妞与求爱倾注所有热情,且战技超群的敌军空军少尉、半生含恨辛酸度日的中年妇人。加上一个成天吹嘘的胡涂老爹。 机械方面有手枪、边车、飞行艇和复翼机,后半场则由变态的单翼喷射式水上战斗机来抢风头。 故事背景虽不是地球,但仍是个人类居住的行星。时代背景(用地球来比喻)大约是一九二0到三0年代左右吧?想进一步了解的人请与我联系。 完毕。这就是后记。 这一次的正文很长,我就在此搁笔了。 二00二年三月时雨泽惠一 翻开此书,以左手拇指触碰作者近照,则会出现ぬほがち(注:某热情网友,是作者的书迷,常在日本与作者作品相关的留言板上留言、发表文章,并模仿作者的风格创作小说)- 〉抱歉,我在鬼扯。 各位好,我是时雨泽惠一。 诚挚地感谢各位阅读我的小说《艾莉森》。 在电击文库出版的《奇诺之旅thebeautifulword》(日本已发行至第八集)中,本人的后记每每令人怀疑起作者本山人的精神结构,因为我总是在上述烦恼中勉强执笔。不过,由于这是一篇全新的故事,因此我在后记中的严肃度也比往常更高(增幅五0%.本社比)。 此外,根据本人的一贯原则(编辑部注:姑且谓之原则),后记绝不透露任何正文典故或幕后花絮。在书店看免钱书的泥,请勿作非份之想。 完毕。这就是后记。 二00二年三月时雨泽惠一 写这么短就交差,恐怕会害我死得很难看,所以要麻烦继续看下去。 这部《艾莉森》和《奇诺之旅thebeautifulworld》有一点不同。既不是短篇故事,也没有会说话的摩托车或小狗。 取而代之的事,一个记忆力好到过目千行亦不忘的温吞少年、同在一个屋檐长大(〈-相当大的语病)的暴走空军少女、为泡妞与求爱倾注所有热情,且战技超群的敌军空军少尉、半生含恨辛酸度日的中年妇人。加上一个成天吹嘘的胡涂老爹。 机械方面有手枪、边车、飞行艇和复翼机,后半场则由变态的单翼喷射式水上战斗机来抢风头。 故事背景虽不是地球,但仍是个人类居住的行星。时代背景(用地球来比喻)大约是一九二0到三0年代左右吧?想进一步了解的人请与我联系。 完毕。这就是后记。 这一次的正文很长,我就在此搁笔了。 二00二年三月时雨泽惠一 翻开此书,以左手拇指触碰作者近照,则会出现ぬほがち(注:某热情网友,是作者的书迷,常在日本与作者作品相关的留言板上留言、发表文章,并模仿作者的风格创作小说)- 〉抱歉,我在鬼扯。 各位好,我是时雨泽惠一。 诚挚地感谢各位阅读我的小说《艾莉森》。 在电击文库出版的《奇诺之旅thebeautifulword》(日本已发行至第八集)中,本人的后记每每令人怀疑起作者本山人的精神结构,因为我总是在上述烦恼中勉强执笔。不过,由于这是一篇全新的故事,因此我在后记中的严肃度也比往常更高(增幅五0%.本社比)。 此外,根据本人的一贯原则(编辑部注:姑且谓之原则),后记绝不透露任何正文典故或幕后花絮。在书店看免钱书的泥,请勿作非份之想。 完毕。这就是后记。 二00二年三月时雨泽惠一 写这么短就交差,恐怕会害我死得很难看,所以要麻烦继续看下去。 这部《艾莉森》和《奇诺之旅thebeautifulworld》有一点不同。既不是短篇故事,也没有会说话的摩托车或小狗。 取而代之的事,一个记忆力好到过目千行亦不忘的温吞少年、同在一个屋檐长大(〈-相当大的语病)的暴走空军少女、为泡妞与求爱倾注所有热情,且战技超群的敌军空军少尉、半生含恨辛酸度日的中年妇人。加上一个成天吹嘘的胡涂老爹。 机械方面有手枪、边车、飞行艇和复翼机,后半场则由变态的单翼喷射式水上战斗机来抢风头。 故事背景虽不是地球,但仍是个人类居住的行星。时代背景(用地球来比喻)大约是一九二0到三0年代左右吧?想进一步了解的人请与我联系。 完毕。这就是后记。 这一次的正文很长,我就在此搁笔了。 二00二年三月时雨泽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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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毕。这就是后记。 二00二年三月时雨泽惠一 写这么短就交差,恐怕会害我死得很难看,所以要麻烦继续看下去。 这部《艾莉森》和《奇诺之旅thebeautifulworld》有一点不同。既不是短篇故事,也没有会说话的摩托车或小狗。 取而代之的事,一个记忆力好到过目千行亦不忘的温吞少年、同在一个屋檐长大(〈-相当大的语病)的暴走空军少女、为泡妞与求爱倾注所有热情,且战技超群的敌军空军少尉、半生含恨辛酸度日的中年妇人。加上一个成天吹嘘的胡涂老爹。 机械方面有手枪、边车、飞行艇和复翼机,后半场则由变态的单翼喷射式水上战斗机来抢风头。 故事背景虽不是地球,但仍是个人类居住的行星。时代背景(用地球来比喻)大约是一九二0到三0年代左右吧?想进一步了解的人请与我联系。 完毕。这就是后记。 这一次的正文很长,我就在此搁笔了。 二00二年三月时雨泽惠一 翻开此书,以左手拇指触碰作者近照,则会出现ぬほがち(注:某热情网友,是作者的书迷,常在日本与作者作品相关的留言板上留言、发表文章,并模仿作者的风格创作小说)- 〉抱歉,我在鬼扯。 各位好,我是时雨泽惠一。 诚挚地感谢各位阅读我的小说《艾莉森》。 在电击文库出版的《奇诺之旅thebeautifulword》(日本已发行至第八集)中,本人的后记每每令人怀疑起作者本山人的精神结构,因为我总是在上述烦恼中勉强执笔。不过,由于这是一篇全新的故事,因此我在后记中的严肃度也比往常更高(增幅五0%.本社比)。 此外,根据本人的一贯原则(编辑部注:姑且谓之原则),后记绝不透露任何正文典故或幕后花絮。在书店看免钱书的泥,请勿作非份之想。 完毕。这就是后记。 二00二年三月时雨泽惠一 写这么短就交差,恐怕会害我死得很难看,所以要麻烦继续看下去。 这部《艾莉森》和《奇诺之旅thebeautifulworld》有一点不同。既不是短篇故事,也没有会说话的摩托车或小狗。 取而代之的事,一个记忆力好到过目千行亦不忘的温吞少年、同在一个屋檐长大(〈-相当大的语病)的暴走空军少女、为泡妞与求爱倾注所有热情,且战技超群的敌军空军少尉、半生含恨辛酸度日的中年妇人。加上一个成天吹嘘的胡涂老爹。 机械方面有手枪、边车、飞行艇和复翼机,后半场则由变态的单翼喷射式水上战斗机来抢风头。 故事背景虽不是地球,但仍是个人类居住的行星。时代背景(用地球来比喻)大约是一九二0到三0年代左右吧?想进一步了解的人请与我联系。 完毕。这就是后记。 这一次的正文很长,我就在此搁笔了。 二00二年三月时雨泽惠一 翻开此书,以左手拇指触碰作者近照,则会出现ぬほがち(注:某热情网友,是作者的书迷,常在日本与作者作品相关的留言板上留言、发表文章,并模仿作者的风格创作小说)- 〉抱歉,我在鬼扯。 各位好,我是时雨泽惠一。 诚挚地感谢各位阅读我的小说《艾莉森》。 在电击文库出版的《奇诺之旅thebeautifulword》(日本已发行至第八集)中,本人的后记每每令人怀疑起作者本山人的精神结构,因为我总是在上述烦恼中勉强执笔。不过,由于这是一篇全新的故事,因此我在后记中的严肃度也比往常更高(增幅五0%.本社比)。 此外,根据本人的一贯原则(编辑部注:姑且谓之原则),后记绝不透露任何正文典故或幕后花絮。在书店看免钱书的泥,请勿作非份之想。 完毕。这就是后记。 二00二年三月时雨泽惠一 写这么短就交差,恐怕会害我死得很难看,所以要麻烦继续看下去。 这部《艾莉森》和《奇诺之旅thebeautifulworld》有一点不同。既不是短篇故事,也没有会说话的摩托车或小狗。 取而代之的事,一个记忆力好到过目千行亦不忘的温吞少年、同在一个屋檐长大(〈-相当大的语病)的暴走空军少女、为泡妞与求爱倾注所有热情,且战技超群的敌军空军少尉、半生含恨辛酸度日的中年妇人。加上一个成天吹嘘的胡涂老爹。 机械方面有手枪、边车、飞行艇和复翼机,后半场则由变态的单翼喷射式水上战斗机来抢风头。 故事背景虽不是地球,但仍是个人类居住的行星。时代背景(用地球来比喻)大约是一九二0到三0年代左右吧?想进一步了解的人请与我联系。 完毕。这就是后记。 这一次的正文很长,我就在此搁笔了。 二00二年三月时雨泽惠一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0/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0/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0/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0/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0/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0/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0/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0/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0/9.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0/10.jpg" 序章之前·a 哐当! 我叫莉莉亚休尔兹。莉莉亚是家人给我取的名字,休尔兹是我的姓。 平时大家都叫我莉莉亚,不过我有个长到烦死人的正式名字,叫做莉莉安埃卡西亚寇拉松威汀顿休尔兹。 也因为它这么的长,所以我大概半年左右才会用到或写到一次吧。在洛克榭也就是洛克榭昂努联邦,有中名的人并不多。要是我走到哪儿都用全名,一定会被人家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来,我就得费一番口舌解释说这是遵循西侧贝佐伊尔拓亚联合王国的风俗,在自己的名字里放进双亲及祖父母的姓,让问的人理解或佩服一番,或者看那人一脸惊愕。 我在洛克榭的首都特别区(或者直接说首都)出生,也在那儿长大。 打从出生开始,我都住在同一栋公寓的同一间屋子里,地点在首都的住宅区。诚如字面,这一带满满都是这种往上增建的五层楼公寓。我家则在其中一栋的顶楼。 听说直到不久前历史建筑保护法修正,让老旧公寓也能装设电梯为止,公寓顶楼的房租都是最便宜的,所以当时没钱的年轻人都爱租。 对,所以我才来租呀!后来又懒得搬家,就没换了。 我的母亲大人如此解释。简称妈妈的这位女士应该还在睡觉。刚才那个匡哨声就是我家那尽忠职守的闹钟,被她扔到墙上时发出的。 没办法,每天都是这样,只好南我去叫醒她了。 我关掉烤面包机的电源,把刚做好的早餐移到盘子上,走出厨房,穿过老旧斑驳的磁砖走廊,开门走进卧室。我并没有得到房间主人的允许,因为她还没醒来。 这个房间朝东,加上又刻意挂上薄的窗帘,所以早上总是格外明亮。不过这对妈妈并没有影响,她现在仍然穿着睡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金发披散在脸上。她又把被子踢下床了。枕头还搁在她的脚上。要不是双人床,我保证她一定会摔到地上。她的右手现在就已经垂在床外了。 我先拾起落在门边的可怜小闹钟,放回壁架上。这是号称最耐摔、电池跟指针都不易脱落的最新式闹钟,价钱也相对高了些,但在这房间历年来的众多闹钟中,它的长寿已令人惊异。了不起! 看了看墙上的钟。 天亮了!该上班了。起床啦 反正先随便叫一叫。要是妈妈就这么一骨碌爬起来,今天铁定要出事,最好待在家里别出门。 但她一如往常毫无反应。于是我走到床边,绕到她的肩膀附近。她今天朝左侧睡。 我在床边蹲下,伸出白虎爪抓住她乱发下的双肩大喊: 起床啦! 当然要边吼地摇。我打算把她摇到肩关节脱臼。我一股脑儿地摇、使劲地摇、死命地狂摇。 大床也发出难听的嘎嘎声。 天!亮!啦!还不快醒醒!我叫你起床!给我起来! 我不断地又摇又叫。不停地摇。 大约猛摇了十九秒左右 唔? 有反应了。看来我妈妈今早是活着的,于是我就不摇了。 唔 妈妈呻吟着,一面慢慢地抬起头,披着一头乱发,看着抓她肩膀的我好一会儿。她的蓝眼珠好清澈,虽然上半部都被眼皮遮着。 你是谁? 妈妈问道。她还是一样怪。 而我都有问有答。今天则是这样回答: 我是来逮捕你的联邦宪兵。你涉嫌公器私用,擅自使用联邦空军的飞机作为女儿的驾驶训练,并且未经许可浪费约两百公升的汽油,还捏造进行引擎地面测试的借口。你有什么话要说? 那么一点点有什么关系啊!我要培育下一代的名飞行员呀! 妈妈睡眼惺忪地说完,接着又说: 没人发现就好了嘛!对不对? 她居然还半闭着眼微笑问我对不对?。如果我真的是宪兵,这么讲应该是行不通的。况且要不是被人发现,宪兵也不会来了。 拜拜。 她都已经说了拜拜,所以我便放手了。接着,妈妈一头栽回床铺,继续用刚才的姿势打起呼来。她的身体已经往外挪了几寸,所以现在等于是趴在床沿,快掉下来了。 这样就够了。开关已经按下去了。 我站起来,等引擎在妈妈的脑袋里暖机。这几十秒的空档没事可做,我只好环顾房内。 昨天才打扫过,地上没灰尘、盆栽也没掉叶子。房里有个大衣柜,她前几天就说要搬到北面的墙边去,但还没搬。衣柜旁的架子上吊着一套洛克榭昂努联邦空军怎么看都只有朴素二字可以形容的赭红色制服,是前一晚整理好拿出来挂的。制服的下身有裙子和西裤两种款式,但今天挂的是裙子。 制服上衣的领口有一枚三线的上尉阶级章在发亮。左朐有一块上面有很多颜色的四方形刺绣,右胸缝了一块绣有姓氏的布片。当然,上头绣的是休尔兹。 一张橡木做的桌子,桌上摆着一盏小台灯,还有一对同样是橡木制的书架。书架之间竖着好几本深奥的航空理论专业书籍,还有一本很厚,但没见她读过的西侧的童话故事集。 还有一个相框。 精巧的纯银制相框里,放了一张彩色照片。照片有些褪色,看得出年代久远。 照片里有两个人,镜头只拍到他们的膝部以上,但取角有些奇怪,像是从上面往下照似的。 身穿浅黄色连身裙的少女,模样像个千金小姐,对着镜头大方地笑得好灿烂。她的一头金发又长又直,眼睛是蓝色的。那是年轻时的妈妈。 在她身旁的是一名少年,穿着学生式的大衣与制服,顶着一头浅栗色的短发。不过他的脸有些模糊,可能在快门按下的那一刹那晃动了,以致于几乎看不出他的表情,甚至也看不出是否紧张。拍摄地点在某个月台上。两人身后只看得到一片灰蒙蒙的天空、隐隐约约的绿色森林,还有只露出一个写着洛克榭字的站名看板。看起来应该是个卡字,不过我完全猜不出那是哪里。 少年就是年轻时的爸爸维尔赫姆休尔兹, 这是他们两人的合照,而且也是爸爸唯一的一张照片。 唔?嗯 听到呻吟声,我才把视线从照片拉回床上。 咦? 妈妈发出疑问声,同时猛然从床上跳起来,却一个不稳往旁边滑了下去。她的背撞到地板,发出好大的响声。 哇啊?怎么了? 跌在大床的另一侧,我看不到她,只听得到声音。 天亮了!快起床!迟到啦! 我没好气的说。 便见一张气鼓鼓的脸从大床对面跳起来,恨恨地瞪着我说: 你这孩子实在是你爸爸以前每天早上都是温柔地把我亲醒耶!而且他还会坐在我身边轻抚我的头发,耐心等我起床呢。 一定是鬼扯。 你怎么知道? 我没说话啊!你快点洗脸梳头,过来吃早饭吧!上班要迟到哕。这次再迟到就会被减薪,不是吗?就算再被叫去司令部,若是为了这么丢脸的原因,我可不去了。 好啦 到底谁才是妈妈啊?尽管不太情愿,不过该提醒她的还是得说一声。 况且你今天不是要跟英雄先生吃午餐吗? 咦?有吗? 真是的。是谁昨晚回家时讲得那样高兴啊? 啊!对哦!我得准备一下。 妈妈好像突然清醒了,然后一脸开心地跳过大床说: 早安,莉莉亚。你今天还是这么漂亮。接着,在我脸上轻轻啄了一下,随即趴跶趴跶地冲向浴室。 我回到厨房 ,倒好两人份的茶,自己就先开动了。今天早餐弄得不错。一会儿才见到妈妈出现。 久等了。 虽然她这么说,其实我根本没在等她。她已经穿好了全套军服,从头到脚完美无瑕,和刚才那张迷糊睡脸、蓬松乱发和邋遢睡衣的模样,简直无法联想。妈妈已化身为艾莉森威汀顿休尔兹空军上尉,洛克榭昂努联邦一等一的测试驾驶兼女飞官。就这样骗倒了广大的纳税人。 妈妈说了一声开动了!,开始吃起她的早餐。我则一面喝茶,一面打量她。 她的眼睛蓝得好像冬季的晴空,清澈得仿佛透明,发丝又像精巧的金匠打造出来的金缕线。 嗯?怎么啦? 妈妈叼着三明治的一角,察觉到我的视线。 嗯,只是又想到我以前好想要那样。 哪样? 眼睛跟头发的颜色。 妈妈点头随口应道:哦,嗯嗯,一面拿起马克杯咕噜咕噜地喝干了茶。然后说: 不过,莉莉亚的也很好呀!那是维尔的颜色,证明你身上二流着的是维尔的血。 她每次都这样回答我,不过也没有更好的答案了。我拿起茶壶问她: 还要吗? 要。 那么,门窗就麻烦你关啰!上学别迟到了。 妈妈丢下这几句话,便兴冲冲地走出玄关。 不飞的日子实在非常无趣。坦白说。我真想随便找个理由翘班。一个敢对基地司令如此放言、引来长官苦笑的人,也有如此欢欣的出勤光景。 甚至连唉怎么不来个车祸或大塞车呢?那我就有好借口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的人,今天却神采奕奕地发动了爱车的引擎。她大概会借塞车的首都暖车,待会儿就杀上无限速高速道路的左线道去吧。 说来说去,全都是拜她的午餐约会那位英雄先生所赐。 英雄先生。 他是妈妈现在的男友。英雄先生当然不是他的本名,但妈妈不肯告诉我这个绰号的南来,所以我也不知那是怎么来的。 不久前,洛克榭和斯贝伊尔曾经为了哪一方在历史上是老大而争得你死我活。对出生在战后的我而言,这个理由真是愚蠢透顶。妈妈的男朋友就是斯贝伊尔人,在位于洛克榭首都的大使馆工作,身份好像是驻地武官,所以他也是个军人。他的年纪和妈妈差不多,不过阶级比她高一阶,是个少校。据妈妈的说法,他是个非常非常杰出的精英人士。 小时候常见他到家里来。依稀记得他最后一次来访时,妈妈坐在椅子上喝茶,一面支使着他在屋里搬柜子,就像流氓老大在使唤小弟一样。 我当时还当着他本人面前问妈妈说: 那个人是不是没出息啊? 哎呀!莉莉亚,你从哪里学来那句话的? 妈妈当时惊叹道。现在回想起来,我还真是失礼。不过我倒记得很清楚,那人听了只是苦笑,而妈妈则是这么回答我的: 这个人为妈妈神魂颠倒,而且又欠妈妈很多人情。所以妈妈随时随地都可以使唤他哦!找到这么一个方便好用的人,妈妈打算一辈子叫他替我跑腿。 回想起来,这话也很劲爆。要是爸爸还活着,不知会说什么? 是的,我的父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就在我出生前不久,他就死了。 听说是到西侧去办事时意外身亡的。他失足从他所搭乘的豪华列车上跌了出去,摔死在山谷里。 好像也没找到尸体。 第二章 绑架 过了那段九弯十八拐、万一摔落大概会毫无通苦死去的急陡坡,巴士总算开进下坡路。进入如釜底般圆弧的盆地后,左右便是广大的针叶树林,以及一面平缓的下坡。 眼前已出现蓝屋顶丛集的穆西凯镇,不远处就是雪白的拉斯湖。湖对岸的距离太远,完全看不见,只有远山依稀可辨。 朋友发现拉斯湖上有一处黑点密集,讶异地把正在看另一侧的维尔叫过来,但车子的行进方向一转,又看不见了。 “聚集在那里干嘛?野营垂钓吗?” “规模差很多耶。算了没关系。” 巴士继续前进。 就在进入市区之前,这条连结隘口的大马路向右分出一条垂直的叉路,往一条缓坡登去。一支小小的道路标志写着‘往斯兰卡兰斯了望台还有’,半埋在雪堆中。 巴士驶入穆西凯镇。 街道仍覆着白雪,只是变成了较薄的雪道。建筑物是洛克榭平地区从未见过的造型,四平八稳的石砌两层楼房,看来象一座座坚固的小城堡。左右对开的圆窗镶有玻璃,但棱骨极粗,因为玻璃都很小块。家家户户都是蓝色屋顶,紧连得几乎没有空隙。又为了让积雪滑向同一方向,所有的屋顶也都朝后巷以同一角度倾斜。 就在湖畔,有一座高高的石砌尖塔,顶端装置着瓦斯灯,下面看得出是一座大钟。 考虑到铲雪方便,街道都很宽敞,又为了将雪铲到路肩,道路两旁又设了宽约一公尺的侧沟。 屋舍的玄关都比路面略高,进屋要走过侧沟上的桥,再登八阶楼梯才行。 巴士在街上慢慢开。这是一条左右小商店林立的大马路。看不见几辆汽车在行驶,也没有什么人影,只有小型马车慢条斯理的来往。 “哇,这里还停留在几十年前啊?” 朋友靠在车窗上打趣地说。维尔悄声地告诫他,玩笑开过火了会失礼的。 街道少有直线的路段,大多建成曲折反复的方向,完全使人无法一眼看尽镇上风光。十字路口必定以奇妙的角度交会,所以每开到一个路口,巴士都会停下,司机还要看地图确认路名,再打开窗户确定两旁没有行人或马车等,然后才慢慢发车。 “他们好象是基于防卫考虑才故意把街道建得这么复杂。不过听说从来没有敌人攻打到这里来过。” “原来如此。这倒真的很难辨识。” 终于,巴士穿过了宛如迷宫的镇中央,来到湖畔地带。向南有一条大道,左侧尽是成排较新的高楼建筑,其后则是林坡地。大道右侧有一排细小的行道树、摆放小舟的湖岸,以及广大的冰原。 巴士在一栋高大建筑的大门处停下。这栋七层楼高的气派建筑是镇上最豪华的旅舍,在夏季里也是众多观光客的最爱。 呼声连连的学生们鱼贯走出巴士。旅舍的服务生打开行李室的车门,小心翼翼地将行李搬出来。 朋友走下巴士,状似满足地说了声“真是间好旅舍”。而跟着走出车外的维尔,则被它的豪华气势给震慑住了。 于是朋友拍拍维尔的背说∶ “没关系啦。来都来了还多想它做什么?人生能有这样的经验,说不定对将来也有好处啊?你就尽情享受吧!那样才对得起替你出钱的人。” 维尔微笑了说∶“这样也对”,又谢谢朋友的关心。听他这么说,朋友倒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回了这么一句∶ “哎,我只是觉得只有杏子太便宜了点。” 说完,两人便走进玄关。 一名男子走望远镜中看见这一幕。他坐在一辆小汽车里,拿起一旁的无线电麦克风。 “饭桶呼叫笨伯。王子进入宿舍。重复一次。目标已进入宿舍。” 立刻有回讯。 “笨伯呼叫饭桶。收到。将转告公主。作战移往第二阶段。” “饭桶呼叫笨伯。收到。通讯结束。” 男子才刚放回麦克风,后座便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 “不过我们还真闲哪——” “闭嘴。” 男子回答。 洛?史涅昂纪念高等学校的师生们,暂且先进入各自的房间——附有浴厕的豪华双人房,随即在大厅集合准备吃午餐。学生们都脱掉了大衣,只穿着制服的毛衣。大多显得无精打彩。 集合后,他们被带进一楼的宽敞餐室里就座。由于正值观光淡季,餐室里没有其它客人。 细长餐桌上排满了丰盛的料理。主菜是捕自湖中的小鱼,整只油炸,盘中另衬着各种清烫蔬菜、大碗里有供人随意取用的色拉、现烤的各式面包发出热腾腾的香气,一旁摆着种类丰富的乳制品和冬季难得的多样新鲜水果,外加一壶漂着柠檬片的冰水,还有牛奶、热红茶与蜂蜜。 做完了餐前祷告之后—— “来吧,吃哦!” 朋友和维尔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补偿他们的早餐。而且两人还边吃边说∶ “好好吃,真没话讲。” “真好吃。这个小鱼特别好吃。我第一次吃到。” “维尔,这边的起司和奶油也很棒哦。” “嗯,真的耶。是不是现做的啊?” 其他的学生手里的动作迟缓,只能远远的以怨恨的眼光看着他们大吃特吃。 午饭后,老师向学生宣布几件注意事项。 这天下午的城镇观光行程暂停,为恢复强行军的疲劳,晚餐之前都改为自由活动。学生可以自行到镇上游览,但须如行前交待,务必两人以上共同行动。离开旅舍前要向老师报告房号和姓名,并把房间钥匙交给柜台保管,还有紧急时要借电话联络旅舍。最后,高等学校学生身为拉普脱亚共和国未来的栋梁,不可做出有辱身份的事,也绝不可为本地人士添麻烦。 解散后,大部分的学生都选择回房休息。 只有两名学生。 “你们两个还真有精神啊……哎。有休尔兹在应该没问题。你们去吧。” “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维尔和朋友穿起大衣,戴上帽子和手套,在小背包里装了导览手册和防止雪盲的深色眼睛,离开旅舍到镇上走走。 “我说的那堆黑点,从这里看不到耶。” 朋友站在旅舍前的拉斯湖畔向北看去。外面实在太亮,维尔和朋友只好戴上雪镜。远山看来十分模糊,对岸则是根本看不见。这一片雪白平坦的世界,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维尔我问你,象这样该叫作‘水平线’还是‘地平线’啊?” “这个嘛……” 维尔歪着头。 之后两人转往巴士经过的镇中心走去,雪镜则摘下来挂在脖子上。镇入口处有一块大型广告牌,上头详细描绘着全镇复杂奇怪的大小街道,并且标示出南北二处入口、船舶仓库及船只下水斜坡的位置。 “……” 维尔目不转睛地盯着广告牌。朋友在一旁不发一语,静静等着。 过了一会儿,维尔开口∶ “我想应该没问题了。” “你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了。” 两人便走进镇上。维尔仿佛迷路似的左顾右盼,享受闲步陌生小镇的致趣。 镇民们大多是黑发。男性看来跟平地人没什么两样,女性的衣着倒是十分特殊。她们都穿着象是以拼布补缀织成的马赛克花色的长裙,外面裹上好几层衣服,再加一双厚袜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脚下的抽绳式短靴可避免雪跑进去,头部则用长披肩盖起。 拼布原本是古人惜布而演变成的习惯,如今已成为一种设计。所以那些衣服或许真的是用剩下 的碎布拼接制成,也可能是故事设计出来的。维尔如此向朋友说明。 两人转过街角时—— “这是什么?” 朋友看着路边墙上的海报说道。某几条街的墙上连续贴了好几张相同的海报,教人不由得多看两眼。 两人走近去看个仔细。 那是一名男子的照片,以豪华的全彩印成。男子的黑发向后梳起,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身着灰色西装坐在椅子上,而双手交叉着放在腿上。脸上的笑容说好听点是优雅,说难听点是做作。照片下面有几行字。 “我来看看——‘本人欧文?尼希特,将带领祖国伊库司托法成为联邦之至宝、万人憧憬的观光大国。分离独立将破坏我等务实前进的脚步,本人坚决反对。’” 朋友凑上去看个仔细,然后没趣似的说道∶ “什么啊,原来是政治海报。我还以为是电影广告咧!” 海报下方有个小木盒,旁边写着‘欢迎自行取阅’,里面则有一叠便条纸大小的传单。传单的设计与海报相同,但在照片下方印着办公室的地址电话,旁边用印章加盖了‘二十与二十一日?首都大道露台将举办大型演说会与座谈会!广播电台实况报导’等字样。 朋友抽起一张,打量着上面色彩鲜明、发色艳丽的印刷照片说∶ “戴这么贵的戒指,还有低俗的金袖扣。这种穿金戴银的有钱老头,拉普脱亚等等的平地暴发户还满多的耶!我常在晚会——” 他说到一半就停了。十秒后,他将传单递给维尔。 “宾果!维尔,你看看这家伙的经历。” “嗯?” 原来传单上还印了这位尼希特先生精彩的个人背景。 三二四二年出生,父亲是首都郡斯特的一家商店的老板。当地高等学校第一名毕业。毕业后即在郡斯特经营木材输出且大获成功。十八年前首度当选下院议员并获连任一届,于十年前引退。之后应“泰洛尔财团”聘为经营顾问,表现杰出。 “泰洛尔……那个泰洛尔氏啊……” 维尔表情微苦地喃喃道。朋友接口说∶ “对啊,就是那个发战争财的暴发户泰洛尔。死要钱的。” “‘回到伊库斯,一年前再度当选,连任至今。四十五岁’啊……” 维尔把最后一行念出声音。 “到底想从政还是搞企业经营,这种人打什么主意很难猜。” 朋友依旧兴味索然地说着,并把维尔递回来的传单翻到背面看。见背面是空白的—— “纸质不错耶!要不要拿一叠回去当便条纸?” “这就有点……” “也对,我也不要这么俗气的照片。” 于是朋友便将传单放回木盒去。 两人再次走上大街,一面留心脚步,免得踩进侧沟。这时,后方有一辆汽车开来越过他们。 “唷,看到车子真稀奇。” 朋友才刚说完,便见那辆车向右靠,在一间商店门口停下。那是一辆小型的四轮传动车,整个车身是深绿色,看来仅能挤得进四个成年人。是洛克榭军警常用的公务车型。 三名成年人走下车。其中两名男子年约三十岁,另一名则是二十岁上下的女性。他们全都穿着黑色的长大衣,脸上戴着墨镜。 “看起来象坏人耶。是强盗吗?” 朋友悄声说道。那三人在商店门口下车——但没有走进商店。 而是朝着维尔和朋友大步走来。 “哎呀!我没说什么失礼的话吧。” 朋友如是说道,却见那三人来到维尔面前,看着他的脸停下脚步。 其中一名男子开口了。 “你是休尔兹同学吗?就读拉普脱亚高等学校的。” 朋友讶异地看着维尔。维尔低头瞄了一眼自己身上那块写着大大的“休尔兹”的名牌,以及左臂上教育省的徽章。 “嗯,诚如你们所见。” 听到维尔这么说,三人互看一眼后,点点头,两名男子便走到维尔一旁。 “抱歉了。” 只听得另一人说完这句话—— “咦?啊、哇啊!” 两人突然将维尔的背和腿扛起,轻轻松松将他抬了起来,随即往汽车的反方向跨步走去。 “啊?那个!等一下!” 戴墨镜的女子抬头看着在空中移动的维尔说∶ “没事的,维尔赫姆同学。我们不打算加害于你。” “咦?我的名字?你怎么?” 被抓得牢牢的维尔扭过头去看她。 “不要担心,我们不是可疑的人。” 男子说道。 “很难教人相信。” 维尔在空中说道。 “维尔都认识一些怪人哪……而且这不是强盗,是绑架吧。唉,我真是太不会看人了。” 眼见四人就这么大步前进,朋友却一点也不惊慌,而是跟在他们后面走,嘴里还嘟囔着严格的自我评价。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另一辆汽车。这辆车比刚才的四轮传动车要小上两圈,看起来象是长了毛的小型运货车。车内只有驾驶座和副手席,而且挡风玻璃之后的车顶及两侧全是帆布盖。这种小型车是军方用来做简单的人员运输或联络的。 小车在一行人面前紧急刹车,让轮胎上的炼条沉入雪道后停住。墨镜女子拉开帆布的侧边拉链,男人们便把维尔好生地送进开口,让他坐在副手席上。 “哇啊!” 维尔刚坐上去,立刻有人快速拉起拉链。 “等一下!那个……” 拉链就在维尔的眼前全部拉上。随即有个熟悉的声音在维尔背后响起∶ “绑架成功。” 他连忙回过头去。看见一名金发碧眼的少女坐在那儿。 “……” 维尔当场惊讶得哑口无言。 少女向维尔伸出手,轻轻抚起他的帽子和浏海,露出左额角上缘的淡淡伤痕。 然后她放下手,微微一笑,用极其开心而抖擞的声音对他说∶ “好久不见,维尔。你好吗?” “……艾莉森,是你?” 维尔问道。 “这还用说。” 只见她,艾莉森?威汀顿笑容可掬地点点头说道∶ “不然还会有谁呀?维尔。” “你的精神不错嘛。好得让我都不必担心了。” 说这话的艾莉森,此刻正穿着空军的服装。脚上穿的是防滑长靴,还有裤管塞进靴子里的防寒挡雪的紧身裤。上衣是深灰色厚质的冬季飞行服,底下穿着一件翻领的绿衬衫,最外面罩着一件看起来很暖的褐色皮质短大衣。她在腰际系着皮带,头巾松松的垂在脑后,金色的长发扎成一束塞在大衣下。此外,膝上还摆了一个小小帆布包。 艾莉森握好方向盘,在十分拥挤的车内凑过脸去,向维尔问道∶ “所以就这样,我们出发吧!” 维尔看看艾莉森。他们的脸近到几乎可以碰到浏海。但见维尔脸上满是问号地问道∶ “咦?可是……啊?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面开一面跟你说啦!” 艾莉森乐呵呵地说完后,隔着挡风玻璃向外面的两男一女挥手。三人也回应她。艾莉森用右手打档,发动汽车。 车子才一发动,便是一记俐落的回转。 “啊!可是我跟我同学不准单独行动——哇啊!” 随即加速。 “我们是洛克榭空军的人。” 看着小型车在那怎么也称不上小心的驾驶手法下驶离,其中一名墨镜男子才开口对维尔的朋友说道∶ “看到那个驾驶了吗?她是我们亲爱的同胞,也是维尔同学的青梅竹马——艾莉森?威汀顿空军伍长。我们想让他们两人好好的独处,没有旁人打扰。” “……” 朋友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惊愕还是佩服,只是怔怔地抬头看着那个人。 “我们非常明白你们禁止单独行动,也知道你们为顾及身为高等学校学生的形象,行为必须端正。不过若能在此得到你的协助,我们会非常欣慰。遗憾的是,今天你得单独行动。” “哪有这样的——” 朋友才刚开口说到一半。 “你想说身为一个认真的好学生,无论如何都不能违规吗?少年,我们是可以稍微表示一下谢意的。” 男人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皮夹,半掩着亮一亮。 “这种事——有谁会反对嘛!好哇好哇!” 朋友坚定有力地竖起他的大姆指。 “你的回答很好。” 男子一点头,又听得朋友说∶ “啊,不过那个谢礼,你一毛也不用给我啦!我是不太想说出来,但我家是拉普脱亚共和国排名第三的有钱人。” “这样啊……” 男子便将皮夹收回衣袋放好。 墨镜女子看了看朋友胸前的名牌,有点儿吃惊的问他∶ “看你的姓……你家的长辈,该不会就是那个——” 她接着说出的企业名,在洛克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的经营者?” 朋友一副理所当然似的点点头。 便见另一名男子和女性互看一眼。 “怎么办?不如我们绑这个吧?搞不好可以捞一笔哦!” “说得也是。先绑了再要赎金。我们还可以开飞机去取款……” “叫他们在地上架一条绳子,把装了钱的袋子挂在上面,我们用钩子钩起来带走,怎么样?” 他们讨论得相当认真。 收好了皮夹的男子则完全无视那两人的谈话,径自对朋友说∶ “总之,我们今晚就会让他回去,在那之前就拜托你照应了。别让老师发现啊!” 一听此言,朋友立刻大皱眉头。 “啥?拜托等一下!那岂不是美中不足了吗?你们晚上就要让维尔回宿舍?那就是你们的计划吗?哪有这种计划?难道你们都把敌机追到死角了还不开枪击坠它?” 在少年慷慨激昂的诘问下,两男一女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女子说道∶ “这个嘛,哎……这是那孩子的判断嘛。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 “总之啊,这次是在这里!” 引擎声、路面的震动声,加上帆布啪嚏作响。在一点儿也不能说是安静的车内,艾莉森扯着嗓门兴高采烈地说着。 “这次是在伊库司这里的拉斯湖进行冰上共同救难演习!我是在收到你的信之后才得知这个消息,知道以后,再问你旅行的日程,心想∶‘这简直是为我们而举行的演习’呀!” “这我知道。拜托你车速放慢一点……” “啊,抱歉。” 艾莉森放开油门。仿佛展现出驾驶者性格的小车,这会儿总算从暴冲降到符合常识的速度。 “八天的演习刚好到昨天结束,今明两天要整备、休息,准备归队。这就是我拜托你一定要参加这趟旅行的原因。”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那么坚持……我懂了。” “其实我也可以告诉你的,但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刚才那些人是我部队的同袍。” “吓死我了。” 维尔笑了起来。车速有些变快。 “那么,好久没有……我们两个好久没有一起走走逛逛了。今天应该没问题吧?我们一起到哪里去观光吧!” “是没问题啦,不过……” 维尔欲言又止。 “我不可以单独行动的。” “好象是哦!不过,只要你那个同学不说出去不就行了吗?” 维尔略略烦恼了一下后回答∶ “话是没错啦……” “难道他有可能去跟老师打小报告?” “不可能。” 这会儿他答得很快。 “你晚点再向他道谢吧。” “……好吧。” “好啦,那我们就走吧。” “好吧。……要去哪?” “先找个想去的地方吧。你想不想看那个断崖?” “我们明天会去。” “我昨天去过了。那今天就照我的计划走吧。” “好。不过……” “嗯?” “艾莉森,你有驾照吗?” “……‘这是军事机密’。” “原来你没有啊。” “你怎么会知道?” “……要小心开哦。” “收到。” 艾莉森稍稍放慢车速,穿过城镇回到了旅舍前的大道。接着,她将方向盘往右一打,竟将小车开上湖畔的雪砾堆,再沿着船只用的下水斜坡,一路开往冻结的湖面,冲过积雪。 在没有障碍物的湖面上,艾莉森将油门踩到最底。引擎和雪炼的声音变大了,震动也更剧烈。 不过这种车原本就不是高速型,开在冰原上,感觉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快了。 维尔戴起雪镜,艾莉森也从小包里取出墨镜戴上,朝维尔看了一下说∶ “好看吗?” “真帅气。你买的啊?” “这是空军的配给品,弄丢可要挨骂的。” 说着,艾莉森把头一斜,在小小的照后镜里打量自己,然后得意地笑了起来。 冰上的雪尘扬起,车子沿着湖畔往北开。穆西凯镇的市容象幻灯片般向后飞去。 “我们要去哪?” 维尔问。 “已经看得到了。你瞧。” 艾莉森没放开方向盘,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头比着前方。 白色的冰原前方出现一团黑影子。他们渐渐接近。 “停一下。要接受盘查。” 艾莉森停下车子。 说是盘查,其实只是类似冰上垂钓用的小型防风帐篷,外加两名士兵而已。这条积雪已清除的便道由穆西凯直接开出,左右都设有帐篷。 艾莉森的车在检查哨前打横地停下。一名士兵举着圆形的告示牌,上面印着红色的叉叉,表示停止之意。 士兵们都穿着深灰色的冬季大衣,腰上系着扣有装备的皮带,头脸则戴着绒毛防寒貌和浅色雪镜。两人肩上都挂着短机关枪。短机关枪在扳机部位装的是有洞的木制托柄,形状象是来福步枪的后半截。微弯的长形弹匣已经装妥,随时都能击发。 “哦,原来他看到的就是这个啊?的确满大的。” 维尔看见便道的尽头有许多帐篷,就象在湖畔百余公尺之外的冰上出现了一个帐篷村似的。 邻近大范围的积雪都已铲除,黑与绿的迷彩帐篷就设列在冰原上。大一点的呈长方形,纵约三十公尺、横约十公尺,以粗钢管为骨架,边角牢牢地用绳索拉起,排列整齐得象是集合住宅,总数有八个。小一点的帐篷也有好几个,都是直径十公尺左右的圆顶形,分散在空地上。除了帐篷以外,另外有几辆铲雪用的卡车和小型车并排停放在一旁,燃料筒就近堆放在一处。 帐篷侧面印着三个不显眼的字,但不是洛克榭或伊库司文,而是缩 写,意思是——“皇家空军”。 “咦?” 维尔取下雪镜定睛看去,心中一惊,再看看走向他们的士兵。他们的左袖上绣着西侧长年以来的国徽,也就是斯贝伊尔自古沿用至今、今夏后仍暂且继续使用的那把倒钩的匕首。 “那是‘弯刃短刀’。 “艾莉森,难道这里是斯贝伊尔的军营?不是洛克榭的?” “正是。”艾莉森喜孜孜的答道,维尔立刻发现。 “对哦,你刚才说是冰上‘共同’救难眼习。所以这是洛克榭跟斯贝伊尔的共同训练啊。” “没错。我刚才也说要让你见个人吧?” “呃?该不会是……” “你又猜对啦。” 艾莉森拉开帆布拉链。背着短机关枪的士兵一脸狐疑地走过来,礼貌地用洛克榭语对他们说∶“午安。这一带目前是贝佐?伊尔拓亚王国联合军队的野营地。依照洛克榭与斯贝伊尔的特别协定,在这段期间未经许可的一般民众——” “是的,这我很清楚。” 艾莉森开口,回以字正腔圆的贝佐语——西侧的标准语。士兵显得十分吃惊,但听艾莉森继续说道∶ “我们是来见发现壁画的英雄——卡尔?班奈迪少校的。这是他本人发出的正式邀请函。” 说着,艾莉森从布包里拿出一封信递出去。士兵接过,摘下手套和雪镜细读,又是一阵惊讶。他们睁大眼睛看着艾莉森和维尔,象在看什么珍禽异兽似的。 只见艾莉森从容的摘下墨镜,向士兵询问∶ “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盘地上方的蓝天中,一架飞机正翱翔。 全长约八公尺的机身,翠绿得犹如春天的森林。尖锐的机首装载水冷式v型十二气缸引擎,驱动着螺旋桨。 机体为低翼单叶型,即只有一对位在机腹下缘的机翼。机身中央的正下方有个四角形散热器向外突出,它的左右各有一只固定式的着陆支架和车轮,目前是向上折起的。 而这架飞机正从背向飞行转为急滑降。 开放式的驾驶座中,戴着防寒貌的飞行员头部略可窥见,还有一条白围巾迎风飞舞。机内有前后两个座位,不过后面的位子没人,而是一个压重用的麻袋。 机体左侧有个大而醒目的图案——一支由竖直的棒子和左右向上弯曲的横枝组成的木制灯台,顶端有三个红色火焰。 急速下降的同时,机身趁势以前后轴做了三个旋转,呼地停住后又立即拉起机首。接着由水平状态向左九十度急速回旋,完毕又恢复水平飞行。 飞机朝着正西方平飞,中央山脉的巍峨群峰横在前方。本应在数十公里之外的这片山势,如今显得格外威严。相较之下,绿色的飞机变得象颗小豆子。 “这个国家象在水槽里一样。……真美。” 飞行员自言自语道,一面看着左下方将机首掉转过去。只见它的高度渐落,左右平衡着滑翔到宽广的冰原上空,宛如乘风起舞。 “总部呼叫卡尔少校。请回答。” 无线电响起,正在玩花式飞行的飞官应答∶ “我是卡尔。总部请回答。” “总部呼叫卡尔少校。洛克西昂努联邦的来宾要拜访您,他们已在营区等候。请回答。” 飞官眯起雪镜下的眼睛回答∶ “收到,我立刻回去。他们是贵客,不可怠慢。完毕。” 说完,他猛然拉起操纵杆。机体急速拉高,在闪耀的阳光中做了一记后空翻。在最高点以一百八十度倒转俯冲向下后,提高速度往营地飞去。 “少校目前正在飞行,马上就回来后。两位请往这儿走。” 在一名年约三十出头、态度和气且戴着眼镜的上尉引导下,艾莉森和维尔走上这片冰与雪的世界。两人看见大帐篷里停着飞机,也看见帐篷外的斯贝伊尔空军士兵们个个停下手边的工作,以稀奇巴拉的眼神盯着他们瞧。 帐篷群的东面是一片无垠的冰原。 那边只有一顶作为无线电室的圆顶帐篷。旁边的引擎发电机嗡嗡作响,还竖着一根高大的天线。稍远处另有几根棒子,分别是风向标和顶端有螺旋桨转动的风力测定器。 营区到无线电帐篷之间清出一条宽三十公尺、距离约一百公尺的路,等间隔放置红白相间的塔标,标出引导飞航的大道。无线电帐篷的另一侧则清出长达数百公尺的路,作为做跑道使用。跑道两侧的雪堆上排着一个个间隔固定的圆罐子。 三人站在无线电帐篷旁—— “他来啰。” 艾莉森看着湖南方的天空说着,一面用手指着。维尔依言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等了一会儿,才看见一个小点出现。 “艾莉森,我常觉得你的眼力实在很好。” 接待他们的上尉大吃一惊,看着一口流利贝佐语的维尔。 渐近的黑点慢慢变大,飞机的形状清晰起来。 低空飞来的机体从艾莉森等人面前呼啸而过,高亢的引擎声震耳欲聋。 接着,飞机立刻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急速攀升,一路往蓝天冲去,连地面也能清楚看见机体上面。 维尔看得目瞪口呆,又见它在攀升之际渐渐减速,最后象是不堪重力负荷似的几乎完全停止。他还来不及惊叫,机体就象立着的铅笔倒下一般,直挺挺地向左倾垂,一眨眼便已转向一百八十度。 “嗯,有两下子。” 艾莉森说道。蓝天和机影映在她仰望的墨镜上。飞机开始急速下降,接着机身被缓缓拉起,终于回到水平飞行。 飞机再次飞越他们,在远处二度回旋,才在稍远的冰上轻盈着陆。挟带着一阵薄薄的雪尘,飞机滑向营区。 就在等待降落的当儿,维尔不经意回头,差点没吓着。不知不觉间,那里已经聚集了二十多名年轻的空军整备兵,人人都对这位发现壁画的英雄赞声连连,女兵们的眼神尤为热烈。 终于,在一阵单调的引擎声中,飞机带着轰隆巨响来到他们眼前。当引擎声停歇、螺旋桨静止时,机身也停住了。 飞官在座位上站起,从机翼一跳到冰上。他摘下飞行帽,理一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认出艾莉森和维尔之后,笑着向他们两人轻轻挥手。 误以为飞官是在向自己致意,女孩们尖锐的惊叫声顿时从维尔身后排山倒海般涌来。 “好久不见,卡尔少校。” “好久不见了,维尔。叫我班奈迪就好。” 卡尔?班奈迪少校如此应道。 这位二十四岁的少校,便是发现那片化解东西紧张局势的“伟大壁画”的大英雄。而这份功绩也同时让他受到连番拔擢,破格由当时的少尉一路晋升,成了斯贝伊尔史上最年轻的少校。他的相貌端正,一头褐色短发,脱去飞行用的防寒连身裤之后,露出里面的空军士官军服——黑色的窄管裤、衬衫与领带,以及稍长的外套,腰间的皮带上则没有枪套或手枪。 “待在外面只怕会一直被人盯着看。” 艾莉森、维尔和班奈迪三人在圆顶帐篷里,围着中央支柱旁的圆桌坐在椅子上。说来奢侈,这是班奈迪个人专用的营帐,地上不仅铺着厚绒毯,还有行军床、油灯和此刻挂着三件大衣的木制衣架。一旁还有石油暖炉,只是现在没有点火。天顶开了几个长条形的透气窗,外面的光线静静洒入。 “报告!请用茶!” 一个尖而高亢的声音响起,帐篷的入口被掀开了。一名年轻女兵捧着一只托盘走进,紧张地将三个金属制的马克杯放在桌上,然后敬礼。 “谢谢你。” 班奈迪 温和地向她道谢,却听得女兵连珠炮似的开口说∶ “少、少校!身为斯贝伊尔的军人,属下由衷的尊敬您!希、希望有机会能坐少、少校的飞机机机机……” 她的舌头打结、话说不清楚,顿时满脸通红。 “属属属属下告辞了!” 说完,她逃也似的奔出帐篷。 “走到哪儿都是这样。” 班奈迪说着,拿起马克杯。 “毕竟你现在可是‘全斯贝伊尔女性最想嫁的男性第一名’嘛!这茶我就不客气罗!” 艾莉森径自拿起杯子。班奈迪苦笑,转向维尔说道∶ “请用茶。我去洛克榭的营区拜访时遇到艾莉森,听她说起这个计划。听说你在到伊库司之前完全不知情?” “是啊,我很意外。——那我就不客气了。” 维尔拿起最后一个杯子。 “不过又能见到你们,真是开心。象这样跟你们在一起时,夏天的回忆又回到我脑海里了。那真是……当时看到的……实在太美好了。我真想和你们两个一起再去亲眼看一次。” “是啊。”、“对呀。” 两人同时说完,三人就没再接话,静默了几秒钟。 然后班奈迪开口道∶ “咱们举杯庆祝吧。” 在班奈迪的个人营帐外,斯贝伊尔的士兵们正远远地围在一起,议论着那两位访客究竟是谁,尤其是那位金发的人。 一名年轻的上兵高声主张——金发少女是国王秘密送进洛克榭军中的间谍,那个乍见之下温和老实的少年则是她的手下,而卡尔少校成为英雄后曾经谒见国王,所以那两人一定是国王派来传递洛克榭军的机密情报。这也就是为什么少校会突然参与这场演习的原因。 “你白痴啊。” 上兵的同僚说。 帐篷内,班奈迪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 “这次的演习可是我自己要求参加的。能找出这样的时间,我真高兴。以后这类的机会势必越来越多,我想尽量跟你们碰碰面。” “咱们为了活下来,都得很努力呢。” “是啊。” 听着班奈迪和艾莉森的对话,维尔说道∶ “斯贝伊尔也开始裁军了吧。” 班奈迪点点头。 “就是说啊。虽然还不敢说会裁去多少。空军是米虫,会被先裁减掉,但是讨厌的军人和航空界的人们仍想强调∶‘飞机仍拥有发展潜力’。这场名为救人的航空救难训练,正好用来展现它的威力。刚好洛克榭那边也有同样的想法,于是双方就连手推动了这个案子,想证明‘在寒冷土地上,飞机照样能进行搜救任务’。这次派来的部队都是品行端正的士兵,要不就是技术高超的飞行员,跟阅兵团差不多了。为了不被主人抛弃,狗儿都会拼命现宝,象在跟主人说‘你看你看!我们会做这么多事耶!’。”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是吗?” 维尔说完,便见班奈迪点点头。 “那是什么意思?” 艾莉森听不懂,于是维尔答道∶ “是斯贝伊尔的谚语。‘敏捷的兔子没了,猎犬就无用武之地了。猎人就把它煮来吃’。没有了敌国,军人就被当成废物了。” “原来如此。要是我也被军队扫地出门,飞机就只能摆着好看了,是吧?战斗机就更不用说了,都成了野狗。” “这也很难说啦,艾莉森。以后的远距离交通工具的主流或许会从铁路改为航空。洛克榭和斯贝伊尔的飞机不会只载运邮件的,也许将来会载运乘客。到时候飞行员的工作也会增加……也许啦。” “只是也许,对吧?” “遗憾的是未来可不能光往好处想。说起来,那帮靠军武产业发财的人恐怕会更急。” 班奈迪说。 “没想到战争总算结束,情况却还是这么窘迫。” “还好啦。我想每个年代都有它艰苦的时候啦。” 班奈迪同意艾莉森的话,之后却又加了句“不过呢”。 “我觉得你们两个在洛克榭人之中也算很特殊。想到以后不必再拿枪对着你们,我还是觉得很开心。” “别聊这个了。我一直在想,要找个机会请你们到我的国家来走走。” 班奈迪改口说道,用的竟是洛克榭语。 艾莉森和维尔有些吃惊的看着他,班奈迪继续说道∶ “希望有一天,你们两个要到西边的首都斯福列史托斯来玩——不对,是能到西边来玩。沉入海里的夕阳很美哦!” 说完,班奈迪苦笑着停顿了一下,再回到贝佐语∶ “飞行员上的语言课程实在不够,所以我还请了专属讲师集中训练我的洛克榭语,但是还是不够溜。离你们那样的流畅度还有一段距离。” “跟你第一次跟我讲话时比起来,已经好很多了。” 艾莉森说道,却见班奈迪难为情地摇摇手说∶ “听比说容易些。口语我几乎可以完全听懂了。洛克榭的将官跟我聊天时,我大概都能应付。” “真厉害。希望你也找机会来洛克榭玩。我带你去看从海里升起的太阳和月亮。” 艾莉森用洛克榭语说道,维尔也接口∶ “是啊,你一定要来。” “好,我一定会的。” 班奈迪开怀一笑,用洛克榭语回答。 “你们回旅舍之前再过来一趟吧!我看看是否能到镇上跟你们吃顿饭。今晚两军合办了一场晚会,部队的高级将领都会参加,去找你们也好过我一个人吃晚饭。” 小车停在营区边缘的大门前。班奈迪对着站在驾驶座外的艾莉森如是说道。 披着深灰色的大衣,班奈迪戴着空军军帽。维尔已坐在车内的副手席上。阳光从微云中透出,和煦地照耀着。 “你不参加晚会吗?” 艾莉森有些意外地问道。“我耍赖不去的。我不喜欢大人物。” 班奈迪答道,道不见一丝惭色。艾莉森嗤嗤笑了起来说∶ “好吧!遵命。回程时我一定会过来。” “气象班预报说今明两天的天气都十分稳定,应该不会影响视线才是。” 听到班奈迪的话,艾莉森便悄声说∶ “这样啊。那明天也没问题吧……” 好象只让班奈迪听到似的。 “?” 班奈迪起初没弄懂,过了一会儿才明白,于是点头说道∶ “——是啊。明天也没问题。我也是那么想的。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说着,班奈迪将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交叠,轻触眉角做了个敬礼手势。那是斯贝伊尔“祝你幸运”手势。 “谢谢你,班奈迪先生。你一定——” “不用了。我是个卑鄙的人。” 看着少女的一双蓝眼睛直视自己,班奈迪没让她讲下去,做了个半自嘲、平静却有些干涩的笑容。 “但那可不是理由呀。” 艾莉森如是说完,故意拉高音量∶ “就这样了,待会见。” 然后她掀开布盖,坐进车里。班奈迪弯腰探进车内说∶ “小心点,祝你们玩得愉快。” “谢谢。” 艾莉森一边戴上墨镜一边答道。 班奈迪也对着向他道别的维尔挥挥手。艾莉森拉上布盖,发动了车子。有风无云的天气里,班奈迪目送他们驶离,闪耀生辉的冰原令他不由得眯起眼睛。 他看着小车朝盆地西北方雄伟的山区前进,很快就变成小点。最后,连车胎卷 起的雪尘都看不见了。 “先击坠的人得胜?——那输的就是输了,是吧。” 班奈迪喃喃自语地说着。 第一章 广播与电报 世界历三二八八年第二月十四日 拉普脱亚共和国,以及邻近国家的各位听众,午安。 这里是拉普脱亚共和国国营广播电台。 现在为您播报午间新闻。 联邦运输省已于今日正式宣布,即日起开放洛克榭昂努联邦市民前往贝佐伊尔拓亚联合王国旅行。 因此,本月二月通车往返于首都斯福列史拓斯的大陆横贯特快车,及预定于夏季启航的北海线豪华邮轮,亦将开放供一般民众搭乘。这项划时代的创举,让真正的东西旅行指日可待。 大陆横贯特快车之旅,初期将以套装行程的形式,整体规划所有的日程、列车班次及邻近车站的住宿。目前暂定每月出发一至二团,第一团将于下个月出发,并于下周起正式接受申请。 费用方面尚未定案,但据运输大臣表示:肯定不低。 下一则新闻。 巴艾尔国的治安恶化越演越烈。 部分主张自联邦独立的团体在首都巴艾尔西亚市所进行的抗议行动,现已演变成暴动。警方向暴徒发射塑料弹,据说已造成多人受伤。此外,偏远地区的都市也传出抢夺农作物的消息,因此联邦政府表示,若事态继续恶化下去,将不排除出动联邦军介入 ※※※ 世界历三二八八年第四月一日 洛克榭昂努联邦拉普脱亚共和国马卡尼戊镇当地傍晚时分 好夸张 站在这个水泥裸露、全无装饰的空间洛史涅昂纪念高等学校学生宿舍的玄关大厅里,维尔赫姆休尔兹喃喃说道。 他站在一整面排列得像蜂窝一样的宿舍生专用信箱前。浅栗色的头发,褐色的眼睛。挂着制服外套的那只手里,正捏着一封拆过的便笺。那是来自斯贝伊尔的国际邮件,外面盖着检阅完毕的戳印,里面装的是两张纸。 维尔就这么站着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喃喃自语道: 写封信去吧不过来得及吗? 此时,在同一时刻 洛克榭昂努联邦伊库司王国某山谷 菲、菲欧娜小姐,法兰契斯卡小姐。有您的信呀!是英雄先生寄来的哦! 大婶一路嚷嚷跑进村里唯一的集会所。这位妇人的身材说好听点是丰满,说得难听点其实是臃肿。集会所的交谊厅离入口不远,长方形的厅室四面是石砌的墙壁,中间摆了一张又大又厚重的原木桌。几名村里的妇女身着围裙坐在椅子上,正悠闲地喝着下午茶。 众人一齐看向那名飞奔而人的大婶,其中唯一的年轻女性则放下马克杯站了起来。她看上去约莫二十岁,留着一头黑色短发,在众人的注视下向大婶道了声谢后,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拆开。信里有两张纸,她花了几十秒读完其中一张。 哎呀!真是意外。 说着,她笑了起来。 上头写了什么! 把信带来的大婶迫不及待的问道,随即突然啊的一声叫道: 难、难、难、难、难道是向、向您求婚? 说话也结巴起来。 可惜。猜错了 拿着信的年轻女子喜孜孜的说完,又接了一句: 但亦不远矣。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哎呀! 只见众人如出一辙地发出惊叹,而那位大婶更是高分贝地吼道: 我的天啊,不得了啦! 在同一时刻 洛克榭昂努联邦某国联邦空军某机场飞行员休息室 就是这个! 左手抓着便笺,艾莉森威汀顿欢天喜地的叫着。狭小的等候室里只有简陋的桌子和几张椅子。屋外很暗,一颗吊挂的电灯泡发出昏黄的光。这里没有其他人。 艾莉森的长发束在颈后,塞进身上那件灰色连身飞行装领内。皮外套、飞行帽和防风镜随便搁在椅子上。她的鼻梁处,也就是防风镜和围巾之间的空隙,有一条脏脏的黑线横过。 干得好!英雄先生。 她的右手拿着才刚看完的便笺和另一张差不多大小的纸。那张纸是浅浅的奶油色、略厚的精美纸张。 抬头处有一排洛克榭文,修辞高雅而隆重。它是这么印着的: 拥有此证者艾莉森威汀顿获准成为大陆横贯特快车的正式乘客。 艾莉森在吗? 一名二十几岁的女飞官一面问,一面走进来,却见她要找的人正双手捧着信手舞足蹈。 怎么?又是他写来的信? 不是! 艾莉森喜孜孜地答道,随即停下脚步,令女飞官大皱眉头。 咦,难道你已经变心?现在的年轻人真敢哪 才不是呢! 大约在同一时间 贝佐伊尔拓亚联合王国乡间的某个村庄 晨光中的山坡上,有一大片柑橘类的果园。白墙红瓦的屋子挨着排在一旁,每一间看起来都是一个样。 其中一户人家的庭院前,有一座以铁管和布架起来的吊床。卡尔班奈迪戴着墨镜,正躺在吊床上看着天空。他穿着简单的长袖衬衫、不怎么干净的军用长裤,吊床旁则散落着一双看似廉价的拖鞋。 差不多该到了吧他们一定会很高兴才对。我实现诺言了。 班奈迪对着天空喃喃自语,又用右手指假装成飞机。 轰 他让机身飞向天空,缓缓爬升,遮住令人目眩的太阳 喂!班奈迪! 一个女人的尖锐吼声从屋子传来,小飞机当场在空中停住。 班奈迪!别以为你当了历史英雄就可以不打扫房间!难得回家一趟,你就不会让你娘轻松点吗?马上给我整理去!等一下!家里的醋跟蛋用完了,你先给我去买!别再像以前只顾着跟女孩子搭讪!快点回来! 碰上这一波机关枪似的攻击 好啦妈妈。 班奈迪的右手飞机翻了几翻,失事坠落在他的肚皮上。 约莫同时 贝佐伊尔拓亚联合王国首都斯福列史拓斯某建筑内的一室 您找我吗? 我就直接说了,上校。你提出的作战方案已被正式批准了。 谢谢您。 我可是什么忙也没帮啊!只不过哎,你也不必自己去执行这项行动 这是属下份内的工作,准将。这么多年了,我要把它处理掉。 好吧。那么,我就在此祝你好运吧。你尽管放手去干,少校。 ※※※ 世界历三二八八年第四月二十二日 我们结婚嘛!维尔赫姆休尔兹。我们的感情都这么好了!况且我比较好强,而你的个性稳重,我们一定会是一对好伴侣的!就像我母亲和我父亲那样!然后我们就能建立一个人人羡慕的美满家庭。我们生四个小孩,好不好?最好是女的、男的、女的、女的。明天我们俩来为他们取名字吧!哎,你说好不好嘛? 维尔无言以对。 他正坐在白色的圆桌旁,穿着学校制服,外头罩着冬季运动夹克,只是没打领带。眼前是一片豪宅的广大庭园,脚下是整齐青翠的草皮,围绕在四周的则是刚种下球根的花坛、修剪得优雅的庭木、雕刻和喷泉。至于那远得教人受不了的远处,则可看见一栋白色豪宅气派堂皇地座落在那里。春日里的万里晴空,蓝天清澈澄晰。正午已过,太阳正往地平线尽头雪白的中央山脉微微西倾。 隔着圆桌上的茶具和一缕热气,有个少女站在维尔正对面。她双手撑在桌面上,几乎半个身子都探向前,双眼闪闪发亮地等待着求婚的回答。 那个其实呃 维尔含糊地说道,却见少女欢欣地径下结论。 说定了?就这么说定吧!当然啦,怎么看都没有理南拒绝嘛 白痴。 与维尔同学年的那个朋友走来,一巴掌拍在那名少女的后脑勺上。那一巴掌可真不客气。 很痛耶! 少女怒吼着转过头去。大约十二岁的她,有一头微卷的红褐色长发,穿着连身长洋装和长靴。 我哪有那么用力。 朋友没事似的拉过一把椅子,在维尔和少女之间坐下,随口叫维尔别理她。 少女坐回椅子上,高声抗议道: 不是用不用力的问题!你居然打一个淑女的头,根本就是差劲! 只见朋友慢条斯理地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说: 我们家里现在有淑女吗?有的话再告诉我吧。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维尔可不算哦! 我要踢你屁股! 维尔在看哦。 那我等下再偷偷踢你!对,新月的晚上你最好给我小心点! 这种恐吓说出来不就没用了吗? 见这对兄妹吵个不停,维尔终于搭腔说: 那个 两人都看着他。 你们别吵架了啦!还有,尤蜜。 嗯! 朋友的妹妹,全名为尤菲蜜亚的尤蜜高兴地应道。 原则上我想关于结婚这方面的问题,我从来没有好好地思考过,所以不能回答你。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以后再说吧。 尤蜜耸了耸肩低声说道,左手立刻往刚放下茶杯的哥哥肩头一拍。 哥,你看看人家!人家维尔表现得这么绅士,你这做哥哥的为什么却是这副德性? 就像你自己说的呀!因为我是你哥嘛! 朋友如是答道。 你什么意思嘛! 妹妹咬牙切齿地大骂。维尔觉得很有趣,于是便看着他们拌嘴,一面吹凉自己的茶,一面悠然地感叹道: 有兄妹真好。 那也要看对方是谁啊!、那也要看对方是谁呀! 两兄妹同时说道。 维尔和朋友在棋盘上对峙了好一会儿,尤蜜早已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睡得嘴巴都张开了。朋友刚刚穿着的棉外套,这会儿盖在她身上。 朋友抱着双臂观望自己的军队落居劣势,一名管家正好从府邸小跑步来到他身旁。这位有点年纪的管家先唤一声,再恭敬地将一纸电报交给少主人。只见朋友道了声谢接过去,才瞥见纸面第一行写着维尔赫姆休尔兹先生,就转手递了出去。 维尔,给你的。你期待已久的电报。 噢。谢谢! 维尔接下,马上读了起来。十几秒后,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你所担心的事就不会发生了吧? 听到朋友这么问道,维尔点点头。 嗯,没事了。来得及,多亏你的帮忙再来只剩下出发了。我还是照计划搭夜车去,这样时间比较充裕些。 好,我叫司机送你去车站。反正可以顺便把车子开出来检修,别放在心上。 谢谢。我马上去准备。 维尔随即起身朝宅邸走去,朋友则把他妹妹敲醒。 维尔坐在后座,朝后车窗摇手。朋友和尤蜜也对他挥挥手,并且看着车子起动、开向数百公尺外的大门。黄昏时分的天色,苍茫渐增。 看见汽车变得只剩豆粒一般大,仍披着那件披在她身上简直就像大衣的外套的尤蜜,慢慢放下手,喃喃说道: 妈妈他们出远门,却不告诉我们去哪里,连维尔也是好没意思。 哎,偶尔有这样的假期也不错呀。 朋友冷冷地说道。 妈妈他们反正一定是为了工作啦!可是休尔兹哥哥这一去玩就是一整个春假,居然还不讲他要去哪里。哥,你们这两个好朋友还真彼此信任呢! 尤蜜说着,抬头朝身旁的人瞥了一眼。朋友低下眼回视,立刻还以颜色。 抱歉让你这么费劲挖苦,可惜事情不像你说的那样。 那是怎样? 那家伙既然那么慎重的告诉我现在还不能说一定有他的理由。真正的朋友,在这种时候就不该去问。 哼! 况且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他迟早会告诉我的。 哼。 算了,反正我也很闲,这个春假就陪你钓鱼打发时间吧!最好能让我钓上几条当晚饭。 哈!好空虚的春假哦! 说着,尤蜜在近晚的风中转身走回房子。 你就跟那飞官好好地玩吧。 朋友悄声说着,同时伸出右臂,朝维尔远去的方向竖起大姆指,暗祝幸运。傍晚的凉风包围着他们。 ※※※ 翌日,即二十三日的清晨。 维尔独自坐在长椅上。 这里是候车大厅,大到几乎可以当做体育馆使用。挑高的天花板上跨着弧形的钢骨,地板则贴上绘有细致花纹的地砖。约可容五人并坐的长椅等间隔排成列,大约有三十多张。 大厅左侧是一整面的玻璃窗,下层窗户镶的是普通玻璃,高处上缘则镶着彩绘玻璃。右面是整排的售票口,如今都拉下了卷门。售票口上方有一块以洛克榭文印制的卡连市东站尼亚夏姆共和国看板,以及近郊路线图和火车时刻表。 窗外的天空已是鱼肚白,墙上挂着的大钟显示离日出只剩不到一小时,而熄去半数照明的候车大厅里,想当然尔只有维尔一人。外面隐约传来小鸟的叫声。 维尔穿着和昨天一样的制服,并且端正地系着领带,外面多罩着一件深蓝色的长大衣,是学校规定在严寒的隆冬时节以外穿的。此外,他还戴了一顶毛帽。大厅的四个角落虽有暖气口,但因为没有开,因此呼出来的气都是白色的。维尔多年来爱用,其实也是他唯一的一口皮制衣箱,就搁在身旁。 坐在空无一人的候车大厅里,维尔喃喃自语着: 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点? 昨天。 在朋友兄妹俩的送别下,他坐着汽车出发,从郊区前往拉普脱亚共和国首都的拉普脱亚市,抵达中央车站。谢过送他这一程,又在这几天陪着他一起等电报的司机之后,维尔与他道别,在车站买了票,搭上傍晚发车准备开往北方的定期夜班火车。 火车开往同样紧邻路妥尼河的尼亚夏姆共和国也是位于大陆东侧的洛克榭昂努联邦成员国之一,位于拉普脱亚共和国的北邻。这一路上尽是森林、田同风景,待春日西落后,窗外便只剩一片漆黑。 维尔在乘客稀少的二等车厢里坐了好久。中途有停靠站,他向窗外的小贩买了一盒三明治,权充晚餐。 然后他把脱了鞋的两只脚搁在对面的座位上,开始打盹儿。 睡着睡着,列车在几近半夜的清晨时分抵达了卡连市东站。洛克榭的火车常有误点,这一回倒是难得的准时。车长也如维尔所托过来叫醒他。当维尔走进这片远比拉普脱亚更冷的空气,脑中的睡意刹时消散。 下车的旅客各自搭车回家或前往旅舍,只剩维尔一人留在候车大厅里。车站前的出租车司机跑来拉客,在维尔婉拒之后显得一脸怪异。不一会儿换成站务人员担心地过来问话,维尔想了一会见才回答: 我想看早上进站的那班大陆横贯特快车。 这话倒也不假。 好吧!不过你自己可得当心,别感冒了。 站务员只留下这几句话。 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点?不过总比迟到好就是了。 维尔低声说完后,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便从制服外套左边的内袋里取出 一个信封,将里面装着的一张便笺和纸一同展开来。 便笺上的手写字先映入眼帘。一行龙飞凤舞的贝佐文写着: 最近可好?我要实现承诺了!大家一起搭上这班车吧! 这就是信文的内容。维尔隐隐微笑,将信纸送到另一张纸的下层。 这张纸是浅浅的奶油色,略厚的精美纸张。 抬头处印着一行修辞高贵而隆重的洛克榭文: 拥有此证者维尔赫姆休尔兹获准成为大陆横贯特快车的正式乘客。第二行字体较小,写明维尔的年龄、身高、蓦发和眼睛的颜色。 其下则注明这班大陆横贯特快车之旅的日程表。这是正式行驶后的第四班列车,也是这趟东西之旅的第四团。 先是起点首都车站的集合与出发时间,以及洛克榭沿途停靠点及各到站与离站时刻,且一旁有注明旅客可从任一车站上车。洛克榭境内的最后一个停靠站便是卡连市东站二十三日上午九点到站,十点离站。 接着,列车将横越国境路妥尼河,取道十年前国境纷争的激战地列司托奇岛,以及该岛刚建好的东西向新桥。再来就是斯贝伊尔境内的停靠站和观光名胜的简介、日程,以及回程的日程等等。 最下面则是证明此为正式票券的一行声明,还打上流水号。行末有购买者的签名栏,栏内写着卡尔班奈迪。 维尔读完这些,将纸翻到背面。 背面印的是这趟旅行的注意事项。 首先是可以带上车的行李重量。那个数字有点夸张,真要说起来,一个人只身应该也扛不动,扛得动也会让人误以为是在搬家吧。越过国境后,只有在下车时才会有行李检查,但旅客仍不得携带动植物过界。 再者,旅程中所有的餐饮(媲美豪华五星级餐厅、亦供应素食)和酒类均已含在旅费中,毋须额外付钱,也不必给小费。旅客在洛克榭境内时可随时拍电报,进入斯贝伊尔后,则可在到站时拍电报。车长及乘务员等均为经验丰富的洛克榭人,因此旅客不用为语言和服务问题担心。列车上有派驻医师一名,而且登车后会致赠一本指南,里面将记载这趟旅程于斯贝伊尔境内停留的地点,以及行程的具体内容,因此旅客于各停留地点拍发电报时,只须注明自己的车票号码即可等等。 维尔把信纸和车票折回去,仔细地收回内袋,并且扣上el袋的扣子。 他又环顾候车大厅,没有半个人。看看时钟,他拉拢大衣前襟,闭上眼睛。 三秒后 维尔很快的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地自言自语: 斯贝伊尔斯福列史拓斯啊好棒哦!今年春假过得太豪华了。 放弃闭目养神之后,维尔便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衣箱。箱里装着衬衫、换洗内衣裤和毛衣、几本书和笔记簿。以及一个大纸袋。 那个纸袋大约占了衣箱容量的三分之一。纸袋外面还捆着一圈又一圈的细绳,虽不致于太过夸张,却绑得十分牢靠,甚至还贴了一张写着唯独这一件!不管任何情况下都不可忘记!"的纸条,用来提醒自己。 维尔放心地看着纸袋,取出一本书后,关上了箱子。他开始看书打发时间。 日出时刻渐渐接近,站前的广场变得越来越亮。一如往常,车站的一天即将开始。维尔合上书本,决定坐在那儿观察日复一日的早晨光景。 先是站务员进来简单巡视一圈,然后一一拉开售票口的卷门。拿着拖把和水桶的清洁人员打扫起宽广的候车大厅,动作十分利落。那人见了维尔便向他道声早,维尔也站起来向他致意。 一辆卡车开到站前广场上卸货。只见铁制的台车装满了大大小小的托运行李和邮件。人员拉着它一路经过候车大厅到前面的月台去,轮子的喀啦声震天价响。 首班巴士来了,一批穿着西装、工作服的人们杂沓而入。这时大厅里也传来早班列车接近的声音,不一会儿便听到进站的汽笛声一同响起。 大厅一角的小店也跟着热闹起来,卖起瓶装牛奶、热茶、面包与贝果等早点,以及杂志和报纸。维尔算了算零钱,趁老板比较不忙时买了一瓶牛奶和贝果。发现这里的物价远比农业国拉普脱亚要高出许多,维尔倒像是有所领会的点点头。 候车大厅里开始人来人往,老是坐在同一个位子上观看的维尔,不由得想换个地方坐坐。望着行色匆匆的人群,维尔捧着夹了满满酸酪的贝果,悠哉的吃着。 将牛奶瓶放回小店旁边的盒子之后,维尔思忖着要不要买今天的报纸。想想火车上应该也会供应,于是就决定不买了,继续回椅子上坐下。 上班的人潮告一段落,接着是上学的人潮。身着陌生制服的学生们走过维尔面前,看上去年纪都差不多。在他们眼里,维尔身上的制服也一样陌生,所以有的人朝他多瞄了几眼,也有几个女学生明目张胆地把维尔当成话题。 他一定是迷路的转学生。 维尔这才想起,拉普脱亚和尼亚夏姆的春假时段是不同的。 他继续坐在椅子上等。候车大厅里人多了也变暖了,他便脱下大衣和帽子,放在行李箱上。就在通勤通学的仓促节奏兀然中断,小店的售货阿姨也坐在木箱上吃起自己的早餐时,警官队走进了车站。维尔立刻警醒起来。 大约有二十多名警官从卡车上走下来,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步枪。在站务员的引导下,警官们走向月台。维尔看了看时间。 接着,他先去一趟洗手间,再回到大厅检查是否有忘记任何东西后,便向那张陪伴他渡过漫长等待的长椅道别。这时旅客已经变少,为了防寒,大厅的玻璃门不再敞开着。维尔走过售票口旁宽敞的走道,推开沉重的大门走了出去。天空仍是一片灰,强风不时吹来。他重新把大衣和帽子穿戴回去。 卡连市东站并不是个大站,也不是线路的终点,所以不像拉普脱亚市的中央车站那样拥有室内月台,铁路线也不那么复杂。这里的月台共有四个,上方各自搭有遮棚,月台面比铁轨高不了多少,平行而整齐地排成南北向。铁道与四座月台相间,从车站的左右延伸出去。 候车大厅的出口位在月台南端,旁边有一条行人穿越道。只要警报器没有响,旅客都可以走这条穿越道去月台,中间是不设栅栏的。洛克榭大部分的火车站都是这样。 最面前的一号月台停着一列开往近郊的短程车,前端的小型蒸汽火车头正静静地吐着烟。此外就没有别的列车,也没有别的乘客。整个月台区空荡荡,动静一目了然。 唯独最里面的四号月台上站了好多人,而且都不是旅客。 是刚才那批警官队,两人一组等间隔排在那里,目光警戒着。装着酒瓶和蔬菜的木箱高高地堆在月台中央,一旁则有五个左右的搬运工人待命着,一面和拿着文件的站务员闲聊。 维尔就近在门边找了一张长椅坐下,看着四号月台上的严肃气氛,继续等待。这时,一号月台的火车鸣响汽笛,缓缓往北方开去。 听见警官吹出来的警笛声时,时钟的指针刚过列车预定的到站时间。紧接着,整个月台都响起了警铃声。 维尔站起来,往南方看去。 铁道一路往市郊的森林延伸。蒸汽火车头喷出的白烟已清晰可见。 警报器开始响起。 第二章 旧战场上架的桥 大陆横贯特快车仿佛故意要让在四号月台上待命的工人、警官队,以及站在长椅子前的维尔、从车站里往外看的站务员,加上碰巧在场的其他几名旅客焦急不耐似的,慢慢、慢慢地滑进站来。 领头的蒸汽火车头,外型与众不同。 一般的蒸汽车头都有个横倒的圆筒状大锅炉,下方是火车轮,有一组连结的横杆来来回回驱使它们转动。锅炉后面通常是小小的驾驶间,跟着一辆用来装石炭和水的俗称炭水车的箱形车,一般较小型的火车头多半是驾驶间与炭水车合一。 没看过这种的。 而此刻正缓缓经过维尔面前的,却是一辆长得令人惊愕、形状还很怪异的蒸汽火车头。车头的最前面是一辆箱形的炭水车,上面有个很大的头灯,再来是设有锅炉和驾驶间的车体,后面又接着一辆炭水车。火车头共有四对轮子,但都装在炭水车底下,所以锅炉的下方空荡荡的,很容易看见对面的地。这种超大型高功率的蒸汽火车头被称为盖拉特式(garratt),比一般火车头多了一组动力装置。 黑色的火车头发出高亢入云的汽笛声,弯过接轨处,朝四号月台驶来。三段式的车头顺着轨道扭过,跟着就是一节又一节的旅客车厢。 旅客车厢的外面是墨绿色的,车窗以上的车顶部分全被漆成米白色。每辆车厢的两侧都有一道黄色的条纹横过,条纹正中央则装饰着一块金色的浮雕。浮雕的背景是状似马铃薯的大陆形状。中间则有个发亮的灯台记号。那是一根垂直的棒子,左右伸出弯臂状的横架。 浮雕下方嵌了一块木制告示牌,用两种文字标示这班列车的起始地洛克榭首都斯福列史拓斯。 看着列车开过人行步道,耳边听着车轮压过铁轨接缝时发出的声响,维尔一面回想在宣传手册里看到的解说与图片。 连接火车头的一号车厢是货车,装载旅程中必需的物资,外观与其他车厢相似,只是窗子较少也较小。而维尔的对面,也就是连接月台的那一侧有扇横开的门,是用来上下货物的。这节车箱上也装有柴油发电机,可供应旅客车厢的用电,因此车顶还可见到小小的烟囱。 二号车是列车服务人员专用的卧车。除了车长有个人专用房以外。其余的乘务员、厨师及餐车侍应生等约二十余人都在这节车厢里睡觉或休息。车厢内依行车方向的左侧是走道,右侧是休息室及双层卧铺。 三号车是行李车,外型和货车非常像,用来装载旅客们带不进客车包厢里的大量行李,包括要带回家送人的各地纪念品。这一节车厢,维尔是用不到的。 四号车是贵宾车厢。在已然十足豪华的列车中,这一节更加豪华;不仅包厢是套房式的,而且整节车厢只供两名贵宾使用。房间的入口处甚至设有警卫室,窗户也全是防弹规格。册子里写明那是专为重量级的政治家或大富豪所设,又基于安全上的考虑而无法公布细节,不过就维尔从杂志上看到的报导,套房里好像还有浴缸,因此入住的贵宾随时都可以洗澡。这等尊荣华贵应该可以名留青史了。 我应该不会进去吧应该是人家不会让我进去才对。 维尔喃喃自语。 再来的五号车是备膳车,也就是厨房。