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魔大圣》 序章 那是场凄绝的死亡。 长久以来,消灭过无数鬼怪、象徵绝对力量的鬼械神艾翁。 但是,这模仿神所造出的钢铁巨人,现在也已经不动了。 残缺的脸孔、被撕裂的手臂、被轰碎的双腿……刻划在它躯体上的无数伤痕说明了战斗 的激烈,破碎剥落的装甲彷佛就像樱花凋零的花瓣。甚至已经不成人形、化为铁块的机械之 神,垂倒在被瘴气与狂意玷污的污秽废墟中,迎接这充满悔恨的死。 突然间,刮起一阵风。 那将污秽的空间撕裂,逐渐净化一切的疾风,从上空带来了数百张的纸片,那幅光景就 像是大量洒落的纸花,不同的是,那些纸片像是有灵性一样,以一定的规则性飘落,只见那 带著淡薄磷光的纸片逐一重合,没过多久就在空中凝聚成一本书。 离奇的现象没有就此停止,变成书的纸片接著再次散开,飞舞在空中,紧接著飞舞的纸 片重新凝聚,这次纸片没有变成书籍,而是化成一名少女。 少女在艾翁前方落地後,缓缓地睁开双眼。在这瞬间,她翡翠色的双眸染上了绝望的神 色,少女的牙齿紧咬著唇,紧握的拳头不停颤抖,愤怒与绝望等各种负面情绪在心中翻腾, 让少女晶莹剔透的白晰肌肤随之泛红。 少女朝艾翁走近一步。 然而在下一瞬间,勉强维持原形的巨人却伴随一声巨响,应声支离破碎,跟著产生的暴 风也蹂躏著少女娇小的身躯,彷佛就像巨人对少女发出的责难…… 即使暴风平息,少女仍呆站在原地。 「唔……」 眼前的景象让少女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少女的脸上刻上深沉且强烈的自责。 然而後悔只有存在短短的瞬间。 她所背负的强烈使命感遮断了少女的思考,并且将其转为行动力。 少女像是要甩开迷惘似地左右甩了甩头,她转过身。 在她的眼中,映照出浮现在自己前方的街景。 (非找到不可,非找到有资格拥有妾身的术者……) 那样的人不一定存在於眼前的都市中。 不只是眼前的都市,是否存在於这个时代都很难说。 然而,必须尽快采取行动的事实不会改变,少女随即察觉到追兵到来的气息,这就是最 好的证据。 少女「啧」地咋舌一声,接著头也不回地跑离此地。 她心中相信在前方仍然存有希望…… 那是场凄绝的死亡。 长久以来,消灭过无数鬼怪、象徵绝对力量的鬼械神艾翁。 但是,这模仿神所造出的钢铁巨人,现在也已经不动了。 残缺的脸孔、被撕裂的手臂、被轰碎的双腿……刻划在它躯体上的无数伤痕说明了战斗 的激烈,破碎剥落的装甲彷佛就像樱花凋零的花瓣。甚至已经不成人形、化为铁块的机械之 神,垂倒在被瘴气与狂意玷污的污秽废墟中,迎接这充满悔恨的死。 突然间,刮起一阵风。 那将污秽的空间撕裂,逐渐净化一切的疾风,从上空带来了数百张的纸片,那幅光景就 像是大量洒落的纸花,不同的是,那些纸片像是有灵性一样,以一定的规则性飘落,只见那 带著淡薄磷光的纸片逐一重合,没过多久就在空中凝聚成一本书。 离奇的现象没有就此停止,变成书的纸片接著再次散开,飞舞在空中,紧接著飞舞的纸 片重新凝聚,这次纸片没有变成书籍,而是化成一名少女。 少女在艾翁前方落地後,缓缓地睁开双眼。在这瞬间,她翡翠色的双眸染上了绝望的神 色,少女的牙齿紧咬著唇,紧握的拳头不停颤抖,愤怒与绝望等各种负面情绪在心中翻腾, 让少女晶莹剔透的白晰肌肤随之泛红。 少女朝艾翁走近一步。 然而在下一瞬间,勉强维持原形的巨人却伴随一声巨响,应声支离破碎,跟著产生的暴 风也蹂躏著少女娇小的身躯,彷佛就像巨人对少女发出的责难…… 即使暴风平息,少女仍呆站在原地。 「唔……」 眼前的景象让少女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少女的脸上刻上深沉且强烈的自责。 然而後悔只有存在短短的瞬间。 她所背负的强烈使命感遮断了少女的思考,并且将其转为行动力。 少女像是要甩开迷惘似地左右甩了甩头,她转过身。 在她的眼中,映照出浮现在自己前方的街景。 (非找到不可,非找到有资格拥有妾身的术者……) 那样的人不一定存在於眼前的都市中。 不只是眼前的都市,是否存在於这个时代都很难说。 然而,必须尽快采取行动的事实不会改变,少女随即察觉到追兵到来的气息,这就是最 好的证据。 少女「啧」地咋舌一声,接著头也不回地跑离此地。 她心中相信在前方仍然存有希望…… 那是场凄绝的死亡。 长久以来,消灭过无数鬼怪、象徵绝对力量的鬼械神艾翁。 但是,这模仿神所造出的钢铁巨人,现在也已经不动了。 残缺的脸孔、被撕裂的手臂、被轰碎的双腿……刻划在它躯体上的无数伤痕说明了战斗 的激烈,破碎剥落的装甲彷佛就像樱花凋零的花瓣。甚至已经不成人形、化为铁块的机械之 神,垂倒在被瘴气与狂意玷污的污秽废墟中,迎接这充满悔恨的死。 突然间,刮起一阵风。 那将污秽的空间撕裂,逐渐净化一切的疾风,从上空带来了数百张的纸片,那幅光景就 像是大量洒落的纸花,不同的是,那些纸片像是有灵性一样,以一定的规则性飘落,只见那 带著淡薄磷光的纸片逐一重合,没过多久就在空中凝聚成一本书。 离奇的现象没有就此停止,变成书的纸片接著再次散开,飞舞在空中,紧接著飞舞的纸 片重新凝聚,这次纸片没有变成书籍,而是化成一名少女。 少女在艾翁前方落地後,缓缓地睁开双眼。在这瞬间,她翡翠色的双眸染上了绝望的神 色,少女的牙齿紧咬著唇,紧握的拳头不停颤抖,愤怒与绝望等各种负面情绪在心中翻腾, 让少女晶莹剔透的白晰肌肤随之泛红。 少女朝艾翁走近一步。 然而在下一瞬间,勉强维持原形的巨人却伴随一声巨响,应声支离破碎,跟著产生的暴 风也蹂躏著少女娇小的身躯,彷佛就像巨人对少女发出的责难…… 即使暴风平息,少女仍呆站在原地。 「唔……」 眼前的景象让少女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少女的脸上刻上深沉且强烈的自责。 然而後悔只有存在短短的瞬间。 她所背负的强烈使命感遮断了少女的思考,并且将其转为行动力。 少女像是要甩开迷惘似地左右甩了甩头,她转过身。 在她的眼中,映照出浮现在自己前方的街景。 (非找到不可,非找到有资格拥有妾身的术者……) 那样的人不一定存在於眼前的都市中。 不只是眼前的都市,是否存在於这个时代都很难说。 然而,必须尽快采取行动的事实不会改变,少女随即察觉到追兵到来的气息,这就是最 好的证据。 少女「啧」地咋舌一声,接著头也不回地跑离此地。 她心中相信在前方仍然存有希望…… 那是场凄绝的死亡。 长久以来,消灭过无数鬼怪、象徵绝对力量的鬼械神艾翁。 但是,这模仿神所造出的钢铁巨人,现在也已经不动了。 残缺的脸孔、被撕裂的手臂、被轰碎的双腿……刻划在它躯体上的无数伤痕说明了战斗 的激烈,破碎剥落的装甲彷佛就像樱花凋零的花瓣。甚至已经不成人形、化为铁块的机械之 神,垂倒在被瘴气与狂意玷污的污秽废墟中,迎接这充满悔恨的死。 突然间,刮起一阵风。 那将污秽的空间撕裂,逐渐净化一切的疾风,从上空带来了数百张的纸片,那幅光景就 像是大量洒落的纸花,不同的是,那些纸片像是有灵性一样,以一定的规则性飘落,只见那 带著淡薄磷光的纸片逐一重合,没过多久就在空中凝聚成一本书。 离奇的现象没有就此停止,变成书的纸片接著再次散开,飞舞在空中,紧接著飞舞的纸 片重新凝聚,这次纸片没有变成书籍,而是化成一名少女。 少女在艾翁前方落地後,缓缓地睁开双眼。在这瞬间,她翡翠色的双眸染上了绝望的神 色,少女的牙齿紧咬著唇,紧握的拳头不停颤抖,愤怒与绝望等各种负面情绪在心中翻腾, 让少女晶莹剔透的白晰肌肤随之泛红。 少女朝艾翁走近一步。 然而在下一瞬间,勉强维持原形的巨人却伴随一声巨响,应声支离破碎,跟著产生的暴 风也蹂躏著少女娇小的身躯,彷佛就像巨人对少女发出的责难…… 即使暴风平息,少女仍呆站在原地。 「唔……」 眼前的景象让少女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少女的脸上刻上深沉且强烈的自责。 然而後悔只有存在短短的瞬间。 她所背负的强烈使命感遮断了少女的思考,并且将其转为行动力。 少女像是要甩开迷惘似地左右甩了甩头,她转过身。 在她的眼中,映照出浮现在自己前方的街景。 (非找到不可,非找到有资格拥有妾身的术者……) 那样的人不一定存在於眼前的都市中。 不只是眼前的都市,是否存在於这个时代都很难说。 然而,必须尽快采取行动的事实不会改变,少女随即察觉到追兵到来的气息,这就是最 好的证据。 少女「啧」地咋舌一声,接著头也不回地跑离此地。 她心中相信在前方仍然存有希望…… 那是场凄绝的死亡。 长久以来,消灭过无数鬼怪、象徵绝对力量的鬼械神艾翁。 但是,这模仿神所造出的钢铁巨人,现在也已经不动了。 残缺的脸孔、被撕裂的手臂、被轰碎的双腿……刻划在它躯体上的无数伤痕说明了战斗 的激烈,破碎剥落的装甲彷佛就像樱花凋零的花瓣。甚至已经不成人形、化为铁块的机械之 神,垂倒在被瘴气与狂意玷污的污秽废墟中,迎接这充满悔恨的死。 突然间,刮起一阵风。 那将污秽的空间撕裂,逐渐净化一切的疾风,从上空带来了数百张的纸片,那幅光景就 像是大量洒落的纸花,不同的是,那些纸片像是有灵性一样,以一定的规则性飘落,只见那 带著淡薄磷光的纸片逐一重合,没过多久就在空中凝聚成一本书。 离奇的现象没有就此停止,变成书的纸片接著再次散开,飞舞在空中,紧接著飞舞的纸 片重新凝聚,这次纸片没有变成书籍,而是化成一名少女。 少女在艾翁前方落地後,缓缓地睁开双眼。在这瞬间,她翡翠色的双眸染上了绝望的神 色,少女的牙齿紧咬著唇,紧握的拳头不停颤抖,愤怒与绝望等各种负面情绪在心中翻腾, 让少女晶莹剔透的白晰肌肤随之泛红。 少女朝艾翁走近一步。 然而在下一瞬间,勉强维持原形的巨人却伴随一声巨响,应声支离破碎,跟著产生的暴 风也蹂躏著少女娇小的身躯,彷佛就像巨人对少女发出的责难…… 即使暴风平息,少女仍呆站在原地。 「唔……」 眼前的景象让少女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少女的脸上刻上深沉且强烈的自责。 然而後悔只有存在短短的瞬间。 她所背负的强烈使命感遮断了少女的思考,并且将其转为行动力。 少女像是要甩开迷惘似地左右甩了甩头,她转过身。 在她的眼中,映照出浮现在自己前方的街景。 (非找到不可,非找到有资格拥有妾身的术者……) 那样的人不一定存在於眼前的都市中。 不只是眼前的都市,是否存在於这个时代都很难说。 然而,必须尽快采取行动的事实不会改变,少女随即察觉到追兵到来的气息,这就是最 好的证据。 少女「啧」地咋舌一声,接著头也不回地跑离此地。 她心中相信在前方仍然存有希望…… 那是场凄绝的死亡。 长久以来,消灭过无数鬼怪、象徵绝对力量的鬼械神艾翁。 但是,这模仿神所造出的钢铁巨人,现在也已经不动了。 残缺的脸孔、被撕裂的手臂、被轰碎的双腿……刻划在它躯体上的无数伤痕说明了战斗 的激烈,破碎剥落的装甲彷佛就像樱花凋零的花瓣。甚至已经不成人形、化为铁块的机械之 神,垂倒在被瘴气与狂意玷污的污秽废墟中,迎接这充满悔恨的死。 突然间,刮起一阵风。 那将污秽的空间撕裂,逐渐净化一切的疾风,从上空带来了数百张的纸片,那幅光景就 像是大量洒落的纸花,不同的是,那些纸片像是有灵性一样,以一定的规则性飘落,只见那 带著淡薄磷光的纸片逐一重合,没过多久就在空中凝聚成一本书。 离奇的现象没有就此停止,变成书的纸片接著再次散开,飞舞在空中,紧接著飞舞的纸 片重新凝聚,这次纸片没有变成书籍,而是化成一名少女。 少女在艾翁前方落地後,缓缓地睁开双眼。在这瞬间,她翡翠色的双眸染上了绝望的神 色,少女的牙齿紧咬著唇,紧握的拳头不停颤抖,愤怒与绝望等各种负面情绪在心中翻腾, 让少女晶莹剔透的白晰肌肤随之泛红。 少女朝艾翁走近一步。 然而在下一瞬间,勉强维持原形的巨人却伴随一声巨响,应声支离破碎,跟著产生的暴 风也蹂躏著少女娇小的身躯,彷佛就像巨人对少女发出的责难…… 即使暴风平息,少女仍呆站在原地。 「唔……」 眼前的景象让少女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少女的脸上刻上深沉且强烈的自责。 然而後悔只有存在短短的瞬间。 她所背负的强烈使命感遮断了少女的思考,并且将其转为行动力。 少女像是要甩开迷惘似地左右甩了甩头,她转过身。 在她的眼中,映照出浮现在自己前方的街景。 (非找到不可,非找到有资格拥有妾身的术者……) 那样的人不一定存在於眼前的都市中。 不只是眼前的都市,是否存在於这个时代都很难说。 然而,必须尽快采取行动的事实不会改变,少女随即察觉到追兵到来的气息,这就是最 好的证据。 少女「啧」地咋舌一声,接著头也不回地跑离此地。 她心中相信在前方仍然存有希望…… 那是场凄绝的死亡。 长久以来,消灭过无数鬼怪、象徵绝对力量的鬼械神艾翁。 但是,这模仿神所造出的钢铁巨人,现在也已经不动了。 残缺的脸孔、被撕裂的手臂、被轰碎的双腿……刻划在它躯体上的无数伤痕说明了战斗 的激烈,破碎剥落的装甲彷佛就像樱花凋零的花瓣。甚至已经不成人形、化为铁块的机械之 神,垂倒在被瘴气与狂意玷污的污秽废墟中,迎接这充满悔恨的死。 突然间,刮起一阵风。 那将污秽的空间撕裂,逐渐净化一切的疾风,从上空带来了数百张的纸片,那幅光景就 像是大量洒落的纸花,不同的是,那些纸片像是有灵性一样,以一定的规则性飘落,只见那 带著淡薄磷光的纸片逐一重合,没过多久就在空中凝聚成一本书。 离奇的现象没有就此停止,变成书的纸片接著再次散开,飞舞在空中,紧接著飞舞的纸 片重新凝聚,这次纸片没有变成书籍,而是化成一名少女。 少女在艾翁前方落地後,缓缓地睁开双眼。在这瞬间,她翡翠色的双眸染上了绝望的神 色,少女的牙齿紧咬著唇,紧握的拳头不停颤抖,愤怒与绝望等各种负面情绪在心中翻腾, 让少女晶莹剔透的白晰肌肤随之泛红。 少女朝艾翁走近一步。 然而在下一瞬间,勉强维持原形的巨人却伴随一声巨响,应声支离破碎,跟著产生的暴 风也蹂躏著少女娇小的身躯,彷佛就像巨人对少女发出的责难…… 即使暴风平息,少女仍呆站在原地。 「唔……」 眼前的景象让少女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少女的脸上刻上深沉且强烈的自责。 然而後悔只有存在短短的瞬间。 她所背负的强烈使命感遮断了少女的思考,并且将其转为行动力。 少女像是要甩开迷惘似地左右甩了甩头,她转过身。 在她的眼中,映照出浮现在自己前方的街景。 (非找到不可,非找到有资格拥有妾身的术者……) 那样的人不一定存在於眼前的都市中。 不只是眼前的都市,是否存在於这个时代都很难说。 然而,必须尽快采取行动的事实不会改变,少女随即察觉到追兵到来的气息,这就是最 好的证据。 少女「啧」地咋舌一声,接著头也不回地跑离此地。 她心中相信在前方仍然存有希望…… 那是场凄绝的死亡。 长久以来,消灭过无数鬼怪、象徵绝对力量的鬼械神艾翁。 但是,这模仿神所造出的钢铁巨人,现在也已经不动了。 残缺的脸孔、被撕裂的手臂、被轰碎的双腿……刻划在它躯体上的无数伤痕说明了战斗 的激烈,破碎剥落的装甲彷佛就像樱花凋零的花瓣。甚至已经不成人形、化为铁块的机械之 神,垂倒在被瘴气与狂意玷污的污秽废墟中,迎接这充满悔恨的死。 突然间,刮起一阵风。 那将污秽的空间撕裂,逐渐净化一切的疾风,从上空带来了数百张的纸片,那幅光景就 像是大量洒落的纸花,不同的是,那些纸片像是有灵性一样,以一定的规则性飘落,只见那 带著淡薄磷光的纸片逐一重合,没过多久就在空中凝聚成一本书。 离奇的现象没有就此停止,变成书的纸片接著再次散开,飞舞在空中,紧接著飞舞的纸 片重新凝聚,这次纸片没有变成书籍,而是化成一名少女。 少女在艾翁前方落地後,缓缓地睁开双眼。在这瞬间,她翡翠色的双眸染上了绝望的神 色,少女的牙齿紧咬著唇,紧握的拳头不停颤抖,愤怒与绝望等各种负面情绪在心中翻腾, 让少女晶莹剔透的白晰肌肤随之泛红。 少女朝艾翁走近一步。 然而在下一瞬间,勉强维持原形的巨人却伴随一声巨响,应声支离破碎,跟著产生的暴 风也蹂躏著少女娇小的身躯,彷佛就像巨人对少女发出的责难…… 即使暴风平息,少女仍呆站在原地。 「唔……」 眼前的景象让少女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少女的脸上刻上深沉且强烈的自责。 然而後悔只有存在短短的瞬间。 她所背负的强烈使命感遮断了少女的思考,并且将其转为行动力。 少女像是要甩开迷惘似地左右甩了甩头,她转过身。 在她的眼中,映照出浮现在自己前方的街景。 (非找到不可,非找到有资格拥有妾身的术者……) 那样的人不一定存在於眼前的都市中。 不只是眼前的都市,是否存在於这个时代都很难说。 然而,必须尽快采取行动的事实不会改变,少女随即察觉到追兵到来的气息,这就是最 好的证据。 少女「啧」地咋舌一声,接著头也不回地跑离此地。 她心中相信在前方仍然存有希望…… 那是场凄绝的死亡。 长久以来,消灭过无数鬼怪、象徵绝对力量的鬼械神艾翁。 但是,这模仿神所造出的钢铁巨人,现在也已经不动了。 残缺的脸孔、被撕裂的手臂、被轰碎的双腿……刻划在它躯体上的无数伤痕说明了战斗 的激烈,破碎剥落的装甲彷佛就像樱花凋零的花瓣。甚至已经不成人形、化为铁块的机械之 神,垂倒在被瘴气与狂意玷污的污秽废墟中,迎接这充满悔恨的死。 突然间,刮起一阵风。 那将污秽的空间撕裂,逐渐净化一切的疾风,从上空带来了数百张的纸片,那幅光景就 像是大量洒落的纸花,不同的是,那些纸片像是有灵性一样,以一定的规则性飘落,只见那 带著淡薄磷光的纸片逐一重合,没过多久就在空中凝聚成一本书。 离奇的现象没有就此停止,变成书的纸片接著再次散开,飞舞在空中,紧接著飞舞的纸 片重新凝聚,这次纸片没有变成书籍,而是化成一名少女。 少女在艾翁前方落地後,缓缓地睁开双眼。在这瞬间,她翡翠色的双眸染上了绝望的神 色,少女的牙齿紧咬著唇,紧握的拳头不停颤抖,愤怒与绝望等各种负面情绪在心中翻腾, 让少女晶莹剔透的白晰肌肤随之泛红。 少女朝艾翁走近一步。 然而在下一瞬间,勉强维持原形的巨人却伴随一声巨响,应声支离破碎,跟著产生的暴 风也蹂躏著少女娇小的身躯,彷佛就像巨人对少女发出的责难…… 即使暴风平息,少女仍呆站在原地。 「唔……」 眼前的景象让少女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少女的脸上刻上深沉且强烈的自责。 然而後悔只有存在短短的瞬间。 她所背负的强烈使命感遮断了少女的思考,并且将其转为行动力。 少女像是要甩开迷惘似地左右甩了甩头,她转过身。 在她的眼中,映照出浮现在自己前方的街景。 (非找到不可,非找到有资格拥有妾身的术者……) 那样的人不一定存在於眼前的都市中。 不只是眼前的都市,是否存在於这个时代都很难说。 然而,必须尽快采取行动的事实不会改变,少女随即察觉到追兵到来的气息,这就是最 好的证据。 少女「啧」地咋舌一声,接著头也不回地跑离此地。 她心中相信在前方仍然存有希望…… 第一章 麻萨诸塞州阿克罕市。 位於合众国东北部,地处西岸的这座城市,正经历著前所未有的富裕荣景。 由於科学的进步与链金术的复古思维,使人民的生活水准大幅提升,这也在各个领域造 就了经济机会、创造出无数的成功人士,人口以爆炸性的速度增加,经济发展的速度更胜其 上,仿佛就像遵循某人所写好的剧本一般,景气丝毫不见任何衰退的迹象,而这众所公认的 世界中心,便是这座阿克罕市。 话虽如此,也并非所有人都能以成功人士的身分享受财富。 在阿克罕市中心,距离米斯卡托尼克大学徒步数分钟的位置所搭建的一栋老旧公寓里 面,一名男子——大十字九郎面临了即将饿死的危机。 「好饿~~快不行了。」 九郎躺在侦探事务所兼自宅的房间中央,不,那是早就不能使用「躺」这种温和字眼足 以形容的状态,「昏倒」或许才是比较贴切的表现。他高大的身体平躺在地上,并且像是游 荡的饿鬼,嘴里不断发出「好饿~~好饿~~」的诅咒声。 会如此饥饿,是因为他这一个礼拜以来都没有吃到东西,虽然要维持生命,水和盐是 不可或缺的要素,可是过去当成他生命线的自来水,也在今天被断掉了,电与瓦斯则是在更 早之前就已经停止供应,房租也积欠了好几个月,在这连维持人类基本尊严都有困难的状态 下,这问满是灰尘的套房变成棺材也只是时问上的问题,在套房外的夜鹰正发出粗鄙的鸣 叫,准备带走他的灵魂。 (奇怪。这一定是有什么决定性的错误……) 九郎无意识将视线栘到窗外,今天阿克罕市一样风和日丽,灿烂的日光让耸立的摩天大 楼醒目地映入九郎眼中。 给予所有人梦与希望,甚至有时会给人绝望的阿克罕市繁荣的象徵、世界的中心,可 是现在的九郎嫉妒著世上所有的荣华。 (总而言之,先到莱嘉那里去讨饭吃吧。) 虽然已经饿到前胸贴後背的程度,不过一想到在满足食欲之後那排山倒海而来的讽刺与 说教,就让九郎心中不免产生犹豫,然而,要是饿死在这里,那就全部玩完了。 (不管怎么说,都得撑过这一次。对,这是所谓的紧急避难。) 就在九郎将自己行为正当化,并且用自我中心的理论武装自己的瞬间,体内又重新涌现 出名为希望的活力。 「既然决定了,就立刻展开行动吧。加油,九郎。」 就在九郎努力撑起自己无力的身躯,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时候。 叩、叩。 门外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虽然九郎一开始为对方为何不按门铃抱持疑问,不过马上就想到被断电的事实,他不禁 露出苦笑。 叩、叩。 「来了、来了,敲门麻烦只敲一次就好,那个声音会在我空空的肚子里乱窜的。」 九郎对略显急躁的敲门声皱起眉头,不过还是解开门锁,将大门打开。 「请问大十字九郎先生在吗?」 站在门口的是一名体格与九郎相差无几、身穿西装的男性。 带有平整折痕的黑色西装服贴地穿在那人身上,那看不出丝毫破绽、展露出完美举止的 姿态,反映出高贵和优雅,虽然外观带有些微的纤细,却也不至於脆弱,从男人身上散发出 来的洗链气势,以及在眼镜之後的锐利双眼,让人不禁联想到稍微触碰便会让自己割伤的锐 利刀刃。 「您是大十字九郎先生吗?」 「……你是!?」 九郎战战兢兢地回问,可是对方没有答覆。 取而代之的,是从那人身後发出、凛然清晰的女性声音。 「我有工作想委托你,大十字九郎先生?」 几乎在那声音响起的同时,西装男子也安静地让开身子。 在那里,是一名与那男子一样——不,是一名气质比那男子更显高贵的少女,彷佛不久 後就要出席宴会般,那名少女穿著九郎只有在电影里看过的奢华礼服,她带著毅然的表情直 视九郎。 「我这里有个正好适合你……不,是只有你才能办到的工作,大十字九郎先生。」 说完话的少女用那对会让人戚受到强烈意志的黑色双眼,直直注视九郎。 九郎以有些不知所措的态度承受著对方的视线,而在这当中,他的心思却是被其他事情 占据。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边见过……是错觉吗?) 带著黑色色泽的柔顺黑发,还有让人联想到深渊的黑色双眼,显示出少女与九郎同样是 东洋人的事实,不过共通点只有这样而已,九郎并不认识其他像少女这样,光用眼神与存在 戚就能将他人压倒的人物,虽然内心深处有莫名的反应,不过九郎没有继续追究,虽然他从 事侦探业,但是在情报近乎於零的状态下要进行推理,几乎是不可能的。 「有话进来再说吧。虽然只是间又小又脏,跟狗窝没有两样的房子。」 尽管全部都是事实,但是自己说出口的九郎还是不免有些沮丧, + 虽然说好听是事务所,其实就是住家。 事务所与自宅之间没有明确的界线,当然,这间套房也兼做卧室,不过由於九郎根本没 钱买床,因此是用沙发当成床铺。少女在沙发上就座後,看著隔桌坐在对面的九郎,她先开 启话端: 「我叫霸道瑠璃,在我身後的是管家温菲尔德。」 看著在一边低调示意的温菲尔德,九郎脑袋的机能顿时停滞。 (……这个人……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九郎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前倾,目不转睛地凝视瑠璃。 「我有一些疑问,不知道可不可以……」 「只要是我能回答的问题,请尽管明说。」 「虽然那样的大人物不可能到这种像狗屋的地方来,更不可能和我呼吸同样的空气,不 过我还是问个清楚比较好。你姓霸道,该不会是……」 「我想就如大十字先生想像的一样。」 瑠璃面不改色地回应,又接著说: 「我是霸道财阀总裁霸道瑠璃,这么说有比较清楚吗?」 在瑠璃的话说完之前,九郎已经全部明白了。 在阿克罕市,霸道财阀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霸道财阀是在各个业界都拥有强大 发言力的绝对支配者,而受到霸道财阀最大恩惠的,便是这座阿克罕市因为这个在偏远地 方的乡下小镇能实现世界前所未见的经济发展,全是始於霸道财阀的创始者——霸道钢造的巨 额投资,因此霸道财阀也是这座城市实质上的支配者。 (总裁这个词的意思是指,这女孩就是位於阿克罕市顶点的人物吗?) 好年轻啊。九郎在心里想著。瑠璃看来只有十多岁,年纪和九郎没有太大差别。 「那么,你所说的工作应该就是那个吧?例如某只房间比我事务所大十倍以上的猫老大 失踪之类的,对吧?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宠物的问题尽管交给我,有问题找值得信赖、绩 效良好的动物侦探大 十字九郎就对了!」 「我很清楚大十字先生是找动物的专家,不过我说的工作不是要找动物。」 「呃,你这样毫不犹豫地肯定,我也是会受伤的……」 事实上,九郎的侦探名号只是说起来很好听,主要的工作都是在寻找宠物。 「我要你找的不是宠物。但是,这件工作非你不可。」 「?这话怎么说……」 「是魔导书。我想找魔导书,有力量的魔导书。」 瑠璃用平淡、却清晰的语调说明。 相对的,九郎整个人脸色大变,顿时威受到罪人般的绝望戚,本能在九郎心中发出了 「别和这事扯上关系」的危险讯号,这件事已经毫无疑问会朝糟糕的方向发展,因此九郎认 为有必要立刻画上句号。 「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我不可能找得到吧?况且,那也没有什么非我不可的理由才对。」 九郎刻意用夸张的动作仰头拒绝,一直在瑠璃身後看著事情发展的温菲尔德,在这时从 西装内袋中取出一本记事簿。 「很不好意思,虽然我知道这个举动相当失礼,但还是事先做了一些调查。」 温菲尔德接著将视线栘到记事簿上。 「大十字九郎。进入米斯卡托尼克大学就读後,在二年级中辍。根据当时的纪录,您专 攻的科目为考古学,但事实并非如此。」 「大十字先生,你所学的是阴秘学。换句话说,是跟魔术理论有关的学问。」 瑠璃接著温菲尔德的话说: 这让九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充满戒心地瞪著两人。 米斯卡托尼克大学当中有阴秘学科的事实并未公开。外部人士自然不用说,就连大学内 部相关人员,那也是存在经过隐瞒的学科,要查出那个学科存在的事实,不是平常人所能办 到的。 「我听说只有了解魔术的人才能找到魔导书,这代表我们是不可能办到的,而这就是非 你不可的……」 「等一下!」 察觉状况逐渐走向自己非接受委托不可的方向,九郎连忙打断瑠璃的话语,那种世界我 不想再跳进去了。九郎在心里不悦地咒骂。 「既然你们调查过我,那事情就简单了。就跟你们知道的一样,我是劣等生,就连初步 的魔术我都用不出来,而且为什么要找我?在阴秘学科里,应该还有比我更优秀的人吧?」 九郎重新坐回沙发之後,便像连珠炮般一口气说完。 「想找人的话,直接去找阿米泰基老爹介绍不就得了?」 或许是因为一口气把想说的话全说出口的关系,让九郎梢梢恢复冷静。 「大十字先生,我记得你有得以阅览魔导书的位阶不是吗?」 