豪华美食也是旅途中的乐趣之一,镇日待在无聊的火车或船上更是如此,因此车上不仅选用一流的厨师,更不惜将整节车厢装修成完善的厨房,好让他们发挥精湛的厨艺。同时为了储备大量的食材与上等美酒,车厢里也备有大型冷冻与储藏设备。 六号车的用途则是一目了然。隔着挂了淡红色帘子的大窗。从车外可看到雪白的桌巾,桌上摆着精美的艺术台灯,银制餐具整齐排列,餐巾也都卷成花朵一般的形状。乍见之下,几乎与高级餐厅无异。 之后的七号车也是餐车,只不过窗帘是奶油色的,配上细巧的褐色花样,装潢风格较六号车要来得沉稳一些。看得出设计者巧尽心思,为旅客营造不同的气氛。 八号车是酒吧和沙龙,窗子也像餐车那样大。车厢里设有小型吧台,宽敞的地板铺着上好的绒毯和几张舒适的椅子。还摆了一架在建造车厢时便已搬入,据称是不拆毁便无法搬出的平台钢琴。这里入夜后会有钢琴或萨克斯风的演奏,是供旅客饮酒跳舞的地方。 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顶多只是经过罢了。 不论是在洛克榭或斯贝伊尔,维尔都还不到喝酒的年纪。 九号车到十二号车这四辆外型相同,是普通客车。 虽说是普通客车,却比目前洛克榭铁道上的任一种列车都要来得豪华。这里同样沿行车方向左侧是走廊、右侧是包厢,但每节车厢只有两间包厢,每间仅限两人搭乘。相较之下,现行卧车的双层卧铺与沙丁鱼罐头似的隔间简直不能比。 若从走廊开门进到包厢内,旅客会先看到一张雅致的沙发,就靠在有连结器的那一面墙边;沙发前面有一张折叠式的圆桌,旁边有可供饱览景色的大窗户。再往前走就是厕所、洗手台和淋浴问。每间包厢都有。 与门口相对的包厢另一侧,也就是噪音较小的客车中段,是两张与轨道方向平行的单人床。床边有小型衣柜和够深的衣箱放置处,可使行李不致摇晃而掉出。除了包厢房间是细长形之外,其余陈设与高级饭店的双人房并无二致。 加上贵宾车厢的两名,整部列车总共只能搭乘二十名旅客。每一节车厢都装有坚固的锁,以确保乘客的财产安全,且为防范可疑份子入侵,房门和窗户都无法从外侧打开。当列车进站时,乘客可从里面打开车厢门。 列车速度更慢了,四辆旅客车厢正缓缓驶进月台。在一扇拉开了帘子的玻璃窗后,维尔看见一名中年旅客走在房廊上。 车厢两头都有供旅客上下车的车厢门,也有台阶以便与较低的月台面相接。门边有个小房间,是每节车厢专属的客房服务员用来假寐、休息的地方。另有男女厕各一。 车厢头尾外侧都有外突的缓冲棒,前端有个圆盘,与另一节车厢伸出的缓冲棒相接。中间还有一组套在钩子上的金属环状连结臂,以及刹车用的空气管和电缆线,外层则用蛇腹防尘套包起来,上面便是走道。 最后的十三号车是个观景车。它的车窗比别车要大上许多,并且为了补强木制的车身,车厢外圈还用钢管制的笼子框住,就像一个玻璃箱,又像个活动温室。里面有一只双人沙发,面朝窗子摆放,一旁还有个小巧的饮料吧,乘客可坐在这里悠闲地欣赏景色。此外,距车尾三公尺处还有一道门,开出去便是一个露台,四周装设了与人的腰部一般高的铁栏杆,以防止旅客意外跌落。屋顶部分是棚板。 终于,这长达三百公尺以上的大列车停了下来。火车头已经超过了月台范围。观景车的尾端,也就是装着铁栏杆的地方,正好就在人行步道旁边。四号月台已经完全被列车挡住了。 维尔呼了一口气,喃喃说道: 好。走吧。 他拎起行李箱。确定警报声已经停了,又向左右顾盼了一次,这才跨出步子。 走着走着,脚步不知不觉地加快起来。维尔察觉到了,于是放慢脚步。眼看列车越来越近,那庞然的车身仿佛也越来越倒向自己。 喂!那边的少年! 维尔正踏着轻快的步伐,突然听见一声大喝。 他将视线从列车转到正面,便见一名年轻的警官从四号月台走出来。那警官看见维尔注意到他,马上就说: 对,就是你。这是大陆横贯特快车,不是你能搭的火车。 呃我 维尔慢慢走近他,思索着怎么开口。 别再走过来。也不准参观。马上回去。 于 是维尔暂且在三号月台上停下。他原想拿车票出来,又怕突然将手伸进怀里会引来警官的质疑。就在此时,警官已经跨过铁轨,走到维尔面前。 那个,其实我 要是你真的想看,就给我到候车室前面看。四号月台只有乘客和工作人员可以进出。 我的车票就放在口袋里 走啦走啦。 维尔已将衣箱换到左手,右手准备要去掏信封了,但警官却听也不听,只管抓着他的肩膀硬将他转回去,使劲地推他。 慢着!那边的警官! 那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劲道十足。 警官放开手回头望,维尔也跟着看过去。 只见那人就站在观景车的露台上,左手紧抓着铁栏杆,伸出右手直指警官。 那名少女穿着鹅黄色的连身洋装,又直又长的金发随风飘逸。 对,就是你。 和警官刚才说的话完全一样。说完这些,只见她左手使劲一撑 嘿! 整个人竟然翻过露台的栏杆。鹅黄裙摆飞扬,转眼间她的两只脚已经跃了出来,但离地却有两公尺之多。 啊! 警官吓得不禁喊出声音,维尔倒是没什么反应。 就在裙身几乎整个翻起之前,她脚上的那双军用长靴已经先一步踏到了步道上的柏油。少女只在着地时略微屈了屈身子,一头金发已然无声飘落。 她甩甩头,让脸上的头发回到后头去,二话不说便走到那名惊愕不已的警官面前停下,用一双蓝眼珠瞪着他。 你在想什么呀? 她质问警官。 呃小姐您是?我正在执勤 你想对我的朋友怎么样?他要在这一站上车呀! 啊?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 趁他们说话的空档,维尔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信封,打开车票。 就这个学生吗? 警官转过头来问道。 不瞒您说,正是如此。 维尔便将车票亮给他看。 谢谢你的巡逻。不过你瞧!你现在可以走了,回去工作吧。 打发走那名消沉的警官后,少女和维尔在三号月台边面对面站着。 好久不见了。维尔,你好吗? 嗯,好久不见。 维尔点点头。于是她艾莉森威汀顿笑着问道: 咦?这次不问啦?你以前每次都会问:艾莉森,是你?的。喏! 说着,她优雅地转了一圈。圆裙和金发飘飘然。 嗯,会穿着军靴从露台跳下来的人,也只有你了。 维尔边说边盯着艾莉森的脚。 原来如此,要完美的变装还真难。 说完,艾莉森揪着裙角慢慢低下头去,颈后的金发也跟着整片滑过肩膀。然后她抬起头说: 欢迎加入豪华列车的行列,维尔。 维尔则摘下帽子,放在胸前说:谢谢你,艾莉森。 豪华得吓死人哦!你看到里面可别真的吓死。 恐怕会耶。 两人一面聊着,一面走上四号月台,维尔这时才看到列车的另一面。他们面前正有几名乘客下车来透透气,工人们则忙着在厨房和货车搬货,装进食材、饮料和大量鲜花。 你的行李就这些? 艾莉森看见维尔手里的衣箱。 也没别的了。 我想也是。好啦,到我们坐的包厢去吧。 两人并肩走在月台上。警官们依旧狐疑地打量着维尔,但没人再过来盘问了。 你这身洋装是怎么来的? 维尔问道。 我们队上的一个女队员原本是位千金大小姐,不过因为她志愿从军又跟长官发生不可告人的事,差不多等于被扫地出门了。她说:有钱人里草包多,有些人就是会以貌取人于是就把她以前穿过用过的东西借给我,还特地叫老家的女仆送来。结果害我的行李也变多了。 哦就是在穆西凯绑架我的其中一个? 是呀!意外吧? 很意外。 快走到观景车中段时,一名在月台上浏览风景的老先生向艾莉森打了声招呼。 唷,小姑娘。 老先生已经满头白发,看样子起码七十岁。他穿的西装看来质料颇佳,系着领结,背有些驼了,右手拄着杖。 艾莉森也笑容可掬地向他问候: 早安,欧雷斯先生。 早。他就是你一路挂念的那个同伴吗? 是啊,他赶上了。 那就好。待会儿可要介绍给我啊!旅途漫漫,我们做个好邻居吧!少年。 维尔客气的回礼。走过老先生身旁后,艾莉森表示: 他是我们隔壁房的老爷爷。跟他太太一起来的。 哦,原来如此。 他是欧雷斯电影的董事长哦。 什么? 维尔边走边回头望。老先生还在看风景。是那个欧雷斯电影吗?维尔说的是洛克榭最大的电影公司。不然还有哪个?艾莉森回了这么一句。 哎,都是这种人还有哦!昨晚在餐车里,有一对看起来很有钱的夫妇也问我是哪里的什么人。 你怎么回答他? 我就说:哎呀,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只是家父吩咐我来增广见闻罢了。 那大家岂不是都把你当成 要把我想像得多有钱就随便他们哕! 艾莉森瞄了维尔的侧面一眼,然后问道: 行不行呀?别昏倒啦。 我不敢保证。 他们聊着聊着,走过卡连市东站的广告牌前时,十二号车的后门口忽然有个女性声音叫住他们。 两位! 两人回过头去,只见一名手持照相机的女性站在车上,镜头已经对准了月台上的他们。那人穿着白衬衫和深蓝色的裙子,外头罩着一件同样是深蓝色的开襟毛衣。她手上的相机黑黑方方的,有两个直排的镜头,镜头外围的银框像个雪人似的。她手拿着相机从上面对准他们问道: 我是报社记者。可以让我拍张照片吗? 咦?我们! 维尔才刚开口,便已听见快门声响起。艾莉森对着镜头笑得开心,转头看着维尔说: 啊!维尔刚才动了,可能会模糊哦! 于是那名女性也表示: 是呀!待会儿要不要重拍? 接着便放下照相机,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踩着阶梯走下月台。 维尔看着她的脸。那女性年约二十岁左右,戴着无纹饰的银框眼镜,长长的黑发绑成一条麻花辫,脖子上挂着吊相机的皮带。 拍呀!拍呀!拍他个几十张吧!我要留很多做纪念! 听见艾莉森这么说,又见那名女子兴致盎然地的看着自己,于是维尔盯了她十几秒。 啊! 然后他叫了起来。 认出来了没? 艾莉森的声音带着笑意,而那名女子也笑咪咪的说: 别在这里说出来,原则上是要保密的好久不见了,魔法师先生。 上车吧!就是这一辆。 艾莉森说道。放下了相机的那名女子却轻轻指向另一头的车门。 啊,走那边或许比较好。 于是艾莉森点头同意。 我先回去放照相机,一会儿就来。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车内,维尔才说话: 吓我一跳。一下子真认不出来。 其实我也是。她真有一套。 艾莉森和维尔开始往车厢 的另一头走去。大约二十五公尺。 另一头的车门前,有个年约四十岁左右,身穿浅绿色立领制服的男人。他就是负责十二号车的客房服务员,此刻正和月台上的一名工人说话。只见那工人从月台的水龙头拉了一条水管进车厢,然后就沿着车门边的扶手攀上了车顶,开始干起活儿来。 维尔看得出神,一面走着。艾莉森拉着他的袖子,免得他撞上车厢。 那边那个少年,你过来一下。 这句话出自一名女性的声音,维尔和艾莉森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在这个月台上有可能被人家这么叫的,只有维尔一人。 出声喊他的人就站在月台边,是一名中年女性,大约四十多岁^穿着一身暗灰色的裙套装,长发高高地盘起,并用网子拢在脑后。 她的个子很高,仪态昂扬,流露出一股大方的气度。站在她身旁的男性身穿深蓝色的西装,看上去年纪与她相彷,嘴上蓄着小胡子。身材瘦长的他,反而给人纤弱内敛的印象。 对,就是你。我想看今天的报纸,能不能麻烦你先去货仓那儿替我拿一份过来? 维尔只是望着妇人。不发一语,倒是艾莉森咬牙切齿。 等一下!他可不是你的佣人,更不是车站的见习生!他是这辆列车的乘客。 妇人似乎有点儿意外,但丝毫不减她堂堂的气势。 哎呀,对不起。那么,我就请我亲爱的丈夫去替我去拿吧!少年。 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维尔恭谨地应答,博得那位妇人十分欣喜。 你去好好地牵着那位淑女的手吧。晚点见哕。 说完,还对维尔眨了眨眼。 是。 维尔也笑着回答她,便看着那两人转身往餐车方向走去。 艾莉森还在那里愤慨不已,直说不象话,还气呼呼地说道: 听说她是什么大企业的女企业家,从首都上车的。 看起来满厉害的。 真是的,跩什么跩! 之后,两人随即拦住客房服务员,维尔把车票拿给他看。 服务员一点儿也没显惊讶之色。他向维尔致上诚挚的欢迎之意,便接过维尔的衣箱,引领他们到客房去。维尔跟着先登上阶梯,然后把手伸向艾莉森说: 请。 哎呀,谢谢。 艾莉森抓住他的手之后 嘿! 竟一口气跳过阶梯,直接跃进车厢。就在两人几乎相撞的前一刻,维尔赶紧闪开。 车门旁就是走廊,直通车厢另一头的车门。这里还有一道隔音门,目前是同定敞开着。 三人转进走廊。以褐色柚木打造的车内无比气派,脚下有柔软的绒毯、擦得发亮的黄铜扶手与窗帘杆,还有那些份量十足的华帘。 你可不能这样就吓晕哕! 艾莉森在维尔身后出声说道。 用备份钥匙打开十二号车的一号房房门后,客房服务员先请维尔和艾莉森进去。维尔走进室内,又被震慑一次。 这个房间比维尔平常睡的宿舍寝室更大,豪华的程度当然不逊于外面的走廊。学生宿舍会用的那种廉价油漆、劣质建材或薄壁纸等等,在这里是完全看不到的。墙上还有临摹花鸟的象牙雕饰。 房间左侧有一张结实的沙发,右侧是两张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床铺。一道帘子将睡觉和起居的空间隔开来。米白色的天花板上,吊扇正静静地转动。整间房都以朴素而沉稳的色调统一,蕴酿出淳厚的气氛。 室内还有两座电暖炉,是添油加热后利用它来保温的装置。大窗一共有两扇,床边的是封死的,但沙发旁边的则可上下开关。 维尔正看得出神时,客房服务员已经放好了他的衣箱,并问他是否需要房间的使用说明。艾莉森回答说:我会教他的。服务员又问:要喝点什么?,艾莉森便回答:昨天的茶很好喝,请你再冲一壶,并且拿三副杯盘来。服务员回答:是,然后告诉他们: 车长马上会来查验旅客身份。两位若还需要任何服务,请按这个钮叫我,我马上就到。请两位慢慢休息。 说完,他鞠了个躬走了出去。 好,我们去那边。 艾莉森推着维尔走到沙发前! 这个不用了。 然后,快手快脚地拉下他的帽子和大衣,挂上衣架后放进衣橱里。 谢、谢谢。 维尔这才总算发出了声音,接着一屁股坐进沙发。 这什么啊? 沙发坐起来太舒服,又吓着他了。艾莉森不禁笑了。 你这个样子,接下来要怎么办? 维尔喃喃说道: 这趟旅行好像很不得了 接着艾莉森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 哎,奢侈是不会死人的。 随着一阵敲门的声音,车长出现在房门口。 车长先生名叫威尔契,年约五十岁,头发不多,个子略矮,笑起来非常有亲和力。他穿着洛克榭联邦铁路公司的黑色制服,但前襟的金色双排扣上多了特殊的灯台浮雕。此外,他头上的那顶短沿制服帽上,绣有一个服勤三十年以上的标志,不过一般乘客应该不懂它的意思。 见到这名少年乘客,威尔契并未露出任何惊讶,依旧保持笑容,并以得体的敬语为他完成登车手续。确认过车票、维尔的身份证及拉普脱亚共和国发行的学生证后,威尔契便将车票放进文件夹。 之后,他又询问了要寄放的行李和回程时的下车站,接着解说列车进出各站时的旅客注意事项、汽笛声的种类及意义,以及万一旅客赶不及上车,列车会停驶并派人去接等等。在车长说明的这段期间,维尔和艾莉森只是坐在那张可容纳四个人的大沙发上聆听并应答,并且看着客房服务员端来一只托盘,将上面的高茶壶和三副白瓷杯盘一一放在沙发前的圆桌上。 例行手续办完后,车长将房间钥匙交给维尔。旅客一人有一把房门钥匙,客房服务员亦持有所负责车厢的钥匙。至于唯一的车长,则拥有所有客房的备份钥匙。 就是这样。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维尔答说:没有。威尔契才将手抬到帽沿,一个敲门声轻轻响起。 是我。可以打扰吗? 是那名女摄影师。艾莉森略略示意,威尔契随即开了门。走进来的女子见了车长便说: 哎呀,车长先生。谢谢你。 然后在艾莉森的邀请下坐进沙发。 威尔契摘下帽子,向众人行了个礼,便静静退出了客房,把门带上。 好,先来庆祝我们三人重逢,来杯茶吧? 艾莉森如此说道,这位女客也点头回答: 也对,庆祝作战成功。 成功! 维尔问道:什么作战? 预祝这趟旅行平安顺利。 她们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这时艾莉森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圆桌对面的椅子坐下,与维尔相对。维尔则对身旁的女客说: 我要重新再跟你问候一次。好久不见了,菲小姐。 是啊,你也是。真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拍照的女子菲欧娜,也就是法兰契斯卡公主笑呵呵地点着头。 在这班车上就这么叫我吧。 好。 维尔答道。 来。 艾莉森把杯子拿给维尔,三人于是轻轻地举杯。艾莉森提议说: 这好像很容易碎,就不碰杯吧!来,为我们的旅行庆祝。 此时,列车已经做完物资补给。炭水车也汲够了水、货车及厨房也装够了 必需物品与食物。司机检查过火车头,决定不使用在车站待命的备用车,于是备用车仿佛无精打彩地开走了。车站的检修员还在旅客车厢的车顶检查是否有异状,清洁人员则已利落地擦完了所有的车窗。到月台去散步的乘客也都回来了,客房服务员开始清点人数。 恰好在预定的出发时间,汽笛长长地响了一声。蒸汽火车头的动轮开始转,喷出的烟渐渐急促,漫长的列车缓缓地动了起来。车厢之问的连结器一一扣紧,震波从车头渐次传到车尾。 在警官队的举手礼、车站人员的挥手道别下,豪华列车缓缓驶出卡连市东站,往北方前进。 铁道笔直得像是用尺画出来的。两条铁路在森林中不断延伸,只有这班列车拖着烟,轻快地向前跑。 行进中的列车自然免不了摇晃,但一坐下便感觉不出,站起来时倒还需要偶尔扶个什么东西。至于噪音 跟我昨天搭的普通列车相比,简直安静太多了。好惊人。 维尔像是十分感佩,艾莉森倒是给了个中肯的评语说:跟飞机比起来,全世界的交通工具都是安静的。 窗外飞逝而过的森林景致,令维尔、艾莉森和菲欧娜的目光逗留了一会儿,不久便重聊起三人在列车停车时的话题。 列车起动前,他们在聊那个策划这趟旅行的人。虽说是为了配合维尔的春假,但这么突然地寄一张车票来,也实在太鲁莽了。聊到这儿,三人笑成一团。 维尔表示自己的学校生活还算顺利,新年过后升上了最高年级,也过得普普通通。不过有人把去年夏天空军飞机突然降落在操场的事夸大地讲给新生听,结果现在被传成了那是军方的降 落训练。开那架飞机的女飞官是空军一等一的顶尖测试飞行员 新生们还信以为真。 算了,反正我将来会让它实现的。不打仗之后还想尽情开飞机,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艾莉森说道。 维尔佩服地表示:你竟然能请到这么长的休假。 因为我现在腿部骨折了,正在住院嘛! 咦? 就是这样啊。 艾莉森开始解释。她和自己部队的全体队员串供,编造了威汀顿伍长一时不慎从飞机上跌落而负伤,连带造成精神状况极度不稳定,因此目前正在乡下的医院长期疗养巾这样的故事,为她掩饰到旅行所有日程结束为止。维尔听了楞了好一会儿。 话题来到菲欧娜身上,只见她一脸欢喜。 南于她尚未正式登基为伊库司王国的女王,身份不上不下,因此经过某人的指点,她同到了那座峡谷的小村子里,继续过着和以前完全相同的平静生活。唯一改变的是长辈们对她的指导增加了,每天都不轻松。 最辛苦的大概是他们都要我姿态再摆高一点我很没有下达敕命的架子。 跟村人们聊开之后,许多事也真相大白。其巾最教人意外的,就是当时最先遇到维尔和艾莉森,并叫他们到集会所去的那位胖大婶原来她真的是皇室女警。不仅如此,她原先更是首都警察的女刑警,而且是精英中的精英,甚至被视为警政署长的接班人。当年她刚好没有亲人可依靠,便率先志愿成为村人,以保护刚出世的菲欧娜。 除此之外,封闭了不知多少年的村子,今年有一户新人家搬进,那就是瓦廉警长一家。瓦廉表现得十分积极,但面对老前辈们却仍不得不矮半截。 菲欧娜和班奈迪之间定期的书信往返,每每都会惊动全村。而这次的旅行也免不了引发反对意见,她还花了点儿时问说服他们。 艾莉森前次驻扎的基地离尼亚夏姆不远, 而菲欧娜是从埃里特沙市搭直达列车出发的, 因此两人都是昨天傍晚才在尼亚夏姆的首都车站搭上这班车。直到菲欧娜上车之前,着便服的瓦廉一直紧跟在旁,成了不折不扣的贴身保镖。 老实说的确有点累。见到艾莉森小姐才总算松了口气。 而且瓦廉差点儿没攀在车外一起跟来。于是在瓦廉的目送之下,菲欧娜渡过了列车上的头一晚。洛克榭全境几乎都是平原,她说自己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地平线。 那架照相机呢?维尔问菲欧娜。原来她含蓄地提到想在这趟旅行留点纪念,只要一架便宜普通的相机就够了,没想到村民竞在讨论之后拿出秘藏的金块,大老远地跑到埃里特沙市去买了回来。除了叮嘱她好好保管外 还买了这种的。 菲欧娜从裙子的腰带取下一个小皮匣。 皮匣长约十五公分、宽和高约三公分左右,乍看之下像个纵剖一半的眼镜盒,只是多了一条小链子。菲欧娜打开皮匣,抽出一条棒状的机械。那机械有一层银色的金属外壳,上头装着几个小转盘和按钮,还有一个小窗。 这也是照相机吗? 维尔问道,菲欧娜点头。 那是最新型的迷你相机,若搭配专用脚架,连文件也能拍得一清二楚,所以市场评价不错。卷底片时只要把机身拉开一下即可,非常方便。 菲欧娜表示:待会儿我想用这台小相机拍几张车内景象,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盒。盒里装的是迷你相机专用的镁光灯泡。每个灯泡都只能使用一次,但它们发出来的光可是十分强烈。 好厉害哦!我从没见过这么小的照相机。实在看不出来是照相机。 维尔感叹道,接着表示等她拍照时,他也想在旁边看。 好啊!村里的大叔已经教会我怎么用它了,还夸我很有天份呢!我看我将来努力当个女摄影师好了。 这位未来的伊库司王国女王陛下一本正经地说。 聊着聊着,话题又绕到昨晚的餐车。在借来的气质洋装衬托下,金发的艾莉森成了旅客的话题中心,没有人注意到衣着朴素的法兰契斯卡公主殿下。虽然至今无人发觉,但若在旅程巾不小心穿帮的话,到时候再说吧。这时,艾莉森打岔说: 到时我准备说我是假扮大小姐来混淆视听的。 她们吃完饭后就打算就寝,但后来都觉得一个人睡这么大的房间太冷清,菲欧娜便也跑来这间房跟艾莉森一起睡。因为聊得太开心,结果很晚才睡。 对了,你的床借一下哦! 艾莉森指着已经整理过的床铺,对维尔说道。 话题告一段落后,维尔坐到窗边的椅子上,看着外面的景色。 天气仍未好转,不知道太阳在哪里,所以也认不出方位。眼前净是枝叶稀疏的树林,地上的斑斑残雪还混着泥泞。 听说列车会往北方开一阵子。要去拿一份地图来吗? 艾莉森说。 应该会到了某个地方后转直角往西吧!所以要地图也没用。 听维尔这么说,艾莉森便恍然大悟地说:对哦!。菲欧娜却不明就理。 会往西的铁路干道,都是以前用来运送士兵和物资的军用铁路。为了避免遭到大炮攻击,地图上绝不会正确的画出来,就像城镇街道一样。在拉普脱亚和尼亚夏姆这些边境地区,地图是不可信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果然,像我这种住在乡下的人,对这些事既没体验也缺乏知识。我真得该增广见闻才行。 相对于菲欧娜的小小沮丧,艾莉森却一派轻松地表示: 不过这种情况也不会太久,不是吗? 维尔同意。 是啊。你想想,以后连我们这些普通市民都能走这些路了。没必要之后,这些禁令都会慢慢解除,换成更有必要的措施。 哎哟, 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工作等我回去恐怕连部队都没了 啊,抱歉抱歉。 算啦,无所谓。 看他们两人谈笑,菲欧娜不禁低喃: 一真正的英雄们你们真是了不起。不知救了多少人呢。 列车继续行进。 艾莉森又请客房服务员添一壶茶。服务员很快就准备好,回来时还多带了一小瓶可能是刚从冰箱取出的草莓果酱。怕烫的维尔简直如获救星,赶紧加进自己的杯中,菲欧娜也照做。 接着,客房服务员问起午餐的事。列车预计会在正午时分渡过路妥尼河,到达列司托奇岛这也是旅程的重头戏之一,因此今天的午餐要提前一些。他们可以到餐车去用膳,也可以让服务员把餐点送进房里享用。 维尔初入社交界的庆祝会,晚上再盛大举行吧。 艾莉森打趣地说,于是三人决定在这间房里用膳。服务员取来菜单请他们过目,过多的种类却令维尔不知如何是好。艾莉森先点了白酱羔羊和通心粉的午间套餐,维尔便说他也要一样的。但在这时 难得吃大餐,你点别的啦!我也想吃吃不同味道的。 艾莉森骂道。 最后,维尔点了特制三明治,菲欧娜选了酥皮炖鸡。二三人又合点一份沙拉,再添一壶茶,因为没有人要喝酒。当服务生问到甜点时,他们都说先不要。 一直这么吃下去,肯定会胖的。 菲欧娜咕哝道。然后又加了一句说:晚餐会更丰盛。 等等多运动就好了。在列车来回跑个十趟左右。 艾莉森此话一出,便被维尔纠正: 这样会吵到其他乘客的。 那就跑车顶。 能办到的只有你一个。 三人都坐回沙发,闲适地欣赏了一会儿风景。中途见到另一班列车交会而过,可见目前行驶的仍是一般路线。 让各位久等了。 客房服务员带着餐车侍应生,将三人的午餐送了过来。 他们先在圆桌上铺好桌巾,摆上餐点,再为他们排好银制餐具。知道客人想围着桌子用餐,服务员还贴心地带了折叠椅来,也一并替他们架好在桌旁。 用餐完毕请叫我,我会马上来收拾。若想追加餐点,也请尽管吩咐。 话虽如此,桌面上的餐点已经十分豪华且够份量,菲欧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单单维尔的特制三明治就有两种面包,夹了满满的腌肉、熏鲑鱼和蔬菜等等,还附上好几种沾酱。为了方便取用,也都先切好了。 三人开始吃了起来。维尔发表了对餐点的感想,而艾莉森从旁挟了一份起来。 嗯,每一样都好好吃。 他们边吃边聊,听维尔说起昨晚的夜行,之后在卡连市东站的冷板凳上独自坐了好久,早餐则只买了一个贝果来吃等等,艾莉森不禁愕然。 不管怎么说,我总不想迟到啊。我本来还真想搭前一天中午的特快车来,然后在车站里睡一晚呢。 唉,要是你不在,我也会当场下车就是了。 艾莉森说着,一面将小番茄塞进嘴里。 这话之后不久,列车开始减速。 还在用餐的三人,只觉得车速越来越慢,几乎像是停了一样。在一阵晃动之后,看着窗外的维尔宣布列车已经驶入西边的军用铁路。原先的两条北向的铁道渐渐远离。 列车以低速通过弯道后,便转向正西方前进。视野再次出现森林。列车缓缓行驶在这林间唯一的一条铁路上。 一个小小的钟声响起。艾莉森指给大家看,是房间墙上的一只扩音器。 十二号车的各位旅客,我是客房服务员。 每间客车都设有广播专用的扩音器。维尔在惊奇之余,不由得停下手上的动作,忘记要去拿最后一块三明治。广播继续着。 稍后各位将可从行进方向的右手边,看见洛克榭昂努联邦陆军的森林集训场,还能看见许多大炮。曾为保护路妥尼而布署的这些大炮,自从历史性的大发现以来,已一一撤往后方的集训场。 请各位务必亲眼见证播报完毕。 哼,那有什么好看的? 广播结束后,艾莉森在她的十二号车一号房里没好气地吐露感想。 哼,那帮人真闲。 同一时间,另一节车厢里也有个男子对这段广播发表了不同的感言。 另一名男子便以略为公务性的刻板语调对那人说: 也没什么,不过是带上黄泉路的纪念品又添一样罢了。 哈,说的真对。正适合这玩意儿上的蠢家伙们。他们爱看就去看吧。 先说话的那人笑起来。然后又说: 不过这牛舌鱼真是难得的好味道啊! 服务员进来收拾了餐桌,也将折叠椅带走后 看到了。 坐在窗边的维尔向沙发上的两位女性如此报告。 来到这一带,只见原本枝叶稀疏的森林全被砍了个精光。列车行经一栋哨戒用的小木屋后,铁路开始分岔,由一为二、二为四:如此不断分岔到最后,变成一个宽达数百公尺的大型调车场。 调车场上停着各种火车车厢,其中最多的是货车。有些有墙有顶、四四方方,有的是没有车顶的台车,或是只有左右两壁的台车。此外还有载着燃料槽的储油车,以及人员运输用的客用车厢等等,全都漆成黑或绿色,一点儿也不起眼。 调车场中也有武装车和装运武器用的车厢,像是装在台车上的小炮;与战车或装甲车固定的;甚至还有在客用车厢上加装机关枪,让士兵从车上射击的车辆;还有几辆蒸汽火车头外层还钉上装甲板,宛如一身铠甲。 不知是不是奉命躲藏起来,这一段路竞看不见一个兵。灰蒙蒙的天空下,那些军用火车厢仿佛被人冻结,只有这班顶着白帽子的豪华列车缓缓驶过它们身旁。 维尔将脸凑近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艾莉森和菲欧娜仍旧慵懒地坐在沙发上。 嗯。 维尔似乎看到了什么,表情一变。 看到什么奇怪的吗? 艾莉森问道。维尔用力点头。 嗯那边。 话才说完,便见后方铁轨上停着一辆庞大的车体。 它的底座是两辆台车,一个长而大的铁块横跨在上。铁块上平躺着一口细长的炮筒,前端穿过台车前缘、伸向半空。单单是台车便有四十公尺长,加上炮筒更超过六十公尺。和它停在一起的货车车厢,看起来简直像模型一样。 是列车炮耶!我这辈子头一次看到。 维尔说道。所谓的列车炮,就是将真正的大炮装在火车车厢上,藉由火车头拉动、再利用曲射角度和旋转台来瞄准,可以攻击极远处的目标。在刚刚经过的这一辆之后,还有两辆一模一样的列车炮并排停在旁边。 就是所谓的惩罚炮是吧? 艾莉森说道。 对。看那样子,名副其实啊。真没想到我竟然能亲眼见到。 维尔带着耐人寻味的表情肯定地说道。而在这时 抱歉,拜托。 菲欧娜又听不懂了。于是维尔先说了声抱歉,随即向她解说起来。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过窗外的景色。 人们很久以前便懂得将大炮装在火车上,而其巾这种超大型的列车炮,则是在东西大战争之后才演变出来的,不仅体积加大,射程也更长。 它的最大射程被列为军事机密,不过有谣言表示口可能远远超过一百公里。换言之,若在路妥尼河岸发射,最远可以打到对方领土的一百公里深处;若想攻打敌军的最前线,那么发炮的人大可以后退一百公里,在安全的后方开火就行。 在列司托奇岛纷争时期,战 场局限在该岛与路妥尼河区,因此敌我双方在激战中都太过深入,使得列车炮反而无用武之地。不过一直有人认为,今后东西方倘若冉发生大战争,最先开火的一定是双方的列车炮,因此洛克榭和斯贝伊尔都积极地提升其性能与布署量。当然,列车炮的性能和布署仍是最高机密中的最高机密,甚至连移动都得在新月的夜晚走军事专用线,平凡的老百姓当然没有机会目睹它的存在。 洛克榭认为它是向斯贝伊尔挥落正义的铁槌,亦即为了惩罚而动用的兵器,所以才取了这个绰号。 所以叫做惩罚炮呀真不知是可悲还是愚蠢。搞不好双方都是。 菲欧娜如是说道。就在这段解说过程中,为数八辆的列车炮一一向后方飞逝,窗外又看见成排的货物车厢和储油车。没多久,盘根错结的铁轨开始两两会合,最后剩下五条铁道,再两条两条地消失,仿佛隐没在森林里。 大陆横贯特快车于是重新加速,向这条单行铁轨所指的西方疾驶而去。 一直看着窗外的维尔,这时才转过脸说: 现在过去的不再是炮弹,而是我们了。想想也真不得了。 就是说呀!正牌的英雄先生。 菲欧娜的声音听来格外温柔。维尔有些吃惊,又有些难为情,但还是正色说道: 我们做出来的那些事会引发什么后果,其实很难说。因为我很想看到结果出现,所以想尽量活久一点。 车内再度响起广播,宣布列车即将驶入缓冲地带。 缓冲地带的界定,是在列司托奇岛纷争之后协议而成,指的是路妥尼河两岸各三十公里处的非武装地带。双方每个月可定期或无预警地派侦察团前往数次。当然,一般老百姓是不准住在这里的。 蒸汽火车头拉了几声长长的汽笛。不一会儿,十二号车的窗外便飞过一个大大的看板,写着路妥尼河三十公里的字样。 见维尔一语不发地看着窗外景色,沙发上的两位女士便也默不作声。菲欧娜只开了一次口问艾莉森:你要怎么处理身上那套洋装?。艾莉森答说:懒得换了,就穿到傍晚吧! 进入缓冲地带后,森林渐渐稀疏起来。路妥尼河每十年会有一次大泛滥,到时这一带好像都会泡在水里。终于,窗外的景色再也看不到树木,而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了。苍翠的绿色大地一路往北,直到地平线的尽头。 铁道比两旁的土地稍高一些。在铁轨、枕木和路基碎石之下,其实是一排高出草原两公尺之多的土堆。 铁轨的两旁都有马路,当初是为了修筑铁路而开辟的,如今 除了车轮的痕迹以外,其它地方都长出了草来。南侧的马路边还 竖着电线杆,电线一路通到岛上去。 火车头不时地短鸣汽笛。铁道边的哨亭里有负责联络的十兵在等着,他们会向上层报告列车通过。 终于要到了。过了河,到了岛上,再过一次桥,我们就要踏上久违的斯贝伊尔啦!厉害的是,这次是合法的。 艾莉森说得开心,维尔只有苦笑。菲欧娜也跟着笑了起来,却忽地想起了什么,转头去对艾莉森说: 艾莉森小姐,献花呢?你不是有准备吗? 啊,对哦! 这会儿轮到维尔要求说明了。菲欧娜告诉他:行程安排旅客在抵达小岛前向战殁者慰灵献花,而昨晚在征求遗族参加时,艾莉森无可不可的答应了。 原本艾莉森还嫌麻烦说不想去,但菲欧娜硬是逼她点了头。 好吧,做做样子吧。 正当艾莉森这么说时,敲门声便响起。 总是在客人最需要时出现的客房服务员,已经送来了献花用的大花圈,以及用来写名字的笔。 尽管离河口还有数百公里远,路妥尼河的上游依然有十五公里之宽。就在这段河域的正中央,有一座河口地区以外唯一的小岛,它在洛克榭的名字是列司托奇,在斯贝伊尔则称为绿岛。小岛宽约七公里,长约五十公里,可说是极端狭长。岛中央略微隆起,缓缓斜进河里。 混浊而缓慢的水流上,铁桥延伸向那座小岛。桥墩是水泥制的,桥身采桁架工法,以钢骨三角形结构而成。桥面极窄,只容一条铁路。 这座桥的兴建是在那桩大发现之后决定的,目的是为了东西交流。双方各自负责一段,最后在桥上接轨,结果动工才不到半年,整座桥就在今年初建好了。说到命名,和平之桥、东两握手桥、笑容之桥、路妥尼誓言桥等等首重意义的提案都没有中选,却是不拐弯也不抹角的第一路妥尼横越桥成了它的名字。 工期之所以会这么短,不想输给对岸的心态其实并非最大的理南。说来讽刺,恐怕是早年为了入侵河对岸,双方早就各自密谋建桥的研究与计划了。 万一东西双方再起战火,势必以这座桥的争夺战为第一优先,所以就有人谣传说两边都在桥墩埋了大量的炸药;而桥桁的高度竟无法让大型船只从下方经过,据说也是为了不让对岸的船任意通行。 真是受不了。 听了维尔的说明,艾莉森如是说道。 现在从车窗看出去,只有桥下倾斜的钢骨,和前方一望无际的浊流。风声在耳边呼啸。 不过我还是无法想像,我们竞要走桥来过路妥尼河 维尔感慨至极,艾莉森却冷冷地表示: 飞机可快多了呀。 列车放慢速度,接着在桥中间停了下来。 由于岛上是不属于任一方的领土,洛克榭这边的战殁者慰灵便决定在桥上进行。 那我去去就来,不会太久。 艾莉森随口丢下这句话,就拿着花圈往餐车走去。 征求了菲欧娜的同意,维尔将圆桌折起来,将旁边的窗子往上推开并同定住。冷冽而新鲜的空气立刻窜进房里。 维尔穿起大衣,把头探出去往左边看,只见数节前的餐乍在侧伸出一个小平台,是让旅客投花用的。那里已经挤了至少十多个人。列车的乘务员也可以参加,只要是遗族就可以, 怎么样,看得见吗? 菲欧娜也探出头去。她的脸靠得好近,维尔只好退后一点。 啊可以。人满多的,恐怕要多花点时间。 昨晚我们有聊到,不过没聊太深艾莉森小姐的父亲好像就是在这儿阵亡的,是吧? 菲欧娜说道,语气十分寻常。 是啊,在小岛的某处。 维尔和她并肩眺望着大河,一面答道。 世界历三二七七年春,东西双方为了小岛的领土权而打了将近一年的仗。这场战争在东边被称做列司托奇岛纷争,西边则称为绿岛战争。 大炮在路妥尼的两岸互相射击,水面上则是武装小型战斗艇短兵相接,岛上更有抢滩部队在错综复杂的壕沟搏命奋战,飞机也首度投入买战中。 不过双方都没有完全抢下小岛,却又不想再酿成大战,于是情势陷入胶着,只有死伤人数与日俱增。 在战况日趋激烈后,双方都越来越有可能开着列车炮直捣敌方阵营,而这种大炮击势必引发第二次大战争。然而这些事却没有发生,纷争竟在没有结论的情况下结束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昨晚艾莉森小姐讲亡命者穆特女士创办战争孤儿院的故事给我听。 她还说是特别告诉我的呢。 此话一出,维尔不禁睁大了眼睛。 那、那真的真的很难得。 会不会是我讲了我的故事,所以她也讲她的?能跟她聊这些,我真高兴。 菲欧娜笑着说,维尔没搭腔。停顿了几秒钟后,他才怯怯地 开口: 我我看过艾莉森她父亲的阵亡报告书。 咦? 艾莉森来到未来之家时,军方还只是把她的父亲当做失踪。过了三个多月,战争结束了,他们去收集遗体时才发现他,于是司令部就寄了一封信给艾莉森也就是阵亡报告书。 然后呢? 三年之后,也就是在幼年学校读最后一年时,我跟艾莉森要去收拾行李应该说是被命令去收拾,当时我看见了那封信。我不知道该不该丢,于是就问艾莉森,不过她却说:要丢也行、你要看也行后来我真的觉得不该看,又想到艾莉森真的在八岁时就看过了吗?说不定是婆婆简化了内容讲给她听。总之,信里面写的事情很残酷。 菲欧娜静静地听着,出神地望着维尔的侧脸。 我可以问那封信的内容吗? 可以,我也希望你知道。 维尔继续说下去: 艾莉森的爸爸很可能是被自己人给杀死的。而且,艾莉森可能还认识那个人。 探出车外的两张脸,只是平静地看着路妥尼河的浊流,一面继续聊。 那那是怎么回事? 简单的说,那封信上写的就是陆军少校奥斯卡威汀顿的遗体在列司托奇岛的浅滩被发现。他的手腕被铁丝绑隹,头部有遭枪击的痕迹。 当时的威汀顿少校在首都总司令部执勤,但也许为了视察战场之类的事情,前往列司托奇岛的洛克榭营区。纷争到了后期,战况其实并不激烈,可是运气不好的是,就在他抵达营区的当晚,斯贝伊尔发动了大攻势。 结果呢? 情势非常混乱,陪他一起去的部下好像也跟着失踪了。说失踪是好听,信上是直截了当的写着有阵前逃亡的嫌疑。生还的士兵们事后作证,说看见他们不战而逃,还说那两个家伙吓得逃跑。 人会有那样的反应也很正常。 菲欧娜的口气有些强硬。 我也是这样想,但是军队是不吃这一套的。阵前逃亡是重罪,八成要被枪决。要是不这么办,想逃的人都要跑光了结果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他的遗体被发现,看起来也是被枪决的模样 怎么会知道那就是他本人呢? 菲欧娜的这个问题,维尔并没有马上回答。他思忖了一会儿: 因为有识别证。是一块薄薄小小的金属片,上面刻着姓名、血型和识别号码,士兵们都挂在脖子上。不会有人去挂别人的牌子。 菲欧娜恍然大悟,不住地点头。 这样我就懂了就跟我的坠子一样,对吧?那,他的部下呢? 还是没找到。那个人好像常常被请到她家去玩,艾莉森也隐约记得一点点。她说他常常带礼物去,又说好像是东北部的人,和艾莉森一家人一样是蓝眼睛,总是戴着圆眼镜等等。 但那也未必就是他杀的呀!或许只是这种阱法是不太好,不过或许是被敌军杀的,那个部下可能在别处呃,就是他也阵亡了,只是尸体没找吧! 那倒也有可能,不过报告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军方说,从头部的弹痕判断,那是散弹枪造成的。当时在战场上使用散弹枪的只有洛克榭军,斯贝伊尔本来就频频抗议说散弹枪太不人道了,所以就值得怀疑了。 还有一项旁证,那就是威汀顿少校在首都的工作。艾莉森刚到未来之家时,常常说我爸爸在做秘密的工作,很伟大。 秘密的工作?那是什么呀? 我现在觉得,那恐怕不只是童言童语而已,或许真如她所说的艾莉森的行李中也没有她父亲的相片。 相片? 就是普通的相片。一般人在节庆或纪念日时总会到相馆去拍张全家福之类的。艾莉森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但跟女儿一起生活较久的父亲竞也没有留下一张照片。所以我在想少校会不会是任职于军方的特殊单位,而且是不能随便留下照片的那种。 你说的特殊单位是指? 只是我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得出来的推沦啦。也许是情报部。 情报部像是间谍吗? 有点不一样。在首都总司令部执勤的情报员只负责分析或研究情报而已。艾莉森的爸爸精通贝佐语,有可能运用这项专长从事分析或翻译的工作。虽然他没对女儿说明自己的工作内容,但也没骗她。与其说谎后被追问,还不如不着边际地说出真相要来得容易蒙混。 原来如此。 现在把话题转回来,一个握有情报的人若是被俘,大半会遭到审讯或拷问,当然谁都不想那样可是同营又会被视为阵前逃亡而遭枪决,那 还不如自己叛变去投靠敌军于是先灭了同胞的口 司令部也是这么下结论的。和两人都被俘虏、被杀害比起来,没有家累的那名部下为求自保而背叛长官的可能性比较高。所以艾莉森也一直认为她的父亲并不是被敌军所杀,而是被从小就常陪自己玩的部下叔叔杀死的。她对斯贝伊尔阵营几乎没有什么仇恨或敌忾我想也跟这一段往事有关吧。 菲欧娜朝窗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白色的气息随风飘远,很快就淡去了。 维尔转了个角度,探出去看那个平台,见那里还有人在,于是又说: 不过艾莉森总是活泼有精神。小孩子想念爸妈时都会哭,但在家里,我从来没见她哭过。 菲欧娜想了三秒钟,开口说道: 维尔,我也跟艾莉森小姐问到你的身世。 啊,她有没有气炸了? 维尔玩笑地问。菲欧娜笑着同答说:倒是没有。 不过,我跟艾莉森都 嗯? 都不觉得我们是不幸的看在旁人的眼里,或许觉得我们的处境堪怜,甚至现在也还有人会那么说,不过我自己却没那样想过。 我也是呀。以前那不叫不幸,现在也不是不幸。 不幸到底是什么? 这个我也搞不清楚耶。 我也是。 来,小姑娘。让你久等啦。 欧雷斯老先生说着,将献花的场地让了出来。几乎大多数人都已经投完了花,从狭窄的平台走同列车里了。艾莉森温柔地笑着向老先生道谢,便走上投花台。 奥斯卡威汀顿。 花圈上的小纸条,写着这个名字。 寒风中,她的裙摆和金发飘扬。 嗯咳在天国、或者在其它地方的父亲大人,请您收下吧! 艾莉森放开双手,大花圈直直落下,一点也没受风势影响。花圈落在路妥尼混浊的水面上,然后缓缓、悠然地漂荡远去。 艾莉森转过身。 献完了、献完了。好啦旅行旅行。这次一定要成功。 第四章 杀人的理由 睁开眼睛维尔便先听到车轮驶过铁轨接缝的声音,才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和窗边微透的蓝光。 他慢慢地坐起身,毯子从身上滑落。暖气十分尽责,房里一点儿也不冷。拉开床前的隔间帘,只见另一扇窗子的窗帘也是开着的。窗户的玻璃上有些雾气,让沙发笼罩在一片光晕中。 嗯。睡得好舒服。 维尔自言自语道。他如往常般醒得非常彻底。看看左邻的床铺,却不见人影。 床铺是乱的,但是毯子不见了。再往洗手台方向看去,门又没锁。 咦? 他一面纳闷,一面从左边下床 唔嗯! 将卷着毛毯睡在地上的艾莉森踩个正着。 真的还是很对不起。 没关系啦,我也难得这么干脆地起床。 见艾莉森换好了衣服走出帘子,维尔再次向她道歉。 他穿着制服长裤,但换上了便服的白衬衫,外加一件平常外出时穿的薄棉外套。艾莉森则继续穿着睡觉时的那件棉质工作裤和t恤,只在外面多套了一件空军配给的赭红色高领毛衣。 再来要做什么?维尔。太阳还没出来呢。 这个嘛 太阳还在山后面,昨晚点好的早餐也还要好一会儿才会送来。艾莉森对瞄着窗外的维尔说道: 观景车?好啊!我陪你去。 列车行驶在山中。 先前的平原景致一变,成了四周环山的景致。山坡上长满了树,几乎都才刚冒新芽,峰峻则随处可见裸露的岩层。 宽约五十公尺的山谷中,小溪就占了约三十公尺。和路妥尼河不同,这条小溪清澈见底。这条单线的铁路就铺在小溪的南岸,沿着蜿蜒的山谷和溪势顺坡而上。 列车的行进速度大约只有在平原上时的一半,长长的车身像是填起了这道蛇行的峡缝。初破晓的天边晴朗得干净,微紫的空气中只飘掠一丝薄云,而西方天空仍挂着一轮半月。 位于路妥尼河以西三百公里的此地,是一处人称伊尔拓亚山脉的山岳地带。虽不像分割了大陆南半的中央山脉那样高耸,此地区仍有标高两千多公尺、南北纵走的雄峰,连绵达七百公里以上。西侧有许多这样的山脉,地貌与几乎全是平原的洛克榭截然不同。 火车如今行驶的这条线路,大约于四十年前完工。铁道直接穿过山脉,沿着河岸或溪边走,而非迂回绕行,因此工程十分艰险。全程有好几处隧道,且标高一路攀升,真可谓翻山越岭。 今天一整天的景色应该会比昨天精彩得多。春天的山景,我还是这辈子头一次见到。火车过山洞也是。等傍晚过了山区之后,还可以欣赏到夕阳在平原西沉的景象。 维尔说得仿佛满怀期待。 好啊!那今天就陪你看一整天的风景。 艾莉森如此回答,一面开了房门走出去。两人都怕外面还很冷,因此都抱着大衣。 来到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维尔怕吵到邻房,于是压低了声音说话。 先去跟客房服务员说一声,请他在早餐时来叫我们,否则他会以为我们还在睡。 于是他们先朝与观景车相反的方向走去。打开走廊上的门,来到登车口与厕所前的服务员休息室时,维尔又问: 说不定人家还在睡觉吵醒他好像不太好哦? 也许吧!但那是他们的工作呀! 艾莉森没多顾忌,在休息室门上轻敲几下。 没人应门。等了一会儿,艾莉森再度敲门,还是没回应。艾莉森看着维尔,指着门上的毛玻璃问道: 睡死了? 她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回答。 不,敲了这么多下都没出来应门,很可能不在房间里。说不定是去餐车准备早餐,或是跟其他人开会吧? 维尔说道。 这么早哦? 这份工作可不轻松啊。 算了,在这留个口信,我们就去观景车吧。 也好。 房门边有一块小小的联络用黑板,艾莉森便在上面写下我们也许在观景车一号房。 艾莉森和维尔离开了休息室的门前。毛玻璃外不再赢人影晃动。 门里上了锁。门把旁的闩横卡着。 在这细长而狭窄的房里,只有一个身着浅绿色制服、年约四十的男性十二号车的客房服务员正坐着折叠椅,趴在不算大的工作台上。 虽然趴着,但他的眼睛却睁得老大,脑后还多了一个洞。洞里流出来的血沾湿了他的脸、制服和桌面,也将地上的绒毯染成了大片的黑。 既然这样,干脆请他送到观景车来吧!我们拿到露台上边看风景边吃。 那也不错。午餐也这样好了。 还要吃三明治? 嗯。 走出了十二号车的走廊,艾莉森和维尔小心翼翼地不吵到其他旅客,一面穿过车厢之间的连结区,走过观景午厢的登车口打开右手边的门进到车厢里。左侧是一个小型的吧台,眼前便是一张沙发和车厢尾部的露台。 那我今天也 先走进车厢的艾莉森忽地停下话来,脚步也停了。维尔也发现了。 啊 露台上有两个人。现在观景车的窗帘全都拉上了,但露台三面都有来自外头的光线,从幽暗的车厢里看出去反而格外清楚, 靠着栏杆瘫坐在地的是身着黑色制服的威尔契车长。他们两人看得见他的脸眼睛睁开着,舌头无力地从嘴里伸出来。 另一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虽然背对着观景车,但呵以看到他脸上蒙着黑色的面罩,戴了黑色手套的手正揪住车长的衣领,使劲地往上提。而车长竟然毫不抵抗,任那人将自己拦腰挂在栏杆上,双手晃呀晃的垂着,头颈也朝下。山谷的景色一径向后流逝。 咦不会吧。 维尔才刚喃喃出口,艾莉森已经把手中的大衣一扔,冲进了观景车。离露台还有二十公尺。她边跑边高喊: 你在干什么! 蒙面人转过身来。只见那人上身的西装外套扣得极紧,从头到脚都是黑色,只有眼睛和鼻子露出来,却还多了一只淡色的小型防风镜遮住眼睛,因此两人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从身材看来,无疑是个男人。 男子看见艾莉森跑来,手里的动作只停了一秒。 住手! 不顾艾莉森的喊叫,车长的身体被他往外一推。 维尔和艾莉森眼睁睁地看着车长的上半身慢慢往后倒去,然后速度突然加快,双脚一下子就翻过了栏杆外。 没听见声音。车长先生消失在栏杆外的三秒之后,他们才在车后的景色中看见他。黑色制服的手脚和颈子扭成了奇怪的角度,倒卧在铁轨上。 艾莉森总算冲到了露台门边。 艾莉森!危险啊! 维尔也跑过去叫道。艾莉森已经转动了门把,却怎么也拉不开,只听得到叽嘎声。她又试着搬门把下的锁,也不能动。这道门被人反锁了。 可恶!可恶!艾莉森一个劲儿地朝那扇门推拉扯撞。维尔这才跑到,抓住她的肩说: 艾莉森!危险啊!我们先去叫人吧! 艾莉森抬起头,见那蒙面男子站在三公尺外的露台上,正朝他们这里看。 你给我站住!现行的杀人犯!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艾莉森,先用沙发挡住门口,再去叫大家来!别让他逃出露台。 维尔说着,一面设法去拖那张两人座的沙发。但无论他怎么用力,就是搬不动。 咦? 维尔有些意外。 什么嘛! 是艾莉森的声音,但不是对维尔说话。维尔转过头去,看见她仍然瞪着门外那名男子。 只见那人用戴着黑手套的右手指一指沙发,又伸出食指,左右摆了几下。 什么啦!你想讲什么啦! 哦沙发是旋转式的,底下同定住了,搬不动的 艾莉森勃然大怒,维尔则意会过来。 可恶! 正当艾莉森朝沙发啐了一口时,男子做出道别的手势轻挥右手。只见他攀住露台的柱子,轻巧地蹬上栏杆,再用双手勾着顶篷,悬吊着往上一撑,就这么轻轻松松翻上了车顶。 啊!可恶!别跑! 艾莉森咆哮着,一面抬起右脚,连同全身的重量朝通往露台的门用力一踹。门板有些动摇。 还不够! 于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继续踹。 砰!砰!砰!磅! 踹到第五下,装饰华丽的门板终于不敌,小小的门闩挟着木屑向外迸开。维尔看得一阵惊愕。 艾莉森伸手拉门。这次门开了。她冲到冷风飕飕的露台上,维尔跟在后头,惊见她二话不说地学那男子一脚蹬上栏杆。 危、危险啊! 维尔大呼。 对!所以你在这儿等!不要上来哦! 艾莉森急急回了这么一句,接着已经纵身翻上了车顶,动作比那男人还快。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雄伟的山水景致右边是清澈的小溪,左边是苍翠的陡坡。眼前是一条米白色的列车车顶,一节又一节,漫漫长长。 有了! 黑衣男子就站在车顶上。车顶的中央是平的,而且为方便工人作业,还有一道宽约五十公分的防滑带。此刻,就在前一节车厢,也就是十二号车的上面,那男子正半蹲地走在防滑带上,一面扶着两侧的小窟窿,一面往车头方向走去。 不要跑! 艾莉森大吼一声。原本正轻手轻脚地往前走的男子,这时像是被吓到似的,抬起头转身往后面看。 对,就是你!杀人犯! 艾莉森跪存车顶上任风吹乱她的头发,伸出右手指着那名男子。 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说着,艾莉森仿佛得意地瞪着他一 那人身子并没有动,只是伸出右手。还以为他拿怆对着她,但手里却没有任何东西。 干、干嘛? 艾莉森心头一惊。 啊? 却见那人的右手竖起大姆指。无关东西两边,这手势都代表干得好!的意思。 什什么呀? 艾莉森明白这手势的意思,却搞不懂那人的意图,一时有些困惑,这次见那人把手掌放平,上下动了动。? 接着又朝行进方向比一比。 啊 这次她马上懂了。大约三百公尺之外的前方,火车头已经隐没在山里。他们要过山洞了。 漆黑的山洞很快地吞没了米白色的车顶。眼看着就要接近十二号车厢。 危 男子忽地往下一趴,将腹部贴在车顶中央,双手则扣在窟窿上稳住自己。 真是的! 艾莉森暗骂一声,立刻跟着做。接着随即抬起脸往前面看,但见那人已经进了隧道看不见了。山洞就在眼前。! 艾莉森立刻把头伏下去,头顶上的轰隆声立刻大了起来, 她把脸侧向一旁,只看见一片漆黑。气流声、引擎声和车轮辗过铁轨接缝的金属声混成一团,黑暗中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噪音,还有柴油引擎排出的难闻气味。她的头发被吹得乱飞,有好几丝跑进嘴里。 够了! 艾莉森趴着不敢动,忍耐着等隧道过完。十秒过去、三十秒过去、一百秒也过去了。 这么长的隧道要走到几时呀快点啦该不会一路通到首都吧柴油臭死了好像有点冷 她只好靠发牢骚来打发这段时间。所幸隧道终于过完,艾莉森的视线里又出现了山谷小溪风景。 她立刻抬头往前面看。 人不见了 前方只见整排车顶顺着铁轨排列得笔直,却不见人影。 王八蛋 咚! 艾莉森朝车顶槌了一拳,坚同的铁板回以低沉声响。确定前方不再有山洞后,她才慢慢立起身子。 艾莉森!艾莉森! 听见有人叫自己,艾莉森转向后方。原来是维尔。他在大约五公尺的后方,从列车最尾端探出半个鼻子叫道。 艾莉森,你没事哇啊! 他的脸突然往下掉,不见了。 啊! 艾莉森赶紧爬过去,把睑探下去看。 维尔! 原来维尔跌在露台上。 好痛 艾莉森舒了一口气,屈起身子从顶篷上攀下来,再把脚蹬在栏杆上,四平八稳地跳进露台。维尔也坐了起来。 你没事吧?维尔。 我滑了一跤我还以为会摔到铁轨上吓死我了 所以我才叫你别上来嘛! 艾莉森骂道。 不敢了。下次不会了。 维尔连连点头。接着又问: 艾莉森你呢?虽然你应该不会撞到头,不过没事吧? 嗯,没事。 艾莉森立刻回答,然后又惊讶地问: 咦?你刚是说应该不会撞到头吗? 维尔这才慢慢站起来说道: 这条铁路也供军方使用,为了让车身较高的武装车辆通过,所以隧道都盖得很大,几乎可以让人站在车顶也不致撞到。我以前在铁路的书里看过。进山洞之前我大概看了一下,以你的身高应该是没问题。 什么?那蹲低了走呢? 也没问题。 我还很紧张的趴着耶! 呃,不用趴着也能过啦! 过山洞之前那男的还打手势要我趴下趴下,然后他自己也整个人贴在车顶上啊!所以我以为会有危险,也就跟着趴下,从头到尾都不敢起来! 呃。 出了山洞那人就不见了啦! 你完全被他给骗了。他一开始就知道不必趴下的,恐怕已经趁机逃掉了。 可恶! 艾莉森对着那扇门又是一踢。门板被她猛然踢开,撞得连上头的玻璃都碎了。维尔不禁缩起脖子。 那,那个男的呢?该不会是趁火车过山洞时跳车了吧? 不虽然未必不可能,但以这种车速,我想他应该不敢冒险。 这么说,是钻进车窗喽? 应该是,不过 什么? 不,没什么。跑上列车的可能性比较高。 也就是说,杀人犯跑到这班火车的哪个角落躲起来了? 对 我们去找! 可是很危险啊 当然不是真的去逮他呀!发现时就大叫找到了!,让他无处可藏不就好了? 那还不如先通知其他的列车服务员吧。 要先通知吗跟我来! 艾莉森跑进观景车厢,维尔跟在她后面一面说道: 不过,车长先生好像已经死了 咦?是呀,在我看来也是那样。 那他又何必刻意把尸体丢出去呢?搞不懂。 到时再问那个人吧。 艾莉森一面跑着,一面拾起自己扔在地上的大衣。 两人从观景车回到了十二号车。 艾莉森用双手将大衣抱在胸前,并解释说若见到那个犯人冲出来,这样才好把衣服抛出去绊住他。 他们一路上没遇到任何人,接 着走过自己的房间,来到客房服务员休息室前。艾莉森使劲猛捶房门,却仍然没有反应。 来到十一号车。穿过长廊,一样到服务员休息室前敲门。还是没反应。 一个人也不在。这是怎么回事呀! 十号车。走在廊上,维尔问道: 要叫班奈迪先生吗? 万一他也睡死了,我们可没空等他醒来。 好吧。 两人打开走廊的门,来到这一车的服务员休息室前。敲敲门,还是没人应。 艾莉森转身就要走向九号车时,维尔叫住了她。 等等。 她停下来问什么事?只见维尔慢慢把手伸向门把。 锁上了,门把转不动。 我就知道。去下一车吧。 九号车。这是旅客车厢的最前头。他们砰砰磅磅地跑过走廊,来到服务员休息室前敲门。 怎么搞的? 没人应门。维尔转了转门把,还是无法开启。 再来。 八号车是酒吧沙龙,现在没半个人影。这一节车厢设有副车长专用的小房间,但是敲了门仍没反应。门把也转不动。 该不会全都下车了吧? 艾莉森开玩笑的说完,维尔却一脸严肃地回答道: 或者全都被杀了。 七号车。车长威尔契先生的房间就在这间餐车里,因此艾莉森和维尔没有过去敲门。六号车只有餐位和厕所,所以他们也直接跳过。 来到五号车,艾莉森先打开门,向门后的厨房探了探。目前还没有人在里面活动,偌大厨房里只看得到一尘不染的厨具和设备。 我就不客气了。 她走到配膳台旁的木箱前,取出一只装有矿泉水的玻璃瓶,用桌角敲掉瓶盖之后,直接灌了好几口,然后再拿给维尔。维尔一路跑来早已气喘嘘嘘,接过之后也大口大口的灌。 然后呢?要放回箱子里吗? 维尔一面看着瓶里剩下的水,一面问道。只听见艾莉森回说:别闹了。她接过瓶子,将剩下的水倒进水槽,然后反过来握着瓶颈表示: 武器取得。好,走吧。 你要用那个打吗? 如有必要的话。 说完,她便领头走出厨房,来到走廊上。列车有时会大大晃动一下。艾莉森仅凭她灵巧的平衡感便稳住了,维尔则要抓着黄铜扶手才能免于跌倒。 走过连结区,来到四号车。维尔在贵宾车厢专用的客房服务员休息室门前敲了敲,一样没有回应。 绝对有问题怎么可能连这里都没人。 要叫醒住这里的贵宾先生吗?听说他有带保镖就是了。 左手抓着大衣、右手握着瓶子的艾莉森问道。维尔思考了几秒钟后表示: 不要好了先到乘务员车厢去看看。 走过十辆旅客车厢、长达二百五十公尺以上的走廊之后,艾莉森和维尔进入二号车。这一节车厢就像既有的卧车,右侧设有两排双层床式的小隔间。艾莉森先敲敲第一间。正在想应该不会有响应时 来了 房门开了。走出来的是一名穿睡衣的中年男子,矮矮胖胖的,显然不是那名黑衣男子。他好像才刚醒,眼睛半开地看着维尔和高举水瓶的艾莉森问: 什、什么事?你们是谁啊咦?客人?啊!早安。 看来他总算清醒了。艾莉森放下瓶子开口问道: 早安,你是谁呢? 呃,我是厨师 艾莉森看着维尔的脸说: 总算发现了一个。 这时厨师突然惊觉,于是便向艾莉森问道: 小姐,请问一下,现在几点钟? 艾莉森看着手表报了时,只见那厨师脸色发青,接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道: 天哪不好了 接着便转身对着房间里还在睡的同事们大叫: 不好啦!喂,你们快起来啊!我们全都睡过头啦!早餐连面包都还没烤耶!快起来!快起来! 放心啦,现在已经不是做早饭的时候了。 艾莉森如是说道,语气显然是另有所指。 这是什么意思? 厨师以微愠的口气问她。 威尔契车长先生被杀了。 维尔回答得过于稀松平常,引得厨师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哎唷,大清早的开这什么玩笑。 若真是开玩笑的话,不知该有多好呢。 艾莉森淡淡地表示。 原本该来叫你们起床的就是车长先生,不是吗? 维尔这么说完,厨师的脸色变了。 你们问我要怎么办我们也不知道啊。睡在这节车厢的有厨师、侍应生跟酒保全是跟列车运行没有关系的人。 厨师一脸焦虑。艾莉森和维尔大致把车长跟那凶手的事说了一遍,问他们要怎么办,便得到厨师这样的回答。列车这时仍在行驶着。 所以这一间没有车长或客房服务员哕? 没有啊。早上本来要开会也还没开,该怎么办才好? 这会儿换厨师问了。艾莉森和维尔互看一眼。 艾莉森想了一下问道: 你知道火车现在开到哪吗? 只见厨师立刻摇头。 我不是说了吗?小姐。我们和火车的行进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我们完全不清楚。我虽然是第二次上这班车,但一向都是威尔契车长和副车长克雷先生跟斯贝伊尔铁路公司那个,该怎么说呢?就是去谈的吧。事情都是他们在管的,我们只负责做好吃的菜而已。 正拼命解释的厨师身后已经站满了刚刚起床的同事们,他们也开始担心今后该如何是好。其中已有一人跑去叫醒其它房间的乘务员了。 怎、怎么办? 厨师又问。艾莉森只好回答: 现在需要一个能管理你们的人。我知道应该找谁,等等就去叫他起床。 好吧,那就有劳您了。那我们这节车厢的人要怎么办? 先把大家叫醒,换好衣服后到餐车集合吧!到第一辆就好。 维尔答道,见厨师忙点头称是,他又加了一句: 还有,请你们千万不要落单。至少要两个人以上一起行动。可以的话,最好是全体一起。 厨师又点点头,然后问道: 呃不用烤面包吗? 没出来。该不会 怎么可能,一定是在穿衣服啦! 十号车一号房。放手大敲班奈迪他们的房门之后,维尔和艾莉森这么说道。两人从二号车走过来,一路上还是没遇到任何人。 艾莉森又用力敲了几下。 来了,请问是哪位啊? 门后传来班奈迪刚睡醒的洛克榭语。艾莉森吼道: 是我们啦!别问这么多,快开门! 什么嘛唉唷,现在吃早饭还早吧 班奈迪恨恨地换回贝佐语,这才开了锁,把门拉开,却只开一条缝。 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身子的班奈迪,身上披的是客房准备的睡袍。而原本他脸上那看了就教人难过的胡子,已经剃得于干净净。 菲还在睡,拜托你们安静点。 班奈迪说着,一面朝艾莉森和维尔不住打量。 艾莉森别因为你自己作战失败,就大清早跑来扰人清梦嘛!让我们彼此都像个绅士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啦! 艾莉森狂吼。 十号车的走廊上,艾莉森和维尔站在一号房的门前,而班奈迪则像是被半开的门夹住似的站在门口。他们正在等菲欧娜梳 妆更衣。已经先换好衣服的班奈迪则警戒着,以备万一。 维尔从走廊上的窗户看出去,视野中仍只有绿色的山坡,但外面天色已大亮。 班奈迪穿得跟昨天一样,还多了一件外套。不过胡子刮了,头发也梳整齐了,像是改头换面了似的。 实在是想不出车长为什么会被杀。如果是我的话还有可能。 班奈迪说道。艾莉森立刻问他:为什么? 我本来不太想说的。当上英雄之后,我接到过恐吓信。!、咦?第一次听到耶!是怎样的恐吓信? 维尔惊讶的转过头来,艾莉森则进一步问。班奈迪对还在床前更衣的菲欧娜瞄了一眼说: 算了,反正我也跟她提过了就是那样的啊。大多是骂我干嘛把那种无聊的东西向双方发布等等,有的会写天杀的!,或是斯贝伊尔之耻、你这样还算军人吗!这类的文字。当时在斯贝伊尔还闹上新闻,没想到之后就像流行起来似的越接越多,前前后后大概有三个多月之久。不过话说回来,我走在大街上。并没有实际碰到性命威胁,只不过 班奈迪外套下的左腰际微微隆起。那里有一只枪套,装着班奈迪从行李中取出的军用制式转轮手枪,里面已装好了子弹。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菲欧娜一面道歉,来到门前。摘下了银边眼镜和长长的假发,她的模样便和去年冬天相仿了。衣着和昨天差不多,只在班奈迪的建议下,将裙子换成了同色的深蓝色长裤。腰间的皮带挂着装有迷你相机的小皮囊。 还可以吧? 班奈迪关心地问。菲欧娜也注视着班奈迪的双眼,坚定地点头。 好。待会儿就要处理这个问题了,请你不要离开我。 嗯,我不会离开的。 看他们两人四目凝视地说话,艾莉森哀怨地翻了翻白眼。转过头去,却见维尔正在欣赏森林景色。 妈的全部啊? 班奈迪以贝佐语咒骂一句。 做得太绝了。 艾莉森语气凝重地说着,维尔则是无言以对。菲欧娜闭上眼睛,悄声祈祷。 十二号车、十一号车、班奈迪所在的十号车,以及前一节九号车的客房服务员!四人都被人在头部开了一枪,死在休息室里。 八号车的副车长专用房。他们一样打破玻璃后开门进去,发现克雷副车长倒卧在地,后脑也挨了一枪,褐色的小平头被血染成一片腥黑。尸首旁边还有一个枕头,正中央开了一个洞,洞口周围焦黑黑的。 看来大概是逼他趴下之后开的枪 班奈迪面色凝重地说道。尸体直挺挺地躺在狭长的地板上,房里没有一丝紊乱,除了地板外没有一滴血迹。 弹壳呢? 艾莉森问道。 我刚刚大概找了一下,没见到。可能是转轮式的,所以用枕头来消音。 班奈迪摇摇头后,继续说道: 车长,我会替你报仇的 接着他将一条绣有列车标志的毛毯盖在尸首上,做了简短的默祷。 现在怎么办? 对于艾莉森的问题,班奈迪改用洛克榭语回答,好让菲欧娜也听得懂。 总之,我们先去餐车跟其他服务人员说吧。 好,那就听你指挥了。 其他的乘客怎么办? 维尔问。 事情非同小可,千万别叫醒他们。最好让他们继续睡,这样我们也方便。虽然他们也不是不可能被杀,但我不想为了查清楚而惊动他们。 说着,班奈迪突然想起一件事。 啊,不过有个人非得叫醒不可。他能帮得上忙。 谁? 艾莉森问,班奈迪便答: 这班车上还有一名斯贝伊尔军人。 艾莉森很快接口说:哦,你是说他呀,仿佛已经知道那人是谁。 哎呀,你认识啊? 昨晚我一个人在观景车上时跟他聊过。 艾莉森说到一个人时略略加重了语气。维尔没有反应。 我看他满老实温吞的。他帮得上忙吗? 班奈迪思索了一下,答道: 有人帮忙总比没人帮忙好吧。 班奈迪等四人便一起行动,前往餐车。他们先请已经集合在那里的服务人员们再等一下,接着就往贵宾车厢走去。贵宾车厢的客房服务员休息室依旧锁着没人应门,艾莉森便问:要不要破门而入?,但班奈迪已经先敲了贵宾车厢的门。 什么事啊?我家老爷还在休息。等了一会儿,才见一名六十岁左右的男人走出廊。此人的头顶已秃,只剩两侧和脑后还有一些白发,身上的灰色西装一丝不苟,体格对他这个年纪而言算是结实,个子只比班奈迪矮一点点。 抱歉,这是紧急情况,我们不得不一早打扰。请问您是? 听班奈迪这么问,那人有些不悦,但还是回答: 我叫汤玛斯-伊安,是贵宾车厢乘客,也就是我家老爷的秘书兼贴身保镖。至于我家老爷是谁,我是不会说的!你们呢? 我们都是乘客。这班火车出事了,请问你家老爷没事吧? 此话一出,伊安的脸色立刻变了。 你想说什么? 两位车长和所有的客房服务员都被杀了。你们这节车厢的客房服务员也没来应门,大概也已经死了。 伊安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这时 这么多人围在这里,是怎么了吗? 史托克少校从伊安身后开门探出头来。他穿着军服的衬衫,没系领带,刚起床的头发到处乱翘,脸上也带着睡意。 伊安进屋后就带上房门,过了一会儿才又开门走出来说道: 我家老爷没事,他还在睡。 在这段空档,史托克少校已经系好了领带,穿上军服的西装外套,也扎好了腰带。他的腰带上持着枪套,里面有一把自动手枪。 伊安仍旧臭着脸站在房门口说: 我家老爷待在房里就够安全了。房间只有这个出入口,窗子和墙壁也都是防弹规格,除非爆炸,否则万无一失。 这样够吗?万一被人冲破这道门,那就危险了,不是吗? 班奈迪问完,便见伊安把手伸向房间的墙壁。原来那里有个小小的衣橱,里面挂了好几件西装。 但当他的手抽回来时,已经多了一把大型自动手枪。枪把下缘还多了一条同定式的长弹匣,并加装了木制枪托,以供人抵在肩头稳定射击。 看见这把枪,班奈迪不禁退了一步。 从现在起,任何人都不准走进这个房间。没有例外。 伊安面无表情地说道。 还有史托克先生。 接着,他竞改以流利的贝佐语说话。 你也一样,不准再进屋了。 咦?请等一下!我有命令在身,这是我的工作啊!我也身负警卫 你的工作不关我的事。我说没有例外,我会开枪的。 说完,伊安走进房间,很快地就将史托克少校的行李和大衣拿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往地上一扔。 那我要怎么办?那我要睡哪里呢? 死人的房间多得是。 伊安冷冷地丢出这句话,然后转向班奈迪。 那就希望你能尽早解决这件事了英雄先生。 这话是用洛克榭语说的,接着他随即关上房门。 那个人大概打从心里恨我吧!不过也不能怪他就是了。 怎么说? 在备膳车的通道上,走在前头的史托克少校闷闷地如是说道,引得身后的班奈迪有些好奇。 那个伊安先生以前是洛克榭军的少校,听说参加过大战争,好像也做过俘虏。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讲贝佐语。那把枪也是,是全自动射击的军用手枪。那玩意儿要是在火车上击发,可不是闹着玩的。 哎,以一个贴身保镖而言,他是够优秀了啦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我町不擅长拳脚功夫啊! 菲欧娜、艾莉森和维尔跟在班奈迪后头走着。艾莉森小声的用洛克榭语说: 维尔,我问你,那个看来有点没用的少校跟刚才的保镖如果其中有个是凶手,你会选哪一个? 什么选? 维尔以一脸无力的表情小声地反问。 谁叫他们身材很像嘛,而且两个人都有枪。我想一定是其中一个。 话虽如此但又没有证据。 到时我一定会揪出凶手尾巴的。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在这班火车上找凶手。 为什么?那不然要怎么办? 艾莉森问道。 这里是斯贝伊尔,不是我们的斟家。所以跟班奈迪先生应该让班奈迪先生来处置。 维尔答道。 看到班奈迪走回来,集合在餐车里的乘务员们全都一齐抬起头来。 南于被挑选来此服务的全是经验老道的专业人士,因此都有一点年纪。他们都穿着各自工作时的衣服。做厨师装扮的有八人、酒保装扮的是两男一女、乐器演奏者两名、着白色立领制服的餐车侍者四名,还有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矮个儿老人就是列车的随行医师。 目前看来,二号车上的人全都平安。他们都集中坐在车厢尾端,但因为椅子不够,所以有一半的人靠在拉起窗帘的车窗旁。 班奈迪等五人走到餐车中间。班奈迪率先开口: 让各位久等了。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问他到底是谁。班奈迪先说自己是旅客之一,接着看了看史托克少校和艾莉森,然后表示: 我还是说吧,不然找我来也没意义。 听了他这番话,艾莉森只是耸耸肩。班奈迪便转身面对那群狐疑的眼光,宣布自己就是卡尔班奈迪,并且坦承他就是昨天的那个邋遢客。这下子换来一阵惊叹,那名女酒保更是满脸欣喜。接着,班奈迪提议暂时由他来执掌指挥,便没人再反对了。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呢? 被艾莉森叫醒的那名厨师如此问道。维尔受史托克少校所托,临时做起了同步口译。 这是一场杀人案件。我们应该通知警察,可是这里不方便。 说着,班奈迪要求他们拉开窗帘。靠在窗边的人们立刻照办,日出前的晨光立刻透进餐车,窗外的那条小溪也比刚才看起来更窄了。 再下去都是山路,没有城镇也没有车站。要到有警察的车站最快也要等到傍晚,就算开回头,路程也差不多。 班奈迪说完,只见乘务员们都不发一语。 那就先找犯人吧。 艾莉森说道。听得出她迫切地想要寻凶手。 班奈迪却摇头表示: 这个我们不知道凶手是否还在车上,就算在,我也觉得不应该在这班车上做这件事。 为什么? 见班奈迪的回答竟和维尔刚才所说的一样,艾莉森不禁反问。于是班奈迪解释道: 我们不是侦探,但这不是最主要的理南。最主要的理南是,我不想对车上所有的乘客起疑,因为我们不是侦探。假设我们现在搜过了全车,且发现并没有人躲起来,而那个凶手又没有跳车的话 就表示这车上的某个人是犯人,对吧? 没错。而你说你看见的是一名中等身材的男人,这在旅客和服务人员里就有好几个条件相符的,那么这些人全都有嫌疑了。我是不愿意这么说,不过到时自称看过犯人的你和维尔也脱不了关系。毕竟我们看见的只有尸体。再说,犯人甚至也有可能是我,因为我的身材像,也有带枪。虽然犯人不是我啦。这么一来,我们得盘问所有人的证词、检查行李这些事在还没做完之前,我们就会到站。与其如此,我反倒希望先让大家平安到站。 艾莉森简短地应了一声是哦之后,便不再说话,好像不是很服气。她朝维尔瞄了一眼,才刚把班奈迪所说的话翻译完毕的维尔,神情阴郁地对她点了点头,仿佛在说就是这样。接着班奈迪继续说道: 首先,我们等一下就把旅客们全部叫醒,不要解释,直接请他们到餐厅来集合。接着就请他们都待在这一节车厢里,大伙儿一起守着前后出口。这样一来不管犯人是外面的人,还是在我们之中,都比较好应付。 一整天吗?虽然也不是不行啦 一名乘务员如是表示。班奈迪点了点头,表示别无他法。 忍耐到过了山,到站就好。最晚应该不会超过晚上。这一点请大家可以放心。 就在众人正要一致同意时,史托克少校听完了维尔的翻译,突然开口说道: 请等一一等。我赞成不找凶手,不过这附近就有一处可以停火车的地方,我们可以不必等到下山。让大家到那里去,我认为更能确保安全。 这话当然是用贝佐语说的,因此听得懂的只有班奈迪、艾莉森和维尔。 见史托克少校突然开口说话,艾莉森和维尔有些意外。班奈迪却是脸色一沉。 维尔正烦恼着该不该把这几句话翻成洛克榭语时,班奈迪已经先用贝佐语回话,而且语气十分严厉。 请等一下!史托克少校。 史托克全然不理会他的话,以同样的口气继续说道: 这条路线不是有个中继站吗? 少校!您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拜托您! 别吵架! 艾莉森朝他们两人大喝一声,被打断的班奈迪只好一面咕哝着,一面不情愿地摇头,史托克少校则一脸不解地愣在那儿。 麻烦帮我解释一下。 菲欧娜静静地要求,似乎不容拒绝。班奈迪苦着脸望向维尔,只说了声:拜托你了。 在服务人员的注视下,维尔便用洛克榭语把刚才那段对话简述一遍。 然后呢? 艾莉森转向班奈迪问道。 请你问那边那位少校吧 班奈迪倦倦地说。 那我就问哕!什么中继站? 那是我们军队用的密语,指的是物资集散地。这条铁路横越伊尔拓亚山脉,一路上有好几处中继站,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那里够大,可以让火车直接开进去,目前也还有守备队电驻,我们可以向他们请求保护。虽然在深山里不能使用无线电,但是不要紧,中继站都有装有线电话,町以和最近的基地联络。 维尔把这段话翻译完,乘务员们便竞相发问: 请等一下。这条路我走好多次了,从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地方。这往后一路都是上坡,过山之后也只有山谷和湖而已。 因为这条迂回的铁路是新铺的,就是为了不让旅客看见那里。 看着史托克少校若无其事地回答,班奈迪靠在窗台上,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们就让列车开到那里去,先暂时停在那里吧。