「现在您再装傻,也是没有意义的。」 「你们究竟知道我多少……你们有什么目的?为何要找魔导书!?」 霸道财阀与魔导书。九郎想不到这两者之间有何关连性。 「就当我好心软你们,魔导书那种东西是邪道知识的结晶,那不是外行人能够动用的 东西。」 听到这些近似叱责的话,瑠璃低头栘开视线,但那并不是对责备而做出的反应,比较像 是计划不如预期而表现出来的态度。 「demonbane。」 最後,瑠璃像是抛开某些枷锁一样开口说道。 「demon……那是什么东西?」 「demonbane。那是祖父留给我……不,是留给这座阿克罕市,用来对抗[黑色 圣域』的最後王牌。」 就在说出黑色圣域这个名字的瞬间,瑠璃的脸色明显罩上一层阴影。 「关於黑色圣域,应该不需要我多做说明吧?」 那是阿克罕市最大的犯罪组织。他们是涉及所有犯罪,就连小孩都会被名字吓到停止哭 泣的犯罪集团,只要说出那个名字,哭泣的小孩就会立刻安静,甚至连恐怖分子都会夹著尾 巴逃跑。 但是黑色圣域之所以受人畏惧,有其他真正的理由,就是他们在从事破坏活动时,所使 用的破坏机器人,那简直就是恶梦的化身,用科学与链金术创造出的威胁,机器人的破坏力 已经远远超过治安警察能够处理的等级,警察最多也只能做到将他们赶跑的程度,虽然市民 也组织了名为『白色友爱团]的自卫组织来与黑色圣域对抗,却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话虽如此,黑色圣域也不是就能为所欲为,阿克罕市还有著与黑色圣域敌对的守护天 使——梅丹佐。就连治安警察都无法处理的破坏机器人,梅丹佐也能发挥对等甚至更强的战 力将其击溃,不只是梅丹佐,要不是有霸道财阀出资维持治安的相关费用,这座城市或许老 早就毁灭了。 「就算只是一架破坏机器人,都是可能让市民生活彻底颠覆的威胁。然而,真正的威胁 是位於他们组织顶点的特利昂尊者,还有那些干部,据说他们都是魔术师。魔术师的恐怖, 大十字先生想必要比我更清楚吧?」 实际上,魔术师是比破坏机器人还要恐怖的存在,特利昂与跟随他的魔术师们,虽然 有人对那些人的存在抱持疑问,但只要是有他们下手的案件,在凄惨程度上与其他案件可以 说是截然不同。总而言之,凄惨一词就反映了一切,有变成连是不是肉片都看不太出来的 人、身体的内侧与外侧互换,尸体像装饰品般示众的人、不知为何只有骨头消失,死状像软 体动物一样的人,其中还有才刚被杀害不久,就已经散发腐臭、全身爬满蛆虫的人。正因为 这样,别人才不得不相信他们在使用邪道的力量,而九郎也明白,这些骇人听闻的行为对他 们来说也只是儿戏,可是就算如此,那些被害者肯定也都毫无例外地不被允许得到正常的死 亡。那些人的灵魂肯定已经四散,就算在死亡之後,也得被囚禁在狂意的世界中,持续那无 尽的旅程。 拥有那些邪道之力的一群人,如果正式展开行动,後果恐怕不堪设想。 而这也是阿克罕市居民所共同抱持的忧虑。 「就霸道财阀的立场,不能继续坐视黑色圣域的暴行。遗憾的是,听说只有用魔术才能 与魔术对抗。换句话说,我们根本无计可施……除了使用demonbane。」 「你是说那个叫demon什么的玩意儿,有能够和魔术师对抗的能力吗?」 「demonbane是霸道财阀手中顶尖技术的结晶。加上我的祖父霸道钢造所导入 的魔术理论,相信一定能够打倒黑色圣域的魔术师才对。但是……必须要有魔导书才能启动d emonbane,就像魔术师使用魔导书来行使魔术一样,加入魔术理论组装而成的dem 0nbane,也必须要有魔导书才能启动。」 大概就像车钥匙一样,九郎在心中自我诠释。就算明白个中原因,是否要接受委托又是 另外一回事。 当然,九郎身为市民的一员,自然也有想要出力的念头,可是就算有想要出力的想法, 心中的不满仍然挥之不去。 九郎虽然学习阴秘学,并且得到可以阅览魔导书的资格 ,却无法吸收其中的内容。无法 吸收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内容太过艰涩,而是因为内容的骇人程度,对於因为畏惧魔术知识 而逃跑的九郎来说,要他重新回到那个疯狂的世界,几乎形同拷问。 「demonbane是祖父的遗物,也是希望,我不愿让它白白浪费。」 瑠璃黑色清澈的双眼,视线彷佛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九郎身上。 (拜托,就算你用那种像是流浪幼犬的眼神看著我,我也不能……) 「真伤脑筋啊……」九郎伸手抓了抓脑袋,嘴里嘀咕著。 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他其实早就有答案了。 「不好意思,我实在……」 然而,就在九郎把话说完之前,瑠璃抢先采取行动。 「温菲尔德,把东西拿出来。」 八见温菲尔德恭敬地行礼,接著将一个铝合金制的公事包放在桌上。 「我们明白这项工作十分艰钜,所以,我们也准备好了相对应的报酬。」 温菲尔德在确认过瑠璃点头之後,便动手打开公事包,公事包内塞满了钞票。 [这是委托费与必须经费,请笑纳。」 温菲尔德将公事包挪到九郎眼前。 「当然,在你发现魔导书之後,我们还会准备加倍的金额作为成功报酬。你应该会接下 这个工作吧,大十字先生?」 相对於脸上带著天真微笑的瑠璃,九郎则是间不容发地做出了「那当然!」的回应。 就算九郎告诉自己,自己并没有被钱冲昏头,然而双眼却始终无法从钞票上栘开。 窗外没能逮到九郎灵魂的夜鹰,此时也发出了不甘的鸣叫。 + 九郎前往了距离自宅徒步约十分钟距离的闹区。 那个在阿克罕市中最为热闹的一区,自然也聚集了许多人潮,那是个就算男女老幼、人 种、职业务式各样的人毫无分别处在一起,也不会让人感到突兀的地方。 九郎让自己全身置身在初夏的阳光之下,一路朝闹区深处前进,他的目的地不是这处闹 区,而是步道旁的一条小巷,那条巷子里有许多风格诡异的旧书店与灵异用品店,而九郎正 是对此处寄予著或许能得到魔导书相关情报的期待。 (可是……总觉得被设计了。) 霸道财阀调查过九郎,而他过著极贫生活的事实,当然也在调查项目之内,因此一旦将 钞票堆在九郎面前,结果自然是可以预料的,纵使九郎对自己的短视感到不耐与惭愧,脸上 却莫名地持续带著笑意,然而话说回来,自己不想和魔术世界扯上关系的想法,也是不争的 事实。 (如果能进到秘密图书馆就好办了……) 米斯卡托尼克大学里的秘密图书馆内,从世界各地收集而来的魔导书堆积如山。由於 是秘密的关系,阅览魔导书受到严格限制,外借当然也是被禁止的,那是个就算学习阴秘学 科,并且到达得以阅览魔导书的位阶之後,仍然要受到限制的地方,虽然有偷偷潜入这个方 法,不过据说住在那里的看门狗,就连妖怪都能够咬死。 「也就是说,只能像个侦探一样,靠自己的双腿来赚钱啦。」 九郎下定决心,走进了最近的一家店内。 在火红人阳沆染成的橙色街景小,九郎精疲力竭地走在小巷中。 「真不爽……」 从九郎身上,飘著一股有如没有拉到任何业绩的上班族所带有的哀愁戚。 九郎的双脚肿胀,腿跟铅一样沉重,找不到任何线索的事实让九郎意志消沉。总而言 之,今天就先回去吧。就在九郎抱著这个想法,打算循来路回去的时候,他的视线停在一间 来时没有发现的旧书店,不知道是因为店面实在太小,因此没有进入视线,还是太过疲累的 关系,所以先前错过了……总之九郎抱著今天就跑这最後一家店的想法,拖著疲惫的身躯走 进旧书店当中。 那问旧书店是一栋悬山顶样式的日本风建筑,外观看来相当破旧,或许是因为久经风霜 的关系,木造的墙壁已经发黑,但是结构仍很牢靠。 店内或许是因为深度的关系,空间意外宽敞,藏书也多,而且整齐陈列在书架上的书 籍,尽是一些只有在大学的图书馆内才能看到的东西。 「请问找什么吗?」 九郎转过头去,看到眼前站著一名似乎是店主的高挑美女,年纪似乎比九郎梢长几岁, 对方成熟女性独特的妖艳气息,还有胸口明显敞开的套装令人印象深刻。 「这里的藏书很丰富吧?不过,分类或许不是很严谨。」 女性说完後耸耸肩,对九郎露出微笑。 在这一瞬间,九郎感到背部窜过一阵寒意。 「话说回来,在这么多书之中,要找到想找的东西也不容易喔,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 找吧。」 女性轻轻拍了九郎的肩,接著说: 「啊,真抱歉。我还没自我介绍吧。我是……思,你叫我奈雅就行了。」 女性稍微想了一下,最後这么说道。 九郎也告诉奈雅自己的名字,她在听到九郎的名字之後,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九郎的 全身。 「那么,九郎小弟是想找什么样的书呢?」 「呃,我想找的是有些特殊的东西……」 「喔?比如说,有力量的魔导书之类的?」 只见奈雅用手指轻轻扶正稍微下滑的眼镜,漫不在乎地说出口。 听到这句话的九郎立刻露出戒心,双眼直视奈雅。 「请别用那种眼神瞪我,或许是因为我做这种生意的关系,因此多少能猜出顾客想找的 书,尤其是像你这种想找特殊书籍的客人,更容易猜到。」 奈雅轻笑一声。. 「而且,我是这么想的。想要找魔导书的人,或许其实才是被魔导书找去的,也就是 说,并不是人在选择魔导书,而是魔导书选择自己的主人,」 说完话奈雅的从手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那是使用厚重硬书壳装订的书,外壳写著以 诺书那是一本如假包换的魔导书。 「魔导书会给予魔术师力量,而他们便行使书的力量来引发奇迹。这本以诺书也是一 样,这是渺小的人类无论如何挣扎都望尘莫及的智慧结晶,超越人智的奇迹产物。因此就算 有灵魂存在其中,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原来如此。九郎在心中这么想。 在那本以诺书中,有著某种会迷惑人心,让人失去理智的东西。事实上,或许自己已经 受到书的瘴气影响,他已经开始产生晕眩和呕吐戚。 「哎呀,你还好吧?该不会是精气被这东西给吸走了吧::」 面对用调侃语气询问的奈雅,九郎心中不由得抱持疑问。 [这个人……为何能一点事都没有?) 但是,身体的不适剥夺了九郎的思考能力。 「那东西,可以给我吗……」 「不好意思,这书不能给你。」 「为什么?钱的问题尽管放心,你报个价我就能买。」 「不是钱的问题,九郎小弟。很遗憾,这家店里没有你要找的魔导书。」 奈雅梢梢低垂 的视线,说明她是打从心底感到遗憾。 「没有?你手上的那本不就是魔导书吗?」 「以诺书确实也是本魔导书,但应该有更适合你的东西才对。」 「慢、慢著!我只是受人之托……」 奈雅在这时用食指抵住九郎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只是还没察觉而已,九郎小弟。在不久的将来,你肯定会需要的,你会需要拥有顶 尖力量的魔导书。是的,你要的是一本能够召唤《神》的究极魔导书……」 奈雅不管九郎的反应,继续说下去: 「在最高位的魔导书当中,有能够召唤《神》的书籍,而且那种魔导书的拥有者,还能 够任意操纵《神》。虽然正确的说,那只能算是神的模造品……总而言之,我认为你所需要 的,应该是那样的魔导书才对。」 或许是因为在一番激动言论後心里舒坦不少,奈雅的表情显得相当清爽。 「我可是很期待的,九郎小弟,你究竟会得到什么样的魔导书呢?」 奈雅的眼神就像是置身梦境般失去焦点。 「说不定,会是过去曾经存在的『死灵秘法』也不一定。」 离开旧书店的九郎一脸不解地走在路上。 太阳已经下山,只有零星路灯的小巷显得格外阴暗,加上闷热与会让湿气附在皮肤上, 具有相当黏性的空气,每一点都确实加强九郎的不快。 在旧书店发生的事让九郎欠缺现实戚,不知道是否被以诺书伤害到脑髓的关系,九郎的 记忆相当模糊,然而在模糊的记忆当中,与奈雅的对话却依旧鲜明,就像是现实与梦境交叠 的神奇影片,深深烙印在九郎脑中。 (总而言之,再试著交涉一次吧……) 虽然九郎不认为奈雅会让出魔导书,但与其满身大汗地四处乱找,试著说服奈雅似乎要 轻松许多,就在九郎鞭策自己疲惫的身躯继续迈开步伐的时候…… 「闪开!别站在那里¨」 刹那间,被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吼声吓到的九郎立刻四处张望,可是附近却看不到任何 人影。 九郎用手指掏了掏耳朵,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是这样,我才对魔导书……」 「可恶~~还不快让开!这个蠢材~~~!!」 女性的吼声冲击著九郎的耳朵,声音是从他头上传来的。 无法理解状况而直接抬头的九郎,看见有个像是白猫的东西正朝自己逼近。 就在九郎明白那东西不是猫的瞬间,九郎被那个东西猛烈撞上,整个人被压倒在地上, 以几乎要被塞进地底的力道猛烈撞上地面的九郎,虽然意识在刹那间飞到了另一个世界,不 过由於遍布全身的剧痛成为了清醒剂,九郎被重新拉回了现实。 抱著昏倒还比较轻松的想法,九郎将视线栘到从上空落下、莫名其妙的那个东西身上。 在以匍匐姿势倒在地面的九郎身上,是一名表情痛苦、嘴里嘀咕著「好痛……」的女性—— 不,是一名少女的身影,那是一名肤色格外白晰的娇小少女。 没多久,九郎与少女的视线交会,翡翠色带有神秘戚的双眼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 神奇印象,少女大约只有十几岁出头的年纪,就女性的成熟度来说,算是开发中的程度,但 是那带有曲线的身躯拥有女性特有的柔嫩,最重要的是,少女有著与其外表年龄不相称的性 感,那头及腰的柔顺银色长发也散发出女性的魅力。 「这个蠢材!为什么没有让开!蠢材蠢材蠢材蠢材大蠢材¨」 「五连发啊。」 明明自己是被撞的人,却被说得一文不值。 「拜托,是你突然从上面掉下来,未免也太没道理了吧?况且你这个无视物理法则的家 伙又是什么人?不过在你回答之前,先赶快把身体挪开。」 「……汝根本一点都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那还用说,会明白才奇怪。」 一听到九郎回嘴,少女的双眼随即添了几分锐利,两人之间弥漫著一触即发的气氛。 就在这个时候,巷外传出紧急煞车的声音,紧接著是数人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确实地 朝这里逼近,虽然九郎立刻产生讨厌的预感,但这并不是预感,而是现实。从少女这时的动 作,九郎马上明白这个事实。 灾厄也间不容发地出现在两人面前,现身在他们面前的是全身穿著黑色西装,脸上戴著 紧身头套的三人组,那仿佛像是要去参加化妆舞会的滑稽模样,对阿克罕市的居民来说却是 无人不知的标记,象徵的是黑色圣域的成员,他们将手中机枪的枪口对准两人。 「都是汝害妾身被追上的!」 「少胡说!是你跑来撞到我的吧!」 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此刻明显是紧急状况。 黑色圣域的成员用枪口对准两人之後,毫不犹豫开始扫射。 「喂、喂!开什么玩笑!!我到底做了什么!!」 就算嘴上抱怨,九郎还是为了保护少女,挺身面对凶恶的子弹。 「可恶!!我这么短暂的人生,竟然是一连串的挫折与後侮啊!!」 九郎紧闭双眼,想像即将到来的死後世界,可是那个瞬间却迟迟没有来访,这让心中狐 疑的九郎缓缓睁开眼睛。 九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在他身前出现一片散发微弱光辉、类似防壁的东西,那东西 挡下了所有子弹,而令那防壁出现的人就是那名少女,只见她伸直白晰纤细的手臂,手臂上 笼罩著和防壁相同的光芒。 (这女孩……是魔术师吗?) 仔细一看,少女背上漂浮著类似翅膀的东西。 「闪边去!垃圾!」 少女话一说完,就将手朝身旁一挥,虽然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那些人却被打成字形 飞了出去,看起来简直像是被一只隐形的巨手扫开。 「哼!想抓到妾身,可没……」 少女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可是话还没说完,表情突然罩上一层阴影。 「唔……浪费太多力量了吗……」 少女单膝跪在地上,额上也同时渗出豆大的汗珠。 「喂!你还好吧?」 [遝是得要有术者才……」 少女没能把话说到最後,她的身体突然往後仰,接著朝地面倒下,九郎连忙伸手扶住少 女的身子将她抱住,对方的体重轻得惊人。 (呃……我现在该怎么做?) 瘫软在九郎臂弯中的少女,像是做恶梦般呻吟著,那幅模样看起来就只是与外表年龄相 符的少女,让人无法想像她是轻易就将黑色圣域成员击垮的魔术师。 (和她在一起,肯定不会有好事吧,) 话说回来,九郎也无法狠下心将少女丢在一旁。 轰轰轰轰! 就在九郎抱著少女不知所措的时候,不好的预厌就像是要化为现实般,变成巨响从远方 传来,巨响正确实地朝这里靠近。 最後,伴随轮胎哀号声与巨大引擎声、还有疯狂笑声跟狂乱吉他的异常和音出现在面前 的,是骑著排气量似乎超过两千c.c超重型美式机车的一对男女。 「hey!那 边那个无用的小伙子!乖乖把那女孩交给吾辈吧!」 一名仰身坐在驾驶座上的白衣男子,他将背在背上的电吉他拿在手上,接著露出愉快的 表情将吉他大声拨响,双眼中明显带著失常的眼神。 [交出来罗波!」 坐在後座的则是一名穿著在魔术仪式中所用服装的长发少女,乍看之下虽然与一般人无 异,但是语尾却明显异常。 「……你们是谁啊?」 九郎其实不该随便将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 [什什什什什、什么!一亿年都不见得会诞生一个的奇迹宠儿、人人都称赞黑色圣域有 这号人物的天才科学家韦斯特博士,你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吗罗波?」 男子接著露出仿佛要掉泪的表情,激动地拨弄吉他,他似乎是在表现自己的悲哀。 [这是何等的无知!无知是罪!无知是悲剧!如果要比喻你那染上了悲哀与绝望的人 生,就像是飘落在手掌上的飘渺轻雪。啊;!雪会让一切都掩盖在纯白之下。是的,包含我 的悲哀、一切的一页。轰隆轰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雪、雪崩!?哇!」 (惨了,他是真正的oooo。) 九郎倒退身子,悄悄远离持续上演独脚戏的韦斯特,所幸他正陶醉在自己的演说中,似 乎完全没有在意九郎的反应,九郎就这样抱著少女迈步跑开。 「啊,逃跑了罗波。」 虽然少女的声音紧接著从九郎身後传来,但九郎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什么!韦斯特博士纪念演讲[年轻的过错~年轻的无知与罪~』才正要进入正题呢。 追!艾尔莎!把他抓来,让他体验奇迹的二十四小时劲爆现场表演!] [遵命罗波,为了博士的伟业,艾尔莎愿牺牲奉献罗波。」 被称为艾尔莎的少女比了一个姿势,接著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发问: 「对了,艾尔莎要演什么角色呢罗波?」 「你们玩一辈子吧!两个oooo!」 九郎丢下这句话,接著逃得老远。 九郎全力奔跑在贫民街的狭小暗巷中。 不同於市区,没有经过分区规划的此处,几乎已经是一座无人都市。到处都是腐朽房舍 与瓦砾堆的区域,对一路迈向繁荣的阿克罕市来说,是堪称禁忌的一区。虽然这是一个危险 区域,不过无论如何都远比应付韦斯特要来得安全。九郎是这么想的。 但是一路上全力奔跑,也差不多让九郎的体力到达极限,察觉没有追兵跟来的迹象,停 止奔跑的九郎当场瘫了下去。 (可是,接下来我又该怎么做呢?) 九郎望著仍旧在自己臂弯中沉睡的少女,他不禁抱头烦恼。 虽然成功摆脱了韦斯特,可是对之後的事却没有任何主意,直接去找最近的警察应该是 最好的办法,不过对方看来也不像是警察能应付的对手。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会被人追杀?) 问题的原因正是在自己臂弯中沉睡的少女,少女的脸色虽然依旧糟糕,不过呼吸已经平 缓许多,这也让九郎稍稍安心, 「魔术师啊,没想到我会遇到真正的魔术师呢……」 过去曾经以同一条路为目标的事实,让九郎对少女产生些微的亲近感。 就在这个时候,少女在九郎的臂弯中动了一下,她的双眼缓缓睁开,翡翠色的眼睛开始 重拾生气。 「……这里是?」 「不清楚,毕竟我只想到先跑再说,只能确定是在贫民窟。」 少女微微点头,然後起身离开九郎的臂弯。 「是汝带妾身逃到这里的?」 「我总不能把你丢下吧?再怎么说,那都会让我良心不安的。」 「原来如此……多谢了。」 「不用介意,我只是逃跑时顺便带著你罢了。」 九郎继续说: 「我是不知道你是什么状况啦,但是……你要不要去医院一趟啊?感觉你身体似乎很糟。」 「因为在没有术者的状况下勉强施法的关系……看来快无法维持结构了……」 「术者?结构?」 「呵呵,而且就连艾翁也没了,除了难堪之外,也没什么其他形容词了。」 少女就这么自嘲起来。 「总而言之,我先带你去医院吧。」 「没用的……妾身没事,给汝添麻烦了……」 少女当场拒绝九郎的建议并且站起身,她站起的身体不稳地摇晃。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说没事就没事。区区的人类,也想对妾身……?」 突然间,少女与九郎视线重叠,翡翠色的妖艳双眼不停地注视九郎。 「汝有黑暗的气味,是魔术师吗?」 面对将脸凑到面前、表情带著不解的少女,九郎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是魔术师,只是以前有稍为研究过而已。况且说这种话的你,自己才是魔术师吧?」 「不是。」 「哪里不是?你对付黑色圣域用的就是魔术吧?既然这样,你不就是魔术师吗……喂,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少女没有把九郎说的话听进耳里,只是将双臂交叠在胸前,嘴里嘀咕: 「汝刚才说自己并不是魔术师?」 「就像你看到的,我只是贫穷的三流侦探而已。」 「也就是说,汝并没有[书]罗?思,这就行了。」 少女瞄了九郎一眼,接著说: 「这样一看,潜在资质也算挺不错的。」 少女喃喃自语地点了点头,然後不理会九郎自顾自地说: 「这样的邂逅还真是凑巧,巧合巧到这种程度,虽然让人戚觉像是被人设计,但是…… 管不了那么多了。」 「呃……可以用我听得懂的方式说明吗……」 少女不顾九郎的反应,自顾自地心情兴奋起来,从少女染成淡红色的双颊,可以看出少 女的情绪变得激动。 「找到啦罗波!纳命来罗波~」 突然间,两人听到带著独特语尾的少女声音。 「这、这声音是……」 九郎虽然环顾四周,却无法看见声音的主人。 「蠢材!是上面!] 九郎慌忙抬头,看见从距离自己很远的上空高速落下的少女艾尔莎的身影。 少女在空中将手臂後拉,接著奋力将拳头朝前方伸出。 「怎么可能!」 九郎用眼神示意,接著将拥有翡翠色双眼的少女扛在肩上,迅速朝一旁跳开。 就在同时,九郎原本所坐的地点,便被模仿超人姿势将拳头伸出的艾尔莎高速冲撞,伴 随仿佛有巨大铁块落地的钝重巨响,粉碎的柏油路面与灰尘就像火柱一样高高窜起。 「她那样死定了吧?没救的。」 虽然灰尘遮蔽了视线,不过地上肯定多了具像是青蛙被压扁的尸体。 「总而言之,暂时逃过一劫……」 「不,还没完。」 听完扛在自己肩上的少女的话,很快地,九郎明白了她这么说的理由,因为他听到了震 耳欲聋的引擎声,同时还有电吉他的声响。 「惨了……是那家伙,那家伙来了 。」 「hahaha!小伙子,你以为这样就算躲起来了吗?没用的、没用的!宇宙第一大名 鼎鼎的超绝大天才!威——斯特——博——士——!的眼睛是没人瞒得过的。啊—!太过非 凡的吾辈啊!真是抱歉,就这样诞生在世上啦!」 话说完後,韦斯特接著低头鞠躬。 「那家伙……是汝的朋友吗?」 「别闹了。」 九郎不假思索地回答,并且将表情像是遭遇珍奇异兽般的少女放下地面。 「那么,抓鬼游戏也差不多玩腻了,现在就让你们一边为自己的愚蠢跟无能哭泣,一边 乖乖的束手就擒吧!所以……艾尔莎!] 韦斯特大声叫唤,原本从应该有压扁青蛙长眠的位置冲出一道人影,是艾尔莎,她的衣 服破烂不堪,本人也满身灰尘,看起来却相当健康有精神,艾尔莎从地面踏步一跳,在半空 一个翻转後站在韦斯特身旁。 「那家伙看来挺健壮的。」 [不,这已经不是健不健壮的问题了。] 九郎傻眼地呆望著艾尔莎。 「啊~~!艾尔莎。他们竟然这么残忍~~] 「不,我们什么都没做……] 面对立刻吐槽的九郎,韦斯特回应的是蕴含杀意的视线。 「可恶的小伙子。艾尔莎所受到的无数耻辱……吾辈一定连本带利地加倍奉还!」 韦斯特的双眼闪动光芒,眼神中充满狂意。 「呃,我刚刚才说……我说的话,你能听到吗?一 「废话少说!」 韦斯特让手中的电吉他发出诡异音色,接著弹响手指。 [久等了。各位黑色圣域的成员们,该你们上场啦~」 「上场啦罗波~」 大群之前不知道躲在哪里的蒙面人,各个手持机枪从四面八方现身。 (……空前的危机,这下可惨了。) 九郎倒退了几步,很快背部就碰到了墙壁。 「对了,汝叫什么名字?」 少女对九郎询问。 「现在是紧急状况!这件事晚点再说!?」 「汝先说就是了,人类,名字是很重要的。」 「我说晚点再说!现在不是自我介绍的时候!」 在九郎与少女互相争执的时候,步向死亡的倒数也正以猛烈的速度进行。 「只要能将书回收就奸,尽管动手!!」 韦斯特将右手高高举起。 「喂!你是魔术师吧!快用之前用过的魔术将他们轻松搞定呀!」 组织成员的手指纷纷扣住扳机。 「告诉妾身名字!人类!」 但是,少女此刻仍固执地想要知道名字,这让九郎只好有些自暴自弃地回答: 「……九郎。大十字九郎!我只是个贫穷的三流侦探!在这种状况下,知道名字又怎么 样?可!!」 [是吗?那么,大十字九郎,妾身要与汝定下契约。] 少女将手伸向九郎的脸,她用双手捧住脸颊之後,将九郎的脸拉到自己眼前,两人互相 注视的眼与眼,还有互相触碰的唇与唇。在这一瞬间,九郎与少女被光芒的漩涡吞没。 「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好刺眼喔罗波~~」 在笼罩附近一带的光海中,仅有少女嘴唇的触戚让九郎产生现实感。 「大十字九郎,深深将吾之名刻在心中。吾乃艾露亚吉夫。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 编写的最强魔导书!」 光芒开始尽数收进九郎体内。 「怎、怎么了?怎么会变那个模样?」 听到韦斯特这么说,九郎才注意到自己外观上的异变,自己身上正穿著紧密贴合全身的 紧身装,而且背上还有著类似状似披风的黑色翅膀。 (翅膀?不……这是……书吗?) 长在九郎背上的东西是以书页聚合而成,从书页上满布的魔术文字让九郎明白那些是魔 导书的书页……虽然明白,却丝毫无法掌握状况。 (而且她究竟跑哪里了!?) 九郎环顾四周,到处都找不到少女的身影,周围只有呆站在原地的韦斯特和艾尔莎,还 有错愕的黑色圣域成员。 「她、她开溜了吗!!」 「蠢材。妾身在这里,这里。」 九郎再次环顾四周,但是……就算能听到声音,仍旧不见少女的踪影,就在九郎一脸困 惑的时候,右耳突然被人拉住,脸被强制转向右边,他在那里的确看到了少女的身影——虽 然看到了,不过少女却是缩小到足以坐在九郎肩上的大小。 「你、你还变得真小啊…… 「取而代之的,是汝的魔力能得到爆炸性的提升。」 「魔力?」 「被妾身——魔导书【艾露亚吉夫】选上的现在,汝就是魔术师了。上吧,我们要并 肩作战了!」 「为什么我觉得没有人徵询过我的意见?还有,作战是什么意思::」 九郎虽然对眼前的状况非常困惑,可是还有比他更加困惑的人。 