若是开快一点,应该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抵达了,到时候再决定下一步吧。各位觉得如何? 听完维尔的翻译,人群中便有赞同之声传回。班奈迪摇摇头,又暗暗叹了一声:唉。 才刚叹完,他就注意到有些人正冷眼看着自己,却没有人开口说出他们的疑虑。于是他就自己说了: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为什么我明知这一点,却又提议多花时间下山,对吧?我是很不情愿啦。 因为中继站的存在是军事机密,对吗? 维尔替他把话接下。班奈迪望着褐发少年,竖起食指表示你说得对。 没错。东西大战争时,这片山区是我军防堵敌军越过路妥尼河的最终防卫线,现在仍是。当时怕被列车炮攻击,所以所有的山区基地都被列为重要机密和各位的安全比起来,我把军规和机密看得更重。非常抱歉。 尽管班奈迪已经慎重地道歉,服务人员们看他的眼神依旧非常冷淡,显然他们对这位英雄的评价降低了不少。站在一旁的菲欧娜便轻轻将手放在班奈迪的肩上。 你也有枪耶。该不会 乘务员中的一人才开口,便被菲欧娜严厉地打断说: 住口。你没听见他刚才说的话吗? 那人屈于她的魄力,没再出声。 算了啦。还有 班奈迪拉开外套的前襟,松开皮带,把左腰的枪套整个取下来。 你保管我的枪吧!里面有六发子弹。 说着,他把手枪递给维尔。 咦?我吗? 你是洛克榭人,又是我的朋友,我想由你来保管最为合适。我也相信你不会误会它的用途。维尔还想说话,却见菲欧娜微微点头,便也不再推辞,伸出手接过了枪套。 班奈迪看着史托克少校,刻意用洛克榭语说: 我赞成你的提议。 听了维尔的翻译后。史托克少校表示: 那就这么办吧!我会去跟守备队说的。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好歹我也是陆军,也是个少校啊。 无视于车厢内沉闷的低气压,史托克仍是一派悠哉,说这话时也像刚才那样仿若无事似的。 接着,他便和乘务员们商量,决定接下来要做的几件事。 先要联络火车头,问司机能否加快车速,即能否尽早到达中继站。这时有人表示车长的房间里有铁路无线电可用。接着是尽量不要吵醒旅客,最好等到站了再说,就算他们醒了,也请他们拉上窗帘并待在房里别出来。此外就是不找犯人,但全体人员都不能单独行动,至少要两人同行。 请问要不要准备餐点? 厨师问道。 好啊,肚子还是会饿的,那就拜托各位了。 史托克少校回答。 行驶在山区的列车加快了速度。 司机们说没办法像在平地那样快,毕竟这里是山地,不过他们说会尽量赶。讲到中继站的事,他们好像满不高兴的。 打破门上的玻璃进到车长室,史托克少校刚结束了和火车头的无线电通话。他用史托克少校的名义下令,没提到班奈迪的名字。 在这段期间,厨师们仍如往常般准备做菜,其他人则集体行动,开始检查起列车上下。医生逐一检视客房服务员的遗体。 死亡时间应该是今天清晨,都是一枪毙命。目前只能从威力判断是手枪造成的,要解剖之后才能知道子弹大小和种类,不过现在当然办不到。 医生如是说道。之后又检查他们的东西,发现客房的钥匙都还在。 之后,艾莉森等人检查了所有客车厢的厕所和房间,确定没有人躲在那里。接着他们分成三四人一组,守在客车的走廊上,以防旅客走出房外。 班奈迪、菲欧娜和史托克少校一起守着九号车,但三人都没说什么话。 艾莉森、维尔和两名餐车的侍应生,则一起负责他们住的十二号车。四人在摇晃的车厢内靠着墙,只能静等着列车抵达中继站。手枪的枪套挂在维尔的左腰上。 为何会出这种事呢他们都是好人啊。 一名侍应生忍不住说道。昨晚就是他为艾莉森等人上菜的。 我想车长先生他们应该不是被仇杀的。 维尔表示。于是那人便问:那你想是为什么呢? 现在还不知道。 维尔老实地答道。没有人再追问。 维尔靠在墙上,好像在思索什么。艾莉森偷偷瞄了他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隔了一会儿,维尔便凑近身旁的艾莉森,悄声问道: 为什么我们没事呢? 咦? 为什么凶手当时不杀我们呢?应该很容易啊。 对哦。 当然,他应该没料到我们会那么早跑到观景车去,但为何不干脆连我们一起杀?杀了我们事情就不会这么早被发现,也不会有目击者看见他了我一直想不通这一点。 是呀!等抓到凶手之后,我们再好好的问他吧。 车轮在弯道上发出凄厉的声响,继续行驶在山道上。这时列车已偏离先前的林间小溪,再次开进一条长长的山洞。山洞还没过完,列车却开始减速。 缓缓滑出隧道后,列车随即停止。 维尔等人往外看去。太阳已经升起,外面一片大亮,但眼界所及之处,却只有一片平坦的土地和细小草木,以及数公里之外的高耸岩山而已。维尔走进房间看着另一侧,也只见到一片岩山,北侧斜坡还有不少残雪。 原来如此原来这里是个大盆地啊!果然适合盖秘密基地。 维尔刚说完,列车便再度起动。 这是个纵长数公里的椭圆形盆地,四面环山,中央陷落,而且四周没有任何山谷,完全与周边隔绝。 盆地的东西侧各有一处隧道出口,其间有铁路穿过。铁道在进入盆地之后分成两条,一条继续直行,切过盆地偏北的地势最低处,而且走在一道深约两公尺的沟里,车内的视野显然狭隘了起来,接着就这么从盆地对侧的隧道穿出去。 盆地的中央,正是那座被看见可就麻烦了的设施皇家陆军的山地集训场。 岔出来的第二条铁道,几乎是笔直地通到集训场去。就像车站一样,铁道分成四条平行的线路,全都长达数百公尺。轨道问没有月台,不过地面都用水泥固定住了。 铁道上几乎是空的,只有几辆箱形货车、小型柴油车头,以及加装了火车车轮的小卡车停在上面。 铁道的南侧则密集地盖了好几栋建筑物。最多的就是漆成绿色的燃料槽和半地下化的水泥弹药库,各约二十栋左右排成一列。另有几座圆顶长方形的士兵营房,可供数十名士兵生活起居。此外,也有供应蒸汽火车头的水和煤料等设备。又为了防止周围的山发生雪崩,整座集训场都有水泥防护栏层层围起。 顶着米白色的车盖,长长的豪华列车就这么朝一片迷彩色调的集训场驶去。 这几年除了训练以外从未响过的警报声,大剌刺地在盆地里响起。 第五章 同行的理由 在一阵警报声中,大陆横贯特快车缓缓驶进了集训场,沿着四条平行铁路的最北那一条停下。 身穿深褐色军服的士兵们纷纷冲到外面,见到这原本不该开进来的列车,顿时全都傻了眼,直到瞥见机关士在火车头上猛挥红旗,这才隐约明白是有紧急状况,于是便高呼指挥官c 看着车外的这副景象,班奈迪问道: 接下来就交给您,行吧? 在一旁的史托克少校点点头。 好的。请你们去叫醒旅客们,让大家到刚才集合的餐车再集合一次,也请他们先别下车。 我知道了。 于是班奈迪、菲欧娜、艾莉森和维尔,以及其他的乘务员们便分头去叫醒全车的旅客。所幸没有人在抵达前先离开房间,也没有人在一阵猛烈的敲门之后还不出来应门的。 旅客们还以为是要吃早餐了。众人只说有紧急情况,便要求他们去餐车集合。 到底出了什么事? 史托克少校独自先下车,见一名三十多岁的军官出来迎接,是个上尉。双方敬礼并互报姓名之后,史托克少校表示: 这是紧急状况。火车上发生了意外,是我做主让他们开进来的能不能准备几个尸袋? 接着他简短说明凶杀案的前后,听得那上尉一阵错愕。少校又问: 这里的指挥官呢? 前天下山去开将官会议兼休假,目前是由属下代理。 那就麻烦你了。电话能用吧? 史托克少校说时,指着前方一栋跨在三条铁路上的建筑物。那是一栋水泥平房,屋顶盖着绿色网子做为伪装,正是此地的指挥所。 不能,恐怕是哪里断线,从昨晚开始就不通了。 上尉沉着脸摇头说道。史托克少校回过头说: 你说什么? 电话完全不通,这种情况偶尔会发生。铁路旁的电话线有时会被落石打断。 有派联络兵到山下去吗? 没有,派不了。按理是要马上开卡车去检修的 上尉话说到一半,朝这辆长长的列车瞥了一眼。史托克少校立刻明白了。 我懂了。线路要净空,以这辆列车为最优先是吗? 是的,今天包括支线在内,全线整天都禁止运行。士兵们也都放假了。 好吧。那么先请你彻底传令。严禁士兵进入列车,要他们以斯贝伊尔的名誉发誓,严守绅士风范。我之后会到指挥所去做指示,让这班列车的机关士们在这里等。 上尉立刻遵命,并下令士兵们尽快集合。史托克少校回过身,看着那十四节车厢,口中喃喃说道: 果然是长了点。 这是怎么回事?一早起来就这么匆匆忙忙的。 就算是紧急情况,也要向我们解释一下啊?还有,应该先来致歉的车长先生跑到哪儿去啦?跟你们有什么好讲的。 冲着一前一后带路的两名侍应生,那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妇一路骂着进了餐车,这才发现六号车里已经聚齐了其他所有乘客。 旅客车厢的十六人,加上包含厨师们的十八名乘务员都到齐了。他们挪开餐桌,将隔壁车厢的椅子也搬了来,除了艾莉森、维尔和菲欧娜以外的其他旅客全都坐下。 除了贵宾车厢的那两位之外,全都到齐了是吗? 班奈迪问道。侍应生点点头。 接着班奈迪又问乘务员们,是否介意由他说明事由。方才还白眼相向的乘务员们,这时全都同意了。 于是班奈迪再次自我介绍,并且在旅客们惊异的眼光中说明事情经过。这些达官贵人们这下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虽是一脸不满,但还是安静地把话听完。 最后,在这位史托克少校的判断下,我们让列车停在这个集训场。今后情况还不明确,但此地至少能保障各位的安全。最多半天,山脚下的基地就会派人来护送各位了。 班奈迪用这番话作结语,令众人顿时露出宽心的神色。 遗憾的是,还有一个坏消息我无法取得联系。 此时史托克少校语气沉重地如是表示。几个懂贝佐语的人不禁皱眉。 您说没办法与山脚下取得联系?到底是怎么回事?维尔,麻烦你。 班奈迪用洛克榭语说道。于是在维尔的翻译下,史托克少校答复了有关电话的问题,当场气氛又凝重了起来。 接着不分乘务员或旅客,大家都问起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有人马上说自己不愿意跟可能是凶手的人同处一室,这话博得大多数人的赞同。 可是,要跟可能是凶手的人搭同一班车下山,还得在一路都无法对外联络的情况下捱到傍晚,不也是一样吗?相较之下,我反倒觉得待在这里比较好呢。 四十多岁的女企业家朗声说完,众人也觉得有道理,于是沉默了下来。 说起来,为什么会出这些事,我们完全不知道原因,包括凶手的目标究竟是谁、凶手是只针对车长等人,还是这辆列车上所有的人? 维尔继续将史托克少校的这段话翻译成洛克榭语。就在此时! 凶手的目标是我。 有人说话了。众人左看右看,想找出说话的那个人。 是我。不会错的。 声音从班奈迪和史托克少校身后,亦即通往前车厢的门口传来。 他们两人让开路,众人这才看见门边站着一名年约五十岁,身材微胖的男子。此人略秃的头顶上蓄着褐发,嘴角留着两撇翘胡子,穿着黑色西装。班奈迪等人瞥见伊安站在那人身后,立刻明白他是谁了。 只见那人眉头深锁,表情沉痛地走进餐车正中央。伊安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右手插在一只挂在肩膀上大布袋里。布袋里装的八成是手枪,而且应该是上了膛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男子来到班奈迪和史托克中间停下。于是班奈迪问道: 我想您就是贵宾车厢的旅客吧。您刚才的意思是? 首先,我想已经有人发觉 男子停顿了一下,先向众人自我介绍。 我是泰洛尔钢铁集团的总裁哥迪耶泰洛尔。在这趟旅程中,我有幸搭乘贵宾车厢。 此话一出,艾莉森、维尔和其余不知他长相的人全都大吃一惊。未显惊讶的只有班奈迪与菲欧娜,以及原本就知情的史托克少校三人而已。 凶手的目标是我。你们看看这个。 说着,泰洛尔从怀里掏出一张对折的纸。他一时不知要交给谁,随即决定先拿给班奈迪。 泰洛尔我不会让你活着回洛克榭的。我要从你身边的人开始一个一个的杀。我已经杀了车长等人,不信的话尽管去查。下一个就是你。 班奈迪念出那几行潦草的字迹。 这是不折不扣的恐吓信啊!原来如此。 这是刚才在门边的报箱里找到的。凶手一定是在半夜放的。 泰洛尔说道。见众人都默不作声,于是便又半讥讽半认真地说道: 到底是谁?我看是混在这里面吧还是说,各位都是同谋? 这些话更令众人陷入一片沉默。 沉闷的空气停滞了数十秒后,史托克少校才略带怒意地开口说道: 你应该一开始就说的。 班奈迪接着用洛克榭语表示: 这么说来,至少我们现在知道凶手的目标只有你一个。或许其他人有可能是犯人,但至少不是他要杀的对象。车长等人的死是杀鸡儆猴,碰巧被艾莉森他们撞见。这也是一桩进展。 史托克少校拍了拍维尔的肩膀,维尔连忙翻译给他听。 这时,伊安语意强硬地说: 我们有个要求。我们不想跟各位在一起。同样的,各位既然不想被当做嫌犯,应该也不会想跟我们同行吧。 我同意。 班奈迪说道。听完了维尔的翻译后,史托克少校也跟着表示赞同说: 原来如此。合情合理。 一直插不进对话的艾莉森,这时百般无聊地捂着嘴打了个呵欠,于是遭身旁的人白了一眼。 抱歉。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那么,您希望我们怎么做? 您想怎么办呢? 史托克少校用贝佐语、班奈迪用洛克榭语,两人同时说道。泰洛尔没说话,倒是伊安代主人回答: 用什么方法都行,请你们设法让我们跟其他人分开。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情况也不会改善的这样对彼此都好。 伊安把同样的话用贝佐语再说一次。接着他面向史托克少校,板着那张冷脸继续说: 设法办到这一点,就是您的工作吧。 史托克少校耸耸肩,咕哝道:刚才讲的可不是这么回事。接着他想了一会儿,无可不可的表示: 那我先跟你们走好了。剩下的人就留在这里吧? 待维尔翻译完,却见泰洛尔一脸讶异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史托克少校解释: 也就是说,把列车切开来,我们先逃到山下去。 史托克少校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维尔一个劲儿地忙着翻译。 既然凶嫌的目标是泰洛尔,那么就不该和有嫌疑的其余旅客和乘务员待在一起。 因此,为了让泰洛尔先下山避难,他建议从餐车或酒吧沙龙车厢处将列车分成两段。前半段连同贵宾车厢,可以尽全速赶往山下的城镇。 旅客们的房间都在留下的几节车厢里,所以要请他们回到房间,电力和水可由集训场应,除了无聊之外并不会让他们感到不便。至于住宿处被前半截列车带走的乘务员们则得忍耐一会儿,希望他们当成是职责所在。若是一切顺利,明天早上就会有班车来接他们。 接下来的情况还不清楚,但这趟对某些人而言或许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旅行,恐怕得在此喊停了。身为斯贝伊尔人,少校表达由衷的遗憾之意。 关于这一点,就由我设法弥补吧!查明各位与案件无关后,我愿意负起责任,招待各再做一次旅行。 泰洛尔说完,史托克少校便接口问众人: 就是这样。各位意下如何? 没有人反对。史托克少校便说了一声:那就这么决定哕,接着声明几项细节,像是旅客们都要同到房间里,但担心行李的人不妨先把行李,车里的个人物品拿出来。至于乘务员们,外面会准备好货车,帮他们一道将餐饮等必需物资搬下去。 最后一件事,卡尔少校。 被叫到名字的班奈迪立刻响应,但还是等维尔翻译完才答话。 什么事? 如果可以,我希望您也一起来。 班奈迪有些吃惊。接着史托克少校用一副学者般的口吻说道: 理由有两个。第一,我纯粹需要多一点人手。乘务员全都下车了,万一发生什么事,只有我们三个不好办事。第二,身为英雄的你,若在这种情况带着嫌疑和其他人一起留下,恐怕影响斯贝伊尔的颜面。毕竟我不认为你是犯人。 维尔此时刻意不翻译,而班奈迪也以贝佐语回答说: 好的,我就陪您到山下。 谢谢,不过您的同伴要怎么办呢?他们一起来我也不介意。 我待会儿再跟他们商量。 待班奈迪和史托克少校说完,维尔才向其他人转述,但只说班奈迪要跟去帮忙。菲欧娜惊讶的看着班奈迪,却见他只是浅浅一笑,对她眨眼。 我有问题。那我们呢? 艾莉森把手举得好高。史托克少校点点头。 我正想说呢!我希望你们两人也一起来。 为什么? 维尔问道,史托克少校又是那般回答: 理由有三个。 艾莉森笑着说:变多了耶。 第一,你们是第一发现者,我一点也不怀疑你们,也不认为你们会枪杀那么多人。第二,你们见过犯人了,若是把你们留下来,恐怕有点危险。第三,你们是卡尔少校的朋友,我猜你们会比较想跟他在一起吧,再来就看你们怎么想了。你们都会说贝佐语,或许有很多人希望你们留下来帮他们翻译,不过我也一样就是了。啊!理由是四个才对。 维尔看了艾莉森一眼。艾莉森也看着他,马上就回答说: 也对。那就走吧!维尔要吗? 维尔点点头。 好啊。我要跟班奈迪先生一起行动。 那么就决定哕!这样可以吗?算我的工作了吗? 史托克少校回过头问道。泰洛尔默默听完伊安的翻译后,便略带豪气地说: 好!平安到了山下,我再重重奖赏各位。 ※※※ 太阳已经升高,耀眼的光芒照进盆地的集训场。 乘务员们正在停驶的列车旁来来回回忙着,将行李从二号车厢搬到两百公尺外的旅客车厢里去。台车上堆满了旅行包,任人在一旁的水泥地上推来推去。厨师们也忙着从备膳车厢中移m部分食材。 相反的,艾莉森和维尔却是提着自己的行李,从客车厢走向行李车。行李车旁的滑门已经大大敞开,里面有好几个棚架。他们把行李放在空的架子上,再用束带同定住。 行李室的正中央隔了一道铁栅栏,栏杆上还加了锁。栏后堆放着满满的行李,上头用布盖着。 这些全都是泰洛尔的行李吗 维尔不禁喃喃嘀咕道。 若真是这样,那我要给他拍拍手了。他该不会是想到斯贝伊尔去开店吧? 艾莉森没好气的说。 正当他们两人正从车里走向门口时! 那边的少年,你过来一下。 又是那个女企业家在叫他。她就站在行李车旁,而她的丈夫则在一旁指示着乘务员,推着一辆满载的台车往旅客车厢走去。 艾莉森立刻拉长了脸。维尔仍客气地答道: 是的,有什么事吗? 我就剩这个皮包装不上台车了,你能不能替我提到客车厢去?顺便陪我聊聊旅行心得。 妇人指着地上的一个小皮包,而且她的手里并没有拿任何东西。 喂,他可不是行李员呀!那点小东西你不会自己拿吗? 艾莉森吼了起来。 没关系啦,艾莉森。人家有需要,我们就帮忙嘛。 真是的,你就是人太好了。 也没有啦。 那我也跟你去。 不用了,你就在这里等吧。总要有人看着行李。 艾莉森不以为然的说:哦,是吗?,便看着维尔从行李车上跳了下去,然后拎起妇人的皮包,回头对她挥手。 那就走吧。 妇人这么说完,维尔便跟着她走开了。艾莉森看着他的背影呢喃着: 真是个滥好人不过这也是他的优点啦。 两人大约走了二十公尺之后! 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夫人。 原本走在妇人身后的维尔,走到妇人身旁这么问道,却见那妇人噗嗤一声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唉呀,饶了我吧!维尔。被你叫做夫人,我都浑身怪不自在的。 维尔也笑着点头。 好吧。阿姨。 这样才对。哎,其实我有好多事想问你的,这下子只好 等下回见面时再说了。另外,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是。 你怎么不跟那个女孩子一起在这里下车呢?你是知道的,大人的世界里多的是卑鄙肮脏的事,那个泰洛尔的敌人尤其多呀!今天说有人想要他的命,我看大家都觉得不意外,而且或许真有人在我们这些旅客或乘务员里安插了一个杀手呢。泰洛尔表面上是洛克榭最大的钢铁公司总裁,但背地里强取豪夺,干了好多违法的事,还跟军方勾结买卖大炮等等。 果然真是这样我以前只听过谣言。 说起来,泰洛尔应该没这份闲情来参加这种旅行才对。 为什么? 他都快被通缉了呀!东西大战争还有可能爆发时,他还有点利用价值,所以政府没盯得太紧,但现在托那位英雄先生的福,他恐怕随时都会被起诉吧。之前跟他挂勾的几名政客,这回也不管他死活了。经营了三代的泰洛尔钢铁企业也将近解体。所以维尔,你可没必要跟这种事扯上关系。我劝你还是说服那女孩子,一起留下来吧。 妇人说完,维尔并没有马上回话,就这么默默走过一节车厢。 我有件事想弄清楚。并不是为了泰洛尔。 对你来说,那件事情很重要吗? 是的。 维尔很快地回答。于是妇人点点头表一下: 这样啊好吧,那我不阻止你了。不过,万一被卷入危险,你可别想太多,一定要逃哦!不许随便死呀!我家儿子的功课还要拜托你教呢! 好。 还有 是。 那位金发姑娘,我看她是真的生气了,你待会儿替我向她道歉吧!她是个好孩子,很为你着想你也要珍惜人家哦! 看着维尔走回行李车,爱普斯坦夫人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这下子尤菲蜜亚要哭死了。 爱普斯坦先生听见她这句话,便也跟着说:是啊! 得给她带个特别一点的大礼物回去才行。 ※※※ 集训场指挥所的一室里,排了几张桌椅。 未经许可只让前半截列车下山您是说真的吗? 代理司令官的上尉问道。 我现在哪有闲工夫开玩笑。 史托克少校倒是答得干脆。 他们两人都站着,旁边还有两名火车司机,都是四十岁左右,正静静的听他们交谈。 我再说一次。从八号车和九号车之间分段。用前半截送我护卫的对象下山,后半截就留在这里等。 可是 这是全体商量后决定的。铁道运行的负责人已经死了,我想也没人能反对。还有,我得把我的任务摆在第一顺位。之后就麻烦你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训! 为了不引发新东西大战的争端。 上尉一阵茫然,史托克少校径自把视线转向司机。 你们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吧?对。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要尽全速开下山。 啊可是 其中一名司机还想说什么,史托克少校却没让他说完,自顾淡淡说道: 这是命令。 气氛一片尴尬。这时 报告属下送茶来了。 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士兵端着托盘出现,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史托克少校看见士兵和盘中的茶,莫名地开心说道: 喔,谢谢对了,有没有杏子果酱? 啊? 士兵就近将托盘放在办公桌上,一时显得不知所措。 我是说杏子酱,我特别喜欢把它加在早茶里喝。你们这里连一瓶也没有吗? 史托克少校又说。这时,上尉和司机们都擅自倒了茶默默喝起来,借机逃过长官的训活,只留那名士兵愕然地同答道: 报告,这里没有杏子酱。一瓶也没有。 哎,真可惜。 啊,不过蓝莓酱倒是有。早餐时会用到,所以冰箱里或许还有。 听士兵这么说,史托克少校不满地摇摇头。 蓝莓酱应该是中午或晚上才合适嘛,现在不要。 啊?是 别这么难过了。这样吧,还是请你装进纸袋让我带走好了。 士兵接获指示,转身正要走,史托克少校又叫住他问: 厕所在哪里?麻烦你带路。 在士兵的引导下,史托克少校走进建筑物后方的士宫用厕所。 狭窄的厕所内只有大小便器各三套。确定厕所里没有别人之后,史托克少校打开门,把士兵叫进去。原本不准进去的士兵,一个箭步就跑进去了。 史托克少校悄声地说道: 我简短说明。状况是杏子。 士兵表情严肃地点头,悄声反问: 收到。需要支援吗? 不用。请你准备两盒五十发的九毫米手枪弹,要刻有东伊尔拓亚工厂印记的。另外还要一把空枪身来掩饰弹道,以防万一。完毕。 收到。我马上准备。 我会把旅客留下。万一这里出了什么事,你自己不要忘了逃。完毕。 好的祝您好运,上校。 是少校啦。 抱歉。 麻烦你了。 士兵点头,退出门外。史托克少校接着高声道谢,说多亏有十兵带来新的厕纸。 说真的,我认为你应该留在这里。该不该逼你留下来,我也正在烦恼。 待在十号车的房间里,班奈迪已经收好了行李。菲欧娜在床边折衣服,没看他一眼便答: 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要跟。不管是危险还是安全,我们都要一起走。 但我是士兵啊!再怎么危险,我都习惯了。艾莉森也一样。至于维尔,哎,他的枪法还满可靠的,而且他又冷静。 如果你是想说我没有用,那你倒是说对了。 菲欧娜说着,一面合上行李箱。她那双黑色的眸子直视班奈迪,右手握拳贴着胸口。 但不管有任何理由。我都不会抛弃自己的亲人。 菲欧娜双手提着沉甸甸的行李走向班奈迪,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说: 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 在士兵们的围观下,列车分成了两截。 机关士先拆下车厢之间的皮屏蔽,再关闭刹车的空气管栓塞,拔掉管子。接着拆开电视线前端加上套子,同定在车厢上以免乱甩。最后才解开连结器,拉掉钩子。 从缓冲器底下爬出来后,机关士向史托克少校报告说: 分离完毕。 我看到了。辛苦了。 非常抱歉。但不论如何,我还是要说 我都知道,我会负起一切责任的。你去火车头准备吧!之后我会用无线电下指令。耳朵警醒点啊! 于是机关士往车头走去,史托克少校则转身招呼后方的四人上车。班奈迪领头走上如今是列车最后一节车厢的酒吧沙龙。 在菲欧娜之后,维尔也抓着扶手准备上台阶。他朝旅客车厢的方向看去,见其他人都站在车窗和列车旁,有人显得十分担心,也有人似乎巴不得他们赶快走。维尔朝爱普斯坦夫妇轻轻挥手,便走进了车厢。艾莉森跟在后头,轻轻一跳也上了车。 史托克少校对身旁的上尉说了声:那我走了,语调轻松得仿佛只是去买个东西而已。 请您保重。电话断线的事,还麻烦您代为通知。 好的,这边也拜托你了。 史托克少校正要上车时,瞥见那名年轻士兵捧着一个二十公分见方的纸袋跑来。 这是您要的蓝莓果 酱。 噢,谢谢。没想到你真的替我送来了。我会留在中午吃的。 史托克少校高兴地接过纸袋后,走进了车厢里。 汽笛响起,柴油火车头喷出黑烟。 缩成了八节的大陆横贯特快车慢慢起动。士兵、旅客和乘务员们目送列车驶离,直到看不见它为止。 ※※※ 哈哈哈哈!干得好! 看着窗外景色开始流动,泰洛尔放声大笑。豪华至极的贵宾车厢里,躺在大沙发上的钢铁大亨正洋洋得意着。一旁的茶几上摆着顶极红酒和玻璃杯。 伊安站在他身旁,史托克少校则抓着窗边的扶手。 伊安,替我称赞他几句。 满脸酒气的泰洛尔用洛克榭语吩咐道,伊安随即照办,但不改那副扑克脸。 老爷在夸奖你。 他用贝佐语说了这几个字。不过史托克少校仍以那副稳重的笑容说道: 您过奖了。劳您担心,不过事情很顺利。我在集训场已经告诉伙伴,要他们一切照计划进行。 透过伊安的翻译,龙心大悦的泰洛尔便和史托克少校聊起来了。 真是的!你还让我演那场戏。我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呢! 这下子,为了保护生命受威胁的大富翁,不只我们的英榷先生留在火车上,在他身边的竟然还有未来的女王大人,两人死于非命,哎呀!这可是世纪头条啊! 史托克少校装腔作势地说道。 不过另外两个人,那少年跟少女是多余的。 您这么想吗?我还以为您会中意这项安排呢。 怎么说? 泰洛尔十分不解。 就是那名金发的少女。她长得很可爱,不是吗?我是打算把她送给您呀!等您办完了事,要杀要剐就随您处置!至于那个少年,就算是附赠的吧!到时自然不会留他活口。如果您有那方面的癖好,那就随您高兴哕。 听懂了这番话的意味后 哦唷!原来是这样啊!哇哈哈哈哈! 泰洛尔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哎呀,真不错!太棒了!你办事也挺周到的嘛!连售后服务都想到了! 眼见泰洛尔对自己赞不绝口,史托克少校又是浅浅一笑。 不过在事成之前,您可不能出手哦!您现在是性命有虞的可怜大富翁,请别露出马脚了。 我知道、我知道。对了,男的我不要,杀掉他吧!找个地方丢出去。 史托克少校答了一声是,接着又说: 还有,我最后有个私人的请求。 难得见他板着脸说话,泰洛尔也察觉气氛不对,便皱起眉头问: 什么事?说来听听。 只见史托克少校屈身向前,那样子就像在打量泰洛尔和伊安两人。 就是卡尔少校。要杀他的时候,请务必让我动手。这个人没想清楚就公开那捞什子,我恨他。还有,那女的也一样。我要先在他眼前把那女的折磨死,接着再换他。那两个人都由我来动手,一定要。 听完伊安的翻译,泰洛尔有些愕然,仅留下三个字: 随你便。 伊安转述后,史托克少校便高兴地点点头说:非常感谢。 这时,泰洛尔转向自己的贴身保镖,满脸嫌恶地说: 私人恩怨也要搞得这么露骨,真下流。 那么,我会随便编个理由跟卡尔少校他们说的。基本上仍和之前一样,万一出事,我们会去应付。此外就没什么事了,两位请尽量不要踏出房门。 史托克少校说。听到一句你就去应付一下吧之后,他便走出贵宾室,经过保镖专用的房间之后,来到走廊外,他的手里还提着自己的行李,纸袋的一角从包包开口中露出来。 呼 他闭上眼,呼了一口气,再平静地睁开,往餐车走去。跨过车厢的连结区,很快就来到厨房的走廊上。 已故的奥斯卡威汀顿啊难道是你在诅咒我?你一定是咒我事事不顺利。难道你还想报复? 穿着皇家陆军制服的他,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 好哇!你就来吧。看我加倍奉还给你。 说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上。 ※※※ 盆地的集训场。 前半截大陆横贯特快车驶离后,剩下的半截豪华客车依旧为这座军事基地营造出极其突兀的气氛。士兵们都不敢接近,旅客们也纷纷拉上窗帘,关在自己的房里。 这时,盆地里响起一阵轻型引擎的嗡嗡声。声音来自上空。一架斯贝伊尔的小型观测机正在飞近,机身上印的并不是空军的识别标志,而是陆军的。只见飞机一面在盆地盘旋,一面缓缓降落,机身前半部围着玻璃,令机舱看来像半个水槽~样,里面纵向坐了三个人。 士兵们看着观测机飞向铁道旁的长条水泥地,只用了短短的距离便轻盈地着陆。 驾驶员留在机上,两名年约二十多岁的皇家陆军的将官走出来。脱下防寒用的大衣之后,众人看见他们的衣服上别有中尉的阶级章。 同时,他们的制服左臂都挂着写有宪兵字样的臂章。宪兵相当于军队内部的警察,是专门负责调查军队内部犯罪事件并举发违规事情的。想当然尔,绝大多数的军人对他们都没有好感,甚至可说是避之惟恐不及。 今天是怎么搞的啊?什么人都跑来 代理指挥官的上尉愕然喃喃道,随即敛起表情,前去迎接他们,再将他们带进指挥所。 寒喧过后。那两名年青中尉依然板着脸孔,进屋后也婉拒了座椅,一开口便要求上尉解释那辆火车的来由。上尉报出史托克少校的名字之后,却见两人互看了一眼。在听完所有说明之后,两人又再三问明那少校是否真叫做史托克。上尉表示肯定地说道: 你们要是早点来就好了!对了,两位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事? 不料这话得到的回答,却是一句冷冷的基于任务无可奉告。然后他们伸手去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大衣,一副事情已经办完,拍拍屁股就要走人的样子。 至少帮个忙,跟山下传达说这里的电话不通吧。 两人又是一句任务在身恕难从命,径向门口走去。这时 啊、请问! 手持托盘、年仅二十左右的士兵高声叫住他们。两人看了看他。 要用茶吗 只见那年轻士兵怯怯的说道。但宪兵似乎懒得理他,冷冷地说道: 不用。 便走出屋外。 指挥所一角的小厨房里,年轻士兵将没人喝的茶倒掉,独自在那儿洗杯子。听见引擎声继传来,他便探头从小窗看去,见观测机轻盈地起飞。 宪兵啊 士兵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神情忌讳地看着它飞走。 居然选这个节骨眼来实在没料到这下惨了 很快地,观测机飞出了窗格外。 集训场上空。在狭小而嘈杂的观测机上 他到底想干什么?计划里没说会到集训场来啊。 宪兵中尉转头问坐在后方的同胞。驾驶员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不知道。 只见他也愁眉苦脸地摇摇头。 把列车拆开,还想加快车速,搞什么嘛。 这一点我也搞不懂。只好之后再问他本人了不过现在人数减少了,对我们也算有利啊!镇压起来就省事多了。至少得百分之百确定目标死亡,否则就糟了。 原来如此这倒也是。 话说回来,得赶快把大伙儿叫起来,否则会来不及的。等他们下山,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观测机 拉高机身,向西飞去。 条列记 大家好。感谢您拿起本书。我是作者时雨浞惠一。 这是《艾莉森iii车窗外的路妥尼河》的卷末特别页。 此处绝不会提示正文的任何线索,因此先阅读本页保证安全无虞。 本作品为《艾莉森》与《艾莉森ii白昼夜梦》之正统续集。时间上大约在前作的四个月后。隔了一年能再写出续集,我感到十分开心。 一如前述,若是您还没有读过前两集,不但会看不懂剧情,还有可能破坏前两集的伏笔和阅读兴致。请先阅读前两集。 本书仅为上集,因此《艾莉森iii》的故事尚未完结。 下集也不会只把故事说到一半,最后来个《艾莉森3完结篇1~无止尽的铁道》之类的,所以请各位尽管放心。 《艾莉森》系列打从构想阶段起就预设为三部曲。 第一部出版时,第三部还不知会不会出。托各位读者的福,如今能让第三部问世,时雨泽铭感五内。 然而,第三部被分成上下两册,无法干脆地一册出完,时雨浞心中又是五味杂陈。 因此也使黑星红白氏精彩的插画(尤其是彩色稿)量大增,敬请享用。 以下将介绍登场人物、交通工具和枪炮类。 艾莉森和维尔、班奈迪和菲欧娜。他们要是没露脸就没啥好说了。一定会出现。 神秘少校两名、神秘旅客与神秘的中年妇人等等。神秘人物增加中。 列车。这次不是飞机,而是以火车为主。飞机迷们抱歉了。 枪炮。几经烦恼,最后写出了怪东西。不过要到下集才会喷火,所以看不懂也不构成障碍。 接着请阅览正文。 并请期待下集。 二〇〇四年三月 时雨泽惠一 大家好。感谢您拿起本书。我是作者时雨浞惠一。 这是《艾莉森iii车窗外的路妥尼河》的卷末特别页。 此处绝不会提示正文的任何线索,因此先阅读本页保证安全无虞。 本作品为《艾莉森》与《艾莉森ii白昼夜梦》之正统续集。时间上大约在前作的四个月后。隔了一年能再写出续集,我感到十分开心。 一如前述,若是您还没有读过前两集,不但会看不懂剧情,还有可能破坏前两集的伏笔和阅读兴致。请先阅读前两集。 本书仅为上集,因此《艾莉森iii》的故事尚未完结。 下集也不会只把故事说到一半,最后来个《艾莉森3完结篇1~无止尽的铁道》之类的,所以请各位尽管放心。 《艾莉森》系列打从构想阶段起就预设为三部曲。 第一部出版时,第三部还不知会不会出。托各位读者的福,如今能让第三部问世,时雨泽铭感五内。 然而,第三部被分成上下两册,无法干脆地一册出完,时雨浞心中又是五味杂陈。 因此也使黑星红白氏精彩的插画(尤其是彩色稿)量大增,敬请享用。 以下将介绍登场人物、交通工具和枪炮类。 艾莉森和维尔、班奈迪和菲欧娜。他们要是没露脸就没啥好说了。一定会出现。 神秘少校两名、神秘旅客与神秘的中年妇人等等。神秘人物增加中。 列车。这次不是飞机,而是以火车为主。飞机迷们抱歉了。 枪炮。几经烦恼,最后写出了怪东西。不过要到下集才会喷火,所以看不懂也不构成障碍。 接着请阅览正文。 并请期待下集。 二〇〇四年三月 时雨泽惠一 大家好。感谢您拿起本书。我是作者时雨浞惠一。 这是《艾莉森iii车窗外的路妥尼河》的卷末特别页。 此处绝不会提示正文的任何线索,因此先阅读本页保证安全无虞。 本作品为《艾莉森》与《艾莉森ii白昼夜梦》之正统续集。时间上大约在前作的四个月后。隔了一年能再写出续集,我感到十分开心。 一如前述,若是您还没有读过前两集,不但会看不懂剧情,还有可能破坏前两集的伏笔和阅读兴致。请先阅读前两集。 本书仅为上集,因此《艾莉森iii》的故事尚未完结。 下集也不会只把故事说到一半,最后来个《艾莉森3完结篇1~无止尽的铁道》之类的,所以请各位尽管放心。 《艾莉森》系列打从构想阶段起就预设为三部曲。 第一部出版时,第三部还不知会不会出。托各位读者的福,如今能让第三部问世,时雨泽铭感五内。 然而,第三部被分成上下两册,无法干脆地一册出完,时雨浞心中又是五味杂陈。 因此也使黑星红白氏精彩的插画(尤其是彩色稿)量大增,敬请享用。 以下将介绍登场人物、交通工具和枪炮类。 艾莉森和维尔、班奈迪和菲欧娜。他们要是没露脸就没啥好说了。一定会出现。 神秘少校两名、神秘旅客与神秘的中年妇人等等。神秘人物增加中。 列车。这次不是飞机,而是以火车为主。飞机迷们抱歉了。 枪炮。几经烦恼,最后写出了怪东西。不过要到下集才会喷火,所以看不懂也不构成障碍。 接着请阅览正文。 并请期待下集。 二〇〇四年三月 时雨泽惠一 大家好。感谢您拿起本书。我是作者时雨浞惠一。 这是《艾莉森iii车窗外的路妥尼河》的卷末特别页。 此处绝不会提示正文的任何线索,因此先阅读本页保证安全无虞。 本作品为《艾莉森》与《艾莉森ii白昼夜梦》之正统续集。时间上大约在前作的四个月后。隔了一年能再写出续集,我感到十分开心。 一如前述,若是您还没有读过前两集,不但会看不懂剧情,还有可能破坏前两集的伏笔和阅读兴致。请先阅读前两集。 本书仅为上集,因此《艾莉森iii》的故事尚未完结。 下集也不会只把故事说到一半,最后来个《艾莉森3完结篇1~无止尽的铁道》之类的,所以请各位尽管放心。 《艾莉森》系列打从构想阶段起就预设为三部曲。 第一部出版时,第三部还不知会不会出。托各位读者的福,如今能让第三部问世,时雨泽铭感五内。 然而,第三部被分成上下两册,无法干脆地一册出完,时雨浞心中又是五味杂陈。 因此也使黑星红白氏精彩的插画(尤其是彩色稿)量大增,敬请享用。 以下将介绍登场人物、交通工具和枪炮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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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维尔瞥见菲欧娜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但他装作没注意,继续说道: 艾莉森就提议说我们再到镇上喝茶聊天吧!,只可惜运气不好 怎么了? 学校同学正好参观完斯兰卡斯,在回旅舍的途中撞见我们。无可奈何之下,艾莉森只好逃跑,我被抓回巴士去。第二天,也就是大前天,艾莉森就跟着部队驾送飞机回国了。 哦真可惜,都是我害的。 菲欧娜低声说着,语气里充满着遗憾。 有太多事情,我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向艾莉森小姐道歉才行。 不用,艾莉森可是乐在其中啊。飞行时她还高兴的说: 居然能帮上公主的忙,我们也真了不起呢! 维尔没再顾虑菲欧娜的歉意,只是温吞吞地笑着说。 于是菲欧娜耸耸肩,改了个话题。 那你呢?有没有挨骂? 有。不过 不过? 老师和同学们好像都被公主还活着的大新闻转移了注意力,最后我只被罚定了几页悔过书而已。说起来真很对不起他们,但我一点也不后悔。能有这样的经验,我非常高兴。 哦。 见维尔笑起来,菲欧娜也跟着笑了。 你不是法兰契斯卡公主。 听见维尔这么说,菲欧娜重新打量起坐在眼前的棕发少年。 你是另一个人。法兰契斯卡公主确实被贝因医师接到村子去,但她在十年前已经过世了。 维尔继续说。于是菲欧娜平静地问道: 这些事是卡尔少校告诉你的吗? 维尔摇头回答: 班奈迪先生只在前天打过电话到旅舍来,那时他即将回国。他说谢谢我的狙击,他也巧妙地掩饰了飞机的事,又说自己没受到任何降级处份。最后提到你时,他只说:这个国家的公主复活,希望你们能真心为她高兴如此而已。 哦 菲欧娜低声喃喃道,有些难过的垂下眼。维尔看了菲欧娜的反应,只是闭上眼睛。 短暂的沉默后,维尔睁开眼睛继续说道: 你不是法兰契斯卡公主,但却是个真正的公主因为你们是双胞胎,对吧?! 菲欧娜将视线投向维尔。 你和法兰契斯卡公主是双胞胎姐妹,但由于皇室规定只能册立一名子女,因此你就当不成公主了。之后你就被送到那个村子,由贝因医师当做孙女来抚养对吧? 菲欧娜睁大了眼睛,微微地摇头。 真是令人惊讶 然后她笑了开来,点点头说: 对呀,你说的一点没错。我确实不是皇姐法兰契斯卡,而是妹妹菲欧娜。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这话时,菲欧娜的语气极其平常。维尔想了一下才开口回答说: 有好几个理由。先是瓦廉警队长说他在你的脸上看到公主的轮廓,可见你们的长相一定有相似之处。况且,如果是毫无关系的外人,也没理由大费周章的那么做,但若是为亲人讨回公道,一切就能说得通了。再者,那个金坠子也是个重要的线索。 这个? 菲欧娜拿起胸前的坠子。她先看了看正面的徽饰,随即反过来看那朵向左下绽放的小花。 是印记? 是的。也就是法兰契斯卡公主的印记。您知道那种花的名字吗? 不知道。你知道吗? 菲欧娜问道,像是很想知道的样子。 我后来去查书了。刚好生物学老师从学校里带了一本大图鉴出来。这种植物叫做林奈草生长在高地,长得小小的。 林奈草没听过耶各种草木的种类和名称,我还以为我大都学过了。 我想应该是。因为林奈草并不生长在这个国家,反而只有在斯贝伊尔的北部针叶林地或山区才有,所以对洛克榭人来说,几乎可说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植物。在这个国家见过这种花的人,恐怕连一个也没有呢。 原来如此不过,你又是怎么猜到的? 菲欧娜又问。 是那朵花开的方向。? 每一株林奈草都是对开的。也就是说,一根花茎左右同时会各开一朵花,花开后会向下垂。也因此在贝佐语里,这种花有个别名叫做双生花。 为你们选用这样的印记,不知究竟是谁构思的不过,我想,当法兰契斯卡公主将这个坠子挂在胸前时,一定有人告诉过她,旁边还开着另一朵一模一样的花吧。 哦这样啊。 菲欧娜看着指尖的那朵小花,微微一笑。 原来是这样 她抬头看着维尔,喜孜孜地说了一声:告诉你哦。 是。 卡尔少校知道我所有的秘密呢,包括双胞胎的这件事。而我得到这个坠子的经过,他也晓得,都是我在飞往首都的路上告诉他的。维尔,不,应该叫你发现壁画的真英雄之一。 这会儿轮到维尔吃惊了。 咦? 我把我的秘密说出来后,卡尔少校告诉我说其实我也不是正牌的呢。原来你和艾莉森小 姐才是真正的正牌英雄。是你们两个越过国境,发现宝物的,对吧?那个故事好有趣呢。 听她说得如此兴致昂然,维尔显得有些惶恐: 这样啊那个呃,请你尽量不要告诉别人。 当然。所以罗,为了公平起见,你要不要也听听我的故事?看看我是怎么在爷爷不知情况下发现这一切,又是如何得到坠子和袖扣的? 见菲欧娜笑逐颜开,维尔便点点头说: 嗯我洗耳恭听! 我印象中最早的记忆大概是在三、四岁时,某一天我被树上掉下来的落雪埋住放声大哭。 当然,那是在村子里的事。那时爷爷在我身旁,村长先生也在,还有大婶和叔叔他们。每个人都赶来安慰我,对我很好。 爷爷在村里帮人看病时,我就去帮他,跟他学怎么做药草、在家煮饭、扫地过得很平凡,也很快乐。爷爷说我的父母亲是在雪崩中身亡的,我倒也不因此觉得寂寞。 后来,在十年前的冬天也就是那一天。 总是按惯例定期到首都去看诊的爷爷,那天深夜突然冒雪驾着马车回来。以往他从未那样过,所以我非常意外。 有个急症患者。 爷爷当时是那么说的。我从没看过他脸上有那样惊慌又阴沉的表情,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爷爷叫我回自己的房间去,他则把患者带去治疗室。之后他又叫我别让暖炉的火熄了,还要我煮一锅滚水好让他随时可用。之后爷爷就一直关在治疗室里,一整天都没出来。 我很担心,所以就去问情况。 我没事的。 爷爷只是这么回答我。再来就一直要我煮开水、准备新的绷带,我也就照办。我还记得很清楚,那时是怎么替爷爷做饭的。 爷爷又说,那天他不看病,不管村子里的谁来家里,都要我先打发人家回去。那天下着大雪,只有一个阿姨来拿药,我在玄关把药拿给她,就请她走了。 傍晚。 我累得在暖炉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天上连一朵云也没有,外面的积雪和满月把四周照得好亮、好刺眼,就像天亮时一样。 我再回去补暖炉的火、煮热水时,外面开始变晴。我当时心想:对了,今晚是夜晚的白昼之夜。 然后,我端着热水到治疗室去,但爷爷没来应门。由于我也常到里面去照顾病人,所以就自己进去了。 我看到房里的一张病床,旁边的治疗台上散乱着染血的绷带,而爷爷累得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替爷爷盖上毯子,接着像往常那样去看看病人。我怕万一有什么事,至少我可以先做点什么,或是先叫醒爷爷。 当时月光还很亮,白色的床单甚至会反光。病人就躺在床上。 我吓了一大跳。病人满脸缠着绷带,只有眼睛和鼻子处开了孔,其它地方都包着绷带。而且那是个小孩子,跟当时的我差不多大。 病人的呼吸浅浅的,也很均匀。 我想那个人是睡着了,于是准备离开。 你 突然听见有人叫住我,我吓得发抖,还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才发现是那个病人发出的声音。 于是我就又站到床边去,看见病人转头对着我问: 你是谁? 病人的嘴巴在动,声音也很小。是个小女孩的声音。我当时心想,从没听过这么干净好听的声音。 我看见她在看我。我怕吵醒爷爷,就也小声回答她: 菲欧娜。大家都叫我菲。 菲终于见到你了,我好高兴哦。 当时我还不晓得她为什么要那么说,只是很想再听听她那好听的声音,于是就说了一声谢谢。 外面还在慢慢的天黑,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去点亮油灯时,病人又说话了: 菲陪我说话。 病人常是这样的,躺着无聊,总希望有人能陪着自己聊聊天。但我不知她的病情如何,就先问她: 好是好,可是你的身体怎么样?能聊天吗? 光用听的是可以菲,多讲些你的事情给我听。 于是我就跟往常一样,搬一张椅子到床边,在渐渐变暗的世界里,跟她说起我的种种。 说我一直都在这个村子里长大身边的人待我都十分亲切,教我很多事我一学会什么,大伙儿就高兴得像什么似的直夸我虽然我没有了父母亲,却因为大伙儿的陪伴,一点也不寂寞 我看好有时听了会开心的笑,所以就一直说下去。我也是想让爷爷多睡一会儿,多休息一下。 说着说着,月亮越来越缺了,四周也变得好暗。我大致讲完我的身世,于是便问她说: 你叫什么名字? 她用她那好听的声音回答我说:先保密。 以后你会知道的菲,你以后就知道。就快了。 我心想:这人讲话好奇怪哦。,我当时根本听不懂。 外面已经很暗,屋子里什么也看不见。月亮变成暗红色的,只发出一点朦胧的光。 菲拜托你帮我一个忙。 我问她:要帮什么忙? 把我脸上的绷带拆掉。 我马上又问:拆掉绷带不会有事吗?。没想到她居然说其实她脸上没有伤。这又是一件怪事。然后她又拜托我一次,要我一定要拆。 好吧。 我沿着枕头摸过去,几乎也是摸索着拆掉她的绷带。那些绷带都很干净,很容易解下来。看她真的没有伤到脸,我也就放心地继续拆了。 然后,我听到她向我道谢,但四周太暗,我看不清她的长相。问她要不要点灯,她又说不要。 很快的,大影子走过了天顶 月全蚀结束了,红色的月亮开始出现细长的白光。月光再次照进房里。 我就在那时看见了她的脸。 你好啊菲。 她看着我如此说道。 说真的,我当时脑海里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该做什么。 我看见一个女孩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当时没想到是双胞胎吗? 维尔问道。 当时我一点概念也没有。我知道这世上有双胞胎,但仅限于知识上,没想到这世上真会有长得一模一样,或者长得非常相似的人。我也在想,光是长得像就能说是双胞胎吗?所以我当时没说。 之后,她只是躺着,静静地对我笑。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的笑容,看起来好温柔、好漂亮。我那时心想:这种笑容我是做不出来的,可见她不是我,一定是别人。她只是一个跟我长得很像,但声音却很好听的别人。 我跟你说 她又说了。 我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说不定会死掉。 每当有病人跟我说这种话时,我总是千篇一律地回答说:不可以这么想,你一定会好起来,贝因医生的医术很高明的。 可是她笑了笑说: 是呀不过,我只是说万一啦。为了以防万一,我先说好。 好吧。不过只是以防万一哦。 谢谢你,菲我跟你说,其实我是被人家害的。 可是幸好那个人没有害到你真是幸好。? 万一我死了能不能埋在这个村子里?应该可以吧? 我点点头。 那么,到时候你来捡我的骨头吧。拜托你,一定哦。 好啦。为了以防万一,我答应你。可是 我想告诉她应该不会的。 谢谢你菲,就这样。 不过你不会有事的啦。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知道吗? 也对那帮我把绷带包回去,拜托你。 我就把绷带缠回去了。她又跟我道谢,我说:这点小事没什么,别谢我,然后又跟她说:我得回去顾热水和暖炉了。 这样啊,真的很谢谢你说话给我听 嗯,以后我再来说给你听,随时都可以。 以后见罗,菲谢谢。 那就是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好听的声音。 之后我就走出了治疗室,回到已经变亮的客厅去顾炉火。很快就到了早上,而我却在不知不觉间又睡着了。 爷爷从治疗室走出来时,表情很伤心。 那是非常非常悲痛的表情。我就问爷爷说: 爷爷,病人呢? 却见爷爷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摇头。 第二天,爷爷亲手将死去的病人埋在村子里的公墓。 爷爷好像对大家说,那是他在首都的诊所诊疗过的孤儿死了,所以接过来埋在这里。一切都成了秘密。 而且,其实那几天村子里也正为了某个传闻成真而骚动不安。据说皇宫失火,而卡莲西亚女王、布朗殿下和法兰契斯卡公主他们一家三口全都失踪了,甚至可能已遭到不幸。" 看着全村上上下下为这个消息而悲叹,当时的我也没法把这两件事和那个病人联想在一起。 之后,生活又回归平静。我只知道我们国家没有女王等皇室成员了,却不知道以往总是定期会去一趟首都的爷爷,为何从那之后就一直待在村子里。不过,我反而为此而开心,更快乐了。 我没跟任何人提起自己曾和那个声音好听、长相与我神似的病人见面及聊天的事。那就像一段不可思议的过去,我只是偶尔想起,并带着这个回忆渐渐长大。 今年夏天时,有人发现壁画的消息传到这个国家、也传到我们的小村子来。可是就在那阵子,爷爷的身体变得很差,不久就过世了。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会不认识班奈迪先生。 对,我当时没那个心情嘛。不过对他有点抱歉就是了 其实他还满高兴的。? 啊、没有请继续。 当然,爷爷并不像我在露台那时说的在临终之际把一切都告诉了我。直到最后一刻,爷爷都把我当成亲生的孙女一样疼爱。 在村子大伙儿的帮忙下,我埋葬了爷爷。 那时我才明白十年前那个病人对我说的话。 那个病人还躺在公墓里。后来我将她请出墓地,好将爷爷埋葬进去。这后,我便一个人开始清理她的遗骨。 后来我发现了。 咦?难道是 维尔不禁语结,两眼望向那只金坠。 原来若是黄金 听着维尔口中喃喃说道,菲欧娜手指头轻抚项坠。 是呀。还是一样漂亮,就像现在这样。你懂了吧? 维尔点头。 我懂了!但我真不敢相信这么说或许奇怪,但法兰契斯卡公主早就下定决心,要向杀害自己和双亲的人报仇,而将它会诸行动的,就是 对。 菲欧娜眼神凶狠,神情中却流露着一丝悲痛。 我在病人的遗骨中发现两个闪着金光的小东西,一个是项链坠子,另一个就是 那个袖扣!先是公主在自己被抓着当人质时,从尼希特手腕上咬下了他的袖扣,然后为了日后做为证据,她就吞进肚子,同时也吞下了足以证明自己身份的金坠子就算她死了,也会有人在遗骨中发现它们。等她被挖出来时 菲欧娜悠悠地点头。 找到皇宫的项坠、看见那个印记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全都串连起来了。原来那个病人就是遥传中死于皇宫大火的法兰契斯卡公主;爷爷之所以在失火当天把她带回村子里来的理由;我在月光下看见的那张脸;还有,她为什么要求我为她捡骨等等的事情全都串连了起来。 我得到的结论是这样的法兰契斯卡就是那名伤员的名字,而我和她是双胞胎。因为皇室只能册立一名子女,我便被托会给爷爷。也就是贝因医师为皇室服务的御医。 你猜对了。没有错。 虽然没人告诉我对与错,但我非常相信自己的结论。只有那颗奇怪的扣子,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曾推测过袖扣的主人或许和那场意外有关,可是我从小在乡下小村庄长大,既没有见过那种东西,甚至也不知道那上面刻的是家徽。当然,我更不可能拿给别人看或是问别人。 结果拼图的最后一片,就是班奈迪先生带来的? 对。看到那张传单上的照片里,竟有一模一样的袖扣时,我心想:就是为了让这个人受到他应得的惩罚,神才创造了我。 维尔长长呼了一口气。 艾莉森在你家的地下室里对着一个头骨打招呼,那就是法兰契斯卡公主对吧?只有那一个头骨特别小,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了。谢谢你把答案告诉了我。 菲欧娜点点头,又恶作剧似的说: 这故事或许比不上你们发现壁画的经过呢。 说完,他们相视而笑。 维尔又问菲欧娜今后如何打算。第一,尼希特议员肯定还有同谋;第二,她以后要住在哪里。 是呀犯人一定还在。但尼希特已死,事情恐怕没那么好解决。虽然还在住院的瓦廉警队长执意要办到底,但这是今后的一大课题。 说着,菲欧娜露了一个困惑的表情。 还有一件事老实说,我真想马上解决。我总不能老是住在这种饭店里,警卫也辛苦。话说回来,有些人提议立刻重建皇宫,我也不喜欢。昨天首相来时,我还请他尽量不要动用税金。 果然如此。看来你相当烦恼哦。 听见维尔这么说,菲欧娜半开玩笑地问道: 就是说呀。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不料维尔立刻回答: 有啊。 咦? 维尔直视着菲欧娜说: 我有个想法。而且我来此也是为了告诉你不,其实我来见你,原本就是为了要说出这个想法。所以我刚才毫不客气地点明你的身份,其实都是故意的。 你愿意听听我的意见吗? 当然。 菲欧娜将手肘靠在桌子上,探出了上半身。接着维尔表示: 我认为你应该住在那个村子里。就是你爷爷长眠的那个村子。 对不起,这我办不到。 菲欧娜说道,神情明显的沮丧。 村里的大伙儿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是谁,当然也知道我并不是直正的法兰契斯卡公主。今天我为了向杀害双亲和姐姐的凶手讨回公道,选择了假冒公主、欺骗国民的方式,未来也打算继续隐瞒下去。这是无可奈何之下所做的选择,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更不可能跑回村子里,跟一直照顾我长大的大伙儿说:好,以后就这么决定了,三言两语就交待过去呀。 维尔默默看着菲欧娜。 况且还有警备的问题。大伙儿一直都过得那样和平悠闲,我不想惊扰他们呀。对不起哦,难得你为我设想。 维尔轻轻说了一声:不会,又说: 其实问题早就已经解决了。 咦? 你刚才所说的问题,全都不是问题。我百分之百相信。 见维尔如此断言,菲欧娜惊讶地看着他。维尔继续说: 打从踏进那个村子开始,就有好几件事令我感到不可思议。首先是他们让我们喝下安眠茶就算对付外人,总不至于做到那种程度。我会起疑的原因,还包括好心叫我们去集会 所的那个大婶的言行举止、老婆婆动作那个灵活等等。我刚刚又想到,连车子掉进陷阱也都是早有准备的。 维尔停顿了一下。 再来是听到班奈迪先生说,村子外围有一圈严密的铁刺网,就预防野兽而言未免太过严密了。村里的男人们行动与身手又那样矫健,就像一班训练有素的士兵,连班奈迪先生都不得不惊愕。还有艾莉森说过的话。你那天说自己是公主时,她说你是微服隐居的;而我们在首都上空时,她又把那个村子叫做戒备森严的村子,我想那是她的第一印象吧。另外,第二天早上她也说村民们怎么都是上了年纪的,就我亲眼所见,年龄层确实偏在中年以上再加上瓦廉警队长提到,当时有所谓极机密的皇室警卫勤务纪录。 我看过村民们在集会所摆着皇室成员各人的印记。菲小姐,你也看过吧? 啊?是,当然。 那其中就有公主的也就是林奈草,但却是刻成往右下开,和坠子的图案相反。你不觉得不可思议吗? 大约在我十五岁时,曾听人说过这件事听说那是村子里的哪个人去镇上复刻回来的。复刻时就把公主的花左右弄反了,但过了好久才有人发现,所以也没再去更动,就维持那个样子了。 我想,那恐怕是大人们特意为你想好的说辞。不可能明左右刻反了还摆上去做装饰。 什么意思? 因为那是你的。 双生花的另一朵。那个碟子上刻的是菲欧娜殿下专用的印记。就像林奈草左右同开一样。 也就是说 我直接说结论吧。村子里的人全都知道你是谁。他们知道你是女王陛下所生的双胞胎之一,甚至或许是女王为了让你在那个村子长大,特地把在二十年前挑选出来的皇室警卫和仆从们,派到那个村子保护你。这就能解释他们为何都集中在某个年龄层。这样的事情做起来并不容易,所以那里或许原本就是与皇室颇有渊缘的地方,又或者是皇室秘密的山庄或别墅之类的。 菲欧娜没说话,只是不住的眨眼,一面看着对面滔滔不绝的棕发少年,仿佛像在看一个奇妙的魔法使。 所以你放心吧。以后只要你想回去,我相信那个村子随时都等着你。大家一定会笑着迎接你,怀着骄傲保护你的。就像这二十年来一样。 维尔说完后,菲欧娜静静闭上眼睛。一滴泪水滚落她的脸颊。 静静等了一会儿,维尔才问: 我跟你借过一样很贵重的东西,想要还给你,但是我今天来访,毕竟不能带进来。我已经装成包裹,待会儿就寄到那个村子的地址去,你不介意吧?收件人就写菲欧娜小姐。 菲欧娜睁开眼睛,眼中闪着泪光,微笑答道: 嗯!麻烦你了。 之后,我就和菲欧娜小姐一起喝茶。她很开心。 我们用的茶杯和盘子既薄又精致,我很害怕万一打破了该怎么办才好。 服务生关上房门之后,菲欧娜小姐还走到一个壁橱前原来那里有一台最新型的电冰箱。菲欧娜小姐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草莓果酱,然后加到她自己的茶杯里搅拌均匀,看得我好意外。 她自己喝一口,笑着说:果然是怪味道。我也跟着加了果酱,可是很好喝耶。 菲欧娜小姐又跟我说,她和班奈迪先生约好以后要保持通信。而且下一次她要正式招待发现壁画、护送暨保护公主殿下的英雄到伊库司王国去。 班奈迪先生好像也说,斯贝伊尔就快解除平民的旅行管制了,到那时他会先请菲欧娜小姐去玩呢。听起来好像就快了。他也说要送我们机票,届时请我们务必同行。 或许我们又可以四个人一起喝茶了。 我的报告大致就是这样。 开头写过的话,我还要再写一次真的太谢谢你了,艾莉森。 这是一趟令我印象深刻、充满回忆的旅行。我玩得很尽兴。 这封信寄到你手上时,我想大约是新年了吧。 所以,也祝你有个幸福的新年。 维尔赫姆休尔兹 ps?我们在聊旅行的事情时,菲欧娜小姐对我说: 请替我转告艾莉森小姐,下次我绝不会再碍事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 第六章 纵火与爆破 这时候。维尔、妈妈跟爸爸一定正在尽情的享受旅行吧。偏偏我得跟我这没用的哥哥作伴,在这里钓这浪费时间的鱼。 尤蜜怨怨地吐出一句。 维尔的朋友和妹妹尤菲蜜亚。爱普斯坦正坐在栈桥上。两人都穿着褐色的绒布长裤,和一模一样的猎装上衣。 辽阔的蔚蓝晴空下。是一片拉普脱亚共和国特有的平原,中间有个大湖。兄妹俩并肩坐在栈桥尽头,任钓线垂进水里,而平稳的水面则映着他们的鞋底。浮标动也不动。 哎。这种日子总是有的。 朋友悠哉地说道,身旁的桶子里只见到清水。水桶边有个小寡堪。以及一个装着葡萄干的纸袋。 尤蜜拉起钓竿,见鱼饵还在上头,又放回水里。 维尔怎么不快点回来嘛一一 朋友朝她瞥了一眼,径自说道: 我想起来,有件事好像还没跟你提过。 他花了一点时间。东拉西扯地大致解释完,只见妹妹惊讶地抱钓竿一丢,站起身来大叫: 跟那个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女人一起去!为什么你不在他出发前告诉我? 要是说了,我看你恐怕会扑上去揍人。 那女人是谁呀! 老实说嘛,我的感觉是 朋友把他的想法老实的说了出来,听得尤蜜一愣一愣的。 什么呀? 那是我的感觉。当然,维尔不可能跟我说这种事.他也不会说得那么坦白一一你想想看嘛!他个性那么严肃,上学从不翘课,连扫除都不偷懒,居然落到一年要写两次悔过书的下场。而且两次都跟她有关系。换句话说,他没办法不顺她的意,搞不好他就是爱听她的 要是对方跟他说我们住在一起吧,我看维尔也会照办吧。 我都不知道维尔身边竟然有这种女人 尤蜜说着,握拳的双手微微颤抖,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似的站在栈桥边。一旁的朋友依旧悠哉。一面拉起钓竿看看上头的鱼饵,一面说道: 哎,反正就是这样。我想你也该知道一下。 接着,他又将钓竿往水面挥去。小小的浮标在水里摆荡几回,直到前端露出水面才定住。 哥哥. 嗯? 也就是说,我等于是被他用了? 朋友斜着头,抬头往上看,望见妹妹那张哭丧的脸。 算是吧,这么想大概是最贴切的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决定坦白回答她,不敷衍、不欺瞒也不胡乱安慰。尤蜜听到这句话后,闭上眼睛,慢慢垂下头说: 是哦 朋友又将视线转回水面上的浮标。然后低声对她说: 哎,也不必太沮丧啦。你就振作一下吧!能帮你的我会尽量帮一一当然,帮不了的我就没辙了。 只听见短短的谢谢两个字,他感觉到妹妹的小手放在门已肩上,接着是额头贴在背上的感觉。 维尔维尔他维尔 尤蜜继续喃喃道: 维尔是白痴! 最后是一声狂哮,哥哥的背挨了一脚。 被踢的那个人就这么朝湖里飞去,头下脚上地跌进水里,扬起高高的水花。水波四散,浮标上上下下起伏着。 那位落汤鸡浮出水面,露出脸来,噗的一声喷出口中的水。.然后他咕哝道: 这时候你该搞定了吧,维尔。这次再不行可是第三次啰!我不管了。 *** 被截成八节的大陆横贯特快车,如今正行驶在山岳地带。 吃力地爬上沿陡坡建造的铁路,领头的柴油火车头一路排放出铱浓黑烟。铁道左侧是整面被削开的岩壁,右侧则是缓坡,通往下方的山谷。 维尔四人待在已成倒数第二节车厢的七号车一一原本的第二狮餐车上。靠左的墙边排着一张张餐椅,从前方依序坐着班奈薄、菲欧娜、艾莉森和维尔。维尔还没有把班奈迪的手枪还给他,而班奈迪也没说要取回。 从山区集训场出发至今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餐桌上还留着卑午餐用过的痕迹。桌上摆着空面包篮、两个果酱和奶油罐、一条绑火腿的绳子.再来就是几个空水瓶。 照这样走下去.应该不会有事吧。山下有很多部队跟人。 班奈迪开口了。 当然,在那之前,我们的餐点也只有手工三明治了。等傍晚到了山下后,我再找间乡土料理请你们大吃一顿。我记得那一带的肉酱派很有名,会放很多西红柿。 好是好,不过我想先踢犯人一脚。谢谢他好大胆子搞砸我这趟美好的旅行。 艾莉森看着窗外说道。 说来说去,凶手到底是谁呢?如果真在那群人之中,那我们是安全了。不过想起来却教人难过呢。 菲欧娜表情僵硬地说道。 维尔沉默地面向窗外,眼睛却盯在窗棂上的某一点不动.妇像在沉思什么。 过了几十秒的沉默后,维尔突然开口: 如果 众人听他发问。全都转过头去看着他。 如果不是那样呢?如果凶手攻击的目标并不是泰洛尔氏呢? 你在说什么呀? 艾莉森愕然地问道,却见维尔耸耸肩继续说道: 我是说如果。我在想会不会有其它的可能性. 那,你想到了什么吗? 面对艾莉森的质问,维尔摇摇头说: 还没想到所以我还在想。 什么嘛! 艾莉森又继续说道: 不过,你要是想到什么就说吧!我们会听。 众人自然地沉默下来,一任列车顺畅地继续奔驰。大片山谷与峰顶残雪的景致从窗外飞逝。 没事做耶。 艾莉森说道。 是呀。、就是说啊。 菲欧娜和班奈迪同时回答,但他们都没继续聊下去。 过了几个隧道,班奈迪喃喃地说快要过隘口了。就在此时 是我。我进去哕。 史托克少校静静地打开餐车门,走了进来。 他在门边放下一个公文包,对着一致望着他的四人说道: 把你们卷进这场意外,我实在很过意不去。不过请原谅我的不得已。要是有个万一,只有我一个不被信任的人待在这里,那就难过了。 史托克少校说的是贝佐语。所以菲欧娜听不懂,于是班奈迪便充当翻译: 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但还是请大家再陪我一下意思就是这样。 他仅就大意做简短的翻译。 您不用待在泰洛尔的房里吗? 维尔问史托克。 他们好像不希望我在。 史托克少校耸耸肩回答。然后继续说道: 我刚刚巡了一趟,没什么大问题。刚刚驾驶员告诉我说火车头状况不错。 说到这里,他看着左腕的表,接着又望向窗外。 景色真和平。照这么走下去,应该不会有事了。 这话竟和班奈迪刚才说的一样。 山脉上空,一架小小的观测机正缓缓飞过。 小飞机飞得颇高,以免撞到山峰。下方的景色宛如地形图一般,斜坡上是一片土石的褐色,顶峰和北侧山壁则有白色的残雪在发光,谷底看得见点点绿意。 狭长机舱内是纵向的三人座。隔着大而外突的玻璃窗,坐在最后面的中尉正拿着望远镜往下看。 有了!我找到了! 他大叫起来,赶忙拍前座的人。 库连中尉,右下。几乎在正下方。不出所料,他们果然到这一带来了。 在哪?一一好,我看到了,没错。 前座的库连中尉,便拿起望远镜往同胞所指的方向看去。圆形的视野中出现开阔的山谷,南面的斜坡上有一条米白色的细线在跑。 库连中尉敲敲前座驾驶的肩膀,接过一组无线电耳机。他把耳机戴好,按下麦克风的开关说: 库连呼叫。我们已经确认了列车目前位置。前方大约十公里就是隘口隧道。准备好了吗?来得及吗? 几秒钟后,听完回复的库连中尉向同僚比了一个大姆指,随后便称赞无线电另一端的人说: 很好,做得很好。大陆横贯特快车已经变短了。最后一节是酒吧车厢。以确保目标为最优先。提高警觉. 说到这儿,库连中尉停顿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 为防万一联络第二班,叫他们在原定时间之外执行备案。我们要确实夹击。完毕。 通话结束,中尉将无线电还给驾驶员,同时下令道: 到二班待命地点降落。我也参加行动。 驾驶员用力地点头。于是机身右倾,缓缓回旋而去。 *** 铺设轨道的这条平路,原是山坡削出来的。 贴在几乎可说是草木不生的山壁上,铁轨左弯右拐、蜿蜿蜒蜒,但是每隔一小段就有一处分岔。这些路段原是坡面较缓之处。施工时修筑成大平台,让分岔来的两条路线在平台上并行数-百公尺,然后再二合为一,并回原线。这就是列车的会车处,一路上有好几处。 遇到山壁横阻时,会车处也要过隧道。隧道的长度大约两百公尺。主线与支线各进各的遂道,中间不相通,两车互不能见。 现在。大陆横贯特快车也来到这样的一处会车隧道。只听见火车头发出一声汽笛响,便进了右侧的主线隧道。 过了十几秒钟,柴油火车头领着八辆客车穿出隧道,并随着空洞中回荡的嘈杂声,顺利通过了这个会车处。铁路继续向西,进人一片缓降坡。 大约在列车离开隧道的二十秒后。 黑漆漆的支线隧道口内。亮起一盏圆形的光。 引擎的低吼声越来越大,紧接着是一声响亮的汽笛声。 一辆开了头灯的柴油火车头缓缓驶出。它的体积大约只有大陆横贯特快车的车头一半大,但外观十分相似,也是中间呈凸形。车身全为军绿色,车体编号被一块木板盖住。 车头前端较宽的走道上,左右各装有一挺机关枪。回转式的弹仓安在上缘,枪身外层覆有较大的壳。 火车头继续往前开.将后方连结的车厢也拉出隧道外。这些车厢也全为深绿色,一辆是运送士兵的客车厢,其它两辆是有车顶的货车。客车厢上坐着十几名士兵,人人穿着绿色毛料的战斗服,手持冲锋枪,而且全都戴着黑色的头套,只在眼睛处挖了两个洞,看上去极像黑道流氓。其中一名亡兵走出去打开火车头驾驶室的门,来到车头前端的走道外。 这时,四节火车已完全驶离隧道。火车头熄掉头灯,继续滑行百来公尺后停下。那名士兵从火车头跳下,将支线轨道接回主线,然后打了个手势,回到火车头上。 列车再度起步,缓缓驶人大陆横贯特快车刚耐走、过的主线,然后随即开始加速。 嗯? 出声的是艾莉森。 她正靠在餐车左侧的窗边,有时看看坐在面前的维尔,有时看看窗外飞逝的景色。列车缓缓向左弯过一处山壁,后方的视野剎时开阔,一个绿色的小点出现在远远的轨道尽头,映人她的眼帘。但是火车随即过弯,视野又被山壁给挡住了。 怎么了? 维尔望着左上方,以洛克榭语问她。艾莉森以洛克榭语回答说: 没事,只是以为自己看见了什么。 是什么?在哪? 在我们这班车的后面。应该不会有别的车跟我们走在同一条线路上。我看错了啦。 艾莉森耸耸肩,自己做了定论,却见维尔皱起眉头。同时。在维尔身后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史托克少校正看着他们两个,只是维尔没看到。 你的眼力那么好,怎么会看错 维尔才刚这么说完,便听得史托克少校大声问道: 什么事? 用的当然是贝佐语。他的语气之严厉,引得在椅子上打盹儿的班奈迪也抬起头来。倚着班奈迪肩膀坐着的菲欧娜没被惊醒,只是眼皮颤了几下。 被史托克少校突然这么一吼,艾莉森瞪着他,没好气地用贝佐语答道: 没什么啦。 怎么可能没什么! 史托克少校难得怒气冲冲。 眼见艾莉森满脸不悦,维尔便替她用贝佐语回话: 她说好像看见后面有什么,不过可能是看错了。 只见史托克少校脸色大变,倏地起身,把椅子也弄翻了。撞击声惊醒了菲欧娜,她的身子一抖,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无视于班奈迪的质问,史托克少校大步开跑,经过维尔等人面前,冲进通往酒吧沙龙车厢的门。 维尔看了艾莉森一眼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说: 走吧。有点不对劲。 真是的。 在维尔和艾莉森也跟着跑出餐车后,刚醒来的菲欧娜问班奈迪: 怎么了? 班奈迪回答: 还不知道,不过看来这趟路不太顺利。 来到酒吧沙龙车厢的尾端,史托克少校在登车梯前的走廊停下,蹲下身子观望着车厢连结区。 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艾莉森和维尔从车厢内开门走出来,也来到车尾的走廊上。 别走到前面去。 史托克少校说着,伸出手去拦住他们两人。接着。他蹲在列车行进方向右侧的登车梯前,艾莉森和维尔则反方向蹲在他的对面,三人往中间的连结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连结区外侧的皮制屏蔽不住摇晃,后方没有任何栏杆或扶手,只有车轮发小的噪音和风声,以及快速向后远去的铁轨。 你刚才说你看见了什么,是吗? 女托克少校问道,艾莉森便在噪音中拉高了嗓门回答: 绿色的小点呀!不过,也许是我看错了。 开飞机的眼睛都很好吧? 也是啦。 这时班奈迪和菲欧娜出现,问维尔发生了什么事。正当维尔老实答说不知道时,却见原本一直注视车后的史托克少校朝手表瞥了一眼,嘴里还喃喃咒骂: 混帐一一太快了。 铁轨弯道的长长尽头.另一辆列车的火车头正在接近。 啊!原来如此,我的眼力果然可靠呢。 艾莉森若无其事地如此说道。 你果然看到了什 维尔才刚开口,班奈迪便说道: 哦。看到了。是火车。我看到火车头了。 于是菲欧娜和维尔先后探出头去,这才见到另一辆列车正驶过弯道,向他们靠近。 那是军用火车吧?说不定是听到情况赶来保护的。 班奈迪看着渐渐驶近的列车,一面说道。艾莉森等人在走廊上不时探头,再次确认列车尾随在后;.这时,只见史托克少校的左手搭在走廊的墙上,低头望着地面,好像受到什么打击似的 后方的列车赶上来,两车之间的距离只剩一百公尺左右时,火车头上出现了士兵。这时又经过一处弯道,视线被山壁挡住;当轨道恢复成直线时,便见那名士兵打出了一枚信号弹。 绿色的光拖着白烟,往旁边斜飞出去。 是信号。什么意思? 艾莉森问道。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班奈迪老实回答。 那你知道吗? 艾莉森向史托克少校问道。四人都望着他,却见他静静转过脸来。 应该是叫我们停车。 史托克少校以平静的表情回答,一面将手伸到自己的右腰,他打开枪套的声子,然后拔出手枪。那是一把黑得发亮的军用自动手枪,已经装好了子弹,撞针也拉起了,只要拉开保险就能射击。 你你要 我这也是不得已。 史托克少校静静地举起手枪,打断了班奈迪的惊呼,他将枪口朝向上,不过并没对准眼前的四个人,而是慢慢地走向连结区.将枪口转向接近中的火车头,接着姆指拉开了保险。 你们都回车厢里去! 在这么一喊的同时,史托克少校开枪了。单调的破裂声在火车噪音中响起。空弹壳跳起,撞到皮罩后掉下铁轨。