「怎怎怎怎、怎么会!!那个艾露亚吉夫,竟然选择那样的小伙子当主人!!」 韦斯特陷入短暂的沉默,接著突然对组织成员大喊:「开枪——!」 或许是被这声叫喊拉回现实,原本错愕呆站的组织成员立刻做出反应,他们一齐将机枪 枪口对准九郎和艾露亚吉夫,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哇!!来了、来了,打过来了!怎么办?艾露。快想点办法啊!] 「冷静点,那种玩具已经对汝没用了。」 事实上,没有一发子弹能够碰到九郎,因为背上的黑色翅膀将飞来的子弹尽数弹开,只 见翅膀左右大幅开展,随即开始拍动,这个动作掀起了猛烈的旋风,将黑色圣域的成员一一 吹走。 「这东西好厉害……」 听到九郎的赞叹,艾露也挺起胸发出得意的笑声。 「可恶—!」 只见韦斯特咬著牙,在原地踱脚。 [艾尔莎,把他们狠狠修理一顿,丢到垃圾处理场去!」 「遵命罗波。」 敬完礼的艾尔莎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重重朝韦斯特侧脸打了一拳。 「唔!你、你、你为什么……?」 韦斯特喷著鼻血,被打飞老远後丢下这句话。 「似乎是刚才太乱来的关系,有很多地方坏掉了罗波。不过不要紧,接下来我还是会把 博士狠狠修理一顿,然後丢到制肉场去的罗波。」 「慢、慢著!剩下的让我来就好,你什么都不用做。」 韦斯特用手擦去鼻血,勉强撑起了摇晃的身体。 「那家伙还意外地很耐命。」 「要找医院我可以帮你介绍喔,乾脆直接隔离最好。」 九郎和艾露嘲笑他们一番,然後立刻作势准备离开。 「你们给我站住—!」 韦斯特叫住了认为有皆大欢喜的结果,正准备离开的九郎与艾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见他抱起摆在机车上的吉他盒,接著将吉他盒扛在肩上。 「虽然有很多事情像走马灯从我眼前闪过,但是——小伙子,这下得告别了。跨越你的 死亡,吾辈将变 得更加成熟!别了,少年时代!只有一个夏季的清淡恋情!i"mroroll!」 随著韦斯特的呐喊,吉他盒末端也开出一个圆孔。 「let"sy!』 就在这句话发出的同时,一枚火箭弹也从那圆孔中射出。 「喂、喂!再怎样碰上那玩意儿也不太妙吧……」 「笑话!把魔力集中到右手!」 虽然艾露这么说,但究竟该怎么做,九郎丝毫没有头绪。 但是,就在九郎想像将力量集中於右手的瞬间,密密麻麻的魔术文字便从手上浮现,他 在无意识下伸出右手,徒手抓住飞来的火箭弹。 [什、什么~~~~!?] 韦斯特的表情充分展现他难以置信的心理,然而不是只有他这么想。 「这也太夸张了……」 九郎望著在手中高速转动的火箭弹,以惊叹的语气说道。 「九郎,那东西不是应该物归原主才对吗?」 艾露脸上带著坏心眼的笑容,九郎也同样露出奸笑。 韦斯特想必也明白了两人的意图。 「等、等一下!那样不好啦¨」 韦斯特连忙跳上机车,可是已经太迟了。 「喂!你有东西忘了拿!接著吧!」 九郎话一说完,就将手中的火箭弹朝韦斯特扔去。 火箭弹以和射出当时同样的速度,笔直朝韦斯特飞去。 「noooooo?nooooo!不~~~!』 不顾韦斯特的拒绝,火箭弹准确地命中机车。在巨响、暴风、火焰四散之下,韦斯特、 艾尔莎,以及其他组织成员们,通通消失在夜空的另一边。 在韦斯特与艾尔莎消失的同时,周围也恢复了原本的宁静。 九郎瘫坐在地上,为好不容易才重拾的和平,安心地松一口气。 「看来算是搞定了。」 「思。以第一次来说,汝表现得相当俐落。」 「思、思」艾露频频满意地点头。 「看来妾身与汝在魔力的相性上相当不错。」 「相性?」 「妾身也有个人喜好,就算遇到波长契合的术者,妾身也不愿被有张印斯茅斯脸的人来 使用。幸好,汝的长相是在妾身的容许范围内,放心吧。」 「过奖了,不过我还是一点都搞不清楚状况。」 「思。在那种状况下,也不能怪你,毕竟是在彼此没能清楚知道对方名字的状况下开始 实战的,那么,妾身就再报一次名字吧,妾身是魔导书【艾露亚吉夫】。如果汝有研究过 魔术的话,应该好歹也听过这个名字吧?」 [艾露亚吉夫……」 「改说是死灵秘法的话,听起来会比较响亮吗?」 [艾露亚吉夫,那不是死灵秘法的原典吗?」 「正是,汝果然知道。」 在学习魔术的人之间,死灵秘法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异形诸神有相关记载的 魔导书中,那是最为著名的书。现存的书籍包含抄本在内,仅有极少数而已,可以说是几近 传说的书籍,而且[艾露亚吉夫」还是死灵秘法的原典。 九郎目不转睛地打量飘在自己眼前的艾露。 「汝在意妾身的外貌吗?呵呵。可别把妾身和一般的魔导书混为一谈,像妾身这种程度 的魔导书,拥有灵魂也是理所当然的。」 艾露骄傲地挺胸说道。 「可是,缘分这种东西还真怪。没想到我竟然会遇到魔导书……」 「妾身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术者,今後也请多多指教了。」 听艾露这么一说,九郎的太阳穴抽搐了一下。 「你刚才说什么?」 「汝是耳背吗?」 「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今後]?那是什么意思?喂!」 「思?就是最直接的意思?汝与妾身订下契约,就代表今後就要与妾身并肩作战了。毕 竟我们魔导书在没有术者的情况下,是很难存在的,所以当然也不太可能分开行动。] 「不对!我是说你别擅自决定!我从没说过我答应你这么做吧!」 「不是都订下契约了吗?」 「那是你单方面那么做的吧!又没经过我同意!」 「那妾身问汝。没有妾身的力量,汝认为能够渡过那种状况吗?」 「唔!」 「在枪林弹雨当中,是因为谁才让汝没能变成肉块的?」 「唔!」 「虽说研究过魔术,汝终究只是个凡人,而且妾身的力量也已经耗尽了。既然这样,汝 与妾身订定契约,对双方来说不都是最好的选择吗?思,一点问题都没有。」 「太过分了……」 「这是命运。」 「你、你打算就这一句话打发掉吗?可恶!我才不承认呢!!」 「汝还真是个不懂得认命的人类。算了,也好。」 「才不好!」 就算吼叫也没办法改变状况,九郎还是无法不让自己大叫。 「话说回来,为什么那些黑色圣域的人要抓你了?」 「因为他们是魔术组织。多半是想得到身为最高位魔导书的妾身,计划去做一切为非作 歹的勾当吧,而那也是妾身与他们交战的理由。」 [你该不会想说因为自己是正义使者吧?] 「妾身并不想自称正义,但是……也算是那样吧。」 「不好意思,我不是会对正义厌或使命感之类的东西兴奋的人,麻烦你去找一个热血男 儿重新订契约吧。」 艾露没有理会唉声叹气的九郎,而是注视著其他方向。 「——汝有听到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没听到。」 就在九郎话刚说完的时候,他的耳朵接收到了来自远方的地鸣。 沉重仿佛巨大质量在移动的声响逐渐逼近,接著地面也跟著剧烈摇晃,晃动逐渐剧烈, 甚至到达无法随心站稳脚步的程度,九郎扶著墙壁,转头望向巨响传来的方向,这声音让九 郎十分熟悉。那是脚步声,随著脚步声缓缓接近,还多出了建筑的崩塌声、机枪的咆哮、群 众的哀号——那些声音开始逐渐鲜明。 紧接著,那充满狂意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就在前方的公寓从三楼以上的部分纷飞四散之 後,那东西从公寓後方露出身影,九郎看见一个巨大圆柱,那是一个异常巨大、形状类似油 桶的东西。 「怎么了?为什么会跑出那个看起来像鬼械神失败品的粗糙物体?」 虽然艾露一派轻松地批评,可是九郎已经慌了手脚。 那是每个阿克罕市居民都曾看过的恐怖象徵,同时也是黑色圣域引以为傲的破坏机器 人,但是,从破坏机器人当中发出的声音,却是更令九郎戚到避讳的存在。 [哇哈哈哈哈哈哈!找到你啦☆』 从破坏机器人的扩音器中所发出的,是韦斯特的声音。 那圆桶状的破坏机器人身体上伸出的四条粗糙手臂,将半毁的公寓彻底敲碎,许多大小 不等的瓦砾朝九郎飞来,不过那些瓦砾一样全被身上的翅膀挡下。 [怎么样?怕了吧?本超绝超级大天才韦斯特博士的最高杰作超级韦斯特无敌机器人 二十八号特 别型的英姿,你就仔细烙印在心里吧!』 其实就算不特意仔细观看,巨大机器人也在九郎的视野中占去大半。 『就算是最强的魔导书,不过只是纸片罢了,结果终究不是宇宙无意创造出的大天才 韦斯特大人的对手啊!] 「不该用过去式来说吧?」 九郎嘴上虽然这么说,却看不出有任何胜算。 「那会是我正面对拼能赢的对手吗?」 「应该不太可能赢吧?」 「那现在该怎么办?」 「那还用说,当然要头也不回地逃跑!」 艾露点了一下头,接着说出理所当然的结论。 「啊……结果只有这样吗!」 破坏机器人身上巨大到夸张的炮管,开始瞄准九郎。 「可恶!这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就在九郎开始发足狂奔的同时,巨大飞弹也应声发射,飞弹命中了九郎原本所在的位 置,掀起巨大的爆炸,暴风让许多老朽的房屋彻底崩塌,九郎的身体也被炸到空中,在无从 减速的状况下撞上房舍的墙壁,虽然那是一般人肯定当场死亡的冲击,但是在翅膀与紧身衣 的保护下,九郎只受到撞伤程度就了事。 「这下可惨了……」 露出痛苦表情的九郎,看到眼前的光景不禁哑然。 在爆心地出现了巨大的坑洞,而以其为中心数十公尺的范围,全都化为一片焦土。 「要是被那种东西直接命中……」 「像汝这种货色,大概连肉片都不会剩吧。」 『hahaha!吾辈要用特大大炮来修理你这个臭小子!』 巨大音量的吉他音色,就像是要将九郎拖入地狱深处。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奉陪!」 九郎带著仍然在自己肩上的艾露,像脱兔般开始逃跑。 [啊!站住!吾辈叫你站住!敌前逃亡是违背武士道的行为啊啊啊啊啊!』 飞弹、火神炮、热光线与光束,各式各样的射击兵器陆续朝九郎发射,九郎干钧一发地 闪过所有攻击,并且不停地全力奔跑。 「啧!要是艾翁还在的话,那种废铁根本不用放在眼里,但是……」 「那现在那个叫艾翁的东西怎么了?」 「被打烂了。」 「什么!!没想到最强的魔导书这么派不上用场!」 就在九郎抱怨的同时,一道热线窜到他的身前,九郎的前方地面爆炸开来,挡住了他的 去路。 转头一看,破坏机器人就在眼前。 [呵、呵、呵!哇哈哈哈哈哈!总算逮到你啦!』 只见破坏机器人将手高高举起。 (要是被那种东西打到,肯定变成肉饼!) 就到此为止了吗?九郎内心已经处於半放弃的状态。 下一瞬间,九郎全身戚受到强烈的横向g力,九郎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转眼间便与破坏 机器人拉开距离,他被某人抱著身体飞上空中。 那人在与破坏机器人拉开充分的距离之後,便将九郎放下。 《你没事吧?》 重新站回地面的九郎,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是……」 九郎惊讶地睁大双眼,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名带著白色假面、身披白色装甲、全身白色 装扮的战士,那是阿克罕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白色天使梅丹佐。 《你没事吧?》 梅丹佐展开身上板状的翅膀,飘动著一头白色长发重新飞回空中。 《这里就交给我吧。》 或许是因为透过变声器的关系,梅丹佐的声音带有强烈的机械厌,虽然那声音会在瞬间 让人联想到机器人,可是带有抑扬的语调表现出只有人类才有的感情。 梅丹佐在数公尺高的上空停止後,与韦斯特操作的破坏机器人展开对峙。 「那家伙是什么人?」 「他是这座城市的英雄。要不是有那个人在,阿克罕市老早就变成废墟了。」 九郎所说的并不假,梅丹佐的力量远远凌驾了治安警察,甚至足以击溃破坏机器人,没 有人知道真实身分,总是神出鬼没地突然现身,并且在击败破坏机器人之後失去踪影,形象 可以说是阿克罕市名符其实的守护天使。 「逃吧,九郎,这里就交给那家伙吧。」 虽然这么做有点丢脸,不过无庸置疑是最好的选择。 「不好意思,梅丹佐。剩下就看你的了。」 九郎抬头望了一眼浮在空中的守护天使,接著以全速逃离此地。 + 在带有压迫戚的狭窄操纵室内,韦斯特濒临沸点的体温与各式仪器发出的热量,让这个 空间变成了灼热地狱。 「唔唔唔唔!你又来碍事了吗?梅丹佐!」 跨坐在构造类似机车驾驶座上的韦斯特,手里握著操纵杆咬牙切齿地抱怨,韦斯特有数 十次驾驶破坏机器人出动的经验,而那也是他的机器人被破坏的次数。 「这次吾辈一定要让你知道厉害!」 韦斯特愤怒地瞪著萤幕,萤幕中是白色天使攸然的身影。 然而,此刻处於不利状态也是事实,因为身为破坏机器人中枢组件的艾尔莎,在和九郎 的战斗中出现异状,在欠缺艾尔莎的状况下,韦斯特难以完全发挥破坏机器人的能力,不过 身为大天才的自尊,也已经把「撤退」两字从韦斯特的辞典中消去了,韦斯特巧妙地控制操 纵杆,为破坏机器人注入生命。 但是,梅丹佐的动作更加迅速,只见右臂开始发出了异样的变化,从其中涌出的发光文字拼 列成基因般的螺旋组合成形,不久後,那些文字便成为一根炮管。 炮管闪动著光芒。下一瞬间,萤幕被白光占满,操纵室剧烈摇晃。 「哇!你竟敢这么做¨」 韦斯特虽然拼命挥动破坏机器人的手臂,可是全被梅丹佐轻松躲过,并且在每次闪避後 都用光束炮还以颜色,韦斯特被灵活飞窜的梅丹佐玩弄在股掌之间,胜算也与他的斗志成反 比地逐渐消逝,虽然凭藉著坚固装甲,尚未被梅丹佐的攻击造成致命伤,不过落败也已经只 是时间问题。 「唔唔唔唔!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破坏机器人开始有部分装甲剥落,损伤也开始扩及内部,各式仪器发出如哀号般的声 响,有部分仪器爆裂,甚至还爆出火焰。 《——受死吧!》 萤幕上映照出梅丹佐的全身。 「糟糕!太糟糕啦!」 两道光束从梅丹佐的双臂伸出。 「十、十字断罪!」 那是梅丹佐埋葬数架巨大机器人的绝招。 从双臂伸出的光束军刀在身前交错成十字,并且朝向破坏机器人突进。 [noooooo!noooooooo!』 此时的韦斯特已经放开操纵杆,双手抱头拼命大叫。 但是,韦斯特习以为常的那一刻并未到来。 韦斯特战战兢兢地望向萤幕,看见净化一切罪恶的两柄白色光束军刀,就在破坏机器人 的眼前停止。因为一道黑影—— 《你还真是会让浪费时间。》 黑影徒手抓住了梅丹佐的光束 军刀。 黑色假面、黑色装甲、黑色翅膀——外观与梅丹佐非常相似。 《——好久不见了,梅丹佐。》 《你是……啧!》 话才出口,白与黑的天使便像是互撞弹开的两道影子般拉开距离。 「是你吗?尚达奉!」 韦斯特抓住操纵杆,重新站稳破坏机器人的姿势。 《韦斯特,你要应付这个对手还梢嫌勉强了,这里交给我。》 「你这小子少胡说八道!妨碍吾辈的圣战还在得意什么啊!」 《应该是败战才对吧?》 尚达奉头也不回,被对着韦斯特嘲讽。 「接下来正是反击再反击、排山倒海的逆袭时间啊~~」 虽然韦斯特面红耳赤地大喊,但是尚达奉似乎丝毫也不在意。 《你去追艾露亚吉夫,这里交给我。》 见尚达奉摆出备战姿势,梅丹佐也做出反应。 「你这小子,竞想擅自把吾辈的猎物……」 《你的任务是回收艾露亚吉夫。还是说,你打算违抗大导师的意志?》 在听到大导师这三个字的瞬间,韦斯特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气。 冷热汗水混杂的不快液体从韦斯特额上渗了出来。 任务失败会有什么下场,光是想像就——不,就是因为无法想像,才让韦斯特的脸色 铁青。 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韦斯特拨弄几声吉他後说: 「好吧,这里就交给你来处理,你最好别给吾辈丢脸!」 像是在说逃命台词的韦斯特,接著转向九郎他们逃走的方向。 《慢著!》 梅丹佐立刻对韦斯特的举动做出反应,然而尚达奉也马上阻止对方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啧!》 《你的对手是我,梅丹佐。》 白与黑的天使在阿克罕市上空交错,并且爆出火花。 + 『哇哈哈哈哈哈!喂,别跑!叫你们别跑呀~~』 九郎与艾露在地上四处逃窜,同时破坏机器人也一路紧追在後。 九郎怱左怱右地躲开飞弹、低头闪过巨大手臂、朝前方翻滚逃离热光线,每个动作都必 须要在瞬间做出判断然後采取行动。 「喂!梅丹佐到底怎么了!」 虽然九郎不认为梅丹佐会输给韦斯特,只能猜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魔导书!」 「吾主啊,有事吗?」 「这个背在身後像翅膀的东西是装饰品吗?」 「怎么可能。」 「那么,这玩意儿能飞吗?」 「当然。」 这时候从背後飞来的巨大飞弹正好从头上掠过,前方的大楼崩塌,以那栋大楼为中心半 径百公尺的范围顿时化为焦土,九郎虽然被暴风抛向空中,还是用手脚与翅膀维持平衡,顺 利著地——原本应该是这样。 「喔?」 或许是因为受到飞弹影响而变脆弱,地面突然崩塌,正巧在九郎脚下空出一个大洞。 「洞!!为什么偏偏挑在这里!!」 虽然九郎拼命挥动手脚跟翅膀尝试抵抗,很快就明白那一切只是白费功夫。 九郎的身体快速地摔落洞穴深处。 「要死了!!死定了!!」 尽管九郎不断努力挣扎,却丝毫没有上升的徵兆。 最後,落下突然结束,强烈的冲击传遍九郎全身。 「可恶!你不是说可以飞吗!」 「那又不是汝这个新手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少做梦了。」 艾露说完又「哼」了一声。 九郎这时变成一个大字躺在地上,忿忿不平地瞪著天花板,他发现自己似乎摔落了有数 百公尺,距离地上的洞口看起来就像一个小点。 「汝有魔术保护,受不了什么大伤的。」 只见艾露站到九郎的胸口上,挺胸得意地回答。 (混蛋!就算那样,会痛的还是会痛吧!) 九郎在心里这么咒骂,不过无力倒在地上的时间,也只有短短数十秒。 发挥惊人回复力的九郎自行起身後,立刻开始确认状况,自己似乎掉进一条建设到一半 的隧道内,不知道是地下铁用的隧道,还是当成避难所的隧道……无论如何,就那些东西来 说,这条隧道都造得太深了。 「总而言之,先离开这里吧。」 走廊开始在隧道中迈开步伐,现在他无从判断自己是正走向出口,还是朝更深处走去。 没走多久,视野豁然开朗。不,这已经不是用豁然开朗足以形容的变化,九郎发现的地点是 一处异常巨大的机库。 他发现了一个东西,不,正确的说,应该是那东西散发著让人难以不去注意的存在 戚——无论如何,那东西都太过巨大。 九郎缓缓抬起头,刚开始他还无法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等到九郎看见那东西的全貌, 便明白自己看见的是一个巨人,那是制造成人类形体的钢铁巨人,安装在弹射器上的巨人耸 立在眼前,散发著类似神佛般的神圣存在戚。 「喔。这个感觉……是鬼械神(deusmaa)吗?」 艾露跳到九郎肩上,抬头仰望巨人。 「机械之神(deusmaa)?」(注l) 「在魔导书之中,有像妾身一样能够召唤鬼械神的同类,妾身的鬼械神是艾翁,只 是——总而言之,术者能够透过魔导书,任意地操纵鬼械神。」 「那么说,只要有魔术师和魔导书,就能操纵这玩意儿罗?」 「思,没错。」 ——在最高位的魔导书当中,有能够召唤《神》的书籍。 奈雅所说的话在九郎脑中闪过。 「这东西算是神的模造品吗?」 「没错。所谓的鬼械神,是用来通称以魔术之力制造的诸神,但是这家伙的构造似乎有 些不太讲理,仿佛是魔术理论与科学的混血儿一样……虽然很难说是鬼械神,但这时候也管 不了那么多,汝就心怀感恩地拿来用吧。」 「喂!你别擅自决定啊!」 「汝在说什么?这家伙是我们发现的,当然就是我们的东西啊。」 「要是可以那样,这世上早就满街窃盗犯了!」 「哼!不管怎样,在上面胡闹的粗大垃圾也不能放著不管。所以说,汝也只能用这家伙 来应战了,不是吗?」 「应战?谁要应战?」 [妾身明白汝的不安,尽管放心吧,妾身会随时在汝的身边,况且妾身、汝河鬼械 神是三位一体的,就像骑士与军马合二为一一样,汝也能操作鬼械神,那就动身吧。] 「等、等一下!你该不会要我用这玩意儿去战斗吧?」 「难不成汝想徒手上阵吗?」 「别闹了!为何我非得做那种事!」 九郎就像在主张自己理所当然的权力一样大声吼叫,就在这个时候…… 在毫无预兆的状况下,从巨人内部响起了驱动声,震耳欲聋的重低音在蛋状空间内回 荡,空气为之震动,仰望著巨人的九郎,看见巨人的双眼亮起两道光芒。不只如此,巨人的 脸部和装甲也开始窜过数道发光的线条,描绘出复杂的纹路,那简直就像是血液在全身流 第二章 梦幻心母是为实现特利昂尊者提倡的壮大计划所建造的巨大建筑物,同时也是黑色圣域 的根据地,这座建筑虽然就位在阿克罕市当中,但在特利昂尊者与他旗下魔术师的力量操作 下,整体被巧妙地隐藏起来,一直没有被发现,破坏机器人之所以能神出鬼没地在城市中现 身,也是因为根据地就位在阿克罕市之中的缘故。 在这梦幻心母的核心区域,韦斯特博士在一个宝座前方全身不停地冒著冷汗,那有如瀑 布不停流出的汗水,连他穿在身上的白衣都被弄湿了。 尽管他是个既无礼又傲慢、几乎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碰到此刻在他眼前的少年,一切 都得另当别论,那名将身子靠在宝座椅背上,以慵懒态度播弄浏海的少年,是黑色圣域的大 导师特利昂尊者,少年似乎没有把单膝跪地的韦斯特放在眼里,只是用他带著忧郁的视线 看著别处,他的视线彷佛没有停留在现世,而是正在注视其他次元的事物。 一道汗水从韦斯特的额上滑落,汗水沿著脸颊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被九郎——被demonbane击败的韦斯符,很快就返回梦幻心母,来到特利昂尊者 身边,就是为了报告这次任务的失败。 韦斯特简洁地叙述事情始末,虽然他的声音在颤抖,语调也似乎因为极度紧张而不甚流 畅,还是毫无隐瞒地报告一切,面对特利昂尊者说谎也没有意义,只是他似乎没有将韦斯特 的报告听进耳中,只是用一派无聊的态度拨弄头发。 不过,还是有其他人对韦斯特的报告表露不满。 [也就是说,你不仅没能回收艾露亚吉芙,而且还夹着尾巴逃回来了?] 站在宝座的高挑男性,奥古斯都,他五官端正的精悍面孔上,正带着露骨的冷笑睥睨 著韦斯特,那对极为冰冷的细长双眼中带著污蠛的眼神,就连那身剪裁精致带著高贵气息的 黑色西装,在一对眼睛之前似乎都显得逊色不少,然而奥古斯都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其实是 他浅黑褐色的肤色。 「真是太难看了,这样你还敢自称是什么大天才吗?」 承受著奥古斯都锐利冰冷的视线,韦斯特脸上充满痛苦的表情。 「那全是因为对手攻吾不备,吾辈并不认为凭实力会输给对方。」 遭对手攻其不备是事实,如果是在万全的状态下,自然没道理会输。至少韦斯符本人是 这么想,而且他的自尊也不允许自己认输,但是,就像想趁机践踏他的自尊心一样,奥古斯 都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嘲讽。 「喔?意思是你自豪的破坏机器人,碰到来路不明的机器人就不是对手了?」 奥古斯都梢梢整理自己的西装,嘴角带著讽刺的笑容继续说: 「博士,你应该继续玩你的人偶才对。还是说,你其实应该回到学生时代,甚至是跑去 挖别人的墓呢?当然,就算你那么做,那女人也不会复活的。」 这段话让韦斯特的理智失去控制。 「臭小子!你越说越得寸进尺了!」 「我只是在述说事实罢了。」 接著,奥古斯都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地用拳头往掌上一敲。 「抱歉,我忘记那女人已经复活了。」 奥古斯都说完还低笑了几声。 (可恶……) 韦斯特的表情迅速涨得通红。 在韦斯特的内心,早已揪起奥古斯都的衣领,一拳朝他脸上揍了下去,之所以没将想法 转为行动,是因为韦斯特知道自己没有胜算,这种程度的计算,就连此刻失去冷静的韦斯特 也还知道。 「……别吵了,你们两个,这让余很烦。」 之前一直不发一语的特利昂尊者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只是这样一个举动,便立刻浇熄了韦斯特的气焰,让他激动的情绪迅速冰冷。 「余并不打算责备你,虽然不知道那个机器人走用什么样的理论制造的,想必定根据不 同於破坏机器人的理论,会输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请恕小的直言……吾辈的破坏机器人不可能会……」 虽然韦斯特战战兢兢地开口,却很快又闭上了,因为特利昂尊者正注视著他。 「大导师,那架机器人或许就是霸道财阀秘密开发的那一架。」 奥古斯都弯下腰,在特利昂尊者的耳边轻声说道。 (那小子,他早就知道那是霸道的机器人了!) 就在韦斯特还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没错。那就是霸道制造的鬼械神demonbane。」 韦斯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宝座旁多站了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 那女人穿著胸口敞开的套装,对特利昂尊者露出妖艳的笑容。 惊讶的人不只韦斯特。就连奥古斯都也僵住了表情,身子惊讶地颤抖。 「你、你这家伙!」 奥古斯都放声大喊,虽然表情难掩心中的疑惑,仍然迅速摆开架势。下一瞬间,从他的 指尖出现了发光的细线,奥古斯都巧妙地舞动手指,将丝线编织成形,丝线不久便化成一本 金色书本那是魔导书【金枝篇】。 「没关系,奥古斯都。她是余的一个老友。] 特利昂尊者举手制止奥古斯都,接著将视线转到那名神秘女性身上。 「好久不见了,这次你要怎么称呼?] 特利昂尊者用手指边拨弄著浏海,边这么朝那女性问道。 「叫我奈雅就行了,这次我是用这个名字。」 「奈雅这名字听起来不怎么特别。」 「我似乎没什么取名字的天分。要是有下次,让你来帮我取也可以喔?」 「说什么下次,你根本没那个打算吧?」 特利昂尊者一脸没趣地回话。 (那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而且她说这次,又是什么意思?) 那些零星透露的奇妙词句让韦斯特不安起来。 「那么,这次你来做什么?」 「哎呀。我真是的,差点把要紧事给忘了。」 奈雅用手敲了一下自己脑袋,还吐了一下舌头,接著重新正视特利昂尊者说: 「你想知道艾露亚吉夫与demonbane驾驶者的情报吗?」 「唔!」 对奈雅此话有所反应的人不是特利昂尊者,而是韦斯特跟奥古斯都。 (想知道、吾辈想知道!) 为了挽回名誉,也为了修补自己干疮百孔的自尊,韦斯特必须向大十字九郎复仇。 「他叫大十字九郎,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三流侦探。」 「侦探?不走米斯卡托尼克的魔术师吗?」 特利昂尊者脸上带著些许戚到意外的表情。 「既然是艾露亚吉夫挑中的对象,我想是不会差的。」 [嗯。] 「怎样?厌觉挺有意思的吧?」 「……这次你似乎颇偏袒对面那边,说实在话,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们跟过去相比,力量是稍嫌逊色一点。不过,对你这位大导师来说,其实没有影 响吧?」 「唔。」 只见特利昂尊者沉思了一段时间,接著缓慢地从宝座上起身。 「 奥古斯都,我不在时这里就交给你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发展,让奥古斯都一脸不解的表情。 「哎呀哎呀,大导师要亲自出马吗?」 面对奈雅语气漫不经心的问题,特利昂尊者微笑回应: 「总得去打个招呼吧?况且,余偶尔也想玩玩。」 就在特利昂尊者话说完的同时,他的身影也凭空消失。 + 在韦斯特博士的研究室中,摆满著许多设计夸张的实验道具,这里几乎没有能让人行走 的空间,房间内摆满实验用的机械跟用途不明的零件,严重压迫著这里的空间。 在身心俱疲之下返回这里的韦斯特,视线落在横躺在手术台上的艾尔莎身上。 「博士,欢迎你回来罗波。」 「状况怎样?」 [完美罗波。为了证明,我可以现在揍博士一拳让博士升天罗波。」 「别、别那么做。」 韦斯特叹了一口气之後,便就近挑了张椅子坐下。 以人造人来说艾尔莎虽然具备优异的性能,距离完美仍然有相当长的距离。 「博士,你没什么精神呢罗波。」 「思,艾尔莎,你在安慰吾辈吗?」 「你是不是因为被大十字九郎狠狠修理的关系,开始怀疑自己的才能,想著自己过去所 做的到底算什么,然後非常想要上吊自杀呢罗波?」 「……你闭嘴。」 「罗波~~」 韦斯特不顾表情不满的艾尔莎,开始思考其他事情。 (大导师笑了。) 看到那个光景的瞬间,韦斯特浑身战栗,原本就有带著非凡气魄的特利昂尊者,在那一 瞬间,他所散发出的纯粹的狂意,那啥韦斯特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敌意。 光是想象那些光景,似乎就会令韦斯特发狂,韦斯特甩了甩脑袋,将思绪转移到九郎跟d emonbane上,因为如果不那么做,自己可能就会彻底失常。 (大十字九郎。吾辈所受的无数耻辱,一定会以百万倍还以颜色!) 韦斯特暗自在心中燃起这样的斗志,接著开始操作电脑。 他让电脑连上网路,随後开始朝霸道财阀发动攻势。 「demonbane的情报,吾辈就收下了。」 + 九郎此刻正置身绝境。打倒破坏机器人,回到机库之後,等待九郎的是严肃站著等他的 瑠璃,和静静随侍在瑠璃侧後方的温菲尔德,虽然瑠璃努力地让外表保持冷静,但是从她眼 神深处的业火就能看出现在的她正怒不可抑。 (惨了,她气坏了……) 九郎心里立刻就缩了一截。 「那么,大十字先生,可以请您解释一下吗?」 「当、当然可以!」 「如果无法给我个满意的解释……知道後果吧?」 虽然瑠璃没有明说,可是全身却散发出就算「进行人格方面的抹杀」也在所不辞的煞 气,光是这股煞气就几乎要让九郎昏厥。 「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明才奸……」 事实上,也许是因为一口气发生太多事情的关系,九郎实在不知该从何解释起。 (不过,总之还是先……) 九郎朝站在自己身旁的艾露望了一眼。 「汝何必对那小女娃唯唯诺诺的?是男人就不能乾脆点吗?」 艾露说完瞪了瑠璃一眼,接著哼了一声。 而就与艾露的表现相呼应一样,瑠璃的太阳穴也同时爆出青筋。 九郎虽然产生想夹著尾巴逃跑的冲动,还是努力地让自己留在现场。 「对、对不起,那只是完全不清楚上下关系的小鬼随口胡说,您千万别计较。」 他鞠躬哈腰地陪笑打圆场。 「总而言之,这就是您委托要找的东西。」 九郎一把抓住艾露的後颈,将艾露整个人提在瑠璃面前。 「喵?」 艾露发出奇妙的动物叫声後,交互看了看九郎与艾露的脸。 [她虽然有些自以为是,其实是个意外好用的东西。] 九郎说完向前踏出一步,将艾露凑到瑠璃眼前。 「汝、汝在做什喵?妾身可不是猫呀!」 然而九郎完全不将艾露的抱怨听在耳里,只是自顾自地将胡乱挣扎的艾露提在瑠璃面 前,嘴里还接著说~~[请笑纳。」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我是不是被当成笨蛋了呢?」 瑠璃看著在自己眼前胡乱挣扎的艾露,同时还对九郎露出爽朗的笑容。当然,藏在那笑 容底下的自然是一张狰狞面孔。 「呃……该怎么说……这东西你别看她这样,其实她也是一本魔导书,只是……您会相 信吗?」 其实九郎根本不用问,因为瑠璃抽搐的表情已经给了答案。 「哎呀,这下可糟了。大十字先生似乎在先前的战斗中撞到头了,温菲尔德,快请救护 班过来。」 「呃……我不是说了吗?这东西其实是魔导书……」 「温菲尔德,救护班还要多久才到?」 「啊!小女娃,汝够了没有!」 艾露的耐性似乎已经到达极限,她突然在这时爆发。 「妾身把姿态放低一点,汝就得寸进尺了人类的小女娃,汝看仔细了!」 艾露半个身子瞬间变成魔导书的书页在空中旋转,接著书页顺著一阵强风飞上半空。 「妾身乃艾露亚吉夫,乃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编著的世界最强魔导书!」 艾露用那剩下的半张脸骄傲地宣言: 「像汝这般只拥有贫乏想像力的小女娃或许无法理解,但像妾身这般高贵的魔导书,可 是拥有灵魂的,被汝狭隘的常识套用在妾身身上,实在令人不悦。」 在艾露说到这里的时候,飘散在空中的魔导书书页也逐一回到艾露身上。 「如何?小女娃。怕了吧?……思?」 就在艾露挑衅的瞬间,瑠璃的太阳穴抽搐了一下。 「虽然和最多活了不过十几年的小女娃这般计较是有些不太成熟,不过妾身也是迫於无 奈。不过,这下子小女娃应该也稍微明白了吧?明白妾身的存在是多么地伟大,汝有多么地 渺小!」 听艾露毫无节制地自夸,瑠璃的太阳穴上明显爆出青筋。 「你从刚才就一直小女娃、小女娃的叫……到底谁才是小女娃呀!」 瑠璃激动地逼近到艾露身前怒问。 「哼!真没想到汝不顾妾身如此亲切仔细地解释,只会局限於用视觉的情报来看待妾 身,汝的界限毕竟就只有那样吗……不好意思,或许是妾身的层次太高了。」 相较于骄傲地挺着胸、表情不可一世的艾露,琉璃已经气得满脸通红了。 最後两人之间终於开始弥漫起一触即发的气氛。 艾露和瑠璃之间已经升温到无人能够阻止的状态,而在一旁则是始终不知所措的九郎, 在这种状态下,唯有温菲尔德保持冷静且具建设性的态度。 「从demonbane启动的事实来看,显示出她所说的话确是事实,大十字先生,能 请您解释一下事情始末吗?」 听见温菲尔德的提议,九郎也点头表示同意。 + 「总而言之,我就把所发生的事依序说明吧。」 九郎花了点时间,一边回想先前所发生的事,一边逐一仔细说明。 从瑠璃造访事务所开始,接著是前往旧书店、与韦斯特对决、遇见艾露,还有发现dem 0nbane,最後九郎还强调自己会入侵霸道的秘密基地是出於不可抗力,而擅自驾驶de monbane也是迫於状况所做的选择。 「原来如此。那么说,大十字先生您就是魔导书的所有者吗?」 温菲尔德极其自然地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九郎与妾身的相性似乎相当不错,虽然就魔术师来说一无是处,但妾身想当中意 这小子。」 「话先说清楚,我可没同意喔。」 「汝还真是不懂得认命的男人。」 艾露夸张地叹了口气,还耸了耸肩。 虽然这让九郎有些火大,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仰望著那矗立在一旁的demonb ane,尽管承受过破坏机器人的猛攻,demonbane的装甲却没有丝毫伤痕,甚至还 像刚上过蜡般闪耀光泽。 「原来这就是demonbane啊。」 九郎梢稍眯起眼,注视著demonbane令人戚到目眩的英姿。 「正是,这就是大老爷为拥有对抗黑色圣域的手段而开发的机体,也是集霸道财阀智慧 结晶的最强机器人。」 「最强……是吗……」 九郎也认为这架机体就算号称最强也不为过,无论如何,也强得太过离谱了。九郎回想 到demonbane所发出的必灭攻击——雷姆利亚冲击。笔墨难以形容的破坏力,光是想 像就令九郎毛骨悚然,从demonbane右手发出的无限大热量,将韦斯特驾驶的破坏机 器人丝毫不留痕迹地焚烧殆尽,而因此消失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只有破坏机器人,以爆发中 心开始,周围的建筑全被炸垮,地面还多出一个同月球表面般的巨大坑洞,那啥压倒性的 力量。 「那真的不是闹著玩的……」 瑠璃会如此愤怒,不只是因为demonbane被擅自启动,而是阿克罕市整整一区被 消灭的责任,也都会落到她的头上。 对於这件事,艾露却丝毫不以为意。 「虽然那东西要称为鬼械神还是有太多缺陷,不过也算是相当能干了demonban [妾身就善加利用吧,汝等可以戚到荣幸。] 艾露的说法让瑠璃的脸颊立刻抽搐。 「你这家伙!少在那里自作主张,况且demonbane可是祖父——是霸道财阀的所 有物,怎么能交给像你这样的魔女!」 瑠璃有如呐喊的声音回荡在整座机库内。 因此而畏缩的人只有九郎,艾露则是不为所动。 「那么,小女娃,汝打算怎么对待这家伙呢?」 艾露将手靠在demonbane脚上,对著瑠璃提问。 「鬼械神是为战斗而生的存在,因此demonbane肯定也希望与身为最强魔导书的 妾身并肩作战,这点汝明白吗?demonbane可不是汝的玩具喔?」 「驾驶得那么粗暴,竟还有脸说这种话?要是让你弄坏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是九郎不成气候的关系,可不是妾身的错。」 突然被拖下水的九郎转头朝艾露望去。 「混、混蛋!你怎么可以在这时候把我扯进去!」 而理所当然地,瑠璃的视线转到九郎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九郎似乎看到瑠璃的双眼布满血丝,甚至还感受到露骨的杀意。 「总、总而言之,这样也算平安找到魔导书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算。」 「咦?什么?」 「我说不算!」 瑠璃像是恫吓一样拉开嗓门,接著朝九郎逼近一步。 「大十字先生!请您别找这种粗俗的魔导书,去找气质更好一点的魔导书来。」 听到瑠璃这么一说,艾露也立刻扬起眉毛。 「九郎,汝无须奉陪小女娃无理取闹。demonbane是汝的、也是妾身的东西。」 「是谁无理取闹呀!」 (说得好。) 「看来妾身应该趁现在对汝把话说清楚。」 艾露脸上露出强势的笑容,接着刻意地让指骨发出响声。 「求之不得,谁是主谁是从,我就让你刻骨铭心地了解清楚。] 而瑠璃也进入了自己的临战状态,就这样,艾露与瑠璃的低水准肉搏战开始了。 九郎无意拦阻,只是悄悄退到温菲尔德身旁。 「不好意思,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您不用带艾露小姐走吗?] 「思,毕竟她似乎正在忙的样子。」 看著互相拉扯头发叫骂的两人,九郎叹了一口气。 一毕竟也有在互殴之後才能互相了解的情况。正确的说,其实我已经很累了,所以要回 家睡觉。那个旧书娘就麻烦你当成不接受退货的东西处理吧。」 + 韦斯特在研究室边弹吉他边高声大笑。 [hahaha!吾辈不愧是大天才韦斯特!」 韦斯特正陶醉在自己的俐落技术与吉他音色中 「在世纪的大天才,韦斯特博士面前,霸道的安全系统根本无用武之地。」 他操作的电脑萤幕上,正显示著无数霸道财阀的极秘资料。 「博士,你在做什么罗波?」 轻巧走到一旁的艾尔莎,狠狠朝韦斯特脸颊上揍了一拳。 「唔……你、你做什么!!」 喷著鼻血摔进垃圾堆内的韦斯特,立刻对艾尔莎抱怨。 「博士挡著害我看不到银幕啊罗波。」 「………」 韦斯特边在心中做出要尽早改良艾尔莎的决定後,边擦著鼻血坐回座位上。 「那么,这是什么罗波?」 「思,这是demonbane的秘密。」 萤幕上显示的是demonbane的机密。 「这下破坏机器人保证也能和demonbane拥有同等……不,是更加优异的性能 啦。」 韦斯特在放声大笑之後,接著拨弄吉他。 「博士真了不起罗波。不但抄袭敌人的资料,而且还企图表现得像自己的功劳一样罗波 吧?最後他就会在不知不觉问把抄袭的东西误以为是自己的发明,然後逐渐变成会把相关发 明者全部杀光的精神变态了……罗波。」 「你闭嘴。」 「罗波~~」 韦斯特接著操作电脑,在demonbane的机密项目中塞人以下的资料。 [大十字九郎是白痴、白痴、大白痴] 「博士,你比我想像得还要幼稚唷罗波。」 + 阿克罕市依旧十分和平。demonbane与破坏机器人交战造成的混乱没有太大影 响,市民们还是过著一如以往的生活,其实市民早已习惯了遭破坏机器人袭击的状况,他们 十分清楚,不够坚强的人是无法在阿克罕市过活的。 「真是和平……」 漫步在闹区当中,九郎尽情享受著此时的幸福,从那次事情过後,他就没有再看见过 艾露,也没有接到任何瑠璃的联络,龙虎相搏的颠峰决战究竟有何结果,九郎光是想像就不 寒而栗,而这更让他打从心底祈求和平的日子能继续持续下去。他真的打从心底这么想,但 是……衬衫袖口被人拉扯的九郎,整个人站在原地僵住。从背部戚受到的锐利视线,还有恶 寒……要他转头确认,必须要有相当的决心与勇气才能办到。 [汝……竟、竟然将妾身抛下离去,究竟是何居心?] 九郎在自己身後看到的,是艾露精疲力竭的样貌。 似乎因为和瑠璃激烈互殴的关系,艾露的银发凌乱不堪,白晰的肌肤上也多了无数条 淤青。 「汝与妾身应当同舟共济才对!从没听过有哪个术者会把魔导书丢下跑掉的!」 「很遗憾,这里就有一个……况且我根本就没同意过吧?」 「妾身不是告诉过汝已经订下契约了吗!」 九郎与艾露在街上互瞪。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继续和你扯上关系!) 在心中发誓的九郎,转头背对艾露拔腿狂奔。 「别以为我会为了这种小事哭著睡去!可恶!我要逃。对,逃向自由,然後逃往那片蓝 天之下!」 「啊!站住!九郎!」 「我到底做了什么?可恶!] 九郎边哭边跑,一路上一直跑个不停。 他能听见艾露在自己身後的愤怒呐喊。 那栋教会就座落在那恬静的住宅区内。 那悄悄建立在闹区不远处的建筑,称之为教会实在太过狭小,而且也太过冷清。虽然这 是一栋连神父都没有,就连周日的礼拜都被人遗忘的地方,不过对九郎来说却是他唯一的避 难所,也是生命线,要是没有这里,九郎老早就回到乡下老家,或是饿死在阿克罕市了。 相较於教会冰冷的外观,礼拜堂却充满著温暖的气氛,有几个小孩在里面天真地奔跑, 一旁则有名年轻修女面带微笑地看著这些孩子。 就在这时候,九郎气喘吁吁地冲入礼拜堂,接著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呀,九郎小弟。跟平常一样吗?」 在最近两天身心俱疲的九郎,此时和他打招呼的人是负责管理这问教会的莱嘉修女,她 是名拥有金发和迷人双眼的美女。 (而且胸部也很大。) 虽然九郎极其自然地让视线栘到那个地方,不过在被对方察觉之前,他赶紧将视线栘回 莱嘉脸上,她温暖柔和的表情对九郎来说不仅是一大慰藉,同时也充满了母亲特有的慈爱, 那些孩子们肯定也是从莱嘉身上看到了理想的母亲形象吧。 「和平常一样是甚么意思?」 [[修女,给我饭吃~~~]不是吗?] 莱嘉模仿九郎的腔调说道。 「我又不是每次都是来要饭的,不对,我在你眼中是那样的人吗?」 「因为九郎小弟除了要饭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了理由了。」 莱嘉带著不解的眼神望著九郎。 (算了,莱嘉小姐会有那种反应,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 一想到自己有太多会造成对方那么想的前科,甚至连九郎自己也对莱嘉产生了同情的想 法。 「很遗憾,今天的我和过去的我不一样。」 九郎说完便刻意笑开嘴,露出自己白色的牙齿。 「真的吗?」 莱嘉却是双手插腰,狐疑地回问。 (她根本不信任我……) 虽然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可是现在後悔也来不及了。 「总之先别管真的假的,麻烦你让我在这里待一阵子。」 「不可以!」 莱嘉毫不犹豫地拒绝。 「你拒绝了?你刚才毫不保留地拒绝了?连理由都不问一下?」 「既然知道你是米虫,我当然不可以收留你!」 莱嘉斩钉截铁地说明。 「不、不是啦,是因为有坏人在找我,所以我只是要来躲一下而已。」 「喔?是像黑色圣域那样的坏人吗?」 听到这句话,九郎的耳朵抽动了一下,转头一看,说话的人就在自己身後。那名有著翡 翠色眼睛的少女直挺挺站在九郎後方,脸上充满愤怒。 「那女孩是九郎小弟你的朋友吗?还是你妹妹?」 搞不清楚状况的莱嘉,脸上只能带著母亲般的慈祥笑容。 「一次不够,竟然敢第二次将妾身抛弃……」 「呃,我不是说过我没有同……」 然而艾露并没有把九郎的主张听进去。 「天诛!」 只见艾露全身被微光笼罩,下一瞬间,九郎被轰向天花板。 「哇啊啊啊啊啊!这世界根本没有上帝!」 惨叫声在礼拜堂内回荡。 「这样啊,九郎小弟你日子也不好过。] 虽然莱嘉说得十分悠哉,可是九郎却已经受到了开不起玩笑的严重伤害,从射入礼拜堂 内的落日余晖,九郎明白自己似乎已经昏迷了几个小时,每次移动手脚,他就会戚到阵阵难 受的疼痛虽然如此,九郎也已经恢复到能和莱嘉喝茶的程度,并且看著和小孩一起嬉戏的 艾露在一旁叹气,光是看艾露现在的模样,任谁都不会认为她是什么魔导书。 九郎将自己遇到的事全告诉了莱嘉,虽然操纵dem0nbane和破坏机器人对打, 最後还让城市一部分消失的事情忽略不提,不过其他事情九郎全都毫无隐瞒地说出口] 「可是,九郎小弟,你这样回避对方,那她也太可怜了。] 「莱嘉小姐……你有仔细听我说的话吗?能回答我这个问题吗?我真的很想知道……] 「那样的年轻女孩对什么事情都很敏戚的,你要好好对待人家才是呀。」 「我说过了,那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年轻女孩,她甚至连人类都不是」 「想想我自己在艾露小妹那个年纪的时候,心里也有很多复杂的问题唷。」 这么说的莱嘉表情一下浮现出忧郁的色彩。 「我知道莱嘉小姐肯定也会有自己的烦恼,但那家伙是个例外,那家伙根本不是女孩。 她是老太婆,不折不扣的老太婆。光从年龄来算就是那样。」 就在九郎耸肩解释时,一发光球高速打到他脸上,他喷出鼻血,脸也整个朝天後仰。 「……看到了吧?那家伙根本就不是外表那样的小丫头。」 九郎亲身犯险换来的结论,却不知道有没有被莱嘉听进去。从刚才开始,莱嘉就带著出 神的表情注视艾露和孩子们,那是与以往没有两样的光景。 虽然多了名为艾露的外来者,但这却是与往常一样,被九郎所锺爱的光景。 ——在那一瞬间以前。 教会的门突然开启,夕阳射入礼拜堂内,整个世界全染上了金黄色,变化成梦幻般的色 彩,那副光景美到甚至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然而九郎全身却窜过一阵恶寒,仿佛整桶冰水当头淋下的寒气窜过身体,全身的寒毛也 全部竖起,就像是神经暴露在外、还直接浸泡在冰水中的强烈刺激戚,那让人厌 觉当场冻死 都不奇怪的冲击正侵袭九郎全身,绝望的戚觉几乎就像遭受致命伤,在那一瞬间,或许九郎 真的死了。 九郎听到一阵格外清脆的脚步声,接著那个声音伴随著绝望出现在九郎面前,与金黄色 夕阳一同现身的是一名拥有非凡美貌的少年,他的美貌彷佛是在神的宠爱之下,以完美黄金 比例打造而成的骇人美感,对方的脸上带著微笑,然後晃动著那头金发,以缓慢的步伐走到 九郎身边。 九郎全身不停颤抖,他用双手抱著胳臂想强行克制颤抖,却没有任何作用从身体深处涌 现的那个感受,是由于动物本能所发出的警钟,那不是能用理性对抗的东西。 所有人都注视著那名少年,就算说是著迷也不为过,无人能将视线从他身上栘开。 (糟糕。这家伙实在太危险了……) 这已经不是用危险之类的词能比较的状况,与其要和眼前这名少年扯上关系,或许就连 死亡都会让人戚到安逸,这名少年是带著人类外貌的异形,尽管他拥有金发、金眼,以及足 以夺走众人目光的美丽容貌,其中却没有鲜艳明亮的戚觉,只有彻底的黑暗。没错,他的眼 睛没有任何神彩。只有一片金色的黑暗……只有那比黑暗还要深沉的色彩散布其中。 九郎的本能正警告自己必须逃跑。然而身体却动弹不得。甚至连想要移动的意思都无法 涌现。 但是,在这异样的状况之下,莱嘉竟大胆地阻拦在少年之前,或许是必须保护孩子们的 义务戚促使她采取这个行动,但也只能说是无谋之举。 「喔?真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能碰到月之子。」 少年虽然露出略显意外的表情,不过在瞬间便对莱嘉失去兴趣。 「碍事。」 在少年这么开口的同时,魔力也从他体内爆发。 虽然对他来说只是比呼吸更来得轻而易举的魔力,可是在莱嘉眼前爆发的力量,已经拥 走足以将她身子炸飞的威力,莱嘉整个人撞上祭坛、身子在地上弹跳两、三次後,才瘫在地 上不再动弹。就这样,莱嘉就不再有任何反应,而这一切都只是在瞬间发生的事,九郎除了 默默看著事情发生之外,根本无能为力。 「莱嘉姊姊!」 小孩们的哀叫声在礼拜堂内回荡。 那声音拥有让九郎冻结的身心瞬间解冻的力量。 九郎虽然有想要照顾莱嘉的念头,不过他硬是将那个想法压下,因为将视线栘开此刻逼 近眼前的那个威胁,等同於自杀行为,九郎挤出仅剩的勇气走向前去,他的视线紧盯著少年 暗色的双眼,他是刻意让自己那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对方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九郎,那家伙不好对付!」 九郎十分清楚艾露出声制止的理由,不过现在也不能让步。 「……唔……」 九郎听到自己身後传来莱嘉的呻吟声。 (太好了。她还活著。既然这样……) 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分心了,九郎让自己所有神经都集中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九郎戚受到皮肤受烈火煎熬般的刺痛,可是少年并未使用魔力。 光是对方存在本身所散发的狂意,就让九郎的肉体无法承受,他额上渗出的汗水沿著脸 颊滑落,双腿不停颤抖,同时也戚觉口乾舌燥,口内欠缺水分的感觉令人不快。 [哈哈!] 不知是否是九郎的模样太过滑稽,金发少年发出了乾涸的笑声。 就只是那样的动作,九郎便像是受毒气侵袭般四肢无力,但是他没有倒下,因为内心深 处燃起的业火支撑著他。 「可恶……」 九郎紧咬著牙,他听见了自己臼齿发出的摩擦声。 「九郎!不可以,别做傻事!」 艾露几乎形同惨叫的呐喊在九郎耳中回荡。 (我也知道。但是……要是现在我不想点办法的话……) 就算试图逃跑,脱险的可能性也近乎於零。既然这样,与其选择会让自己良心不安的做 法,倒不如堂堂正正地和对方正面对决。九郎是这么想的。 (我如果不设法对付这家伙的话……这里只能靠我了,只能靠我。) 莱嘉和孩子们的性命全寄托在九郎身上,他连一步都不能退後,而且也没有让步的意 思,可是相较於九郎悲壮的决心,少年却只是用像是微笑又像是嘲讽般的表情注视九郎。 [幸会……该这么说吗?大十字九郎。事实上,余对你的了解恐怕比你自己还多。] 那是既像少年也像少女的中性声音。 有如灵魂被人用舌头舔过的强烈不快戚,如同闪电般窜过九郎全身。 「臭小子!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面对暴露敌意的九郎,少年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朝九郎伸出手。 少年的掌中浮现凶暴的光芒,其中带有密密麻麻的魔术文字。 「啧。」 艾露咋舌一声冲了出去。 「为免被你说不公平,余也自报名号吧。余乃特利昂尊者,追求魔术真理之人。」 少年掌中浮现的光球朝九郎射出。 九郎将双臂交叉挡在脸前,准备承受即将到来的冲击。 充满白光的黑暗世界笼罩九郎全身,冲击无声无息地到来,厚实的冲击传遍九郎全身。 仿佛全身被巨大铁球打穿一样的沉重冲击折腾九郎的身体与内脏,但是,也只有这样, 冲击没有杀死九郎,不,实际上那是就算致死也不奇怪的攻击,可是包裹住九郎身体的紧身 衣与黑色翅膀成为了缓冲物,减缓了威力。 「赶上了。」 九郎将视线移到自己肩上,那里站著缩小的艾露。 他重新将视线栘回那名少年……特利昂尊者身上。 「那家伙……他就是特利昂尊者吗?」 艾露呐喊。 「正是,那家伙就是妾身的死敌!」 「今後请多多指教,死灵秘法之主。」 特利昂尊者用手拨起金色的浏海,夸张地行礼。 「臭小子……黑色圣域的老大来找我做什么!」 「余只是想看看艾露亚吉夫这次选中的新术者而己。」 「那你就该直接到我住的地方找我,别牵连无关的人。] 「嗯?你说的牵连走指……」 特利昂尊者只说到这里,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点了点头。 [那东西不会因为那种程度的攻击就死掉,事实上也还活著,那种事不值得生气吧?] 「臭小子……」 [对不起。那这样说能让你满意吗?余这么问好了,你走路时会注意在地上爬的蝼蚁吗?] 九郎厌觉自己身体深处一阵灼热,那阵灼热在瞬间抵达沸点,促使身体行动。 「慢著!九郎!那家伙不是你能应付的对手!] 纵使听见艾露近乎哀叫的声音,九郎的身体也没有停止,被绝对的愤怒情绪所支配的 他的心中已经不存在任何理性,他只想狠狠痛打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 魔力聚集在九郎的右手上,那是纯粹的愤怒结晶,他挥动右手,将拳头朝特利昂尊者的 脸部打去,九郎的拳头粉 碎了出现在他前方的防壁,命中他在防壁後的脸颊,特利昂尊者纤 细的身躯朝後方飞去,整个人撞在教会的墙上,而无法承受冲击的墙壁顺势崩塌,特利昂尊 者飞出墙外。 「汝……怎么可能有那样的……」 然而九郎没有将艾露所说的话听进耳里,只是紧追著特利昂尊者冲了出去。 以西沉夕阳为背景的特利昂尊者脸上浮现出骇人的笑容。 「真没想到你竞能打破余的防御阵……原来如此,真不愧走被艾露亚吉夫认可为主人 的人。」 特利昂尊者用手拭去嘴角流出的鲜血,接著将鲜血用舌头舔去。 九郎一声咋舌,继续朝幽雅微笑的特利昂尊者发动突击。 「九郎!别冲动!」 九郎并未停止行动,他再次将魔力凝聚於右手,然後将凝众魔力的拳头朝特利昂尊者挥去。 「但是,你简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斗争本能。」 「被那样的我给痛殴一拳的,又是谁了!」 九郎的拳头再次命中特利昂尊者的脸部……原本应该是那样的,但这次拳头却划过特利 昂尊者的身体,挥了个空。 「所谓的魔术,是用理性控制感情,今亢奋的灵魂与魔力融合、加以精链、精制的东西。」 「後面!九郎!」 九郎连转头的时间都没有,堪称之名的冲击随即便传遍全身。 「呃!」 紧接传来一阵内脏仿佛被人从内侧拉扯的不快戚,胃中的内容物急速逆流,掺杂血液的 呕吐物从口中涌出,脑髓也受到了伤害,他的全身顿时无力,如同螺丝脱落的玩具一样双膝 重重落在地上,九郎就这样倒在自己吐出的秽物中。 「九郎!九郎!没事吧!!」 艾露用自己娇小的手掌使劲击打九郎的脸颊。 (惨了……我快昏了……) 九郎光是克制自己昏迷就已竭尽全力。 就算在这种状态下,特利昂尊者的声音仍然鲜明地传到自己耳中。 「现在的你根本不是余的对手。] 特利昂尊者叹了口气。 「好吧。艾露亚吉夫,把那个新的鬼械神叫出来。] 「……什么!?」 [你们用那个东西,或许才能稍微有些胜算。] 「你、你这家伙,少瞧不起人了……」 九郎仅凭意志力强行撑起身子,嘴里叫骂著。 「动作快点,趁余还有心想跟你玩的时候。」 话一说完,特利昂尊者的身体便飞到空中。 