史托克少校左手抓着栏杆,右手持枪,以一秒钟两发的速度继续开枪。 搞什么啊! 捂着一边的耳朵.艾莉森用另一只手拉起前面的维尔,急忙往后方退。班奈迪也赶紧搂住低声惊叫的菲欧娜。 数发子弹打在如今只在五十公尺外的火车头前端,进出小小的火花,吓得车头外走道上的士兵们仓皇伏身。大概是驾驶踩了剎车,两车的距离加大了。 突如其来的手枪射击持续了四秒半,直到滑套敞开不动为止。史托克少校躲了回来,利落地卸下空弹匣,一把拉.出枪套前的备用弹匣.以又快又准的动作将它敲进枪里,同时用指头勾开滑套。吃进子弹的滑套于是归位。 到车里去! 史托克少校如是说道,挥手示意眼前的班奈迪开门进去。班奈迪便抱着菲欧娜一脚将门踢开,冲进那见陈设豪华的酒吧里。艾莉森和维尔则紧跟在后。 史托克少校也一口气跳过走廊,跑进车厢。 他们在酒吧沙龙车厢里继续跑,大约跑到正中央时,班奈迪忍不住大吼: 史托克少校,你到底想于什么! 却见史托克少校正苦着脸大骂: 可恶!看来情报是正确的。 什么情报? 班奈迪又问,史托克少校这才勉强敛起神情说道: 就是企图暗杀泰洛尔氏的那帮人其实是我方的人。原先只是个非常不明确的消息,但泰洛尔氏毕竟是洛克榭的大军火商,恨他的同胞太多了。 史托克少校!你怎么一开始不说 班奈迪这番夹杂怒意的话。被史托克少校以镇静的口吻打断。 我能说吗?连我自己都是在离开首都之前才被告知的,长官也只轻描淡写的告诉我说:原则上知道一下就好而已。 既然这样.你至少可以阻止火车运行啊! 卡尔少校,你受到恐吓之后,难道就会完全不外出吗? 你总可以在集训场的时候说吧! 怎么说?你要我告诉大家我国同胞可能会干出蠢事,所以尽管杀人犯可能就混在我们这中,但还是全体留下吧吗? 班奈迪一时无话可答。 别吵架啦厂 艾莉森才刚吼完,便听见车体后方传来一阵劈哩啪啦声,仿佛好几棵树木一齐折断似的。 这又是啥? 艾莉森问道。 是那帮人!他们用机关枪扫射。我们再往前一点。 答话的是史托克少校。他伸出手掌推着大家。 菲欧娜与班奈迪走过钢琴旁。来到吧台前,班奈迪先让菲欧娜蹲下。等后面三个人走过来。接着 你打算怎么做?、你想怎么样? 班奈迪和艾莉森同时问道。史托克少校一面将手枪收进枪套中,一面回答: 那帮人打算上来控制这班列车。 这个我们用看的也知道! 艾莉森有些火大。 武装兵上了车,我们就只能竖白旗了。 班奈迪略带冷静地说道,接着又将脸靠着窗边,看着后方继续说: 他们应该马上就会爬过来了。怎么办? 史托克少校没搭腔,转身走向吧台。他用肚子抵着桌面,探斗身,把手伸向架子。 只怕我的退休金也赔不起这节车厢了。 正当他一面笑着说道,一面回头时,手上多了一瓶酒。这瓶酒酒精浓度极高,是寒带地区的人用来暖身子的。酒瓶的标签下甚至还有一行红字,上面写着:不可在点着蜡烛的餐桌上饮用。只见皮托克少校扭开瓶盖,随手就往车厢里头洒,空气中立刻弥漫着酒精味。 这、这样好吗? 班奈迪明白史托克的意图,于是犹豫地问道。 为了活命,什么都得做! 艾莉森直接付诸行动。她轻巧地跃过吧台,在架子下抓起两瓶同样的酒往外抛,维尔和班奈迪一人拿一瓶,也跟着在沙发和窗边洒了起来。在这段时间,艾莉森自己也开了一瓶酒。拿起一条吧内擦手用的干布塞进瓶口,然后将瓶子倒过来,干布立刻被酒沾湿。他们又更近了!有士兵站在车头上! 菲欧娜把脸贴在窗上,看着后方叫道。 我知道了走吧! 班奈迪说着,在维尔的背上一拍,但最后的走吧是用贝佐语说的。他接着继续说道: 还有史托克少校。 说完,便带着菲欧娜往餐车里去。 知道了。 将瓶中的酒全部洒在漆黑的平台钢琴上,史托克少校将空瓶随手一扔。才刚转身,鼻尖前却见一块湿布。 喏。 是艾莉森送上她刚才做的火焰瓶。史托克少校笑着接下说: 唷!你这小姑娘还真是聪明啊。 少在这里卖嘴皮了。快点啦! 艾莉森凶巴巴地说完后,转身跑向正在等她的维尔,推着他的背往餐车奔去。 目送着他们两人离去的背影后,史托克少校独自大笑两声。 哈哈! 接着,他将右手伸向吧台,在一个看似昂贵的银制小盒里取了一根火柴,又在盒子侧面打擦起火,接着平移到手中的瓶口上。 湿布静静被点燃。史托克少校把火焰瓶移向钢琴,青蓝色的火焰立刻腾起,在琴台上像波浪似的快速蔓延开来。 他将瓶子放在眼前的地板上。瓶子喀咚一声翻倒,随即引燃了厚地毯,火苗也迅速窜上沙发和窗帘 看着眼前的火势,史托克少校像是满足地微微一笑。他向左一屈身,敏捷地往连结区的出口撤退,左手握着门把,右手同时掏出手枪 赏给你们! 忙不迭对着车窗就是一枪。玻璃碎裂,新鲜的空气涌入车内.提供大量酌氧气。 最后.史托克少校对着在地板上滚动的火焰瓶又是一枪。 在这名一面过门,一面把枪收进枪套的男子身后,飞溅的酒精顿时助长了火势。当车门关上时,毛玻璃已映满鲜红的火光。 铁轨上,大陆横贯特快车仍在行驶。拖着末节车厢的灰色浓烟。 祝融肆虐的车厢内,火势愈发不可收拾。华美的平台钢琴已经成为一团火球。 紧迫在后的军用火车可被这段直线道给害惨了。浓烟包覆了小小的火车头,呛得在走道上抓着机关枪的那名士兵猛咳不停。 另一名补充子弹的士兵蹲在他旁边.大声骂道: 喂!你刚才到底射哪儿啊? 开枪的士兵也跟着蹲下,马上回答: 照你说的,我只射击车顶恐吓他们而已啊! 可恶!他们放火烧车! 士兵 恨恨地叫道,又加了一句: 少校还没镇压车内吗?他到底在干什么厂 史托克少校正在走着。他走出酒吧沙龙车厢,经过连结区和餐车的后侧登车门后,走向餐车门边的四人。幸亏列车仍在行进,烟没有往这里飘来。 火势烧得很猛。火车失火还真恐怖呢。不过这么一来,那帮人就没那么容易轻易地跑上来了。 史托克少校说着,语气竟有几分悠哉。 火势该不会也烧到这节车厢来吧? 班奈迪问道。 要是继续烧下去的话,恐怕会哦。木制的车厢本来就很易燃 见班奈迪瞒脸不悦地闷不作声,史托克少校又说: 不过我忝打算任它继续烧下去。 那你打算怎么做?他们迟早会追上来的。 他们跟我们开在同一条铁轨上,我们只要设下障碍物就行了。两个向题可以一次解决。 史托克少校回答得很快。维尔便问: 要怎么做呢? 这很简单 史托克少校还没说完,艾莉森便径自接口答道: 切掉失火的车厢就行了。 只见里托克少校高兴地看着她,还竖起了食指称赞说: 答得好。 艾莉森,你怎么能说得那么简单 反正维尔你又不喝酒,反正它又失火了,我们就不要它了嘛。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对方的车子要是撞上它,下场会很惨 管他的。难得的一趟旅行都给那帮人给破坏了,脱个轨有什么大不了的。 艾莉森你还在生气啊? 当然啦!谁教他们净干这些混帐事! 艾莉森。不可以说粗话唷! 对不起,婆婆谁教他们老是妨碍我们! 只留菲欧娜一人坐在餐车里,其他四人都到餐车与酒吧沙龙车厢的连结区去了。火灾的烟已经微微飘出。史托克少校提着他 的公文包,急忙从车里跑来。 呃,两位方便打扰一下吗? 史托克少校向维尔和艾莉森问道。 可以。请说。、不要客气! 两人立刻回答。 那我就说了。我们要拆开这个连结部分。请你们先帮我撤去这层罩子。 史托克少校指着皮屏蔽的扣具,班奈迪随即解开它。 打开了。把它拉下来。 维尔和班奈迪拉开屏蔽,将它折向餐车那头。一少了屏蔽,呼啸的风声和外头的冷空气立刻吹进来,把薄烟吹散了。连结区只剩脚下两片交迭的铁板。 接下来,请把这个拉起来。小心别摔下去,别夹到手。 我来。 班奈迪制止了维尔,蹲了下去,用双手抬起沉重的铁板。从对面车厢延伸出来的就往对面翻过去,从餐车延伸出去的则往餐车这边折起。 两车之间出现数十公分的间隔,连结器下方可见铁轨和枕木一一流过。 史托克少校这个连结器也要解开吗? 班奈迪抬起脸问道。艾莉森和维尔轮流往下看,只见连结器上的铁环粗又结实,牢牢地扣在两结车厢的钩子上,而且为了不使钩与环松动.铁环之间还锁着螺丝。 行驶中恐怕很难吧。 那要怎么办? 你右边有根管子,看见了吗?那是剎车的空气管。把我们这节车厢的那个红色栓头转到底就能阻断空气。只要转我们这边的就好。小心别被缓冲器夹到手臂。 史托克少校说着,双手伸进自己的公文包中。班奈迪要艾莉森和维尔压着他的腿,目已同丽趴剑连聒器上万,然后小心舆舆的把手往下伸,将红栓转了九十度。 呼谢谢。 班奈迪爬了起来,毛衣的袖子和胸口都沾了油污。 再来呢?不解开连结器,车厢是不会分离的啊。 已经快烧过来了耶。 维尔闻言抬起头。如同艾莉森所说的,通往酒吧沙龙车厢的那扇玻璃门后已是通亮的火光,门角甚至已开始发黑。 这时就该我出场了。 史托克少校从地上的公文包中慢慢抽出双手。拿出一个高宽三公分、长约十公分左右的灰色厚纸盒,有点像是商店里卖的纸盒装斗油,只不过上面没有文字。他大刺刺地将纸盒放在地毯上。 啊?该不会 班奈迪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此时史托克少校取出一个小圆周,只比一支钢笔大不了多少。他打开盖子,从里面谨慎地抽出一根铁制的笔状物,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喀哒喀哒地将笔头转了几圈。 那是什么? 听到艾莉森的质问,班奈迪答道: 最新型的盒装军用炸弹。那支笔是小型定时信管 咦? 等会儿再说再我等一下。 史托克少校如是说道,继续调整那支铁笔。调整好后,他用右手紧抓着信管,左手伸进公文包中。 这次又是什么, 艾莉森兴致昂然地问道。 就是这个。 只见史托克少校喜孜孜地拿出一卷箱用的布胶带,就是杂货店里都有卖的那种。 什么嘛。 很好用哦。 史托克少校将胶布抛向班奈迪,同时说道: 麻烦你把它贴在对面车厢的连结器底部,贴在侧旁上。记得留一个空位让我插信管。 说时,他又抓起炸药扔过去。班奈迪一手接住一样东西,接着问: 不会有事吧? 还好,应该会摇一下,但不会太严重。应该不致于脱轨一一如果我的记忆跟计算没错的话。 班奈迪无奈地摇头,一副快要听不下去的样子,但还是依言将胶布粘在炸药盒上,接着对艾莉森和维尔说: 你们都后退。以防万一。 这个好玩,我要看。、 艾莉森兴冲冲地说道,维尔则是惊讶得哑口无言。于是班奈迪就在两人的注视下。将炸药粘在连结器的底部.又在外面多缠了几圈胶布。 弄好了,我要先逃哕。 说着,班奈迪将艾莉森和维尔推进车门。 请逃。我马上就过去。 史托克少校蹲了下去,左手抓着扶手,右手和上半身伸向炸药,慎重地将笔头插进纸盒中。 但愿你不是不良品。 说完后还叩了叩信管尾端。 菲!等等会有危险。你能不能到列车前端去?不,是你要马上过去!等一下会有爆炸! 班奈迪一路大叫,菲欧娜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跟着跑。她回过头问班奈迪说: 到底怎么了呀? 我越来越觉得少校是个大骗子! 会吗?他很有趣呀。 赶上来的艾莉森说道。 四人跑到餐车的另一头。回头一看,史托克少校已经提着公文包出现在对面的门口。他从容反手关上门的模样,活像个下了班回到家里的中年军人。确定车门牢牢关上后,史托克少校便走进车内。 在四人的注视下,史托克少校没来由地伸出右臂,随即弯下拇指。一秒后是食指,接着是中指。 班奈迪立刻用身体覆住菲欧娜蹲下,自己抓着窗边的扶手。维尔和艾莉森也缩起身子。 弯下小指的同时,史托克少校一面弯下身子,一屁股坐下。 砰磅! 伴随着沉闷的爆破声,一股撞击般的震动袭向餐车。爆炸声只有一声,之后就没有了。车厢里只剩下原先的列车行进声。 我说的对吧?不会太严重的一一好。 史托克少校一骨 碌站起,跑到餐车右侧大大拉下车窗,伸出头往后看。艾莉森也快手快脚地学他打开另一扇窗趴上去,而维班奈迪和菲欧娜也跟着探出头。 成功了。 这里是一处大弯道。视线前方有一辆熟悉的客车厢正冒出浓浓黑烟,相当快速地离他们远去,看起来就像是朝后方行驶似的。 车厢分离之后,剎车的一空气管会松脱,车厢就会自动剎住。 史托克少校解释到。只见那节已名副其实成为火车的车厢,正朝同一条铁轨上的另一辆列车奔去。再见 艾莉森轻轻挥手道别。那辆军用列车已踩下剎车,但却还是像被磁力给吸住了似的朝失火的客车厢撞去。没听到声音。 客车厢没脱轨,而是被小火车头推着继续跑。军用列车的竦庐已大幅减慢,很快就成了壮阔山景中的一个小点,接着只剩下烟而已。 餐车窗边五颗向后看的头一一缩回。车窗关上。 他们应该会被闲上好一阵子。我们可以逃过一劫了。 很有一套嘛,叔叔。 艾莉森开心地称赞道。 谢谢你,小姑娘。 史托克少校以手抚胸,深深地一鞠躬。 王八蛋!先把那节车厢弄走!不然至少推到会车线上去。 不行,紧急剎车解不开。 反正先灭火!之后再炸掉算了! 没准备炸药 大伙儿一起推倒它! 这是不可能的事 军用列车已经停下,并与燃烧中的客车厢保持距离。蒙面的士兵们站在铁道两旁,看着吞噬了豪华车厢的熊熊烈火与浓烟。这样的火势显然不是他们手里的小型灭火器所能解决的.况且现在根本无法接近那节车厢。 从刚才就在咆哮的那人又开骂了: 可恶!居然搞成这样。现在问题闹大了真要让他逃到山下,计划就泡汤了! 从刚才就一直挨骂的那人怯怯地问道: 我们该怎么办? 负责收垃圾的那几个宪兵呢?库连中尉呢? 最后一次联络时,他们说要着陆与第二班会合。若照计划进行,他们会赶在前头。 只能指望他们了吗可恶,气死我了! 客车厢的火势越烧越旺,不时还传出破裂声。 *** 就是这样。确定是妨碍职务。真可悲,我们的同胞竟然跟犯罪挂勾。刚才我已经将他们击退了。现在后方是安全的。 史托克少校坐在餐车外的车长室内的椅子上,头戴耳机,正用桌子上的铁路无线电和机关士说话,而其余四人则站在门边看着。 照我之前说的,我们无论如何都要逃下山。你们别让速度來,遇上什么障碍物都只管闯过去,就算是人挡着也一样。 这种残酷的话,他竟然说得好像若无其事似的。 祝你们好运。 史托克少校结束通话,关掉无线电、取下耳机。当他转向房门口时却见班奈迪怒目瞪着他。 跟在四人身后,史托克少校也回到餐车内。众人分别先找了张椅子坐下。四人并排坐在左侧,另一人则面对着他们。 皱着眉头的班奈迪率先开口: 史托克少校我有几个问题。 请说。 在你的故乡,一般人旅行时都会在皮包里装炸药吗? 史托克少校丝毫未显动摇,仍是一派颜悦色地答到: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来当报表的,炸药只是用来以防万一罢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 你要是愿意相信,我会很高兴。 你这不算回答! 班奈迪又吼起来。 不要吵架! 这是艾莉森今天第三次劝架。班奈迪叹了一口气。 听完维尔的翻译,菲欧娜轻声说道: 等下了山再说吧,班奈迪。 接着,她将左手搁在班奈迪的肩膀上。 好吧。我知道了。 班奈迪用右手轻轻敬礼,接着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地毯,不再说话。 史托克少校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拉开布帘看着行进右侧的山谷,然后看了看手表。 照这么走下去,应该不会有事了。 你刚才也这么说过呀。 艾莉森笑着说道。维尔没搭腔,只是打量着那个人看表的模样。 有吗? 史托克少校露出了靦靦的笑容后,弯着身子望着窗外。山谷对面有一排尖耸的岩山,斜坡上有几处残雪,看起来像是几何图案一般。 美丽的景色。这是我斯贝伊尔的国宝之一。 艾莉森也从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维尔的手说: 我们来看风景吧。 维尔笑着站起来,跟着她一起绕过餐桌走到窗边 史托克少校的眼光一直盯着他们。 艾莉森将窗帘扣在墙上,跟维尔站在同一扇窗前看风景。 怎么样? 艾莉森用洛克榭语问他。 恩,好漂亮。能来真好。 就算发生了那些意外? 恩。 能来真是太好了。 看着他们俩并肩站在窗前的背影,菲欧娜不禁悄悄地笑了。接着她瞥向一旁一一 却见史托克少校正侧目注视着艾莉森他们。那副眼镜下的表情竟隐约有些悲伤一一他的嘴角向下,眼神低垂,仿佛有掩不住的落寞.虽然与这对要好的少年少女在同一节车厢中,但中间却好象隔了一道无形的铁壁。菲欧娜看得出神,竟一时忘了窗外明亮的景色. 怔怔打量了好一会儿,菲欧娜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举起右手摸着腰间的小皮包 她并没有取出里面的相机,只是探了探便放下手。 冷不冷?可以开窗吗? 艾莉森问维尔。维尔立刻主动开了窗,把它往下拉。 风吹了近来,艾莉森的长发立刻飘起。发丝往维尔的脸上扑去,差点儿包住他的头。 哇 啊!抱歉,抱歉。换个位子。 艾莉森拉过维尔的身体,自己绕过他的后面,两人左右交换。 你们两个 史托克少校想窗边的两人开口,于是艾莉森跟维尔一起转头看着他。 呃,你们俩感情真好。 听到他这句话,艾莉森半笑半厌地回道: 什么意思啊? 不,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这么觉得而已别管我,你们潦吧。 史托克少校指着约三百公尺外的山谷对面,只见那里的斜坡依然陡峭,却因为标高降低而处处可见草木。下方的谷底一览无遗,潺潺溪流中有大大小小的石头。 恩。好漂亮哦。 艾莉森说道。 之后的铁路会一直沿着这条溪走。等一下还会经过一座细长形的湖。那是很久以前大山崩时自然形成的堰塞湖,非常难得。它的碧绿色湖面平静又美丽,所以也很有名。 史托克少校靠在窗棂上,开始做起观光导游。 大约距今三百多年前,这一带据说可以采到沙金,所以有好多人跑来,可惜金矿不久就干涸了,人们的黄金梦也碎了。不过直到现在仍有人相信,那座湖底还有大量沙金层沉在那儿。 哦 艾莉森随口应道,看着外面又问: 导游先生,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请问吧。 山谷对面那边也有铁轨吗? 咦?哦,有啊,这一带铺了很多条铁路。不过对面那準比较陡,所以大部分都是隧道,以防止落石 或雪崩。 原来如此,怪不得。 你怎么会问这个? 因为 艾莉森继续答道: 对面的斜坡每隔一段路就有几个孔嘛! 哦,那是隧道的气孔,是蒸汽火车时代留下来的。你的眼力真好。 可以再问一件事吗? 请说。 那边没有路吧? 没有啊。 史托克少校笑着看着艾莉森说。艾莉森也转过脸看着史托克少校。 那么,刚刚跑出隧道的那个是什么?看起来很像战车。 第七章 对岸 看起来很像战车。 听到这个名词,史托克少校二话不说突然蹲下,在他的公文包里翻找起来。艾莉森、维尔,还有被他这个举动引得抬起头来的班奈迪与菲欧娜,就这么看着他取出一副小型的双眼望远镜,又见他双膝一跪。把眼镜往额头上一推,拿起望远镜往窗外看去。 三秒后 史托克少校苦着脸转过头来。班奈迪冷冰冰地瞪着他问道: 好了,这次又是怎么啦? 库连中尉,找到他们了。是大陆横贯特快车。在山谷对面的主线上。 我看到了。一班还是没跟上来吗?发生了什么事啊?照这样走下去,能赶到他们前头吗? 没问题。我们比较快,而且他们在过铁桥前会经过一个弯度会大幅减低。 要是让他们过了桥。事情就麻烦了。尽量让他们在过桥前停车。准备信号弹跟无线电。 收到,不过,万一对方不停车呢? 到时候就只能判断少校任务失败,计划也只好中止。 也就是说? 放弃保障目标的人身安全,让车上乘客全数死亡。我们超前到铁桥上并设下脱轨装置使列车翻覆,再将负伤者推下山谷,是目标幸运存活的话,就把他带回去。这样就够了,我们不必淌这浑水。 是。 那样一来。就变成原本该去发现的我们成了下手的人了。真是讽刺。 圆形的迷你望远镜头中,一辆军用车行驶在对面山谷的北侧斜坡上。 外观像是一辆战车。车体呈v字形,长约六公尺、高和宽约三公尺左右,外层有钢板包覆,并施以绿色与褐色的迷彩。车体最上面有一个圆筒状的炮塔,可以看到机关枪的枪身伸出于外。车体下缘则有两条履带,一左一右。 虽然有履带,但履带却没在转动,不过车身却在前进。 原来车辆下方不是马路,而是铁轨,而履带的内侧装有轨道行驶专用的车轮,使得它能够像一部火车头那样行进于铁轨上。战车前后都有连结器,各有一根突出如角般的缓冲器。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放下望远镜,维尔向史托克少校问道. 我不是说了是战车吗? 在一旁的艾莉森遥自回答。 可是它开在铁轨上 所以就是铁轨战车呀。 从餐车右侧的窗边看进去,从车厢尾部依序是维尔、艾莉森、菲欧娜和班奈迪。以及史托克少校,他们五人跪在窗户下,正从拉起的窗帘下缘偷偷探出头。维尔看完后将望远镜还给艾莉森。而艾莉森再一个个往史托克少校传去。在班奈迪将望远镜传给史托克少校时,他郑重地说了一句: 麻烦您回答。 好的正如小姑娘所说的,那是一种战车,严格说来是装甲轨道车。 史托克少校不情不愿地回答。 装甲轨道车? 艾莉森其实只听懂名词,听不懂意思。 是的。它除了能用履带行驶于一般地面,也能走轨道一一也就是内侧装有活动式车轮,能够行驶于铁路上的特殊装甲车,是最近才研发成功的。可以用来在铁道或任何地区侦察警戒,高性能又方便。 史托克少校答道。 自豪就不必了。为什么那种车会出现在这里? 目前还不清楚。 史托克少校才刚回答完艾莉森的质问。便见装甲轨道车的炮塔门开启,一枚信号弹冲向山谷上空。发出和先前一样的绿光白烟。 众人随即感受到一阵沉钝的冲击,纷纷抓住扶手,免得自己向前仆去。列车踩了刹车,正大幅减速。 我明明交待过了! 史托克少校跳起来,抓了公文包便往车长室去。 我实在没法相信他。 班奈迪用洛克榭语咕哝了一句后,四人便跟在史托克少校的身后。史托克进到车长室,一坐下就扭开无线电机说道: 我应该说过不准减速。 班奈迪从旁伸出手,摸到无线电机座的一个开关,将它往上扳。众人立刻从扩音机听见机关士以慌强的语调说道: 可、可是装甲轨道车用无线电传来了减速指令一一请您切换频道直接和他们说吧。 史托克少校回了一句:我知道了,随即动手调整无线电的频率。不一会儿就有另一个声音从扩音机里跳出来: 并行中的装甲轨道车呼叫。大陆横贯特快车负责人请回答。重复一次 在四人的注视之下,史托克少校呼了一口气,按着麦克风的开关拿到嘴前: 我是大陆横贯特快车上的皇家陆军少校史托克。你们的身分是? 数秒后,扩音器里出现一个男声。 我是宪兵队的库连中尉。 宪兵?为什么? 班奈迪低声喃喃道,眉头也皱了起来。菲欧娜听了维尔的翻译后也反问: 那是军人的警察?负责取缔士兵的吗 维尔点点头。 库连宪兵中尉.我方由于情势所逼,目前只载了少数乘客,也截短了车厢数,正全速开往山下。现有贵宾车厢的乘客两名,此外在我的身后有四名,都在听我们的无线电对话。 史托克少校说完,等了数秒钟听到了回复。 收到。我方察觉我军有少数叛乱分子计划暗杀贵宾车厢的乘客,因此正试图阻止他们的行动。乘客们都平安无事吧? 听到了这句话,史托克少校便朝班奈迪等人看了一眼,好像在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还竖起大姆指。 人员平安。那么,我想请你们护送我们。 收到。前方约三十公里处,在湖的边缘有一座铁桥,我俩将在那里会合。请你们在过桥之前停车,我们会开过去接应。 收到。我们在到达前都会慢速行驶,麻烦你们监视列车前韋常。若有紧急情况请发红色信号弹。 收到。我会派人监视。 麻烦你们了。等工作结束后,我们到山下去喝杯茶吧。我请客。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有眉目了。史托克少校已大致照计划进行了。这下子我更搞不懂一班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那会不会是火车故障? 也许是吧。算了,我们照计划走就好了。待会儿要跟列车同时开到铁桥。派人去前后站哨替他们护航一一当然,装个样子就好,反正没人会来。 了解。 与装甲轨道车通完无线电后,史托克少校立刻交待机关士以低速开到铁桥前。确定对方收到后,他关掉无线电站了起来。 我们回餐车去吧? 一反先前的高速晃动,列车现在开得缓慢而平稳,噪音也变得比较小声。五人回到餐车,各自坐在先前的椅子上。史托克少校将窗帘略略掀开,看着山谷对面的那辆战车。 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菲欧娜问道。 是啊。连宪兵都出动了,可见我们这位可疑兮兮的少校大人说的或许是真话。 班奈迪以洛克榭语回答。 史托克少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他们两人说话,接着也开口说道: 再来一一有一件工作,我得麻烦各位。 他边说边站起身,语气极为沉稳,好像只是要找人帮忙搬搬家具摆设似的。四人朝他看去,班奈迪径自开问: 麻烦我们? 是的。我需要大家一致团结合作。 做什么? 史托克少校回答: 击退那辆装甲轨道车。 经过五秒的沉静之后 你刚才说什么? 班奈迪反问道。 史托克少校要我们帮忙他击退那辆装甲车 维尔在一旁翻译给菲欧娜听。 史托克少校,你疯了吗?宪兵队要来保护我们。你居然劈攻击它? 我没疯,也没有醉。 史托克少校拔出腰际的手枪,然后慢慢地伸出右手,对着眼前的班奈迪说: 我非常清醒。 他的手只伸到一半便停下,接着将枪口斜斜朝上对着天花板,不过那是只要微微放低手臂,随时都能射中班奈迪的位置。 真教我意外。 班奈迪说着,一面将菲欧娜推开,然后瞪着史托克少校。艾莉森和维尔现在只能从旁注视他们两人。史托克少校朝维尔等人看了一眼.眼神十分严峻。 卡尔少校、法兰契斯卡准女王陛下,还有你们两位年轻人接下来若是不想死,就请你们相信我,照我的指示行动。 这是恐吓吗? 班奈迪问道。 不。不是。应该说是还不到警告程度的注意吧一一我不希望你们死。 坦白说,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班奈迪嘴上说着,双手却慢慢移向腰部,只是当他摸到腰侧的那一刻,掌心却扑了个空。 你的枪刚刚已经交给那位少年了。 对哦我都忘光了。 维尔顿成视线焦点。 对呀。维尔你现在身上有家伙了,快点开个几枪呀! 艾莉森这话说得有些缺乏紧张感。 不能没事就拿枪口对着人。 维尔如是说完,便见史托克少校点头表示: 就是说啊。他说的对。你没资格说这句话。; 班奈迪立刻回嘴。 今天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如果你们不想死在这班列车上的话一一还有,我需要你们全体的协助。 史托克少校的枪口依然朝着天花板。 你要我们做什么? 维尔问道。这时,班奈迪在一旁用洛克榭语说: 维尔,我认为这人肚子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维尔立刻回答: 对。关于这一点,我们从那天之后也是这么认为。 川山.川., 先听他说吧。菲小姐,请等一下,我待会儿再跟你说明。 说完,维尔换成贝佐语: 那么史托克少校,我们该怎么做? 史托克少校轻轻点头: 好,我说。我要让那辆装甲轨道车完全无法活动,而且要在过桥前。过了铁桥,这条铁路就会跟对面的会合,若是让他们超到前头就完了,后果会难以收拾的。 理由是什么? 我现在不能说。不过若不这么做,我们会有生命危险。 班奈迪显得一脸厌烦: 你叫我们信你?我倒想在自己变成共犯之前将你扭送宪兵队呢。 请在下山时再把我扭送吧。 听他说得大大方方,班奈迪脸上一愠。维尔又问: 也就是说,你不能说出理由,却要我们相信你? 没错,而且没时间了 维尔的眼神仿佛像是在钥匙孔里窥探什么似的,盯着史托克少校眼镜后面的那双蓝眼珠看。而史托克少校也没有避开他的目光,直视维尔的褐色眼睛。 好,我相信你。请你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吧。 最后,维尔如是说道。班奈迪叹了一口气猛挥手,一副实在受不了的反应,史托克少校则眯长了眼睛说: 谢谢。那么,我们就先破坏山谷对面的装甲轨道车,至少要让它不能动。. 说得简单,要怎么做? 艾莉森森问。 我们要向它开火。 用那把手枪? 史托克少校摇摇头,立刻把手枪收进枪套: 不要用的武器,我们现在去拿。 哦要去拿啊。 艾莉森自言自语着,接着又问: 去哪拿? 五人走在厨房外的走廊上,正朝列车前头走去。 带队的史托克少校刚才把公文包留在车长室里,所以这会儿没带着。艾莉森、维尔、菲欧娜与班奈迪跟在他的身后。 五人一路走过贵宾车厢,进到行李车去。行李车厢的左端有个走廊,中间有两道通往行李室的门,后面的是乘客专用行李室,前面的则仅供贵宾车厢的乘客使用。铁制的门扉又厚又重,还挂着一只大锁,并用链子锁起。 在里面。 有钥匙吧? 艾莉森问道。 我有警卫的身分,钥匙在我身上。 说着,史托克少校从怀里拿出一支钥匙开了锁,接着把锁头一扔: 好重哦。请帮我推一下一一啊,谢谢。 班奈迪无言地帮他推了一把。滑门发出沉重的声响。门推开后立刻锁住.免得因列车的摇晃而使它关上。就像早上看见的那样。行李室中有一座行李山,上面盖着一块布。 那块布很厚。史托克少校一把将它扯下,露出底下堆积如山的木箱。大大小小的箱子层层堆叠,并用绳子绑牢。箱子上什么标示也没有.只有角落上印着一个小小的编号。 小心那可能一摇就掉的箱子。 史托克少校说完后便从小山的一角开始解起绳子,班奈迪也帮他。听到史托克说了一声台车,艾莉森和维尔便走到行李室旁,将原本固定住的台车取下来。台车并不大,下面有两个轮子,是让人推着走的那种。 卡尔少校,请帮我把这个抬起来。你抬那边。很重哦。 史托克少校所说的那个木箱很大,长度至少两公尺,宽和高都有五十公分左右。帮忙抬的班奈迪表情挤成了一团。 这是哪个高个子的棺材啊?起码有八十公斤。 不是的,别摔下去了一一台车来。 两人将那口箱子从小山搬下来,竖着摆在台车上。班奈迪位于下方,费的劲儿更大。 史托克少校灵巧地将木箱绑在台车上,然后命令苦力班奈迪将它推到餐车去,接着交给菲欧娜一把撬开箱子用的扳手,请她走在前面以便开门。 请你们两个合抬这个箱子。 维尔他们被分派到的是一口较小的木箱,长不到一公尺。宽和高大约三十公分,不过却很重。 他们一人抬一边,跟在菲欧娜他们后面。 见身后的史托克少校什么也没拿,艾莉森边走边挖苦他说: 你自己倒是很轻松啊,光会支使人。 我得去警告那两个有钱人别出来露脸啊!你们请先走,等会儿先开小箱子 于是史托克少校在贵宾车厢停下,目送艾莉森等人。等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他才粗暴而猛烈的敲着警卫室的门。 是我。请开门。 持枪的伊安开了门,但却被他进门时一把推开。史托克少校进屋后立刻将门上锁,神情凝重地看着伊安的臭脸: 老板呢? 在里面。 我有要紧的事,让我进去 伊安不情不愿地打开贵宾室的房门,跟史托克一起走了进去。只见泰洛尔身边的空酒瓶增加了,整个人仰躺在沙发上。他望着史托克他们咕哝地问了一声:干嘛? 史托克少校沉着一张脸说: 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有宪兵队的来抓人了。他们的装甲车现在正在山谷对面跑伊安,快点翻译啊!彷佛被这股强势的口吻所迫,伊安立刻用洛克榭语转达。泰洛尔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 没等这句话的翻译,史托克少校便厉声大喝道: 我刚刚用无线电暂时敷衍了对方,不过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全都会被抓的。可恶!一定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说到这儿,史托克少校瞪了伊安一眼,显然是在怀疑他 但伊安没说什么,依旧将这段话翻译出来。 那、那怎么办? 泰洛尔显然惊慌起来。 还能怎么办?只有击退他们了啊!就算要杀光他们也一样。 击退?可是他们是宪兵啊? 管他是不是宪兵。反正等事情解决。我所属的组织会把这据收拾干净的。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靠了。不过你要怎么击退他们? 我要借几样您的行李来用用。不瞒您说.我们已经采取行动了。我刚才骗了卡尔少校他们,现在他们正在帮忙.所以我也快回去指挥。 你说的行李难道是那个?你疯啦? 我没疯。您想在这儿被抓,再受洛克榭和斯贝伊尔两国的审判吗?那样一来,你跟我可是一辈子都会活在耻辱之中。 好吧 听到泰洛尔的话,史托克少校摆出一个可亲的笑脸,像是个精明的店员要取悦顾客似的。 请您放心。已经走到这儿了,只差一步而已。我会全力排除所有障碍,死多少人都不会罢手的。 对方若是狙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请你们千万不要离开这里。窗帘也拉上。除了我以外谁来都别开门一一我这就去杀人。 史托克少校留下这番话后,便走出了房间。 那家伙疯了。 在史托克走后,泰洛尔怔怔吐了这么一句 伊安不发一语,只是绷着脸望着房门。 久等了。 真是的。本来是来旅行的耶。 史托克少校出现在最末节的餐车厢时,班奈迪正用扳手利落地撬开小木箱。嘴里一面发着牢骚。餐车里的桌椅都已经搬开,空出一块地方给大小两只木箱摆。 辛苦你们了。 史托克少校开口慰劳,班奈迪正眼也没瞧他一眼。只说了声哪里。 走到窗边,史托克少校从窗帘缝中窥看山谷对面。装甲轨道车仍保持与列车同样的慢速行进。 木箱盖上的钉子终于全部撬开。班奈迪拔起盖子,往旁边随便一摆。 箱子里塞满了揉成团的报纸。班奈迪和维尔将纸团一一抽出来,看见一挺机枪。 啊唷喂! 班奈迪吃惊的拿起。那是一吧长约一公尺的散弹枪,枪身下挂着筒状弹仓,属于压动式枪机,只要将前握把来回推一次即可退壳兼上膛。散弹枪特有的粗枪管上还嵌多孔散热板。 喀锵!一声,班奈迪拉一下前握把,确定里面没子弹后说道: 看来这不是玩具呢。 子弹都在这里。待会儿请把它装进去。 史托克少校从木箱边提起一个状似携带式保险箱的盒子。班奈迪接过它,放在地上打开。发现里面满满都是圆筒状的散弹。 史托克少校转向另一只长木箱,熟练地撬开钉子,又扯又拉欧开分成三片钉上的封箱盖。 起床、起床。该你们发威了。 史托克少校兴致勃勃地说着,一面将箱中的报纸和夹板挖出来。过了一会儿,维尔和班奈迪也去帮忙。将杂物全部掏出来后,两人被箱子里躺着的东西吓得目瞪口呆。 长箱子里也是一挺机枪。艾莉森从维尔身旁探过来,指着它问道: 这是啥? 如同你看到的,是枪啊!来福枪。 史托克少校答道。然后他指示班奈迪去搬另一头,两人便一前一后地抓着它抬起来。 该死!好重。 有五十公斤嘛,别扭到腰了。 两个大男人合力从木箱里拖出来的,是一把长达两公尺的枪。 它形状很像枪,有枪身,也有四方形的机关盒,里面是射出子弹用的机件,枪身下面也有握把和扳机,一口稍大的瞄准镜扣在侧面,还有一个瞄准时可让肩胛抵住的后托。 不过这把武器实在太大了,简直像是给巨人用的,枪管粗得像是工厂的排水管,而且单单枪管的部分恐怕就比普通枪支还长。枪口前端是口琴式,侧面有许多排气小孔。 机关盒下有两支大脚架,铁棍底端各有一片大得能容人脚的橇片.让枪身移动起来比较容易。脚架前方另有一对射击时固定用的支架。 一个沉重的声响.超长机关枪被放上地毯,以橇片和握把三点站稳。 呼这是什么啊?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枪。 班奈迪惊讶地说道,而史托克少校又从木箱里拿出一个铁盒子,长宽约三十公分左右,像个数人份的超大型便当。 顺便告诉你.这是它的弹匣。从枪身上方压进去。 那无所谓啦,这把枪到底是什么? 面对班奈迪的问题.史托克少校回答: 这是洛克榭军最新式的对战车来福枪。 对战车来福枪?这可以攻击战车? 对。最新的大型战车当然不行,但轻战车或装甲车绝不是问题。埋伏射击的战果应该会更惊人吧 听起来简直像是在唬人口径呢? 二十毫米。 史托克少校边说边打开木箱里的弹药盒,把它的专用子弹拿起来给他看。子弹的直径果真有二十毫米,形状、大小都像个酒瓶塞,只是外层是黄铜色的。子弹的底缘大出一圈。 这东西让人来射击不会有事吗? 班奈迪怔怔地问道。口径二十毫米,简直是战斗机机首上机关炮的尺寸。 原则上是设计成让人使用的。我没有实际射过,所以也不确定。 史托克少校说得干脆,然后继续说道: 不过为了改变现况,我们需要这玩意儿。要是能用这东西狙击对方,让他们无法行动,我们就赢了。 嗯,二十毫米应该是打得中啦,不过谁来射击?你吗?史托克少校。 听班奈迪这么问,史托克少校摇头说道: 我得用望远镜观测着弹情形,所以就是你哕,卡尔少校。 说来丢脸,属下的步枪射击技术没那么高明。 不然怎么办?难道还有谁会射击、技术又比你好的吗? 史托克少校原本只是半开玩笑的逼他,没想到班奈迪竟望着艾莉森身旁的少年。无独有偶,艾莉森也将视线投向自己身旁的少年。 干嘛看着我啊? 维尔才刚出言抗议,便听得两人异口同声说: 就是你。 嗯,就是你啦。 在餐车尾部,桌椅撤开的空间。 就是那些贴住的地方。尽管下手。 窗下的墙面贴了好几块小小的胶布,框成一个四方形。不过也太粗鲁了大家后退。 班奈迪这么说道,一面手持装填好的散弹枪走过去。 艾莉森和菲欧娜退到餐车中段,而史托克少校站在她们前面。维尔在一旁死命地读着对战车来福枪的简易使用说明书. 再次确定附近没人之后,班奈迪抓着前握把来回一推。随着一个机械的喀锵声,第一发子弹上膛了。 这会儿居然要打墙壁一一我也赔不起唷。 班奈迪扛起散弹枪,扣下扳机。九发铅弹一齐射出,牢牢打进木墙里。木屑四散,墙面当场开了今大洞。 前握把拉回、退壳,前推、上膛,随即击发。班奈迪站在那里专心地用散弹枪破坏车厢。开丫五枪之后,他蹲下从脚边的盒里补充子弹。 对了,那是战壕枪。洛克榭陆军的。 史托克少校如此说道.正忙 着装子弹的班奈迪剎时停了手,但很快又继续装填,一面说道:选这么忙的节骨眼讲这个,真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属下并不放在心上。 是吗?那就好。 装填完毕,班奈迪再次对着墙壁开枪。射完了墙面,他继续对着上面的窗棂补一枪,玻璃应声粉碎,然后举起脚来对着千疮百孔的墙壁连踢好几下。 喝! 整扇窗往外掉下去不见踪影。下方的木墙碎片也跟着崩落。 现在墙面上开了一个大洞.人稍稍缩起身子就能通过。冷风灌了进来,明媚的湖光山色到是一览无遗。 辛苦了。请继续装上新的子弹,等会儿用它来保护其他人吧!维尔,你戴上这个。 史托克少校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维尔。那是一个布做的头具,有点像橄榄球选手穿戴的头护具,只是颜色是绿与褐的迷彩色。头具的扣带在喉间,那里有一只麦克风,耳边则有耳机。还有一条长长的电线,经过电池盒与另一只耳机相连。 这把枪的威力很强,你最好戴上它。除了塞耳朵,也能用有线电话和我这个观测手通话。 维尔一面戴上,一面看着脚边那把超过两公尺的巨型机枪 太大了,他甚至无法一眼看完。 班奈迪一直站在维尔身旁,见史托克少校也戴起耳机,便趁机用洛克榭语悄声对维尔说道: 最后决定。若是不相信他,我也有办法把宪兵找来。 维尔看着班奈迪,简单的说了一句: 要帮他。 班奈迪便说了声是哦,然后拍拍维尔的肩膀。 凭你的技术是轻而易举,放轻松点。、你的责任重大,千万别射偏哕!你自己选个喜欢的吧。 班奈迪以贝佐语这么说道。见维尔笑了起来,班奈迪也笑着摆摆手,然后拖着散弹枪走远了。 史托克少校塞好耳机,看了手表一眼。 那就开始吧。那边麻烦你抬。 史托克少校和维尔两人将对战车来福枪拖向那个洞,让枪管前端伸出去。再将枪身往前推出数十公分,否则趴在地上射击的维尔就没地方放脚了。 摆好了位置,史托克少校用脚踩下稳窄翠声尽绝裹苎。支架牢牢地咬住地毯.像是撑起了半截枪身,两个撬片被抬得离地数公分高。 维尔趴在地上,右手持握把,把脸颊和肩膀抵在枪托上,摆出射击姿势。那副模样与其说是持枪,倒不如说是趴在一部大型机械上要来得更贴切。 基本要领跟小型来福枪一样,都是瞄准后扣扳机射击。后座力应该会很强,但只要把肩膀抵紧一点就不怕了。 史托克少校说完,接着打开电话开关问他是否听得见。 听得很清楚。 耳机里传来维尔的回答。 班奈迪在后方对着满意点头的史托克少校问: 呃难道要在列车行进的状态下射击? 史托克少校摇摇头说: 怎么可能。要是能在这种状态下命中,这个人就是一流的射击大师了一一失陪一下,我现在要去撒个大谎。 在车长室里,史托克少校用无线电联络装甲轨道车里的宪兵队中尉,向对方表示火车头有点问题,发现传动部有怪声音和异常抖动,所以即将改为低速运转;若是状况没有改善。还要停车检查。对方仍要继续从对岸监视。 接着,史托克少校严格命令列车机关士: 从现在起缓慢行进约三公里,等会儿开到能清楚看见对岸、最好是直线的地方时,鸣一声汽笛并停车。只管停车就是。除非有后续命令,否则绝不准起动。 看着列车速度渐渐减慢 好,再来该维尔大展身手了。 史托克少校窃喜地说道,一面走回餐车。跟着艾莉森一起来的班奈迪,这时朝无线电看了一眼。 ............ 班奈迪摇着头否定自己的想法,跟着回到餐车里。 第八章 名为阴谋的列车 这道宽约三百公尺的山谷中间,是一片碧蓝清澈的湖面。 山谷中没有风。蓝得比天空还要蓝的水面因此平静无波,甚至像颗被剖开一半的蓝宝石,就这么镶进这座山谷似的。 湖畔两侧,离水面约一公尺高的山坡上,各铺了一条铁路。 北面铁路上是一辆迷彩涂装的装甲轨道车,南面则是大陆横贯豪华快车。两辆都开得及慢,几乎跟人步行差不多。 好漂亮哦 从餐车的窗帘缝里看到湖上风景,艾莉森不禁赞叹。 戴着头具的维尔仍托着对战车来福枪,从大洞中看见同样的景色,不禁也喃喃称赞: 真漂亮。 话才说完,便听得一声抱歉,史托克少校走过来挡住了视野。他扛着装有十发炮弹的弹匣,抬到维尔头部的前方,嵌进机关盒上方敞开的凹洞里。 中尉。 嗯?干嘛? 属下每次经过这里时都觉得这座湖真的好美哦。 哦,是啊,这是斯贝伊尔之宝。 老是叫我们别破坏这里的,是不是史托克少校啊? 是啊他有些地方还满古板的,不过我也赞成就是了。 可是一看见这么美丽的景色 嗯? 属下就有点讨厌自己的工作了。 没办法。那是我们的使命。 维尔拉动右侧的子弹装填杆。把杆重得不象话,于是他用力拉到底,再放开。 准备好了吧? 电话里传来史托克少校的声音。维尔慢慢看着瞄准镜。 苍翠水面上,一辆装甲车正缓缓行驶。装甲车的影子倒影在水面上,十分清楚。维尔将瞄准镜中的准星对准装甲车的车体尾部,也就是史托克指示的引擎部位,但因为车体还在摇晃,无法完全瞄准。 维尔用抵在后托上的左手按下电话开关说道: 准备好了。不过还在摇晃,很难瞄准。 史托克少校回了一句:知道了,接着命令班奈迪等人: 麻烦你们到车长室旁边去,尽量采取低姿势。 这下子艾莉森抗议了。 可是我想在这里看。 这里危险。万一对方反击怎么办? 那维尔跟你怎么办呢? 艾莉森马上回敬一句,不过史托克少校没有回答。 看什么看? 见对方一语不发地看着自己,艾莉森惊讶地问道。 史托克少校静静地摇头说: 战争是男人的工作啊,小姑娘。 什么嘛!你那算哪门子回答呀!难道你对身为空军的我有什么成见 艾莉森连珠炮似的吼道.但被班奈迪和菲欧娜拖出了餐车。 见三人消失在门后,史托克少校坐上椅子,趴在窗口用望远镜观测对岸。维尔距他约三公尺远,仍然伏在地上呈射击姿势,并以机枪瞄准镜瞄准。 差不多两边都要停了一一可以的话,麻烦你一发命中。对方要是发现自己被攻击,八成会马上还击。 我懂了。 维尔答完,两人便没再说话。列车继续慢速行驶。过了一会儿,史托克少校才又以轻松的语调开口: 看来还要一会儿呢!放轻松吧。 好。 原来你在有名的射击大会上得过名次啊!真是人不可貌十哦,我是在夸奖你哦!,谢谢您。还有,感谢您把艾莉森赶出去。 哦哪里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呃,我这种问法好像有点不妥。 不会。我们只是青梅竹马,八岁起就在同一个地方长大。辨是偶尔会见面。 就是那间有名的穆特女士的未来之家是吧? 是啊,是艾莉森说的吧? 对。我看她贝佐语说得那么好,好奇之下就问了一下,她就告诉我了。我才明白原来是那么回事。 艾莉森的父亲在她八岁那年在绿岛阵亡,所以她才被送来。刚来的时候也跟其他小孩一样每天哭哭啼啼,过了好一阵子才适应,很可怜。 我想大家应该都是像我这种前敌国军人,你和她心里应该多少会怨恨吧?别否认哦。 我到还好,而艾莉森一点也不会。 为什么呢?因为她的父亲奥斯卡.威汀顿少校是被自己人杀死的。 那是怎么 他跟部下一起在绿岛的战场走失,而那个部下为了自保而反叛了己军。阵亡报告里说他们很可能是阵前逃亡,部下射杀少校后叛逃到西侧去。威汀顿少校的尸体在几个月之后才被人找回来,但因为是被散弹枪从近距离射中头部,听说连头盖骨都找不到了。 好惨。 是很惨最后再请教您一件事。您真正的任务是什么?史托克少校。 维尔面不改色的就射击位置如是问道。 你想知道吗? 史托克少校仍拿着望远镜在看,也面不改色的回应。 对.很想知道。我想,我至少该知道自己待会儿要做的事有什么意义。 那我就告诉你吧,算是报答你愿意相信我一一就是逮捕泰洛尔氏。 逮捕?您刚才是说逮捕吗? 是啊。我是这么说的。为了逮捕他,又要避免他在列车内逃亡,我才假扮成联络人来监视。这才是我真正的任务。 罪名是? 有两项。一项是走私这玩意儿。唉,不过也不是多大的罪名就是了。 走私最新型武器还不算什么的话,那第二项呢? 应该说是对不起全人类,有煽动战争的嫌疑吧。他不只想保住性命.还想凭他的力量挑起好不容易结束的战争。这是天理难容的大罪。 泰洛尔氏是不是打算出卖国家?我听说他在洛克榭都快要坐牢了。他想用自己手中所有的军事情报来换取流亡,不,是逃亡斯贝伊尔的机会?这么一来可能就对斯贝伊尔有利,少数人也能藉此煽动开战了? 望远镜下,史托克少校的嘴做了个满意的笑容。 完全正确,你的头脑真灵活。没错,这种伴手礼实在太可爱了。泰洛尔氏正是打算把整个家卖给我们,但说来丢脸,上钩的却是我的同胞军人们。姑且把他们叫做那帮人好了为了消灭宿敌洛克榭,我国过去不知死了几百万人,就这么放过敌国岂不是全没意义了?那帮人可不觉得和平是一件好事,再加上裁军后生活没有保障,也让他们受不了。军队是为了保护国民而存在的,如今国民得到了稳定生活的契机,但那帮人却看不下去。一群可怜的走狗,连主人的幸福一一或者说甚至连谁是主人都忘了。 他们只是不肯任人摆布吧。 是的。那帮人相信,只要有了泰洛尔氏带来的东侧军事情报,他们就能对洛克榭成功发动大攻势,也坚信到了那时其他的军人也会赞同。这种想法虽然愚不可及,但万一事情真走到那一步,不管结果如何,都只是无谓的增加死难者罢了战争好不容易才结束,怎么能让走狗们在自私的动机下挑起战争。要找出并逮捕那帮人还得花不少时间,所以至少不能让泰洛尔氏落到对方手里。我们要连他的保镖一起抓起来,顺便叫他招出那帮人的底细。这事非成功不可。 可是,那帮人要怎么让泰洛尔氏逃进斯贝伊尔呢?要是他没水到列车上来,逃亡的事马上就会被发觉,到时候军警一定会介入调查吧? 没错。所以为了克服这一点,那帮人搞出二桩恐怖计划维尔,我考考你。要完全抹消一个人的存在,让别人不会再去想找他,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让他死。 维尔立刻答道。史托克少校静静点头。 对。所以那帮人要制造泰洛尔氏 死亡的意外。但是被杀身亡之后的麻烦事太多,如果是意外身亡的话,就只要弄一场意外就行一一比方像是火车车祸。 啊!难道是整辆列车? 维尔以左眼瞥向史托克少校,而史托克少校依旧观望着望远镜里面。 对,就是那样。根据我的伙伴调查,发现那帮人的计划是这样的一一武装兵会在我们现在所在的山区镇压这班列车,将走私品和泰洛尔氏掉包之后,把我们连人带车推下谷底。这场不幸的脱轨意外没有生还者。就算少了一两具遗体也不会有人怀疑。死亡名单中会有大富翁的名字……就为了一个人,他们竞想剥夺四十多条人命? 是啊!所以我不仅要逮捕泰洛尔氏,也要阻止这项计划。 于是您就杀了车长等人吗?史托克少校。 维尔此话一出,引来几秒钟的沉默。 汽笛好像还没响呢没想到会聊得这么久。 史托克的声音传进维尔的耳中。维尔的左眼仅能勉强瞥见他,但史托克少校一动也没动,姿势和刚才一样,仍然趴在窗边以望远镜看着山谷对面。 对是我杀了他们,所以凶手并不是洛克榭那边的人要想确实逃过那帮人的袭击,只有让列车比原定计划加快前进,才能在他们准备好之前设法让列车穿过山区。可是列车负员人在铁路上握有莫大的决定权。就算我跪着求他,只怕他也不会听我的。 说的也是。又不能把真相说出来。 所以我捏造了一个企图暗杀泰洛尔氏的凶手,好让所有乘客和服务员都在不愿被怀疑的心态下同意我分离车厢。早在上车之前,我就是这么计划的!你大可觉得我这个人冷酷无情,反正我也是国家养的一条狗。 关于这一点,我现在也不想指责什么。我们只想保护自己的安全而已。 我只有一点没料到,就是那帮人竟然提前行动。幸好有你 当史托克少校说到这里时,汽笛声响起,火车头剎车了。长长车厢的行进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差不多哕。 我准备好了一一最后再请教您一件事。泰洛尔氏以前是不是就跟斯贝伊尔有秘密往来?是不是西侧以前就有他的同谋,原本就一直从事走私之类的勾当,难道他也长年暗地里背叛洛克榭? 不是。是我们车上这位英雄先生免除了大战争的危机,泰洛尔氏才担心自己会身家不保,之前可能也在洛克榭极力奔走吧。只不过洛克榭那边抛弃了他,于是他打算换个地方待。他透过某种方式搭上那帮人,于是那帮人就为他搞出这么一场逃亡计 原来如此真是个可怕的人啊。 所以我们更不能让他挨上一颗子弹,因为要他从实招来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史托克少校玩笑似的如是说完,便将视线从望远镜上移开,面向维尔。维尔也从枪托旁略抬起头,看着史托克校的那双蓝眼睛。 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结果招致了这样的后果,心理觉得很过意不去,所以我们要让这场炮击成功。你的射击关系着大家的性命我绝不想害死你们 维尔没搭腔,只是稍微点了下头,之后脸颊又贴回枪托,右眼直直地往瞄准镜中看去。镜头的十字线前方,摇晃的视野正随着速度渐渐平息。 听我的号令射击。装填。 维尔握紧了扶在握把上的手,然后将大一号的枪栓往前推.便听得一个剧烈的金属声。超大型的子弹上膛了。对战车来福枪已经进入可击发状态。 维尔吸了一口气,然后悄声喃喃道: 一发。 差不多要停车了。 班奈迪说道。他正低头靠墙坐在车长室外面走廊上,两条腿直直地仲在前面。身旁的菲欧娜和艾莉森也是一样。 唉,真不知该说什么。这趟旅行变成这样,我觉得我该负点责任。 听班奈迪这么说,艾莉森回答道: 算啦,别在意。只要今晚还能跟维尔睡在一起,我就没话说啦。 中尉,列车停下来了,我们也该停车了。 好,麻烦你了。那列车映在湖上,看起来还满漂亮的呢。 是啊。要是再长一点的话,映出来会更壮观吧一一啊? 怎么了? 中尉,你不是说他们在集训场切掉后五节,剩下八节开出来吗? 对。怎么了? 怪了哪里怪? 怎么看都只有七节车厢啊 什么? 没错啊 五、六、七的确少了一节一一啊!开车! 咦? 马上开车,一班不是故障,是被他们挡住了! 咦? 马上开车!把头低下去!快快快! 就在列车完全静止之后 发射。 史托克少校沉稳的号令。维尔射击。 这管巨枪发出吼声。 从枪口喷出的气体令整节车厢的玻璃都在摇晃,墙洞上残余的木屑也被喷得漫天飞舞。枪身猛然一震。支架底端的爪子因而勾破地毯而挖进地面。维尔的身体被后座力撞得向后退,脸上的表情也扭曲了一下。空弹壳弹出来,在地板上弹起。 直径两公分、重达一百五十二公克的子弹从枪口射出,在猛烈的动力与旋转之下划过湖面,在零点四秒中飞越三百公尺的距离 什么? 几乎差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子弹穿过装甲轨道车前一刻还在的空间,击中了对面的山壁。一块大石头被打得粉碎,扬起一阵沙尘。 史托克少校不禁大喊。在望远镜的视野中,只看见从山壁跳出来的小石块打中了装甲轨道车。这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什么小东西打到了我们我们该不是被攻击了吧? 可恶!所以他们才故意停车吗?我们被算计了!加速前进!一定要超在他们前头! 没射中!对方发动车子了。 史托克少校喊道。维尔马上回答: 我看见了。我们也起动吧!否则我不能瞄准。 可是 快点! 匆匆拔掉电话线插头,史托克少校奔出餐车,差点儿踢中坐在走廊上的班奈迪。只见他纵身一跳,顺势冲进了车长室,一抓起无线电就向机关士大吼: 马上开车!否则就没命了! 大陆横贯豪华列车再次缓缓起动,缓缓加速。缓慢得令人心 发生了什么事? 班奈迪问道。 只差一步先被对方发觉而把车开走了。我们也得赶快跑。 边跑边射击吗?太乱来了啦。 还有别的法子吗?你们给我待在这里,艾莉森! 史托克少校厉声一吼,被他直呼其名的艾莉森回敬一个白 干嘛啦? 你在这里别乱跑。不准伸出头去接下来只有相信维尔 了。 见史托克少校义正词严地直视自己,艾莉森轻蔑地耸耸肩,哈地冷笑了一声。 不必你鸡婆啦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他了。 史托克少校走进餐车之后,班奈迪也抓紧了散弹枪站起身来。 你去哪? 菲欧娜问道。 我去骗骗敌人,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就是了。 怎么骗? 班奈迪拿起那把散弹枪,亮给她看。 用这个。角度抓对应该就能打中吧!况且这又是散弹。 艾莉森快嘴接道: 就算打中,也不过是敲敲装甲车的钢板罢了吧? 对。不过这么一来,对方就不会注意维尔了。 原来如此 班奈迪看着菲欧娜说: 所以我得去出出风头。请你在这里等我。 好,早点回来哦。 看着菲欧娜的笑脸,班奈迪缓缓弯下腰,将自己的脸靠过去。 见两人闭上眼睛轻轻一吻,艾莉森的嘴动了几下,但没出声。 (真不合理) 能瞄准吗? 还没。 史托克少校冲回来接起电话线,一面向维尔问道.维尔也立刻回答。 维尔已将对战车来福枪极力往左拉,枪身几乎要抵到墙洞的左缘了。 列车越开越快,晃动和噪音越来越明显。维尔在瞄准镜里看见的景色正大幅跳动着。 片刻后,维尔终于开口了。 快好了。 现在我们只好边跑边射击了。你有在移动中射击的经验吗? 面对史托克少校的问题,维尔静静答道: 只有一次。 列车启动了。 我看到了。机枪装填彻甲弹,十发就好。全体人员准备开炮。 真的要想列车开火? 只要朝对方的狙击处开十枪就行。叫炮手尽量别射中车厢底座!喂,这又是什么声音?又来了! 他们又向我们开火了,不会错的。应该是来福枪之类的吧?子弹被装甲弹开了。这点攻击动不了我们的。 一样。既然被攻击了就要还击。从哪里打来的? 第一辆餐车的第一扇窗前。 唯独那里的窗帘和窗户都被拉开。 喝啊! 班奈迪半跪半蹲地发射散弹。列车速度虽然加快,但见山谷对面的装甲轨道车已经开到列车的斜前方了。 差不多这样吧。 班奈迪继续保持枪口略微朝上的角度,再次扣动扳机。接着,他利落地滑推前握把,再次上膛。要击中啊。 第二发。 枪声? 听到维尔的疑问,史托克少校快速往窗外一探,然后回头进来答道: 哦,英雄先生替我们引开对方的注意力。 接着他继续观测对岸,瞪着已经超前不少的装甲轨道车. 瞄准好了吗? 再一下下。 又来了!可恶!他们到底在哪里? 中尉,找到了,在倒数第二节,靠近车厢前头。 我看有了。有枪身从窗边伸出来。 果然是来福枪之类的。 白痴。想逞英雄?机枪呢? 准备好了。 好,我们换位子。我来射击,把他连人带窗打成蜂窝。叫他们放慢速度,让我们并行。 行驶中的装甲轨道车顶上,炮塔正慢慢向左转动。突出于炮塔之外的细长枪管也被拉高成水平位置。接着喷出火光。 哒哒哒哒哒哒。枪口进出连番火光.之后扬起一缕轻烟。 击出的十发子弹接连命中窗棂附近约两公尺见方的区域,包括散弹枪的枪身、枪托及窗体本身。玻璃被打得粉碎。将太阳光折射得五彩晶莹,被打成了两截的散弹枪便在这阵光中往车厢的另一侧弹去,狠狠撞上墙壁,又弹回来。 空无一人的餐车中,只有坏掉的散弹枪闷闷地落在那张高级绒毯上。 好!射穿它了。 收到。这样走下去就没问题了。稍微放慢速度。 我回来了。 班奈迪坐回菲欧娜身旁,一面说道。 你回来啦。刚才好大声啊!是怎么回事? 菲欧娜问他。却见班奈迪没事似的答道: 大概我是绑在窗帘上的枪被他们打中了吧。好可怜。 机会来了。发射。 维尔开了第二枪。 装甲轨道车的炮塔侧面,一个巨大的火光亮起。 哇啊!这又是什么? 有东西击中我们.而且是大口径的枪!对方还活着! 加速!马上寻找攻击来源! 命中是炮塔侧面。还没停车。 收到。 维尔闭上左眼.右眼则目不转睛地望着瞄准镜中的装甲轨道车。眼前的地板上滚着两枚大弹壳。 摇得很厉害 冷静下来。还有机会。车轮开过铁轨接缝后的那一刻会稳住。 可是对方的车速加加减减,一直瞄不准 相对于维尔焦急的声调,史托克少校的回答听起来格外沉着。 就算是好可,你应该在卡亚西庆典上做过目标后方的射击才是,现在就跟第三竞技的打兔子要领一样。你回想一下那个轨道上滑动的兔子靶。现在的目标更大呢。 了解。兔子就没问题了。 在哪里他是从哪里开枪的 中尉!发现了!在列车最尾端! 有了!他们居然还给车厢开了个枪眼?混帐,耶根本是大炮嘛!机枪装填。有多少子弹就装多少。 准备完毕! 好,看我的!去死吧! 装甲轨道车的机枪再次喷火,只比维尔的射击早一点。五发作一发连射的曳光弹勾出细细的光线,映在澄蓝的湖面上。 那阵风从列车的白色车顶上呼啸而过,打在山坡上,激起一排土尘。 什么?该死!刚才的冲击把瞄准器弄偏了! 维尔扣下了扳机。 第三发。枪身附近的窗玻璃被震得出现一道道裂痕。 子弹飞翔在湖上。比音速还快的弹身形成重重震波,在平静如镜的水面上留下一道白而浅、细如绢丝的水痕。 子弹并不是朝着兔子靶飞去,而是装甲轨道车的车体后部。 钻过履带,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地贯透车体外层钢板,直穿内侧燃料槽的薄铁片,在上面开了一个小花冠似的洞。子弹继续在车体内乱弹,打出来的火花蹦进从燃料槽里涌出来的汽油河。 车体后部爆炸。通红的火焰将车体向前高高掀起。 爆炸声将湖面激出一片扇形涟漪,传到列车时,装甲车的起火处正好跌落轨道之外。轨道车轮脱轨了。 浓浓黑烟冲天之际,装甲轨道车开始脱轨斜行。 别掉进湖里哦!拜托别弄脏湖。 不知是不是史托克少校的呢喃上达天听,只见车体先是大幅右倾,履带摩擦到右侧地面;紧接着那根突出如角的缓冲器戳进了枕木。反作用力竟使车身向左翻去。火花四进中,车体继续向前滑行,最后终于停止。 横倒在铁轨上,装甲轨道车的黑烟不再向后拖长,而是在无风的山谷里直直地往上升。 山谷对面,大陆横贯特快车的白色车顶悠然驶离。 怎、怎么了?有爆炸啊。 恐怕是他们用对战车来福枪击退宪兵了吧。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趴在在贵宾室的窗前,泰洛尔脸上的油都沾到玻璃上了。伊安的回答则是一贯冷静。 哦!我的来福枪真不是盖的!只要数量够,步兵的战斗能里就是不同凡响!吃屎去吧!宪兵!别来烦我们! 泰洛尔激动地挥拳大喝 看着他的背影,伊安无言地拿起搁在椅子上的手枪。 老爷 泰洛尔回身,见伊安把枪拿在手里,十分惊讶。 怎么了? 伊安垂下枪口,不住地摇头道: 不对劲绝对有问题。 怎么不对劲?你说说看。 照计划,我们应该是在湖边停车后交货。 可是既然事迹败露,宪兵也追来了 我们知道买主是斯贝伊尔军方的组织。万一这批宪兵也是那组织的成员 照你这样说,那男的说词又怎么解释? 所以我才怀疑,万一他不是我们所想的那个人一切就说得通了。 听见这番推论,泰洛尔气得满脸通红。 你说我们被算计了? 还不能断定,但我认为可能性很高。我现在就去查个清楚,老爷请待在这里。我会从外面上锁,不管谁来千万别开门。车长死了,现在只剩我有钥匙。 听伊安的语气如此冷静,泰洛尔便也点头同意。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不过! 是。 无论如何,你绝不能死。我还等着跟你一起卷土重来啊。 遵命。 伊安深深鞠躬后,便挟着装上枪托的手枪走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锁声在门外响起,沉沉地传进屋里。 放开了对战车来福枪,维尔仰倒在地毯上。 干得好。太精彩了。 史托克少校如是说道,走过去对他伸出手。 肩膀还好吧?没脱臼吧? 还好只是后座力震动时,肚子跟皮带扣摩擦得有点痛。 哈哈。不过你表现得太棒了。可以拿掉了。 两人都站起身来,拿掉耳机与头具,此时班奈迪三人开门走了进来。 大家都没事吧?来来来,多夸维尔几句。还有英雄苎生也立了大功。 艾莉森二话不说地走向维尔,用手抹去他脸上的汗水。 都是汗。不擦掉会长痱子啦! 只见维尔苦笑地说道: 不会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拿给艾莉森。 拿去擦手。 艾莉森朝手帕看了一会儿 嘿! 哇啊! 她接过手帕后,便在维尔脸上用力擦了起来。 乱动小心受伤哦!真是,也让我做点事情嘛! 那帮人会怎么样? 班奈迪在沉默地望着他们两人的史托克少校身后问道。史托克少校回头答道: 以后再说我现在得去联络机关士们,还得对大富翁讲几句好听的。各位请在这里等一等。 史托克少校说完后便走出餐车。 *** 阻止泰洛尔氏的逃亡并逮捕他那才是史托克少校真正的目的吗。 他是这么说的。 那就说得通了!他说他是从首都斯福列史拓斯来的,或许是军方秘密情报部之类的人吧。总之我敢肯定他不是普通的军人。 艾莉森等人正坐在餐车人口两旁的椅子上。交谈的是班奈迪和维尔。也许他们打算把泰洛尔抓起来逼供,再靠他的证词将那帮人一网打尽吧。我看我军也有不少人牵连,恐怕会动摇整个军事体系、发展成天大的丑闻吧!这也没办法,反正怎么都避免不了裁军了。唉,连我都想退役算了。 可是就为了这个目的无辜的车长他们都被 菲欧娜神情哀痛,说不下去。 他的行动是不值得嘉许,不过要是不那么做,连我们在内的四十多人都会跟着牺牲! 说到这里,班奈迪突然打住,随即改口: 不,算了。拿人命数量放在天秤上比较,真是军人的坏习惯一一史托克少校之前不说,也许是怕我们不愿意帮助他吧。 维尔从身旁的艾莉森手中接过水瓶,正在喝水,听到这里停了下来。 不过我还是不懂。 不懂什么? 艾莉森问,维尔随即答道: 当时他为什么不杀我们?我们看见他杀害车长的那一幕,害他的杀人行动提前曝光。否则他也不必让泰洛尔氏演那出戏,大可找个适当的时机自己发现杀人现场.再逼列车开到集训场就好了啊。 这么说也对 艾莉森嗫嚅道,马上又说: 我知道了。 嗯? 其他三人闻声抬起头来,一起看着她。 一定是那个少校爱上我了。 艾莉森说道。 众人顿时一阵沉默。车轮规律的声音,听起来突然变大了。 维尔愣愣地看着艾莉森好一会儿。 什、什么嘛!人家只是开个玩笑嘛! 艾莉森赶紧辩解。话才刚说完,便听到敲门声。 敲门声来自走廊通往餐车的门。艾莉森坐得最近,但却看不见玻璃外有人影。 ? 她没多想就开了门,却见蹲低了身子的伊安正朝她撞来。 哇 艾莉森! 维尔从后方把艾莉森往旁边一拖 哇啊! 伊安的左肩撞上了维尔的腹部。这一撞力道之大,维尔整个人都往后飞了出去,甚至在两脚着地后仍止不住跌势,就这么狠狠地摔在地毯上。他蜷缩着身子往后滑了出去。 维尔! 艾莉森大喊,身体却同时缩起。伊安踢了个空。艾莉森屈着身子奔向痛得在地上扭成一团的维尔。 可恶! 伊安啐了一口。正准备架起右手上的手枪时,却见一把椅子朝自己的胸口横劈而来。原来是站在一旁的班奈迪双手抡起椅冷不防地挥了出去。 随着椅子碎裂,伊安弓着身子踉跄连连,手里的枪也摔了出去。在半空中走火的手枪把子弹射到了空外,弹壳没有顺利退出,正把枪掉在地毯上。 退后。 班奈迪揪着菲欧娜的衣服,使劲将她掼倒在墙边。 混帐! 转眼伊安竟已经重新站直,双手握拳。班奈迪挥出右拳打中了他的左脸,却见他倾着头反瞪着班奈迪,眼神极其凶恶。 啊? 喝啊! 伊安暴暍一声,左手掌已朝班奈迪推出。挟带着全身重量的这一记推掌式,结结实实击中了班奈迪的右胸。 喀!一个令人不舒服的声音响起。 呃! 班奈迪的身体往后跌去。简直像表演特技似的一一菲欧娜看着他从眼前飞过,朝足足三公尺之外的窗户撞去。扯着情急之下抓到的窗帘,班奈迪挨着墙颓然倒地。 班奈迪痛苦地呻吟着,拾起头怒目瞪视伊安。但见伊安的嘴角也淌着血,回瞪他说道: 英雄先生。你这样怎么在战场上生存呢。 要是在天空,我有信心不会输给你你倒是老当益壮啊. 这里是陆地。这个还你。 伊安单手抓起椅子,忙不迭地朝班奈迪掷去。班奈迪连忙以双臂护住自己的脸,椅子应声碎裂。 唔! 班奈迪晃了一下,终于抚着右胸昏倒在地。 伊安快速地浏览车内。见维尔仆倒在车厢中央的地上 维尔!维尔! 艾莉森在身旁慌张地想摇醒他。右前方的班奈迪也倒地小起;至于近在左手边的墙角处 菲欧娜正惊恐地仰头看着伊安。 嗨。下任女王。 伊安的表情异常冷静,几乎令人战栗。菲欧娜双手摸索着向后退,没几步就碰到墙壁了。 杀女人不是我的兴趣,不过我想你已经渡过人生中最精彩的时刻了吧。以后就让人民向你献花好了。留你一个活口会有麻烦的。 伊安说着,一步一步逼近菲欧娜。 菲逃啊 是班奈迪的声音 菲欧娜坐在地上,看着伊安来到自己面前。 再见了,下任女王。 伊安弯下腰,双手伸向她纤细的颈子!这一刻,菲欧娜却笑了。 ? 伊安停下了动作。 不过比起当女王,我或许更适合 她笑着 说道,右手已经从腰际的小皮匣钻过了伊安的左臂之下,旋即仲到他的面前。乎里握着一管银色的细长机器。 笑一个。 菲欧娜按下快门。 啪的一声,闪光灯发出强烈的光芒。伊安反射性的闭上眼睛,整张脸也被一片白光所覆盖,五官顿时失去了起伏,而他的影子映在对侧的墙上,一闪即逝。 啊! 菲欧娜紧接着用照相机猛力往他的前额一敲。打得他往后仰,随即把握机会从他身旁钻过,往班奈迪身边爬去。 这时的艾莉森还在猛摇维尔。 维尔,维尔! 只见维尔俯卧在地上,好一会儿才转醒过来。 别再让我更痛了 维尔气若游丝地说道,接着他继续说: 左边的腰快 嗯? 艾莉森马上翻开维尔的外套。 可恶! 伊安大声咆哮,一面扶着墙壁站起来。他的呼吸紊乱,连连用头眨眼。 好样的你 他看见菲欧娜正扶起班奈迪。班奈迪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仍然挣扎着起身靠在墙上。 我要宰了你们! 盛怒中的伊安吼道。就在这时 举起手来! 是艾莉森的声音。 ! 伊安转向车厢中央,只见艾莉森半跪在倒地的维尔前面,右膝及地。 否则我开枪哕! 班奈迪交给维尔的那把转轮式手枪就在她的手上。她用双手牢牢地握住,向前伸出。距离约有七公尺。 靠着墙的班奈迪和扶着他的菲殴娜闻声望着艾莉森,接着又望向伊安。 别开玩笑了 听见伊安的威吓 那我开枪哕!反正我也想试试。 艾莉森当下就扣了扳机。弹筒转动,同时弹起的击锤砰地倒下。 磅! 在一个单调的破裂声同时,枪身也因后座力而弹起。 之后,只见伊安茫然地站在那儿。 他低下头,大致检视自己的身体,却没发现任何异常。接着他转过头去,看到餐车门的玻璃窗上多了一个蜘蛛网。 小姑娘你的技术真差。 伊安老实不客气地道出感想。 少罗嗦啦!我只是不习惯这把枪!要是用我自己的早就打中你了! 艾莉森恼羞成怒地说道,又在扳机上施力。 磅! 第二发被浪费的子弹,在艾莉森和伊安之间的地板上开丁个小洞。开枪的人自己也吓了一跳。 反正你赶快给我投降! 她再次将枪口指向伊安,高声暍道。 你是在开玩笑吗?我可以笑吗? 伊安马上反唇相讥。 班奈迪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终于忍着痛说: 别对着头肚子瞄准肚子。 可恶! 艾莉森再次开枪。 磅磅! 连着两发。伊安赶紧甩手臂护住脸。第一发打破了装饰在后方墙上的盘子,第二发打中了伊安的右胸。 唔! 伊安低吟了一声,一度被往后推的身体随即向前倾。眼看着他跌步踉跄 万岁!咦? 只踏了两步却又站定了。 什么? 班奈迪睁大了眼睛。 好痛 伊安发出呻吟声,却见他抚着被击中的胸口不住的揉,手上竟没看到一滴血。 算你狠。这倒是满痛的。 为什么? 艾莉森举着手枪尖声问道,伊安继续轻轻敲着自己的胸口。 不过这还真是个好东西。以后都该讣十兵们穿上它。 该死!是防弹背心 班奈迪咒骂道。脸色随即一沉 还是对准头部吧 看我的! 磅! 第五发。伊安又举起双臂捎住脸部,想不到子弹从他的侧腹外大约四十公分处的空间射过。 小姑娘,我看你绝对没有射击的天分。別人也常这么说吧? 你闭嘴啦, 只剩一发哕。 我是想最后再打中啦! 哦,是吗?你再射偏看看,我会把你们所有人的尸体扔进湖里去。 你这 艾莉森瞪着伊安,乎上的枪一直晃动,迟迟没能瞄准。准星从伊安手臂下的头部晃过,然后又回来,再晃过。列车偶尔的震动,更令摇晃增幅。 怎么了? 伊安向前踏出一步,企图恐吓她。 你这可恶 一道汗水从艾莉森的额角流下。 冷静。 这时有个声音响起,有人从艾莉森的后方抱住她。一头褐色短发贴着她金色长发的左侧。 维尔! 艾莉森转向左。视线中只有维尔的侧脸,近得比什么东西都来得大。维尔的额头右边有一道细细的血在流。 我来帮你!手再伸直一点。右手像是往前推.而左手相反的往后拉。 维尔一步一步将自己的手叠上艾莉森的双手,把她连手带枪的握在手心里。右乎食指也和艾莉森的交叠。 放心,只要一发就够 看着那两人依偎在一起瞄准自己,伊安稍稍张开了双臂,轻蔑地说道:少给我开玩笑那是干什么?玩小孩子游戏吗? 在一旁的班奈迪看着伊安的眼睛,对他说道: 最后再告诉你,他是卡亚西的第六名 伊安的视线这才转回两人身上。 对往左一点。扳机用收紧的,就像拉风筝线那样别那么用力车轮一通过就开枪。准备好了吗? 恩! 被维尔脸贴着脸,艾莉森乖乖的回答。 随即! 喝啊! 伊安咆哮着冲向前。维尔最后叮咛道: 往右一点。对一丁开枪。 磅! 第六发枪声响起。男子的吼声和冲锋都停住了。寂静的剎那过去后,男子原地一跪 啊、啊? 接着扭着身体向后仰倒。他的额头上多了一个小洞,鲜血经头顶往后流到地上。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映着白色的天花板。 可恶被、打中了 伊安的口中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 我死、了、以后老爷、会怎么、样? 会以走私武器未遂的罪名被逮捕。斯贝伊尔没有死刑,保证是在舒适的监牢里过日子。 抚胸站起的班奈迪回答宁男子的问题,并在菲欧娜的搀扶下走过去。 是、吗哈哈!看着男子的嘴唇不再动,班奈迪使用手指按着他的颈侧,接着对着那双未瞑的眼睛说道:你是个了不起的保镖。 菲欧娜静静地伸出手去,合上了男子的眼。 愿你的灵魂在天同得到救赎。 她对这名含笑死去的男子悄声说道。 维尔,艾莉森,你们没事吧? 班奈迪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几乎完全软瘫的维尔,和拼命撑住他的艾莉森。 没事。只是有点重 抱歉。我没力气了 过一会儿,维尔总算才慢慢撑起自己的身体,坐在艾莉森旁边长长呼出一口气。 维尔的身体没事吧? 还好,没什么事。只是刚才没办法呼吸倒是班奈迪先生你 啊我吗?肋骨是一定裂了啦!痛得很。哎,反正死不了的。 班奈迪如此说道,见菲欧娜担心地盯着自己,便笑着对她说: 还有,你也很 厉害。谢谢你救了我。 艾莉森用瓶里的水沾湿手帕,一面按着维尔的伤口。一面打量他的脸,不厌其烦地一再问他不是真的没事了。 只是擦伤,没事的。 维尔答道。 可能是刚才的话被他听到了。太大意了。 班奈迪此话一出! ! 维尔突然抬起头。艾莉森的手摸了个空,手帕也掉下去。他的伤口已不再流血。 那 维尔兀地站起来,走过去拾起伊安掉的手枪。 怎么了? 史托克少校在哪里?该不会被伊安给 维尔拉动手枪的滑套,将卡住的弹壳给退出来,装填下一发 我也去看看。 我也 你留在这儿。 维尔丢下这句话后。消失在门后。 厨房外的长廊上。史托克少校正走过通往前方连结区的门,发现维尔从车厢尾部小跑步过来。 咦?维尔。 史托克少校惊讶地说道。 维尔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发现是史托克少校,这才松了一口气。 走到长廊,史托克少校这才发现维尔的额角渗血,又见他后手握着那把有枪托的手枪,不由得大吃一惊。 发生了什么事? 泰洛尔氏的保镖听到我们讲话差点杀了我们。 然后呢? 相对于激动得几近大叫的史托克少校,维尔却是十分镇静。 我没事。 这个我用看的也知道!我是问其他人怎么样了? 艾莉森她 说到这里,维尔停顿了一会儿。史托克少校则闭上眼睛。 她开枪杀了那个人,救了我们大家。其他人也受了伤,但都还好不过,这下子是永远不可能要他自白了。 那也唉,大家都没事就好。无所谓啦,有泰洛尔氏的自白就够了。 史托克少校您去哪儿? 车长室的无线电不通,我只好走到火车头去交待事情。现在都讲清楚了,我们会直接下山。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跟保镖起冲突可。 哦,谢谢你替我担心。现在只差直接跟泰洛尔氏讲了。其实要逮捕他也可以,不过还是先看着他直到山下吧!那间贵宾室虽是防弹的,但也让他无处可逃。 史托克少校迈开步伐,穿过连结区走到贵宾车厢的门前。维尔跟着他走。 保镖房的门没有上锁,两人径自走进去。史托克少校敲了敲贵宾室的门,没有反应。 泰洛尔先生!是我!请开门! 防弹规格的门扉特别厚重,史托克少校便又重重敲了几下。却还是不见回应。 该不会 他推推门把,却推不动。门上锁了。 伊安身上应该有钥匙。能麻烦你去拿吗? 史托克少校问道。维尔点点头。 好。您小心点。 维尔即刻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史托克少校喃喃说道: 这么老实真不错!长大后别变成像我这样的坏人哦! 