「余用肉身就行了。」 (那家伙打算徒手跟demonbane对打吗?) 「九郎,动手吧!」 「喂、喂!你真要那么做吗::」 「反正这样下去也只会被凌虐致死而已。」 「可是,再怎么说要和肉身的人对打,也太……」 「现在的汝赢不了那家伙的,汝等的力量差距就是如此绝望。」 艾露的语气中透露出焦虑。 「要是汝被杀死,那女人也会跟著死的。」 「!!」 九郎脑中浮现出倒卧在地上的莱嘉,还有在她身边哭叫的孩童身影。 「打定主意了吗?」 「可恶!打就打!」 「上吧!九郎!」 九郎大喊一声,回应艾露的霸气。 接着,那段圣词从九郎的脑中浮现。 来自憎恶之天 心怀正义之怒 吾等手执断魔之剑 汝,乃纯净之刀——demonbane! 地面顿时出现一个以九郎为中心的巨大魔法阵。 刹那间天空乌云密布、雷声大作,紧接著是空间爆裂开来。 从爆裂空间现身的,是威风凛凛的钢铁巨人。 机械之神。 断魔之剑。demonbane。 闪耀光芒的九郎身体逐渐崩解,当那道光亮消失在黑暗中时,九郎也重新出现在dem0 nbane的驾驶舱内。 「九郎,妾身先提醒汝,别手下留情。」 坐在前方座位的艾露,头也不回地叮咛。 身为核心人物的九郎却在坐上demonbane的瞬间心中产生犹豫,他很清楚dem0 nbane压倒性的破坏力,要将这股力量用在手无寸铁的人身上,九郎心中不免厌到踌躇。 [这下总算能有点乐子了。」 特利昂尊者就漂浮在demonbane的前方,他的表情一派轻松,而这更加深了九郎 的疑惑,特利昂尊者应该也清楚demonbane的威力,他的行动除了无谋之外完全想不 到其他解释。 「那个……艾露。用demonbane跟人对打,我觉得还是……」 「蠢材!汝到这时还说那种话!」 尽管艾露反应十分激烈,仍然无法挥去九郎心中的犹豫。 「那么,余就先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特利昂尊者脚下凭空一蹬,瞬间缩短了自己与demonbane的距 离,接著他朝demonbane的下颚将拳头右下朝上挥出,是下勾拳。 「怎……!」 九郎完全无法理解在自己眼前发生的事。 因为demonbane的庞大身躯,被那拳击飞到能一眼望尽阿克罕市的高度。 「那、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所以妾身才说过,不能手下留情呀!」 九郎连忙控制demonbane的姿势。 当九郎酱注意力移到下方,才发现有无数发光球体正朝自己逼近,那些光球随即打在de monbane身上,传进驾驶舱内的冲击让九郎发出呻吟,身边的仪表陆续爆出火花,萤幕 布满了故障讯息。 「魔导书!没有办法可想了吗!」 就在九郎大吼的同时,ddemonbane的身躯也开始坠落。 「在找了!比起那个,先准备承受冲击!」 九郎看见地面以剧烈的速度朝自己逼近。 所幸demonbane似乎会掉落在距离教会有段距离的位置,无论如何,都肯定会压 垮不少建筑。 (看来又得被霸道家的公主教训一顿了。) 但是,在九郎还来不及多想之前,demonbane已经著地了。 「魔导书!给我武器!」 [此刻能用的只有这个。」 艾露将搜寻之後找出的资讯,与九郎拥有的资讯同步。 九郎使用配备在demonbane头部的火神炮朝对方扫射。 「面对余竟使用那种玩具吗……] 「少罗唆!你去死吧!」 九郎将所有的炮弹尽数朝特利昂尊者射去,数百发弹药在瞬间消耗殆尽,爆炸的烟雾遮 蔽了少年的身影,转眼间子弹全数用尽,但是当烟随风飘散之後,特利昂尊者然後以相同的 姿势漂浮在原处。 「他是怪物吗……」 「没错,那家伙不是人类,是非人的禽兽。」 「虽然余对你有所期待,但看来走余看走眼了……你让余扫兴了。」 特利昂尊者用冰冷的视线注视著demonbane。 他手一伸,一股太过强大的魔力开始凝聚。 九郎立刻进行闪避……原本他是想那么做,不过似乎是受到先前的攻击影响,demon bane的各个机关都发出哀号,像是算好似地不愿动作。 「这次这样就完了吗……辜负余的期待也该有个限度。」 特利昂尊者一脸无趣地这么说道,随即又露出像是找到答案的表情。 接著他将原本对准demonbane的手朝旁边栘去。 「那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九郎一脸不解地顺著特利昂尊者手臂的方向望去。 「什么!?」 九郎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心跳也剧烈跳动,过度剧烈的心跳几乎让心脏失去应有的作 用,他感到窒息,并不是喘不过气,而是让他练呼吸都忘记的冲击就在自己眼前发生,因为 特利昂尊者手臂对准的方向就是教会所在的位置。 「臭、臭小子!?」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特利昂尊者发出笑声。 他一手按著肚子,弓起身子,以清澈无比的声音不停大笑。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就像是发疯一样不停狂笑,无论多久都没有停止的迹象。 「怎么啦?大十字九郎?哈哈!吃惊了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么,你又想怎样? 会死喔?就要死了喔?你挺身想要保护的那些蝼蚁就要死罗?」 「住手!」 在九郎内心深处的愤怒导火线被点燃了。 「臭小子……臭小子!看我宰了你!」 就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九郎体内的某个东西扯断了枷锁。 九郎的意识急速扩大,并且朝全方向扩散开来,上次体验过的威觉再次复苏,如果要用 言语形容,或许可以说成是[魔术师素质的觉醒]吧。九郎厌觉身体就像燃烧般灼热,然而 内心却是极为清晰、冷静。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九郎大喝一声,demonbane应声疾驰出去,疾奔的demonbane气势有如 猛虎出闸,急速朝特利昂尊者逼近,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丝毫犹疑。 「消失吧!邪魔歪道!」 demonbane粗大的手臂一拳命中特利昂尊者。 「赢了吗?」 「不,还没。」 仔细一看,demonbane的拳头竟然停在特利昂尊者眼前。 正确的说,是被东西挡住了。 (手臂?) 从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突然出现的手臂,挡住了demonbane的拳头,那是条巨大 的钢铁胳臂,被红色装甲覆盖的胳臂与demonbane的手臂大小相差无几。 「那是什么……」 「是鬼械神。是那家伙的鬼械神——里贝尔雷吉斯。」 「特利昂尊者的鬼械神……!?」 「妾身之前曾经说过,妾身原本的鬼械神[艾翁』被人打坏,就是因为……」 「难道是……!」 [汝猜对了,就是拿东西毁了爱翁。] 九郎顿时戚到一股恶寒。 「要和那种东西对打……」 九郎说到这里便不敢再说下去。 「余之前说你辜负余的期待,但现在余要将话收回。让余用上魔导书,你很有一套!」 特利昂尊者平静地描述。 「容余向你介绍,这就是余的魔导书,[奈克特抄本]。」 在特利昂尊者身边,多出一名拥有黑色双眼的少女。 那名少女身穿暗色的华丽洋装,拥有一头如黑墨般色泽的艳丽长发,少女的肌肤白晰得 晶莹剔透,娇小的体态十分惹人怜爱,不过少女就像是感情方面有所缺陷一样,脸上面无表 情,看来简直就如同一具制作精致的人偶,虽然那名少女将右手朝demonbane伸出, 不过手肘以下的部分却仿佛进入其他空间般地凭空消失,那多半是少女正在与里贝尔雷吉 斯取得连结的动作。 (那丫头,好像在哪边看过……) 觉得面熟的九郎,很快就发现自己这个感觉的原因。 (她和艾露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艾露与黑色少女的样貌,酷似到让九郎怀疑她们是否为姊妹。 「啧!那家伙现身了。」 艾露语气不悦地抱怨。 「那丫头和你是一样的吗?」 「别把妾身跟奈克持抄本那种东西混为一谈!」 「没有啦,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丫头也是拥有意志的魔导书吗?」 但是,对方不让九郎有时间等艾露回话。 「艾瑟德丽塔,给他们回礼。」 「遵命。吾主——abrahadabra。」 就在艾瑟德丽塔话说完的同时,光芒开始在里贝尔,雷吉斯的掌心聚集。光芒凝聚、膨 胀,紧接著像是在寻求自由般得到解放。 demonbane被一片纯白的黑暗笼罩……九郎的意识也被吞没至黑暗当中。 + 那只是瞬间的昏迷,在驾驶舱内仰躺倒地的九郎,茫然地仰望萤幕中显现的阿克罕市夜 空,夜空被染成红黑色,仰躺倒地的demonbane附近的建筑正起火燃烧,而特利昂尊 者的身影也早已消失。 尽管教会最后平安无事,可是无能为力的绝望感仍然支配了九郎的身心,虽然此刻的九 郎全身上下都在对他发出哀叫,但是在现在的九郎心中,那些不过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面对特利昂尊者,九郎根本无计可施,不,那早已经不是有没有办法的问题,两人甚至 不是站在相同的擂台上,对方不过是抱著玩玩的心态在九郎面前出现,并且在展现过压倒性 的实力差之後离开而已,最後剩下的只有沉重的绝望感…… 「可恶!可恶……」 「这就是吾等现在的极限。」 从座椅上摔落、倒在九郎身旁的艾露说出这句话。 九郎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 最强的魔导书与demonbane,就算拥有这些,也无法在特利昂尊者身上打上一 下,最多止於让对方使用魔导书的这个现实,令九郎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恐惧深渊。 特利昂尊者的笑容烙印在九郎眼中,怎么样都无法摆脱,这令自己的心产生裂痕,直抵 脑髓的嘲笑声始终在耳际回荡,就像是被深深烙印一样,那些记忆挥之不去。 九郎全身颤抖,他完全无法自制。 他也无法闭上眼睛,因为一旦将眼睛闭上,特利昂尊者的身影就会在脑海中浮现。 「为什么是我……一开始挑其他更优秀的人不就好了……」 「和妾身波长相符的人类并不多,何况妾身也没时间去找其他人。」 「就算是那样,挑中被修理成这幅德行的我,又能拿他怎么样?」 「如果放著那家伙不管,和今天一样的事情,仍会在其他地方发生。不,就算是现在, 肯定也有其他人正因为他们而哭泣吧。」 「…………」 「了解邪恶,并且还得到与其战斗的力量,这样的你要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能一直 睁只眼闭只眼地过下去吗?」 艾露所说的话触动了九郎内心。 (没错,我已经看到了。) 在目击过那样的对手後,现在的他根本无法坐视不理。不去理会黑色圣域——不去理会 特利昂尊者,然後自顾自地过著安稳生活,这种事九郎办不到。 他无法容忍对方,就算赌上自己的一切,九郎也必须将特利昂尊者彻底否定,然後将其 击败。 九郎非得那么做,同时也有必要那么做。 要是维持现在这样,他肯定会连房间角落的微小阴影都看成对方的模样,并且害怕颤抖。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九郎紧握拳头,用尽全力呐喊, 因为这么做,九郎觉得就能挤出一些所剩无几的勇气。 [汝便坚强了,大十字九郎。] 等到九郎稍微恢复平静,艾露在一旁开口安慰。 (这就对了,汝要变得更强,大十字九郎!比任何人都强。比特利昂尊者更强!?) 九郎心中已经有所觉悟。 (我绝对不能容忍,那种东西不能存在於世上。特利昂尊者,还有黑色圣域……我要让 你们再也笑不出来!)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九郎用呐喊取代心中的宣言。 + 所幸莱嘉只有受到轻微的淤伤,一定要说的话,真正严重的其实是教会被破坏的墙壁, 值得庆幸的是,那并没有对建筑本身造成致命性的伤害,会让人担心的修缮费用,九郎也能 从先前得到的委托费中拨出,因此似乎都不会构成大碍。 「那么,大十字先生。您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在解决莱嘉的问题之後,等待九郎的则是瑠璃与温菲尔德。 尽管瑠璃的用词十分恭谨,眼中却布满愤怒的血丝。 九郎只能短短地回答一句:「没有。」 「所以您承认是您擅自将demonbane带出去,并且让城市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罗?」 「思。」 「九郎,汝无须赔罪,那鬼械神是汝与妾身的东西。」 「我没有问你!」 瑠璃斩钉截铁地将艾露的意见抛开,接著将目光栘向九郎。 「就算您擅自带走鬼械神的问题我不追究,但是那样的结果,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思,你说的对。」 「什么说的对?你连点辩解都不做吗?」 「无论过程如何,结果都是现在这个样子。用了demonbane,并且输掉的事实都 不会改变。」 那是霸道财阀的最终兵器,想到demonbane的存在理由,瑠璃会如此愤怒也是理 所当然。 突然问,九郎脸颊感受到一阵锐利的痛楚,过不了多久,九郎明白自己被人打了耳光。 「蠢材!吾等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有什么道理必须受这样的屈辱!」 艾露怒吼。 「……艾露,别这样!」 看艾露露出仿佛随时都要朝琉璃扑去的模样,九郎连忙拉住艾露的手臂。 「召唤鬼械神当成战斗手段有什么不对?吾等面对的可是特利昂尊者,只受这种程度伤 害就能了事,应该要高兴才对,根本没道理要受到指责!」 [艾露!」 艾露激动地朝瑠璃冲去,九郎立刻动手按住艾露的身体。 「放手!妾身要教训这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娃!让她知道自己的错误跟愚昧!」 艾露在九郎的臂弯中不停挣扎。 尽管九郎担心会再次发生两人互殴的状况,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瑠璃和温菲尔德的表情僵硬,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大十字先生。先前与您交战的,是那个特利昂尊者吗?」 听见温菲尔德带著难以置信的表情发问,九郎点了点头。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虚构的人物,你确定没有弄错?」 「那种人也不会有第二个吧?」 「金发、金眼……」 瑠璃嘴上喃喃低语。 「是啊,没错,他是个眼神阴沉、装模作样的家伙。」 「那和祖父说的一样,特利昂尊者真的存在。」 「可不是吗?看来就算是你那颗破脑袋,似乎也能明白吾等动用鬼械神的理由。」 「思,我这下弄清楚了。」 瑠璃这么回应,接著以冰冷的视线注视艾露。 「死灵秘法无法和黑色圣域对抗,事情就是这样,我委托寻找其他魔导书的判断果然是 对的。」 「那、那是什么话!莫非汝以为这世上有比妾身更好的魔导书吗!」 「就算真的跟你说的一样,结果仍然是惨败。我不需要无法打倒黑色圣域的魔导书。」 「可恶的小女娃!让汝多说两句就得寸进尺……」 艾露再次激动地挣扎,九郎也只能拼命制止。 「大致的状况我已经明白了,关於dem0nbane的事情我不追究。并且,我要撤 回向你提出的委托。」 九郎无法辩驳,只能默默看著事情发展。 「事前给你的费用,你就不客气地收下吧。那是你在工作上应得的报酬。」 「那么,也就是说……」 「就是说你无须对黑色圣域的事情戚到愧疚,以後都是霸道的问题,请忘记这一切,回 归你往常的生活吧,这段时间有劳你了。」 瑠璃不让九郎插嘴似地一口气将话说完,接著向温菲尔德使了个眼色,转身准备离开。 [汝少擅自做主张!汝没有术者跟魔导书,又能做出什么事?连魔道的魔字都不知道的 小女娃,少在那边摆架子。] 瑠璃的肩膀虽然在瞬间晃动了一下,但她并没有表露出愤怒。 「大十字先生,我想你应该明白,以後你将不再被允许接触demonbane。温菲尔 德,我们走。」 瑠璃以不由分说的强硬语气留下这句话後,便快步离开此处,温菲尔德虽然露出欲言又 止的表情,最後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向九郎示意,并且跟随瑠璃离开。 [艾露,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久之前,九郎才决心要与黑色圣域以及符利昂尊者交战,可是失去demonban e,就已经不是能不能打赢的问题了。 「小女娃说的话,汝无须理会。」 艾露虽然如此断言,不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瑠璃的发言对阿克罕市的居民来说是绝对 的。当然,九郎没有将这个想法说出口,因为他明白一旦这么说,肯定会让艾露火冒三丈。 「不管那小女娃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功夫。」 「因为你主张demonbane是汝与妾身的东西吗?」 「当然,那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无论是否愿意,吾等都会再次与demonbane重聚。」 「你想说是命运吗?」 「那么说也可以,然而更重要的,是汝不会坐视这场战斗吧?并且,小女娃到那时候也 肯定会明白才对,明白和黑色圣域战斗这件事的真正意义。」 艾露的说明虽然让人摸不著头绪,但是不知为何,九郎却认真地记在心里。 驾驶demonbane与黑色圣域对峙的日子还会到来。 九郎对此有著类似确信的戚觉。 第三章 韦斯特这天毫无意义地起得特别早,他在最初的鸡鸣报晓前便睁开眼,就这样带著尚未 完全清醒的脑袋打开研究室的电灯,其实研究室原本就因为各式仪器华美的灯泡而让室内有 相当的亮度,因此特地再打开电灯,纯粹只是心理上的需求。 韦斯特坐上椅子之後,便将视线栘向那一直没关的萤幕。 在九郎与demonbane手上尝到惨败滋味的他,正根据从霸道财阀窃取来的资 料进行研究,并且倾注全部精力制作新的破坏机器人,由於不眠不休工作的关系,现在的韦 斯特双颊凹陷,眼底也多出了浅黑色的眼袋,尽管韦斯特已经憔悴到彷佛随时都会昏倒的地 步,但是他的干劲却始终没有丝毫衰退的迹象,充血的双眼仍然炯炯有神,充满了生命力。 「真不愧是大天才韦斯特博士~~啊~~!只要稍微倾听,就能听到世人赞美吾辈伟业的 颂扬声,还有不绝於耳的掌声,而且……」 「大清早吵死人了啦罗波。再不安静我就把你扁死,然後丢到[诅咒荒地]去埋掉喔 罗波。」 听到艾尔莎这席话而冷汗直流的韦斯特,立刻就闭上了嘴。 + 让自己整个身子都靠在椅子上,观察著艾尔莎模样的韦斯特,心里正对眼前这个自己的 最高杰作抱持疑问,虽然在性能上没有任何问题,但在性格方面,问题却似乎相当严重。 「这样盯著人家看,我会害羞的罗波。博士,你对艾尔莎有意思吗罗波?」 「什……!你在胡说什么!」 「连高黏性跟踪狂都会害怕的肮脏视线已经说明一切了罗波。」 「看来还是该从设计本身的错误去考虑才对……」 韦斯特肩膀一沉,改将视线栘到每天必看的波士顿地球早报上。 「喔~~!!」 看到报纸版面的韦斯特发出了惊讶的叫声,占满报纸大半版面的是张巨大机器人仰躺倒 地的图片,标题上虽然写著[神秘的巨大机器人现身],但是韦斯特一眼就认出那倒地的巨 大机器人就是demonbane,於化成瓦砾的城镇中倒地的demonbane,庞大 身躯中冒著薄烟、喷著火花,加上装甲上的无数裂痕,可以说是惨不忍赌。 「demonbane被干掉了吗!?到底是谁……」 其实就算不这么问,韦斯特也已经察觉到了。 (是大导师干的吧,大导师将demonbane击败了!) 韦斯特连忙察看报导内容,内文却丝毫没有提及跟搭乘者有关的消息。 (大十字九郎……要是你没有吾辈允许就擅自死掉,那吾辈可就头大了。) 在九郎与demonbane这件事上,就算是特利昂尊者,韦斯特也丝毫没有将这场 对决让给他人的意思。 韦斯特拿著报纸的手正在颤抖,他的双臂过分用力,最後终於将报纸从中央撕成两半。 「博士,可以不要在原本就很窄很脏的房间里制造垃圾好吗罗波?」 边抱怨边走到韦斯特脚边的艾尔莎,将散落在地上的报纸屑捡了起来。 「这是因为吾辈将必要的仪器以绝妙间隔配置的关系,才不是这个房间窄。」 「那是因为没法拿出成果的博士,有这种程度的空间就算不错了罗波。」 [艾尔莎啊,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践踏人心的高水准吐槽了?」 韦斯特眼中含泪地抱怨後,开始拨弄吉他来表现自己最大级的悲伤。 而对韦斯特一切举动漠不关心的艾尔莎,也将视线栘到报纸上,「思~~思~~」地喃喃 自语。 [艾尔莎你也在意大十字九郎的生死吗?」 「我一点都不在意罗波,而且大十字九郎跟那个魔导书,也都一起在这里被拍到了罗波。」 韦斯特听到後也转头再看一次报纸,虽然他努力朝艾尔莎所指的位置观看,但那里也只 能看到模糊的人影,虽然韦斯特揉了揉眼睛仔细凝视,最多也只是「这样说起来好像是」的 程度。 「博士低级的眼睛是看不出来的罗波。」 「低、低级……这样的大天才被说低级……而且还是被自己制作的机器人这么说?」 [博士就是太拘泥小节才不行的罗博,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说博士怎么样都无法出头的 喔罗波。」 要不是说出这句话的是艾尔莎,韦斯特肯定会动手毁掉这台机器人,话说回来,韦斯特 就算想毁掉艾尔莎也办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韦斯特的视线停在先前因为demonbane的报导,而没有注意到 的另一则消息,虽然那是则篇幅相当小的报导,却能十足锁住他的视线。 那里刊载的内容是关於因为demonbane大闹城镇而遭到波及的医院,韦斯特关 注的并不是医院遭波及的消息,他是因为一名从医院逃跑的患者名字而注意到这则消息,报 导上是这么写的[艾尔莎]。 + 韦斯特与艾尔莎邂逅,是在他还隶属於米斯卡托尼克大学医学部的时候,虽然韦斯特 从学生时代就是出了名的怪人,不过真正令他在这圈子声名狼籍的原因,其实是一个研究报 告,那是一个有关於「死者复活」的研究报告,韦斯特投身於克服死亡的研究,并且以研究 之名杀害了相当数量的猫、狗和天竺鼠等动物,然而这项研究始终仅止於理论,关键的复生 液一直无法完成,研究本身也被医学部部长亚兰霍尔西博卜卜今小卜,但是……这种程度 的制约,只是将韦斯特的干劲火上加油,事实上,韦斯特仍然悄悄地持续进行实验,而那时 身为韦斯特研究搭档的人,便是与韦斯特同期的艾尔莎,身为医学部首席才女的艾尔莎,和 在某些角度在医学部成为超级名人的韦斯特,这两人的组合看在旁人眼中,简直就是无法理 解的神秘现象,不可思议的是,这两人彼此竟然有著极佳的相性。 两人会互相吸引,当然也有理由的,因为韦斯特和艾尔莎在[孤独]这一点上,两人是 共通的,韦斯特是因为其性格与所进行的研究,而艾尔莎则是因为身为天才的必然结果,他 们就像是命中注定般相遇,并且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合作进行研究。 两人研究的东西是韦斯特想要实现的复生液,这项研究的纸上理论近乎完美,只要能够 完成立证,韦斯特在大学内的评价也会大幅提升,其实对韦斯特自己来说,研究的成功就是 一切,至於评价根本不是他所关心的东西,但是……艾尔莎却对此十分在意。 「那么,有机会弄到新鲜尸体了吗?」 在肮脏废屋的一间房间内,穿著白衣的艾尔莎注视著装有试剂的试管说道。 「如果只是要尸体,要多少都不成问题,不过如果是合适用在实验上的尸体,那可就不 容易了。」 和艾尔莎同样穿著白衣的韦斯特,边为其他试管加入药剂,边这么回应。 由於无法在米斯卡托尼克大学进行研究,因此两人来到位於阿克罕市西部的丘陵地寻找 研究场所,所幸他们在该地深处的查普曼牧场找到一栋被弃置的废屋,因此他们便将 该处改 建成实验室,忧郁实验内容特殊的关系,必须在不被任何人知晓的情况下进行,所以在某些 角度来说,这里可说拥有最佳的地理位置,话虽如此,也是因为丘陵地这个地方,总是传言 有恐怖怪物出没的关系。事实上,由於作家蓝道夫卡特曾在自己的著作中发表过那些怪物 的关系,阿克罕市居民鲜少会想靠近这块土地。 「不管怎么说,如果弄不到尸体,研究就无法进到下一步了。」 在艾尔莎手中晃动的试管发出了刺鼻的强烈气味。 「这里当成藏身处虽然恰到好处,不过搬运尸体所需花费的功夫与风险,却成为另一个 问题了。」 「的确是。虽然那样做或许有点危险,但是在墓地附近租间房子,或许还比较快。」 「思,吾辈也这么想。虽然吾辈不认为能立刻找到合适的样本,总比让实验停滞要来得 好多了。」 韦斯特与艾尔莎达成共识後,便开始埋首於各自的实验当中。 + 又经过了几天,两人得知有新尸体的消息。 死者是一名,年轻工人,而且还是个外伤极少的良质尸体,据说只是与人争执时轻微撞到 头部,但因为运气不好,变成死人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韦斯特与艾尔莎立刻准备好铲子与推车前往墓地,到现场二话不说就开 始盗墓的行为。 「我们简直就跟食尸鬼一样。」 挖土挖到额头满是汗水的艾尔莎苦笑。 「吾等是在拯救还拥有未来的年轻人,怎么能跟食尸鬼混为一谈!」 「是、是,我懂你的意思,所以你就少说点话,快动手挖吧!」 「……话说回来,吾辈怎么变成任你使唤的人了?」 尽管韦斯特抱持疑问,还是默默地开始挖土。 + 当工人的遗体被放上手术台,时间是在凌晨两点刚过的时候。 两人用乙炔灯打亮手术台,随後开始检视尸体,虽然韦斯特担心尸体可能被施加过防腐 剂,不过似乎因为经济问题,这具尸体没有经过任何特殊处理,如果被加过防腐剂,复生液 就无法顺利发挥效果,这件事两人在过去的实验中确认过了。 「那么,开始进行实验吧。」 听见韦斯特宣言,艾尔莎若有所思地回应了一声,等到艾尔莎回应后,韦斯特将视线转到 手中的注射器上,注射器中装有透明的液体,而那正是韦斯特与艾尔莎的研究成果——复生 液,韦斯特将针头刺进工人的右臂中,缓缓地将复生液注入。 反应很快就到来了。突然间,那工人的身体在手术台上像波浪般弹起,同样的现象连续 重复了两、三次,也很快就恢复平静,不过工人体内的心脏紧接著开始剧烈跳动,重复著异 样的脉动。 [嘎、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瞬间,工人突然睁开眼睛,发出不属於这世上任何东西的激烈叫声。 尽管韦斯特与艾尔莎都不由自主地倒退,却不打算将目光从那名工人的身上栘开。 [……住手……别……别把我叫回!!] 工人的身体激烈抽搐,表情也像是忍受痛苦般扭曲。 [这算……成功了吗?」 「看来应该算是从那个世界回来了,只是……」 对於这种结果是否算是成功,韦斯特心中抱持著相当的疑问。 [啊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後工人发出了像蛇一般的叫声,身体像虾子卷曲,最後还是断气了。 「……看样子并不顺利。」 「原因呢?是因为鲜度不够的关系吗?」 艾尔莎确认工人的遗体,然後重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尸体的鲜度虽然也很重要,吾辈还是试著找找看其他可能性吧。」 但是要这么做,代表得要再花不少功夫。 (如果能用更轻松的方式获得尸体就好了……) 虽然两人已经在位於阿克罕市的无主墓地附近找到了房子,可是如果是要当成实验使用 的建筑,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可是,也不能平白浪费时间。 「不管怎么说,吾辈已经累了,先去睡了。」 话还没说完,韦斯特便直接在地板上躺下。 「你怎么不到床上去睡?」 「反正睡著之後,不管睡哪边都一样。」 「喔,好吧。那我再稍微调查一下,然後再去睡。」 「随你便。」 韦斯特对此不抱任何兴趣地进入梦乡,但此刻也正是他悔恨终生的事件开端。 [博士,你脸色似乎不太好呢罗波。] 凝视报纸一角陷入沉思的韦斯特,因为艾尔莎的声音而回过神。 [博士的表情就像做梦少女一样罗波。] 看见艾尔莎边说边弯下身子、盯着自己连看的模样,让韦斯特心中—震,随後便从椅上 起身。 [艾尔莎,吾辈要出去一趟。」 「博士要去哪儿罗波?要去修理大十字九郎吗罗波!?」 [那件事先摆一边去。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所以吾辈要去准备妥善的装备。」 歪著头的艾尔莎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韦斯特接著说: 「吾辈要和过去做个了断,」 在九郎与艾露眼前的,是一片宛如战场般的断垣残壁。 那是他们与特利昂尊者交战的结果。 「汝的睑色不太愉快。」 「那还用说吗,看了这幅景象,任何人都会有相同反应的。」 尽管九郎相信自己使用demonbane是正确的选择,不过目睹现场,内心仍然不 免动摇,就算是做的是正确的事,但是看到这样的结果,也没有人能够接受。自责的想法在九郎 心中重复着无限的回圈。 (这也难怪霸道家的公主会那么生气了……) 想到这里,九郎脸颊突然一阵疼痛……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九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看着那些正在进行瓦砾拆除工作的霸道财团工人。 [哼。汝还在介意那个小女娃的事吗?] [毕竟我的神经还没有粗线条到能不去在意。] [看汝这个样子,往后可能会很难熬喔。] [光是现状就已经吃不消了。] 九郎丢下这句话,自顾自地迈开步伐。 [既然这样,汝丢下妾身走开有是什么意思?妾身把话说在前头,汝可没有玩的时间, 因为接下来还有比斯还恐怖的地狱特训在等着汝。] [随你高兴。] 尽管九郎的语气冷淡,艾露仍然在默默前进的九郎身边像卫星一边打转,一边提到一 些与魔术理论有关的事情,艾露所说的全是邪道知识,每件事都拥有让人丧失食欲、心情忧 忧闷的力量。 九郎的目的地是教会。在化为焦土的城镇当中,奇迹般幸免于难的教会,目前正在为九郎 打坏的墙壁进行修复作业,带头负责指挥作业进行的人是莱嘉,她没有收到伤势影响,表 现依然充满活力,尽管她才经历过断两、三根骨头都不奇怪的状况,却不可思议地充满精神, 或许就像她修女的身份一样,有得到上帝庇佑也说不定。 [啊,九郎小弟!] 看见九郎的莱嘉,朝着九郎挥手叫喊。 [看你还能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我一直都很有精神啊。九郎小弟,你看来倒是没什么精神。怎么了吗?] 莱嘉不解地发问。 这是艾露[哼]了一声,露骨地表情不悦。 [你跟艾露小妹吵架了吗?] [没有,只是碰到一些事情……] 这次艾露不悦地鼓着脸颊,然后将脚边的石块用力踢到教会当中。 九郎和莱嘉对望了一眼,接着两人耸了耸肩。 [哎呀,她心情不太好啊。] [其实她一直都是那样。] [嗯~~可是似乎有其他事情让她不高兴。] (莱嘉意外有敏锐的观察力?) 这让九郎不禁梢稍倒退了身子,而莱嘉并没有漏看九郎那样的反应。 「九郎小弟,有什么让你烦心的事吗?」 「没有啦,我并没有什么特别……」 「少来了,姊姊全都看得出来,况且九郎小弟也是为了跟我商量才跑来这里的吧?」 九郎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全被莱嘉说中了。 最後九郎决定把瑠璃那件事告诉莱嘉。 「比起无须悔改的九十九名证人,一名愿意悔改的罪人更能让上天感到高兴。」 「这是基督的传教语录吗?」 [意思是反省的心是很重要的。」 莱嘉竖起食指,以说教般的口吻阐述。 「所以,如果你觉得自己做了不对的事,那怎么不试著去道歉呢?」 「这样会不会想得太简单了点……」 「你都已经为这件事沮丧成这样了。道歉之後心里会舒坦很多喔。」 九郎认为莱嘉说的没有错,然而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就能解决。 他从没想过瑠璃抱持著什么样的想法,因为光想自己的事情就自顾不暇,听起来或许像 是藉口,可是在搞不清楚状况的状态下就被迫与强大的对手对峙,应付这些突发状况无暇他 顾,这确是事实。正因为这样,九郎根本没有空闲去思考瑠璃在demonbane身寄 托了何种期望,demonbane是瑠璃的祖父霸道钢造的遗物,同时也是希望,而那 也可说是瑠璃的希望,因此那样的demonbane被人击败,她戚到气愤也是当然的反 应,更不用说搭乘者还是名来路不明的三流侦采,以及说话口无遮拦的魔导书了,会气急败 坏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事情搞成现在这样,她还会原谅我吗?」 九郎望著眼前的断垣残壁,叹了一口气。 「九郎小弟,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去吧!」 「呃……要是真的成仁,那也不太好吧?」 事实上,九郎心中早已做出决定。简单的说,来这里只是希望有人推自己一把而已。 就在九郎决定要采取行动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令他感到似曾相识的排气声。 (我有讨厌的预戚。) 但是,那个预感很快就变成现实,彷佛炸弹爆裂的引擎声逐渐增大,并且还乡出了狂乱 的吉他声。 「惨了……是那家伙……那家伙来了。」 就连九郎嘴上这么说时,韦斯特和艾尔莎所骑乘的机车也以猛烈的速度朝此处逼近。 但是,还有另一个以更快速度逼近的人。 那是一个人,不过九郎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这世界上不可能有跑得比机车更 快的人,仔细一看,那是个有人类形体的怪物,外观与人类十分相似,或许那怪物过去真的 是人类,怪物身上带著看似紫斑的东西,皮肤几乎看不出任何血色,然而怪物的眼睛却布满 清楚的血丝,血丝清楚到几乎让人能看到血液在其中流动的模样,从无力张开的口中流出的 黏稠唾液,说明了那怪物没有人性。 [吓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怪物以野兽般的动作冲到九郎等人附近,接著便在距离九郎约有十公尺的位置蹲低身 子,然後纵身跃起,怪物轻易地跳过九郎头顶,继续以骇人的速度奔驰远离。 「怎么了?吵死人了。」 像是大姊头带著小弟们领著一群孩子现身的艾露,皱著眉头抱怨。 「妾身怎么感觉到有魔物的气息,是怎么了?」 艾露就像狗在闻东西般,在空中嗅了几下。 「看来不像有时间能好好解释的样子。」 九郎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飞弹从远方朝这里飞来。发射飞弹的自然是韦斯特,只见他在 狂飙的机车上背著吉他盒放声大笑,而位在後座的艾尔莎也发出欢呼声。 「你、你这家伙!在做什么!」 就算不用刻意计算弹道,也能看出飞弹正直线朝教会飞去。 [艾露!」 九郎在呐喊的同时变身为魔术师,接著迅速冲出。 幸好飞弹只会直线前进的关系,处理起来并不困难,九郎伸手一把将飞弹抓住,然後便 朝韦斯特扔了回去,前方立刻升起壮观的蕈状云。 「死了吗?」 「别擅自诅咒别人死了!」 一辆机车从飘扬的土烟中猛然冲出,机车直线驶向九郎等人身边之後,随即一转让後轮 摩擦地面停在九郎等人面前。 「吾辈原本想让你们和尼古拉斯餐馆的蒙古烤肉套餐一样,被烤得金黄鲜嫩。」 韦斯特做出用手擦额上汗水的动作,露出一幅好心被人辜负的模样。 「呃,我是希望你能就那样死掉最好……话说回来,是你们先射飞弹过来的吧!」 「博士,在这里摸鱼没关系吗罗波?」 「对、对了!」 韦斯特说完後紧咬下唇,还用满腹怨恨的眼神瞪著九郎。 「因为你这小子的关系,害我不但没能把那东西除掉,甚王还追丢了!大十字九郎,要 是你多少会戚到米粒大小的罪恶戚,就和吾辈一起追上去吧,那是你的责任,也是义务。」 「你说追丢的东西,是指刚才那个怪物吗?」 「正是。你要是想自称是正义使者,应该也必须打倒那东西吧?走吧!和吾辈一起踏上 死亡之旅吧!因为这样,艾尔莎!把大十字九郎抓起来!」 「遵命罗波!」 艾尔莎敬礼之後,便一把从後抓住九郎的脖子。 「那么,吾辈出发吧!愿一路顺风!」 韦斯特催满油门,完全不管会不会对旁人造成困扰,就让机车快速奔驰。 「咦、咦咦咦咦咦咦!」 「喵、喵啊啊啊啊啊!」 九郎和艾露带著语尾持续许久的惨叫被韦斯特带走。 「哎呀,要小心别受伤喔;」 莱嘉的声音没有能够传到两人耳中。 + 韦斯特驾驶的机车在阿克罕市的巷道间疾驰。 无视号志的行径自然不在话下,韦斯特当然也没有把交通法规放在心上,化身为疾驰狂 意的机车,伴随著数十辆警车在道路上疾驰。 [九、九郎……妾身似乎不行了……可惜和汝相处的时间真是太短了喵~~] 翡翠色眼睛不停打转的艾露无力地瘫软在九郎肩上,九郎在艾露被甩下去之 前拉住了她 的身体,随即将她塞进紧身服当中。 (我自己其实也快撑不住了……) 由於九郎始终处於被艾尔莎掐住脖子的状态,因此戚觉就像置身在设计不良的云霄飞车 上,或许是因为反覆数次天翻地覆般的剧烈转向,现在九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光是忍住 涌上喉头的胃中内容物,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找到了!艾尔莎!准备!」 「收到罗波!」 艾尔莎敬了个礼,也是在这个时候,松开了抓著九郎的手。 「你给我记住!」 被甩离机车的九郎展开翅膀稳住姿势,最後总算在原地停了下来,机车已经不见踪影, 引擎声、吉他旋律,还有韦斯特的笑声也迅速远离。 「我要狠狠揍……不,我要宰了他们……话说回来,我怎么会飘在空中?」 九郎的身体正静止地停在距离地面约三十公分的位置。 「看来汝一旦置身逆境,就会展现出意料之外的力量啊。」 艾露从九郎的紧身衣中爬出来说道。 「唔,汝要不要从米斯卡托尼克大学的钟塔上跳下去看看?说不定意外地能提早成为可 以独当一面的魔术师喔。思,就这么办吧,成长是越快越好。」 「那样有多少条命都不够玩吧!」 就在九郎大声抗议的时候,身後响起了刺耳的煞车声。 转头一看,身後有十几台警车,还有许多手枪对准九郎的警察。 「糟透了……」 九郎哭丧著脸,他只能在枪林弹雨中,像刚学会振翅的雏鸟般奋力振翅升空。 「我这样……是不是很逊呀?」 + 就在九郎被警察追著跑的时候,韦斯持与艾尔莎已经将怪物纳入射程当中。 在机车前方数公尺如同野兽一样用四肢奔跑的的怪物,只有脑袋一百八十度地转了过 来,充满血丝的双眼与韦斯待四目相对。 (……艾尔莎,我现在就让你解脱。) 尽管各式各样的戚情在心中交错,剧烈地翻弄韦斯特的灵魂,不过他像是要将那一切都 甩开似地在心中宣言。 [艾丽莎,动手!] [遵命罗波。[死免葬身地]射出!] 随着艾丽莎说出这句话,一道黑影从上空飞了过来,那道飞往艾尔莎身边,与机单车并行 的东西是具棺材,艾尔莎毫不犹豫地将棺材打开,接着取出收在棺材内的一挺大炮。 [术式魔炮[死免葬身地]——发射!] 炮身瞬间绽放光芒,光芒在凝缩后形成一道粗大的镭射朝怪物射去。 仅有脑袋转向后方持续奔跑的怪物,在这时仿佛无视惯性法则般地往侧面跳开,镭射 破空而过,在前面的大楼上开了一个巨大风洞。 [啧!打歪了罗波。] [再来一次。] [收到罗波,开花吧!] 这次术式魔炮闪动的同时,光束随即四散,如同散弹般扩散四射,然而怪物也发挥 惊人的腿力从地上窜起,在上空有如胎儿一样紧抱身体,准确朝韦斯特落下。 [唔哇啊啊啊啊啊!要撞上啦!] 韦斯特放弃继续操纵机车,双手放开手把抱头哀叫,而机车也跟着失控。 [罗、罗波~~!] 艾尔莎失去平衡,大炮脱手飞到一旁。 冲击迅速到来,就在眼前天地剧烈翻覆时,韦斯特意识到自己置身在半空中的下一秒, 他的身子也摔落到地面上,仿佛全身骨头都被撞碎的强烈冲击,让他的意识迅速模糊。 「唔……」 韦斯特发出呻吟,随即又惊讶地睁大眼睛,因为跨坐在自己身上的怪物,正将手刀高高 挥起,怪物有著尖锐的利爪,手刀一旦挥落,肯定会造成致命伤,就在这一瞬间,韦斯特已 有领死的觉悟,心中同时有著这样也不错的想法。 (和吾辈对艾尔莎造成的痛苦相比,这根本……) 韦斯特平静地闭上双眼。 「博士!快逃罗波!」 (可是,要是吾辈死了,艾尔莎就……) 韦斯特在这时注意到,自己其实是在朝轻松的方向选择逃避。 (更何况,吾辈是为了拯救艾尔莎才到这里的。) 韦斯特睁开眼,大声呐喊: [艾尔莎!住手!」 怪物的手刀瞬间静止。 韦斯特的双眼注视著自己眼前的怪物,怪物的面孔十分丑陋,或许是因为颊骨的位置左 右不同,怪物的面孔呈现左右没有对称的诡异外观,那是脑袋猛烈撞击墙壁的结果,是因为 在医院被隔离的艾尔莎,於病房中进行自残行为的关系,她不断让头撞向墙壁,最後才会变 成这样的面孔,曾经侵入医院网路、偷偷窥看医院病历的韦斯特,也知道这个事实。 「死免葬身地!」 就在艾尔莎呐喊的同时,术式魔炮的炮口闪动光芒,为消灭怪物而射出的凶暴强光,成 为一条光带迅速前进,强光将韦斯特的视线染白,并且将怪物的身影吞没。 在这一瞬间,韦斯特与怪物四目相对。怪物的脸颊微微扭曲——似乎是那样。 (……笑了?你在笑吗?艾尔莎?) 然而韦斯特还来不及确认,眼前便被白色占据。在暴风、巨响跟怪物哀叫回荡於耳际的 同时,韦斯特失去了意识。 + 总算将警察甩开,并且学到一定程度飞行技术的九郎,发现扛著大炮无力走在街上的艾 尔莎,或许是因为扛著大炮的关系,看见她的路人自然往旁边避开。 「那丫头在那里做什么?」 飞在上空姿势不很稳定的九郎,降落到艾尔莎身旁。 「那个oooo怎么了?」 「是指博士的话,他去做伤心旅行了罗波。] 「那种浪漫行径跟那家伙太不搭调了。」 漂浮在九郎身前的艾露为自己的发言深深点头,九郎也不打算提出异议。 [艾尔莎说不定被抛弃了罗波……」 艾尔莎开始自暴自弃,她用肩上的大炮胡乱射几发,附近遭到池鱼之殃的大楼,有几栋 甚至因此开始崩塌,路人也一边发出惨叫,一边像抱头鼠窜地逃命。 「对了,你找艾尔莎有事吗罗波?」 「我想这不是把人拖下水的人该说的话吧?] 「原来如此,我懂了罗波!」 突然间,艾尔莎充满戒心地瞪著九郎。 「你打算向伤心的女主角搭讪,然後趁虚而入对吧罗波,然後被欺骗的艾尔莎就这样将 身心都献给大十字九郎,等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被变成没有你就活不下去的身体了对 吧?」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还有,谁是女主角啊!?」 九郎立刻就被搞得不知所措。 「接著大十字九郎趁艾尔莎无从抵抗的时候,让艾尔莎遭受笔墨难以形容的羞辱,尽管 陷入极度的对人不信任状态,但是艾尔莎心中却无法克制地一直爱著大十字九郎罗波。] 「……看来她似乎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了。」 「九郎,妾身劝汝最好别去招惹那种女孩。」 就算没有艾露提醒,九郎 也打算趁艾尔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快快离开。 「罗波?达令,你要上哪去罗波!?」 就在这个时候,九郎听见身後传来像是责难的语气,还有术式魔炮的咆哮声。 + 回到研究室的韦斯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艾尔莎……她笑了。」 虽然或许只是韦斯特自己的愿望,但是在那一瞬间,艾尔莎似乎取回了理性。 韦斯特无法忘记艾尔莎那时的笑容,因为那就跟艾尔莎过去有过的笑容一模一样。 在韦斯特和艾尔莎使用工人尸体进行实验当天,事件发生了,原本已经不再有任何动静 的工人竟然再次活动,当时还在进行调查的艾尔莎被工人掐住脖子,拥有非人力量的工人将 艾尔莎的颈骨折断,当韦斯特伸出援手的时候,艾尔莎早已奄奄一息。 韦斯特当时陷入绝望,不过艾尔莎却对那样的他说:「这下就有新鲜的尸体了。」 对艾尔莎使用复生液这种事,韦斯特办不到,可是韦斯特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於是, 韦斯特将复生液注入了艾尔莎尚有余温的体内——结果,艾尔莎复活了。同时也成为丧失人 心的怪物,在那之後的记忆,韦斯特忘得一乾二净,只知道几天後,有个被认为是艾尔莎的 人被抓到,并且被送往医院隔离。 在艾尔莎的事件过後,韦斯特放弃实验,并且离开大学。 但是,他後来又展开另一项研究,就是开发人造人的研究。 [艾尔莎,安息吧。」 韦斯特用手指拨弄吉他琴弦。 第四章 特利昂尊者坐在宝座上,以慵懒的表情望著远方。 他的双眼似乎不是看著眼前的空间,而是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限制,注视著其他次元的事 物。 周围十分宁静,总是随侍在侧的奥古斯都也不在身旁,仅有火把的火焰偶尔会莫名晃 动,并且在产生的阴影中出现怪物蠢动的景象而已,在玉座上的只有无穷的寂静,还有令人 感觉无限的漫长时间。 在特利昂尊者的脚边,可以看见像忠犬一样跟随他的少女——艾瑟德丽塔的身影。她将 脸靠在特利昂尊者的腿上,带著恍惚的表情微微睡眠,艾瑟德丽塔让自己的脸颊轻轻在特利 昂尊者的腿上摩擦,脸上带著不会在他人面前展露、与狂意仅一线之隔的微笑。 「吾主,大十字九郎和艾露亚吉夫这次似乎也很顺利。」 「也应该那样吧,否则就太无趣了。」 特利昂尊者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然後用手摸了摸艾瑟德丽塔的脑袋。 「或许定该让他们采取行动的时候了,要令大十字九郎觉醒,让他置身於生死关头走最 好的方法。」 「吾主,你看起来似乎很愉快呢。」 「的确,余是很愉快。在这无限的颓废当中,仅有那家伙的存在,是唯一能令余感到愉 悦的东西。」 特利昂尊者厌受著在体内翻腾的热血,脸上浮现出愉悦的表情。 + 九郎此刻站在一扇巨大的门前不知所措,这里是距离阿克罕市中心不远的市街一角,而 高度足足有九郎身高三倍的巨大门扉,则是霸道邸的正门。 (话说回来,这门还真大啊……) 九郎的嘴巴张开成圆形,呆站在门前思考。 霸道邸的巨大程度已经超乎常理,环绕宅邸耸立的围墙长达数公里,光是绕著围墙的距 离,就拥有足以当做慢跑路线的长度,但是,这也不过是霸道财阀惊人之处的冰山一角,在 自报姓名後被允许进入的九郎,看到的是足以容纳数个高尔夫球道的广大腹地,而他要前往 的霸道宅邸,甚至还没进入他的视线。 「唔,大到这种程度,不是反而会不便吗?跟这里比起来,妾身的房间还要有效率多 了。」 [艾露,你那只是穷人的酸葡萄心态而已。」 「汝胡说什么?妾身又不穷,穷的只是妾身的主人罢了。」 「因为我们是同舟共济的关系,所以你也被追加贫穷属性啦。知道厉害了吧?」 就在两人拌嘴的时候,一台礼车也驶到两人身前停下。 (意思是还有非得坐车才到得了的距离吗?) 尽管九郎对这样的贫富差距感到不平,最後还是打起精神坐上礼车。 + 经过约五分钟的车程後,两人抵达目的地,在霸道邸前站著一名身穿黑西装、九郎有些 面熟的青年,他主动打开九郎和艾露所坐的後座车门,恭谨迎接两人,那个人是温菲尔德。 「不好意思,我来得这么突然。」 九郎站在温菲尔德面前道歉。 [请别介意。就我个人的立场,虽然不能说随时,还是很欢迎您的来访。」 「这意思是,霸道的公主还是以现在进行式的状态在不高兴吗?」 「这么说也没错,最主要还是因为立场十分忙碌的关系……先别站著说话,有话先进屋 里再说。」 九郎和艾露同意温菲尔德的提案,在他的带领下进入霸道邸中,邸内的宽广程度一样是 令人叹为观止,所以东西的规模都格外巨大,走廊的长度甚至让人无法一眼看到尽头,地板 上铺有刺绣图案的地毯,柔软程度甚至让人想要当场在地上躺成大字好好休息一番,等距离 放置的无数装饰品,无论任何一样似乎都有著能养好几人过一辈子的价值。 九郎就在承受著自卑戚的状态下,默默地走在似乎永无止尽的长廊中。 温菲尔德带领他们前往的地方是会客室。话说这么说,要看出那是会客室并不容易,因 为太过豪奢的装潢,实在无法让人有这里是会客室的感觉,尽管沙发和桌子等会客套组的风 格不会特别夸张,但是每件物品都乾净得发亮,没有丝毫灰尘。 九郎和艾露坐在那太过柔软,反而令他们感到有些不适的沙发上。 「那么,你们这次来访,应该也是为了那件事吧?」 温菲尔德将带有托盘的咖啡杯摆在九郎与艾露面前开口,咖啡的香气立刻窜入九郎的鼻 孔当中。 「思,算是啦……呃……怎么说……我心里还是很愧疚,虽然我不认为这样那位公主就 会原谅我,但是……我也不知该怎么说,算是类似自我满足的想法吗?」 九郎说话支吾不清,艾露立刻以冷淡的眼神望著九郎。 「妾身先把话说清楚,吾等没什么不对。吾等只是做了当然的事,该道歉的应该是那个 小女娃……」 在艾露将这些失礼的话语说完前,九郎先用胳臂扣住艾露的脖子,同时用手捣住艾露的 嘴巴。 「刚才那些话就请当做没听见吧,可能的话,我很希望能和那位公主见上一面。」 九郎的请求让温菲尔德露出爽朗的笑容表示同意。 「能请两位梢等一下吗?」 温菲尔德稍微示意之後,先行离开会客室。 九郎松了一口气,放开在自己胳臂中已经瘫软无力的艾露。 「汝、汝这家伙……为何要妾身做这种牺牲……」 九郎没有把艾露说的话听进耳里,只是一个人独自紧张起来,虽然九郎在莱嘉的鼓励下 来到霸道邸,但现在承受的压力却非同小可。 (只是一时冲动的话,果然行不通吗……) 尽管九郎心中涌现这些後悔的想法,不过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 瑠璃小声地叹了一口气。 在约有二十叠大小的房间内,瑠璃就坐在那有王者尺寸的巨大床边,手中拿著一只相 框,眼睛注视著相框内那些微笑的人,那是瑠璃约四、五岁时的照片,在照片中央的瑠璃身 边有双亲,还有她所敬爱的祖父霸道钢造,正对年幼的瑠璃露出微笑。 照片中是不知悖理之物如何险恶的少女所拥有的无邪笑容,还有对少女所投注的温柔目 光。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 在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不,早在瑠璃出生之前,他们就与那悖理之物持续交战。在 不为人知的状况下,始终未曾停止…… (我能够一直奋战下去吗?我能和祖父他们一样坚强吗?我能不屈於那样的悖理之物, 贯彻正义到最後一刻吗?) 没能得到答案的瑠璃将相框放回床边矮桌上,她站起身,不知不觉问,房间已经被染成 了一片橙色,看来自己已经陷入沉思好一段时间了。 (是从什么时候,我开始这么讨厌黄昏呢……) 瑠璃才想到这里,思绪就被人打断。 「小姐,您现在方便吗?」 伴随著寝室门口的敲门声,瑠璃听到温菲尔德询问的声音。 「大十字先生与艾露亚吉夫小姐请求面会,请问您的意思是?」 「大 十字先生来了?我应该已经提醒过他,他已经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了才对。」 [这件事小的并不清楚,只是……或许小姐应该听听大十字先生想说些什么。] 「要我去见他?为什么?] 瑠璃并非不懂温菲尔德话中的意思。但是她无法坦率地那么做,至少现在还做不到。 「我累了,今天就请他们回去吧。」 「遵命,我这就请他们离开。」 温菲尔德十分忠心并且优秀,他想必能在不令对方感到不悦的状态下完成任务。 瑠璃将注视著窗户的双眼栘开,不发一语地低下头。 + 九郎的心脏在胸内剧烈跳动,他心跳用剧烈到仿佛随时都会停止的高速不停鼓动,尽管 坐在沙发上,他却气喘吁吁,鼻息如同奔驰的马匹般难以克制。 「汝就不能沉著一点吗?」 艾露暍了一口咖啡,然後用冰冷的视线望著九郎。 对现在的九郎而言,艾露说了什么根本就不是他所关心的问题。 (管家先生说去找瑠璃已经过了好几分钟,那么说我和瑠璃就快要碰面了?) 光是想到瑠璃的脸,九郎的面孔就自然抽搐起来,他还清楚记得自己脸颊当时受到的锐 利痛处,而那种戚觉,看起来不会在短时间内消失。 就在这个时候,会客室的房门传来敲门声。在这一瞬间,九郎的紧张达到颠峰。 「汝还真是可悲。」 艾露耸肩说道。 「失礼了。」 说话并且进入会客室的,只有温菲尔德一人。 「非常抱歉,小姐已经要休息了,因此两位能否择日再来拜访?」 温菲尔德深深低头传达,听到对方这么一说,九郎大大松了口气,整个身子也从沙发上 滑下,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一样。 (可是,总感觉她很明显是在回避我……虽然这也是当然的。) 话说回来,在没有任何事前知会就跑来要求见霸道财阀总裁的举动,本身就是没机会、 没道理兼无谋的行为。想到自己似乎只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九郎心中涌现强烈的後悔。 「今天这么突然,真的很抱歉,那我们改天再来,请你代我们跟那位公主问好。」 「大十字先生,您无须表示任何歉意。」 在九郎低头行礼、正打算要离开之前,温菲尔德抢先说道。 「小姐一旦碰到有关大老爷的事情,就会特别敏感。我个人其实是对大十字先生有著相 当评价的。」 「有著相当评价……是吗?」 「只是以守护阿克罕市的霸道家立场来说,demonbane破坏城市这件事,确实是 件颇令人难以处理的问题。」 「思,这我明白。」 「我明白那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所造成的结果,所幸损失也控制到了最小,关於这一 点……」 「从仆,汝究竟想说什么?」 「不,我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只是两位难得来访,所以希望能请两位陪我闲聊一下。 当然,如果不会耽误两位时间的话。」 无法理解温菲尔德意图的九郎虽然一脸不解,却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反正我只是个三流侦探,什么没有,就是时间特别多。没问题吧?」 九郎最後向嘴里塞满茶点的艾露问道,只见艾露发出「呼咕呼咕」的奇怪言语,上下晃 了晃脑袋,似乎是「没问题」的意思。 於是温菲尔德帮九郎和艾露重新泡过咖啡,并且在准备好自己用的咖啡之後,坐在椅子 上,然後态度严肃地开口: 「对小姐来说,大老爷是种特别的存在。」 「我想也是。可是,管家先生,对你来说,他不也是特别的存在吗?」 或许是对九郎这样的反问惊讶,温菲尔德露出略显诧异的表情回望九郎。 「你真不愧是一名侦探。我想我该这么说吧。」 「汝会跟在那小女娃身边,也是因为上上一代家主对汝有恩的关系。如何?