过一会儿,维尔从餐车走回来。 找到了。 并把钥匙交给史托克少校。在维尔身后,艾莉森及任菲欧娜架着的班奈迪也出现了。史托克少校笑着说道: 看来大家都还好。 托你的福。 神情最为疲惫的班奈迪说道。 艾莉森抬起头看着史托克少校。她的金发吸进不少维尔的血。 碰上这么多倒霉事,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一起旅行了,史托克少校。 真是抱歉。 史托克少校苦笑地说完后,再次敲贵宾室的门。随即秉告说他要进去了。 他插进钥匙,打开门锁,接着推开门扉。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史托克少校的声音响起。 五人走进了贵宾室,见到的却是一具坐在沙发上的尸体!头部流血,右手无力地垂下。地上有一把小型手枪。 是畏罪自杀吗 班奈迪喃喃道。接着又说: 伊安,你家老爷死了。请你自己去问他原因吧。 史托克少校拾起手枪,将弹匣和子弹取出放在桌上。桌上还有一把这个房间的钥匙,雕铸得极为华丽精致。 打从走进房里起,维尔就没开口,只是默默地看着泰洛尔的尸体。 这时,却听见史托克少校仰头哈哈一笑。 斯贝伊尔是没有死刑的,就算受审,至少也能保住性命.偏偏费了这么大的工夫,到头来我的工作还是失败了。 史托克少校说着,话里有一丝自嘲。 讽刺啊,讽刺!我一心以为骗过了泰洛尔氏,没想到最后却被他摆了一道。要是这世上真有命运女神,那 那会怎样? 面对艾莉森的质问,史托克少校答道: 那她一定是个坏到骨子里的恶婆娘。 第九章 答案是艾莉森 载著两具死尸,弹痕累累的大陆横贯列车穿过伊尔拓亚山脉。列车在山脚下的丘陵地带停车时,维尔等四人已经睡着了。 他们在乘务员专用的卧车拉出床垫,加上备用床单和毛毯,铺在第一辆餐车受损较轻微的后方地毯上,就这么整齐地排排睡起来。一旁摆着空了的面包篮和果酱瓶,空水瓶在地毯上滚着。 到咯。 史托克少校唤醒了三人。只有艾莉森是维尔叫醒的。 他们在一处宽广的车库中。这间库房盖得十分狭长,恰恰好包住列车。火车头正在检修,折得七零八落地停靠在隔壁轨道上。窗外一片漆黑,但看得见天花板的钢架外露,挂在上头的灯光昏暗。 抱歉,这里油臭味很重,我想我们总不好停在引入注目的车站月台上,所以就开莱军方的火车工厂了。我的伙伴会负责善后,现在就请各位搭车到旅舍休息。我们目前正在伊尔拓巫山脉西麓一个小镇,颇有历史和古趣,风景也很漂亮哦。 史托克少校说完了这些,又加了一句: 这个小镇叫做莉莉安。 史托克少校必须留在工厂里,于是四人便与他道别,然后跟着一名负责担任向导的身穿黑西装的男子,由那人驾卑开进了夜色中的小镇。载着四人行李尾随在后。 黑衣人带他们搭电梯来到最顶楼的客房,并分别将班奈迪和维尔、艾莉森和菲欧娜分在同一个房间令艾莉森大为光火劈头就是一阵埋怨。 领教到艾莉森连珠炮似的猛烈的攻势,那人不由得矮了半截,只好推说自己也是遵照史托克少校的命令办事。 算了,班奈迪先生也受了伤,今天先早点休息吧。 维尔出言安抚,却见艾莉森恶狠狠地朝自己一瞪,然后不甘心地跟菲欧娜一起走进房里。 班奈迪和维尔也进到他们的豪华客房,不久就有医生赶来。那医生什么也没说,也不多问,自动地为班奈迪和维尔诊察起来,随后开了几颗止痛药给疑似肋骨裂开的班奈迪,又在维尔的伤口上抹了一点消炎药膏就离开了。 于是,房里只剩班奈迪和维尔两人。 艾莉森不同房,正好。 维尔开口这么说道。仰卧在另一张床上的班奈迪听得一脸狐疑,于是维尔便对班奈迪说道: 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 维尔这个一时之间很难相信一一只是我们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能推翻它 我不希望事情就这样结束。有没有什么好方法?这里是斯贝伊尔,只有拜托班奈迪先生你帮我想一想了 拜托你。 好吧,其实也不是不行。反正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只要明天能找到个像样合适的场所不过你的计划挺危险的哦! 只有我会危险,而且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要是不解决,我们会永远被蒙在鼓里 拜托。 好吧就照你的计划吧。 那个老少校在想什么呀!还有维尔也是! 算啦算啦。 真不敢相信!太过分了!白痴! 算了算了,来日方长嘛。 要是事情就这样结束,我的作战岂不是大失败! 那我们就努力别让事情这么结束呀。 没错!不过今天就先睡吧!这房间好像满贵的。 *** 翌日早晨。 咦上面写什么啊?莉莉安镇始自中世纪,原为建于湖畔的独栋别墅,供伊尔拓亚皇室疗养所用,并以当时国王之侄、后以圣君闻名于世的莉莉安女王之名命名之。恩产业革命后,工业化的脚步急遽,炼瓦建筑成为最早被列入历史建筑保护法的的对象,也因此闻名遐迩。本镇有流自伊尔拓巫山脉的清泉滋润,镇郊更盛行花卉栽培以供香水原料所用。初夏时节则满城花开,素有西麓花都之名。 好美的小镇呀说起来真讽刺,要不是发生这些事,我们绝对不会到这里来啊, 怎么了? 我把相机忘在房间里了两个都没带。我真笨。 街道两旁的房舍全是褐色炼瓦建筑,加长型的高级轿车行驶其间,还有一名身着黑色西装、戴墨镜的男子担任司机。斯贝伊尔是左侧通行,因此汽车的驾驶座在右侧。 车内有玻璃隔开前后座,后座空间非常宽敞,四个座位两两相对。捧着从旅舍拿来的观光手册,艾莉森边看边翻成洛克榭语,隔壁坐的是忘了带相机出门的菲欧娜。她们两人对面则坐着维尔和班奈迪。 艾莉森穿得和昨天差不多,简单的棉质长裤配上皮夹克,膝盖上摆着她宝贝的帆布小包。菲欧娜在长裙上搭了一件白色女用衬衫,外头罩着开襟毛衣外套。维尔和前天一样穿着学校制服,只是衬衫换过。他带着一只类似公文袋的手提旅行包。 而班奈迪! 话说回来,你干嘛穿成那样?班奈迪。 他穿着一身军服。 全套笔挺、一丝不苟的黑色空军制服。领襟的阶级章和胸前的勋章闪闪发亮,腰上系着皮带和手枪套,外加腿上的一顶大军帽。全车只有他一人穿得很不休闲。 这算是我的正式服装 班奈迪的回答引得菲欧娜满脸不解。 所以我们待会儿是要去哪里吗? 艾莉森问道。 要去一个很漂亮的地方。 怎么个漂亮法? 待会儿再说 班奈迪含糊以对。艾莉森和菲欧娜一副纳闷的表情。 维尔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炼瓦屋一间间的经过。 穿过小镇,在一片红壤土的丘陵地带开上好一会儿之后,研车停在一处小小的湖边。湖畔长满绿树,像是将湖面包覆起来似的。这一带被划为公园,处处听得到鸟叫声,还有春天微暖的轻风吹来。 不远处有一栋石造建筑。高大的拱门敞开,望进去可见走道左右排放整齐的长椅,走道尽头则是一座祭坛。祭坛上刻着女神和天使的模样,前方则有一排金色和银色的烛台。 这里好漂亮哦, 菲欧娜下车看见这幅景色,不禁赞叹起来。班奈迪也戴上军帽走出车外,维尔和艾莉森跟在后面。 你喜欢就好了。这一带有很多像这样兼作公园的礼拜堂,有时也会在这里办庆典或音乐会等等活动。夏天时到处都开满野花,漂亮呢。 现在就够漂亮了。这是山上没有的风景呢! 现在这里没人,不过假日时人很多。其实我家的宗教信仰不太虔诚,顶多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过来 班奈迪说到这里,菲欧娜立刻问道: 什么时候? 啊,没有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班奈迪将帽沿拉低,掩饰脸上的表情。 然后他走回车子旁边,请司机在车子里稍等一会儿。 这时,又一辆高级车抵达,前座也坐着戴墨镜的司机。后座走出来的是一名戴眼镜的中年军人,正是史托克少校。他的装扮这几天来完全没变,仍是一身深褐色的皇家陆军制服,不过手上没拿着公文包。 大家早安。昨晚睡得好吗? 托你的福! 艾莉森故意大声地讽刺道,接着问他: 你怎么跑来了? 我吗?是卡尔少校叫我来的啊。 哦 见艾莉森没好气的回应,史托克少校只是轻轻耸肩说: 我先跟各位报告几件事吧,可以吗?卡尔少校。 然后再客气地征求同意。班奈迪点头。 史托克少校带来了几项消息。首先,官方即将宣布泰洛尔氏和伊安策划逃亡,并走私到斯贝伊尔,甚至引发杀人事件企图使列车加快抵 达,但是他们的幕后赞助者发现军方介入调查,两处在得知对方中途放弃行动后认为大势已去,因此畏罪自杀。遗体将由洛克榭领回一一不久后就会登上新闻版面。 留在集训场的乘员和旅客们全都平安无事,但旅行被迫中止,而山脉东侧在接获联络后已派出火车,正将他们送返洛克榭。至于和泰洛尔氏同行的英雄先生及翻译人员等一概平安的消息,也已经通知他们。 至于杀害车长及其他服务员的人,则认定是伊安一人所为。 报告到这里时,史托克少校改以公事化的口吻,维尔也以同样公式化的语气翻译。菲欧娜则朝史托克少校望去,与他的眼神相对了短短一剎那 但她没说什么。史托克少校便继续报告: 斯贝伊尔军方已经针对此次涉案的部队、将官展开内部调查。关于这一点,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之后的相关处分应该会在台面下进行附带一提的是。我并不存在。 我们不会计较这一点的。 班奈迪以平淡的语气继续说道: 皇家陆军少校史托克之类的人物,在这块大陆上恐怕根本不存在吧。就像赫尔曼先生一样,真相永远不为人知。 史托克少校略略颔首,回答说:是啊。 好,最后就是你们丁。皇家空军少校卡尔班奈迪是斯贝伊尔国民,没有问题不过另外三名洛克榭国民,烦请于即日起两天内回国。飞往绿岛的飞机我已经准备好了,预定明天出发。 那就不能去首都哕? 好遗憾,不过也没办法。 艾莉森和维尔纷纷说出感想。 我个人也觉得非常抱歉。我想,以后我会找个方法请各位都到斯福列史拓斯来一趟。虽然不能保证何时,但我一定会做到最后,请让我再次向各位致谢。我由衷地感谢你们四位的勇气与充满智慧的行动。我的报告就到此结束。 好了,我们到里面去吧? 听班奈迪一说,菲欧娜便问是不是要进去参观。 当然,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嘛!史托克少校也一起来。 能在场见证,是我的荣幸。 史托克少校说道。 见证什么, 艾莉森问道。 咦?你没听说 请进请进!大家都进来!麻烦一下! 班奈迪赶紧拉开嗓门,打断了史托克少校的话。 干嘛呀? 菲欧娜一脸不解,被班奈迪推着走过礼拜堂的拱门。 维尔和艾莉森也跟着走进去。史托克少校吩咐司机在原地等待,接着也进入礼拜堂。 结婚宣誓典礼。 这是两人互许婚约的仪式。决定结婚的情侣要到礼拜堂或教会去,在那里交换誓言之吻。斯贝伊尔的情侣几乎都是这样办的。可以不需要见证人,但也可以邀请亲朋好友来观礼。 我希望能得到你的许可执行这个仪式。 班奈迪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来解释这回事,害得菲欧娜听了半天还:是不太懂。 也就是说,我想让我们的婚姻变成正式的不对,是我想正式向你求婚,所以我才想借用这个地方。不知道你是不是都了解了?菲。 菲欧娜总算明白情况,于是抬起头看着班奈迪的脸。只见身旁这位男性的脸上有些难为情,汗珠似乎也冒出来了。 其实我本来一直在计划,想说等列车开到斯福列史拓斯,到啼再正式开口向你求婚。不过后来却变成这样,真是对不起一还有,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你的回答? 那我该怎么做? 对于菲欧娜所提出的问题,班奈迪回答: 愿意的话就吻我。不愿意的话就踢我。 菲欧娜闭上眼睛。将脸微微抬起。 班奈迪慢慢弯下腰,俯身靠近菲欧娜的脸庞说: 愿恒久的爱神庇佑我们! 接着又用洛克榭语重复了一次: 若爱情之神愿意永远守护我们那就太美好了,所以希望她能这么做 祭坛前,两人相吻。 维尔跟艾莉森并肩站在右后方的长椅前。维尔将旅行包挟在左臂,静静地望着他们两人。艾莉森站在他的右侧,一面紧紧揪着维尔的外套肩口,一面小声地说道: 好棒哦。 为这一幕感动不已。 史托克少校则独自站在左后方。他的神情平和,右手执军帽放在胸前,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 亲吻之后,两人睁开眼睛,不小心同时开口说话。 那个、那个 你先请。 班奈迪礼让道。菲欧娜噗嗤一笑,没发现到泪水正从自己的眼角流出。 要让村子里的大伙儿接受,恐怕得费一番工夫呢。 班奈迪回答: 我会努力的。 谢谢你该你了。 我想说的是,往后或许会发生许多辛苦的事,不过就让我们一起合力克服。这是陈腔滥调啦,还有 还有什么? 我会更加努力地学习洛克榭语。 咦?无所谓呀。 为什么? 班奈迪反问她,却见这名含泪的女子笑了起来。 我很喜欢听你用那口破洛克榭语哕哩叭嗦嘛! 恭喜恭喜。能为两位见证,我非常高兴。 史托克少校向他们祝贺,班奈迪随即向他道谢。 这时,艾莉森总算放开她那只越抓越紧的左手,对着身旁板着脸孔的维尔问: 怎么样? 啊?什么? 感想呀,觉得很感动,还是可喜可贺? 哦说的也是。嗯。 什么啊? 面对艾莉森一脸的悻悻然,维尔故意装作没看到,而往史托克少校看去。 只见史托克少校走向班奈迪和菲欧娜 两位能邀请我,我真的非常感谢。这个喜讯或许暂时不会公开,但我衷心期盼两位能成为东西双方的新桥梁。我告辞了。 史托克少校深深一鞠躬后,菲欧娜对他表示: 谢谢你,也希望你的工作能少一点。 班奈迪没有翻译。史托克少校抬起脸来,接着面向维尔和艾莉森,眯起眼镜下的那双蓝眼睛。 你们两位也是恐怕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这两天或许过得辛苦,不过我却很开心,真的。 维尔没搭腔,而艾莉森轻轻摇手说: 多保重呀!莽撞的少校先生. 谢谢你再见。 史托克少校笑着转身,从中央的走道步向大门。 看着他的背影,维尔低声喃喃道: 这是不是骑士的背影呢 艾莉森听见这句自言自语,不由得讶异地看着他。维尔注意到,便对艾莉森说: 艾莉森,你在旁边看着,不要动。?看什么? 维尔没回答,径自开步走到祭坛前。 到这边来。 班奈迪拉过菲欧娜,带她退到祭坛的左侧。 只剩维尔一人站在祭坛前,直视史托克少校远去的背影。 维尔从容地将右手伸向左臂下的旅行包。再伸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把枪。 那是一把大型手枪,有细致的木质枪柄,前置式的弹仓,还有厚重的机关部与细长枪身。 他提起击锤,解开保险,不慌不忙地用左手托起来。旅行包掉在石板地上。 究竟是哪个、到底是不是正确答案,马上见分晓。我要再借用一次了拉蒂亚太太。 维尔喃喃自语。 准星定在男子的背部,稳稳地动也不动。维尔的食指摸到扳机 来吧。 他扣了下去。 砰! 礼拜堂中响起一个轻捷的射击声。 手枪的枪身并没有弹起,弹壳也没有跳出来。 至于射出的子弹 哎呀! 射中了走在通道上的史托克少校右后肩。反弹开来。一颗硬橡胶制成的练习弹掉在地上,跳了几下后滚到长椅底下去。 史托克少校转过身来。镇静地看着持枪相向的维尔。 很痛耶! 应该吧。 两人对话着。 艾莉森不解地斜着头,菲欧娜则惊愕得张着嘴,而班奈迪则是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两人在走道上对峙。 入口拱门的门扉轰地弹开,原来是那两名司机冲了进来。他们手里握着的军用自动手枪和史托克少校所使用的一模一样,只是加装了灭音器。 那两个家伙果然不是安分的士兵。 班奈迪低声说道。 上校! 其中一人看见维尔的姿势,立刻举枪相对。 你这家伙! 不准开枪。 史托克少校只说了这么一句。 两名戴墨镜的男子当场静止。而正要把手伸进腰包的艾莉森,也停了下来。 可是 这里没事,你们回车上等。也别让任何人来。这是命令。 那两人把枪收进怀里,斜眼朝仍旧平举手枪的维尔一瞪,接着听话的走向大门。 门再次关上,那两人从视线中消失之后 上校吗?原来你的阶级这么高啊,史托克少校。 维尔开口了,语气极其稀松平常。这时,他才把枪放下。 但史托克少校仍是一派气定神闲。 那把枪是我国制造的,非常高级呢!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晚点再告诉你。 多谢我说维尔,如果我记得没错,不可以没事就拿枪口对着人这句话应该是你说的吧? 是啊。不好意思。很痛吗? 痛死了。要求你解释一下应该不过分吧? 是。我也有很多事想问您。 你就问吧。 谢谢。 我的脑子里有几个疑问 维尔放下持枪的右手,和史托克少校在走道上正面相对。维尔的左方,也就是长椅区的最前排站着艾莉森,而站在她正对面的则是班奈迪与菲欧娜。他们三人站在原地听着维尔的推理,而班奈迪则尽最大努力做起了同步翻译。 首先,我对泰洛尔氏的自杀存疑。虽然伊安偷听到我们的谈话.发现您不是他们所认定的人物,但一直都关在贵宾室里的泰洛尔氏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要觉得大势已去,无法挽回也未免太早了一点。当然。我不能就此断言,或许真的是泰洛尔氏自己太过悲观也说不定。 这样啊。没了吗? 史托克少校一面问,一面用手搓揉自己被击中的右肩。 还没。第二个疑点在您身上。您对所谓那帮人的袭击方式非常清楚,包括他们会在人烟稀少的下山路段从列车后方追击,还有预定将整件事伪装成山谷的列车意外。此外,那些装着走私品的木箱上只有编号,其它什么也没写,但您却清楚地知道箱子的内容物。单听您说逮捕那帮人得花不少时间您不觉得对整件事实在知道得太多了吗?维尔停顿了一会儿。史托克少校看着他,却没做解释,仍乒是问:那再来呢?。于是维尔便继续说道: 之后,您说临时决定杀死车长等人,迫使列车开进集训甥后,截短车厢以加快速度,我觉得这个方法实在太危险也太聋强。万一在杀人的过程中被看见,岂不是提前引发骚动?确实载们就看见了,虽然是在杀人过程的最后一一不管怎样,我不认为这是事前构思后执行的计划。假使您的目的只是阻止泰洛尔氏鐺入那帮人手里、同时确实逮捕到他的话,那么只要在缓行灿带到山区之间的任一个地方命令列车停下,把军警送上车后悄悄地拘禁泰洛尔氏就可以丁。这么一来,那帮人来袭击列车时只会扑空,虽然他们仍会为了消灭证据而制造车祸,不过您只要以察觉泰洛尔氏企图在不法之徒的接应下私逃出境为名发布消息就行了。这个方法不是比较确实吗? 那么一来,整辆车就要死上四十多个人哕。 经史托克少校这么一提醒,维尔倒也认同他的说法。 这么说也对。那么,我换个方向来想。 恩? 接下来都是假定的。是我做的假设史托克少校,假使您上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逮捕泰洛尔氏呢? 那我上车做什么呢? 为了确保杀死他。 我继续假设。先想想泰洛尔氏的死吧。假使您在那辆列车上杀了他,那么对您和斯贝伊尔而言会有什么好处跟坏处?先从坏处看。最大的坏处,就是得不到泰洛尔氏的供词,因而无从抓到与他牵连的那帮人了。 所以我现在很头痛,不知怎么跟上头交待。 再来是好处那帮人便不会因泰洛尔氏的供词而遭到逮捕。 ...... 泰洛尔氏一死,军方就不用抓这次的执行部队或那些幕后勾结者了。最后就会如同班奈迪先生所说的,事情可免于发展成动摇整个军事体系的大丑闻。那帮人虽然介入这次的行动,但比起惩罚他们,军方更不愿意在稳定的时代里爆发丑闻。倘若是这样,那泰洛尔氏死亡就是一大好处了还有哦! 说到这里。维尔停下来让班奈迪翻译完。班奈迪翻译完后 要换我来吗? 艾莉森对着班奈迪问道。 不用,我希望你能专心听维尔说话。 听到班奈迪的回答。艾莉森有些不解地哦了一声。维尔看着艾莉森,接着将视线转回史托克少校,继续说下去: 另一个好处,就是泰洛尔氏至今与斯贝伊尔军方之间的走私行为都会形同没发生过。泰洛尔氏老早就和斯贝伊尔军方有往来,多半是出卖武器和军事情报。恐怕斯贝伊尔军中有很多人和这件事有关,也就是曾经利用过泰洛尔氏所以,这次掌握到泰洛尔氏动向的那帮人便以此要挟,或许就强逼上级让他们参加洛克榭攻击。泰洛尔氏死了,这一切证据就自动消灭了。而斯贝伊尔既然没有死刑,要是让泰洛尔氏活着,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为了自保而全盘招出。 请等一下。你是说泰洛尔氏早在终战前就和我军挂勾? 史托克少校问,维尔立刻回答: 正是。 这我们在发射对战车来福枪之前就谈过了,这次是泰洛尔氏第一次决定出卖洛克榭。 维尔摇摇头。 您的回答是谎言。的确是谎言。我当时会那么问您,是因为想知道您会怎么回答,也就是为了套您的话。 你敢这么断言,应该是有证据吧? 现阶段虽然没有,但有事证在我们的脑中。 哦? 听到维尔的话。史托克少校表现得有些好奇。维尔装腔作势地以我所谓的事证呢提起话头,接着一口气讲完整段始末: 就是我在拉普脱亚共和国东西国境处亲眼目睹泰洛尔氏的私人秘密机场.并且在那里乘坐泰洛尔氏的私人飞机,趁半夜飞越路妥尼河,轻轻松松地入侵斯贝伊尔国界。 你说什么? 史托克少校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就在他眉头皱起来之际 啊,原来就是那一次啊!顺便告诉你,那架飞机是我开的。 艾莉森补上自己的在场证明,于是史托克少校立刻回头看着她。 难怪,那就完全合理了。 班奈迪的附议又引去了史托克少校的视 线。班奈迪继续说道: 不管是洛克榭或斯贝伊尔,那一带都没什么人住,若是在夜间起飞,想怎么走私都行吧。我那时要送你们回去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是啊。那时真是辛苦你了。我也没想到竟然那么简单就能飞过路妥尼河。 听着班奈迪和艾莉森的对话,史托克少校打岔问道: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维尔代替他们回答。 就是泰洛尔氏走私的方式。就如同我刚才说的,其实我们曾经给泰洛尔氏添过麻烦关于他的走私,您一定知情吧?史托克少校。而您用假话来回答我,是因为不希望有人知情。 ...... 史托克少校再度陷入沉默,看起来像是默认了。 再回到假设。既然泰洛尔氏死了比较好,而您的目的又是为了杀他,那该用什么方法呢?要免去谋杀案的善后麻烦,但又要让他死,一场车祸意外就能解决。比方说列车出轨之类的。 维尔直接引用了史托克少校的说法。 关于您的疑点还有几个您和泰洛尔氏及那名保镖之间一点也不生疏,这一点很令我在意。要逃亡的泰洛尔氏被人指派一名军方的将官来做护卫,按常理应该会不喜欢才是,可是当您提议截短列车加速下山时,他却二话不说的接纳了。假使他和准备协助他逃亡的那帮人之间是有接触的,那么您以我来帮助你逃离那帮人为由,让他同意了您的做法,这一点怎么想都很奇怪。但假使您也是同伙之一,这事情想起来就合理些了。您是那帮人的同伙,也就是支持泰洛尔氏逃亡的人马至少,您让泰洛尔氏这么认为。于是他们相信您是逃亡计划的执行者之一,再骗他们说截短列车也是计划变更所致,泰洛尔氏既无从查证,自然也不会反对。 ........... 同时,那或许有一半是真话吧。您并不是因为察觉那帮人的情报而上车来阻止他们,而是原本就和那帮人有接触、佯装赞同后参与计划。在这个情况下.联络人史托克少校产生了,他的任务是在袭击行动开始前镇压列车内部,好让那帮人的工作更轻松。若是这样样,您对走私品项或袭击方式了如指掌一事,就有合理的解释了。 但是,您真正的目的并不是那样。您真正的任务,其实是确保泰洛尔氏死亡,让逃亡行动彻底失败一一藉此让那帮人失望,免得他们再做更离谱的梦。同时灭了泰洛尔氏的口、避免军事丑闻发生、防止国民对军人的信赖和军队士气受到打击,更可以消灭西侧与泰洛尔氏勾结的事实。 再假定。那么,你打算如何达成这项任务呢?我是这样想的:一开始您并不计划杀害车长等人,也不是为了制造杀人事件、迫使列车在集训场截短等等。因为那根本投必要,也太危险了。您只要让列车平顺地行驶一阵子,找个适当的时机到贵宾室里杀害泰洛尔氏,之后再杀害司机,或用您带去的炸药使列车脱轨后坠毁在山谷底就行了。当然,这件事仍然要在袭击前完成。少一具尸体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但那具尸体不是泰洛尔氏,却是您。史托克少校这号人物将会丧生于火车事故,这就避过那帮人的耳目了。 你的意思是我为了任务,打算牺牲那么多无辜的乘客哕? 是的。 维尔答得毫不迟疑。 那你也把事情想得太残忍了。 是啊。但这就是那帮人心目中最不麻烦的方法。整件事只要以发生了不幸的意外做结尾,一切就结束了。 原来如此。 然而,您却没那么做。您改变了主意,把列车截短以便趁早逃脱,又强行排除了预料之外的袭击最后,您杀死泰洛尔氏,并将他伪装成自杀。我想您一定也打算之后再找个方法杀了伊安吧。 请问我又是怎么杀死泰洛尔氏的? 贵宾室的门那么厚,又上了锁,能进去的只有您。 你根本胡说八道嘛!钥匙分别在伊安和泰洛尔氏身上啊。 对。伊安的钥匙好端端的挂在他的腰上,泰洛尔氏的钥匙则在房里的桌上,但您就是用这种方式制造出无法杀害泰洛尔氏的假相吧?钥匙的部分很容易,您根本就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就是车长身上的那一把 这就是为什么您只把车长的尸体丢出车外的理由一一为了掩饰钥匙串的遗失。由于其他死者的随身物品全都在,大家便认定那不是杀人取财了。 维尔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会儿,观察史托克少校的反应。但史托克少校却没说话,等着维尔继续说下去。于是维尔开口了: 我说的这些完全只是我的想像。可是我想过,若是这些想像属实,您又是为何甘冒这么大的风险呢?我认为一定是某个突发性的理由,逼得您不得不这么做一一所以.那个理由是什么呢? 维尔将头左转,看着站在那里的金发少女。 嗯?什么? 艾莉森兴冲冲地问道,维尔却没有回答。接着又转头面对史托克少校. 哼。 艾莉森有点扫兴。史托克少校看见她闷闷的表情,眼睛眯了起来,维尔这才大胆直言: 我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就是艾莉森。 史托克少校将视线移回维尔身上,不发一语的瞪着他。 听到自己的名字,艾莉森先是一惊。 咦?我怎么了? 这一次,维尔确实地回答道: 史托克少校临时改变计划的理由,我怀疑是出在艾莉森身上。 我?什么意思啊?为什么? 等一下我会解释,你听下去。 好,我听。 艾莉森爽快地说道。维尔看着班奈迪和菲欧娜,见班奈迪默默点头,维尔便重新正视前方。 史托克少校也是。 史托克少校的神情自若,简短地说道: 请继续。 我一直觉得有件事令人想不透,中途也问过艾莉森和班奈迪先生,但一直都没有答案那就是凶手没杀艾莉森。 您当时没杀她。昨天早上,当我们发现车长先生被杀时,您明明有机会杀我们灭口的,但您却没下手。毕竟凶手留目击者活口,不太寻常,而当时并没有别人在场,那里又是观景车,艾莉森甚至还爬上车顶。您大可将她推下火车,之后再回来杀死我,事后不过是两个年轻人从观景车上摔下去罢了。 维尔又停顿了一下,史托克少校仍然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杀我们呢?因为您不希望我们死。那么,为何您不希望我们死? 该不是爱上了我? 莉森说的玩笑话竟跟昨天一样。 抱歉,你先别开口。 维尔马上回她这么一句。这下子可令她老大不高兴,瞪着维尔的眼神也更凶了。不过她马上摇摇手说道: 好吧,你继续说。我也希望你告诉我。 其实我想了很多,史托克少校。您敢为了执行任务而夺取无辜的人命,但是从头到尾竟然没有加害过艾莉森,我只能想到一个理由您认识她。你们以前见过面。 从班奈迪那儿听到这番话的意思之后,菲欧娜像是想起了什么。 啊! 于是便这么张着嘴怔住了。班奈迪看着她,一时摸不着头绪。 看着没搭腔的史托克少校,艾莉森问: 啊?维尔,你说我跟这位少校先生以前见过面? 维尔没理她,只是更专注地盯着史托克少校回答: 对。没错。 艾莉森望着半空想了一下。 呃一一抱歉,可是我一点也不记得耶。是去年年底的共同演习吗?他不是带我们进营区的那个眼镜上尉吧?嗯还是再之前路妥尼河的那次? 艾莉森,是更早以前哦。 更早以前没有共同演习啦。 我知道所以是更早以前。 更早以前,我根本连半个斯贝伊尔的人都不认识呀!除了婆婆以外。 眼见艾莉森实在百思不解,维尔只好对她招招手。 干嘛? 艾莉森不假思索地走了过去,陪他一起站在走道上。 干嘛? 艾莉森,你仔细看着他。说不定你会想起来。 维尔说着,朝史托克少校指了指。 艾莉森猛摇头: 不,前天起是见过好几次,可是我之前应该不认识他。 这样啊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你以前写信也说过,连张照片也没有这就没办法了。 维尔说时,像是在喃喃自语似的,艾莉森好像听也没听进去,只顾着摇手说道: 唉唷!我投降了!到底是谁呀?在未来之家见过的人?以前学校的导师?搞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会是斯贝伊尔人呀! 站在班奈迪的身旁,菲欧娜脸色一阵苍白,牢牢地抓着班奈迪的手臂。 放心,交给维尔处理吧。 班奈迪悄声说道,菲欧娜抬头看着他问: 真的吗? 对,真的。 班奈迪显得十分平静。 好啦,答案呢?维尔,我投降了,告诉我吧。 好吧。 维尔点点头,继续说道: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残酷,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大概跟你千辛万苦赶回来,却来不及见婆婆最后一面那时差不多。 听到这儿,艾莉森直视着维尔的双眼。又见她皱起眉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 结果她只说了这个字。 那我就说咯,艾莉森。这位史托克少校! 维尔望着史托克少校,而史托克少校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仍是昂首挺胸地站着,静待下文。 就是在绿岛杀死你父亲,叛逃到斯贝伊尔的那名部下。 什么? 艾莉森一愣。 还有别的可能吗? 维尔答道。便见艾莉森一脸恍惚,活像刚睡醒似的,几秒后才若有所悟地喃喃说道: 喔原来 她一面将手伸进腰上的帆布包,随即掏出一把转轮式手枪,并以双手握住它。 是这么回事啊 那把枪不偏不倚地对准史托克少校,沉稳得令人战栗。 这倒是个很棒的消息。 就在她的指头缓缓移向扳机之际 嗯?咦? 维尔的左手已经牢牢按住了她的弹筒。转轮式手枪的弹筒一旦不动,扳机就扣不下去了。 还早呢,艾莉森。 维尔的话引得艾莉森反问。 是吗? 她此刻的表情极其平静,而直视着枪口的史托克少校也一样。 史托克少校向维尔问道: 那把枪是? 维尔还没说,班奈迪倒先替他回答了。 是属下的。 接着艾莉森表示: 是维尔在离开旅舍之前交给我的。他说:要是发生什么危险情况就拿来用。 说完,只见史托克少校瞪着维尔。低声喃喃道: 坏蛋 不可以开枪! 菲欧娜叫了起来。 不要杀他!艾莉森小姐,你的心情我很了解!可是你就让维尔去揍晕他一拳,那样就好了,不是吗? 艾莉森扭头看着菲欧娜,眼神中藏着冷静与决心。菲欧娜也 以同样的眼神回望她,继续说道: 也要让我打一拳哦。 听到这句话,艾莉森不禁莞尔。接着,她回头看着史托克少校。 维尔叫我开枪的时候,我就会开枪。 菲欧娜连忙对身旁的班奈迪叫道: 班奈迪,快阻止他们哪! 却见班奈迪摇头说: 不,不行。 为什么! 因为维尔的魔法还没有施展完。 艾莉森按着坚定不移的枪口,维尔又对史托克少校开口说道: 你很很了解洛克榭。 啊! 菲欧娜惊讶地抬起头,因为维尔说的竟是洛克榭语。 您还记得吗?要用那把怪物枪开第三发之前,我抱怨摇晃太厉害,怕瞄不准。 史托克少校没有搭腔,只是静静听着维尔的洛克榭语。 于是您就拿卡亚西射击比赛第三竞技的打兔子为例,好让我能定下心来。这个建议非常实在,谢谢您先前艾莉藉看见后方的追击列车时,我跟她都是用洛克榭语交谈,您却突然作出反应,语气强硬的问我们,想必是听得懂我们的谈话内容。您发现追兵的火车已经开上来,情急之下只好硬是打岔 您之所以得到这个联络人的职务,正是因为通晓洛克榭语。泰洛尔氏和伊安好像并不知道这一点。但您却听得懂他们私底下说的话,这倒是个便宜 不知是在列司托奇岛还是在火车上,您看到了艾莉森,当场非常惊讶,便马上思考如何能顺刹的暗杀泰洛尔氏、摆脱追击部队,同时又不会危害到艾莉森。而您也成功的做到了 我非常感谢您。真的非常非常感谢。若是没有您,现在的我早就死于一场无聊的阴谋了。包括班奈迪先生、菲欧娜小姐,当然还有艾莉森。 除此之外,我还要为别的事向您道谢。是您让我跟艾莉森相逢的。要是没有您,我和艾莉森就不会在未来之家、在穆特婆婆的照顾下一起长大。我从小到大,都对艾莉森那勇气十足的行动力非常佩服,现在还是深受感动。去年夏天和年底,我都因为有艾莉森而经历许多精彩又美好的事 谢谢您。今天能见到您,我打从心底高兴。 史托克少校原本一直看着艾莉森的眼睛,直到听见维尔的道谢,他才不再缄默。 这玩笑不好笑。 只是短短几个字,艾莉森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因为他说的是洛克榭语。 维尔,我可以开枪了吧? 再等一下。 维尔答道,掌中仍然抓着那把手枪的弹筒。 恩,好。 艾莉森倒也乖乖点头。 维尔对史托克少校说: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啊。而且我现在对您更敬佩了。您实在是了不起,我真感动。 听出他话里掩不住的兴奋,不只是史托克少校,连艾莉森和菲欧娜都不禁皱眉。 您果然是厉害。基于您的立场和责任,我想您绝对不肯亲口说出真相吧。好强韧的意志力。 见维尔说得激昂,艾莉森一脸担心。 你没事吧? 维尔答说没事,再次对史托克少校赞扬道: 你们都太了不起了。您和艾莉森总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见维尔左手捏着枪弹筒,向史托克少校跨出一小步。 维尔直视着史托克少校的蓝眼睛,轻轻一鞠躬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奥斯卡.威汀顿少校! 咦? 艾莉森一时茫然,手中的那把枪同时被维尔的左手给抽了去。 咦?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艾莉森板起脸向维尔叫道: 喂!你干嘛拿走? 我怕你真的开枪嘛!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这个人是你父亲,就是奥斯卡.威汀顿少校啊!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他不是那个部下 不是啦!艾莉森。刚才我是骗你 的。抱歉我本来以为他会在情急之下亲口说出真相的,可是我猜错了。想不到他真能坚持不从自己口中透露实情,实在是太厉害了。 啊? 艾莉森又是一愣,然后看着史托克少校,却见他右手抚着额头,大大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脸来,闷闷地吐这么一句: 理由。 那当然是洛克榭语。于是维尔开心地答道: 理由有二,分别是大的跟小的小的理由就是未来之家。在发射怪物枪之前,您向我打听过艾莉森的事。我只说我们是青梅竹马,您却接着说出了未来之家,还说是艾莉森告诉您的。我一听就知道那不是真话。艾莉森绝不会主动告诉别人自己是在未来之家长大的,只有最近的一次例外。假使您是那名部下,绝不可能知道艾莉森后来在那里长大.而且艾莉森原本住在首都,那儿有好几个政府兴建的大型孤儿院,没有必要特地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寄养 所以我知道是您送她过去的。您得知自己即将阵亡,于是便事前安排好接着是第二个理由。从去年夏天起,我就一直怀疑艾莉森的父亲是西边的人。 语言吗? 史托克少校问道。艾莉森一会儿看看维尔,一会儿又看着史托克少校,忙得很。 不是。想起来确实不可思议,但若是基于军队工作需要而学会,倒也说得过去。况且我早就知道艾莉森会说贝佐语,不可能到去年夏天才起疑。 史托克少校无言地点点头,等维尔继续说。 去年夏天曾经发生这样的事您知道童话故事《葛瑞儿公主》?因为某个奇妙的遭遇,我跟艾莉森说起了那个童话。艾莉森到未来之家时,我们都已经过了听童话的年纪,所以那是我们第一次聊起有关童话的事情。她当时说,这个故事是父亲讲非她听的,也把故事的大纲讲了一遍。您还记得故事结局吗? 天空不见了。 对,艾莉森也是这么说的。若她的父亲是洛克榭人,这就有问题了。 怎么说? 我想您也知道,洛克榭也流传这个故事,但我想您恐怕没有读过。在洛克榭的版本中,故事的结局完全不同,我自己也是在学校图书室的藏书里读到原始版本才知道这一点的。傲慢的公主最后到了天空之神面前.而天空之神却对公主说:既然你想要天空,我就给你,不过得用你的家人来换 公主苦思了一会儿,最后这么回答:因为有家人陪我一起看,所以我才想要天空的。我不能跟你换于是天空之神就把公主送回地面了。就这样,变乖的葛瑞儿公主和她最喜爱的家人一起看着蓝蓝的天空完。 维尔的话说到这里 接着是一段长达五秒左右的空白。史托克少校摇着头,以洛克榭语问维尔: 那到底是哪位大爷把这个结局语焉不详又超现实主义,却很精彩的故事,改成这么无聊的家庭伦理大团圆啊? 维尔斜着头答: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我不是说过吗?相信魔法师就会有好事情发生。 听着班奈迪的话。菲欧娜看着那三个人说道: 是呀 笑脸上滑落大颗的泪珠。 呃、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唯独艾莉森搞不清楚来龙去脉。脑中一片混乱。她朝他们看来看去.视线最后停在维尔的笑容上 给我解释清楚! 她吼了起来。 好啦。我说得简短些。这位是你的父亲,在洛克榭称为奧斯卡.威汀顿少校,其实他是斯贝伊尔人。 为什么?而且他不是死了吗? 我是可以推论出来,不过现在问他本人应该比较快。 维尔看着史托克少校,示意他说明,但史托克少校却回了这么一句: 我倒想听听你的推论,麻烦你了。 于是维尔右手握着大型手枪,左手抓着转轮手枪,依言照办。 我明白了我是这么想的您可能是斯贝伊尔的间谍。 班奈迪当下倒抽一了口气。史托克少校却说: 请继续。 好。大战争之后,台面下的东西对决越演越烈,双方常常互派间谍潜人,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不知您用了什么方法成为洛克榭的市民,开始在洛克榭生活。接着从军、晋升之后,也因为通晓贝佐语而受到重用,在首都的军司令部上班,甚至还担任情报工作,负责收集您原本熟知的斯贝伊尔情报,同时管理洛克榭军的情报。 很不错嘛,请继续。 艾莉森的母亲如何,这我就不清楚了直到列司托奇岛发生战事,您被指派某项重大任务。我想,任务一定指示要您带着某种情报回到斯贝伊尔,也许是记在脑中。只有这个可能性,否则您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越过路妥尼河。您委托穆特婆婆,将艾莉森寄养到未来之家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就以视察战场为名前往列司托奇岛。为了回归斯贝伊尔,您采取了完全抹消一个人的存在、使别人不会再想去找他的最佳方法也就是让自己阵亡。您将自己的识别证挂在部下身上,又用散弹枪射他的头,好让发现尸体的人一时认不出死者的长相 一阵轻轻的鼓掌声,是史托克少校在拍手。班奈迪则对着两人喃喃赞叹,直说实在太厉害。史托克少校把手放下,说道: 现在的情况好像没那么糟了,不过以前的洛克榭军情报部相当松散。像我这种地鼠要混进去,实在容易之至。 地鼠 菲欧娜问道. 就是指专门送到敌国情报部的情报员,也是最有效果的间谍。 班奈迪回答。 我想,是那件任务带来了这十年的安定,也造成泰洛尔氏的思想偏差 说到这里,史托克少校静了下来。于是维尔便径自推理下去: 您带回去的情报要是少了它,大战争就有可能再爆发?而情报内容和泰洛尔氏有关? 对。我带回去的资料全是关于当时所刚开发的新型列车炮。从炮本身的性能、配置图、布署计划,还有特殊炮弹的设计图那种炮弹可以延长射程,是划时代的发明。要是任由这种武器被动用,东边将在火力上占有绝对优势,不只有可能发动总体攻势,绿岛也极可能被夺走,斯贝伊尔会陷入压倒性的不利情势。我一定要阻止它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史托克少校继续说道: 同时.那些武器多半是泰洛尔钢铁制造的。泰洛尔氏知道情报外泄后,恐怕是气得跺脚吧!因为当时的他坚信自己的企业有能力让洛克榭打胜仗虽然那的确有几分可能性就是了。泰洛尔氏内心对洛克榭军方的信任大打折扣,后来甚至是只要谁看中他的本事,投靠谁都好。就这样,他开始和我军勾结,斯贝伊尔的情报部当然也介入其中,就像维尔刚才说的。而我之所以志愿参与这个任务。则是为了亲手解决这笔陈年旧债。 原来如此 维尔喃喃说道,不住点头。 结果你们说呢?我居然见到一个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小会相见的人那天在绿岛月台上看见长大了的女儿,而且还是即将被我亲手杀死的列车旅客之一,我真想当场死了算了。 上校.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跟着菲欧娜一起走向通道的班奈迪,用洛克榭语开口问。 请说,英雄先生。 您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哎史托克.富连是,说起来奥斯卡。威汀顿也算是。不过我现在用的是埃卡西亚.罗斯。 埃卡西亚上校那么,维尔所说的泰洛尔逃亡和那帮人的真相是 对哦,我还没证实。不过那都无所谓,况且我说谎又扮老实太多次了,最好别太相信我一一我补充一下 ,就差不多算是全部猜中的程度了。 听到他的回答,班奈迪一时说不出话来。在一旁的菲欧娜默默扯着他袖子,用眼神示意,要他看看那茫然呆立在维尔面前的艾莉森。 班奈迪随即意会,便不再说话。 等一下啦! 艾莉森拉高嗓门大喊: 你说史托克少校是我父亲? 他本人都亲自承认了呀。 菲欧娜在她身后说道。艾莉森转身,语凋和神情都十分激动。 可是不太对啊,我还依稀记得我父亲是我想想该怎么说对!丑得多了!而且很肥,肥得圆嘟嘟,脚步声又重又吵,还留着不搭调的胡子 拜托你别形容得那么坦白!我可是拼了命减肥,好符合我部下的体型啊。 在提到部下的那短短一瞬间。史托克少校的脸上有一丝悲凄。 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 艾莉森尖叫起来。维尔便建议她: 你不妨考考他,问一件只有你父亲才会知道的事。 对哦!好,那我问你,史托克少校先生!我在家里都是怎么叫你的? 洛克榭语叫父亲,贝佐语是叫爸爸吧?可是你为什么出这种问题 被对方三两下答了出来,艾莉森愣住。 他答对了耶。是不是问得太简单了? 不。那根本不算问题。我们刚才就一直用父亲一词,而且贝佐语也只有爸爸这种称法。你还记得别的吗?具体一点的。 也对哦 艾莉森还在想,却见史托克少校举起右手慢慢摘下眼镜,折起来放进军服的上衣内袋里,然后开口说道: 你七岁生日那天! 嗯? 你叫我带你去首都旧市区的贝马提公园玩。上午我就把公事办完,然后到幼年学校去接你,直接走到公园去。 ...... 你说你学会一招很厉害的,叫我看你表演,又要我把你举起来,让你吊在一个高得吓死人的单杠上。结果你往前一翻,抓着单杠倒立起来我吓得冲过去,你却往后转了几圈,然后一口气往前跳下。我才知道原来那就是你想表演的。 然后呢? 为了庆祝。晚餐还特地到大饭店去买千层面和蛋糕回家吃。我送你新帽子当生曰礼物。 等一下! 艾莉森随即叫起了来。 我跳出去的时候刚好踢中你的大肚子,你痛到讲不出话来,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这一段漏了没讲! 听见自己喊出来的话,艾莉森当场屏息。 真的是爸爸? 艾莉森问道,却像是在问自己似的。她说的是贝佐语。 维尔是个可靠的人哦。 史托克少校短短答了这么一句。 艾莉森望向维尔,只见维尔默默地点头。 不过艾莉森仍然歪着脖子频频摇头,不时眯起那双蓝眼睛投以怀疑的眼神,最后用双手用力地拉扯维尔的双颊。 哎哟! 可是维尔。你原本有自信一定猜得对吗? 听到史托克少校的问话,艾莉森这才放开双手。双颊已经有点红的维尔摇摇头说: 在听到您亲口说之前,其实都是在赌。 哈哈! 维尔的回答引得史托克少校开心地大笑: 可是万一赌错了,我有可能早就被她一击毙命。 维尔也看着史托克少校,将头一点。 为什么你要如此冒险? 因为我想让艾莉森再见到她的父亲不,或许是希望您来看看艾莉森。我知道您绝不可能主动表明身份,就连刚才差点儿被她射杀,您还是没说出来。尽管自己的女儿就在眼前,如今也没有战争了,您仍然打定主意守住秘密,甚至也做了永远不再相见的心理准备吧? 我是一个抛弃了父亲身份的人原本就没有脸见她啊。 是啊,您真残忍一一这也是我想说的。 是吗?谢谢了。我真感谢你,维尔。 不客气。 虽然我还是搞不太清楚,不过 艾莉森开口了。 这个人真的是我父亲,没错吧? 她的眼光草草掠过全场,见众人都在点头。 哦 艾莉森轻轻应道,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也没有特别激昂或感动,表情极其平静。她就带着那样的表情转向史托克少校: 呃 她沉吟兰会儿,竟举起手轻轻一挥 好久不见!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五人无言地在那里杵了好一会儿,最后是菲欧娜开口推她一把。 哎,你没别的话可说啦?难得重逢。 艾莉森回头对她说道: 嗯这个总是怪怪的嘛。刚才我还把他当成史托克少校,只不过认识了两天、聊过几次话,现在突然说是我父亲 或许是吧。可是重逢多美妙呀!你就随便跟他聊呀,讲什么都行。 话是没错啦可是 艾莉森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我很意外,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跑去当飞行员。 结果却是史托克少校先说话了。原本看着地板的艾莉森,闻言抬起头来。 你从小运动神经就很发达,但没想到你竟然有本事去驾驶那种最先进的机器。真是了不起。 艾莉森一时语结。 呃,谢谢 她只能这么回答。 还有你竟然从军我也期望东西局势稳定,但要是有个万一,说不定我们就得在战场上相见了卡尔少校。 史托克少校转向班奈迪,继续说道: 我真感谢你。要不是你公开的发表 先说到这里就好。 班奈迪打断了史托克少校的话。 关于这件事。有些内情我一定要告诉您,或许您听了会更惊讶。总之等会儿再说吧!请您先跟女儿多聊聊。 是吗?不过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艾莉森! 呃、干嘛? 我想知道你现在的住址,晚点再告诉我也行。我想写信给你也寄个什么东西给你,像是下次的生日礼物之类的。 哦嗯。谢谢对了,我的生日没变。 嗯应该不会变吧。住址别忘哕。 双方客客气气的,一点也不像父女在聊天。 好,不过我现在没有固定的住址耶!信件可以寄到部队,但是东西不行。 是吗 史托克少校显得十分遗憾,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经过几秒的沉默,艾莉森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叫一声。 可是!等维尔明年毕业考上联邦大学之后,我打算跟他一起在首都租房子住哦!你寄到那里去吧! 艾莉森说得很肯定。 啊!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说溜了嘴,史托克少校也大吃一惊。 这个。呃那维尔的意思呢? 只见艾莉森紧张地猛摇头,简直像在发抖似的。 没有.我根本还没说 人家维尔都还没想好。你怎么可以自己做结论呢?这样不好 联邦大学的事也还没决定。我只是在想,要是维尔的决定也是那样就好了 嗯,好啊。 听到这里,维尔突然搭腔,语气十分干脆。 好?、什么? 眼见少女惊讶地回头,而她的父亲也一脸惊愕地瞪着自己。 我决定好了。 决定好什么? 艾莉森问道。 高等学校喜业后,我要考联邦大学,因此我要在首 都租房子住,所以艾莉森也一起来住吧。 右手握着大型手枪、左手抓着转轮式军用手枪的维尔就这么宣告。 啊、 四只蓝眼睛都睁得好大,惊愕交加地看着他。有金发的那个人大步走向维尔,对着维尔的前襟就是一抓。 哇! 真的吗? 咦?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不是骗人或开玩笑或演戏吧? 艾莉森高分贝咆哮,维尔却是语气平静地回答: 当然是真的我已经决定了 艾莉森半晌不语,低下头沉吟着,发出像是呢喃的声音,最后便往维尔的胸前一撞咚。 唔呃! 维尔几乎停止呼吸。她就这么抓着维尔的领子。将前额按在 维尔的胸前,动也不动。 我们好像电灯泡耶。 是啊。 班奈迪和菲欧娜说着,便从中间走道走向出口。经过维尔和艾莉森的身旁时,班奈迪顺手拿走了维尔手里的那把军用手枪,防回自己的枪套内。 接着! 呃?咦?不 他们一左一右,半架起愣住了的史托克少校。 我们到外面去聊聊吧? 这主意不错。 班奈迪和菲欧娜笑盈盈地一搭一唱,一面将史托克少校往大门口拖去。史托克少校被他们反向拖着,仍然试图反驳: 不是,可是他们两个 没关系啦,上校。 可是我女儿就这样 就让他们两个独处嘛! 现在还不到决定将来的时 无所谓啦!来来来,上校。有关壁画的发现,有一段很有趣的故事哦。 可是才那个年纪就住在一起! 无所谓啦!来啦!准女王的命令你敢不听? 于是 维尔便呆呆地看着三人走远,消失在大门后面。 就这么决定哕!没问题吧?维尔,你毕业之后我们要一起住,对吧?可以吧? 艾莉森紧抓着维尔制服外套的领口,猛力一拉。维尔看着眼前只有数公分之遥的她,静静地点头。 其实我也想了很久 嗯! 艾莉森目不转睛地回望着他,眼中有些湿润。 但我看见史托克少校能为一件事下那么坚定的决心,好像也给了我勇气,所以我才做了决定。 嗯! 其实我应该要考联邦大学才对.我一直都很清楚,但我却害怕失败。是他给了我勇气,让我明白不能为了胆怯而放弃。 嗯!什么? 蓝眼睛上方的那双眉毛用力一皱。 艾莉森,我会去考联邦大学的!所以我会在首都租房子。你尽管把地址写到那里去吧!这么一来,你就能收到你父亲寄来西了。 嗯只有那样? 不是。 对嘛! 见维尔摇头,艾莉森的声音又高亢起来。维尔继续说道: 房租和打扫之类的,也是有人一起住才方便嘛!一举两得。 啊?真的只有那样? 咦?什么? 艾莉森的反应不是回话。而是 喝! 她把维尔往旁边一撂。用双手抓着维尔的衣领,右脚则往维尔的右脚外侧一勾。 哇啊! 于是维尔的腰和背摔在地上。仰倒在地的维尔,衣领还被艾莉森抓在手里。艾莉森则蹲下来把脸凑近。她长长的金发披散下来,垂在维尔的两侧脸旁。视野几乎被如瀑的发丝给遮住,维尔只看得见艾莉森的脸。 我说的不是那个啦! 好痛!别摇我。好痛啦。 艾莉森猛烈地摇晃维尔的上半身。维尔的后脑勺不停地敲到地,痛得他唉唉叫。 平常男女要是住在一起.你难道不会想成是别的、更深的或其他的意思吗?维尔你到底在想什么嘛? 被那个蓝眼珠近距离的瞪着,维尔只能勉强开口。 呃、什么?好痛、好痛。 就是你到底觉得我怎样啦! 咦?那当然是喜欢你啦!就像你从以前就给我勇气痛! 不是那个! 气急败坏地叫着的艾莉森,接着俯看着维尔问道: 维尔,我可以吻你吗? 咦?呃,在这里吗? 维尔睁大了眼睛,脑中有点混乱。 你在胡说什么呀!你忘了刚才的话了吗?就是要在这里才行嘛! 艾莉森回答,还附上一阵剧烈摇晃。 好痛、好痛好啦!好痛哦!我知道了啦 礼拜堂的祭坛前,只有他们两人。维尔仰倒在石地上,艾莉森的脸则慢慢地俯向他,然后停住。 长长金发笼罩他们的脸。 序章之前·b 平平凡凡地,又到了下课时间。离暑假没剩几天了。 再见啦,莉莉亚。 嗯,我先走了。 我忙着跟正在社团练习的同学匆匆道别,拎着书包往校门跑去。 等会儿要搭巴士到电车站,再坐一路摇晃的地面电车,下车后还要走路。 这所高等学校虽然是我自己选的,我也很喜欢这儿,不过每天上下学都这么麻烦,说起来也挺累人的。我有时会想:今天会不会有人开车来接我?只是一想起妈妈曾经开过一辆太帅、太拉风的跑车来学校引入注目,还有她那些偶尔会来家里玩的同胞们,竟然把装有机关枪的绿色四轮传动车开来接我放学,还是算了吧。 哎,无所谓。 反正我习惯了。 反正我原本就打算照老样子看书打发通学时间,于是走过校门,这时瞥见旁边接送学生用的停车场上正围着十几个女学生。 说嘛!你是从哪里来的?听见一个女生问道。 看不到那些高年级的女生们围的是什么人,跟我应该没关系吧。正当我想就这么走过去时 啊!终于出来了。 人群中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个男生。 右后方四十五度立刻射来十对以上的视线,感觉起来有点儿刺刺的。 莉莉亚! 别叫得这么随便! 莉莉安。埃卡西亚.寇拉松。威汀顿。休尔兹小姐! 别叫我全名! 我大概是摆了个凶神恶煞脸转头过去,只见学姐们吓得像是见到逃出动物园的猛兽似的往后退,随即自动分成两列,好让我跟那个声音的主人面对面。真多事。 好久不见,莉莉亚。你好吗? 她们围住的是一辆款式新颖,侧车很大的边车。还有边车的主人简单形容。就是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少年。就是这样。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毫不客气地说道: 咦?你忘了我啦?我们以前常常一起玩、一起睡呀! 学姐们一阵惊声尖叫。我想我应该给他两三拳才对。正当我几乎真要这么做地走过去时,又听到一个富豪千金兼大美人学姐问他: 她就是你的青梅竹马? 对。所以各位美丽的姐姐们,小弟要在此跟各位道别了。很遗憾。 瞧你这张嘴。 说着,那位美女学姐望着我 哦 她把我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打量好几回之后,只对其他人说声我们走吧,便和她们拖着脚步往另一辆来接她的高级轿车走了过去。有话就说嘛!什么态度。 那小子还在笑着挥手。我走了过去先给了他两拳之后才问: 你来干嘛呀,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家伙的确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也记得小时候常和他玩在一起。话虽如此,那也只是因为妈妈(跟我)每一季休假时总要去的那个国家洛克榭最西边、地处中央山脉的伊库司王国的那间她所偏爱的旅舍所在的山谷里。那里跟我年纪相仿的小孩太少了,所以我才会每次去都跟他一起玩。他好象是旅社隔壁的小孩还是什么。说到伊库司王国,那里是洛克榭最有名的观光胜地,甚至在洛克榭市民一生必去一次的场所排行榜独占榜首十年之久。在美丽、聪明的法兰契斯卡女王领导下,伊库司王国依然保有其固有的历史与文化,并能成功地接纳观光客。他们和斯贝伊尔王室的关系也颇深。附带一提,女王育有一名姓名不详的公主,已决定日后将接任女王。 这事就说到这儿。那小于的名字还是要交待一下,他叫特雷兹。 他姓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自从他大言不惭地说:就叫我伊库司托法的特雷兹之后,我也觉得多加个敬称听来好蠢,所以就一直只叫他特雷兹。这几年我们顶多一年见个一两次面,从没在首都见过。 不知怎么搞的,特雷兹穿的那条长裤看来又脏又丑。脚上的靴子也未免长了一点,看不出是骑马还是骑机车穿的,而那件黑色皮夹克到处都有补丁,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他还带着一个腰包。 我对这小子并不是多么讨厌或仇视,但就是看他有些不顺眼。 是你妈妈艾莉森小姐拜托我来的。 特雷兹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妈妈? 对。我到首都之后就先打电话到她的空军联络处,结果她说时间刚好,你顺便到学校去接她回家吧!用骗用拐的都行就叫我来了 她还说莉莉亚老嫌通学麻烦,有你去接她下课,她一定很开心。 是吗? 特雷兹指了指边车,要我坐上去。车上都是尘土,以一辆来接人的车子而言,实在称不上干净,而且座位后和侧车后半部塞满了大包小包的旅行用品,像是旅行袋、睡袋、帐篷和锅子之类的。 你该不是从你家骑边车来的吧? 听我这么问,特雷兹居然只是点点头说:当然。 我楞住了。他知道伊库司王国离这里有几千公里吗? 我没那么多钱住旅馆,反正中途又都是草原可以露营。我以为我走得算满快了,没想到花了二十天。 你神经病呀?搭火车转飞机也不用三天。 现在都是航空旅行的年代了。被我这样一讲,特雷兹答道: 不能自己驾驶多无聊。你应该懂吧? 呃 我没话说了。那种心情我很明白。 之所以对特雷兹看不顺眼就是因为我会的两项特殊技能他也会。那两件事可不是一般高等学校学生随随便便就会的,我本来还为此略觉高人一等。 第一件事,就是开飞机。 小时候,妈妈都把我放在空军基地的托儿所里,当天候不佳不能飞行时,她会带我去停机坪看飞机,等我长大一点会自己坐了,她也会载我简单的飞一飞。幼年学校离空军基地还算近,我们都一起搭车往返,所以我放学后也会去基地玩.若是时间允许再坐坐飞机。一直到我差不多十岁时 莉莉亚,你也来握一握操纵杆。反正投入看到。 嗯,好! 说来教人不敢相信,我十岁那年就这样学会了开飞机。 完全无视于法定的空军飞行员教育学程,妈妈亲自将她的一身绝活儿传授给我,就像别人家里教女儿烤饼干那样。 当我能随心所欲驾驶飞机、也开始觉得好玩时。妈妈接着教我如何起降、如何施展花式、如何看仪表板、判断天候。以及辨识所有飞机的机种。或许是妈妈教得好。也或许像她说的,我颇有天分,现在的我开飞机比开车还顺手。 而特雷兹竟然也会开飞机。 听说法契斯卡女王本身也喜欢飞机,所以伊库司王国境内有不少观光飞机。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个怪理由,总之他就是会开。有一次我跟他说不相信,他第二天就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台小型飞机,大大方方地开上天飞给我看。坦白说,当时他开得比我还好。在庄严的中央山脉衬托下,他的花式飞行既沛畅又精彩。 第二件事,就是贝佐语。 我会说斯贝伊尔的官方语言贝佐语。这也是从妈妈那里学来的。我从小就在家里使用两种语言,甚至直到进托儿所之前,我都以为别人家也是这样的。 现在跟以前不同了。洛克榭和斯贝伊尔之间的文化、经济交流频繁,优秀的学生甚至可以拿公费到河对岸去留学,一般人也能搭火车、轮船和飞机往来观光,可是能流利操持两种语言的人仍是极少数。 我就读的高等学校有贝佐语课程可供选修,只不过当我去找指导老师商量时,他当场就把那一门课的学分批给我了。老师说:你的程度在高等 学校里学不到东西。等到上大学写论文时再去学吧。 而特雷兹也一样.他的贝佐语好得天经地义似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说是伊库司王国常有来自西边的观光客,总之又是个怪理由。 那么,难道你要住我家? 艾莉森小姐说可以呀。另一个人准不准就不知道了一怀刚才啧了一声? 耳朵真尖。 没有无所谓啦。反正你要载我回家,对吧? 当然。来,小姐,请上车吧!那边那顶帽子是给你的。 我捡起掉落在侧车前那顶状似飞行帽的皮帽,牢牢扣上之后。再戴上深色的防眩挡风镜,免得别人认出我来。 首都的马路要不是超级大塞车,要不就是超级大通车。 照着我的指示,特雷兹顺畅地驾着边车穿梭其间。技术还不坏。比动辄紧急剎车的地面电车舒服些。 盘算着时间还早,不急着回家,我就叫他换一条路,先载我去别的地方。 我们来到首都正中央的一座公园,那里有一整片的森林和绿地,与别处截然不同,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空间。 贝马提公园?怪名字。 我叫特雷兹在公园旁的路边停车。自己则跑到草地上躺着蓝蓝天。 啊真舒服。 高等学校的学生放学后不都要直接回家吗? 你是老师啊? 不是。 那就别管坐远一点啦!不然陌生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很好呢。 好好好。 好一次就够了。 好的,小姐。 干嘛装上流。 然后我就不再理他,自顾枕着这片绿草地,欣赏眼界中满满的绿叶和晴空。我很少来这个公园,只是以前过生日时要妈妈带我来过,之后就喜欢上这儿了。 我用右手做飞机 轰! 急速攀升。空中翻转,垂直降落。这样来来回回玩了几遍。说起来最近功课好忙,好久没坐飞机了,等放暑假来拜托妈妈带我去好了。 暑假?忽然想到这个,我看着天空问特雷兹说: 喂,特雷兹。 干嘛? 你说你这二十天都在旅行你不用上学啊? 不用啊。我没跟你说过? 我转过头去,只见特雷兹伸直了双腿坐在地上,也在看我。 那,上班呢?你不是要开观光飞机还是什么的吗? 嗯?不是啦 看他含糊支吾,我还是继续问:那你每天都在干嘛? 秘密。 搞什么?但见他难得有这样严肃的表情,我忍不住又问: 你家人都没意见啊? 反正是秘密嘛。 什么嘛,我家的事你就知道这么多。透露一点嘛! 我讲得稍微强势一点,便见他抬头往天空看去。看了一会儿,还以为他想就这么蒙混过去,而他却低下头来,右手握拳抵在胸口。以前所未有的正经表情对我说: 这是秘密。以后我若要说出来,一定是在我向你求婚的那一天。 你这家伙!你以为你谁呀?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什么秘密的王子吧?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从草地上爬起来,朝他背后轻踢了一脚。 好啦,回家了!司机! 是是是 一次就好! 是是是 在奴仆的接送下回到家.看见妈妈的跑车已经停在老地方了。公寓中间的小巷里开丁一家汽车公司,使得路边永远有人要停车,听说最后只好迫于现实默许大家来疟。并且把这条巷子改成了单行道。只要找到够大的空位,驾驶入都会挤呀挤地把车塞进来。 就这样找了个地方停好边车.我让特雷兹自己去扛他那一车行李,跟他一起搭电梯上楼。 我回来了。 把挑夫留在玄关,我先走进屋内。而出来迎接的却是 你回来啦好久不见了 不是妈妈,而是英雄先生。他从妈妈的房间开门走出来。 身穿深褐色军服、黑发且戴着眼镜的英雄先生比出安静的手势,慢慢地关上房门,但没有完全合上,而是留了一条缝。 您好 招呼还是要打的。于是英雄先生压低了声音响应道: 你好,莉莉安。我的名字,你还记得吧? 记得。特拉伐斯少校。 我半公事化地回答。这个人姓特拉伐斯,是斯贝伊尔皇家陆军的少校。他当然也会说洛克榭语,不过我们现在说的是贝佐语。 听说您今天跟我妈妈约会。您还特地送她回来吗?那真是 谢谢您了。 对。你妈妈刚刚累了在发脾气,现在睡着了。 这样啊。不好意思。 还有。她有提到要请我吃晚饭。我可以在你们家等一下吗? 请便。 我只这么说。便没再开口。 特拉伐斯少校道过谢,便往走廊尽头的客厅走去。他来过好几次了,应该很熟。 我走到妈妈房门前、从门缝里往里面偷看。夕阳余晖中,大床上的妈妈穿着家居服军队用的运动衣和体育长裤,邋遢地熟睡着。 而且她的睡脸看来好幸福。她那样的表情,我以前看过几次呢? 这次,我把房门关上了。正要走向客厅,我才想起自己忘了另一个人。一转过头,脑中又回到洛克榭语。其实说贝佐语也无所谓,只是心情上想换。 你也上来吧!旁边那间储藏室是空的,请自便。 哦!那个人是? 我妈妈的男朋友啦。河对岸的人。 他常来吗? 一阵子没来了。管他的。 不用管吗? 她自己都说不用管,那就不用啦。 哦 特雷兹显得有些没趣,接着便想将手里满满的行李全放到储藏室里去。我不往客厅去,而是走回玄关。 来,我帮你拿,那个包包给我。 谢谢。 特雷兹莫名老实地道了声谢。这时的他表情看来好像小孩,以前几乎没见过他这样子。 干嘛?我家可没什么东西招待哦。 我故意这么说,想掩饰心里小小的动摇。 咦泡个茶什么的总不会少块肉吧? 这回答也挺厚脸皮的。 没办法。 那就给他们两个泡点茶吧。 我去把制服换掉,你们随便看个电视等一下免得偷看。 莉莉安休尔兹说完便走出了客厅,只留下身着军服的男子、少年和餐桌上热腾腾的两杯茶。 特雷兹看着客厅的玻璃门关上,莉莉亚经过走廊转进房间 接着他转了回去,和正静静看着自己的少校对上眼。 嗯? 特雷兹发出小小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 特拉伐斯少校用洛克榭语问道。但特雷兹摇头说没什么,接着拿起茶杯高兴地喝了起来。 嗯 喝了几口,却发现特拉伐斯少校没动另一杯茶。 你是不是怕莉莉亚泡的茶里有毒啊? 特雷兹半挖苦地这么一问,特拉伐斯少校摇摇头说: 不是,我天生怕烫。就这个毛病改不了。 特雷兹说了声是哦,又自顾自地继续喝。大约喝到一半时 好久不见。能再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对。不过我上次见到您已是十年前了。您长得好大了殿下。 被特雷兹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子慢慢低下头去。特雷兹朝走廊很快瞄了一眼,确定莉莉亚还没回来,然后才说: 请抬起头。还有,您到底是谁? 只见特拉伐斯少校缓缓抬起脸说道: 就是殿下想到的那个人啊。 真的啊原来您就是他就是我父王和母后常提起的那个人,是吧? 是的。殿下。 是发现壁画的真英雄,也是救了母后的魔法师,还有艾莉森小姐的值得信赖的部下 他们连这个都跟您说? 莉莉亚的爸爸维尔赫姆.休尔兹我果然没看,您和莉莉亚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哦,所以你刚刚才那样。 对。 我真高兴。 维尔拿起杯子又吹了几口,才开始喝起茶来。 好喝莉莉亚泡的茶,我还是头一次喝到。 特雷兹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杯里剩下的一点茶喝干。他放下杯子时,又听见特拉伐斯少校低低说道: 听说您驾到,所以我今天前来晋见。原则上还是希望您知道这件事。 这样啊。您的秘密,我死也会守住的。 谢谢您。不过这是小事,殿下更应该守住自己的性命。请先保护好您自己,再 再什么? 再保护您喜爱的人。 我会谨记在心。 一面喝茶,特雷兹和特拉伐斯少校就这么压低声音聊了起来,也不忘偶尔探一探走廊。 特拉伐斯少校问起特雷兹家里的近况,特雷兹据实以告。 实为法兰契斯卡女王的母亲菲欧娜,和辞去了斯贝伊尔军职、全心辅佐妻子的父亲班奈迪都很健康。感情也依然融洽。他们俩时常往返于首都郡斯特的皇宫和那座山谷之间,生活其实十分悠闲。眼见父母亲过得这样闲适,惹得唯一的女儿老是这么说道: 这下于我可得更努力才行。 梅莉儿总觉得她是姐姐,但我觉得她才是妹妹。我们每次见面都会为这件事情斗嘴。哎,双胞胎就是这点麻烦不过母后选择梅莉儿继承,这个判断是正确的。因为那样,我才能如此自由行动。我觉得很高兴。 这样啊。 特拉伐斯少校笑眯了眼。 接着,特雷兹反问维尔是如何拿到西侧市民权的。接着又补上一句,说他不用回答也没关系。不过维尔还是回答了。花三年读完了洛克榭的联邦大学后,维尔成为某个可信的斯贝伊尔贵族的养子,之后他就在斯福列史拓斯住了两年多,同时在大学里接受杰出人士的教育,随后照计划进入大使馆,从事解决东西问题的工作。 要杀掉维尔赫姆.休尔兹,我的心里也很难过,只是我不愿意把无辜的人给卷进来。 特拉伐斯少校说时,眯长了眼睛。 您是指莉亚吗? 特雷兹确认似的问道,特拉伐斯少校便点点头,又补充说自己最近较少接到高危险性的工作,所以又能以男朋友的身分待在艾莉森身边了,心里很高兴。 您觉得将来有机会让莉莉亚知道真相吗? 不知道。我也不确定该不该让她知道。您呢? 不知道 听少校这么问道,特雷兹也做了个同样的回答。就在此时,他看见莉莉亚换好了衣服走出房间。特拉伐斯少校也注意到了。 于是两人最后一次以真正的身分交淡。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9.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10.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1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12.jpg" 第四章 杀人的理由 睁开眼睛维尔便先听到车轮驶过铁轨接缝的声音,才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和窗边微透的蓝光。 他慢慢地坐起身,毯子从身上滑落。暖气十分尽责,房里一点儿也不冷。拉开床前的隔间帘,只见另一扇窗子的窗帘也是开着的。窗户的玻璃上有些雾气,让沙发笼罩在一片光晕中。 嗯。睡得好舒服。 维尔自言自语道。他如往常般醒得非常彻底。看看左邻的床铺,却不见人影。 床铺是乱的,但是毯子不见了。再往洗手台方向看去,门又没锁。 咦? 他一面纳闷,一面从左边下床 唔嗯! 将卷着毛毯睡在地上的艾莉森踩个正着。 真的还是很对不起。 没关系啦,我也难得这么干脆地起床。 见艾莉森换好了衣服走出帘子,维尔再次向她道歉。 他穿着制服长裤,但换上了便服的白衬衫,外加一件平常外出时穿的薄棉外套。艾莉森则继续穿着睡觉时的那件棉质工作裤和t恤,只在外面多套了一件空军配给的赭红色高领毛衣。 再来要做什么?维尔。太阳还没出来呢。 这个嘛 太阳还在山后面,昨晚点好的早餐也还要好一会儿才会送来。艾莉森对瞄着窗外的维尔说道: 观景车?好啊!我陪你去。 列车行驶在山中。 先前的平原景致一变,成了四周环山的景致。山坡上长满了树,几乎都才刚冒新芽,峰峻则随处可见裸露的岩层。 宽约五十公尺的山谷中,小溪就占了约三十公尺。和路妥尼河不同,这条小溪清澈见底。这条单线的铁路就铺在小溪的南岸,沿着蜿蜒的山谷和溪势顺坡而上。 列车的行进速度大约只有在平原上时的一半,长长的车身像是填起了这道蛇行的峡缝。初破晓的天边晴朗得干净,微紫的空气中只飘掠一丝薄云,而西方天空仍挂着一轮半月。 位于路妥尼河以西三百公里的此地,是一处人称伊尔拓亚山脉的山岳地带。虽不像分割了大陆南半的中央山脉那样高耸,此地区仍有标高两千多公尺、南北纵走的雄峰,连绵达七百公里以上。西侧有许多这样的山脉,地貌与几乎全是平原的洛克榭截然不同。 火车如今行驶的这条线路,大约于四十年前完工。铁道直接穿过山脉,沿着河岸或溪边走,而非迂回绕行,因此工程十分艰险。全程有好几处隧道,且标高一路攀升,真可谓翻山越岭。 今天一整天的景色应该会比昨天精彩得多。春天的山景,我还是这辈子头一次见到。火车过山洞也是。等傍晚过了山区之后,还可以欣赏到夕阳在平原西沉的景象。 维尔说得仿佛满怀期待。 好啊!那今天就陪你看一整天的风景。 艾莉森如此回答,一面开了房门走出去。两人都怕外面还很冷,因此都抱着大衣。 来到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维尔怕吵到邻房,于是压低了声音说话。 先去跟客房服务员说一声,请他在早餐时来叫我们,否则他会以为我们还在睡。 于是他们先朝与观景车相反的方向走去。打开走廊上的门,来到登车口与厕所前的服务员休息室时,维尔又问: 说不定人家还在睡觉吵醒他好像不太好哦? 也许吧!但那是他们的工作呀! 艾莉森没多顾忌,在休息室门上轻敲几下。 没人应门。等了一会儿,艾莉森再度敲门,还是没回应。艾莉森看着维尔,指着门上的毛玻璃问道: 睡死了? 她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回答。 不,敲了这么多下都没出来应门,很可能不在房间里。说不定是去餐车准备早餐,或是跟其他人开会吧? 维尔说道。 这么早哦? 这份工作可不轻松啊。 算了,在这留个口信,我们就去观景车吧。 也好。 房门边有一块小小的联络用黑板,艾莉森便在上面写下我们也许在观景车一号房。 艾莉森和维尔离开了休息室的门前。毛玻璃外不再赢人影晃动。 门里上了锁。门把旁的闩横卡着。 在这细长而狭窄的房里,只有一个身着浅绿色制服、年约四十的男性十二号车的客房服务员正坐着折叠椅,趴在不算大的工作台上。 虽然趴着,但他的眼睛却睁得老大,脑后还多了一个洞。洞里流出来的血沾湿了他的脸、制服和桌面,也将地上的绒毯染成了大片的黑。 既然这样,干脆请他送到观景车来吧!我们拿到露台上边看风景边吃。 那也不错。午餐也这样好了。 还要吃三明治? 嗯。 走出了十二号车的走廊,艾莉森和维尔小心翼翼地不吵到其他旅客,一面穿过车厢之间的连结区,走过观景午厢的登车口打开右手边的门进到车厢里。左侧是一个小型的吧台,眼前便是一张沙发和车厢尾部的露台。 那我今天也 先走进车厢的艾莉森忽地停下话来,脚步也停了。维尔也发现了。 啊 露台上有两个人。现在观景车的窗帘全都拉上了,但露台三面都有来自外头的光线,从幽暗的车厢里看出去反而格外清楚, 靠着栏杆瘫坐在地的是身着黑色制服的威尔契车长。他们两人看得见他的脸眼睛睁开着,舌头无力地从嘴里伸出来。 另一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虽然背对着观景车,但呵以看到他脸上蒙着黑色的面罩,戴了黑色手套的手正揪住车长的衣领,使劲地往上提。而车长竟然毫不抵抗,任那人将自己拦腰挂在栏杆上,双手晃呀晃的垂着,头颈也朝下。山谷的景色一径向后流逝。 咦不会吧。 维尔才刚喃喃出口,艾莉森已经把手中的大衣一扔,冲进了观景车。离露台还有二十公尺。她边跑边高喊: 你在干什么! 蒙面人转过身来。只见那人上身的西装外套扣得极紧,从头到脚都是黑色,只有眼睛和鼻子露出来,却还多了一只淡色的小型防风镜遮住眼睛,因此两人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从身材看来,无疑是个男人。 男子看见艾莉森跑来,手里的动作只停了一秒。 住手! 不顾艾莉森的喊叫,车长的身体被他往外一推。 维尔和艾莉森眼睁睁地看着车长的上半身慢慢往后倒去,然后速度突然加快,双脚一下子就翻过了栏杆外。 没听见声音。车长先生消失在栏杆外的三秒之后,他们才在车后的景色中看见他。黑色制服的手脚和颈子扭成了奇怪的角度,倒卧在铁轨上。 艾莉森总算冲到了露台门边。 艾莉森!危险啊! 维尔也跑过去叫道。艾莉森已经转动了门把,却怎么也拉不开,只听得到叽嘎声。她又试着搬门把下的锁,也不能动。这道门被人反锁了。 可恶!可恶!艾莉森一个劲儿地朝那扇门推拉扯撞。维尔这才跑到,抓住她的肩说: 艾莉森!危险啊!我们先去叫人吧! 艾莉森抬起头,见那蒙面男子站在三公尺外的露台上,正朝他们这里看。 你给我站住!现行的杀人犯!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艾莉森,先用沙发挡住门口,再去叫大家来!别让他逃出露台。 维尔说着,一面设法去拖那张两人座的沙发。但无论他怎么用力,就是搬不动。 咦? 维尔有些意外。 什么嘛! 是艾莉森的声音,但不是对维尔说话。维尔转过头去,看见她仍然瞪着门外那名男子。 只见那人用戴着黑手套的右手指一指沙发,又伸出食指,左右摆了几下。 什么啦!你想讲什么啦! 哦沙发是旋转式的,底下同定住了,搬不动的 艾莉森勃然大怒,维尔则意会过来。 可恶! 正当艾莉森朝沙发啐了一口时,男子做出道别的手势轻挥右手。只见他攀住露台的柱子,轻巧地蹬上栏杆,再用双手勾着顶篷,悬吊着往上一撑,就这么轻轻松松翻上了车顶。 啊!可恶!别跑! 艾莉森咆哮着,一面抬起右脚,连同全身的重量朝通往露台的门用力一踹。门板有些动摇。 还不够! 于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继续踹。 砰!砰!砰!磅! 踹到第五下,装饰华丽的门板终于不敌,小小的门闩挟着木屑向外迸开。维尔看得一阵惊愕。 艾莉森伸手拉门。这次门开了。她冲到冷风飕飕的露台上,维尔跟在后头,惊见她二话不说地学那男子一脚蹬上栏杆。 危、危险啊! 维尔大呼。 对!所以你在这儿等!不要上来哦! 艾莉森急急回了这么一句,接着已经纵身翻上了车顶,动作比那男人还快。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雄伟的山水景致右边是清澈的小溪,左边是苍翠的陡坡。眼前是一条米白色的列车车顶,一节又一节,漫漫长长。 有了! 黑衣男子就站在车顶上。车顶的中央是平的,而且为方便工人作业,还有一道宽约五十公分的防滑带。此刻,就在前一节车厢,也就是十二号车的上面,那男子正半蹲地走在防滑带上,一面扶着两侧的小窟窿,一面往车头方向走去。 不要跑! 艾莉森大吼一声。原本正轻手轻脚地往前走的男子,这时像是被吓到似的,抬起头转身往后面看。 对,就是你!杀人犯! 艾莉森跪存车顶上任风吹乱她的头发,伸出右手指着那名男子。 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说着,艾莉森仿佛得意地瞪着他一 那人身子并没有动,只是伸出右手。还以为他拿怆对着她,但手里却没有任何东西。 干、干嘛? 艾莉森心头一惊。 啊? 却见那人的右手竖起大姆指。无关东西两边,这手势都代表干得好!的意思。 什什么呀? 艾莉森明白这手势的意思,却搞不懂那人的意图,一时有些困惑,这次见那人把手掌放平,上下动了动。? 接着又朝行进方向比一比。 啊 这次她马上懂了。大约三百公尺之外的前方,火车头已经隐没在山里。他们要过山洞了。 漆黑的山洞很快地吞没了米白色的车顶。眼看着就要接近十二号车厢。 危 男子忽地往下一趴,将腹部贴在车顶中央,双手则扣在窟窿上稳住自己。 真是的! 艾莉森暗骂一声,立刻跟着做。接着随即抬起脸往前面看,但见那人已经进了隧道看不见了。山洞就在眼前。! 艾莉森立刻把头伏下去,头顶上的轰隆声立刻大了起来, 她把脸侧向一旁,只看见一片漆黑。气流声、引擎声和车轮辗过铁轨接缝的金属声混成一团,黑暗中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噪音,还有柴油引擎排出的难闻气味。她的头发被吹得乱飞,有好几丝跑进嘴里。 够了! 艾莉森趴着不敢动,忍耐着等隧道过完。十秒过去、三十秒过去、一百秒也过去了。 这么长的隧道要走到几时呀快点啦该不会一路通到首都吧柴油臭死了好像有点冷 她只好靠发牢骚来打发这段时间。所幸隧道终于过完,艾莉森的视线里又出现了山谷小溪风景。 她立刻抬头往前面看。 人不见了 前方只见整排车顶顺着铁轨排列得笔直,却不见人影。 王八蛋 咚! 艾莉森朝车顶槌了一拳,坚同的铁板回以低沉声响。确定前方不再有山洞后,她才慢慢立起身子。 艾莉森!艾莉森! 听见有人叫自己,艾莉森转向后方。原来是维尔。他在大约五公尺的后方,从列车最尾端探出半个鼻子叫道。 艾莉森,你没事哇啊! 他的脸突然往下掉,不见了。 啊! 艾莉森赶紧爬过去,把睑探下去看。 维尔! 原来维尔跌在露台上。 好痛 艾莉森舒了一口气,屈起身子从顶篷上攀下来,再把脚蹬在栏杆上,四平八稳地跳进露台。维尔也坐了起来。 你没事吧?维尔。 我滑了一跤我还以为会摔到铁轨上吓死我了 所以我才叫你别上来嘛! 艾莉森骂道。 不敢了。下次不会了。 维尔连连点头。接着又问: 艾莉森你呢?虽然你应该不会撞到头,不过没事吧? 嗯,没事。 艾莉森立刻回答,然后又惊讶地问: 咦?你刚是说应该不会撞到头吗? 维尔这才慢慢站起来说道: 这条铁路也供军方使用,为了让车身较高的武装车辆通过,所以隧道都盖得很大,几乎可以让人站在车顶也不致撞到。我以前在铁路的书里看过。进山洞之前我大概看了一下,以你的身高应该是没问题。 什么?那蹲低了走呢? 也没问题。 我还很紧张的趴着耶! 呃,不用趴着也能过啦! 过山洞之前那男的还打手势要我趴下趴下,然后他自己也整个人贴在车顶上啊!所以我以为会有危险,也就跟着趴下,从头到尾都不敢起来! 呃。 出了山洞那人就不见了啦! 你完全被他给骗了。他一开始就知道不必趴下的,恐怕已经趁机逃掉了。 可恶! 艾莉森对着那扇门又是一踢。门板被她猛然踢开,撞得连上头的玻璃都碎了。维尔不禁缩起脖子。 那,那个男的呢?该不会是趁火车过山洞时跳车了吧? 不虽然未必不可能,但以这种车速,我想他应该不敢冒险。 这么说,是钻进车窗喽? 应该是,不过 什么? 不,没什么。跑上列车的可能性比较高。 也就是说,杀人犯跑到这班火车的哪个角落躲起来了? 对 我们去找! 可是很危险啊 当然不是真的去逮他呀!发现时就大叫找到了!,让他无处可藏不就好了? 那还不如先通知其他的列车服务员吧。 要先通知吗跟我来! 艾莉森跑进观景车厢,维尔跟在她后面一面说道: 不过,车长先生好像已经死了 咦?是呀,在我看来也是那样。 那他又何必刻意把尸体丢出去呢?搞不懂。 到时再问那个人吧。 艾莉森一面跑着,一面拾起自己扔在地上的大衣。 两人从观景车回到了十二号车。 艾莉森用双手将大衣抱在胸前,并解释说若见到那个犯人冲出来,这样才好把衣服抛出去绊住他。 他们一路上没遇到任何人,接 着走过自己的房间,来到客房服务员休息室前。艾莉森使劲猛捶房门,却仍然没有反应。 来到十一号车。穿过长廊,一样到服务员休息室前敲门。还是没反应。 一个人也不在。这是怎么回事呀! 十号车。走在廊上,维尔问道: 要叫班奈迪先生吗? 万一他也睡死了,我们可没空等他醒来。 好吧。 两人打开走廊的门,来到这一车的服务员休息室前。敲敲门,还是没人应。 艾莉森转身就要走向九号车时,维尔叫住了她。 等等。 她停下来问什么事?只见维尔慢慢把手伸向门把。 锁上了,门把转不动。 我就知道。去下一车吧。 九号车。这是旅客车厢的最前头。他们砰砰磅磅地跑过走廊,来到服务员休息室前敲门。 怎么搞的? 没人应门。维尔转了转门把,还是无法开启。 再来。 八号车是酒吧沙龙,现在没半个人影。这一节车厢设有副车长专用的小房间,但是敲了门仍没反应。门把也转不动。 该不会全都下车了吧? 艾莉森开玩笑的说完,维尔却一脸严肃地回答道: 或者全都被杀了。 七号车。车长威尔契先生的房间就在这间餐车里,因此艾莉森和维尔没有过去敲门。六号车只有餐位和厕所,所以他们也直接跳过。 来到五号车,艾莉森先打开门,向门后的厨房探了探。目前还没有人在里面活动,偌大厨房里只看得到一尘不染的厨具和设备。 我就不客气了。 她走到配膳台旁的木箱前,取出一只装有矿泉水的玻璃瓶,用桌角敲掉瓶盖之后,直接灌了好几口,然后再拿给维尔。维尔一路跑来早已气喘嘘嘘,接过之后也大口大口的灌。 然后呢?要放回箱子里吗? 维尔一面看着瓶里剩下的水,一面问道。只听见艾莉森回说:别闹了。她接过瓶子,将剩下的水倒进水槽,然后反过来握着瓶颈表示: 武器取得。好,走吧。 你要用那个打吗? 如有必要的话。 说完,她便领头走出厨房,来到走廊上。列车有时会大大晃动一下。艾莉森仅凭她灵巧的平衡感便稳住了,维尔则要抓着黄铜扶手才能免于跌倒。 走过连结区,来到四号车。维尔在贵宾车厢专用的客房服务员休息室门前敲了敲,一样没有回应。 绝对有问题怎么可能连这里都没人。 要叫醒住这里的贵宾先生吗?听说他有带保镖就是了。 左手抓着大衣、右手握着瓶子的艾莉森问道。维尔思考了几秒钟后表示: 不要好了先到乘务员车厢去看看。 走过十辆旅客车厢、长达二百五十公尺以上的走廊之后,艾莉森和维尔进入二号车。这一节车厢就像既有的卧车,右侧设有两排双层床式的小隔间。艾莉森先敲敲第一间。正在想应该不会有响应时 来了 房门开了。走出来的是一名穿睡衣的中年男子,矮矮胖胖的,显然不是那名黑衣男子。他好像才刚醒,眼睛半开地看着维尔和高举水瓶的艾莉森问: 什、什么事?你们是谁啊咦?客人?啊!早安。 看来他总算清醒了。艾莉森放下瓶子开口问道: 早安,你是谁呢? 呃,我是厨师 艾莉森看着维尔的脸说: 总算发现了一个。 这时厨师突然惊觉,于是便向艾莉森问道: 小姐,请问一下,现在几点钟? 艾莉森看着手表报了时,只见那厨师脸色发青,接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道: 天哪不好了 接着便转身对着房间里还在睡的同事们大叫: 不好啦!喂,你们快起来啊!我们全都睡过头啦!早餐连面包都还没烤耶!快起来!快起来! 放心啦,现在已经不是做早饭的时候了。 艾莉森如是说道,语气显然是另有所指。 这是什么意思? 厨师以微愠的口气问她。 威尔契车长先生被杀了。 维尔回答得过于稀松平常,引得厨师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哎唷,大清早的开这什么玩笑。 若真是开玩笑的话,不知该有多好呢。 艾莉森淡淡地表示。 原本该来叫你们起床的就是车长先生,不是吗? 维尔这么说完,厨师的脸色变了。 你们问我要怎么办我们也不知道啊。睡在这节车厢的有厨师、侍应生跟酒保全是跟列车运行没有关系的人。 厨师一脸焦虑。艾莉森和维尔大致把车长跟那凶手的事说了一遍,问他们要怎么办,便得到厨师这样的回答。列车这时仍在行驶着。 所以这一间没有车长或客房服务员哕? 没有啊。早上本来要开会也还没开,该怎么办才好? 这会儿换厨师问了。艾莉森和维尔互看一眼。 艾莉森想了一下问道: 你知道火车现在开到哪吗? 只见厨师立刻摇头。 我不是说了吗?小姐。我们和火车的行进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我们完全不清楚。我虽然是第二次上这班车,但一向都是威尔契车长和副车长克雷先生跟斯贝伊尔铁路公司那个,该怎么说呢?就是去谈的吧。事情都是他们在管的,我们只负责做好吃的菜而已。 正拼命解释的厨师身后已经站满了刚刚起床的同事们,他们也开始担心今后该如何是好。其中已有一人跑去叫醒其它房间的乘务员了。 怎、怎么办? 厨师又问。艾莉森只好回答: 现在需要一个能管理你们的人。我知道应该找谁,等等就去叫他起床。 好吧,那就有劳您了。那我们这节车厢的人要怎么办? 先把大家叫醒,换好衣服后到餐车集合吧!到第一辆就好。 维尔答道,见厨师忙点头称是,他又加了一句: 还有,请你们千万不要落单。至少要两个人以上一起行动。可以的话,最好是全体一起。 厨师又点点头,然后问道: 呃不用烤面包吗? 没出来。该不会 怎么可能,一定是在穿衣服啦! 十号车一号房。放手大敲班奈迪他们的房门之后,维尔和艾莉森这么说道。两人从二号车走过来,一路上还是没遇到任何人。 艾莉森又用力敲了几下。 来了,请问是哪位啊? 门后传来班奈迪刚睡醒的洛克榭语。艾莉森吼道: 是我们啦!别问这么多,快开门! 什么嘛唉唷,现在吃早饭还早吧 班奈迪恨恨地换回贝佐语,这才开了锁,把门拉开,却只开一条缝。 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身子的班奈迪,身上披的是客房准备的睡袍。而原本他脸上那看了就教人难过的胡子,已经剃得于干净净。 菲还在睡,拜托你们安静点。 班奈迪说着,一面朝艾莉森和维尔不住打量。 艾莉森别因为你自己作战失败,就大清早跑来扰人清梦嘛!让我们彼此都像个绅士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啦! 艾莉森狂吼。 十号车的走廊上,艾莉森和维尔站在一号房的门前,而班奈迪则像是被半开的门夹住似的站在门口。他们正在等菲欧娜梳 妆更衣。已经先换好衣服的班奈迪则警戒着,以备万一。 维尔从走廊上的窗户看出去,视野中仍只有绿色的山坡,但外面天色已大亮。 班奈迪穿得跟昨天一样,还多了一件外套。不过胡子刮了,头发也梳整齐了,像是改头换面了似的。 实在是想不出车长为什么会被杀。如果是我的话还有可能。 班奈迪说道。艾莉森立刻问他:为什么? 我本来不太想说的。当上英雄之后,我接到过恐吓信。!、咦?第一次听到耶!是怎样的恐吓信? 维尔惊讶的转过头来,艾莉森则进一步问。班奈迪对还在床前更衣的菲欧娜瞄了一眼说: 算了,反正我也跟她提过了就是那样的啊。大多是骂我干嘛把那种无聊的东西向双方发布等等,有的会写天杀的!,或是斯贝伊尔之耻、你这样还算军人吗!这类的文字。当时在斯贝伊尔还闹上新闻,没想到之后就像流行起来似的越接越多,前前后后大概有三个多月之久。不过话说回来,我走在大街上。并没有实际碰到性命威胁,只不过 班奈迪外套下的左腰际微微隆起。那里有一只枪套,装着班奈迪从行李中取出的军用制式转轮手枪,里面已装好了子弹。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菲欧娜一面道歉,来到门前。摘下了银边眼镜和长长的假发,她的模样便和去年冬天相仿了。衣着和昨天差不多,只在班奈迪的建议下,将裙子换成了同色的深蓝色长裤。腰间的皮带挂着装有迷你相机的小皮囊。 还可以吧? 班奈迪关心地问。菲欧娜也注视着班奈迪的双眼,坚定地点头。 好。待会儿就要处理这个问题了,请你不要离开我。 嗯,我不会离开的。 看他们两人四目凝视地说话,艾莉森哀怨地翻了翻白眼。转过头去,却见维尔正在欣赏森林景色。 妈的全部啊? 班奈迪以贝佐语咒骂一句。 做得太绝了。 艾莉森语气凝重地说着,维尔则是无言以对。菲欧娜闭上眼睛,悄声祈祷。 十二号车、十一号车、班奈迪所在的十号车,以及前一节九号车的客房服务员!四人都被人在头部开了一枪,死在休息室里。 八号车的副车长专用房。他们一样打破玻璃后开门进去,发现克雷副车长倒卧在地,后脑也挨了一枪,褐色的小平头被血染成一片腥黑。尸首旁边还有一个枕头,正中央开了一个洞,洞口周围焦黑黑的。 看来大概是逼他趴下之后开的枪 班奈迪面色凝重地说道。尸体直挺挺地躺在狭长的地板上,房里没有一丝紊乱,除了地板外没有一滴血迹。 弹壳呢? 艾莉森问道。 我刚刚大概找了一下,没见到。可能是转轮式的,所以用枕头来消音。 班奈迪摇摇头后,继续说道: 车长,我会替你报仇的 接着他将一条绣有列车标志的毛毯盖在尸首上,做了简短的默祷。 现在怎么办? 对于艾莉森的问题,班奈迪改用洛克榭语回答,好让菲欧娜也听得懂。 总之,我们先去餐车跟其他服务人员说吧。 好,那就听你指挥了。 其他的乘客怎么办? 维尔问。 事情非同小可,千万别叫醒他们。最好让他们继续睡,这样我们也方便。虽然他们也不是不可能被杀,但我不想为了查清楚而惊动他们。 说着,班奈迪突然想起一件事。 啊,不过有个人非得叫醒不可。他能帮得上忙。 谁? 艾莉森问,班奈迪便答: 这班车上还有一名斯贝伊尔军人。 艾莉森很快接口说:哦,你是说他呀,仿佛已经知道那人是谁。 哎呀,你认识啊? 昨晚我一个人在观景车上时跟他聊过。 艾莉森说到一个人时略略加重了语气。维尔没有反应。 我看他满老实温吞的。他帮得上忙吗? 班奈迪思索了一下,答道: 有人帮忙总比没人帮忙好吧。 班奈迪等四人便一起行动,前往餐车。他们先请已经集合在那里的服务人员们再等一下,接着就往贵宾车厢走去。贵宾车厢的客房服务员休息室依旧锁着没人应门,艾莉森便问:要不要破门而入?,但班奈迪已经先敲了贵宾车厢的门。 什么事啊?我家老爷还在休息。等了一会儿,才见一名六十岁左右的男人走出廊。此人的头顶已秃,只剩两侧和脑后还有一些白发,身上的灰色西装一丝不苟,体格对他这个年纪而言算是结实,个子只比班奈迪矮一点点。 抱歉,这是紧急情况,我们不得不一早打扰。请问您是? 听班奈迪这么问,那人有些不悦,但还是回答: 我叫汤玛斯-伊安,是贵宾车厢乘客,也就是我家老爷的秘书兼贴身保镖。至于我家老爷是谁,我是不会说的!你们呢? 我们都是乘客。这班火车出事了,请问你家老爷没事吧? 此话一出,伊安的脸色立刻变了。 你想说什么? 两位车长和所有的客房服务员都被杀了。你们这节车厢的客房服务员也没来应门,大概也已经死了。 伊安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这时 这么多人围在这里,是怎么了吗? 史托克少校从伊安身后开门探出头来。他穿着军服的衬衫,没系领带,刚起床的头发到处乱翘,脸上也带着睡意。 伊安进屋后就带上房门,过了一会儿才又开门走出来说道: 我家老爷没事,他还在睡。 在这段空档,史托克少校已经系好了领带,穿上军服的西装外套,也扎好了腰带。他的腰带上持着枪套,里面有一把自动手枪。 伊安仍旧臭着脸站在房门口说: 我家老爷待在房里就够安全了。房间只有这个出入口,窗子和墙壁也都是防弹规格,除非爆炸,否则万无一失。 这样够吗?万一被人冲破这道门,那就危险了,不是吗? 班奈迪问完,便见伊安把手伸向房间的墙壁。原来那里有个小小的衣橱,里面挂了好几件西装。 但当他的手抽回来时,已经多了一把大型自动手枪。枪把下缘还多了一条同定式的长弹匣,并加装了木制枪托,以供人抵在肩头稳定射击。 看见这把枪,班奈迪不禁退了一步。 从现在起,任何人都不准走进这个房间。没有例外。 伊安面无表情地说道。 还有史托克先生。 接着,他竞改以流利的贝佐语说话。 你也一样,不准再进屋了。 咦?请等一下!我有命令在身,这是我的工作啊!我也身负警卫 你的工作不关我的事。我说没有例外,我会开枪的。 说完,伊安走进房间,很快地就将史托克少校的行李和大衣拿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往地上一扔。 那我要怎么办?那我要睡哪里呢? 死人的房间多得是。 伊安冷冷地丢出这句话,然后转向班奈迪。 那就希望你能尽早解决这件事了英雄先生。 这话是用洛克榭语说的,接着他随即关上房门。 那个人大概打从心里恨我吧!不过也不能怪他就是了。 怎么说? 在备膳车的通道上,走在前头的史托克少校闷闷地如是说道,引得身后的班奈迪有些好奇。 那个伊安先生以前是洛克榭军的少校,听说参加过大战争,好像也做过俘虏。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讲贝佐语。那把枪也是,是全自动射击的军用手枪。那玩意儿要是在火车上击发,可不是闹着玩的。 哎,以一个贴身保镖而言,他是够优秀了啦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我町不擅长拳脚功夫啊! 菲欧娜、艾莉森和维尔跟在班奈迪后头走着。艾莉森小声的用洛克榭语说: 维尔,我问你,那个看来有点没用的少校跟刚才的保镖如果其中有个是凶手,你会选哪一个? 什么选? 维尔以一脸无力的表情小声地反问。 谁叫他们身材很像嘛,而且两个人都有枪。我想一定是其中一个。 话虽如此但又没有证据。 到时我一定会揪出凶手尾巴的。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在这班火车上找凶手。 为什么?那不然要怎么办? 艾莉森问道。 这里是斯贝伊尔,不是我们的斟家。所以跟班奈迪先生应该让班奈迪先生来处置。 维尔答道。 看到班奈迪走回来,集合在餐车里的乘务员们全都一齐抬起头来。 南于被挑选来此服务的全是经验老道的专业人士,因此都有一点年纪。他们都穿着各自工作时的衣服。做厨师装扮的有八人、酒保装扮的是两男一女、乐器演奏者两名、着白色立领制服的餐车侍者四名,还有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矮个儿老人就是列车的随行医师。 目前看来,二号车上的人全都平安。他们都集中坐在车厢尾端,但因为椅子不够,所以有一半的人靠在拉起窗帘的车窗旁。 班奈迪等五人走到餐车中间。班奈迪率先开口: 让各位久等了。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问他到底是谁。班奈迪先说自己是旅客之一,接着看了看史托克少校和艾莉森,然后表示: 我还是说吧,不然找我来也没意义。 听了他这番话,艾莉森只是耸耸肩。班奈迪便转身面对那群狐疑的眼光,宣布自己就是卡尔班奈迪,并且坦承他就是昨天的那个邋遢客。这下子换来一阵惊叹,那名女酒保更是满脸欣喜。接着,班奈迪提议暂时由他来执掌指挥,便没人再反对了。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呢? 被艾莉森叫醒的那名厨师如此问道。维尔受史托克少校所托,临时做起了同步口译。 这是一场杀人案件。我们应该通知警察,可是这里不方便。 说着,班奈迪要求他们拉开窗帘。靠在窗边的人们立刻照办,日出前的晨光立刻透进餐车,窗外的那条小溪也比刚才看起来更窄了。 再下去都是山路,没有城镇也没有车站。要到有警察的车站最快也要等到傍晚,就算开回头,路程也差不多。 班奈迪说完,只见乘务员们都不发一语。 那就先找犯人吧。 艾莉森说道。听得出她迫切地想要寻凶手。 班奈迪却摇头表示: 这个我们不知道凶手是否还在车上,就算在,我也觉得不应该在这班车上做这件事。 为什么? 见班奈迪的回答竟和维尔刚才所说的一样,艾莉森不禁反问。于是班奈迪解释道: 我们不是侦探,但这不是最主要的理南。最主要的理南是,我不想对车上所有的乘客起疑,因为我们不是侦探。假设我们现在搜过了全车,且发现并没有人躲起来,而那个凶手又没有跳车的话 就表示这车上的某个人是犯人,对吧? 没错。而你说你看见的是一名中等身材的男人,这在旅客和服务人员里就有好几个条件相符的,那么这些人全都有嫌疑了。我是不愿意这么说,不过到时自称看过犯人的你和维尔也脱不了关系。毕竟我们看见的只有尸体。再说,犯人甚至也有可能是我,因为我的身材像,也有带枪。虽然犯人不是我啦。这么一来,我们得盘问所有人的证词、检查行李这些事在还没做完之前,我们就会到站。与其如此,我反倒希望先让大家平安到站。 艾莉森简短地应了一声是哦之后,便不再说话,好像不是很服气。她朝维尔瞄了一眼,才刚把班奈迪所说的话翻译完毕的维尔,神情阴郁地对她点了点头,仿佛在说就是这样。接着班奈迪继续说道: 首先,我们等一下就把旅客们全部叫醒,不要解释,直接请他们到餐厅来集合。接着就请他们都待在这一节车厢里,大伙儿一起守着前后出口。这样一来不管犯人是外面的人,还是在我们之中,都比较好应付。 一整天吗?虽然也不是不行啦 一名乘务员如是表示。班奈迪点了点头,表示别无他法。 忍耐到过了山,到站就好。最晚应该不会超过晚上。这一点请大家可以放心。 就在众人正要一致同意时,史托克少校听完了维尔的翻译,突然开口说道: 请等一一等。我赞成不找凶手,不过这附近就有一处可以停火车的地方,我们可以不必等到下山。让大家到那里去,我认为更能确保安全。 这话当然是用贝佐语说的,因此听得懂的只有班奈迪、艾莉森和维尔。 见史托克少校突然开口说话,艾莉森和维尔有些意外。班奈迪却是脸色一沉。 维尔正烦恼着该不该把这几句话翻成洛克榭语时,班奈迪已经先用贝佐语回话,而且语气十分严厉。 请等一下!史托克少校。 史托克全然不理会他的话,以同样的口气继续说道: 这条路线不是有个中继站吗? 少校!您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拜托您! 别吵架! 艾莉森朝他们两人大喝一声,被打断的班奈迪只好一面咕哝着,一面不情愿地摇头,史托克少校则一脸不解地愣在那儿。 麻烦帮我解释一下。 菲欧娜静静地要求,似乎不容拒绝。班奈迪苦着脸望向维尔,只说了声:拜托你了。 在服务人员的注视下,维尔便用洛克榭语把刚才那段对话简述一遍。 然后呢? 艾莉森转向班奈迪问道。 请你问那边那位少校吧 班奈迪倦倦地说。 那我就问哕!什么中继站? 那是我们军队用的密语,指的是物资集散地。这条铁路横越伊尔拓亚山脉,一路上有好几处中继站,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那里够大,可以让火车直接开进去,目前也还有守备队电驻,我们可以向他们请求保护。虽然在深山里不能使用无线电,但是不要紧,中继站都有装有线电话,町以和最近的基地联络。 维尔把这段话翻译完,乘务员们便竞相发问: 请等一下。这条路我走好多次了,从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地方。这往后一路都是上坡,过山之后也只有山谷和湖而已。 因为这条迂回的铁路是新铺的,就是为了不让旅客看见那里。 看着史托克少校若无其事地回答,班奈迪靠在窗台上,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们就让列车开到那里去,先暂时停在那里吧。若是开快一点,应该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抵达了,到时候再决定下一步吧。各位觉得如何? 听完维尔的翻译,人群中便有赞同之声传回。班奈迪摇摇头,又暗暗叹了一声:唉。 才刚叹完,他就注意到有些人正冷眼看着自己,却没有人开口说出他们的疑虑。于是他就自己说了: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为什么我明知这一点,却又提议多花时间下山,对吧?我是很不情愿啦。 因为中继站的存在是军事机密,对吗? 维尔替他把话接下。班奈迪望着褐发少年,竖起食指表示你说得对。 没错。东西大战争时,这片山区是我军防堵敌军越过路妥尼河的最终防卫线,现在仍是。当时怕被列车炮攻击,所以所有的山区基地都被列为重要机密和各位的安全比起来,我把军规和机密看得更重。非常抱歉。 尽管班奈迪已经慎重地道歉,服务人员们看他的眼神依旧非常冷淡,显然他们对这位英雄的评价降低了不少。站在一旁的菲欧娜便轻轻将手放在班奈迪的肩上。 你也有枪耶。该不会 乘务员中的一人才开口,便被菲欧娜严厉地打断说: 住口。你没听见他刚才说的话吗? 那人屈于她的魄力,没再出声。 算了啦。还有 班奈迪拉开外套的前襟,松开皮带,把左腰的枪套整个取下来。 你保管我的枪吧!里面有六发子弹。 说着,他把手枪递给维尔。 咦?我吗? 你是洛克榭人,又是我的朋友,我想由你来保管最为合适。我也相信你不会误会它的用途。维尔还想说话,却见菲欧娜微微点头,便也不再推辞,伸出手接过了枪套。 班奈迪看着史托克少校,刻意用洛克榭语说: 我赞成你的提议。 听了维尔的翻译后。史托克少校表示: 那就这么办吧!我会去跟守备队说的。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好歹我也是陆军,也是个少校啊。 无视于车厢内沉闷的低气压,史托克仍是一派悠哉,说这话时也像刚才那样仿若无事似的。 接着,他便和乘务员们商量,决定接下来要做的几件事。 先要联络火车头,问司机能否加快车速,即能否尽早到达中继站。这时有人表示车长的房间里有铁路无线电可用。接着是尽量不要吵醒旅客,最好等到站了再说,就算他们醒了,也请他们拉上窗帘并待在房里别出来。此外就是不找犯人,但全体人员都不能单独行动,至少要两人同行。 请问要不要准备餐点? 厨师问道。 好啊,肚子还是会饿的,那就拜托各位了。 史托克少校回答。 行驶在山区的列车加快了速度。 司机们说没办法像在平地那样快,毕竟这里是山地,不过他们说会尽量赶。讲到中继站的事,他们好像满不高兴的。 打破门上的玻璃进到车长室,史托克少校刚结束了和火车头的无线电通话。他用史托克少校的名义下令,没提到班奈迪的名字。 在这段期间,厨师们仍如往常般准备做菜,其他人则集体行动,开始检查起列车上下。医生逐一检视客房服务员的遗体。 死亡时间应该是今天清晨,都是一枪毙命。目前只能从威力判断是手枪造成的,要解剖之后才能知道子弹大小和种类,不过现在当然办不到。 医生如是说道。之后又检查他们的东西,发现客房的钥匙都还在。 之后,艾莉森等人检查了所有客车厢的厕所和房间,确定没有人躲在那里。接着他们分成三四人一组,守在客车的走廊上,以防旅客走出房外。 班奈迪、菲欧娜和史托克少校一起守着九号车,但三人都没说什么话。 艾莉森、维尔和两名餐车的侍应生,则一起负责他们住的十二号车。四人在摇晃的车厢内靠着墙,只能静等着列车抵达中继站。手枪的枪套挂在维尔的左腰上。 为何会出这种事呢他们都是好人啊。 一名侍应生忍不住说道。昨晚就是他为艾莉森等人上菜的。 我想车长先生他们应该不是被仇杀的。 维尔表示。于是那人便问:那你想是为什么呢? 现在还不知道。 维尔老实地答道。没有人再追问。 维尔靠在墙上,好像在思索什么。艾莉森偷偷瞄了他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隔了一会儿,维尔便凑近身旁的艾莉森,悄声问道: 为什么我们没事呢? 咦? 为什么凶手当时不杀我们呢?应该很容易啊。 对哦。 当然,他应该没料到我们会那么早跑到观景车去,但为何不干脆连我们一起杀?杀了我们事情就不会这么早被发现,也不会有目击者看见他了我一直想不通这一点。 是呀!等抓到凶手之后,我们再好好的问他吧。 车轮在弯道上发出凄厉的声响,继续行驶在山道上。这时列车已偏离先前的林间小溪,再次开进一条长长的山洞。山洞还没过完,列车却开始减速。 缓缓滑出隧道后,列车随即停止。 维尔等人往外看去。太阳已经升起,外面一片大亮,但眼界所及之处,却只有一片平坦的土地和细小草木,以及数公里之外的高耸岩山而已。维尔走进房间看着另一侧,也只见到一片岩山,北侧斜坡还有不少残雪。 原来如此原来这里是个大盆地啊!果然适合盖秘密基地。 维尔刚说完,列车便再度起动。 这是个纵长数公里的椭圆形盆地,四面环山,中央陷落,而且四周没有任何山谷,完全与周边隔绝。 盆地的东西侧各有一处隧道出口,其间有铁路穿过。铁道在进入盆地之后分成两条,一条继续直行,切过盆地偏北的地势最低处,而且走在一道深约两公尺的沟里,车内的视野显然狭隘了起来,接着就这么从盆地对侧的隧道穿出去。 盆地的中央,正是那座被看见可就麻烦了的设施皇家陆军的山地集训场。 岔出来的第二条铁道,几乎是笔直地通到集训场去。就像车站一样,铁道分成四条平行的线路,全都长达数百公尺。轨道问没有月台,不过地面都用水泥固定住了。 铁道上几乎是空的,只有几辆箱形货车、小型柴油车头,以及加装了火车车轮的小卡车停在上面。 铁道的南侧则密集地盖了好几栋建筑物。最多的就是漆成绿色的燃料槽和半地下化的水泥弹药库,各约二十栋左右排成一列。另有几座圆顶长方形的士兵营房,可供数十名士兵生活起居。此外,也有供应蒸汽火车头的水和煤料等设备。又为了防止周围的山发生雪崩,整座集训场都有水泥防护栏层层围起。 顶着米白色的车盖,长长的豪华列车就这么朝一片迷彩色调的集训场驶去。 这几年除了训练以外从未响过的警报声,大剌刺地在盆地里响起。 第五章 同行的理由 在一阵警报声中,大陆横贯特快车缓缓驶进了集训场,沿着四条平行铁路的最北那一条停下。 身穿深褐色军服的士兵们纷纷冲到外面,见到这原本不该开进来的列车,顿时全都傻了眼,直到瞥见机关士在火车头上猛挥红旗,这才隐约明白是有紧急状况,于是便高呼指挥官c 看着车外的这副景象,班奈迪问道: 接下来就交给您,行吧? 在一旁的史托克少校点点头。 好的。请你们去叫醒旅客们,让大家到刚才集合的餐车再集合一次,也请他们先别下车。 我知道了。 于是班奈迪、菲欧娜、艾莉森和维尔,以及其他的乘务员们便分头去叫醒全车的旅客。所幸没有人在抵达前先离开房间,也没有人在一阵猛烈的敲门之后还不出来应门的。 旅客们还以为是要吃早餐了。众人只说有紧急情况,便要求他们去餐车集合。 到底出了什么事? 史托克少校独自先下车,见一名三十多岁的军官出来迎接,是个上尉。双方敬礼并互报姓名之后,史托克少校表示: 这是紧急状况。火车上发生了意外,是我做主让他们开进来的能不能准备几个尸袋? 接着他简短说明凶杀案的前后,听得那上尉一阵错愕。少校又问: 这里的指挥官呢? 前天下山去开将官会议兼休假,目前是由属下代理。 那就麻烦你了。电话能用吧? 史托克少校说时,指着前方一栋跨在三条铁路上的建筑物。那是一栋水泥平房,屋顶盖着绿色网子做为伪装,正是此地的指挥所。 不能,恐怕是哪里断线,从昨晚开始就不通了。 上尉沉着脸摇头说道。史托克少校回过头说: 你说什么? 电话完全不通,这种情况偶尔会发生。铁路旁的电话线有时会被落石打断。 有派联络兵到山下去吗? 没有,派不了。按理是要马上开卡车去检修的 上尉话说到一半,朝这辆长长的列车瞥了一眼。史托克少校立刻明白了。 我懂了。线路要净空,以这辆列车为最优先是吗? 是的,今天包括支线在内,全线整天都禁止运行。士兵们也都放假了。 好吧。那么先请你彻底传令。严禁士兵进入列车,要他们以斯贝伊尔的名誉发誓,严守绅士风范。我之后会到指挥所去做指示,让这班列车的机关士们在这里等。 上尉立刻遵命,并下令士兵们尽快集合。史托克少校回过身,看着那十四节车厢,口中喃喃说道: 果然是长了点。 这是怎么回事?一早起来就这么匆匆忙忙的。 就算是紧急情况,也要向我们解释一下啊?还有,应该先来致歉的车长先生跑到哪儿去啦?跟你们有什么好讲的。 冲着一前一后带路的两名侍应生,那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妇一路骂着进了餐车,这才发现六号车里已经聚齐了其他所有乘客。 旅客车厢的十六人,加上包含厨师们的十八名乘务员都到齐了。他们挪开餐桌,将隔壁车厢的椅子也搬了来,除了艾莉森、维尔和菲欧娜以外的其他旅客全都坐下。 除了贵宾车厢的那两位之外,全都到齐了是吗? 班奈迪问道。侍应生点点头。 接着班奈迪又问乘务员们,是否介意由他说明事由。方才还白眼相向的乘务员们,这时全都同意了。 于是班奈迪再次自我介绍,并且在旅客们惊异的眼光中说明事情经过。这些达官贵人们这下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虽是一脸不满,但还是安静地把话听完。 最后,在这位史托克少校的判断下,我们让列车停在这个集训场。今后情况还不明确,但此地至少能保障各位的安全。最多半天,山脚下的基地就会派人来护送各位了。 班奈迪用这番话作结语,令众人顿时露出宽心的神色。 遗憾的是,还有一个坏消息我无法取得联系。 此时史托克少校语气沉重地如是表示。几个懂贝佐语的人不禁皱眉。 您说没办法与山脚下取得联系?到底是怎么回事?维尔,麻烦你。 班奈迪用洛克榭语说道。于是在维尔的翻译下,史托克少校答复了有关电话的问题,当场气氛又凝重了起来。 接着不分乘务员或旅客,大家都问起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有人马上说自己不愿意跟可能是凶手的人同处一室,这话博得大多数人的赞同。 可是,要跟可能是凶手的人搭同一班车下山,还得在一路都无法对外联络的情况下捱到傍晚,不也是一样吗?相较之下,我反倒觉得待在这里比较好呢。 四十多岁的女企业家朗声说完,众人也觉得有道理,于是沉默了下来。 说起来,为什么会出这些事,我们完全不知道原因,包括凶手的目标究竟是谁、凶手是只针对车长等人,还是这辆列车上所有的人? 维尔继续将史托克少校的这段话翻译成洛克榭语。就在此时! 凶手的目标是我。 有人说话了。众人左看右看,想找出说话的那个人。 是我。不会错的。 声音从班奈迪和史托克少校身后,亦即通往前车厢的门口传来。 他们两人让开路,众人这才看见门边站着一名年约五十岁,身材微胖的男子。此人略秃的头顶上蓄着褐发,嘴角留着两撇翘胡子,穿着黑色西装。班奈迪等人瞥见伊安站在那人身后,立刻明白他是谁了。 只见那人眉头深锁,表情沉痛地走进餐车正中央。伊安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右手插在一只挂在肩膀上大布袋里。布袋里装的八成是手枪,而且应该是上了膛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男子来到班奈迪和史托克中间停下。于是班奈迪问道: 我想您就是贵宾车厢的旅客吧。您刚才的意思是? 首先,我想已经有人发觉 男子停顿了一下,先向众人自我介绍。 我是泰洛尔钢铁集团的总裁哥迪耶泰洛尔。在这趟旅程中,我有幸搭乘贵宾车厢。 此话一出,艾莉森、维尔和其余不知他长相的人全都大吃一惊。未显惊讶的只有班奈迪与菲欧娜,以及原本就知情的史托克少校三人而已。 凶手的目标是我。你们看看这个。 说着,泰洛尔从怀里掏出一张对折的纸。他一时不知要交给谁,随即决定先拿给班奈迪。 泰洛尔我不会让你活着回洛克榭的。我要从你身边的人开始一个一个的杀。我已经杀了车长等人,不信的话尽管去查。下一个就是你。 班奈迪念出那几行潦草的字迹。 这是不折不扣的恐吓信啊!原来如此。 这是刚才在门边的报箱里找到的。凶手一定是在半夜放的。 泰洛尔说道。见众人都默不作声,于是便又半讥讽半认真地说道: 到底是谁?我看是混在这里面吧还是说,各位都是同谋? 这些话更令众人陷入一片沉默。 沉闷的空气停滞了数十秒后,史托克少校才略带怒意地开口说道: 你应该一开始就说的。 班奈迪接着用洛克榭语表示: 这么说来,至少我们现在知道凶手的目标只有你一个。或许其他人有可能是犯人,但至少不是他要杀的对象。车长等人的死是杀鸡儆猴,碰巧被艾莉森他们撞见。这也是一桩进展。 史托克少校拍了拍维尔的肩膀,维尔连忙翻译给他听。 这时,伊安语意强硬地说: 我们有个要求。我们不想跟各位在一起。同样的,各位既然不想被当做嫌犯,应该也不会想跟我们同行吧。 我同意。 班奈迪说道。听完了维尔的翻译后,史托克少校也跟着表示赞同说: 原来如此。合情合理。 一直插不进对话的艾莉森,这时百般无聊地捂着嘴打了个呵欠,于是遭身旁的人白了一眼。 抱歉。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那么,您希望我们怎么做? 您想怎么办呢? 史托克少校用贝佐语、班奈迪用洛克榭语,两人同时说道。泰洛尔没说话,倒是伊安代主人回答: 用什么方法都行,请你们设法让我们跟其他人分开。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情况也不会改善的这样对彼此都好。 伊安把同样的话用贝佐语再说一次。接着他面向史托克少校,板着那张冷脸继续说: 设法办到这一点,就是您的工作吧。 史托克少校耸耸肩,咕哝道:刚才讲的可不是这么回事。接着他想了一会儿,无可不可的表示: 那我先跟你们走好了。剩下的人就留在这里吧? 待维尔翻译完,却见泰洛尔一脸讶异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史托克少校解释: 也就是说,把列车切开来,我们先逃到山下去。 史托克少校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维尔一个劲儿地忙着翻译。 既然凶嫌的目标是泰洛尔,那么就不该和有嫌疑的其余旅客和乘务员待在一起。 因此,为了让泰洛尔先下山避难,他建议从餐车或酒吧沙龙车厢处将列车分成两段。前半段连同贵宾车厢,可以尽全速赶往山下的城镇。 旅客们的房间都在留下的几节车厢里,所以要请他们回到房间,电力和水可由集训场应,除了无聊之外并不会让他们感到不便。至于住宿处被前半截列车带走的乘务员们则得忍耐一会儿,希望他们当成是职责所在。若是一切顺利,明天早上就会有班车来接他们。 接下来的情况还不清楚,但这趟对某些人而言或许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旅行,恐怕得在此喊停了。身为斯贝伊尔人,少校表达由衷的遗憾之意。 关于这一点,就由我设法弥补吧!查明各位与案件无关后,我愿意负起责任,招待各再做一次旅行。 泰洛尔说完,史托克少校便接口问众人: 就是这样。各位意下如何? 没有人反对。史托克少校便说了一声:那就这么决定哕,接着声明几项细节,像是旅客们都要同到房间里,但担心行李的人不妨先把行李,车里的个人物品拿出来。至于乘务员们,外面会准备好货车,帮他们一道将餐饮等必需物资搬下去。 最后一件事,卡尔少校。 被叫到名字的班奈迪立刻响应,但还是等维尔翻译完才答话。 什么事? 如果可以,我希望您也一起来。 班奈迪有些吃惊。接着史托克少校用一副学者般的口吻说道: 理由有两个。第一,我纯粹需要多一点人手。乘务员全都下车了,万一发生什么事,只有我们三个不好办事。第二,身为英雄的你,若在这种情况带着嫌疑和其他人一起留下,恐怕影响斯贝伊尔的颜面。毕竟我不认为你是犯人。 维尔此时刻意不翻译,而班奈迪也以贝佐语回答说: 好的,我就陪您到山下。 谢谢,不过您的同伴要怎么办呢?他们一起来我也不介意。 我待会儿再跟他们商量。 待班奈迪和史托克少校说完,维尔才向其他人转述,但只说班奈迪要跟去帮忙。菲欧娜惊讶的看着班奈迪,却见他只是浅浅一笑,对她眨眼。 我有问题。那我们呢? 艾莉森把手举得好高。史托克少校点点头。 我正想说呢!我希望你们两人也一起来。 为什么? 维尔问道,史托克少校又是那般回答: 理由有三个。 艾莉森笑着说:变多了耶。 第一,你们是第一发现者,我一点也不怀疑你们,也不认为你们会枪杀那么多人。第二,你们见过犯人了,若是把你们留下来,恐怕有点危险。第三,你们是卡尔少校的朋友,我猜你们会比较想跟他在一起吧,再来就看你们怎么想了。你们都会说贝佐语,或许有很多人希望你们留下来帮他们翻译,不过我也一样就是了。啊!理由是四个才对。 维尔看了艾莉森一眼。艾莉森也看着他,马上就回答说: 也对。那就走吧!维尔要吗? 维尔点点头。 好啊。我要跟班奈迪先生一起行动。 那么就决定哕!这样可以吗?算我的工作了吗? 史托克少校回过头问道。泰洛尔默默听完伊安的翻译后,便略带豪气地说: 好!平安到了山下,我再重重奖赏各位。 ※※※ 太阳已经升高,耀眼的光芒照进盆地的集训场。 乘务员们正在停驶的列车旁来来回回忙着,将行李从二号车厢搬到两百公尺外的旅客车厢里去。台车上堆满了旅行包,任人在一旁的水泥地上推来推去。厨师们也忙着从备膳车厢中移m部分食材。 相反的,艾莉森和维尔却是提着自己的行李,从客车厢走向行李车。行李车旁的滑门已经大大敞开,里面有好几个棚架。他们把行李放在空的架子上,再用束带同定住。 行李室的正中央隔了一道铁栅栏,栏杆上还加了锁。栏后堆放着满满的行李,上头用布盖着。 这些全都是泰洛尔的行李吗 维尔不禁喃喃嘀咕道。 若真是这样,那我要给他拍拍手了。他该不会是想到斯贝伊尔去开店吧? 艾莉森没好气的说。 正当他们两人正从车里走向门口时! 那边的少年,你过来一下。 又是那个女企业家在叫他。她就站在行李车旁,而她的丈夫则在一旁指示着乘务员,推着一辆满载的台车往旅客车厢走去。 艾莉森立刻拉长了脸。维尔仍客气地答道: 是的,有什么事吗? 我就剩这个皮包装不上台车了,你能不能替我提到客车厢去?顺便陪我聊聊旅行心得。 妇人指着地上的一个小皮包,而且她的手里并没有拿任何东西。 喂,他可不是行李员呀!那点小东西你不会自己拿吗? 艾莉森吼了起来。 没关系啦,艾莉森。人家有需要,我们就帮忙嘛。 真是的,你就是人太好了。 也没有啦。 那我也跟你去。 不用了,你就在这里等吧。总要有人看着行李。 艾莉森不以为然的说:哦,是吗?,便看着维尔从行李车上跳了下去,然后拎起妇人的皮包,回头对她挥手。 那就走吧。 妇人这么说完,维尔便跟着她走开了。艾莉森看着他的背影呢喃着: 真是个滥好人不过这也是他的优点啦。 两人大约走了二十公尺之后! 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夫人。 原本走在妇人身后的维尔,走到妇人身旁这么问道,却见那妇人噗嗤一声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唉呀,饶了我吧!维尔。被你叫做夫人,我都浑身怪不自在的。 维尔也笑着点头。 好吧。阿姨。 这样才对。哎,其实我有好多事想问你的,这下子只好 等下回见面时再说了。另外,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是。 你怎么不跟那个女孩子一起在这里下车呢?你是知道的,大人的世界里多的是卑鄙肮脏的事,那个泰洛尔的敌人尤其多呀!今天说有人想要他的命,我看大家都觉得不意外,而且或许真有人在我们这些旅客或乘务员里安插了一个杀手呢。泰洛尔表面上是洛克榭最大的钢铁公司总裁,但背地里强取豪夺,干了好多违法的事,还跟军方勾结买卖大炮等等。 果然真是这样我以前只听过谣言。 说起来,泰洛尔应该没这份闲情来参加这种旅行才对。 为什么? 他都快被通缉了呀!东西大战争还有可能爆发时,他还有点利用价值,所以政府没盯得太紧,但现在托那位英雄先生的福,他恐怕随时都会被起诉吧。之前跟他挂勾的几名政客,这回也不管他死活了。经营了三代的泰洛尔钢铁企业也将近解体。所以维尔,你可没必要跟这种事扯上关系。我劝你还是说服那女孩子,一起留下来吧。 妇人说完,维尔并没有马上回话,就这么默默走过一节车厢。 我有件事想弄清楚。并不是为了泰洛尔。 对你来说,那件事情很重要吗? 是的。 维尔很快地回答。于是妇人点点头表一下: 这样啊好吧,那我不阻止你了。不过,万一被卷入危险,你可别想太多,一定要逃哦!不许随便死呀!我家儿子的功课还要拜托你教呢! 好。 还有 是。 那位金发姑娘,我看她是真的生气了,你待会儿替我向她道歉吧!她是个好孩子,很为你着想你也要珍惜人家哦! 看着维尔走回行李车,爱普斯坦夫人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这下子尤菲蜜亚要哭死了。 爱普斯坦先生听见她这句话,便也跟着说:是啊! 得给她带个特别一点的大礼物回去才行。 ※※※ 集训场指挥所的一室里,排了几张桌椅。 未经许可只让前半截列车下山您是说真的吗? 代理司令官的上尉问道。 我现在哪有闲工夫开玩笑。 史托克少校倒是答得干脆。 他们两人都站着,旁边还有两名火车司机,都是四十岁左右,正静静的听他们交谈。 我再说一次。从八号车和九号车之间分段。用前半截送我护卫的对象下山,后半截就留在这里等。 可是 这是全体商量后决定的。铁道运行的负责人已经死了,我想也没人能反对。还有,我得把我的任务摆在第一顺位。之后就麻烦你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训! 为了不引发新东西大战的争端。 上尉一阵茫然,史托克少校径自把视线转向司机。 你们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吧?对。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要尽全速开下山。 啊可是 其中一名司机还想说什么,史托克少校却没让他说完,自顾淡淡说道: 这是命令。 气氛一片尴尬。这时 报告属下送茶来了。 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士兵端着托盘出现,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史托克少校看见士兵和盘中的茶,莫名地开心说道: 喔,谢谢对了,有没有杏子果酱? 啊? 士兵就近将托盘放在办公桌上,一时显得不知所措。 我是说杏子酱,我特别喜欢把它加在早茶里喝。你们这里连一瓶也没有吗? 史托克少校又说。这时,上尉和司机们都擅自倒了茶默默喝起来,借机逃过长官的训活,只留那名士兵愕然地同答道: 报告,这里没有杏子酱。一瓶也没有。 哎,真可惜。 啊,不过蓝莓酱倒是有。早餐时会用到,所以冰箱里或许还有。 听士兵这么说,史托克少校不满地摇摇头。 蓝莓酱应该是中午或晚上才合适嘛,现在不要。 啊?是 别这么难过了。这样吧,还是请你装进纸袋让我带走好了。 士兵接获指示,转身正要走,史托克少校又叫住他问: 厕所在哪里?麻烦你带路。 在士兵的引导下,史托克少校走进建筑物后方的士宫用厕所。 狭窄的厕所内只有大小便器各三套。确定厕所里没有别人之后,史托克少校打开门,把士兵叫进去。原本不准进去的士兵,一个箭步就跑进去了。 史托克少校悄声地说道: 我简短说明。状况是杏子。 士兵表情严肃地点头,悄声反问: 收到。需要支援吗? 不用。请你准备两盒五十发的九毫米手枪弹,要刻有东伊尔拓亚工厂印记的。另外还要一把空枪身来掩饰弹道,以防万一。完毕。 收到。我马上准备。 我会把旅客留下。万一这里出了什么事,你自己不要忘了逃。完毕。 好的祝您好运,上校。 是少校啦。 抱歉。 麻烦你了。 士兵点头,退出门外。史托克少校接着高声道谢,说多亏有十兵带来新的厕纸。 说真的,我认为你应该留在这里。该不该逼你留下来,我也正在烦恼。 待在十号车的房间里,班奈迪已经收好了行李。菲欧娜在床边折衣服,没看他一眼便答: 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要跟。不管是危险还是安全,我们都要一起走。 但我是士兵啊!再怎么危险,我都习惯了。艾莉森也一样。至于维尔,哎,他的枪法还满可靠的,而且他又冷静。 如果你是想说我没有用,那你倒是说对了。 菲欧娜说着,一面合上行李箱。她那双黑色的眸子直视班奈迪,右手握拳贴着胸口。 但不管有任何理由。我都不会抛弃自己的亲人。 菲欧娜双手提着沉甸甸的行李走向班奈迪,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说: 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 在士兵们的围观下,列车分成了两截。 机关士先拆下车厢之间的皮屏蔽,再关闭刹车的空气管栓塞,拔掉管子。接着拆开电视线前端加上套子,同定在车厢上以免乱甩。最后才解开连结器,拉掉钩子。 从缓冲器底下爬出来后,机关士向史托克少校报告说: 分离完毕。 我看到了。辛苦了。 非常抱歉。但不论如何,我还是要说 我都知道,我会负起一切责任的。你去火车头准备吧!之后我会用无线电下指令。耳朵警醒点啊! 于是机关士往车头走去,史托克少校则转身招呼后方的四人上车。班奈迪领头走上如今是列车最后一节车厢的酒吧沙龙。 在菲欧娜之后,维尔也抓着扶手准备上台阶。他朝旅客车厢的方向看去,见其他人都站在车窗和列车旁,有人显得十分担心,也有人似乎巴不得他们赶快走。维尔朝爱普斯坦夫妇轻轻挥手,便走进了车厢。艾莉森跟在后头,轻轻一跳也上了车。 史托克少校对身旁的上尉说了声:那我走了,语调轻松得仿佛只是去买个东西而已。 请您保重。电话断线的事,还麻烦您代为通知。 好的,这边也拜托你了。 史托克少校正要上车时,瞥见那名年轻士兵捧着一个二十公分见方的纸袋跑来。 这是您要的蓝莓果 酱。 噢,谢谢。没想到你真的替我送来了。我会留在中午吃的。 史托克少校高兴地接过纸袋后,走进了车厢里。 汽笛响起,柴油火车头喷出黑烟。 缩成了八节的大陆横贯特快车慢慢起动。士兵、旅客和乘务员们目送列车驶离,直到看不见它为止。 ※※※ 哈哈哈哈!干得好! 看着窗外景色开始流动,泰洛尔放声大笑。豪华至极的贵宾车厢里,躺在大沙发上的钢铁大亨正洋洋得意着。一旁的茶几上摆着顶极红酒和玻璃杯。 伊安站在他身旁,史托克少校则抓着窗边的扶手。 伊安,替我称赞他几句。 满脸酒气的泰洛尔用洛克榭语吩咐道,伊安随即照办,但不改那副扑克脸。 老爷在夸奖你。 他用贝佐语说了这几个字。不过史托克少校仍以那副稳重的笑容说道: 您过奖了。劳您担心,不过事情很顺利。我在集训场已经告诉伙伴,要他们一切照计划进行。 透过伊安的翻译,龙心大悦的泰洛尔便和史托克少校聊起来了。 真是的!你还让我演那场戏。我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呢! 这下子,为了保护生命受威胁的大富翁,不只我们的英榷先生留在火车上,在他身边的竟然还有未来的女王大人,两人死于非命,哎呀!这可是世纪头条啊! 史托克少校装腔作势地说道。 不过另外两个人,那少年跟少女是多余的。 您这么想吗?我还以为您会中意这项安排呢。 怎么说? 泰洛尔十分不解。 就是那名金发的少女。她长得很可爱,不是吗?我是打算把她送给您呀!等您办完了事,要杀要剐就随您处置!至于那个少年,就算是附赠的吧!到时自然不会留他活口。如果您有那方面的癖好,那就随您高兴哕。 听懂了这番话的意味后 哦唷!原来是这样啊!哇哈哈哈哈! 泰洛尔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哎呀,真不错!太棒了!你办事也挺周到的嘛!连售后服务都想到了! 眼见泰洛尔对自己赞不绝口,史托克少校又是浅浅一笑。 不过在事成之前,您可不能出手哦!您现在是性命有虞的可怜大富翁,请别露出马脚了。 我知道、我知道。对了,男的我不要,杀掉他吧!找个地方丢出去。 史托克少校答了一声是,接着又说: 还有,我最后有个私人的请求。 难得见他板着脸说话,泰洛尔也察觉气氛不对,便皱起眉头问: 什么事?说来听听。 只见史托克少校屈身向前,那样子就像在打量泰洛尔和伊安两人。 就是卡尔少校。要杀他的时候,请务必让我动手。这个人没想清楚就公开那捞什子,我恨他。还有,那女的也一样。我要先在他眼前把那女的折磨死,接着再换他。那两个人都由我来动手,一定要。 听完伊安的翻译,泰洛尔有些愕然,仅留下三个字: 随你便。 伊安转述后,史托克少校便高兴地点点头说:非常感谢。 这时,泰洛尔转向自己的贴身保镖,满脸嫌恶地说: 私人恩怨也要搞得这么露骨,真下流。 那么,我会随便编个理由跟卡尔少校他们说的。基本上仍和之前一样,万一出事,我们会去应付。此外就没什么事了,两位请尽量不要踏出房门。 史托克少校说。听到一句你就去应付一下吧之后,他便走出贵宾室,经过保镖专用的房间之后,来到走廊外,他的手里还提着自己的行李,纸袋的一角从包包开口中露出来。 呼 他闭上眼,呼了一口气,再平静地睁开,往餐车走去。跨过车厢的连结区,很快就来到厨房的走廊上。 已故的奥斯卡威汀顿啊难道是你在诅咒我?你一定是咒我事事不顺利。难道你还想报复? 穿着皇家陆军制服的他,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 好哇!你就来吧。看我加倍奉还给你。 说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上。 ※※※ 盆地的集训场。 前半截大陆横贯特快车驶离后,剩下的半截豪华客车依旧为这座军事基地营造出极其突兀的气氛。士兵们都不敢接近,旅客们也纷纷拉上窗帘,关在自己的房里。 这时,盆地里响起一阵轻型引擎的嗡嗡声。声音来自上空。一架斯贝伊尔的小型观测机正在飞近,机身上印的并不是空军的识别标志,而是陆军的。只见飞机一面在盆地盘旋,一面缓缓降落,机身前半部围着玻璃,令机舱看来像半个水槽~样,里面纵向坐了三个人。 士兵们看着观测机飞向铁道旁的长条水泥地,只用了短短的距离便轻盈地着陆。 驾驶员留在机上,两名年约二十多岁的皇家陆军的将官走出来。脱下防寒用的大衣之后,众人看见他们的衣服上别有中尉的阶级章。 同时,他们的制服左臂都挂着写有宪兵字样的臂章。宪兵相当于军队内部的警察,是专门负责调查军队内部犯罪事件并举发违规事情的。想当然尔,绝大多数的军人对他们都没有好感,甚至可说是避之惟恐不及。 今天是怎么搞的啊?什么人都跑来 代理指挥官的上尉愕然喃喃道,随即敛起表情,前去迎接他们,再将他们带进指挥所。 寒喧过后。那两名年青中尉依然板着脸孔,进屋后也婉拒了座椅,一开口便要求上尉解释那辆火车的来由。上尉报出史托克少校的名字之后,却见两人互看了一眼。在听完所有说明之后,两人又再三问明那少校是否真叫做史托克。上尉表示肯定地说道: 你们要是早点来就好了!对了,两位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事? 不料这话得到的回答,却是一句冷冷的基于任务无可奉告。然后他们伸手去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大衣,一副事情已经办完,拍拍屁股就要走人的样子。 至少帮个忙,跟山下传达说这里的电话不通吧。 两人又是一句任务在身恕难从命,径向门口走去。这时 啊、请问! 手持托盘、年仅二十左右的士兵高声叫住他们。两人看了看他。 要用茶吗 只见那年轻士兵怯怯的说道。但宪兵似乎懒得理他,冷冷地说道: 不用。 便走出屋外。 指挥所一角的小厨房里,年轻士兵将没人喝的茶倒掉,独自在那儿洗杯子。听见引擎声继传来,他便探头从小窗看去,见观测机轻盈地起飞。 宪兵啊 士兵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神情忌讳地看着它飞走。 居然选这个节骨眼来实在没料到这下惨了 很快地,观测机飞出了窗格外。 集训场上空。在狭小而嘈杂的观测机上 他到底想干什么?计划里没说会到集训场来啊。 宪兵中尉转头问坐在后方的同胞。驾驶员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不知道。 只见他也愁眉苦脸地摇摇头。 把列车拆开,还想加快车速,搞什么嘛。 这一点我也搞不懂。只好之后再问他本人了不过现在人数减少了,对我们也算有利啊!镇压起来就省事多了。至少得百分之百确定目标死亡,否则就糟了。 原来如此这倒也是。 话说回来,得赶快把大伙儿叫起来,否则会来不及的。等他们下山,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观测机 拉高机身,向西飞去。 条列记 大家好。感谢您拿起本书。我是作者时雨浞惠一。 这是《艾莉森iii车窗外的路妥尼河》的卷末特别页。 此处绝不会提示正文的任何线索,因此先阅读本页保证安全无虞。 本作品为《艾莉森》与《艾莉森ii白昼夜梦》之正统续集。时间上大约在前作的四个月后。隔了一年能再写出续集,我感到十分开心。 一如前述,若是您还没有读过前两集,不但会看不懂剧情,还有可能破坏前两集的伏笔和阅读兴致。请先阅读前两集。 本书仅为上集,因此《艾莉森iii》的故事尚未完结。 下集也不会只把故事说到一半,最后来个《艾莉森3完结篇1~无止尽的铁道》之类的,所以请各位尽管放心。 《艾莉森》系列打从构想阶段起就预设为三部曲。 第一部出版时,第三部还不知会不会出。托各位读者的福,如今能让第三部问世,时雨泽铭感五内。 然而,第三部被分成上下两册,无法干脆地一册出完,时雨浞心中又是五味杂陈。 因此也使黑星红白氏精彩的插画(尤其是彩色稿)量大增,敬请享用。 以下将介绍登场人物、交通工具和枪炮类。 艾莉森和维尔、班奈迪和菲欧娜。他们要是没露脸就没啥好说了。一定会出现。 神秘少校两名、神秘旅客与神秘的中年妇人等等。神秘人物增加中。 列车。这次不是飞机,而是以火车为主。飞机迷们抱歉了。 枪炮。几经烦恼,最后写出了怪东西。不过要到下集才会喷火,所以看不懂也不构成障碍。 接着请阅览正文。 并请期待下集。 二〇〇四年三月 时雨泽惠一 大家好。感谢您拿起本书。我是作者时雨浞惠一。 这是《艾莉森iii车窗外的路妥尼河》的卷末特别页。 此处绝不会提示正文的任何线索,因此先阅读本页保证安全无虞。 本作品为《艾莉森》与《艾莉森ii白昼夜梦》之正统续集。时间上大约在前作的四个月后。隔了一年能再写出续集,我感到十分开心。 一如前述,若是您还没有读过前两集,不但会看不懂剧情,还有可能破坏前两集的伏笔和阅读兴致。请先阅读前两集。 本书仅为上集,因此《艾莉森iii》的故事尚未完结。 下集也不会只把故事说到一半,最后来个《艾莉森3完结篇1~无止尽的铁道》之类的,所以请各位尽管放心。 《艾莉森》系列打从构想阶段起就预设为三部曲。 第一部出版时,第三部还不知会不会出。托各位读者的福,如今能让第三部问世,时雨泽铭感五内。 然而,第三部被分成上下两册,无法干脆地一册出完,时雨浞心中又是五味杂陈。 因此也使黑星红白氏精彩的插画(尤其是彩色稿)量大增,敬请享用。 以下将介绍登场人物、交通工具和枪炮类。 艾莉森和维尔、班奈迪和菲欧娜。他们要是没露脸就没啥好说了。一定会出现。 神秘少校两名、神秘旅客与神秘的中年妇人等等。神秘人物增加中。 列车。这次不是飞机,而是以火车为主。飞机迷们抱歉了。 枪炮。几经烦恼,最后写出了怪东西。不过要到下集才会喷火,所以看不懂也不构成障碍。 接着请阅览正文。 并请期待下集。 二〇〇四年三月 时雨泽惠一 大家好。感谢您拿起本书。我是作者时雨浞惠一。 这是《艾莉森iii车窗外的路妥尼河》的卷末特别页。 此处绝不会提示正文的任何线索,因此先阅读本页保证安全无虞。 本作品为《艾莉森》与《艾莉森ii白昼夜梦》之正统续集。时间上大约在前作的四个月后。隔了一年能再写出续集,我感到十分开心。 一如前述,若是您还没有读过前两集,不但会看不懂剧情,还有可能破坏前两集的伏笔和阅读兴致。请先阅读前两集。 本书仅为上集,因此《艾莉森iii》的故事尚未完结。 下集也不会只把故事说到一半,最后来个《艾莉森3完结篇1~无止尽的铁道》之类的,所以请各位尽管放心。 《艾莉森》系列打从构想阶段起就预设为三部曲。 第一部出版时,第三部还不知会不会出。托各位读者的福,如今能让第三部问世,时雨泽铭感五内。 然而,第三部被分成上下两册,无法干脆地一册出完,时雨浞心中又是五味杂陈。 因此也使黑星红白氏精彩的插画(尤其是彩色稿)量大增,敬请享用。 以下将介绍登场人物、交通工具和枪炮类。 艾莉森和维尔、班奈迪和菲欧娜。他们要是没露脸就没啥好说了。一定会出现。 神秘少校两名、神秘旅客与神秘的中年妇人等等。神秘人物增加中。 列车。这次不是飞机,而是以火车为主。飞机迷们抱歉了。 枪炮。几经烦恼,最后写出了怪东西。不过要到下集才会喷火,所以看不懂也不构成障碍。 接着请阅览正文。 并请期待下集。 二〇〇四年三月 时雨泽惠一 大家好。感谢您拿起本书。我是作者时雨浞惠一。 这是《艾莉森iii车窗外的路妥尼河》的卷末特别页。 此处绝不会提示正文的任何线索,因此先阅读本页保证安全无虞。 本作品为《艾莉森》与《艾莉森ii白昼夜梦》之正统续集。时间上大约在前作的四个月后。隔了一年能再写出续集,我感到十分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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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感觉。当然,维尔不可能跟我说这种事.他也不会说得那么坦白一一你想想看嘛!他个性那么严肃,上学从不翘课,连扫除都不偷懒,居然落到一年要写两次悔过书的下场。而且两次都跟她有关系。换句话说,他没办法不顺她的意,搞不好他就是爱听她的 要是对方跟他说我们住在一起吧,我看维尔也会照办吧。 我都不知道维尔身边竟然有这种女人 尤蜜说着,握拳的双手微微颤抖,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似的站在栈桥边。一旁的朋友依旧悠哉。一面拉起钓竿看看上头的鱼饵,一面说道: 哎,反正就是这样。我想你也该知道一下。 接着,他又将钓竿往水面挥去。小小的浮标在水里摆荡几回,直到前端露出水面才定住。 哥哥. 嗯? 也就是说,我等于是被他用了? 朋友斜着头,抬头往上看,望见妹妹那张哭丧的脸。 算是吧,这么想大概是最贴切的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决定坦白回答她,不敷衍、不欺瞒也不胡乱安慰。尤蜜听到这句话后,闭上眼睛,慢慢垂下头说: 是哦 朋友又将视线转回水面上的浮标。然后低声对她说: 哎,也不必太沮丧啦。你就振作一下吧!能帮你的我会尽量帮一一当然,帮不了的我就没辙了。 只听见短短的谢谢两个字,他感觉到妹妹的小手放在门已肩上,接着是额头贴在背上的感觉。 维尔维尔他维尔 尤蜜继续喃喃道: 维尔是白痴! 最后是一声狂哮,哥哥的背挨了一脚。 被踢的那个人就这么朝湖里飞去,头下脚上地跌进水里,扬起高高的水花。水波四散,浮标上上下下起伏着。 那位落汤鸡浮出水面,露出脸来,噗的一声喷出口中的水。.然后他咕哝道: 这时候你该搞定了吧,维尔。这次再不行可是第三次啰!我不管了。 *** 被截成八节的大陆横贯特快车,如今正行驶在山岳地带。 吃力地爬上沿陡坡建造的铁路,领头的柴油火车头一路排放出铱浓黑烟。铁道左侧是整面被削开的岩壁,右侧则是缓坡,通往下方的山谷。 维尔四人待在已成倒数第二节车厢的七号车一一原本的第二狮餐车上。靠左的墙边排着一张张餐椅,从前方依序坐着班奈薄、菲欧娜、艾莉森和维尔。维尔还没有把班奈迪的手枪还给他,而班奈迪也没说要取回。 从山区集训场出发至今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餐桌上还留着卑午餐用过的痕迹。桌上摆着空面包篮、两个果酱和奶油罐、一条绑火腿的绳子.再来就是几个空水瓶。 照这样走下去.应该不会有事吧。山下有很多部队跟人。 班奈迪开口了。 当然,在那之前,我们的餐点也只有手工三明治了。等傍晚到了山下后,我再找间乡土料理请你们大吃一顿。我记得那一带的肉酱派很有名,会放很多西红柿。 好是好,不过我想先踢犯人一脚。谢谢他好大胆子搞砸我这趟美好的旅行。 艾莉森看着窗外说道。 说来说去,凶手到底是谁呢?如果真在那群人之中,那我们是安全了。不过想起来却教人难过呢。 菲欧娜表情僵硬地说道。 维尔沉默地面向窗外,眼睛却盯在窗棂上的某一点不动.妇像在沉思什么。 过了几十秒的沉默后,维尔突然开口: 如果 众人听他发问。全都转过头去看着他。 如果不是那样呢?如果凶手攻击的目标并不是泰洛尔氏呢? 你在说什么呀? 艾莉森愕然地问道,却见维尔耸耸肩继续说道: 我是说如果。我在想会不会有其它的可能性. 那,你想到了什么吗? 面对艾莉森的质问,维尔摇摇头说: 还没想到所以我还在想。 什么嘛! 艾莉森又继续说道: 不过,你要是想到什么就说吧!我们会听。 众人自然地沉默下来,一任列车顺畅地继续奔驰。大片山谷与峰顶残雪的景致从窗外飞逝。 没事做耶。 艾莉森说道。 是呀。、就是说啊。 菲欧娜和班奈迪同时回答,但他们都没继续聊下去。 过了几个隧道,班奈迪喃喃地说快要过隘口了。就在此时 是我。我进去哕。 史托克少校静静地打开餐车门,走了进来。 他在门边放下一个公文包,对着一致望着他的四人说道: 把你们卷进这场意外,我实在很过意不去。不过请原谅我的不得已。要是有个万一,只有我一个不被信任的人待在这里,那就难过了。 史托克少校说的是贝佐语。所以菲欧娜听不懂,于是班奈迪便充当翻译: 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但还是请大家再陪我一下意思就是这样。 他仅就大意做简短的翻译。 您不用待在泰洛尔的房里吗? 维尔问史托克。 他们好像不希望我在。 史托克少校耸耸肩回答。然后继续说道: 我刚刚巡了一趟,没什么大问题。刚刚驾驶员告诉我说火车头状况不错。 说到这里,他看着左腕的表,接着又望向窗外。 景色真和平。照这么走下去,应该不会有事了。 这话竟和班奈迪刚才说的一样。 山脉上空,一架小小的观测机正缓缓飞过。 小飞机飞得颇高,以免撞到山峰。下方的景色宛如地形图一般,斜坡上是一片土石的褐色,顶峰和北侧山壁则有白色的残雪在发光,谷底看得见点点绿意。 狭长机舱内是纵向的三人座。隔着大而外突的玻璃窗,坐在最后面的中尉正拿着望远镜往下看。 有了!我找到了! 他大叫起来,赶忙拍前座的人。 库连中尉,右下。几乎在正下方。不出所料,他们果然到这一带来了。 在哪?一一好,我看到了,没错。 前座的库连中尉,便拿起望远镜往同胞所指的方向看去。圆形的视野中出现开阔的山谷,南面的斜坡上有一条米白色的细线在跑。 库连中尉敲敲前座驾驶的肩膀,接过一组无线电耳机。他把耳机戴好,按下麦克风的开关说: 库连呼叫。我们已经确认了列车目前位置。前方大约十公里就是隘口隧道。准备好了吗?来得及吗? 几秒钟后,听完回复的库连中尉向同僚比了一个大姆指,随后便称赞无线电另一端的人说: 很好,做得很好。大陆横贯特快车已经变短了。最后一节是酒吧车厢。以确保目标为最优先。提高警觉. 说到这儿,库连中尉停顿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 为防万一联络第二班,叫他们在原定时间之外执行备案。我们要确实夹击。完毕。 通话结束,中尉将无线电还给驾驶员,同时下令道: 到二班待命地点降落。我也参加行动。 驾驶员用力地点头。于是机身右倾,缓缓回旋而去。 *** 铺设轨道的这条平路,原是山坡削出来的。 贴在几乎可说是草木不生的山壁上,铁轨左弯右拐、蜿蜿蜒蜒,但是每隔一小段就有一处分岔。这些路段原是坡面较缓之处。施工时修筑成大平台,让分岔来的两条路线在平台上并行数-百公尺,然后再二合为一,并回原线。这就是列车的会车处,一路上有好几处。 遇到山壁横阻时,会车处也要过隧道。隧道的长度大约两百公尺。主线与支线各进各的遂道,中间不相通,两车互不能见。 现在。大陆横贯特快车也来到这样的一处会车隧道。只听见火车头发出一声汽笛响,便进了右侧的主线隧道。 过了十几秒钟,柴油火车头领着八辆客车穿出隧道,并随着空洞中回荡的嘈杂声,顺利通过了这个会车处。铁路继续向西,进人一片缓降坡。 大约在列车离开隧道的二十秒后。 黑漆漆的支线隧道口内。亮起一盏圆形的光。 引擎的低吼声越来越大,紧接着是一声响亮的汽笛声。 一辆开了头灯的柴油火车头缓缓驶出。它的体积大约只有大陆横贯特快车的车头一半大,但外观十分相似,也是中间呈凸形。车身全为军绿色,车体编号被一块木板盖住。 车头前端较宽的走道上,左右各装有一挺机关枪。回转式的弹仓安在上缘,枪身外层覆有较大的壳。 火车头继续往前开.将后方连结的车厢也拉出隧道外。这些车厢也全为深绿色,一辆是运送士兵的客车厢,其它两辆是有车顶的货车。客车厢上坐着十几名士兵,人人穿着绿色毛料的战斗服,手持冲锋枪,而且全都戴着黑色的头套,只在眼睛处挖了两个洞,看上去极像黑道流氓。其中一名亡兵走出去打开火车头驾驶室的门,来到车头前端的走道外。 这时,四节火车已完全驶离隧道。火车头熄掉头灯,继续滑行百来公尺后停下。那名士兵从火车头跳下,将支线轨道接回主线,然后打了个手势,回到火车头上。 列车再度起步,缓缓驶人大陆横贯特快车刚耐走、过的主线,然后随即开始加速。 嗯? 出声的是艾莉森。 她正靠在餐车左侧的窗边,有时看看坐在面前的维尔,有时看看窗外飞逝的景色。列车缓缓向左弯过一处山壁,后方的视野剎时开阔,一个绿色的小点出现在远远的轨道尽头,映人她的眼帘。但是火车随即过弯,视野又被山壁给挡住了。 怎么了? 维尔望着左上方,以洛克榭语问她。艾莉森以洛克榭语回答说: 没事,只是以为自己看见了什么。 是什么?在哪? 在我们这班车的后面。应该不会有别的车跟我们走在同一条线路上。我看错了啦。 艾莉森耸耸肩,自己做了定论,却见维尔皱起眉头。同时。