妾身的推理 有错吗?」 艾露没有特别观察温菲尔德,只是边专心吃著茶点边说话。 「……不过这些点心……还真好吃。」 温菲尔德只是用充满慈爱的眼神,注视艾露那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了千年的孩子气模样。 (喔?他也会有这种表情啊。) 像温菲尔德这样完美执行管家职责的人,必然会克制自己表露戚情,因为主角永远都是 自己的主人,无视这项原则,对下人来说是不被允许的。 (也就是说,现在算非工作时间罗?) 「我心中确实怀抱著大老爷对我的恩义,不过也并非基於那恩义的延长线,才像现在这 样服侍小姐的。」 「不管怎么说,管家先生的工作表现实在令人佩服。」 「不敢。」 温菲尔德听到这样的赞美,表情上也不是没有露出喜悦神情。 「关於我的事情先放一边……小姐之所以会对大老爷抱持特别的戚情,其实也是有理所 当然的原因。」 「拥有伟大的祖父,做孙儿的人也真辛苦。看那小女娃的别扭性格,会持续受自卑感煎 熬也是很容易想像的事。」 「你怎么对别人说话老是带剌呢?」 「活了千年以上,自然会用不同的角度去看事情。」 「你只是在闹别扭吧?」 尽管九郎冷漠地回应,然而艾露也只是轻哼一声,没有想要辩解的意思。 「小姐总是努力想要接近大老爷的确是事实,为自己不及大老爷的自卑戚而戚到煎熬, 也是事实。但是,大老爷是特别的,毕竟大老爷是已经跳脱人类框架的存在。虽然这样的表 现相当陈腐,可是说大老爷是超人也不为过。」 对温菲尔德这样的说法,九郎也表示认同。 只用一代便将霸道财阀构筑成世界顶尖企业的这件事,也能窥见霸道钢造绝世才能的一 角。曾经有一段时期,认为霸道钢这是魔术师的说法煞有介事地在世间流传,这也反映出他 那准确无比的先见之明,霸道钢造的先见几乎已经到达预知的程度,事实上,他成功渡过了 数次经济恐慌,而所有被认为是愚行的投资,也全部获得成功。 「思?那不就还是跟妾身的推理一样,是『小女娃自卑感说』的方向吗?」 「小姐会对大老爷抱有特别戚情,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小姐为何能以那样的年纪坐上 霸道的总裁之位,大十字先生您应该有些头绪吧?」 被点名的九郎虽然有些慌了手脚,也立刻就想到了理由。 「看样子,不知道个中原因的只有妾身。」 「没想到你意外地不知世事。」 「闭嘴,穷酸侦探。妾身是因为忙著和怪物跟魔术师之类的东西战斗,才没有空闲去 一一千涉人类的生活。」 「老爷和夫人就是被魔术师杀害的。」 这就是瑠璃年纪轻轻成为霸道总裁的理由,同时也是令黑色圣域恶名传遍世界的重大 事件。 「也就是说,她是初代总裁唯一的亲人罗?」 「正是如此。」 听到这里,就连艾露也收敛锋芒,露出 尴尬的表情。 「正因为这样,小姐会难以克制情绪也是没有办法的。大十字先生、艾露亚吉夫小 姐,能请你们原谅小姐吗?可能的话,还希望两位能助小姐一臂之力。」 温菲尔德低下头请求,九郎和艾露对望了一眼。 「虽然前来道歉的我们或许没什么资格这么说,不过我们会尽可能帮忙的。」 「戚激不尽。」 「妾身没有丝毫想要道歉的意思喔。」 艾露将脸瞥向一旁,轻轻哼了一声。 和那时一样。瑠璃这么想道。 让人联想到火焰燃烧的鲜红夕阳。让人想到鲜血的鲜红天空。眼下临海并且视野辽阔的 高台。在广大土地中整齐排列的墓碑。身穿丧服啜泣的人群。紧握著拳头、带著沉痛表情颤 抖的祖父。呆站在双亲坟前的自己。 那是深深烙印在瑠璃心中,令人戚到欠缺天理的光景。 那是让人不会产生任何疑问,只需享受幸福的日子中,毫无前兆到来的不合理。双亲的 死直到现在,当时的光景仍然烙印在瑠璃的眼中。 (对了。就是从那天起,我开始讨厌夕阳的。) 夕阳会让瑠璃回想起父母的死,正因为这样,瑠璃才刻意努力让自己忘记这件事。 「我真是被搞乱了。」 大十字九郎,还有艾露亚吉夫。 从和他们扯上关系之後,瑠璃就明显乱了步调,只要在九郎他们面前,就不知为何无法 保持自己身为霸道财阀总裁的威严,戚情总是未经修饰地表露无遗,虽然那是不应该发生的 事,自己却又怎样都无法克制。 (究竟是为什么呢?) 尽管瑠璃对於粗心对待demonbane的九郎厌到纯粹的愤怒,但是在愤怒的情绪 外,瑠璃还抱有另一种不同於愤怒,而且更加强烈的戚情。没错。就在瑠璃与九郎见面的那 个瞬间,她感受到某种类似因缘的东西,还有艾露。她像小姑般不停吐出带有强烈黏著戚的 嘲讽,而为此戚到不耐的自己,也令瑠璃困惑,她心中的不耐并不是因为那些嘲讽,似乎是 另一种感情所产生的作用。 (爷爷,他们真的是适合使用demonbane的人吗?) + 温菲尔德的话题逐渐改提到自己的过去。 「喔?那么说,汝是从那小女娃还是小孩的时候就开始照顾她的罗?」 「虽说不至於到相当乳母的程度,但我自认是看著小姐长大的人。」 「思,汝想必也是一路辛苦过来的吧,妾身真同情汝的遭遇。」 艾露和先前一样,一边将超过嘴巴容许量的点心塞进自己口中,一边这么说道。 「话说回来,你又为什么会成为霸道家的管家呢?」 「要用一句话解释的话,或许可以说我是在街头被发掘的吧。」 [霸道财阀有在街头分配发掘人才的人吗?] [并不是那样,我是被大老爷看小的。] 温菲尔德骄傲地挺起胸膛补充:「那是约十年前的事。] [竟然照顾了那小女娃长达十年之久,汝也真不简单。] [可是,能让总裁亲自录用,管家先生,你想必也有相当的名气吧?」 [啊,不敢……要说有名,在那个圈子的同行当中,或许是曾经小有名气吧。] 温菲尔德难得含糊其词。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反而令九郎和艾露更加好奇。 「那我们可一定要请汝说个仔细了呢。对吧,九郎?] 「是啊。」 被两人投以好奇视线的温菲尔德,虽然嘴上说著「真是没办法。」这些话,不过也没有 特别避讳的样子。 「那么就恕敝人斗胆,自述一些过去的武勇……] 就在温菲尔德探出身子,目光炯炯有神准备诉说的时候……伴随著一声巨响,整栋宅邸 剧烈摇晃,这明显和地震不同,仿佛就像被炸弹轰炸般的剧烈震动,放在桌上的咖啡杯摔落 到地板上纷纷碎裂,无数装饰品也跟著咖啡杯纷纷摔落。 晃动在不久後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枪响,九郎的背肌戚到一阵恶寒,心中也涌现不 祥的预感。预戚之所以转变为确信,是因为艾露的双眼转换成战士眼神的关系。 尽管艾露的反应迅速,温菲尔德的应变的速度却更胜一筹。 「发生什么事了?是什么问题!」 温菲尔德来到设在会客室的电话前,对著手中的话筒叫喊。 只见他点头应了几声,便放下话筒转身面对九郎,他的表情相当严肃。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可是这座宅邸似乎遭到袭击了。」 「看来也是。而且对方还是群相当难搞的角色。」 「有黑暗的气息,对方可能带魔术师来了。」 虽然和特利昂尊者所散发的绝望气息有所不同,九郎依旧戚受到同质的气息。 九郎咋舌一声,他对艾露使了个眼色,转变为魔术师的形态。 「最糟糕的是,现在无法和小姐取得联络。」 「这么说,能想到的可能性不就只有一个了?」 艾露站在九郎的肩上说道。 「管家先生,麻烦带我们到公主那去!」 说完话的九郎一脚踹开房门,冲向门外的走廊。 尽管瑠璃置身在困惑之中,仍然努力掌握状况。 宅邸内一片混乱,任谁都能看出此时的状况非比寻常,从能听见枪声这点,也佐证了这 个想法,内线不通、可靠的温菲尔德也不在身边,虽然也让瑠璃明白自己对温菲尔德的过度 依赖,然而现在不是冷静去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 不过就算瑠璃想要采取行动,身体也动弹不得,身子像是感受到莫名的恐惧,完全不听 使唤,瑠璃原本深信自己无论在何种状况下都能毅然对应,可是现在证明那终究只是自己一 厢情愿的想法,尽管如此,瑠璃还是握著护身用的手枪,对四周保持警戒。 枪声和巨响逐渐逼近。警卫的哀号、呻吟、惨叫声,全都不断煽动瑠璃内心的恐惧,那 些声音确实地朝房间逼近,最後停在房间门口。 房门一声不响地开启。就在房门开启瞬间,扑鼻而来的强烈血腥味涌进房内,那足以令 人作呕的强烈臭气虽然让瑠璃意识模糊,却还不至昏迷。 瑠璃接著听到仿佛有人在水洼上行走一样,带著水声的脚步声。 她的身体猛烈颤抖,就在颤抖达到最高潮的瞬间,那东西出现在面前。 「呵呵呵。晚安—瑠璃大小姐~」 站在房门口的是一名小丑,就算看到那身小丑装扮,瑠璃也笑不出来,因为那名小丑身 上沾满了大量他人的鲜血,而且还不断滴落,尽管小丑脸上戴著面具,瑠璃却能够想像那在 面具内充满狂意的表情,小丑蠕动著圆润肥胖的身躯,朝瑠璃身边靠近。 「你、你是什么人!」 尽管内心涌现出想要哭泣的冲动,瑠璃依然努力维持著霸道总裁的身分。 「真好~~真是好,瑠璃小妹好勇敢~~」 小丑每次开口,口中就会散发出秽物般的臭气,如同屎尿般的强烈臭气让瑠璃几乎当场 呕吐。 「幸会~我叫提比略。黑 色圣域的逆十字提比略,请多指教喔~~」 「逆十字!」 「今天我原本是要根据大导师的旨意,来取瑠璃小妹性命,但是……把这么可爱的小女 生杀死,那不是太可惜了吗?所以罗,我就努力向大导师恳求啦。」 说到这里,提比略发出了吸口水的声音。 「你听我说、听我说喔!结果你知道吗,大导师答应了,他答应我可以把瑠璃小妹当做 我的玩具!我好高兴,这么可爱的小女生,竟然可以随我高兴呢!」 提比略如同蛇一样攀爬全身的视线,令瑠璃不禁缩起身子,对方明显想把瑠璃当成玩过 就丢的玩物,而瑠璃纯洁的心就这样被提比略用视线玩弄、侵犯。 尽管这未知的戚觉让瑠璃的哀叫声脱口而出,同时也把护身川的f枪指向提比略。 「你发育得真好,身材也变得这么有女人味,让我好兴奋哦。可是就一个女人来说,还 不到家唷。」 提比略左右晃了晃食指,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我来让你认识男人吧~~」 瑠璃身子一缩,随即将枪口对准提比略的脸。 她靠意志力勉强克制住颤抖的身体,强硬地让右手食指扣上扳机。 就在瑠璃下定决心,准备要拙下扳机的那一刻。 「你妈妈的身体也是很棒的喔。」 「……你……刚才……说了什么?」 「虽然有点年纪,或许是吃得好吧,她的肌肤很有弹性,当时正是好吃的时候,只不 过她当时因为咬舌的关系,所以在我动手时就已经升天了,我原本想用自己的身体让她升天 喔,但却变成尸奸啦。哈哈古」 提比略的话语已经远远超过让瑠璃晕眩的限度,不过瑠璃之所以没有昏迷,是因为瑠璃 心中充满了对他的猛烈憎恨。 「啊,对了、对了,当时的状况我也有让瑠璃小妹的爸爸观赏喔,只不过他下半身已经 被轰碎,所以没办法一起同乐啦~」 「可、可恶!?」 「哎呀?看你的反应,似乎没人告诉你我反覆侵犯你妈妈的事实啊,是因为这在情操教 育上不太好吗?可是,反正大家都说最近的女孩很早熟,而且既然我都要好奸教你了,所以 也没关系吧!?」 提比略朝瑠璃又走近一步。 「哎呀?你的手在发抖喔。」 「闭、闭嘴!你要再靠过来……我就开枪了!」 瑠璃在这么说的同时,也後退了一步。 「好哇!太好了!开吧!对我开枪吧!」 提比略接著张开双臂,不断「开枪、开枪」地笑著大喊。 [……竟然瞧不起我……」 瑠璃让手指靠上扳机,但是心中还是有著对杀人的犹豫。 「怎么啦?不开枪吗?不开枪的话,会被我侵犯喔。」 「啊……啊啊啊啊啊……」 瑠璃闭上眼睛,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指尖。 不过在枪口闪动火光之前,手枪就被打落。 「怎么可以闭上眼睛呢?能杀的时候竟然不杀,你真是太嫩了~」 瑠璃睁开眼睛,就看到提比略近在眼前。 「算了,也好,接下来我就拨出时间,好好来教你各种知识吧~」 提比略将手伸向瑠璃胸门,一把将火服扯开,瑠璃的内衣跟白晰肌肤就这样暴露出来。 「呀啊啊啊啊!」 看见瑠璃发出尖锐哀叫声蹲下身子,提比略让自己身体压在瑠璃身上,尽管她拼命挣扎, 却无法推开提比略的身躯。不仅如此,甚至连双手都被对方制住,最後连抵抗都办不到。 提比略将脸靠到瑠璃眼前,此时有细小的物体掉落在瑠璃脸上,那东西蠕动、翻转,接 著从脸颊滚落。仔细一看,提比略的面具上附著数条蛆虫,在上面来回爬动,瑠璃已经无法 保持镇定,她拼命维持的霸道财阀总裁虚像,此刻已经彻底粉碎,剩下的只是连抵抗都办不 到的少女。 瑠璃在泪珠不断夺眶而出的同时,用自己仅剩的力量发出哀号。 + 九郎、艾露与温菲尔德三人在走廊上快速奔跑。 四周到处都躺著警卫的尸体,而且所有尸体都像被锐利刀刃砍中般断成两截,遭到刀刃 两断的不只有尸体。就连散落在地板上的枪弹,也被从中切断。 「看这样子,对手可难搞了。」 「我们快走吧!」 变成魔术师的九郎姑且不论,尽管全力奔跑,温菲尔德的呼吸却没有丝毫紊乱。从这点 看来,可以发现他的身体有经过相当的锻链。 一股不快戚在九郎内心急速增大,五感……可能连第六威都包括在内,全都变得格外敏 锐,将周遭环境的各种情报回报给自己,而这些讯息在在都告诉九郎面临了紧急状况。 「九郎,来了!」 在艾露大喊时,那名男子也随之现身。 九郎和温菲尔德身脚往前一踏止住不乏,充满戒心地摆出架势。 当然两人面前的,是一名身穿黑衣、打扮成浪人的男人,挂在腰间的两柄武士刀说明了 他是名武人,从肤色、头发、体型等可以看出对方和九郎一样,都有著亚洲血统,由此也让 九郎等人推测对方是一名日本武士。 但是他散发出来的气魄却非人类所有,全身散发的气息如同锐利的刀刃,有如霜般冰冷 的双眼中,充满名为狂意的火焰,可是火焰并非有著红色火光的业火,那有著极限高温的火 陷呈现青白色,就像没有丝毫波纹的湖面般平稳宁静。 他给人的压力也非比寻常,如果动作梢有破绽,多半就会立即被对方挥刀一刀两断吧, 尽管在存在戚方面不及特利昂尊者,斗争本能却毫不逊色。 「你就是被『死灵秘法』选中的妖术师吧?」 「问这个问题的你,是黑色圣域底下的混蛋吗?」 [骂人混蛋,礼数真是周到,不过——在下乃提图斯。身为『黑色圣域』的信徒,名列 『逆十字』末席之人。」 听见提图斯的话,温菲尔德的表情立刻增添凶意。 九郎也听说过逆十字这个名字,他们是黑色圣域的干部,全是凶恶的魔术师,他们跟随 著符利昂尊者,并有著「七头目」的总称。 「那还真是有劳干部大人亲自出马了。那么,你的手下都哪去了!?] 「无需大费周章,我等皆能单独执行作战。] 「也就是说,是你一个人将他们杀害的吗?] 温菲尔德虽然语气乎静,其实全身充满怒意。 尽管九郎难以相信对方说的话,心里却明白魔术师的确有这种本事,或许是自己现在也 能使用半调子魔术的关系,这让九郎十分清楚对方所言不虚。 [是还有一名同伴,不过他目前应该将霸道瑠璃拿下了。] 「唔……」 温菲尔德的表情沉痛扭曲。 (这么说,现在不是耗在这里的时候了。) 「虽然这种如同儿戏般的任务,根本无须在下出马,但是……一 说到这里,只见提图斯身子一沉,同时将手放上刀柄。那是一旦有人进人射程,随时都 能拔刀的姿势… …也就是所谓的居合。 「来吧,我来当你的对手,死灵秘法之主,让在下见识能满足侵蚀我身的渴望、在究极 的决斗之後,所存在的至高光芒吧。」 提图斯的双眼瞬间转变成猛禽的眼神。 「啧!非打不可了吗!?」 就在九郎调整架势、下定决心开战的时候,温菲尔德在这时朝前踏出一步。 「没时间了。这里请交给我,大十字先生请尽速赶到小姐身边。」 「别说傻话!这样说虽然不好意思,对方可不是你应付得来的。」 「正是,在下无意让弱者的血玷污决斗。也不喜欢无用的杀生,你退下吧。」 尽管提图斯散发出足以让常人动弹不得的杀气,可是温菲尔德不为所动地动手松开领 带,而且脸上还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管家先生?」 「大十字先生。您曾经想过为何小姐身边没带保镖吗?」 「咦?」 「也就是说,通往超人之路,并非只有魔术师一条。」 温菲尔德说完话後,对九郎便了个眼色。 「磨练至艺术境界的战斗技术……就让我好好令这个自不量力的家伙开开眼界。」 「可是……」 就在九郎还在犹豫的时候,艾露用力扯了九郎的耳朵。 「九郎,没时间了,这里就交给这个从仆吧。」 「你又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虽然九郎对艾露的决定无言以对,温菲尔德却满意地点了头。 「从这里直走过去,就是小姐的房间。」 「好吧。别死罗,管家先生!」 九郎没有任何犹豫,不过他还是得做出决定。 他明白自己不能辜负温菲尔德的决心。 九郎猛然朝前冲去。 转眼间便穿过摆著架势的提图斯身旁,飞快地奔跑而去。 虽然紧接在之後听见提图斯制止的声音,但是他没有回头。 (……等我,公主!) + 仅以视线目送九郎离去的温菲尔德,无声地将气吐出。 他的呼吸没有丝毫紊乱、没有丝毫迷悯,他极端清澈的内心近乎透明。 温菲尔德将自己的专注力提高到就连敌人的一举手一投足——不,就连肌肉的些微变化 都不会错过的程度,温菲尔德没有小看提图斯的实力。相反地,他甚至对对手抱著类似畏惧 的感情。 (不过……还没有大老爷那样厉害。) 在霸道家任职之前,温菲尔德血气方刚,在阿克罕市中也是有名的暴徒,他靠拳击锻链 的身体,发出的神速拳比枪枝更加凶恶,甚至还有过一夜之间击败镇上百名强者的传说,在 当时他的辞典中,根本没有[败北]两字,但是……一名来路不明的老人,为他的辞典刻上 了那他从来不知道的词汇。他的拳头完全碰不到那位老人分毫,当温菲尔德回过神时,自己 已经躺在床上,而当时的老人正是後来成为温菲尔德主人的霸道钢造,也是相当於温菲尔德 师父的人物。 提图斯啧一声,转身背对温菲尔德。 「慢著。刚才应该说过,我才是你的对手。」 温菲尔德比提图斯更快采取行动。 他施展出神技的速度,挺身挡在提图斯之前。 「……哼!」 提图斯在吆暍的同时拔刀,刀刃在空中划出光迹,不过他的斩击挥空了,温菲尔德以最 小限度的动作闪过斩击,嘴角浮现出笑容。 「那就是所谓的拔刀术吗?速度的确惊人。不过,也不到无法看破的程度。」 「你……」 提图斯身子向後一跳,同时收刀入鞘。 「好久没这样了,看来你会是个能让我认真的对手。」 温菲尔德脱去上衣说道。 九郎激动地在走廊上飞奔。 血腥味逐渐变浓,彷佛黏在皮肤上的高密度腥味麻痹九郎的感官,臭气的强度甚至让人 连呕吐的想法都会丧失,血腥味越来越重,不久又加上了强烈的秽物臭味,简直让人的不快 指数攀升到极限。 走廊上是一片血海,地毯被染成红黑色,多到地毯吸不完的血液更形成了零星的血水 洼,墙壁跟天花板像是被油漆粉刷一样,统一成一大片红色,而且随处可见四散的块状肉 片,眼前的光景简直就像用巨大果汁机将人类绞碎的惨状,从窗户射人的夕阳,更使那些血 肉看来格外骇人。 换算成距离,在大约又冲了百公尺左右的时候,九郎的听觉捕捉到女性的哀号,那是从 九郎终於看见的走廊尽头传来的,那里肯定就是瑠璃的房间。 九郎进一步提高速度,穿过那位於走廊尽头的房门。 瑠璃就在房内。她身体被一名小丑打扮的小丑压住,正在哭叫的她,身上华丽的礼服除 了袖子外全被撕破,几乎接近全裸。 九郎顺著冲进房的势,一脚朝那小丑踹去,小丑轻而易举地被九郎踢开,身子朝反方向 的墙壁飞去,对方撞上墙壁,身体陷入墙内。 九郎伸出手,将脸上满是泪水的瑠璃拉起来。 「看样子,算是勉强赶上了吧?」 他单膝跪在地上,让自己能和瑠璃的视线相对。 「你没事吧,公主?] 对瑠璃说说话的他摇了摇仍然茫然自失的瑠璃肩膀,在摇晃两、三次後,九郎又轻轻用 手拍打瑠璃脸颊,这才让瑠璃的双眼重拾生气,她将视线栘到九郎身上。 「现在我去把那家伙揍扁。这会有点危险,公主你退後点。」 九郎看到瑠璃点了头,便摸了摸瑠璃的脑袋。 「啊……」 被这么一摸,瑠璃身体突然做出吃惊的反应。 九郎又摸了摸瑠璃的头一次,在吩咐瑠璃退开後,他站起身。 「哎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九郎小弟呀~~」 小丑边说边将自己的身体从墙中拔出。 「你这混蛋也是逆十字之一吗?」 「哎呀?你知道我的事?那么说,你已经见过提图斯了吗?」 小丑像是在确认肢体的机能般,转了转脖子跟手臂,并且做起伸展运动。 虽然对方做出了让人丝毫无法紧张的动作,但是九郎不敢大意地摆出架势。 「真是的,竟然让敌人给跑掉,那可要严惩呀!这一定要跟大导师告状才行。」 小丑手插著腰,「哼、哼」地作势发出生气的声音。 「你说的没错,我是逆十字之一的提比略。请多指教罗,九郎小弟~」 尽管提比略假装亲昵地攀谈,话语中却没有丝毫善意,有的只是充满恶意与狂意的强烈 杀气。 「原本是想让瑠璃小妹变成女人的,你还真是会坏人好事呢!」 提比略话才说完,双手便亮出钩爪,身体被那爪子抓到会有什么後果实在不难想像,飞 散在走廊上的肉片已经成为最好的佐证。 「九郎,对方要动手了!」 「思,我知道。」 但是,具体上该如何应对,九郎根本想不到。 「九郎,用这个。」 九郎还来不及提出疑问,那东西就出现在九郎手中。 那是一柄大刀 。弯弓般的月形刀刃。尽管长度约达一公尺,却几乎戚觉不到重量。 「这是……!?」 「这是贝瑞萨的偃月刀。是贤者贝瑞萨在哈提格克拉山顶锻冶而成的名刀,现在的汝 应该能够运用自如吧。」 「虽然不是很懂,但用了再说!」 九郎像是要确认贝瑞萨偃月刀的戚触般,将刀挥舞了几下,偃月刀简直完全不受空气阻 力影响,甚至有著似乎连空气都切断似的锐利度。 而提比略在亮出伸长的锐利钩爪後,身体开始旋转,模样就像是装了利刃的巨大陀螺, 他沿著不规则的路线确实地朝九郎逼近,但是九郎却无法掌握对方行动,被对方的动作搞得 眼花撩乱。 突然间,提比略大幅缩短距离,尽管九郎立刻用翅膀保护自己,但是部分翅膀被提比略 的钩爪撕裂,魔导书的书页在空中飞散,失去平衡的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就在情况危急的 同时,提比略已经出现在自己眼前。 「掰掰罗,九郎小弟——」 钩爪朝九郎的心脏刺去,尽管提比略出招的精准度分毫不差,准备用钩爪将九郎的心脏 挖走,可是九郎冷静地抢先让书翼复原,让书翼从侧面击打提比略的脸。 「呀!呀啊啊啊啊!我的脸!我美丽的脸被打了¨」 提比略双手按著破裂的面具,大声发出惨叫。 九郎手中的贝瑞萨偃月刀也趁势横向一扫,事情在刹那间发生,就在偃月刀顺从自己的 想法、刀刃闪动的瞬间,事情就结束了。 「这、怎么会这样!?」 提比略的身体朝侧面一滑,上下分成两截。 「没想到对手这么没用,不过……这下总算搞定了。」 看著提比略躺在地上的亡骸,九郎松了一口气。 「思,汝也挺有本事的,这样下去,说不定几十年後就能胜过特利昂尊者了,思、思。」 虽然艾露毫不保留地称赞,不过照这样下去,自己的小命能否撑过几十年,实在令九郎 怀疑,叹气的他从提比略尸体旁边走开後,往在房间角落茫然呆滞的瑠璃走去。 「你还好吧,公主?」 虽然嘴上这么说,他看得出来瑠璃的模样相当凄惨。 瑠璃的眼睛哭得红肿,原本细心梳理的头发被血液、灰尘,遗有莫名的液体玷污,暴 露在外的白嫩肌肤也能看见数处淤伤,现在的瑠璃身上,看不到丝毫身为霸道财阀总裁的威 严,彷佛那些东西跟礼服一起被人撕碎。 「虽然你碰到了可怕的事,但已经结束了。」 九郎努力用开朗的语气在瑠璃面前做出胜利宣言,也是在这个时候,瑠璃的表情突然塌 了下去,在他大叹糟糕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瑠璃眼中不断流出让人难以置信的大颗泪珠。 这让九郎比面对提比略时更加不知所措,最後只好将视线转到艾露身上试图求救。 「别看这里,这不关妾身的事情。」 艾露只是不负责任的将头瞥向一旁。 「真伤脑筋。」 九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最後还是想做点什么,所以将手放在瑠璃头上,像是哄 小孩一样,反覆轻抚瑠璃的脑袋,好像是这个举动发挥作用,瑠璃也开始逐渐恢复平静,九 郎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稍微感到安心。 突然间,九郎和瑠璃四目相对,被纯粹、坦率的眼神凝视的九郎,心中产生像是发痒, 又像是尴尬般的奇妙感觉,他忍不住栘开视线,但是……接著出现在九郎眼中的,却是更令 人尴尬的光景,虽然说之前没能注意到反而奇怪,不过瑠璃现在几乎跟裸体没有两样,九郎 猛然乱了分寸,胡乱摆动手脚并且别开视线,可是这个举动造成了反效果,瑠璃见到九郎的 反应,也露出猛然回神的表情,然後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在这么做的瞬间,她的脸就像 熟透的果实般变得通红。 「现在可不是悠哉的时候,敌人可不只一个,别把从仆给忘了。」 「对了,还得去救管家先生才行。」 在九郎放松的这段时间,温菲尔德仍然在和提图斯交战,得尽早赶回去才行。想到这 里,九郎重新将思绪转为临战状态。 就在九郎紧握偃月刀的握柄,重振精神的时候…… 「……大、大十字先生!」 瑠璃的眼神中充满惊愕,她的表情发白,声音跟身体也因为惊吓而颤抖。 一阵恶寒窜过九郎全身,就在同一时刻,充满杀气与狂意的黑暗气息有如尖物刺穿身体 般弥漫四周,那是再明显不过的死亡气息,当九郎想到原因、正打算转头的时候,已经来不 及了。 「呃!」 从背部贯穿身体的灼热感传来,尽管明白自己是被人用东西刺入,却奇妙地感觉不到疼 痛,只能戚受到有如被烧红铁块触碰的灼热,累积在胃中的鲜血沿著食道从九郎口中吐出, 鲜血落在瑠璃的身体上,将她的身体染上血渍。 「九郎小弟,你挺有一套唷!」 转头一看,提比略正将自己被斩断的上半身放回下半身卜,虽然眼前是一幅如同魔术表 演般的景象,可是那里并没有任何手法或机关,从提比略身体内露出像触手一样蠕动的无数 肠管,不久後上下半身的肠管互相缠绕,融合,最後重新固定全身。 「哎呀!那东西要还给我喔,要是没有那个,身体会松垮垮的。」 提比略说完手指一弹,插在九郎背上的白色细长棒状物,便自动从九郎身上拔出,回到 提比略的手中,那是提比略的肋骨。 九郎口中立即吐出大量鲜血,就算不特别确认,也能知道出血量非比寻常,全身失去力 气,意识逐渐模糊。九郎戚觉自己眼前被白雾笼罩,心中莫名产生原来死亡就是这种感觉的想 法,他的身体朝前倾倒,虽然想伸出脚稳住身子,却使不出力,只能倒在自己形成的血海中。 「九、九郎!」 九郎明白艾露正在拍打自己脸颊。 就算自己让手撑住地板企图使力,却因为血液而滑开,结果又一次地让脸摔在地上。 「大十字先生!大十字先生!请快振作起来!」 瑠璃不顾身子染上血渍,跪在九郎身旁摇晃他的身子。 「哎呀,真讨厌,真难看,那样可不会有女孩喜欢喔~~」 提比略边说边将手上的肋骨插回体内。 「原来如此,汝早就死了吗?」 艾露愤恨地瞪著提比略。 提比略面具地下的面孔已经外露,那不是人类该有的脸,那张已经腐败、半数变成白骨的 脸上,有数十只蛆虫正为了寻找残余的肉渣蠢动不已,空洞的眼窝则成为蛆虫们绝佳的栖所。 「你说对啦,我已经得到不死之身了,是靠【妖蛆秘法】的力量喔。」 提比略边说边将手伸进体内,像是炫耀似地从其中拿出一本书,那本有铁壳书皮的黑色 大书上虽然布满蛆虫,无庸置疑地是一本魔导书。 「聊天就到此为止罗,刚才没做完的事,也差不多该继续了吧~」 提比略那像触手般的肠管随即从体内伸出,缠绕住瑠璃的身体,将她整个人拉了 过去。 「不要!」 瑠璃发出充满绝望的哀号,同时也拼命挣扎,试图逃离提比略的魔掌,不过对提比略来 说,这似乎也是他的乐趣之一,只见他扭曲著自己已经烂掉大半的脸颊,发出难听的笑声。 提比略用肠管绑住瑠璃的双手高举,接著伸出长舌在瑠璃的脖子游栘。 「不要!好恶心!」 提比略的舌头从瑠璃的颈部逐渐栘往胸部。 (可恶!现在可不是躺在这里睡觉的时候……) 九郎没有失去意识,用眼角看著瑠璃遭玩弄的模样,强烈的悔恨几乎让九郎发狂。 「汝这人渣!」 娇小的艾露一声怒暍,朝提比略扑去。 「哎呀哎呀,艾露小妹也想被我侵犯吗?