在维尔身后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史托克少校正看着他们两个,只是维尔没看到。 你的眼力那么好,怎么会看错 维尔才刚这么说完,便听得史托克少校大声问道: 什么事? 用的当然是贝佐语。他的语气之严厉,引得在椅子上打盹儿的班奈迪也抬起头来。倚着班奈迪肩膀坐着的菲欧娜没被惊醒,只是眼皮颤了几下。 被史托克少校突然这么一吼,艾莉森瞪着他,没好气地用贝佐语答道: 没什么啦。 怎么可能没什么! 史托克少校难得怒气冲冲。 眼见艾莉森满脸不悦,维尔便替她用贝佐语回话: 她说好像看见后面有什么,不过可能是看错了。 只见史托克少校脸色大变,倏地起身,把椅子也弄翻了。撞击声惊醒了菲欧娜,她的身子一抖,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无视于班奈迪的质问,史托克少校大步开跑,经过维尔等人面前,冲进通往酒吧沙龙车厢的门。 维尔看了艾莉森一眼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说: 走吧。有点不对劲。 真是的。 在维尔和艾莉森也跟着跑出餐车后,刚醒来的菲欧娜问班奈迪: 怎么了? 班奈迪回答: 还不知道,不过看来这趟路不太顺利。 来到酒吧沙龙车厢的尾端,史托克少校在登车梯前的走廊停下,蹲下身子观望着车厢连结区。 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艾莉森和维尔从车厢内开门走出来,也来到车尾的走廊上。 别走到前面去。 史托克少校说着,伸出手去拦住他们两人。接着。他蹲在列车行进方向右侧的登车梯前,艾莉森和维尔则反方向蹲在他的对面,三人往中间的连结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连结区外侧的皮制屏蔽不住摇晃,后方没有任何栏杆或扶手,只有车轮发小的噪音和风声,以及快速向后远去的铁轨。 你刚才说你看见了什么,是吗? 女托克少校问道,艾莉森便在噪音中拉高了嗓门回答: 绿色的小点呀!不过,也许是我看错了。 开飞机的眼睛都很好吧? 也是啦。 这时班奈迪和菲欧娜出现,问维尔发生了什么事。正当维尔老实答说不知道时,却见原本一直注视车后的史托克少校朝手表瞥了一眼,嘴里还喃喃咒骂: 混帐一一太快了。 铁轨弯道的长长尽头.另一辆列车的火车头正在接近。 啊!原来如此,我的眼力果然可靠呢。 艾莉森若无其事地如此说道。 你果然看到了什 维尔才刚开口,班奈迪便说道: 哦。看到了。是火车。我看到火车头了。 于是菲欧娜和维尔先后探出头去,这才见到另一辆列车正驶过弯道,向他们靠近。 那是军用火车吧?说不定是听到情况赶来保护的。 班奈迪看着渐渐驶近的列车,一面说道。艾莉森等人在走廊上不时探头,再次确认列车尾随在后;.这时,只见史托克少校的左手搭在走廊的墙上,低头望着地面,好像受到什么打击似的 后方的列车赶上来,两车之间的距离只剩一百公尺左右时,火车头上出现了士兵。这时又经过一处弯道,视线被山壁挡住;当轨道恢复成直线时,便见那名士兵打出了一枚信号弹。 绿色的光拖着白烟,往旁边斜飞出去。 是信号。什么意思? 艾莉森问道。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班奈迪老实回答。 那你知道吗? 艾莉森向史托克少校问道。四人都望着他,却见他静静转过脸来。 应该是叫我们停车。 史托克少校以平静的表情回答,一面将手伸到自己的右腰,他打开枪套的声子,然后拔出手枪。那是一把黑得发亮的军用自动手枪,已经装好了子弹,撞针也拉起了,只要拉开保险就能射击。 你你要 我这也是不得已。 史托克少校静静地举起手枪,打断了班奈迪的惊呼,他将枪口朝向上,不过并没对准眼前的四个人,而是慢慢地走向连结区.将枪口转向接近中的火车头,接着姆指拉开了保险。 你们都回车厢里去! 在这么一喊的同时,史托克少校开枪了。单调的破裂声在火车噪音中响起。空弹壳跳起,撞到皮罩后掉下铁轨。史托克少校左手抓着栏杆,右手持枪,以一秒钟两发的速度继续开枪。 搞什么啊! 捂着一边的耳朵.艾莉森用另一只手拉起前面的维尔,急忙往后方退。班奈迪也赶紧搂住低声惊叫的菲欧娜。 数发子弹打在如今只在五十公尺外的火车头前端,进出小小的火花,吓得车头外走道上的士兵们仓皇伏身。大概是驾驶踩了剎车,两车的距离加大了。 突如其来的手枪射击持续了四秒半,直到滑套敞开不动为止。史托克少校躲了回来,利落地卸下空弹匣,一把拉.出枪套前的备用弹匣.以又快又准的动作将它敲进枪里,同时用指头勾开滑套。吃进子弹的滑套于是归位。 到车里去! 史托克少校如是说道,挥手示意眼前的班奈迪开门进去。班奈迪便抱着菲欧娜一脚将门踢开,冲进那见陈设豪华的酒吧里。艾莉森和维尔则紧跟在后。 史托克少校也一口气跳过走廊,跑进车厢。 他们在酒吧沙龙车厢里继续跑,大约跑到正中央时,班奈迪忍不住大吼: 史托克少校,你到底想于什么! 却见史托克少校正苦着脸大骂: 可恶!看来情报是正确的。 什么情报? 班奈迪又问,史托克少校这才勉强敛起神情说道: 就是企图暗杀泰洛尔氏的那帮人其实是我方的人。原先只是个非常不明确的消息,但泰洛尔氏毕竟是洛克榭的大军火商,恨他的同胞太多了。 史托克少校!你怎么一开始不说 班奈迪这番夹杂怒意的话。被史托克少校以镇静的口吻打断。 我能说吗?连我自己都是在离开首都之前才被告知的,长官也只轻描淡写的告诉我说:原则上知道一下就好而已。 既然这样.你至少可以阻止火车运行啊! 卡尔少校,你受到恐吓之后,难道就会完全不外出吗? 你总可以在集训场的时候说吧! 怎么说?你要我告诉大家我国同胞可能会干出蠢事,所以尽管杀人犯可能就混在我们这中,但还是全体留下吧吗? 班奈迪一时无话可答。 别吵架啦厂 艾莉森才刚吼完,便听见车体后方传来一阵劈哩啪啦声,仿佛好几棵树木一齐折断似的。 这又是啥? 艾莉森问道。 是那帮人!他们用机关枪扫射。我们再往前一点。 答话的是史托克少校。他伸出手掌推着大家。 菲欧娜与班奈迪走过钢琴旁。来到吧台前,班奈迪先让菲欧娜蹲下。等后面三个人走过来。接着 你打算怎么做?、你想怎么样? 班奈迪和艾莉森同时问道。史托克少校一面将手枪收进枪套中,一面回答: 那帮人打算上来控制这班列车。 这个我们用看的也知道! 艾莉森有些火大。 武装兵上了车,我们就只能竖白旗了。 班奈迪略带冷静地说道,接着又将脸靠着窗边,看着后方继续说: 他们应该马上就会爬过来了。怎么办? 史托克少校没搭腔,转身走向吧台。他用肚子抵着桌面,探斗身,把手伸向架子。 只怕我的退休金也赔不起这节车厢了。 正当他一面笑着说道,一面回头时,手上多了一瓶酒。这瓶酒酒精浓度极高,是寒带地区的人用来暖身子的。酒瓶的标签下甚至还有一行红字,上面写着:不可在点着蜡烛的餐桌上饮用。只见皮托克少校扭开瓶盖,随手就往车厢里头洒,空气中立刻弥漫着酒精味。 这、这样好吗? 班奈迪明白史托克的意图,于是犹豫地问道。 为了活命,什么都得做! 艾莉森直接付诸行动。她轻巧地跃过吧台,在架子下抓起两瓶同样的酒往外抛,维尔和班奈迪一人拿一瓶,也跟着在沙发和窗边洒了起来。在这段时间,艾莉森自己也开了一瓶酒。拿起一条吧内擦手用的干布塞进瓶口,然后将瓶子倒过来,干布立刻被酒沾湿。他们又更近了!有士兵站在车头上! 菲欧娜把脸贴在窗上,看着后方叫道。 我知道了走吧! 班奈迪说着,在维尔的背上一拍,但最后的走吧是用贝佐语说的。他接着继续说道: 还有史托克少校。 说完,便带着菲欧娜往餐车里去。 知道了。 将瓶中的酒全部洒在漆黑的平台钢琴上,史托克少校将空瓶随手一扔。才刚转身,鼻尖前却见一块湿布。 喏。 是艾莉森送上她刚才做的火焰瓶。史托克少校笑着接下说: 唷!你这小姑娘还真是聪明啊。 少在这里卖嘴皮了。快点啦! 艾莉森凶巴巴地说完后,转身跑向正在等她的维尔,推着他的背往餐车奔去。 目送着他们两人离去的背影后,史托克少校独自大笑两声。 哈哈! 接着,他将右手伸向吧台,在一个看似昂贵的银制小盒里取了一根火柴,又在盒子侧面打擦起火,接着平移到手中的瓶口上。 湿布静静被点燃。史托克少校把火焰瓶移向钢琴,青蓝色的火焰立刻腾起,在琴台上像波浪似的快速蔓延开来。 他将瓶子放在眼前的地板上。瓶子喀咚一声翻倒,随即引燃了厚地毯,火苗也迅速窜上沙发和窗帘 看着眼前的火势,史托克少校像是满足地微微一笑。他向左一屈身,敏捷地往连结区的出口撤退,左手握着门把,右手同时掏出手枪 赏给你们! 忙不迭对着车窗就是一枪。玻璃碎裂,新鲜的空气涌入车内.提供大量酌氧气。 最后.史托克少校对着在地板上滚动的火焰瓶又是一枪。 在这名一面过门,一面把枪收进枪套的男子身后,飞溅的酒精顿时助长了火势。当车门关上时,毛玻璃已映满鲜红的火光。 铁轨上,大陆横贯特快车仍在行驶。拖着末节车厢的灰色浓烟。 祝融肆虐的车厢内,火势愈发不可收拾。华美的平台钢琴已经成为一团火球。 紧迫在后的军用火车可被这段直线道给害惨了。浓烟包覆了小小的火车头,呛得在走道上抓着机关枪的那名士兵猛咳不停。 另一名补充子弹的士兵蹲在他旁边.大声骂道: 喂!你刚才到底射哪儿啊? 开枪的士兵也跟着蹲下,马上回答: 照你说的,我只射击车顶恐吓他们而已啊! 可恶!他们放火烧车! 士兵 恨恨地叫道,又加了一句: 少校还没镇压车内吗?他到底在干什么厂 史托克少校正在走着。他走出酒吧沙龙车厢,经过连结区和餐车的后侧登车门后,走向餐车门边的四人。幸亏列车仍在行进,烟没有往这里飘来。 火势烧得很猛。火车失火还真恐怖呢。不过这么一来,那帮人就没那么容易轻易地跑上来了。 史托克少校说着,语气竟有几分悠哉。 火势该不会也烧到这节车厢来吧? 班奈迪问道。 要是继续烧下去的话,恐怕会哦。木制的车厢本来就很易燃 见班奈迪瞒脸不悦地闷不作声,史托克少校又说: 不过我忝打算任它继续烧下去。 那你打算怎么做?他们迟早会追上来的。 他们跟我们开在同一条铁轨上,我们只要设下障碍物就行了。两个向题可以一次解决。 史托克少校回答得很快。维尔便问: 要怎么做呢? 这很简单 史托克少校还没说完,艾莉森便径自接口答道: 切掉失火的车厢就行了。 只见里托克少校高兴地看着她,还竖起了食指称赞说: 答得好。 艾莉森,你怎么能说得那么简单 反正维尔你又不喝酒,反正它又失火了,我们就不要它了嘛。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对方的车子要是撞上它,下场会很惨 管他的。难得的一趟旅行都给那帮人给破坏了,脱个轨有什么大不了的。 艾莉森你还在生气啊? 当然啦!谁教他们净干这些混帐事! 艾莉森。不可以说粗话唷! 对不起,婆婆谁教他们老是妨碍我们! 只留菲欧娜一人坐在餐车里,其他四人都到餐车与酒吧沙龙车厢的连结区去了。火灾的烟已经微微飘出。史托克少校提着他 的公文包,急忙从车里跑来。 呃,两位方便打扰一下吗? 史托克少校向维尔和艾莉森问道。 可以。请说。、不要客气! 两人立刻回答。 那我就说了。我们要拆开这个连结部分。请你们先帮我撤去这层罩子。 史托克少校指着皮屏蔽的扣具,班奈迪随即解开它。 打开了。把它拉下来。 维尔和班奈迪拉开屏蔽,将它折向餐车那头。一少了屏蔽,呼啸的风声和外头的冷空气立刻吹进来,把薄烟吹散了。连结区只剩脚下两片交迭的铁板。 接下来,请把这个拉起来。小心别摔下去,别夹到手。 我来。 班奈迪制止了维尔,蹲了下去,用双手抬起沉重的铁板。从对面车厢延伸出来的就往对面翻过去,从餐车延伸出去的则往餐车这边折起。 两车之间出现数十公分的间隔,连结器下方可见铁轨和枕木一一流过。 史托克少校这个连结器也要解开吗? 班奈迪抬起脸问道。艾莉森和维尔轮流往下看,只见连结器上的铁环粗又结实,牢牢地扣在两结车厢的钩子上,而且为了不使钩与环松动.铁环之间还锁着螺丝。 行驶中恐怕很难吧。 那要怎么办? 你右边有根管子,看见了吗?那是剎车的空气管。把我们这节车厢的那个红色栓头转到底就能阻断空气。只要转我们这边的就好。小心别被缓冲器夹到手臂。 史托克少校说着,双手伸进自己的公文包中。班奈迪要艾莉森和维尔压着他的腿,目已同丽趴剑连聒器上万,然后小心舆舆的把手往下伸,将红栓转了九十度。 呼谢谢。 班奈迪爬了起来,毛衣的袖子和胸口都沾了油污。 再来呢?不解开连结器,车厢是不会分离的啊。 已经快烧过来了耶。 维尔闻言抬起头。如同艾莉森所说的,通往酒吧沙龙车厢的那扇玻璃门后已是通亮的火光,门角甚至已开始发黑。 这时就该我出场了。 史托克少校从地上的公文包中慢慢抽出双手。拿出一个高宽三公分、长约十公分左右的灰色厚纸盒,有点像是商店里卖的纸盒装斗油,只不过上面没有文字。他大刺刺地将纸盒放在地毯上。 啊?该不会 班奈迪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此时史托克少校取出一个小圆周,只比一支钢笔大不了多少。他打开盖子,从里面谨慎地抽出一根铁制的笔状物,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喀哒喀哒地将笔头转了几圈。 那是什么? 听到艾莉森的质问,班奈迪答道: 最新型的盒装军用炸弹。那支笔是小型定时信管 咦? 等会儿再说再我等一下。 史托克少校如是说道,继续调整那支铁笔。调整好后,他用右手紧抓着信管,左手伸进公文包中。 这次又是什么, 艾莉森兴致昂然地问道。 就是这个。 只见史托克少校喜孜孜地拿出一卷箱用的布胶带,就是杂货店里都有卖的那种。 什么嘛。 很好用哦。 史托克少校将胶布抛向班奈迪,同时说道: 麻烦你把它贴在对面车厢的连结器底部,贴在侧旁上。记得留一个空位让我插信管。 说时,他又抓起炸药扔过去。班奈迪一手接住一样东西,接着问: 不会有事吧? 还好,应该会摇一下,但不会太严重。应该不致于脱轨一一如果我的记忆跟计算没错的话。 班奈迪无奈地摇头,一副快要听不下去的样子,但还是依言将胶布粘在炸药盒上,接着对艾莉森和维尔说: 你们都后退。以防万一。 这个好玩,我要看。、 艾莉森兴冲冲地说道,维尔则是惊讶得哑口无言。于是班奈迪就在两人的注视下。将炸药粘在连结器的底部.又在外面多缠了几圈胶布。 弄好了,我要先逃哕。 说着,班奈迪将艾莉森和维尔推进车门。 请逃。我马上就过去。 史托克少校蹲了下去,左手抓着扶手,右手和上半身伸向炸药,慎重地将笔头插进纸盒中。 但愿你不是不良品。 说完后还叩了叩信管尾端。 菲!等等会有危险。你能不能到列车前端去?不,是你要马上过去!等一下会有爆炸! 班奈迪一路大叫,菲欧娜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跟着跑。她回过头问班奈迪说: 到底怎么了呀? 我越来越觉得少校是个大骗子! 会吗?他很有趣呀。 赶上来的艾莉森说道。 四人跑到餐车的另一头。回头一看,史托克少校已经提着公文包出现在对面的门口。他从容反手关上门的模样,活像个下了班回到家里的中年军人。确定车门牢牢关上后,史托克少校便走进车内。 在四人的注视下,史托克少校没来由地伸出右臂,随即弯下拇指。一秒后是食指,接着是中指。 班奈迪立刻用身体覆住菲欧娜蹲下,自己抓着窗边的扶手。维尔和艾莉森也缩起身子。 弯下小指的同时,史托克少校一面弯下身子,一屁股坐下。 砰磅! 伴随着沉闷的爆破声,一股撞击般的震动袭向餐车。爆炸声只有一声,之后就没有了。车厢里只剩下原先的列车行进声。 我说的对吧?不会太严重的一一好。 史托克少校一骨 碌站起,跑到餐车右侧大大拉下车窗,伸出头往后看。艾莉森也快手快脚地学他打开另一扇窗趴上去,而维班奈迪和菲欧娜也跟着探出头。 成功了。 这里是一处大弯道。视线前方有一辆熟悉的客车厢正冒出浓浓黑烟,相当快速地离他们远去,看起来就像是朝后方行驶似的。 车厢分离之后,剎车的一空气管会松脱,车厢就会自动剎住。 史托克少校解释到。只见那节已名副其实成为火车的车厢,正朝同一条铁轨上的另一辆列车奔去。再见 艾莉森轻轻挥手道别。那辆军用列车已踩下剎车,但却还是像被磁力给吸住了似的朝失火的客车厢撞去。没听到声音。 客车厢没脱轨,而是被小火车头推着继续跑。军用列车的竦庐已大幅减慢,很快就成了壮阔山景中的一个小点,接着只剩下烟而已。 餐车窗边五颗向后看的头一一缩回。车窗关上。 他们应该会被闲上好一阵子。我们可以逃过一劫了。 很有一套嘛,叔叔。 艾莉森开心地称赞道。 谢谢你,小姑娘。 史托克少校以手抚胸,深深地一鞠躬。 王八蛋!先把那节车厢弄走!不然至少推到会车线上去。 不行,紧急剎车解不开。 反正先灭火!之后再炸掉算了! 没准备炸药 大伙儿一起推倒它! 这是不可能的事 军用列车已经停下,并与燃烧中的客车厢保持距离。蒙面的士兵们站在铁道两旁,看着吞噬了豪华车厢的熊熊烈火与浓烟。这样的火势显然不是他们手里的小型灭火器所能解决的.况且现在根本无法接近那节车厢。 从刚才就在咆哮的那人又开骂了: 可恶!居然搞成这样。现在问题闹大了真要让他逃到山下,计划就泡汤了! 从刚才就一直挨骂的那人怯怯地问道: 我们该怎么办? 负责收垃圾的那几个宪兵呢?库连中尉呢? 最后一次联络时,他们说要着陆与第二班会合。若照计划进行,他们会赶在前头。 只能指望他们了吗可恶,气死我了! 客车厢的火势越烧越旺,不时还传出破裂声。 *** 就是这样。确定是妨碍职务。真可悲,我们的同胞竟然跟犯罪挂勾。刚才我已经将他们击退了。现在后方是安全的。 史托克少校坐在餐车外的车长室内的椅子上,头戴耳机,正用桌子上的铁路无线电和机关士说话,而其余四人则站在门边看着。 照我之前说的,我们无论如何都要逃下山。你们别让速度來,遇上什么障碍物都只管闯过去,就算是人挡着也一样。 这种残酷的话,他竟然说得好像若无其事似的。 祝你们好运。 史托克少校结束通话,关掉无线电、取下耳机。当他转向房门口时却见班奈迪怒目瞪着他。 跟在四人身后,史托克少校也回到餐车内。众人分别先找了张椅子坐下。四人并排坐在左侧,另一人则面对着他们。 皱着眉头的班奈迪率先开口: 史托克少校我有几个问题。 请说。 在你的故乡,一般人旅行时都会在皮包里装炸药吗? 史托克少校丝毫未显动摇,仍是一派颜悦色地答到: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来当报表的,炸药只是用来以防万一罢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 你要是愿意相信,我会很高兴。 你这不算回答! 班奈迪又吼起来。 不要吵架! 这是艾莉森今天第三次劝架。班奈迪叹了一口气。 听完维尔的翻译,菲欧娜轻声说道: 等下了山再说吧,班奈迪。 接着,她将左手搁在班奈迪的肩膀上。 好吧。我知道了。 班奈迪用右手轻轻敬礼,接着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地毯,不再说话。 史托克少校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拉开布帘看着行进右侧的山谷,然后看了看手表。 照这么走下去,应该不会有事了。 你刚才也这么说过呀。 艾莉森笑着说道。维尔没搭腔,只是打量着那个人看表的模样。 有吗? 史托克少校露出了靦靦的笑容后,弯着身子望着窗外。山谷对面有一排尖耸的岩山,斜坡上有几处残雪,看起来像是几何图案一般。 美丽的景色。这是我斯贝伊尔的国宝之一。 艾莉森也从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维尔的手说: 我们来看风景吧。 维尔笑着站起来,跟着她一起绕过餐桌走到窗边 史托克少校的眼光一直盯着他们。 艾莉森将窗帘扣在墙上,跟维尔站在同一扇窗前看风景。 怎么样? 艾莉森用洛克榭语问他。 恩,好漂亮。能来真好。 就算发生了那些意外? 恩。 能来真是太好了。 看着他们俩并肩站在窗前的背影,菲欧娜不禁悄悄地笑了。接着她瞥向一旁一一 却见史托克少校正侧目注视着艾莉森他们。那副眼镜下的表情竟隐约有些悲伤一一他的嘴角向下,眼神低垂,仿佛有掩不住的落寞.虽然与这对要好的少年少女在同一节车厢中,但中间却好象隔了一道无形的铁壁。菲欧娜看得出神,竟一时忘了窗外明亮的景色. 怔怔打量了好一会儿,菲欧娜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举起右手摸着腰间的小皮包 她并没有取出里面的相机,只是探了探便放下手。 冷不冷?可以开窗吗? 艾莉森问维尔。维尔立刻主动开了窗,把它往下拉。 风吹了近来,艾莉森的长发立刻飘起。发丝往维尔的脸上扑去,差点儿包住他的头。 哇 啊!抱歉,抱歉。换个位子。 艾莉森拉过维尔的身体,自己绕过他的后面,两人左右交换。 你们两个 史托克少校想窗边的两人开口,于是艾莉森跟维尔一起转头看着他。 呃,你们俩感情真好。 听到他这句话,艾莉森半笑半厌地回道: 什么意思啊? 不,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这么觉得而已别管我,你们潦吧。 史托克少校指着约三百公尺外的山谷对面,只见那里的斜坡依然陡峭,却因为标高降低而处处可见草木。下方的谷底一览无遗,潺潺溪流中有大大小小的石头。 恩。好漂亮哦。 艾莉森说道。 之后的铁路会一直沿着这条溪走。等一下还会经过一座细长形的湖。那是很久以前大山崩时自然形成的堰塞湖,非常难得。它的碧绿色湖面平静又美丽,所以也很有名。 史托克少校靠在窗棂上,开始做起观光导游。 大约距今三百多年前,这一带据说可以采到沙金,所以有好多人跑来,可惜金矿不久就干涸了,人们的黄金梦也碎了。不过直到现在仍有人相信,那座湖底还有大量沙金层沉在那儿。 哦 艾莉森随口应道,看着外面又问: 导游先生,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请问吧。 山谷对面那边也有铁轨吗? 咦?哦,有啊,这一带铺了很多条铁路。不过对面那準比较陡,所以大部分都是隧道,以防止落石 或雪崩。 原来如此,怪不得。 你怎么会问这个? 因为 艾莉森继续答道: 对面的斜坡每隔一段路就有几个孔嘛! 哦,那是隧道的气孔,是蒸汽火车时代留下来的。你的眼力真好。 可以再问一件事吗? 请说。 那边没有路吧? 没有啊。 史托克少校笑着看着艾莉森说。艾莉森也转过脸看着史托克少校。 那么,刚刚跑出隧道的那个是什么?看起来很像战车。 第七章 对岸 看起来很像战车。 听到这个名词,史托克少校二话不说突然蹲下,在他的公文包里翻找起来。艾莉森、维尔,还有被他这个举动引得抬起头来的班奈迪与菲欧娜,就这么看着他取出一副小型的双眼望远镜,又见他双膝一跪。把眼镜往额头上一推,拿起望远镜往窗外看去。 三秒后 史托克少校苦着脸转过头来。班奈迪冷冰冰地瞪着他问道: 好了,这次又是怎么啦? 库连中尉,找到他们了。是大陆横贯特快车。在山谷对面的主线上。 我看到了。一班还是没跟上来吗?发生了什么事啊?照这样走下去,能赶到他们前头吗? 没问题。我们比较快,而且他们在过铁桥前会经过一个弯度会大幅减低。 要是让他们过了桥。事情就麻烦了。尽量让他们在过桥前停车。准备信号弹跟无线电。 收到,不过,万一对方不停车呢? 到时候就只能判断少校任务失败,计划也只好中止。 也就是说? 放弃保障目标的人身安全,让车上乘客全数死亡。我们超前到铁桥上并设下脱轨装置使列车翻覆,再将负伤者推下山谷,是目标幸运存活的话,就把他带回去。这样就够了,我们不必淌这浑水。 是。 那样一来。就变成原本该去发现的我们成了下手的人了。真是讽刺。 圆形的迷你望远镜头中,一辆军用车行驶在对面山谷的北侧斜坡上。 外观像是一辆战车。车体呈v字形,长约六公尺、高和宽约三公尺左右,外层有钢板包覆,并施以绿色与褐色的迷彩。车体最上面有一个圆筒状的炮塔,可以看到机关枪的枪身伸出于外。车体下缘则有两条履带,一左一右。 虽然有履带,但履带却没在转动,不过车身却在前进。 原来车辆下方不是马路,而是铁轨,而履带的内侧装有轨道行驶专用的车轮,使得它能够像一部火车头那样行进于铁轨上。战车前后都有连结器,各有一根突出如角般的缓冲器。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放下望远镜,维尔向史托克少校问道. 我不是说了是战车吗? 在一旁的艾莉森遥自回答。 可是它开在铁轨上 所以就是铁轨战车呀。 从餐车右侧的窗边看进去,从车厢尾部依序是维尔、艾莉森、菲欧娜和班奈迪。以及史托克少校,他们五人跪在窗户下,正从拉起的窗帘下缘偷偷探出头。维尔看完后将望远镜还给艾莉森。而艾莉森再一个个往史托克少校传去。在班奈迪将望远镜传给史托克少校时,他郑重地说了一句: 麻烦您回答。 好的正如小姑娘所说的,那是一种战车,严格说来是装甲轨道车。 史托克少校不情不愿地回答。 装甲轨道车? 艾莉森其实只听懂名词,听不懂意思。 是的。它除了能用履带行驶于一般地面,也能走轨道一一也就是内侧装有活动式车轮,能够行驶于铁路上的特殊装甲车,是最近才研发成功的。可以用来在铁道或任何地区侦察警戒,高性能又方便。 史托克少校答道。 自豪就不必了。为什么那种车会出现在这里? 目前还不清楚。 史托克少校才刚回答完艾莉森的质问。便见装甲轨道车的炮塔门开启,一枚信号弹冲向山谷上空。发出和先前一样的绿光白烟。 众人随即感受到一阵沉钝的冲击,纷纷抓住扶手,免得自己向前仆去。列车踩了刹车,正大幅减速。 我明明交待过了! 史托克少校跳起来,抓了公文包便往车长室去。 我实在没法相信他。 班奈迪用洛克榭语咕哝了一句后,四人便跟在史托克少校的身后。史托克进到车长室,一坐下就扭开无线电机说道: 我应该说过不准减速。 班奈迪从旁伸出手,摸到无线电机座的一个开关,将它往上扳。众人立刻从扩音机听见机关士以慌强的语调说道: 可、可是装甲轨道车用无线电传来了减速指令一一请您切换频道直接和他们说吧。 史托克少校回了一句:我知道了,随即动手调整无线电的频率。不一会儿就有另一个声音从扩音机里跳出来: 并行中的装甲轨道车呼叫。大陆横贯特快车负责人请回答。重复一次 在四人的注视之下,史托克少校呼了一口气,按着麦克风的开关拿到嘴前: 我是大陆横贯特快车上的皇家陆军少校史托克。你们的身分是? 数秒后,扩音器里出现一个男声。 我是宪兵队的库连中尉。 宪兵?为什么? 班奈迪低声喃喃道,眉头也皱了起来。菲欧娜听了维尔的翻译后也反问: 那是军人的警察?负责取缔士兵的吗 维尔点点头。 库连宪兵中尉.我方由于情势所逼,目前只载了少数乘客,也截短了车厢数,正全速开往山下。现有贵宾车厢的乘客两名,此外在我的身后有四名,都在听我们的无线电对话。 史托克少校说完,等了数秒钟听到了回复。 收到。我方察觉我军有少数叛乱分子计划暗杀贵宾车厢的乘客,因此正试图阻止他们的行动。乘客们都平安无事吧? 听到了这句话,史托克少校便朝班奈迪等人看了一眼,好像在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还竖起大姆指。 人员平安。那么,我想请你们护送我们。 收到。前方约三十公里处,在湖的边缘有一座铁桥,我俩将在那里会合。请你们在过桥之前停车,我们会开过去接应。 收到。我们在到达前都会慢速行驶,麻烦你们监视列车前韋常。若有紧急情况请发红色信号弹。 收到。我会派人监视。 麻烦你们了。等工作结束后,我们到山下去喝杯茶吧。我请客。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有眉目了。史托克少校已大致照计划进行了。这下子我更搞不懂一班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那会不会是火车故障? 也许是吧。算了,我们照计划走就好了。待会儿要跟列车同时开到铁桥。派人去前后站哨替他们护航一一当然,装个样子就好,反正没人会来。 了解。 与装甲轨道车通完无线电后,史托克少校立刻交待机关士以低速开到铁桥前。确定对方收到后,他关掉无线电站了起来。 我们回餐车去吧? 一反先前的高速晃动,列车现在开得缓慢而平稳,噪音也变得比较小声。五人回到餐车,各自坐在先前的椅子上。史托克少校将窗帘略略掀开,看着山谷对面的那辆战车。 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菲欧娜问道。 是啊。连宪兵都出动了,可见我们这位可疑兮兮的少校大人说的或许是真话。 班奈迪以洛克榭语回答。 史托克少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他们两人说话,接着也开口说道: 再来一一有一件工作,我得麻烦各位。 他边说边站起身,语气极为沉稳,好像只是要找人帮忙搬搬家具摆设似的。四人朝他看去,班奈迪径自开问: 麻烦我们? 是的。我需要大家一致团结合作。 做什么? 史托克少校回答: 击退那辆装甲轨道车。 经过五秒的沉静之后 你刚才说什么? 班奈迪反问道。 史托克少校要我们帮忙他击退那辆装甲车 维尔在一旁翻译给菲欧娜听。 史托克少校,你疯了吗?宪兵队要来保护我们。你居然劈攻击它? 我没疯,也没有醉。 史托克少校拔出腰际的手枪,然后慢慢地伸出右手,对着眼前的班奈迪说: 我非常清醒。 他的手只伸到一半便停下,接着将枪口斜斜朝上对着天花板,不过那是只要微微放低手臂,随时都能射中班奈迪的位置。 真教我意外。 班奈迪说着,一面将菲欧娜推开,然后瞪着史托克少校。艾莉森和维尔现在只能从旁注视他们两人。史托克少校朝维尔等人看了一眼.眼神十分严峻。 卡尔少校、法兰契斯卡准女王陛下,还有你们两位年轻人接下来若是不想死,就请你们相信我,照我的指示行动。 这是恐吓吗? 班奈迪问道。 不。不是。应该说是还不到警告程度的注意吧一一我不希望你们死。 坦白说,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班奈迪嘴上说着,双手却慢慢移向腰部,只是当他摸到腰侧的那一刻,掌心却扑了个空。 你的枪刚刚已经交给那位少年了。 对哦我都忘光了。 维尔顿成视线焦点。 对呀。维尔你现在身上有家伙了,快点开个几枪呀! 艾莉森这话说得有些缺乏紧张感。 不能没事就拿枪口对着人。 维尔如是说完,便见史托克少校点头表示: 就是说啊。他说的对。你没资格说这句话。; 班奈迪立刻回嘴。 今天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如果你们不想死在这班列车上的话一一还有,我需要你们全体的协助。 史托克少校的枪口依然朝着天花板。 你要我们做什么? 维尔问道。这时,班奈迪在一旁用洛克榭语说: 维尔,我认为这人肚子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维尔立刻回答: 对。关于这一点,我们从那天之后也是这么认为。 川山.川., 先听他说吧。菲小姐,请等一下,我待会儿再跟你说明。 说完,维尔换成贝佐语: 那么史托克少校,我们该怎么做? 史托克少校轻轻点头: 好,我说。我要让那辆装甲轨道车完全无法活动,而且要在过桥前。过了铁桥,这条铁路就会跟对面的会合,若是让他们超到前头就完了,后果会难以收拾的。 理由是什么? 我现在不能说。不过若不这么做,我们会有生命危险。 班奈迪显得一脸厌烦: 你叫我们信你?我倒想在自己变成共犯之前将你扭送宪兵队呢。 请在下山时再把我扭送吧。 听他说得大大方方,班奈迪脸上一愠。维尔又问: 也就是说,你不能说出理由,却要我们相信你? 没错,而且没时间了 维尔的眼神仿佛像是在钥匙孔里窥探什么似的,盯着史托克少校眼镜后面的那双蓝眼珠看。而史托克少校也没有避开他的目光,直视维尔的褐色眼睛。 好,我相信你。请你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吧。 最后,维尔如是说道。班奈迪叹了一口气猛挥手,一副实在受不了的反应,史托克少校则眯长了眼睛说: 谢谢。那么,我们就先破坏山谷对面的装甲轨道车,至少要让它不能动。. 说得简单,要怎么做? 艾莉森森问。 我们要向它开火。 用那把手枪? 史托克少校摇摇头,立刻把手枪收进枪套: 不要用的武器,我们现在去拿。 哦要去拿啊。 艾莉森自言自语着,接着又问: 去哪拿? 五人走在厨房外的走廊上,正朝列车前头走去。 带队的史托克少校刚才把公文包留在车长室里,所以这会儿没带着。艾莉森、维尔、菲欧娜与班奈迪跟在他的身后。 五人一路走过贵宾车厢,进到行李车去。行李车厢的左端有个走廊,中间有两道通往行李室的门,后面的是乘客专用行李室,前面的则仅供贵宾车厢的乘客使用。铁制的门扉又厚又重,还挂着一只大锁,并用链子锁起。 在里面。 有钥匙吧? 艾莉森问道。 我有警卫的身分,钥匙在我身上。 说着,史托克少校从怀里拿出一支钥匙开了锁,接着把锁头一扔: 好重哦。请帮我推一下一一啊,谢谢。 班奈迪无言地帮他推了一把。滑门发出沉重的声响。门推开后立刻锁住.免得因列车的摇晃而使它关上。就像早上看见的那样。行李室中有一座行李山,上面盖着一块布。 那块布很厚。史托克少校一把将它扯下,露出底下堆积如山的木箱。大大小小的箱子层层堆叠,并用绳子绑牢。箱子上什么标示也没有.只有角落上印着一个小小的编号。 小心那可能一摇就掉的箱子。 史托克少校说完后便从小山的一角开始解起绳子,班奈迪也帮他。听到史托克说了一声台车,艾莉森和维尔便走到行李室旁,将原本固定住的台车取下来。台车并不大,下面有两个轮子,是让人推着走的那种。 卡尔少校,请帮我把这个抬起来。你抬那边。很重哦。 史托克少校所说的那个木箱很大,长度至少两公尺,宽和高都有五十公分左右。帮忙抬的班奈迪表情挤成了一团。 这是哪个高个子的棺材啊?起码有八十公斤。 不是的,别摔下去了一一台车来。 两人将那口箱子从小山搬下来,竖着摆在台车上。班奈迪位于下方,费的劲儿更大。 史托克少校灵巧地将木箱绑在台车上,然后命令苦力班奈迪将它推到餐车去,接着交给菲欧娜一把撬开箱子用的扳手,请她走在前面以便开门。 请你们两个合抬这个箱子。 维尔他们被分派到的是一口较小的木箱,长不到一公尺。宽和高大约三十公分,不过却很重。 他们一人抬一边,跟在菲欧娜他们后面。 见身后的史托克少校什么也没拿,艾莉森边走边挖苦他说: 你自己倒是很轻松啊,光会支使人。 我得去警告那两个有钱人别出来露脸啊!你们请先走,等会儿先开小箱子 于是史托克少校在贵宾车厢停下,目送艾莉森等人。等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他才粗暴而猛烈的敲着警卫室的门。 是我。请开门。 持枪的伊安开了门,但却被他进门时一把推开。史托克少校进屋后立刻将门上锁,神情凝重地看着伊安的臭脸: 老板呢? 在里面。 我有要紧的事,让我进去 伊安不情不愿地打开贵宾室的房门,跟史托克一起走了进去。只见泰洛尔身边的空酒瓶增加了,整个人仰躺在沙发上。他望着史托克他们咕哝地问了一声:干嘛? 史托克少校沉着一张脸说: 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有宪兵队的来抓人了。他们的装甲车现在正在山谷对面跑伊安,快点翻译啊!彷佛被这股强势的口吻所迫,伊安立刻用洛克榭语转达。泰洛尔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 没等这句话的翻译,史托克少校便厉声大喝道: 我刚刚用无线电暂时敷衍了对方,不过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全都会被抓的。可恶!一定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说到这儿,史托克少校瞪了伊安一眼,显然是在怀疑他 但伊安没说什么,依旧将这段话翻译出来。 那、那怎么办? 泰洛尔显然惊慌起来。 还能怎么办?只有击退他们了啊!就算要杀光他们也一样。 击退?可是他们是宪兵啊? 管他是不是宪兵。反正等事情解决。我所属的组织会把这据收拾干净的。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靠了。不过你要怎么击退他们? 我要借几样您的行李来用用。不瞒您说.我们已经采取行动了。我刚才骗了卡尔少校他们,现在他们正在帮忙.所以我也快回去指挥。 你说的行李难道是那个?你疯啦? 我没疯。您想在这儿被抓,再受洛克榭和斯贝伊尔两国的审判吗?那样一来,你跟我可是一辈子都会活在耻辱之中。 好吧 听到泰洛尔的话,史托克少校摆出一个可亲的笑脸,像是个精明的店员要取悦顾客似的。 请您放心。已经走到这儿了,只差一步而已。我会全力排除所有障碍,死多少人都不会罢手的。 对方若是狙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请你们千万不要离开这里。窗帘也拉上。除了我以外谁来都别开门一一我这就去杀人。 史托克少校留下这番话后,便走出了房间。 那家伙疯了。 在史托克走后,泰洛尔怔怔吐了这么一句 伊安不发一语,只是绷着脸望着房门。 久等了。 真是的。本来是来旅行的耶。 史托克少校出现在最末节的餐车厢时,班奈迪正用扳手利落地撬开小木箱。嘴里一面发着牢骚。餐车里的桌椅都已经搬开,空出一块地方给大小两只木箱摆。 辛苦你们了。 史托克少校开口慰劳,班奈迪正眼也没瞧他一眼。只说了声哪里。 走到窗边,史托克少校从窗帘缝中窥看山谷对面。装甲轨道车仍保持与列车同样的慢速行进。 木箱盖上的钉子终于全部撬开。班奈迪拔起盖子,往旁边随便一摆。 箱子里塞满了揉成团的报纸。班奈迪和维尔将纸团一一抽出来,看见一挺机枪。 啊唷喂! 班奈迪吃惊的拿起。那是一吧长约一公尺的散弹枪,枪身下挂着筒状弹仓,属于压动式枪机,只要将前握把来回推一次即可退壳兼上膛。散弹枪特有的粗枪管上还嵌多孔散热板。 喀锵!一声,班奈迪拉一下前握把,确定里面没子弹后说道: 看来这不是玩具呢。 子弹都在这里。待会儿请把它装进去。 史托克少校从木箱边提起一个状似携带式保险箱的盒子。班奈迪接过它,放在地上打开。发现里面满满都是圆筒状的散弹。 史托克少校转向另一只长木箱,熟练地撬开钉子,又扯又拉欧开分成三片钉上的封箱盖。 起床、起床。该你们发威了。 史托克少校兴致勃勃地说着,一面将箱中的报纸和夹板挖出来。过了一会儿,维尔和班奈迪也去帮忙。将杂物全部掏出来后,两人被箱子里躺着的东西吓得目瞪口呆。 长箱子里也是一挺机枪。艾莉森从维尔身旁探过来,指着它问道: 这是啥? 如同你看到的,是枪啊!来福枪。 史托克少校答道。然后他指示班奈迪去搬另一头,两人便一前一后地抓着它抬起来。 该死!好重。 有五十公斤嘛,别扭到腰了。 两个大男人合力从木箱里拖出来的,是一把长达两公尺的枪。 它形状很像枪,有枪身,也有四方形的机关盒,里面是射出子弹用的机件,枪身下面也有握把和扳机,一口稍大的瞄准镜扣在侧面,还有一个瞄准时可让肩胛抵住的后托。 不过这把武器实在太大了,简直像是给巨人用的,枪管粗得像是工厂的排水管,而且单单枪管的部分恐怕就比普通枪支还长。枪口前端是口琴式,侧面有许多排气小孔。 机关盒下有两支大脚架,铁棍底端各有一片大得能容人脚的橇片.让枪身移动起来比较容易。脚架前方另有一对射击时固定用的支架。 一个沉重的声响.超长机关枪被放上地毯,以橇片和握把三点站稳。 呼这是什么啊?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枪。 班奈迪惊讶地说道,而史托克少校又从木箱里拿出一个铁盒子,长宽约三十公分左右,像个数人份的超大型便当。 顺便告诉你.这是它的弹匣。从枪身上方压进去。 那无所谓啦,这把枪到底是什么? 面对班奈迪的问题.史托克少校回答: 这是洛克榭军最新式的对战车来福枪。 对战车来福枪?这可以攻击战车? 对。最新的大型战车当然不行,但轻战车或装甲车绝不是问题。埋伏射击的战果应该会更惊人吧 听起来简直像是在唬人口径呢? 二十毫米。 史托克少校边说边打开木箱里的弹药盒,把它的专用子弹拿起来给他看。子弹的直径果真有二十毫米,形状、大小都像个酒瓶塞,只是外层是黄铜色的。子弹的底缘大出一圈。 这东西让人来射击不会有事吗? 班奈迪怔怔地问道。口径二十毫米,简直是战斗机机首上机关炮的尺寸。 原则上是设计成让人使用的。我没有实际射过,所以也不确定。 史托克少校说得干脆,然后继续说道: 不过为了改变现况,我们需要这玩意儿。要是能用这东西狙击对方,让他们无法行动,我们就赢了。 嗯,二十毫米应该是打得中啦,不过谁来射击?你吗?史托克少校。 听班奈迪这么问,史托克少校摇头说道: 我得用望远镜观测着弹情形,所以就是你哕,卡尔少校。 说来丢脸,属下的步枪射击技术没那么高明。 不然怎么办?难道还有谁会射击、技术又比你好的吗? 史托克少校原本只是半开玩笑的逼他,没想到班奈迪竟望着艾莉森身旁的少年。无独有偶,艾莉森也将视线投向自己身旁的少年。 干嘛看着我啊? 维尔才刚出言抗议,便听得两人异口同声说: 就是你。 嗯,就是你啦。 在餐车尾部,桌椅撤开的空间。 就是那些贴住的地方。尽管下手。 窗下的墙面贴了好几块小小的胶布,框成一个四方形。不过也太粗鲁了大家后退。 班奈迪这么说道,一面手持装填好的散弹枪走过去。 艾莉森和菲欧娜退到餐车中段,而史托克少校站在她们前面。维尔在一旁死命地读着对战车来福枪的简易使用说明书. 再次确定附近没人之后,班奈迪抓着前握把来回一推。随着一个机械的喀锵声,第一发子弹上膛了。 这会儿居然要打墙壁一一我也赔不起唷。 班奈迪扛起散弹枪,扣下扳机。九发铅弹一齐射出,牢牢打进木墙里。木屑四散,墙面当场开了今大洞。 前握把拉回、退壳,前推、上膛,随即击发。班奈迪站在那里专心地用散弹枪破坏车厢。开丫五枪之后,他蹲下从脚边的盒里补充子弹。 对了,那是战壕枪。洛克榭陆军的。 史托克少校如此说道.正忙 着装子弹的班奈迪剎时停了手,但很快又继续装填,一面说道:选这么忙的节骨眼讲这个,真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属下并不放在心上。 是吗?那就好。 装填完毕,班奈迪再次对着墙壁开枪。射完了墙面,他继续对着上面的窗棂补一枪,玻璃应声粉碎,然后举起脚来对着千疮百孔的墙壁连踢好几下。 喝! 整扇窗往外掉下去不见踪影。下方的木墙碎片也跟着崩落。 现在墙面上开了一个大洞.人稍稍缩起身子就能通过。冷风灌了进来,明媚的湖光山色到是一览无遗。 辛苦了。请继续装上新的子弹,等会儿用它来保护其他人吧!维尔,你戴上这个。 史托克少校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维尔。那是一个布做的头具,有点像橄榄球选手穿戴的头护具,只是颜色是绿与褐的迷彩色。头具的扣带在喉间,那里有一只麦克风,耳边则有耳机。还有一条长长的电线,经过电池盒与另一只耳机相连。 这把枪的威力很强,你最好戴上它。除了塞耳朵,也能用有线电话和我这个观测手通话。 维尔一面戴上,一面看着脚边那把超过两公尺的巨型机枪 太大了,他甚至无法一眼看完。 班奈迪一直站在维尔身旁,见史托克少校也戴起耳机,便趁机用洛克榭语悄声对维尔说道: 最后决定。若是不相信他,我也有办法把宪兵找来。 维尔看着班奈迪,简单的说了一句: 要帮他。 班奈迪便说了声是哦,然后拍拍维尔的肩膀。 凭你的技术是轻而易举,放轻松点。、你的责任重大,千万别射偏哕!你自己选个喜欢的吧。 班奈迪以贝佐语这么说道。见维尔笑了起来,班奈迪也笑着摆摆手,然后拖着散弹枪走远了。 史托克少校塞好耳机,看了手表一眼。 那就开始吧。那边麻烦你抬。 史托克少校和维尔两人将对战车来福枪拖向那个洞,让枪管前端伸出去。再将枪身往前推出数十公分,否则趴在地上射击的维尔就没地方放脚了。 摆好了位置,史托克少校用脚踩下稳窄翠声尽绝裹苎。支架牢牢地咬住地毯.像是撑起了半截枪身,两个撬片被抬得离地数公分高。 维尔趴在地上,右手持握把,把脸颊和肩膀抵在枪托上,摆出射击姿势。那副模样与其说是持枪,倒不如说是趴在一部大型机械上要来得更贴切。 基本要领跟小型来福枪一样,都是瞄准后扣扳机射击。后座力应该会很强,但只要把肩膀抵紧一点就不怕了。 史托克少校说完,接着打开电话开关问他是否听得见。 听得很清楚。 耳机里传来维尔的回答。 班奈迪在后方对着满意点头的史托克少校问: 呃难道要在列车行进的状态下射击? 史托克少校摇摇头说: 怎么可能。要是能在这种状态下命中,这个人就是一流的射击大师了一一失陪一下,我现在要去撒个大谎。 在车长室里,史托克少校用无线电联络装甲轨道车里的宪兵队中尉,向对方表示火车头有点问题,发现传动部有怪声音和异常抖动,所以即将改为低速运转;若是状况没有改善。还要停车检查。对方仍要继续从对岸监视。 接着,史托克少校严格命令列车机关士: 从现在起缓慢行进约三公里,等会儿开到能清楚看见对岸、最好是直线的地方时,鸣一声汽笛并停车。只管停车就是。除非有后续命令,否则绝不准起动。 看着列车速度渐渐减慢 好,再来该维尔大展身手了。 史托克少校窃喜地说道,一面走回餐车。跟着艾莉森一起来的班奈迪,这时朝无线电看了一眼。 ............ 班奈迪摇着头否定自己的想法,跟着回到餐车里。 第八章 名为阴谋的列车 这道宽约三百公尺的山谷中间,是一片碧蓝清澈的湖面。 山谷中没有风。蓝得比天空还要蓝的水面因此平静无波,甚至像颗被剖开一半的蓝宝石,就这么镶进这座山谷似的。 湖畔两侧,离水面约一公尺高的山坡上,各铺了一条铁路。 北面铁路上是一辆迷彩涂装的装甲轨道车,南面则是大陆横贯豪华快车。两辆都开得及慢,几乎跟人步行差不多。 好漂亮哦 从餐车的窗帘缝里看到湖上风景,艾莉森不禁赞叹。 戴着头具的维尔仍托着对战车来福枪,从大洞中看见同样的景色,不禁也喃喃称赞: 真漂亮。 话才说完,便听得一声抱歉,史托克少校走过来挡住了视野。他扛着装有十发炮弹的弹匣,抬到维尔头部的前方,嵌进机关盒上方敞开的凹洞里。 中尉。 嗯?干嘛? 属下每次经过这里时都觉得这座湖真的好美哦。 哦,是啊,这是斯贝伊尔之宝。 老是叫我们别破坏这里的,是不是史托克少校啊? 是啊他有些地方还满古板的,不过我也赞成就是了。 可是一看见这么美丽的景色 嗯? 属下就有点讨厌自己的工作了。 没办法。那是我们的使命。 维尔拉动右侧的子弹装填杆。把杆重得不象话,于是他用力拉到底,再放开。 准备好了吧? 电话里传来史托克少校的声音。维尔慢慢看着瞄准镜。 苍翠水面上,一辆装甲车正缓缓行驶。装甲车的影子倒影在水面上,十分清楚。维尔将瞄准镜中的准星对准装甲车的车体尾部,也就是史托克指示的引擎部位,但因为车体还在摇晃,无法完全瞄准。 维尔用抵在后托上的左手按下电话开关说道: 准备好了。不过还在摇晃,很难瞄准。 史托克少校回了一句:知道了,接着命令班奈迪等人: 麻烦你们到车长室旁边去,尽量采取低姿势。 这下子艾莉森抗议了。 可是我想在这里看。 这里危险。万一对方反击怎么办? 那维尔跟你怎么办呢? 艾莉森马上回敬一句,不过史托克少校没有回答。 看什么看? 见对方一语不发地看着自己,艾莉森惊讶地问道。 史托克少校静静地摇头说: 战争是男人的工作啊,小姑娘。 什么嘛!你那算哪门子回答呀!难道你对身为空军的我有什么成见 艾莉森连珠炮似的吼道.但被班奈迪和菲欧娜拖出了餐车。 见三人消失在门后,史托克少校坐上椅子,趴在窗口用望远镜观测对岸。维尔距他约三公尺远,仍然伏在地上呈射击姿势,并以机枪瞄准镜瞄准。 差不多两边都要停了一一可以的话,麻烦你一发命中。对方要是发现自己被攻击,八成会马上还击。 我懂了。 维尔答完,两人便没再说话。列车继续慢速行驶。过了一会儿,史托克少校才又以轻松的语调开口: 看来还要一会儿呢!放轻松吧。 好。 原来你在有名的射击大会上得过名次啊!真是人不可貌十哦,我是在夸奖你哦!,谢谢您。还有,感谢您把艾莉森赶出去。 哦哪里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呃,我这种问法好像有点不妥。 不会。我们只是青梅竹马,八岁起就在同一个地方长大。辨是偶尔会见面。 就是那间有名的穆特女士的未来之家是吧? 是啊,是艾莉森说的吧? 对。我看她贝佐语说得那么好,好奇之下就问了一下,她就告诉我了。我才明白原来是那么回事。 艾莉森的父亲在她八岁那年在绿岛阵亡,所以她才被送来。刚来的时候也跟其他小孩一样每天哭哭啼啼,过了好一阵子才适应,很可怜。 我想大家应该都是像我这种前敌国军人,你和她心里应该多少会怨恨吧?别否认哦。 我到还好,而艾莉森一点也不会。 为什么呢?因为她的父亲奥斯卡.威汀顿少校是被自己人杀死的。 那是怎么 他跟部下一起在绿岛的战场走失,而那个部下为了自保而反叛了己军。阵亡报告里说他们很可能是阵前逃亡,部下射杀少校后叛逃到西侧去。威汀顿少校的尸体在几个月之后才被人找回来,但因为是被散弹枪从近距离射中头部,听说连头盖骨都找不到了。 好惨。 是很惨最后再请教您一件事。您真正的任务是什么?史托克少校。 维尔面不改色的就射击位置如是问道。 你想知道吗? 史托克少校仍拿着望远镜在看,也面不改色的回应。 对.很想知道。我想,我至少该知道自己待会儿要做的事有什么意义。 那我就告诉你吧,算是报答你愿意相信我一一就是逮捕泰洛尔氏。 逮捕?您刚才是说逮捕吗? 是啊。我是这么说的。为了逮捕他,又要避免他在列车内逃亡,我才假扮成联络人来监视。这才是我真正的任务。 罪名是? 有两项。一项是走私这玩意儿。唉,不过也不是多大的罪名就是了。 走私最新型武器还不算什么的话,那第二项呢? 应该说是对不起全人类,有煽动战争的嫌疑吧。他不只想保住性命.还想凭他的力量挑起好不容易结束的战争。这是天理难容的大罪。 泰洛尔氏是不是打算出卖国家?我听说他在洛克榭都快要坐牢了。他想用自己手中所有的军事情报来换取流亡,不,是逃亡斯贝伊尔的机会?这么一来可能就对斯贝伊尔有利,少数人也能藉此煽动开战了? 望远镜下,史托克少校的嘴做了个满意的笑容。 完全正确,你的头脑真灵活。没错,这种伴手礼实在太可爱了。泰洛尔氏正是打算把整个家卖给我们,但说来丢脸,上钩的却是我的同胞军人们。姑且把他们叫做那帮人好了为了消灭宿敌洛克榭,我国过去不知死了几百万人,就这么放过敌国岂不是全没意义了?那帮人可不觉得和平是一件好事,再加上裁军后生活没有保障,也让他们受不了。军队是为了保护国民而存在的,如今国民得到了稳定生活的契机,但那帮人却看不下去。一群可怜的走狗,连主人的幸福一一或者说甚至连谁是主人都忘了。 他们只是不肯任人摆布吧。 是的。那帮人相信,只要有了泰洛尔氏带来的东侧军事情报,他们就能对洛克榭成功发动大攻势,也坚信到了那时其他的军人也会赞同。这种想法虽然愚不可及,但万一事情真走到那一步,不管结果如何,都只是无谓的增加死难者罢了战争好不容易才结束,怎么能让走狗们在自私的动机下挑起战争。要找出并逮捕那帮人还得花不少时间,所以至少不能让泰洛尔氏落到对方手里。我们要连他的保镖一起抓起来,顺便叫他招出那帮人的底细。这事非成功不可。 可是,那帮人要怎么让泰洛尔氏逃进斯贝伊尔呢?要是他没水到列车上来,逃亡的事马上就会被发觉,到时候军警一定会介入调查吧? 没错。所以为了克服这一点,那帮人搞出二桩恐怖计划维尔,我考考你。要完全抹消一个人的存在,让别人不会再去想找他,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让他死。 维尔立刻答道。史托克少校静静点头。 对。所以那帮人要制造泰洛尔氏 死亡的意外。但是被杀身亡之后的麻烦事太多,如果是意外身亡的话,就只要弄一场意外就行一一比方像是火车车祸。 啊!难道是整辆列车? 维尔以左眼瞥向史托克少校,而史托克少校依旧观望着望远镜里面。 对,就是那样。根据我的伙伴调查,发现那帮人的计划是这样的一一武装兵会在我们现在所在的山区镇压这班列车,将走私品和泰洛尔氏掉包之后,把我们连人带车推下谷底。这场不幸的脱轨意外没有生还者。就算少了一两具遗体也不会有人怀疑。死亡名单中会有大富翁的名字……就为了一个人,他们竞想剥夺四十多条人命? 是啊!所以我不仅要逮捕泰洛尔氏,也要阻止这项计划。 于是您就杀了车长等人吗?史托克少校。 维尔此话一出,引来几秒钟的沉默。 汽笛好像还没响呢没想到会聊得这么久。 史托克的声音传进维尔的耳中。维尔的左眼仅能勉强瞥见他,但史托克少校一动也没动,姿势和刚才一样,仍然趴在窗边以望远镜看着山谷对面。 对是我杀了他们,所以凶手并不是洛克榭那边的人要想确实逃过那帮人的袭击,只有让列车比原定计划加快前进,才能在他们准备好之前设法让列车穿过山区。可是列车负员人在铁路上握有莫大的决定权。就算我跪着求他,只怕他也不会听我的。 说的也是。又不能把真相说出来。 所以我捏造了一个企图暗杀泰洛尔氏的凶手,好让所有乘客和服务员都在不愿被怀疑的心态下同意我分离车厢。早在上车之前,我就是这么计划的!你大可觉得我这个人冷酷无情,反正我也是国家养的一条狗。 关于这一点,我现在也不想指责什么。我们只想保护自己的安全而已。 我只有一点没料到,就是那帮人竟然提前行动。幸好有你 当史托克少校说到这里时,汽笛声响起,火车头剎车了。长长车厢的行进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差不多哕。 我准备好了一一最后再请教您一件事。泰洛尔氏以前是不是就跟斯贝伊尔有秘密往来?是不是西侧以前就有他的同谋,原本就一直从事走私之类的勾当,难道他也长年暗地里背叛洛克榭? 不是。是我们车上这位英雄先生免除了大战争的危机,泰洛尔氏才担心自己会身家不保,之前可能也在洛克榭极力奔走吧。只不过洛克榭那边抛弃了他,于是他打算换个地方待。他透过某种方式搭上那帮人,于是那帮人就为他搞出这么一场逃亡计 原来如此真是个可怕的人啊。 所以我们更不能让他挨上一颗子弹,因为要他从实招来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史托克少校玩笑似的如是说完,便将视线从望远镜上移开,面向维尔。维尔也从枪托旁略抬起头,看着史托克校的那双蓝眼睛。 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结果招致了这样的后果,心理觉得很过意不去,所以我们要让这场炮击成功。你的射击关系着大家的性命我绝不想害死你们 维尔没搭腔,只是稍微点了下头,之后脸颊又贴回枪托,右眼直直地往瞄准镜中看去。镜头的十字线前方,摇晃的视野正随着速度渐渐平息。 听我的号令射击。装填。 维尔握紧了扶在握把上的手,然后将大一号的枪栓往前推.便听得一个剧烈的金属声。超大型的子弹上膛了。对战车来福枪已经进入可击发状态。 维尔吸了一口气,然后悄声喃喃道: 一发。 差不多要停车了。 班奈迪说道。他正低头靠墙坐在车长室外面走廊上,两条腿直直地仲在前面。身旁的菲欧娜和艾莉森也是一样。 唉,真不知该说什么。这趟旅行变成这样,我觉得我该负点责任。 听班奈迪这么说,艾莉森回答道: 算啦,别在意。只要今晚还能跟维尔睡在一起,我就没话说啦。 中尉,列车停下来了,我们也该停车了。 好,麻烦你了。那列车映在湖上,看起来还满漂亮的呢。 是啊。要是再长一点的话,映出来会更壮观吧一一啊? 怎么了? 中尉,你不是说他们在集训场切掉后五节,剩下八节开出来吗? 对。怎么了? 怪了哪里怪? 怎么看都只有七节车厢啊 什么? 没错啊 五、六、七的确少了一节一一啊!开车! 咦? 马上开车,一班不是故障,是被他们挡住了! 咦? 马上开车!把头低下去!快快快! 就在列车完全静止之后 发射。 史托克少校沉稳的号令。维尔射击。 这管巨枪发出吼声。 从枪口喷出的气体令整节车厢的玻璃都在摇晃,墙洞上残余的木屑也被喷得漫天飞舞。枪身猛然一震。支架底端的爪子因而勾破地毯而挖进地面。维尔的身体被后座力撞得向后退,脸上的表情也扭曲了一下。空弹壳弹出来,在地板上弹起。 直径两公分、重达一百五十二公克的子弹从枪口射出,在猛烈的动力与旋转之下划过湖面,在零点四秒中飞越三百公尺的距离 什么? 几乎差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子弹穿过装甲轨道车前一刻还在的空间,击中了对面的山壁。一块大石头被打得粉碎,扬起一阵沙尘。 史托克少校不禁大喊。在望远镜的视野中,只看见从山壁跳出来的小石块打中了装甲轨道车。这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什么小东西打到了我们我们该不是被攻击了吧? 可恶!所以他们才故意停车吗?我们被算计了!加速前进!一定要超在他们前头! 没射中!对方发动车子了。 史托克少校喊道。维尔马上回答: 我看见了。我们也起动吧!否则我不能瞄准。 可是 快点! 匆匆拔掉电话线插头,史托克少校奔出餐车,差点儿踢中坐在走廊上的班奈迪。只见他纵身一跳,顺势冲进了车长室,一抓起无线电就向机关士大吼: 马上开车!否则就没命了! 大陆横贯豪华列车再次缓缓起动,缓缓加速。缓慢得令人心 发生了什么事? 班奈迪问道。 只差一步先被对方发觉而把车开走了。我们也得赶快跑。 边跑边射击吗?太乱来了啦。 还有别的法子吗?你们给我待在这里,艾莉森! 史托克少校厉声一吼,被他直呼其名的艾莉森回敬一个白 干嘛啦? 你在这里别乱跑。不准伸出头去接下来只有相信维尔 了。 见史托克少校义正词严地直视自己,艾莉森轻蔑地耸耸肩,哈地冷笑了一声。 不必你鸡婆啦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他了。 史托克少校走进餐车之后,班奈迪也抓紧了散弹枪站起身来。 你去哪? 菲欧娜问道。 我去骗骗敌人,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就是了。 怎么骗? 班奈迪拿起那把散弹枪,亮给她看。 用这个。角度抓对应该就能打中吧!况且这又是散弹。 艾莉森快嘴接道: 就算打中,也不过是敲敲装甲车的钢板罢了吧? 对。不过这么一来,对方就不会注意维尔了。 原来如此 班奈迪看着菲欧娜说: 所以我得去出出风头。请你在这里等我。 好,早点回来哦。 看着菲欧娜的笑脸,班奈迪缓缓弯下腰,将自己的脸靠过去。 见两人闭上眼睛轻轻一吻,艾莉森的嘴动了几下,但没出声。 (真不合理) 能瞄准吗? 还没。 史托克少校冲回来接起电话线,一面向维尔问道.维尔也立刻回答。 维尔已将对战车来福枪极力往左拉,枪身几乎要抵到墙洞的左缘了。 列车越开越快,晃动和噪音越来越明显。维尔在瞄准镜里看见的景色正大幅跳动着。 片刻后,维尔终于开口了。 快好了。 现在我们只好边跑边射击了。你有在移动中射击的经验吗? 面对史托克少校的问题,维尔静静答道: 只有一次。 列车启动了。 我看到了。机枪装填彻甲弹,十发就好。全体人员准备开炮。 真的要想列车开火? 只要朝对方的狙击处开十枪就行。叫炮手尽量别射中车厢底座!喂,这又是什么声音?又来了! 他们又向我们开火了,不会错的。应该是来福枪之类的吧?子弹被装甲弹开了。这点攻击动不了我们的。 一样。既然被攻击了就要还击。从哪里打来的? 第一辆餐车的第一扇窗前。 唯独那里的窗帘和窗户都被拉开。 喝啊! 班奈迪半跪半蹲地发射散弹。列车速度虽然加快,但见山谷对面的装甲轨道车已经开到列车的斜前方了。 差不多这样吧。 班奈迪继续保持枪口略微朝上的角度,再次扣动扳机。接着,他利落地滑推前握把,再次上膛。要击中啊。 第二发。 枪声? 听到维尔的疑问,史托克少校快速往窗外一探,然后回头进来答道: 哦,英雄先生替我们引开对方的注意力。 接着他继续观测对岸,瞪着已经超前不少的装甲轨道车. 瞄准好了吗? 再一下下。 又来了!可恶!他们到底在哪里? 中尉,找到了,在倒数第二节,靠近车厢前头。 我看有了。有枪身从窗边伸出来。 果然是来福枪之类的。 白痴。想逞英雄?机枪呢? 准备好了。 好,我们换位子。我来射击,把他连人带窗打成蜂窝。叫他们放慢速度,让我们并行。 行驶中的装甲轨道车顶上,炮塔正慢慢向左转动。突出于炮塔之外的细长枪管也被拉高成水平位置。接着喷出火光。 哒哒哒哒哒哒。枪口进出连番火光.之后扬起一缕轻烟。 击出的十发子弹接连命中窗棂附近约两公尺见方的区域,包括散弹枪的枪身、枪托及窗体本身。玻璃被打得粉碎。将太阳光折射得五彩晶莹,被打成了两截的散弹枪便在这阵光中往车厢的另一侧弹去,狠狠撞上墙壁,又弹回来。 空无一人的餐车中,只有坏掉的散弹枪闷闷地落在那张高级绒毯上。 好!射穿它了。 收到。这样走下去就没问题了。稍微放慢速度。 我回来了。 班奈迪坐回菲欧娜身旁,一面说道。 你回来啦。刚才好大声啊!是怎么回事? 菲欧娜问他。却见班奈迪没事似的答道: 大概我是绑在窗帘上的枪被他们打中了吧。好可怜。 机会来了。发射。 维尔开了第二枪。 装甲轨道车的炮塔侧面,一个巨大的火光亮起。 哇啊!这又是什么? 有东西击中我们.而且是大口径的枪!对方还活着! 加速!马上寻找攻击来源! 命中是炮塔侧面。还没停车。 收到。 维尔闭上左眼.右眼则目不转睛地望着瞄准镜中的装甲轨道车。眼前的地板上滚着两枚大弹壳。 摇得很厉害 冷静下来。还有机会。车轮开过铁轨接缝后的那一刻会稳住。 可是对方的车速加加减减,一直瞄不准 相对于维尔焦急的声调,史托克少校的回答听起来格外沉着。 就算是好可,你应该在卡亚西庆典上做过目标后方的射击才是,现在就跟第三竞技的打兔子要领一样。你回想一下那个轨道上滑动的兔子靶。现在的目标更大呢。 了解。兔子就没问题了。 在哪里他是从哪里开枪的 中尉!发现了!在列车最尾端! 有了!他们居然还给车厢开了个枪眼?混帐,耶根本是大炮嘛!机枪装填。有多少子弹就装多少。 准备完毕! 好,看我的!去死吧! 装甲轨道车的机枪再次喷火,只比维尔的射击早一点。五发作一发连射的曳光弹勾出细细的光线,映在澄蓝的湖面上。 那阵风从列车的白色车顶上呼啸而过,打在山坡上,激起一排土尘。 什么?该死!刚才的冲击把瞄准器弄偏了! 维尔扣下了扳机。 第三发。枪身附近的窗玻璃被震得出现一道道裂痕。 子弹飞翔在湖上。比音速还快的弹身形成重重震波,在平静如镜的水面上留下一道白而浅、细如绢丝的水痕。 子弹并不是朝着兔子靶飞去,而是装甲轨道车的车体后部。 钻过履带,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地贯透车体外层钢板,直穿内侧燃料槽的薄铁片,在上面开了一个小花冠似的洞。子弹继续在车体内乱弹,打出来的火花蹦进从燃料槽里涌出来的汽油河。 车体后部爆炸。通红的火焰将车体向前高高掀起。 爆炸声将湖面激出一片扇形涟漪,传到列车时,装甲车的起火处正好跌落轨道之外。轨道车轮脱轨了。 浓浓黑烟冲天之际,装甲轨道车开始脱轨斜行。 别掉进湖里哦!拜托别弄脏湖。 不知是不是史托克少校的呢喃上达天听,只见车体先是大幅右倾,履带摩擦到右侧地面;紧接着那根突出如角的缓冲器戳进了枕木。反作用力竟使车身向左翻去。火花四进中,车体继续向前滑行,最后终于停止。 横倒在铁轨上,装甲轨道车的黑烟不再向后拖长,而是在无风的山谷里直直地往上升。 山谷对面,大陆横贯特快车的白色车顶悠然驶离。 怎、怎么了?有爆炸啊。 恐怕是他们用对战车来福枪击退宪兵了吧。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趴在在贵宾室的窗前,泰洛尔脸上的油都沾到玻璃上了。伊安的回答则是一贯冷静。 哦!我的来福枪真不是盖的!只要数量够,步兵的战斗能里就是不同凡响!吃屎去吧!宪兵!别来烦我们! 泰洛尔激动地挥拳大喝 看着他的背影,伊安无言地拿起搁在椅子上的手枪。 老爷 泰洛尔回身,见伊安把枪拿在手里,十分惊讶。 怎么了? 伊安垂下枪口,不住地摇头道: 不对劲绝对有问题。 怎么不对劲?你说说看。 照计划,我们应该是在湖边停车后交货。 可是既然事迹败露,宪兵也追来了 我们知道买主是斯贝伊尔军方的组织。万一这批宪兵也是那组织的成员 照你这样说,那男的说词又怎么解释? 所以我才怀疑,万一他不是我们所想的那个人一切就说得通了。 听见这番推论,泰洛尔气得满脸通红。 你说我们被算计了? 还不能断定,但我认为可能性很高。我现在就去查个清楚,老爷请待在这里。我会从外面上锁,不管谁来千万别开门。车长死了,现在只剩我有钥匙。 听伊安的语气如此冷静,泰洛尔便也点头同意。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不过! 是。 无论如何,你绝不能死。我还等着跟你一起卷土重来啊。 遵命。 伊安深深鞠躬后,便挟着装上枪托的手枪走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锁声在门外响起,沉沉地传进屋里。 放开了对战车来福枪,维尔仰倒在地毯上。 干得好。太精彩了。 史托克少校如是说道,走过去对他伸出手。 肩膀还好吧?没脱臼吧? 还好只是后座力震动时,肚子跟皮带扣摩擦得有点痛。 哈哈。不过你表现得太棒了。可以拿掉了。 两人都站起身来,拿掉耳机与头具,此时班奈迪三人开门走了进来。 大家都没事吧?来来来,多夸维尔几句。还有英雄苎生也立了大功。 艾莉森二话不说地走向维尔,用手抹去他脸上的汗水。 都是汗。不擦掉会长痱子啦! 只见维尔苦笑地说道: 不会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拿给艾莉森。 拿去擦手。 艾莉森朝手帕看了一会儿 嘿! 哇啊! 她接过手帕后,便在维尔脸上用力擦了起来。 乱动小心受伤哦!真是,也让我做点事情嘛! 那帮人会怎么样? 班奈迪在沉默地望着他们两人的史托克少校身后问道。史托克少校回头答道: 以后再说我现在得去联络机关士们,还得对大富翁讲几句好听的。各位请在这里等一等。 史托克少校说完后便走出餐车。 *** 阻止泰洛尔氏的逃亡并逮捕他那才是史托克少校真正的目的吗。 他是这么说的。 那就说得通了!他说他是从首都斯福列史拓斯来的,或许是军方秘密情报部之类的人吧。总之我敢肯定他不是普通的军人。 艾莉森等人正坐在餐车人口两旁的椅子上。交谈的是班奈迪和维尔。也许他们打算把泰洛尔抓起来逼供,再靠他的证词将那帮人一网打尽吧。我看我军也有不少人牵连,恐怕会动摇整个军事体系、发展成天大的丑闻吧!这也没办法,反正怎么都避免不了裁军了。唉,连我都想退役算了。 可是就为了这个目的无辜的车长他们都被 菲欧娜神情哀痛,说不下去。 他的行动是不值得嘉许,不过要是不那么做,连我们在内的四十多人都会跟着牺牲! 说到这里,班奈迪突然打住,随即改口: 不,算了。拿人命数量放在天秤上比较,真是军人的坏习惯一一史托克少校之前不说,也许是怕我们不愿意帮助他吧。 维尔从身旁的艾莉森手中接过水瓶,正在喝水,听到这里停了下来。 不过我还是不懂。 不懂什么? 艾莉森问,维尔随即答道: 当时他为什么不杀我们?我们看见他杀害车长的那一幕,害他的杀人行动提前曝光。否则他也不必让泰洛尔氏演那出戏,大可找个适当的时机自己发现杀人现场.再逼列车开到集训场就好了啊。 这么说也对 艾莉森嗫嚅道,马上又说: 我知道了。 嗯? 其他三人闻声抬起头来,一起看着她。 一定是那个少校爱上我了。 艾莉森说道。 众人顿时一阵沉默。车轮规律的声音,听起来突然变大了。 维尔愣愣地看着艾莉森好一会儿。 什、什么嘛!人家只是开个玩笑嘛! 艾莉森赶紧辩解。话才刚说完,便听到敲门声。 敲门声来自走廊通往餐车的门。艾莉森坐得最近,但却看不见玻璃外有人影。 ? 她没多想就开了门,却见蹲低了身子的伊安正朝她撞来。 哇 艾莉森! 维尔从后方把艾莉森往旁边一拖 哇啊! 伊安的左肩撞上了维尔的腹部。这一撞力道之大,维尔整个人都往后飞了出去,甚至在两脚着地后仍止不住跌势,就这么狠狠地摔在地毯上。他蜷缩着身子往后滑了出去。 维尔! 艾莉森大喊,身体却同时缩起。伊安踢了个空。艾莉森屈着身子奔向痛得在地上扭成一团的维尔。 可恶! 伊安啐了一口。正准备架起右手上的手枪时,却见一把椅子朝自己的胸口横劈而来。原来是站在一旁的班奈迪双手抡起椅冷不防地挥了出去。 随着椅子碎裂,伊安弓着身子踉跄连连,手里的枪也摔了出去。在半空中走火的手枪把子弹射到了空外,弹壳没有顺利退出,正把枪掉在地毯上。 退后。 班奈迪揪着菲欧娜的衣服,使劲将她掼倒在墙边。 混帐! 转眼伊安竟已经重新站直,双手握拳。班奈迪挥出右拳打中了他的左脸,却见他倾着头反瞪着班奈迪,眼神极其凶恶。 啊? 喝啊! 伊安暴暍一声,左手掌已朝班奈迪推出。挟带着全身重量的这一记推掌式,结结实实击中了班奈迪的右胸。 喀!一个令人不舒服的声音响起。 呃! 班奈迪的身体往后跌去。简直像表演特技似的一一菲欧娜看着他从眼前飞过,朝足足三公尺之外的窗户撞去。扯着情急之下抓到的窗帘,班奈迪挨着墙颓然倒地。 班奈迪痛苦地呻吟着,拾起头怒目瞪视伊安。但见伊安的嘴角也淌着血,回瞪他说道: 英雄先生。你这样怎么在战场上生存呢。 要是在天空,我有信心不会输给你你倒是老当益壮啊. 这里是陆地。这个还你。 伊安单手抓起椅子,忙不迭地朝班奈迪掷去。班奈迪连忙以双臂护住自己的脸,椅子应声碎裂。 唔! 班奈迪晃了一下,终于抚着右胸昏倒在地。 伊安快速地浏览车内。见维尔仆倒在车厢中央的地上 维尔!维尔! 艾莉森在身旁慌张地想摇醒他。右前方的班奈迪也倒地小起;至于近在左手边的墙角处 菲欧娜正惊恐地仰头看着伊安。 嗨。下任女王。 伊安的表情异常冷静,几乎令人战栗。菲欧娜双手摸索着向后退,没几步就碰到墙壁了。 杀女人不是我的兴趣,不过我想你已经渡过人生中最精彩的时刻了吧。以后就让人民向你献花好了。留你一个活口会有麻烦的。 伊安说着,一步一步逼近菲欧娜。 菲逃啊 是班奈迪的声音 菲欧娜坐在地上,看着伊安来到自己面前。 再见了,下任女王。 伊安弯下腰,双手伸向她纤细的颈子!这一刻,菲欧娜却笑了。 ? 伊安停下了动作。 不过比起当女王,我或许更适合 她笑着 说道,右手已经从腰际的小皮匣钻过了伊安的左臂之下,旋即仲到他的面前。乎里握着一管银色的细长机器。 笑一个。 菲欧娜按下快门。 啪的一声,闪光灯发出强烈的光芒。伊安反射性的闭上眼睛,整张脸也被一片白光所覆盖,五官顿时失去了起伏,而他的影子映在对侧的墙上,一闪即逝。 啊! 菲欧娜紧接着用照相机猛力往他的前额一敲。打得他往后仰,随即把握机会从他身旁钻过,往班奈迪身边爬去。 这时的艾莉森还在猛摇维尔。 维尔,维尔! 只见维尔俯卧在地上,好一会儿才转醒过来。 别再让我更痛了 维尔气若游丝地说道,接着他继续说: 左边的腰快 嗯? 艾莉森马上翻开维尔的外套。 可恶! 伊安大声咆哮,一面扶着墙壁站起来。他的呼吸紊乱,连连用头眨眼。 好样的你 他看见菲欧娜正扶起班奈迪。班奈迪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仍然挣扎着起身靠在墙上。 我要宰了你们! 盛怒中的伊安吼道。就在这时 举起手来! 是艾莉森的声音。 ! 伊安转向车厢中央,只见艾莉森半跪在倒地的维尔前面,右膝及地。 否则我开枪哕! 班奈迪交给维尔的那把转轮式手枪就在她的手上。她用双手牢牢地握住,向前伸出。距离约有七公尺。 靠着墙的班奈迪和扶着他的菲殴娜闻声望着艾莉森,接着又望向伊安。 别开玩笑了 听见伊安的威吓 那我开枪哕!反正我也想试试。 艾莉森当下就扣了扳机。弹筒转动,同时弹起的击锤砰地倒下。 磅! 在一个单调的破裂声同时,枪身也因后座力而弹起。 之后,只见伊安茫然地站在那儿。 他低下头,大致检视自己的身体,却没发现任何异常。接着他转过头去,看到餐车门的玻璃窗上多了一个蜘蛛网。 小姑娘你的技术真差。 伊安老实不客气地道出感想。 少罗嗦啦!我只是不习惯这把枪!要是用我自己的早就打中你了! 艾莉森恼羞成怒地说道,又在扳机上施力。 磅! 第二发被浪费的子弹,在艾莉森和伊安之间的地板上开丁个小洞。开枪的人自己也吓了一跳。 反正你赶快给我投降! 她再次将枪口指向伊安,高声暍道。 你是在开玩笑吗?我可以笑吗? 伊安马上反唇相讥。 班奈迪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终于忍着痛说: 别对着头肚子瞄准肚子。 可恶! 艾莉森再次开枪。 磅磅! 连着两发。伊安赶紧甩手臂护住脸。第一发打破了装饰在后方墙上的盘子,第二发打中了伊安的右胸。 唔! 伊安低吟了一声,一度被往后推的身体随即向前倾。眼看着他跌步踉跄 万岁!咦? 只踏了两步却又站定了。 什么? 班奈迪睁大了眼睛。 好痛 伊安发出呻吟声,却见他抚着被击中的胸口不住的揉,手上竟没看到一滴血。 算你狠。这倒是满痛的。 为什么? 艾莉森举着手枪尖声问道,伊安继续轻轻敲着自己的胸口。 不过这还真是个好东西。以后都该讣十兵们穿上它。 该死!是防弹背心 班奈迪咒骂道。脸色随即一沉 还是对准头部吧 看我的! 磅! 第五发。伊安又举起双臂捎住脸部,想不到子弹从他的侧腹外大约四十公分处的空间射过。 小姑娘,我看你绝对没有射击的天分。別人也常这么说吧? 你闭嘴啦, 只剩一发哕。 我是想最后再打中啦! 哦,是吗?你再射偏看看,我会把你们所有人的尸体扔进湖里去。 你这 艾莉森瞪着伊安,乎上的枪一直晃动,迟迟没能瞄准。准星从伊安手臂下的头部晃过,然后又回来,再晃过。列车偶尔的震动,更令摇晃增幅。 怎么了? 伊安向前踏出一步,企图恐吓她。 你这可恶 一道汗水从艾莉森的额角流下。 冷静。 这时有个声音响起,有人从艾莉森的后方抱住她。一头褐色短发贴着她金色长发的左侧。 维尔! 艾莉森转向左。视线中只有维尔的侧脸,近得比什么东西都来得大。维尔的额头右边有一道细细的血在流。 我来帮你!手再伸直一点。右手像是往前推.而左手相反的往后拉。 维尔一步一步将自己的手叠上艾莉森的双手,把她连手带枪的握在手心里。右乎食指也和艾莉森的交叠。 放心,只要一发就够 看着那两人依偎在一起瞄准自己,伊安稍稍张开了双臂,轻蔑地说道:少给我开玩笑那是干什么?玩小孩子游戏吗? 在一旁的班奈迪看着伊安的眼睛,对他说道: 最后再告诉你,他是卡亚西的第六名 伊安的视线这才转回两人身上。 对往左一点。扳机用收紧的,就像拉风筝线那样别那么用力车轮一通过就开枪。准备好了吗? 恩! 被维尔脸贴着脸,艾莉森乖乖的回答。 随即! 喝啊! 伊安咆哮着冲向前。维尔最后叮咛道: 往右一点。对一丁开枪。 磅! 第六发枪声响起。男子的吼声和冲锋都停住了。寂静的剎那过去后,男子原地一跪 啊、啊? 接着扭着身体向后仰倒。他的额头上多了一个小洞,鲜血经头顶往后流到地上。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映着白色的天花板。 可恶被、打中了 伊安的口中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 我死、了、以后老爷、会怎么、样? 会以走私武器未遂的罪名被逮捕。斯贝伊尔没有死刑,保证是在舒适的监牢里过日子。 抚胸站起的班奈迪回答宁男子的问题,并在菲欧娜的搀扶下走过去。 是、吗哈哈!看着男子的嘴唇不再动,班奈迪使用手指按着他的颈侧,接着对着那双未瞑的眼睛说道:你是个了不起的保镖。 菲欧娜静静地伸出手去,合上了男子的眼。 愿你的灵魂在天同得到救赎。 她对这名含笑死去的男子悄声说道。 维尔,艾莉森,你们没事吧? 班奈迪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几乎完全软瘫的维尔,和拼命撑住他的艾莉森。 没事。只是有点重 抱歉。我没力气了 过一会儿,维尔总算才慢慢撑起自己的身体,坐在艾莉森旁边长长呼出一口气。 维尔的身体没事吧? 还好,没什么事。只是刚才没办法呼吸倒是班奈迪先生你 啊我吗?肋骨是一定裂了啦!痛得很。哎,反正死不了的。 班奈迪如此说道,见菲欧娜担心地盯着自己,便笑着对她说: 还有,你也很 厉害。谢谢你救了我。 艾莉森用瓶里的水沾湿手帕,一面按着维尔的伤口。一面打量他的脸,不厌其烦地一再问他不是真的没事了。 只是擦伤,没事的。 维尔答道。 可能是刚才的话被他听到了。太大意了。 班奈迪此话一出! ! 维尔突然抬起头。艾莉森的手摸了个空,手帕也掉下去。他的伤口已不再流血。 那 维尔兀地站起来,走过去拾起伊安掉的手枪。 怎么了? 史托克少校在哪里?该不会被伊安给 维尔拉动手枪的滑套,将卡住的弹壳给退出来,装填下一发 我也去看看。 我也 你留在这儿。 维尔丢下这句话后。消失在门后。 厨房外的长廊上。史托克少校正走过通往前方连结区的门,发现维尔从车厢尾部小跑步过来。 咦?维尔。 史托克少校惊讶地说道。 维尔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发现是史托克少校,这才松了一口气。 走到长廊,史托克少校这才发现维尔的额角渗血,又见他后手握着那把有枪托的手枪,不由得大吃一惊。 发生了什么事? 泰洛尔氏的保镖听到我们讲话差点杀了我们。 然后呢? 相对于激动得几近大叫的史托克少校,维尔却是十分镇静。 我没事。 这个我用看的也知道!我是问其他人怎么样了? 艾莉森她 说到这里,维尔停顿了一会儿。史托克少校则闭上眼睛。 她开枪杀了那个人,救了我们大家。其他人也受了伤,但都还好不过,这下子是永远不可能要他自白了。 那也唉,大家都没事就好。无所谓啦,有泰洛尔氏的自白就够了。 史托克少校您去哪儿? 车长室的无线电不通,我只好走到火车头去交待事情。现在都讲清楚了,我们会直接下山。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跟保镖起冲突可。 哦,谢谢你替我担心。现在只差直接跟泰洛尔氏讲了。其实要逮捕他也可以,不过还是先看着他直到山下吧!那间贵宾室虽是防弹的,但也让他无处可逃。 史托克少校迈开步伐,穿过连结区走到贵宾车厢的门前。维尔跟着他走。 保镖房的门没有上锁,两人径自走进去。史托克少校敲了敲贵宾室的门,没有反应。 泰洛尔先生!是我!请开门! 防弹规格的门扉特别厚重,史托克少校便又重重敲了几下。却还是不见回应。 该不会 他推推门把,却推不动。门上锁了。 伊安身上应该有钥匙。能麻烦你去拿吗? 史托克少校问道。维尔点点头。 好。您小心点。 维尔即刻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史托克少校喃喃说道: 这么老实真不错!长大后别变成像我这样的坏人哦! 过一会儿,维尔从餐车走回来。 找到了。 并把钥匙交给史托克少校。在维尔身后,艾莉森及任菲欧娜架着的班奈迪也出现了。史托克少校笑着说道: 看来大家都还好。 托你的福。 神情最为疲惫的班奈迪说道。 艾莉森抬起头看着史托克少校。她的金发吸进不少维尔的血。 碰上这么多倒霉事,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一起旅行了,史托克少校。 真是抱歉。 史托克少校苦笑地说完后,再次敲贵宾室的门。随即秉告说他要进去了。 他插进钥匙,打开门锁,接着推开门扉。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史托克少校的声音响起。 五人走进了贵宾室,见到的却是一具坐在沙发上的尸体!头部流血,右手无力地垂下。地上有一把小型手枪。 是畏罪自杀吗 班奈迪喃喃道。接着又说: 伊安,你家老爷死了。请你自己去问他原因吧。 史托克少校拾起手枪,将弹匣和子弹取出放在桌上。桌上还有一把这个房间的钥匙,雕铸得极为华丽精致。 打从走进房里起,维尔就没开口,只是默默地看着泰洛尔的尸体。 这时,却听见史托克少校仰头哈哈一笑。 斯贝伊尔是没有死刑的,就算受审,至少也能保住性命.偏偏费了这么大的工夫,到头来我的工作还是失败了。 史托克少校说着,话里有一丝自嘲。 讽刺啊,讽刺!我一心以为骗过了泰洛尔氏,没想到最后却被他摆了一道。要是这世上真有命运女神,那 那会怎样? 面对艾莉森的质问,史托克少校答道: 那她一定是个坏到骨子里的恶婆娘。 第九章 答案是艾莉森 载著两具死尸,弹痕累累的大陆横贯列车穿过伊尔拓亚山脉。列车在山脚下的丘陵地带停车时,维尔等四人已经睡着了。 他们在乘务员专用的卧车拉出床垫,加上备用床单和毛毯,铺在第一辆餐车受损较轻微的后方地毯上,就这么整齐地排排睡起来。一旁摆着空了的面包篮和果酱瓶,空水瓶在地毯上滚着。 到咯。 史托克少校唤醒了三人。只有艾莉森是维尔叫醒的。 他们在一处宽广的车库中。这间库房盖得十分狭长,恰恰好包住列车。火车头正在检修,折得七零八落地停靠在隔壁轨道上。窗外一片漆黑,但看得见天花板的钢架外露,挂在上头的灯光昏暗。 抱歉,这里油臭味很重,我想我们总不好停在引入注目的车站月台上,所以就开莱军方的火车工厂了。我的伙伴会负责善后,现在就请各位搭车到旅舍休息。我们目前正在伊尔拓巫山脉西麓一个小镇,颇有历史和古趣,风景也很漂亮哦。 史托克少校说完了这些,又加了一句: 这个小镇叫做莉莉安。 史托克少校必须留在工厂里,于是四人便与他道别,然后跟着一名负责担任向导的身穿黑西装的男子,由那人驾卑开进了夜色中的小镇。载着四人行李尾随在后。 黑衣人带他们搭电梯来到最顶楼的客房,并分别将班奈迪和维尔、艾莉森和菲欧娜分在同一个房间令艾莉森大为光火劈头就是一阵埋怨。 领教到艾莉森连珠炮似的猛烈的攻势,那人不由得矮了半截,只好推说自己也是遵照史托克少校的命令办事。 算了,班奈迪先生也受了伤,今天先早点休息吧。 维尔出言安抚,却见艾莉森恶狠狠地朝自己一瞪,然后不甘心地跟菲欧娜一起走进房里。 班奈迪和维尔也进到他们的豪华客房,不久就有医生赶来。那医生什么也没说,也不多问,自动地为班奈迪和维尔诊察起来,随后开了几颗止痛药给疑似肋骨裂开的班奈迪,又在维尔的伤口上抹了一点消炎药膏就离开了。 于是,房里只剩班奈迪和维尔两人。 艾莉森不同房,正好。 维尔开口这么说道。仰卧在另一张床上的班奈迪听得一脸狐疑,于是维尔便对班奈迪说道: 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 维尔这个一时之间很难相信一一只是我们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能推翻它 我不希望事情就这样结束。有没有什么好方法?这里是斯贝伊尔,只有拜托班奈迪先生你帮我想一想了 拜托你。 好吧,其实也不是不行。反正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只要明天能找到个像样合适的场所不过你的计划挺危险的哦! 只有我会危险,而且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要是不解决,我们会永远被蒙在鼓里 拜托。 好吧就照你的计划吧。 那个老少校在想什么呀!还有维尔也是! 算啦算啦。 真不敢相信!太过分了!白痴! 算了算了,来日方长嘛。 要是事情就这样结束,我的作战岂不是大失败! 那我们就努力别让事情这么结束呀。 没错!不过今天就先睡吧!这房间好像满贵的。 *** 翌日早晨。 咦上面写什么啊?莉莉安镇始自中世纪,原为建于湖畔的独栋别墅,供伊尔拓亚皇室疗养所用,并以当时国王之侄、后以圣君闻名于世的莉莉安女王之名命名之。恩产业革命后,工业化的脚步急遽,炼瓦建筑成为最早被列入历史建筑保护法的的对象,也因此闻名遐迩。本镇有流自伊尔拓巫山脉的清泉滋润,镇郊更盛行花卉栽培以供香水原料所用。初夏时节则满城花开,素有西麓花都之名。 好美的小镇呀说起来真讽刺,要不是发生这些事,我们绝对不会到这里来啊, 怎么了? 我把相机忘在房间里了两个都没带。我真笨。 街道两旁的房舍全是褐色炼瓦建筑,加长型的高级轿车行驶其间,还有一名身着黑色西装、戴墨镜的男子担任司机。斯贝伊尔是左侧通行,因此汽车的驾驶座在右侧。 车内有玻璃隔开前后座,后座空间非常宽敞,四个座位两两相对。捧着从旅舍拿来的观光手册,艾莉森边看边翻成洛克榭语,隔壁坐的是忘了带相机出门的菲欧娜。她们两人对面则坐着维尔和班奈迪。 艾莉森穿得和昨天差不多,简单的棉质长裤配上皮夹克,膝盖上摆着她宝贝的帆布小包。菲欧娜在长裙上搭了一件白色女用衬衫,外头罩着开襟毛衣外套。维尔和前天一样穿着学校制服,只是衬衫换过。他带着一只类似公文袋的手提旅行包。 而班奈迪! 话说回来,你干嘛穿成那样?班奈迪。 他穿着一身军服。 全套笔挺、一丝不苟的黑色空军制服。领襟的阶级章和胸前的勋章闪闪发亮,腰上系着皮带和手枪套,外加腿上的一顶大军帽。全车只有他一人穿得很不休闲。 这算是我的正式服装 班奈迪的回答引得菲欧娜满脸不解。 所以我们待会儿是要去哪里吗? 艾莉森问道。 要去一个很漂亮的地方。 怎么个漂亮法? 待会儿再说 班奈迪含糊以对。艾莉森和菲欧娜一副纳闷的表情。 维尔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炼瓦屋一间间的经过。 穿过小镇,在一片红壤土的丘陵地带开上好一会儿之后,研车停在一处小小的湖边。湖畔长满绿树,像是将湖面包覆起来似的。这一带被划为公园,处处听得到鸟叫声,还有春天微暖的轻风吹来。 不远处有一栋石造建筑。高大的拱门敞开,望进去可见走道左右排放整齐的长椅,走道尽头则是一座祭坛。祭坛上刻着女神和天使的模样,前方则有一排金色和银色的烛台。 这里好漂亮哦, 菲欧娜下车看见这幅景色,不禁赞叹起来。班奈迪也戴上军帽走出车外,维尔和艾莉森跟在后面。 你喜欢就好了。这一带有很多像这样兼作公园的礼拜堂,有时也会在这里办庆典或音乐会等等活动。夏天时到处都开满野花,漂亮呢。 现在就够漂亮了。这是山上没有的风景呢! 现在这里没人,不过假日时人很多。其实我家的宗教信仰不太虔诚,顶多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过来 班奈迪说到这里,菲欧娜立刻问道: 什么时候? 啊,没有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班奈迪将帽沿拉低,掩饰脸上的表情。 然后他走回车子旁边,请司机在车子里稍等一会儿。 这时,又一辆高级车抵达,前座也坐着戴墨镜的司机。后座走出来的是一名戴眼镜的中年军人,正是史托克少校。他的装扮这几天来完全没变,仍是一身深褐色的皇家陆军制服,不过手上没拿着公文包。 大家早安。昨晚睡得好吗? 托你的福! 艾莉森故意大声地讽刺道,接着问他: 你怎么跑来了? 我吗?是卡尔少校叫我来的啊。 哦 见艾莉森没好气的回应,史托克少校只是轻轻耸肩说: 我先跟各位报告几件事吧,可以吗?卡尔少校。 然后再客气地征求同意。班奈迪点头。 史托克少校带来了几项消息。首先,官方即将宣布泰洛尔氏和伊安策划逃亡,并走私到斯贝伊尔,甚至引发杀人事件企图使列车加快抵 达,但是他们的幕后赞助者发现军方介入调查,两处在得知对方中途放弃行动后认为大势已去,因此畏罪自杀。遗体将由洛克榭领回一一不久后就会登上新闻版面。 留在集训场的乘员和旅客们全都平安无事,但旅行被迫中止,而山脉东侧在接获联络后已派出火车,正将他们送返洛克榭。至于和泰洛尔氏同行的英雄先生及翻译人员等一概平安的消息,也已经通知他们。 至于杀害车长及其他服务员的人,则认定是伊安一人所为。 报告到这里时,史托克少校改以公事化的口吻,维尔也以同样公式化的语气翻译。菲欧娜则朝史托克少校望去,与他的眼神相对了短短一剎那 但她没说什么。史托克少校便继续报告: 斯贝伊尔军方已经针对此次涉案的部队、将官展开内部调查。关于这一点,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之后的相关处分应该会在台面下进行附带一提的是。我并不存在。 我们不会计较这一点的。 班奈迪以平淡的语气继续说道: 皇家陆军少校史托克之类的人物,在这块大陆上恐怕根本不存在吧。就像赫尔曼先生一样,真相永远不为人知。 史托克少校略略颔首,回答说:是啊。 好,最后就是你们丁。皇家空军少校卡尔班奈迪是斯贝伊尔国民,没有问题不过另外三名洛克榭国民,烦请于即日起两天内回国。飞往绿岛的飞机我已经准备好了,预定明天出发。 那就不能去首都哕? 好遗憾,不过也没办法。 艾莉森和维尔纷纷说出感想。 我个人也觉得非常抱歉。我想,以后我会找个方法请各位都到斯福列史拓斯来一趟。虽然不能保证何时,但我一定会做到最后,请让我再次向各位致谢。我由衷地感谢你们四位的勇气与充满智慧的行动。我的报告就到此结束。 好了,我们到里面去吧? 听班奈迪一说,菲欧娜便问是不是要进去参观。 当然,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嘛!史托克少校也一起来。 能在场见证,是我的荣幸。 史托克少校说道。 见证什么, 艾莉森问道。 咦?你没听说 请进请进!大家都进来!麻烦一下! 班奈迪赶紧拉开嗓门,打断了史托克少校的话。 干嘛呀? 菲欧娜一脸不解,被班奈迪推着走过礼拜堂的拱门。 维尔和艾莉森也跟着走进去。史托克少校吩咐司机在原地等待,接着也进入礼拜堂。 结婚宣誓典礼。 这是两人互许婚约的仪式。决定结婚的情侣要到礼拜堂或教会去,在那里交换誓言之吻。斯贝伊尔的情侣几乎都是这样办的。可以不需要见证人,但也可以邀请亲朋好友来观礼。 我希望能得到你的许可执行这个仪式。 班奈迪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来解释这回事,害得菲欧娜听了半天还:是不太懂。 也就是说,我想让我们的婚姻变成正式的不对,是我想正式向你求婚,所以我才想借用这个地方。不知道你是不是都了解了?菲。 菲欧娜总算明白情况,于是抬起头看着班奈迪的脸。只见身旁这位男性的脸上有些难为情,汗珠似乎也冒出来了。 其实我本来一直在计划,想说等列车开到斯福列史拓斯,到啼再正式开口向你求婚。不过后来却变成这样,真是对不起一还有,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你的回答? 那我该怎么做? 对于菲欧娜所提出的问题,班奈迪回答: 愿意的话就吻我。不愿意的话就踢我。 菲欧娜闭上眼睛。将脸微微抬起。 班奈迪慢慢弯下腰,俯身靠近菲欧娜的脸庞说: 愿恒久的爱神庇佑我们! 接着又用洛克榭语重复了一次: 若爱情之神愿意永远守护我们那就太美好了,所以希望她能这么做 祭坛前,两人相吻。 维尔跟艾莉森并肩站在右后方的长椅前。维尔将旅行包挟在左臂,静静地望着他们两人。艾莉森站在他的右侧,一面紧紧揪着维尔的外套肩口,一面小声地说道: 好棒哦。 为这一幕感动不已。 史托克少校则独自站在左后方。他的神情平和,右手执军帽放在胸前,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 亲吻之后,两人睁开眼睛,不小心同时开口说话。 那个、那个 你先请。 班奈迪礼让道。菲欧娜噗嗤一笑,没发现到泪水正从自己的眼角流出。 要让村子里的大伙儿接受,恐怕得费一番工夫呢。 班奈迪回答: 我会努力的。 谢谢你该你了。 我想说的是,往后或许会发生许多辛苦的事,不过就让我们一起合力克服。这是陈腔滥调啦,还有 还有什么? 我会更加努力地学习洛克榭语。 咦?无所谓呀。 为什么? 班奈迪反问她,却见这名含泪的女子笑了起来。 我很喜欢听你用那口破洛克榭语哕哩叭嗦嘛! 恭喜恭喜。能为两位见证,我非常高兴。 史托克少校向他们祝贺,班奈迪随即向他道谢。 这时,艾莉森总算放开她那只越抓越紧的左手,对着身旁板着脸孔的维尔问: 怎么样? 啊?什么? 感想呀,觉得很感动,还是可喜可贺? 哦说的也是。嗯。 什么啊? 面对艾莉森一脸的悻悻然,维尔故意装作没看到,而往史托克少校看去。 只见史托克少校走向班奈迪和菲欧娜 两位能邀请我,我真的非常感谢。这个喜讯或许暂时不会公开,但我衷心期盼两位能成为东西双方的新桥梁。我告辞了。 史托克少校深深一鞠躬后,菲欧娜对他表示: 谢谢你,也希望你的工作能少一点。 班奈迪没有翻译。史托克少校抬起脸来,接着面向维尔和艾莉森,眯起眼镜下的那双蓝眼睛。 你们两位也是恐怕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这两天或许过得辛苦,不过我却很开心,真的。 维尔没搭腔,而艾莉森轻轻摇手说: 多保重呀!莽撞的少校先生. 谢谢你再见。 史托克少校笑着转身,从中央的走道步向大门。 看着他的背影,维尔低声喃喃道: 这是不是骑士的背影呢 艾莉森听见这句自言自语,不由得讶异地看着他。维尔注意到,便对艾莉森说: 艾莉森,你在旁边看着,不要动。?看什么? 维尔没回答,径自开步走到祭坛前。 到这边来。 班奈迪拉过菲欧娜,带她退到祭坛的左侧。 只剩维尔一人站在祭坛前,直视史托克少校远去的背影。 维尔从容地将右手伸向左臂下的旅行包。再伸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把枪。 那是一把大型手枪,有细致的木质枪柄,前置式的弹仓,还有厚重的机关部与细长枪身。 他提起击锤,解开保险,不慌不忙地用左手托起来。旅行包掉在石板地上。 究竟是哪个、到底是不是正确答案,马上见分晓。我要再借用一次了拉蒂亚太太。 维尔喃喃自语。 准星定在男子的背部,稳稳地动也不动。维尔的食指摸到扳机 来吧。 他扣了下去。 砰! 礼拜堂中响起一个轻捷的射击声。 手枪的枪身并没有弹起,弹壳也没有跳出来。 至于射出的子弹 哎呀! 射中了走在通道上的史托克少校右后肩。反弹开来。一颗硬橡胶制成的练习弹掉在地上,跳了几下后滚到长椅底下去。 史托克少校转过身来。镇静地看着持枪相向的维尔。 很痛耶! 应该吧。 两人对话着。 艾莉森不解地斜着头,菲欧娜则惊愕得张着嘴,而班奈迪则是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两人在走道上对峙。 入口拱门的门扉轰地弹开,原来是那两名司机冲了进来。他们手里握着的军用自动手枪和史托克少校所使用的一模一样,只是加装了灭音器。 那两个家伙果然不是安分的士兵。 班奈迪低声说道。 上校! 其中一人看见维尔的姿势,立刻举枪相对。 你这家伙! 不准开枪。 史托克少校只说了这么一句。 两名戴墨镜的男子当场静止。而正要把手伸进腰包的艾莉森,也停了下来。 可是 这里没事,你们回车上等。也别让任何人来。这是命令。 那两人把枪收进怀里,斜眼朝仍旧平举手枪的维尔一瞪,接着听话的走向大门。 门再次关上,那两人从视线中消失之后 上校吗?原来你的阶级这么高啊,史托克少校。 维尔开口了,语气极其稀松平常。这时,他才把枪放下。 但史托克少校仍是一派气定神闲。 那把枪是我国制造的,非常高级呢!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晚点再告诉你。 多谢我说维尔,如果我记得没错,不可以没事就拿枪口对着人这句话应该是你说的吧? 是啊。不好意思。很痛吗? 痛死了。要求你解释一下应该不过分吧? 是。我也有很多事想问您。 你就问吧。 谢谢。 我的脑子里有几个疑问 维尔放下持枪的右手,和史托克少校在走道上正面相对。维尔的左方,也就是长椅区的最前排站着艾莉森,而站在她正对面的则是班奈迪与菲欧娜。他们三人站在原地听着维尔的推理,而班奈迪则尽最大努力做起了同步翻译。 首先,我对泰洛尔氏的自杀存疑。虽然伊安偷听到我们的谈话.发现您不是他们所认定的人物,但一直都关在贵宾室里的泰洛尔氏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要觉得大势已去,无法挽回也未免太早了一点。当然。我不能就此断言,或许真的是泰洛尔氏自己太过悲观也说不定。 这样啊。没了吗? 史托克少校一面问,一面用手搓揉自己被击中的右肩。 还没。第二个疑点在您身上。您对所谓那帮人的袭击方式非常清楚,包括他们会在人烟稀少的下山路段从列车后方追击,还有预定将整件事伪装成山谷的列车意外。此外,那些装着走私品的木箱上只有编号,其它什么也没写,但您却清楚地知道箱子的内容物。单听您说逮捕那帮人得花不少时间您不觉得对整件事实在知道得太多了吗?维尔停顿了一会儿。史托克少校看着他,却没做解释,仍乒是问:那再来呢?。于是维尔便继续说道: 之后,您说临时决定杀死车长等人,迫使列车开进集训甥后,截短车厢以加快速度,我觉得这个方法实在太危险也太聋强。万一在杀人的过程中被看见,岂不是提前引发骚动?确实载们就看见了,虽然是在杀人过程的最后一一不管怎样,我不认为这是事前构思后执行的计划。假使您的目的只是阻止泰洛尔氏鐺入那帮人手里、同时确实逮捕到他的话,那么只要在缓行灿带到山区之间的任一个地方命令列车停下,把军警送上车后悄悄地拘禁泰洛尔氏就可以丁。这么一来,那帮人来袭击列车时只会扑空,虽然他们仍会为了消灭证据而制造车祸,不过您只要以察觉泰洛尔氏企图在不法之徒的接应下私逃出境为名发布消息就行了。这个方法不是比较确实吗? 那么一来,整辆车就要死上四十多个人哕。 经史托克少校这么一提醒,维尔倒也认同他的说法。 这么说也对。那么,我换个方向来想。 恩? 接下来都是假定的。是我做的假设史托克少校,假使您上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逮捕泰洛尔氏呢? 那我上车做什么呢? 为了确保杀死他。 我继续假设。先想想泰洛尔氏的死吧。假使您在那辆列车上杀了他,那么对您和斯贝伊尔而言会有什么好处跟坏处?先从坏处看。最大的坏处,就是得不到泰洛尔氏的供词,因而无从抓到与他牵连的那帮人了。 所以我现在很头痛,不知怎么跟上头交待。 再来是好处那帮人便不会因泰洛尔氏的供词而遭到逮捕。 ...... 泰洛尔氏一死,军方就不用抓这次的执行部队或那些幕后勾结者了。最后就会如同班奈迪先生所说的,事情可免于发展成动摇整个军事体系的大丑闻。那帮人虽然介入这次的行动,但比起惩罚他们,军方更不愿意在稳定的时代里爆发丑闻。倘若是这样,那泰洛尔氏死亡就是一大好处了还有哦! 说到这里。维尔停下来让班奈迪翻译完。班奈迪翻译完后 要换我来吗? 艾莉森对着班奈迪问道。 不用,我希望你能专心听维尔说话。 听到班奈迪的回答。艾莉森有些不解地哦了一声。维尔看着艾莉森,接着将视线转回史托克少校,继续说下去: 另一个好处,就是泰洛尔氏至今与斯贝伊尔军方之间的走私行为都会形同没发生过。泰洛尔氏老早就和斯贝伊尔军方有往来,多半是出卖武器和军事情报。恐怕斯贝伊尔军中有很多人和这件事有关,也就是曾经利用过泰洛尔氏所以,这次掌握到泰洛尔氏动向的那帮人便以此要挟,或许就强逼上级让他们参加洛克榭攻击。泰洛尔氏死了,这一切证据就自动消灭了。而斯贝伊尔既然没有死刑,要是让泰洛尔氏活着,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为了自保而全盘招出。 请等一下。你是说泰洛尔氏早在终战前就和我军挂勾? 史托克少校问,维尔立刻回答: 正是。 这我们在发射对战车来福枪之前就谈过了,这次是泰洛尔氏第一次决定出卖洛克榭。 维尔摇摇头。 您的回答是谎言。的确是谎言。我当时会那么问您,是因为想知道您会怎么回答,也就是为了套您的话。 你敢这么断言,应该是有证据吧? 现阶段虽然没有,但有事证在我们的脑中。 哦? 听到维尔的话。史托克少校表现得有些好奇。维尔装腔作势地以我所谓的事证呢提起话头,接着一口气讲完整段始末: 就是我在拉普脱亚共和国东西国境处亲眼目睹泰洛尔氏的私人秘密机场.并且在那里乘坐泰洛尔氏的私人飞机,趁半夜飞越路妥尼河,轻轻松松地入侵斯贝伊尔国界。 你说什么? 史托克少校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就在他眉头皱起来之际 啊,原来就是那一次啊!顺便告诉你,那架飞机是我开的。 艾莉森补上自己的在场证明,于是史托克少校立刻回头看着她。 难怪,那就完全合理了。 班奈迪的附议又引去了史托克少校的视 线。班奈迪继续说道: 不管是洛克榭或斯贝伊尔,那一带都没什么人住,若是在夜间起飞,想怎么走私都行吧。我那时要送你们回去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是啊。那时真是辛苦你了。我也没想到竟然那么简单就能飞过路妥尼河。 听着班奈迪和艾莉森的对话,史托克少校打岔问道: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维尔代替他们回答。 就是泰洛尔氏走私的方式。就如同我刚才说的,其实我们曾经给泰洛尔氏添过麻烦关于他的走私,您一定知情吧?史托克少校。而您用假话来回答我,是因为不希望有人知情。 ...... 史托克少校再度陷入沉默,看起来像是默认了。 再回到假设。既然泰洛尔氏死了比较好,而您的目的又是为了杀他,那该用什么方法呢?要免去谋杀案的善后麻烦,但又要让他死,一场车祸意外就能解决。比方说列车出轨之类的。 维尔直接引用了史托克少校的说法。 关于您的疑点还有几个您和泰洛尔氏及那名保镖之间一点也不生疏,这一点很令我在意。要逃亡的泰洛尔氏被人指派一名军方的将官来做护卫,按常理应该会不喜欢才是,可是当您提议截短列车加速下山时,他却二话不说的接纳了。假使他和准备协助他逃亡的那帮人之间是有接触的,那么您以我来帮助你逃离那帮人为由,让他同意了您的做法,这一点怎么想都很奇怪。但假使您也是同伙之一,这事情想起来就合理些了。您是那帮人的同伙,也就是支持泰洛尔氏逃亡的人马至少,您让泰洛尔氏这么认为。于是他们相信您是逃亡计划的执行者之一,再骗他们说截短列车也是计划变更所致,泰洛尔氏既无从查证,自然也不会反对。 ........... 同时,那或许有一半是真话吧。您并不是因为察觉那帮人的情报而上车来阻止他们,而是原本就和那帮人有接触、佯装赞同后参与计划。在这个情况下.联络人史托克少校产生了,他的任务是在袭击行动开始前镇压列车内部,好让那帮人的工作更轻松。若是这样样,您对走私品项或袭击方式了如指掌一事,就有合理的解释了。 但是,您真正的目的并不是那样。您真正的任务,其实是确保泰洛尔氏死亡,让逃亡行动彻底失败一一藉此让那帮人失望,免得他们再做更离谱的梦。同时灭了泰洛尔氏的口、避免军事丑闻发生、防止国民对军人的信赖和军队士气受到打击,更可以消灭西侧与泰洛尔氏勾结的事实。 再假定。那么,你打算如何达成这项任务呢?我是这样想的:一开始您并不计划杀害车长等人,也不是为了制造杀人事件、迫使列车在集训场截短等等。因为那根本投必要,也太危险了。您只要让列车平顺地行驶一阵子,找个适当的时机到贵宾室里杀害泰洛尔氏,之后再杀害司机,或用您带去的炸药使列车脱轨后坠毁在山谷底就行了。当然,这件事仍然要在袭击前完成。少一具尸体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但那具尸体不是泰洛尔氏,却是您。史托克少校这号人物将会丧生于火车事故,这就避过那帮人的耳目了。 你的意思是我为了任务,打算牺牲那么多无辜的乘客哕? 是的。 维尔答得毫不迟疑。 那你也把事情想得太残忍了。 是啊。但这就是那帮人心目中最不麻烦的方法。整件事只要以发生了不幸的意外做结尾,一切就结束了。 原来如此。 然而,您却没那么做。您改变了主意,把列车截短以便趁早逃脱,又强行排除了预料之外的袭击最后,您杀死泰洛尔氏,并将他伪装成自杀。我想您一定也打算之后再找个方法杀了伊安吧。 请问我又是怎么杀死泰洛尔氏的? 贵宾室的门那么厚,又上了锁,能进去的只有您。 你根本胡说八道嘛!钥匙分别在伊安和泰洛尔氏身上啊。 对。伊安的钥匙好端端的挂在他的腰上,泰洛尔氏的钥匙则在房里的桌上,但您就是用这种方式制造出无法杀害泰洛尔氏的假相吧?钥匙的部分很容易,您根本就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就是车长身上的那一把 这就是为什么您只把车长的尸体丢出车外的理由一一为了掩饰钥匙串的遗失。由于其他死者的随身物品全都在,大家便认定那不是杀人取财了。 维尔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会儿,观察史托克少校的反应。但史托克少校却没说话,等着维尔继续说下去。于是维尔开口了: 我说的这些完全只是我的想像。可是我想过,若是这些想像属实,您又是为何甘冒这么大的风险呢?我认为一定是某个突发性的理由,逼得您不得不这么做一一所以.那个理由是什么呢? 维尔将头左转,看着站在那里的金发少女。 嗯?什么? 艾莉森兴冲冲地问道,维尔却没有回答。接着又转头面对史托克少校. 哼。 艾莉森有点扫兴。史托克少校看见她闷闷的表情,眼睛眯了起来,维尔这才大胆直言: 我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就是艾莉森。 史托克少校将视线移回维尔身上,不发一语的瞪着他。 听到自己的名字,艾莉森先是一惊。 咦?我怎么了? 这一次,维尔确实地回答道: 史托克少校临时改变计划的理由,我怀疑是出在艾莉森身上。 我?什么意思啊?为什么? 等一下我会解释,你听下去。 好,我听。 艾莉森爽快地说道。维尔看着班奈迪和菲欧娜,见班奈迪默默点头,维尔便重新正视前方。 史托克少校也是。 史托克少校的神情自若,简短地说道: 请继续。 我一直觉得有件事令人想不透,中途也问过艾莉森和班奈迪先生,但一直都没有答案那就是凶手没杀艾莉森。 您当时没杀她。昨天早上,当我们发现车长先生被杀时,您明明有机会杀我们灭口的,但您却没下手。毕竟凶手留目击者活口,不太寻常,而当时并没有别人在场,那里又是观景车,艾莉森甚至还爬上车顶。您大可将她推下火车,之后再回来杀死我,事后不过是两个年轻人从观景车上摔下去罢了。 维尔又停顿了一下,史托克少校仍然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杀我们呢?因为您不希望我们死。那么,为何您不希望我们死? 该不是爱上了我? 莉森说的玩笑话竟跟昨天一样。 抱歉,你先别开口。 维尔马上回她这么一句。这下子可令她老大不高兴,瞪着维尔的眼神也更凶了。不过她马上摇摇手说道: 好吧,你继续说。我也希望你告诉我。 其实我想了很多,史托克少校。您敢为了执行任务而夺取无辜的人命,但是从头到尾竟然没有加害过艾莉森,我只能想到一个理由您认识她。你们以前见过面。 从班奈迪那儿听到这番话的意思之后,菲欧娜像是想起了什么。 啊! 于是便这么张着嘴怔住了。班奈迪看着她,一时摸不着头绪。 看着没搭腔的史托克少校,艾莉森问: 啊?维尔,你说我跟这位少校先生以前见过面? 维尔没理她,只是更专注地盯着史托克少校回答: 对。没错。 艾莉森望着半空想了一下。 呃一一抱歉,可是我一点也不记得耶。是去年年底的共同演习吗?他不是带我们进营区的那个眼镜上尉吧?嗯还是再之前路妥尼河的那次? 艾莉森,是更早以前哦。 更早以前没有共同演习啦。 我知道所以是更早以前。 更早以前,我根本连半个斯贝伊尔的人都不认识呀!除了婆婆以外。 眼见艾莉森实在百思不解,维尔只好对她招招手。 干嘛? 艾莉森不假思索地走了过去,陪他一起站在走道上。 干嘛? 艾莉森,你仔细看着他。说不定你会想起来。 维尔说着,朝史托克少校指了指。 艾莉森猛摇头: 不,前天起是见过好几次,可是我之前应该不认识他。 这样啊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你以前写信也说过,连张照片也没有这就没办法了。 维尔说时,像是在喃喃自语似的,艾莉森好像听也没听进去,只顾着摇手说道: 唉唷!我投降了!到底是谁呀?在未来之家见过的人?以前学校的导师?搞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会是斯贝伊尔人呀! 站在班奈迪的身旁,菲欧娜脸色一阵苍白,牢牢地抓着班奈迪的手臂。 放心,交给维尔处理吧。 班奈迪悄声说道,菲欧娜抬头看着他问: 真的吗? 对,真的。 班奈迪显得十分平静。 好啦,答案呢?维尔,我投降了,告诉我吧。 好吧。 维尔点点头,继续说道: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残酷,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大概跟你千辛万苦赶回来,却来不及见婆婆最后一面那时差不多。 听到这儿,艾莉森直视着维尔的双眼。又见她皱起眉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 结果她只说了这个字。 那我就说咯,艾莉森。这位史托克少校! 维尔望着史托克少校,而史托克少校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仍是昂首挺胸地站着,静待下文。 就是在绿岛杀死你父亲,叛逃到斯贝伊尔的那名部下。 什么? 艾莉森一愣。 还有别的可能吗? 维尔答道。便见艾莉森一脸恍惚,活像刚睡醒似的,几秒后才若有所悟地喃喃说道: 喔原来 她一面将手伸进腰上的帆布包,随即掏出一把转轮式手枪,并以双手握住它。 是这么回事啊 那把枪不偏不倚地对准史托克少校,沉稳得令人战栗。 这倒是个很棒的消息。 就在她的指头缓缓移向扳机之际 嗯?咦? 维尔的左手已经牢牢按住了她的弹筒。转轮式手枪的弹筒一旦不动,扳机就扣不下去了。 还早呢,艾莉森。 维尔的话引得艾莉森反问。 是吗? 她此刻的表情极其平静,而直视着枪口的史托克少校也一样。 史托克少校向维尔问道: 那把枪是? 维尔还没说,班奈迪倒先替他回答了。 是属下的。 接着艾莉森表示: 是维尔在离开旅舍之前交给我的。他说:要是发生什么危险情况就拿来用。 说完,只见史托克少校瞪着维尔。低声喃喃道: 坏蛋 不可以开枪! 菲欧娜叫了起来。 不要杀他!艾莉森小姐,你的心情我很了解!可是你就让维尔去揍晕他一拳,那样就好了,不是吗? 艾莉森扭头看着菲欧娜,眼神中藏着冷静与决心。菲欧娜也 以同样的眼神回望她,继续说道: 也要让我打一拳哦。 听到这句话,艾莉森不禁莞尔。接着,她回头看着史托克少校。 维尔叫我开枪的时候,我就会开枪。 菲欧娜连忙对身旁的班奈迪叫道: 班奈迪,快阻止他们哪! 却见班奈迪摇头说: 不,不行。 为什么! 因为维尔的魔法还没有施展完。 艾莉森按着坚定不移的枪口,维尔又对史托克少校开口说道: 你很很了解洛克榭。 啊! 菲欧娜惊讶地抬起头,因为维尔说的竟是洛克榭语。 您还记得吗?要用那把怪物枪开第三发之前,我抱怨摇晃太厉害,怕瞄不准。 史托克少校没有搭腔,只是静静听着维尔的洛克榭语。 于是您就拿卡亚西射击比赛第三竞技的打兔子为例,好让我能定下心来。这个建议非常实在,谢谢您先前艾莉藉看见后方的追击列车时,我跟她都是用洛克榭语交谈,您却突然作出反应,语气强硬的问我们,想必是听得懂我们的谈话内容。您发现追兵的火车已经开上来,情急之下只好硬是打岔 您之所以得到这个联络人的职务,正是因为通晓洛克榭语。泰洛尔氏和伊安好像并不知道这一点。但您却听得懂他们私底下说的话,这倒是个便宜 不知是在列司托奇岛还是在火车上,您看到了艾莉森,当场非常惊讶,便马上思考如何能顺刹的暗杀泰洛尔氏、摆脱追击部队,同时又不会危害到艾莉森。而您也成功的做到了 我非常感谢您。真的非常非常感谢。若是没有您,现在的我早就死于一场无聊的阴谋了。包括班奈迪先生、菲欧娜小姐,当然还有艾莉森。 除此之外,我还要为别的事向您道谢。是您让我跟艾莉森相逢的。要是没有您,我和艾莉森就不会在未来之家、在穆特婆婆的照顾下一起长大。我从小到大,都对艾莉森那勇气十足的行动力非常佩服,现在还是深受感动。去年夏天和年底,我都因为有艾莉森而经历许多精彩又美好的事 谢谢您。今天能见到您,我打从心底高兴。 史托克少校原本一直看着艾莉森的眼睛,直到听见维尔的道谢,他才不再缄默。 这玩笑不好笑。 只是短短几个字,艾莉森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因为他说的是洛克榭语。 维尔,我可以开枪了吧? 再等一下。 维尔答道,掌中仍然抓着那把手枪的弹筒。 恩,好。 艾莉森倒也乖乖点头。 维尔对史托克少校说: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啊。而且我现在对您更敬佩了。您实在是了不起,我真感动。 听出他话里掩不住的兴奋,不只是史托克少校,连艾莉森和菲欧娜都不禁皱眉。 您果然是厉害。基于您的立场和责任,我想您绝对不肯亲口说出真相吧。好强韧的意志力。 见维尔说得激昂,艾莉森一脸担心。 你没事吧? 维尔答说没事,再次对史托克少校赞扬道: 你们都太了不起了。您和艾莉森总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见维尔左手捏着枪弹筒,向史托克少校跨出一小步。 维尔直视着史托克少校的蓝眼睛,轻轻一鞠躬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奥斯卡.威汀顿少校! 咦? 艾莉森一时茫然,手中的那把枪同时被维尔的左手给抽了去。 咦?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艾莉森板起脸向维尔叫道: 喂!你干嘛拿走? 我怕你真的开枪嘛!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这个人是你父亲,就是奥斯卡.威汀顿少校啊!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他不是那个部下 不是啦!艾莉森。刚才我是骗你 的。抱歉我本来以为他会在情急之下亲口说出真相的,可是我猜错了。想不到他真能坚持不从自己口中透露实情,实在是太厉害了。 啊? 艾莉森又是一愣,然后看着史托克少校,却见他右手抚着额头,大大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脸来,闷闷地吐这么一句: 理由。 那当然是洛克榭语。于是维尔开心地答道: 理由有二,分别是大的跟小的小的理由就是未来之家。在发射怪物枪之前,您向我打听过艾莉森的事。我只说我们是青梅竹马,您却接着说出了未来之家,还说是艾莉森告诉您的。我一听就知道那不是真话。艾莉森绝不会主动告诉别人自己是在未来之家长大的,只有最近的一次例外。假使您是那名部下,绝不可能知道艾莉森后来在那里长大.而且艾莉森原本住在首都,那儿有好几个政府兴建的大型孤儿院,没有必要特地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寄养 所以我知道是您送她过去的。您得知自己即将阵亡,于是便事前安排好接着是第二个理由。从去年夏天起,我就一直怀疑艾莉森的父亲是西边的人。 语言吗? 史托克少校问道。艾莉森一会儿看看维尔,一会儿又看着史托克少校,忙得很。 不是。想起来确实不可思议,但若是基于军队工作需要而学会,倒也说得过去。况且我早就知道艾莉森会说贝佐语,不可能到去年夏天才起疑。 史托克少校无言地点点头,等维尔继续说。 去年夏天曾经发生这样的事您知道童话故事《葛瑞儿公主》?因为某个奇妙的遭遇,我跟艾莉森说起了那个童话。艾莉森到未来之家时,我们都已经过了听童话的年纪,所以那是我们第一次聊起有关童话的事情。她当时说,这个故事是父亲讲非她听的,也把故事的大纲讲了一遍。您还记得故事结局吗? 天空不见了。 对,艾莉森也是这么说的。若她的父亲是洛克榭人,这就有问题了。 怎么说? 我想您也知道,洛克榭也流传这个故事,但我想您恐怕没有读过。在洛克榭的版本中,故事的结局完全不同,我自己也是在学校图书室的藏书里读到原始版本才知道这一点的。傲慢的公主最后到了天空之神面前.而天空之神却对公主说:既然你想要天空,我就给你,不过得用你的家人来换 公主苦思了一会儿,最后这么回答:因为有家人陪我一起看,所以我才想要天空的。我不能跟你换于是天空之神就把公主送回地面了。就这样,变乖的葛瑞儿公主和她最喜爱的家人一起看着蓝蓝的天空完。 维尔的话说到这里 接着是一段长达五秒左右的空白。史托克少校摇着头,以洛克榭语问维尔: 那到底是哪位大爷把这个结局语焉不详又超现实主义,却很精彩的故事,改成这么无聊的家庭伦理大团圆啊? 维尔斜着头答: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我不是说过吗?相信魔法师就会有好事情发生。 听着班奈迪的话。菲欧娜看着那三个人说道: 是呀 笑脸上滑落大颗的泪珠。 呃、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唯独艾莉森搞不清楚来龙去脉。脑中一片混乱。她朝他们看来看去.视线最后停在维尔的笑容上 给我解释清楚! 她吼了起来。 好啦。我说得简短些。这位是你的父亲,在洛克榭称为奧斯卡.威汀顿少校,其实他是斯贝伊尔人。 为什么?而且他不是死了吗? 我是可以推论出来,不过现在问他本人应该比较快。 维尔看着史托克少校,示意他说明,但史托克少校却回了这么一句: 我倒想听听你的推论,麻烦你了。 于是维尔右手握着大型手枪,左手抓着转轮手枪,依言照办。 我明白了我是这么想的您可能是斯贝伊尔的间谍。 班奈迪当下倒抽一了口气。史托克少校却说: 请继续。 好。大战争之后,台面下的东西对决越演越烈,双方常常互派间谍潜人,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不知您用了什么方法成为洛克榭的市民,开始在洛克榭生活。接着从军、晋升之后,也因为通晓贝佐语而受到重用,在首都的军司令部上班,甚至还担任情报工作,负责收集您原本熟知的斯贝伊尔情报,同时管理洛克榭军的情报。 很不错嘛,请继续。 艾莉森的母亲如何,这我就不清楚了直到列司托奇岛发生战事,您被指派某项重大任务。我想,任务一定指示要您带着某种情报回到斯贝伊尔,也许是记在脑中。只有这个可能性,否则您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越过路妥尼河。您委托穆特婆婆,将艾莉森寄养到未来之家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就以视察战场为名前往列司托奇岛。为了回归斯贝伊尔,您采取了完全抹消一个人的存在、使别人不会再想去找他的最佳方法也就是让自己阵亡。您将自己的识别证挂在部下身上,又用散弹枪射他的头,好让发现尸体的人一时认不出死者的长相 一阵轻轻的鼓掌声,是史托克少校在拍手。班奈迪则对着两人喃喃赞叹,直说实在太厉害。史托克少校把手放下,说道: 现在的情况好像没那么糟了,不过以前的洛克榭军情报部相当松散。像我这种地鼠要混进去,实在容易之至。 地鼠 菲欧娜问道. 就是指专门送到敌国情报部的情报员,也是最有效果的间谍。 班奈迪回答。 我想,是那件任务带来了这十年的安定,也造成泰洛尔氏的思想偏差 说到这里,史托克少校静了下来。于是维尔便径自推理下去: 您带回去的情报要是少了它,大战争就有可能再爆发?而情报内容和泰洛尔氏有关? 对。我带回去的资料全是关于当时所刚开发的新型列车炮。从炮本身的性能、配置图、布署计划,还有特殊炮弹的设计图那种炮弹可以延长射程,是划时代的发明。要是任由这种武器被动用,东边将在火力上占有绝对优势,不只有可能发动总体攻势,绿岛也极可能被夺走,斯贝伊尔会陷入压倒性的不利情势。我一定要阻止它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史托克少校继续说道: 同时.那些武器多半是泰洛尔钢铁制造的。泰洛尔氏知道情报外泄后,恐怕是气得跺脚吧!因为当时的他坚信自己的企业有能力让洛克榭打胜仗虽然那的确有几分可能性就是了。泰洛尔氏内心对洛克榭军方的信任大打折扣,后来甚至是只要谁看中他的本事,投靠谁都好。就这样,他开始和我军勾结,斯贝伊尔的情报部当然也介入其中,就像维尔刚才说的。而我之所以志愿参与这个任务。则是为了亲手解决这笔陈年旧债。 原来如此 维尔喃喃说道,不住点头。 结果你们说呢?我居然见到一个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小会相见的人那天在绿岛月台上看见长大了的女儿,而且还是即将被我亲手杀死的列车旅客之一,我真想当场死了算了。 上校.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跟着菲欧娜一起走向通道的班奈迪,用洛克榭语开口问。 请说,英雄先生。 您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哎史托克.富连是,说起来奥斯卡。威汀顿也算是。不过我现在用的是埃卡西亚.罗斯。 埃卡西亚上校那么,维尔所说的泰洛尔逃亡和那帮人的真相是 对哦,我还没证实。不过那都无所谓,况且我说谎又扮老实太多次了,最好别太相信我一一我补充一下 ,就差不多算是全部猜中的程度了。 听到他的回答,班奈迪一时说不出话来。在一旁的菲欧娜默默扯着他袖子,用眼神示意,要他看看那茫然呆立在维尔面前的艾莉森。 班奈迪随即意会,便不再说话。 等一下啦! 艾莉森拉高嗓门大喊: 你说史托克少校是我父亲? 他本人都亲自承认了呀。 菲欧娜在她身后说道。艾莉森转身,语凋和神情都十分激动。 可是不太对啊,我还依稀记得我父亲是我想想该怎么说对!丑得多了!而且很肥,肥得圆嘟嘟,脚步声又重又吵,还留着不搭调的胡子 拜托你别形容得那么坦白!我可是拼了命减肥,好符合我部下的体型啊。 在提到部下的那短短一瞬间。史托克少校的脸上有一丝悲凄。 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 艾莉森尖叫起来。维尔便建议她: 你不妨考考他,问一件只有你父亲才会知道的事。 对哦!好,那我问你,史托克少校先生!我在家里都是怎么叫你的? 洛克榭语叫父亲,贝佐语是叫爸爸吧?可是你为什么出这种问题 被对方三两下答了出来,艾莉森愣住。 他答对了耶。是不是问得太简单了? 不。那根本不算问题。我们刚才就一直用父亲一词,而且贝佐语也只有爸爸这种称法。你还记得别的吗?具体一点的。 也对哦 艾莉森还在想,却见史托克少校举起右手慢慢摘下眼镜,折起来放进军服的上衣内袋里,然后开口说道: 你七岁生日那天! 嗯? 你叫我带你去首都旧市区的贝马提公园玩。上午我就把公事办完,然后到幼年学校去接你,直接走到公园去。 ...... 你说你学会一招很厉害的,叫我看你表演,又要我把你举起来,让你吊在一个高得吓死人的单杠上。结果你往前一翻,抓着单杠倒立起来我吓得冲过去,你却往后转了几圈,然后一口气往前跳下。我才知道原来那就是你想表演的。 然后呢? 为了庆祝。晚餐还特地到大饭店去买千层面和蛋糕回家吃。我送你新帽子当生曰礼物。 等一下! 艾莉森随即叫起了来。 我跳出去的时候刚好踢中你的大肚子,你痛到讲不出话来,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这一段漏了没讲! 听见自己喊出来的话,艾莉森当场屏息。 真的是爸爸? 艾莉森问道,却像是在问自己似的。她说的是贝佐语。 维尔是个可靠的人哦。 史托克少校短短答了这么一句。 艾莉森望向维尔,只见维尔默默地点头。 不过艾莉森仍然歪着脖子频频摇头,不时眯起那双蓝眼睛投以怀疑的眼神,最后用双手用力地拉扯维尔的双颊。 哎哟! 可是维尔。你原本有自信一定猜得对吗? 听到史托克少校的问话,艾莉森这才放开双手。双颊已经有点红的维尔摇摇头说: 在听到您亲口说之前,其实都是在赌。 哈哈! 维尔的回答引得史托克少校开心地大笑: 可是万一赌错了,我有可能早就被她一击毙命。 维尔也看着史托克少校,将头一点。 为什么你要如此冒险? 因为我想让艾莉森再见到她的父亲不,或许是希望您来看看艾莉森。我知道您绝不可能主动表明身份,就连刚才差点儿被她射杀,您还是没说出来。尽管自己的女儿就在眼前,如今也没有战争了,您仍然打定主意守住秘密,甚至也做了永远不再相见的心理准备吧? 我是一个抛弃了父亲身份的人原本就没有脸见她啊。 是啊,您真残忍一一这也是我想说的。 是吗?谢谢了。我真感谢你,维尔。 不客气。 虽然我还是搞不太清楚,不过 艾莉森开口了。 这个人真的是我父亲,没错吧? 她的眼光草草掠过全场,见众人都在点头。 哦 艾莉森轻轻应道,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也没有特别激昂或感动,表情极其平静。她就带着那样的表情转向史托克少校: 呃 她沉吟兰会儿,竟举起手轻轻一挥 好久不见!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五人无言地在那里杵了好一会儿,最后是菲欧娜开口推她一把。 哎,你没别的话可说啦?难得重逢。 艾莉森回头对她说道: 嗯这个总是怪怪的嘛。刚才我还把他当成史托克少校,只不过认识了两天、聊过几次话,现在突然说是我父亲 或许是吧。可是重逢多美妙呀!你就随便跟他聊呀,讲什么都行。 话是没错啦可是 艾莉森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我很意外,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跑去当飞行员。 结果却是史托克少校先说话了。原本看着地板的艾莉森,闻言抬起头来。 你从小运动神经就很发达,但没想到你竟然有本事去驾驶那种最先进的机器。真是了不起。 艾莉森一时语结。 呃,谢谢 她只能这么回答。 还有你竟然从军我也期望东西局势稳定,但要是有个万一,说不定我们就得在战场上相见了卡尔少校。 史托克少校转向班奈迪,继续说道: 我真感谢你。要不是你公开的发表 先说到这里就好。 班奈迪打断了史托克少校的话。 关于这件事。有些内情我一定要告诉您,或许您听了会更惊讶。总之等会儿再说吧!请您先跟女儿多聊聊。 是吗?不过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艾莉森! 呃、干嘛? 我想知道你现在的住址,晚点再告诉我也行。我想写信给你也寄个什么东西给你,像是下次的生日礼物之类的。 哦嗯。谢谢对了,我的生日没变。 嗯应该不会变吧。住址别忘哕。 双方客客气气的,一点也不像父女在聊天。 好,不过我现在没有固定的住址耶!信件可以寄到部队,但是东西不行。 是吗 史托克少校显得十分遗憾,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经过几秒的沉默,艾莉森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叫一声。 可是!等维尔明年毕业考上联邦大学之后,我打算跟他一起在首都租房子住哦!你寄到那里去吧! 艾莉森说得很肯定。 啊!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说溜了嘴,史托克少校也大吃一惊。 这个。呃那维尔的意思呢? 只见艾莉森紧张地猛摇头,简直像在发抖似的。 没有.我根本还没说 人家维尔都还没想好。你怎么可以自己做结论呢?这样不好 联邦大学的事也还没决定。我只是在想,要是维尔的决定也是那样就好了 嗯,好啊。 听到这里,维尔突然搭腔,语气十分干脆。 好?、什么? 眼见少女惊讶地回头,而她的父亲也一脸惊愕地瞪着自己。 我决定好了。 决定好什么? 艾莉森问道。 高等学校喜业后,我要考联邦大学,因此我要在首 都租房子住,所以艾莉森也一起来住吧。 右手握着大型手枪、左手抓着转轮式军用手枪的维尔就这么宣告。 啊、 四只蓝眼睛都睁得好大,惊愕交加地看着他。有金发的那个人大步走向维尔,对着维尔的前襟就是一抓。 哇! 真的吗? 咦?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不是骗人或开玩笑或演戏吧? 艾莉森高分贝咆哮,维尔却是语气平静地回答: 当然是真的我已经决定了 艾莉森半晌不语,低下头沉吟着,发出像是呢喃的声音,最后便往维尔的胸前一撞咚。 唔呃! 维尔几乎停止呼吸。她就这么抓着维尔的领子。将前额按在 维尔的胸前,动也不动。 我们好像电灯泡耶。 是啊。 班奈迪和菲欧娜说着,便从中间走道走向出口。经过维尔和艾莉森的身旁时,班奈迪顺手拿走了维尔手里的那把军用手枪,防回自己的枪套内。 接着! 呃?咦?不 他们一左一右,半架起愣住了的史托克少校。 我们到外面去聊聊吧? 这主意不错。 班奈迪和菲欧娜笑盈盈地一搭一唱,一面将史托克少校往大门口拖去。史托克少校被他们反向拖着,仍然试图反驳: 不是,可是他们两个 没关系啦,上校。 可是我女儿就这样 就让他们两个独处嘛! 现在还不到决定将来的时 无所谓啦!来来来,上校。有关壁画的发现,有一段很有趣的故事哦。 可是才那个年纪就住在一起! 无所谓啦!来啦!准女王的命令你敢不听? 于是 维尔便呆呆地看着三人走远,消失在大门后面。 就这么决定哕!没问题吧?维尔,你毕业之后我们要一起住,对吧?可以吧? 艾莉森紧抓着维尔制服外套的领口,猛力一拉。维尔看着眼前只有数公分之遥的她,静静地点头。 其实我也想了很久 嗯! 艾莉森目不转睛地回望着他,眼中有些湿润。 但我看见史托克少校能为一件事下那么坚定的决心,好像也给了我勇气,所以我才做了决定。 嗯! 其实我应该要考联邦大学才对.我一直都很清楚,但我却害怕失败。是他给了我勇气,让我明白不能为了胆怯而放弃。 嗯!什么? 蓝眼睛上方的那双眉毛用力一皱。 艾莉森,我会去考联邦大学的!所以我会在首都租房子。你尽管把地址写到那里去吧!这么一来,你就能收到你父亲寄来西了。 嗯只有那样? 不是。 对嘛! 见维尔摇头,艾莉森的声音又高亢起来。维尔继续说道: 房租和打扫之类的,也是有人一起住才方便嘛!一举两得。 啊?真的只有那样? 咦?什么? 艾莉森的反应不是回话。而是 喝! 她把维尔往旁边一撂。用双手抓着维尔的衣领,右脚则往维尔的右脚外侧一勾。 哇啊! 于是维尔的腰和背摔在地上。仰倒在地的维尔,衣领还被艾莉森抓在手里。艾莉森则蹲下来把脸凑近。她长长的金发披散下来,垂在维尔的两侧脸旁。视野几乎被如瀑的发丝给遮住,维尔只看得见艾莉森的脸。 我说的不是那个啦! 好痛!别摇我。好痛啦。 艾莉森猛烈地摇晃维尔的上半身。维尔的后脑勺不停地敲到地,痛得他唉唉叫。 平常男女要是住在一起.你难道不会想成是别的、更深的或其他的意思吗?维尔你到底在想什么嘛? 被那个蓝眼珠近距离的瞪着,维尔只能勉强开口。 呃、什么?好痛、好痛。 就是你到底觉得我怎样啦! 咦?那当然是喜欢你啦!就像你从以前就给我勇气痛! 不是那个! 气急败坏地叫着的艾莉森,接着俯看着维尔问道: 维尔,我可以吻你吗? 咦?呃,在这里吗? 维尔睁大了眼睛,脑中有点混乱。 你在胡说什么呀!你忘了刚才的话了吗?就是要在这里才行嘛! 艾莉森回答,还附上一阵剧烈摇晃。 好痛、好痛好啦!好痛哦!我知道了啦 礼拜堂的祭坛前,只有他们两人。维尔仰倒在石地上,艾莉森的脸则慢慢地俯向他,然后停住。 长长金发笼罩他们的脸。 序章之前·b 平平凡凡地,又到了下课时间。离暑假没剩几天了。 再见啦,莉莉亚。 嗯,我先走了。 我忙着跟正在社团练习的同学匆匆道别,拎着书包往校门跑去。 等会儿要搭巴士到电车站,再坐一路摇晃的地面电车,下车后还要走路。 这所高等学校虽然是我自己选的,我也很喜欢这儿,不过每天上下学都这么麻烦,说起来也挺累人的。我有时会想:今天会不会有人开车来接我?只是一想起妈妈曾经开过一辆太帅、太拉风的跑车来学校引入注目,还有她那些偶尔会来家里玩的同胞们,竟然把装有机关枪的绿色四轮传动车开来接我放学,还是算了吧。 哎,无所谓。 反正我习惯了。 反正我原本就打算照老样子看书打发通学时间,于是走过校门,这时瞥见旁边接送学生用的停车场上正围着十几个女学生。 说嘛!你是从哪里来的?听见一个女生问道。 看不到那些高年级的女生们围的是什么人,跟我应该没关系吧。正当我想就这么走过去时 啊!终于出来了。 人群中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个男生。 右后方四十五度立刻射来十对以上的视线,感觉起来有点儿刺刺的。 莉莉亚! 别叫得这么随便! 莉莉安。埃卡西亚.寇拉松。威汀顿。休尔兹小姐! 别叫我全名! 我大概是摆了个凶神恶煞脸转头过去,只见学姐们吓得像是见到逃出动物园的猛兽似的往后退,随即自动分成两列,好让我跟那个声音的主人面对面。真多事。 好久不见,莉莉亚。你好吗? 她们围住的是一辆款式新颖,侧车很大的边车。还有边车的主人简单形容。就是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少年。就是这样。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毫不客气地说道: 咦?你忘了我啦?我们以前常常一起玩、一起睡呀! 学姐们一阵惊声尖叫。我想我应该给他两三拳才对。正当我几乎真要这么做地走过去时,又听到一个富豪千金兼大美人学姐问他: 她就是你的青梅竹马? 对。所以各位美丽的姐姐们,小弟要在此跟各位道别了。很遗憾。 瞧你这张嘴。 说着,那位美女学姐望着我 哦 她把我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打量好几回之后,只对其他人说声我们走吧,便和她们拖着脚步往另一辆来接她的高级轿车走了过去。有话就说嘛!什么态度。 那小子还在笑着挥手。我走了过去先给了他两拳之后才问: 你来干嘛呀,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家伙的确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也记得小时候常和他玩在一起。话虽如此,那也只是因为妈妈(跟我)每一季休假时总要去的那个国家洛克榭最西边、地处中央山脉的伊库司王国的那间她所偏爱的旅舍所在的山谷里。那里跟我年纪相仿的小孩太少了,所以我才会每次去都跟他一起玩。他好象是旅社隔壁的小孩还是什么。说到伊库司王国,那里是洛克榭最有名的观光胜地,甚至在洛克榭市民一生必去一次的场所排行榜独占榜首十年之久。在美丽、聪明的法兰契斯卡女王领导下,伊库司王国依然保有其固有的历史与文化,并能成功地接纳观光客。他们和斯贝伊尔王室的关系也颇深。附带一提,女王育有一名姓名不详的公主,已决定日后将接任女王。 这事就说到这儿。那小于的名字还是要交待一下,他叫特雷兹。 他姓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自从他大言不惭地说:就叫我伊库司托法的特雷兹之后,我也觉得多加个敬称听来好蠢,所以就一直只叫他特雷兹。这几年我们顶多一年见个一两次面,从没在首都见过。 不知怎么搞的,特雷兹穿的那条长裤看来又脏又丑。脚上的靴子也未免长了一点,看不出是骑马还是骑机车穿的,而那件黑色皮夹克到处都有补丁,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他还带着一个腰包。 我对这小子并不是多么讨厌或仇视,但就是看他有些不顺眼。 是你妈妈艾莉森小姐拜托我来的。 特雷兹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妈妈? 对。我到首都之后就先打电话到她的空军联络处,结果她说时间刚好,你顺便到学校去接她回家吧!用骗用拐的都行就叫我来了 她还说莉莉亚老嫌通学麻烦,有你去接她下课,她一定很开心。 是吗? 特雷兹指了指边车,要我坐上去。车上都是尘土,以一辆来接人的车子而言,实在称不上干净,而且座位后和侧车后半部塞满了大包小包的旅行用品,像是旅行袋、睡袋、帐篷和锅子之类的。 你该不是从你家骑边车来的吧? 听我这么问,特雷兹居然只是点点头说:当然。 我楞住了。他知道伊库司王国离这里有几千公里吗? 我没那么多钱住旅馆,反正中途又都是草原可以露营。我以为我走得算满快了,没想到花了二十天。 你神经病呀?搭火车转飞机也不用三天。 现在都是航空旅行的年代了。被我这样一讲,特雷兹答道: 不能自己驾驶多无聊。你应该懂吧? 呃 我没话说了。那种心情我很明白。 之所以对特雷兹看不顺眼就是因为我会的两项特殊技能他也会。那两件事可不是一般高等学校学生随随便便就会的,我本来还为此略觉高人一等。 第一件事,就是开飞机。 小时候,妈妈都把我放在空军基地的托儿所里,当天候不佳不能飞行时,她会带我去停机坪看飞机,等我长大一点会自己坐了,她也会载我简单的飞一飞。幼年学校离空军基地还算近,我们都一起搭车往返,所以我放学后也会去基地玩.若是时间允许再坐坐飞机。一直到我差不多十岁时 莉莉亚,你也来握一握操纵杆。反正投入看到。 嗯,好! 说来教人不敢相信,我十岁那年就这样学会了开飞机。 完全无视于法定的空军飞行员教育学程,妈妈亲自将她的一身绝活儿传授给我,就像别人家里教女儿烤饼干那样。 当我能随心所欲驾驶飞机、也开始觉得好玩时。妈妈接着教我如何起降、如何施展花式、如何看仪表板、判断天候。以及辨识所有飞机的机种。或许是妈妈教得好。也或许像她说的,我颇有天分,现在的我开飞机比开车还顺手。 而特雷兹竟然也会开飞机。 听说法契斯卡女王本身也喜欢飞机,所以伊库司王国境内有不少观光飞机。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个怪理由,总之他就是会开。有一次我跟他说不相信,他第二天就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台小型飞机,大大方方地开上天飞给我看。坦白说,当时他开得比我还好。在庄严的中央山脉衬托下,他的花式飞行既沛畅又精彩。 第二件事,就是贝佐语。 我会说斯贝伊尔的官方语言贝佐语。这也是从妈妈那里学来的。我从小就在家里使用两种语言,甚至直到进托儿所之前,我都以为别人家也是这样的。 现在跟以前不同了。洛克榭和斯贝伊尔之间的文化、经济交流频繁,优秀的学生甚至可以拿公费到河对岸去留学,一般人也能搭火车、轮船和飞机往来观光,可是能流利操持两种语言的人仍是极少数。 我就读的高等学校有贝佐语课程可供选修,只不过当我去找指导老师商量时,他当场就把那一门课的学分批给我了。老师说:你的程度在高等 学校里学不到东西。等到上大学写论文时再去学吧。 而特雷兹也一样.他的贝佐语好得天经地义似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说是伊库司王国常有来自西边的观光客,总之又是个怪理由。 那么,难道你要住我家? 艾莉森小姐说可以呀。另一个人准不准就不知道了一怀刚才啧了一声? 耳朵真尖。 没有无所谓啦。反正你要载我回家,对吧? 当然。来,小姐,请上车吧!那边那顶帽子是给你的。 我捡起掉落在侧车前那顶状似飞行帽的皮帽,牢牢扣上之后。再戴上深色的防眩挡风镜,免得别人认出我来。 首都的马路要不是超级大塞车,要不就是超级大通车。 照着我的指示,特雷兹顺畅地驾着边车穿梭其间。技术还不坏。比动辄紧急剎车的地面电车舒服些。 盘算着时间还早,不急着回家,我就叫他换一条路,先载我去别的地方。 我们来到首都正中央的一座公园,那里有一整片的森林和绿地,与别处截然不同,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空间。 贝马提公园?怪名字。 我叫特雷兹在公园旁的路边停车。自己则跑到草地上躺着蓝蓝天。 啊真舒服。 高等学校的学生放学后不都要直接回家吗? 你是老师啊? 不是。 那就别管坐远一点啦!不然陌生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很好呢。 好好好。 好一次就够了。 好的,小姐。 干嘛装上流。 然后我就不再理他,自顾枕着这片绿草地,欣赏眼界中满满的绿叶和晴空。我很少来这个公园,只是以前过生日时要妈妈带我来过,之后就喜欢上这儿了。 我用右手做飞机 轰! 急速攀升。空中翻转,垂直降落。这样来来回回玩了几遍。说起来最近功课好忙,好久没坐飞机了,等放暑假来拜托妈妈带我去好了。 暑假?忽然想到这个,我看着天空问特雷兹说: 喂,特雷兹。 干嘛? 你说你这二十天都在旅行你不用上学啊? 不用啊。我没跟你说过? 我转过头去,只见特雷兹伸直了双腿坐在地上,也在看我。 那,上班呢?你不是要开观光飞机还是什么的吗? 嗯?不是啦 看他含糊支吾,我还是继续问:那你每天都在干嘛? 秘密。 搞什么?但见他难得有这样严肃的表情,我忍不住又问: 你家人都没意见啊? 反正是秘密嘛。 什么嘛,我家的事你就知道这么多。透露一点嘛! 我讲得稍微强势一点,便见他抬头往天空看去。看了一会儿,还以为他想就这么蒙混过去,而他却低下头来,右手握拳抵在胸口。以前所未有的正经表情对我说: 这是秘密。以后我若要说出来,一定是在我向你求婚的那一天。 你这家伙!你以为你谁呀?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什么秘密的王子吧?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从草地上爬起来,朝他背后轻踢了一脚。 好啦,回家了!司机! 是是是 一次就好! 是是是 在奴仆的接送下回到家.看见妈妈的跑车已经停在老地方了。公寓中间的小巷里开丁一家汽车公司,使得路边永远有人要停车,听说最后只好迫于现实默许大家来疟。并且把这条巷子改成了单行道。只要找到够大的空位,驾驶入都会挤呀挤地把车塞进来。 就这样找了个地方停好边车.我让特雷兹自己去扛他那一车行李,跟他一起搭电梯上楼。 我回来了。 把挑夫留在玄关,我先走进屋内。而出来迎接的却是 你回来啦好久不见了 不是妈妈,而是英雄先生。他从妈妈的房间开门走出来。 身穿深褐色军服、黑发且戴着眼镜的英雄先生比出安静的手势,慢慢地关上房门,但没有完全合上,而是留了一条缝。 您好 招呼还是要打的。于是英雄先生压低了声音响应道: 你好,莉莉安。我的名字,你还记得吧? 记得。特拉伐斯少校。 我半公事化地回答。这个人姓特拉伐斯,是斯贝伊尔皇家陆军的少校。他当然也会说洛克榭语,不过我们现在说的是贝佐语。 听说您今天跟我妈妈约会。您还特地送她回来吗?那真是 谢谢您了。 对。你妈妈刚刚累了在发脾气,现在睡着了。 这样啊。不好意思。 还有。她有提到要请我吃晚饭。我可以在你们家等一下吗? 请便。 我只这么说。便没再开口。 特拉伐斯少校道过谢,便往走廊尽头的客厅走去。他来过好几次了,应该很熟。 我走到妈妈房门前、从门缝里往里面偷看。夕阳余晖中,大床上的妈妈穿着家居服军队用的运动衣和体育长裤,邋遢地熟睡着。 而且她的睡脸看来好幸福。她那样的表情,我以前看过几次呢? 这次,我把房门关上了。正要走向客厅,我才想起自己忘了另一个人。一转过头,脑中又回到洛克榭语。其实说贝佐语也无所谓,只是心情上想换。 你也上来吧!旁边那间储藏室是空的,请自便。 哦!那个人是? 我妈妈的男朋友啦。河对岸的人。 他常来吗? 一阵子没来了。管他的。 不用管吗? 她自己都说不用管,那就不用啦。 哦 特雷兹显得有些没趣,接着便想将手里满满的行李全放到储藏室里去。我不往客厅去,而是走回玄关。 来,我帮你拿,那个包包给我。 谢谢。 特雷兹莫名老实地道了声谢。这时的他表情看来好像小孩,以前几乎没见过他这样子。 干嘛?我家可没什么东西招待哦。 我故意这么说,想掩饰心里小小的动摇。 咦泡个茶什么的总不会少块肉吧? 这回答也挺厚脸皮的。 没办法。 那就给他们两个泡点茶吧。 我去把制服换掉,你们随便看个电视等一下免得偷看。 莉莉安休尔兹说完便走出了客厅,只留下身着军服的男子、少年和餐桌上热腾腾的两杯茶。 特雷兹看着客厅的玻璃门关上,莉莉亚经过走廊转进房间 接着他转了回去,和正静静看着自己的少校对上眼。 嗯? 特雷兹发出小小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 特拉伐斯少校用洛克榭语问道。但特雷兹摇头说没什么,接着拿起茶杯高兴地喝了起来。 嗯 喝了几口,却发现特拉伐斯少校没动另一杯茶。 你是不是怕莉莉亚泡的茶里有毒啊? 特雷兹半挖苦地这么一问,特拉伐斯少校摇摇头说: 不是,我天生怕烫。就这个毛病改不了。 特雷兹说了声是哦,又自顾自地继续喝。大约喝到一半时 好久不见。能再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对。不过我上次见到您已是十年前了。您长得好大了殿下。 被特雷兹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子慢慢低下头去。特雷兹朝走廊很快瞄了一眼,确定莉莉亚还没回来,然后才说: 请抬起头。还有,您到底是谁? 只见特拉伐斯少校缓缓抬起脸说道: 就是殿下想到的那个人啊。 真的啊原来您就是他就是我父王和母后常提起的那个人,是吧? 是的。殿下。 是发现壁画的真英雄,也是救了母后的魔法师,还有艾莉森小姐的值得信赖的部下 他们连这个都跟您说? 莉莉亚的爸爸维尔赫姆.休尔兹我果然没看,您和莉莉亚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哦,所以你刚刚才那样。 对。 我真高兴。 维尔拿起杯子又吹了几口,才开始喝起茶来。 好喝莉莉亚泡的茶,我还是头一次喝到。 特雷兹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杯里剩下的一点茶喝干。他放下杯子时,又听见特拉伐斯少校低低说道: 听说您驾到,所以我今天前来晋见。原则上还是希望您知道这件事。 这样啊。您的秘密,我死也会守住的。 谢谢您。不过这是小事,殿下更应该守住自己的性命。请先保护好您自己,再 再什么? 再保护您喜爱的人。 我会谨记在心。 一面喝茶,特雷兹和特拉伐斯少校就这么压低声音聊了起来,也不忘偶尔探一探走廊。 特拉伐斯少校问起特雷兹家里的近况,特雷兹据实以告。 实为法兰契斯卡女王的母亲菲欧娜,和辞去了斯贝伊尔军职、全心辅佐妻子的父亲班奈迪都很健康。感情也依然融洽。他们俩时常往返于首都郡斯特的皇宫和那座山谷之间,生活其实十分悠闲。眼见父母亲过得这样闲适,惹得唯一的女儿老是这么说道: 这下于我可得更努力才行。 梅莉儿总觉得她是姐姐,但我觉得她才是妹妹。我们每次见面都会为这件事情斗嘴。哎,双胞胎就是这点麻烦不过母后选择梅莉儿继承,这个判断是正确的。因为那样,我才能如此自由行动。我觉得很高兴。 这样啊。 特拉伐斯少校笑眯了眼。 接着,特雷兹反问维尔是如何拿到西侧市民权的。接着又补上一句,说他不用回答也没关系。不过维尔还是回答了。花三年读完了洛克榭的联邦大学后,维尔成为某个可信的斯贝伊尔贵族的养子,之后他就在斯福列史拓斯住了两年多,同时在大学里接受杰出人士的教育,随后照计划进入大使馆,从事解决东西问题的工作。 要杀掉维尔赫姆.休尔兹,我的心里也很难过,只是我不愿意把无辜的人给卷进来。 特拉伐斯少校说时,眯长了眼睛。 您是指莉亚吗? 特雷兹确认似的问道,特拉伐斯少校便点点头,又补充说自己最近较少接到高危险性的工作,所以又能以男朋友的身分待在艾莉森身边了,心里很高兴。 您觉得将来有机会让莉莉亚知道真相吗? 不知道。我也不确定该不该让她知道。您呢? 不知道 听少校这么问道,特雷兹也做了个同样的回答。就在此时,他看见莉莉亚换好了衣服走出房间。特拉伐斯少校也注意到了。 于是两人最后一次以真正的身分交淡。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9.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10.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1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135/110042/12.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