那你要等—等喔。我动作很快,不会让你等太 久的~」 奋不顾身朝提比略冲去的艾露,被对方轻易用手指弹开,虽然只能发挥这点作用,但是 对现在的艾露来说,她已经尽了全力,艾露在空中翻了几圈後,摔落在九郎身上。 (可恶……可恶!动呀!快动啊!!) 九郎努力地想让全身使出力量,身体却不听使唤,力量无法随心所欲地传达到肌肉,在 意识逐渐模糊时,九郎的精神越来越敏锐,意志的力量逐渐增大。 (管家先生……他信任我。我决不能辜负他的信任!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这种地 方……悠哉地睡觉啊!) 九郎一个咬牙,以刀代杖站了起来,模样仿佛亡灵的他,遍体鳞伤的身体没有血气,全 身弥漫著将死的气息,处於一脚已经踏入棺材的状况,但是,他的眼神没有失去斗志,尽管 必须努力维系随时都可能昏迷的意识,九郎双眼依旧带著强烈的意志光芒。 「给我……给我安分点!你这腐尸混蛋!」 九郎在呐喊同时,将贝瑞萨偃月刀朝提比略掷去,只见偃月刀像回旋镖般快速旋转,并 且飞向提比略。 「你还真缠人,缠人的男人可不受女生欢迎喔。」 提比略虽然避开了偃月刀,却来不及收回缠住瑠璃身体的肠管,偃月刀像是从一开始就 瞄准这个目标一样将肠管斩断,然後飞回九郎脚边,只剩下被切断的肠管就像断裂的蜥蜴尾 巴似地在地板上跳动。 「小女娃!快跑!」 听见艾露这么一喊,瑠璃「思」地应了一声,不顾一切全力逃开 「唷,瑠璃小妹,等我啦!!」 可以看见消化器官从提比略的身体排出,迅速朝逃跑的瑠璃伸去,在器官接触到瑠璃之 前,九郎便先用偃月刀将器官斩落,并且让瑠璃躲在自己身後。 「大、大十字先生,你还好吧!!」 「虽然连我自己都觉得还能站都很奇怪,但是……那种混蛋,怎么能让他得逞!」 九郎将偃月刀刀尖指著提比略说道。 「公主,真对不起,让你碰到这么恐怖的事。」 「大十字先生?现在不是说这……」 「我这个人……光是顾好自己就很不容易了。所以我没能顾虑到你的想法。让demon bane变成那样,真的很抱歉,虽然我不敢嚣张地请你原谅,但是……总而言之,至少让我 把帐算清楚吧。看我宰了这个混涨!」 说到这里,九郎握著贝瑞萨偃月刀的手又添了一些力气。 「以一个快死的人来说,你还挺会装模作样的嘛。」 「闭嘴!肥胖的秽物混蛋!」 九郎单手拿著贝瑞萨偃月刀,—口气逼近到提比略身边。 「傻瓜少你以为凭那种身体,有本事杀得了我吗?」 提比略双手的钩爪一挥,便将九郎的身体撕裂——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九郎的动作 却比对手更快,提比略只撕开了他留下的虚像,而九郎则是砍中了提比略的身躯,这次是接 连不断的斩击。提比略的身体在断开之前,就被下一刀砍中,新的一刀又随後砍来,这样的 过程重复了数十次、数百次,没过多久,提比略的身躯便化为了毫无意义的物体。没错,就 像是腐败的肉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敢瞧不起我——!臭小鬼——!」 就在众人都认为提比略的呐喊可以当成临死哀号的瞬间,某个拥有巨大质量的物体压垮 了房间一角,用不了多少时间,众人明白了那是条巨大的钢铁手臂。 「鬼械神别西布托!暴食吧!」 + 温菲尔德与提图斯的战斗越演越烈。 两人都没有丝毫的多余动作,正因为动作太过完美,场景看来就像有著高完成度的套 招表演,双方都不断施展必杀的攻击,并以毫厘之差避过对手的杀招,尽管两人正以性命相 搏,从旁看来却像一件艺术作品。 温菲尔德在不断施展短促步法扰乱提图斯的同时,也从各个角度朝对方出拳,而提图斯 则是以二刀流迎战,双方互不让步,彼此碰撞出名为生命的火花。就在这个时候,闪过温菲 尔德下勾拳的提图斯,首次朝後跳开,拉开距离。 「你叫温菲尔德是吗?」 「那又怎样?」 「在下承认你的实力。并且,也要向你谢罪。因为在下小看了你……没想到能遇见你这 样的强者。这样一来,在下就能全心投入战斗了,感谢你,战士。」 「你无须言谢。我只是忠实执行自己的工作罢了,全是为了小姐而挥拳。」 「那种精神,在下的故乡称之为[忠]。原来如此,有信念支撑的肉体竟然会如此强 韧……」 虽然对话就此打住,不过两人已经无须言语,只要有拳与刀,两人就能继续对话。 就在两人打算再次对峙的瞬间,宅邸突然剧烈晃动,两人都停下了动作。 [这……是怎么回事!?」 从窗户看到的些许光景,让温菲尔德为之战栗。 因为他从窗中看见巨大机器人的身影,而且外观并非足黑色圣域的破坏机器人,而是人 形的巨人,可是巨人没有散发出如同demonbane的神圣气息,那令人联想到土偶的圆 胖体型,乍看之下甚至有些滑稽。但是,从那巨人全身散发的邪恶气息,却会让人厌受到忍 不住想别开视线的丑恶。 「没用的提比略,他召唤鬼械神了吗?看来他意外陷入苦战了。」 提图斯嘲笑似地哼了一声。 但是,温菲尔德却笑不出来。鬼械神是由最高位魔导书所召唤的人造神,层次与破坏机 器人截然不同,而且最糟糕的是,鬼械神出现的位置正是瑠璃的房间,现在已经不是跟提图 斯交手的时候了。 「小姐!」 温菲尔德想要朝瑠璃所在的地方跑去,不过提图斯不允许他那么做。 「与在下交手时,背对在下是何等愚行,相信你不会不清楚吧?」 「……你这家伙!」 「其他事情与在下无关,现在在下心中只存在著与你对决的事实。」 现在站立在那里的,是走上修罗道之人的姿态。 「在这美丽的战场之前,你还想有其他所求吗?如果你也是战士的话,就正确理解战斗 的 价值吧。」 「看起来,你不像是能用嘴巴说服的样子。」 温菲尔德下定决心重整架势,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如同机器人的机械声音从他背後传来。 《别以为所有人的价值观都和你一样,大罪人。》 温菲尔德不用回头就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背後强大的存在戚,说明了那人是阿克罕市的 守护天使——梅丹佐。 「要说在下是大罪人,那你也是不折不扣的大罪人吧,那样的人居然使用天使王之名, 实在可笑。」 尽管面对这意外的稀客,提图斯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他毫不松懈的架势始终没有丝 毫破绽。 《铲除在现世游荡的恶鬼亡者是天使的工作。天使之名是我要求自身的誓言。》 梅丹佐说到这里,手臂也显现出纯白的光束军刀。 《比起那种事,你现在有何打算?要是你想继续打,我也一并奉陪,怎么样?》 「我还没自不量力到同时对付你们两个。」 提图斯将两柄刀收回鞘内之後,转身背对温菲尔德与梅丹佐,悠然地迈步离去,他只走 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接著转头说: 「战士温菲尔德,下次再分高下吧。」 提图斯只留下这句话,接著迳自离开。 「梅丹佐大人,劳您相助了。」 温菲尔德转身面对梅丹佐,深深低下头。 [请容我事後再向您正式道谢。」 《思,快走吧。》 温菲尔德几乎没能确认完梅丹佐的回应,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 瑠璃躲在九郎身後,害怕地将身子缩成一团。 接二连三的离奇状况,使瑠璃像是思考完全麻痹般动弹不得,眼前又一次的非现实遭 遇,就有如要将瑠璃拖入恐惧与疯狂的世界。 遭贝瑞萨偃月刀砍成肉块的提比略开始迅速修复,各式各样的触手复杂纠缠,逐渐形成 原本的姿态,他说自己拥有不死之身的说法,看来一点都不假,光是提比略能在这种状态复 活的事实,就已经让人难以镇定,而现在甚至连鬼械神都出现了。在这种状况下,乾脆陷入 绝望,让自己失去理智要来得轻松多了。 九郎的双腿僵硬,其实从刚才身体就在不停颤抖,似乎只要意识稍微松懈,全身就会瘫 倒在地,然而就算置身在这种状况下,九郎仍然站著,尽管身负丧命也不奇怪的重伤,依旧 持续和提比略对峙,即使现在的九郎是得到最强魔导书的魔术师,但是几天之前,他不过只 是个三流侦探,现在却是这么做著。 瑠璃在这时明白了,她明白自己过去是置身在多么安全的地方对九郎颐指气使,明白九 郎究竟经历过多少的疯狂,以及,在没有dem0nbane的状态下,根本无从与黑色圣 域对抗的事实,经历过这一刻,瑠璃也能明白艾露所说的话,dem0nbane是为战斗 而生的存在,而战斗自然会伴随著受伤与破坏,如果对手又是黑色圣域的魔术师,这些就更 是无法避免。 「真的好痛,你弄得我好痛啊,大十字九郎!看来你需要好好被惩罚一下!」 提比略的腐败面孔上浮现出愤怒表情,整个人被吸人鬼械神别西布托体内,别西布托 随即高举巨大的手臂。 「啧……这太没道理了!」 大叫的九郎抱起瑠璃跃上半空,多亏别西布托替房间开了大洞,使他们能轻易逃出。 在九郎手臂支撑下,虽然不用担心会从空中摔落,不过从来没有这么高空的瑠璃,反射 性地紧抱住九郎,在这一刻,瑠璃戚受到一股莫名的怀念,尽管置身在攸关生死的紧急状况 当中,瑠璃戚受到那笼罩自己的安心感……但只是刹那间的事。 就在瑠璃听到那应该是发自九郎的哀叫声後,高度便急速下降,虽然九郎身後的书翼努 力拍动,却没能减缓掉落的速度,地面迅速逼近,尽管书翼勉强在最後加快振翅速度,靠著 产生的强风缓和了落下速度,还是无法避免摔落,瑠璃就在被九郎抱住的状态下,两人一起 摔倒在地上,强烈的冲击侵袭了她的身体,或许是因为九郎让门成为缓冲的关系,瑠璃没 有受到外伤。 「不好意思,有些失败了。」 九郎苍白的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搂著瑠璃一同起身。 瑠璃这时也松开自己紧抓九郎身体的手。在此同时她才察觉自己手中湿滑的触感,还有 手被染成一片鲜红的事实。 「伤口裂开了吗!妾身早告诉汝不可以逞强的!」 「是啊,意识也快要远离了,差点就要跟公主一起陪葬。」 「汝还这么悠哉!要是再继续失血,就算是魔术师也会死的!」 「就算你这么说,对手也不会让我休息吧?」 九郎看著别西布托这么说道。 「你、你还打算继续打吗?大十字先生!」 「对不起……demonbane再借我用一次。」 「现、现在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快逃吧!」 瑠璃虽然如此主张,九郎并没有同意的意思。 「就这样逃走,我无法甘心。」 「别为那种无谓的理由拼命!小女娃说得对,现在先退吧!」 「开什么玩笑,要我放那变态混蛋不管吗!」 九郎说完话後将手放在瑠璃头上。 「况且,在这时候逃走的话,对得起自己良心吗?我已经不想再後悔了。」 「怎、怎么这样!不可以!而且……这么多血!你流了这么多血!」 [这死不了人的。」 九郎摸了摸瑠璃的脑袋,接著用贝瑞萨偃月刀撑起身子。 在这个时候,瑠璃总算明白自己为何会产生怀念的戚情,因为从九郎手中传来的暖意, 跟自己祖父钢造手中的暖意十分相似。无论高兴、愤怒、悲伤……彷佛都能全部容纳,那 是充满著那种暖意的手。 在双亲葬礼当天。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後,瑠璃问了祖父: 『为什么……为什么会容许这么过分的事情发生呢!?这世上根本没有神吗!?』 当时无力的瑠璃使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那单纯、痛切、却又渺小的憎恨话语。钢造也承 受了那个憎恨,他不发一语摸了摸瑠璃的头,用他充满皱纹,却很大、很温暖的手掌,九郎 手中的暖意与那样的祖父十分相似。 当时钢造所说的话,到现在会在瑠璃心中鲜明浮现。 『瑠璃……世界或许真的正被邪恶侵害。但是憎恨邪恶的正义,也是确实存在的。』 钢造也知道,那只是沉睡在人们内心深处,既渺小又无力的正义。 可是,钢造深信有天那正义终会清醒,到时所有人都会拿起纯净之剑讨伐邪恶,因为这 样,钢造才带著这个想法,为钢铁巨人取丫那个名字。[demonbane』。 [大十字九郎,我绝对不会饶过你,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别西布托晃动著庞大身躯逐步逼近。 [艾露!非打不可了!」 但是相较於九郎的决心,肉体似乎无法跟上,他单膝跪倒在地,愤恨地仰望近在眼前别 西布 托。 [待在那里别乱动。我这就让你变成肉饼啦少』 别西布托高举双臂。 「九郎。不好了,快逃!」 「可、可恶……」 「大、大十字先生!快呀!」 瑠璃发出了近乎哀叫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别西布托迟迟没有将手臂挥落的迹象。 九郎和艾露也察觉这个奇怪的状况,明明对方没有和人交战,却不知道为什么,别西布 托出现了痛苦的反应。 『大导师!?开什么玩笑!我被那样羞辱,要我怎么能一声不吭地回去……!这小鬼我要 亲……] 那是提比略充满怒意的声音,但是,那样的怒意却没能持续多久。 『遵命——!真、真的很抱歉!请原谅我!请原谅我!』 提比略的语气转变为恳求,并且就像是与他的态度相呼应般,别西布托的影子也开始扩 大成圆形,接著机体迅速没人影中,瞬间就不见踪影,面对在转眼问发生的一切,在场所有 人都无法掌握状况。 「这是怎么一回事!!」 艾露内心充满困惑,瑠璃和九郎也跟艾露一样。 「他似乎说了大导师什么的,是跟那个有关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这代表威胁暂时离开了……」 九郎露出了放松的表情,此时,他的身子缓缓前倾,最後倒在地上。 「大十字先生!你振作起来啊!」 瑠璃悲痛的呐喊在四周回荡。 + 九郎置身在一个彷佛无底深渊般梦渊之中 他感觉自己身体像是没有任何质量似地轻盈,切身体会到有如梦境这句话所形容的舒适 感,不知是不是身心都受到重创,还是实在太过疲惫的关系,在梦境中九郎感到格外舒适, 这种从所有束缚中解放的感觉,舒服到让九郎甚至怀疑自己可能已经死去,九郎就在这样的 戚觉中做梦。梦著那自己许久没能再看见的光景。 在邻接阿克罕市的偏僻乡村,一封信被寄到居住在此地的九郎手中,那是他十八岁那年 的事,当时他已经失去双亲,也没有能够依靠的亲戚,孤独无依的九郎,在这时收到了那封 信,寄件人是米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校长,内容是如果九郎愿意接受大学所开出的条件,就能 让他以奖助学生的身分入学,而且除了能将学费视为奖学金的一部分加以免除,信上还提到 学校将会支给基本的生活费用,对正处绝望边缘的九郎来说,这是破格的优渥条件,因此自 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虽然心中不免留有疑问这点也是事实。 为什么世界知名的米斯卡托尼克大学,要用如此优渥的待遇让自己入学,这件事九郎无 法理解,九郎的双亲和大学没有特别的关系,一定要说原因的话,或许就是大学所开出的条 件。也就是『就读阴秘学科,但是在登记上需为考古学,并不得将任何与阴秘学科有关的事 情告知他人。』这件事。 九郎由於受到喜好灵异事物的父亲影响,从小就经常接触神话、黑魔术的相关书籍,话 虽如此,这也仅止於兴趣的范畴,而那些看在母亲眼里,都只是些无聊玩意。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米斯卡托尼克那里的人打听到自己多少了解一些灵异玩意,不管怎 么说,九郎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事实上,九郎在事後才得知,这件事不是由米斯卡托尼克 大学的人安排,而是出於某人对九郎的援助,然而,关於那位『长腿叔叔』的真正身分,却 始终没人告诉九郎。而他最後也在自己的路上遭遇挫折,才短短两年就辜负了那位『长腿叔 叔』的期待。 (说起来,是我太不自量力的关系吧。) 尽管置身梦中,九郎还是忍不住苦笑。 阴秘学科所教的东西就是魔术,是为了探求世界真理、掌握世界、揭露森罗万象的法 则、让人踏入上帝领域的理论。 那段时间,九郎戚觉自己几乎变成了天神,进入米斯卡托尼克大学的他,学业是一帆风 顺,或许是因为自己拥有灵异知识的关系,总是能迅速理解课堂内容,而事实上,九郎也有 这方面的天分,不断吸收各种邪道知识的九郎,位阶顺利上升,眼看著再过不了多久,就能 取得使用秘密图书馆的资格,秘密图书馆是将全世界所有魔导书都纳入其中的禁断空间,只 要被允许使用图书馆,就能接触到『书』。然後,迟早九郎会取得属於自己的『书』,成为 真正的魔术师,无论是九郎本人,或是他的恩师阿米泰基都抱著这种期望,并且对此深信不 疑,但是九郎心中毫无根据的菁英意识,却造成了决定性的悲剧。 这天,是九郎首次被允许到秘密图书馆阅览魔导书的日子,他就是在这天遭遇到不幸, 他遭遇了那个怪物,那怪物是潜入秘密图书馆的韦伯温崔,而那也是事後以『登威治之 怪』之名,撼动世界的事件过程之一。韦伯温崔是居住在一座位於阿克罕市北部的封闭村 庄——登威治的温崔家成员,为了要阅览魔导书,已经多次拜访过阿米泰基,虽然九郎不知道 他想用魔导书做什么,但是从阿米泰基坚持拒绝的态度,九郎猜想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可 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韦伯会变成怪物出现在自己眼前。 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被击溃了。自己天真向往的神之领域。知道背後真实样貌的九郎, 那时知道自己是多么不自量力,在那之後,虽然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一件事情一 直深深烙印在九郎心中,就在遭到韦伯袭击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另一个异物,尽管那是在 九郎即将昏迷的前一刻,但他确实看见,并且也听见了那个声音,在魔导书纸片如同龙卷风 般飞舞之中,他肯定自己听到了那个声音。 『……还不是时候。现在见面还太早了!等时机到来,吾等必会相遇。 但是,不是现在!时候还没到! 没有驾驭邪道知识的手段,没有与悖理之物交战的力量,也没有对抗必经命运的意志! 这些都还没有,九郎!』 当九郎从医院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在那之後,九郎很快就决定离开大学,当 然,阿米泰基也试图说服他改变心意,可是九郎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他认为自己无法活在 悖理的% 第五章 在这座祭坛室之中,充满了腥臭的鱼腥味与潮水味。 在这阴暗、潮湿的空间中央设有一座祭坛,室内还有一尊看似巨大海蟑螂的诡异雕像, 而且崇拜那尊雕像的人,模样也十分怪异,在祭坛前蠢动的他们,模样就算被称为半鱼人也 不为过,从他们眼睛呈球状隆起,并且从不眨眼的模样来看,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鱼眼睛, 他们一面凌虐著数名女性,嘴里还不断发出像是咒文的奇妙言语。 有一名男子正面带微笑看著骇人的光景,男子是名穿著高雅的白色服装,并在那服装上 套上外套的中年绅士,尽管他手中的纤细手杖更加强调了他的绅士品味,却是个跟这里显得 格格不入的人物,他正满足地抚弄自己经过细心修剪的下巴胡渣,脸上带著温和的笑容,他 的名字叫维斯帕西亚努斯,也是黑色圣域引以为傲的逆十字成员之一。 「我可以相信你说的话吧?」 在维斯帕西亚努斯身边,站著一名让人戚觉以前曾是人类的半鱼人长老,不知道是声带 已经退化,还是改用其他的发声器官,他的声音让人难以清楚分辨其中内容。 被这么一问,维斯帕西亚努斯对长老面露笑容。 「当然可以,那还用说吗?我们的研究是完美的,就像上了大船出海一样安稳……虽然 想这么说,但是你们就算没有船,也不会溺水吧?」 「可是,为何陆地的人类会想协助我们?你有什么企图?」 「只是基於相当单纯的理由,因为我们所信的神,和你们所信的神是一样的。没错,就 是这样,就算我们的外貌不同,仍然是同胞呀,这你懂吧?」 「……………」 「这么说吧,就算我们真有什么企图,对你们来说有什么坏处吗?你们能取回自己的领 土,而我们也能提升自己身为魔术师的位阶,这也是各取所需,同志。」 维斯帕西亚努斯用解释的语气对长老说明,并且将手搭在对方肩上,他的口吻就像是在 跟无可替代的好友说话,乍看之下,态度没有任何虚假,但是长老没看出来,没有看出隐藏 在维斯帕西亚努斯双眼深处的冷酷嘲笑。 「好吧,我就相信你们。」 维斯帕西亚努斯露出充满喜悦的笑容,并且反覆说著:「那真是太好了。」 「思,令人高兴呀,真是令人高兴,没问题,我保证没问题,我们不会辜负期待的,包 在我们身上就没错了。」 维斯帕西亚努斯伸出手,半强迫地抓起长老的手开始握手 (终究只是鱼吗?不过,既然能为自己崇拜的神牺牲,应该也没什么好不满的吧?) + 在阿克罕市上空,是一片让人难以置信的无际蓝天。 空中万里无云,耀眼仲夏阳光的猛烈照射几乎会让暴露在外的肌肤疼痛,虽然还只是上 午十点,气温却已经超过四十度,柏油路面甚至升起了暑气。 在那样的大热天下,九郎和艾露并肩站在公车站前。 「热死了……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九郎浑身流著像瀑布般的汗水,茫然若失地抱怨,至於艾露则是和九郎恰好相反,她身 上没有丝毫汗水,清爽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她多半是能用魔术维持凉意吧。 「应该是这里不会错吧?」 「哈蒙德药局阿克罕店前,应该就是这里吧?」 在公车站旁边,是一闾在全美都设有分店的药局连锁店,那是一家专门以便宜为卖点的 药妆店。 「时刻表上也有写『经印斯茅斯往纽贝利港』,不会错的。」 「唔,那小女娃也不像是在唬弄人的样子。」 两人交谈的时候,看见一辆看来格外破旧的巴士正朝这里驶来。 「虽然妾身认为不太可能,该不会是那个吧?」 可是艾露说对了,那辆光是还能动都可以说是奇迹的巴士,就这么停在公车站前打开 车门。 「啧!那个小女娃,竟然搞这种花招。」 「要不是你的关系,应该就会是一辆空调完备的豪华巴士了……」 「唔?这话是什么意思?」 九郎没有理会艾露的疑问上了车,在将两人的车钱交给驾驶後,便移动到後方的座位坐 下,车内除了九郎跟艾露之外没有其他乘客,当然,这辆巴士没有完备的空调,车内根本就 是三温暖状态,不只如此,车上还充满了浓烈的鱼腥味,虽然腥味强烈到让人怀疑车上是否 有放置鱼货,可是气味的源头其实是来自驾驶乔沙金特身上,在九郎递交车费时所闻到的 臭气,强烈到几乎要让九郎的鼻子变形,虽然想到目的地印斯茅斯是座港都,似乎也还颇为 合理,但是再怎么说这味道都太强烈了。 说起来,九郎之所以要搭公车离城是有理由的,其实是为了慰劳前些日子在霸道邸事件 中身负濒死重伤的九郎,由瑠璃提出的企划,因为在印斯茅斯有著霸道财阀所经营的度假旅 馆,所以瑠璃便安排九郎去那里泡泡温泉,消除这些日子以来的疲劳。虽然这么说,可是看 到接送巴士的惨状,实在让九郎心中不由得产生疑问。 + 巴士开始缓缓行驶。 尽管明明是行驶在经过铺设的道路上,巴士仍然上下左右地剧烈晃动,虽然不免让九郎 产生在抵达旅馆休息之前就会先被晕车击倒的感想,总之巴士还是顺利地朝印斯茅斯前进, 虽然热气跟鱼腥味没有消失,不过从窗户吹入车内的风还颇为舒适,这也使得九郎有著自己 正出发前往朝度假地的切身体认,而且这次还是接受招待,实在无可挑剔。 离开市中心不久,能从车窗看见大海,光是看到在阳光下闪耀宝石般光芒的海蓝色海 水,就令九郎内心雀跃不已,这一点艾露似乎也差不多,艾露脸上的笑容甚至让九郎觉得诡 异。 只是九郎有些在意的,是在海岸边隐约可见的那些岩礁,他知道那些巨大的石块被人称 之为[恶魔暗礁』,尽管从那个方向感到一股漠然的不安,但是想到应该是受跟恶魔暗礁有 关的奇妙传闻影响,他决定不再理会。 霸道财阀所经营的度假旅馆『半鱼人之家』,是号称在印斯茅斯最大规模与房数的超 大型旅馆,从平价房间到价位高到足以让人眼珠喷出的总统套房,能广幅对应顾客需求的这 栋旅馆,是大半旅客都会选择的著名场所,或许也由於餐厅、酒吧、娱乐设施相当充实的缘 故,纯粹为住宿而来的顾客也不少。 九郎和艾露离开巴士後,便立刻舒展自己僵硬的筋骨,或许是从受到压抑、极度紧张的 生活中得到解放,九郎戚觉自己的身体轻盈得像是能在天空飞翔。 可是兴致勃勃前往旅馆大厅的九郎和艾露,却在那里遭遇到与度假气氛极不搭调的骚 动,手持塑胶标语牌的当地居民,正跟旅馆警卫在那里推挤争执。标语牌上写著『坚持反 对新度假地计划!』、『霸道财阀破坏自然的暴行不容漠视!』、『霸道财阀滚出印斯茅 斯!』等等字样,总之就是似乎常会在度假地出现的对立,正巧在那里上演,虽然如果 只是 这样,九郎也不会特别在意,但是他们给人的感觉却十分异常。 (是外貌的关系吗?) 圆凸大眼与展开的鱼鳃、小到极端的耳朵、皮肤看似逐片缝合而成的斑驳纹路,还有粗 糙的质戚,就像是人类与鱼混合而成的容貌,这被称为印斯茅斯脸,是只会出现在印斯茅斯 居民身上的特徵。而且,所有人通通都是驼背,奇妙的是,这种独特的印斯茅斯脸只会出现 在大人身上,当地居民在还是小孩的时候,都只是极为平凡的容貌,可是随著年纪增长,外 观便会逐渐出现变化,不久後就会变成印斯茅斯脸的模样,九郎听说印斯茅斯的居民多是近 亲通婚,因此所有人长得都差不多,仔细想想,乔沙金特的外表也和他们一样,散发著阴 沉灰暗的气息。没错,九郎从他们身上戚受到了那个世界的气味。 「不对、不对!今天我是来享受度假生活的!」 九郎像是要甩去杂念般甩了甩头,接著快步跑向旅馆大厅。 + 这一天,九郎认识了名为极乐净土的世界。 白天尽情享受海水浴,晚上在瑠璃安排的宴会上畅饮、高歌,玩得不亦乐乎。参加宴会 的人有九郎、艾露,还有以瑠璃为首的霸道财阀成员,在这天不讲身分、礼数,所有人名符 其实地玩到天翻地覆。 「来、来,大十字先生,要一口气喝乾喔。」 瑠璃边说边在九郎手中的玻璃杯中倒人啤酒。 「喔!多谢啦!」 九郎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瑠璃问不容发地又将酒杯倒满。 「小女娃,汝怎么不会也帮妾身倒酒?」 「为什么我非要帮你倒酒不可?何况我可不记得有找你来不是吗::」 瑠璃的双眼立刻闪现挑衅的神彩,却也只是刹那间的事,瑠璃立刻又变回开朗的表情, 手拿著酒瓶靠在九郎身上。 「大十字先生,你尽量喝,别客气喔。」 不用说,其实九郎已经暍了足以让他泡澡的啤酒——正确的说,是被灌了那么多酒。 「那个小女娃,妾身给她几分颜色,就嚣张起来了……」 艾露虽然边喝著温菲尔德倒的酒边抱怨,不过似乎对酒与料理厌到满意,因此没有打算 动手的意思。 没过多久,九郎理所当然地醉倒,而艾露与瑠璃也扭打起来,可是一旦递酒过去,两人 又能展现出在纠缠中的停战姿势,只有温菲尔德一人,始终平静地看著所有人的样子,脸上 带著满足的微笑。 之後又过了数小时,在宴会会场完全呈现混沌状态的时候,九郎独自溜出会场。 「好累……累垮了。」 虽然跟被人灌下足以让血液都变成酒精的酒量也有关系,不过被艾露责骂,又被瑠璃玩 弄,这些身心的疲惫才是直接的原因。 (绝对不能再跟那两个家伙一起暍了。) 在心中发誓的九郎为了让酒意清醒,朝露天浴池走去,要消除疲劳泡在浴池里是最好的 方法,而那也是九郎在这次旅行中期待的行程之一。 这里的露天浴池格外宽广,大小已经超越浴池的等级,而是有著像泳池一般的宽度,像 是薄雾般升起的水气,还有刺激嗅觉的硫磺味,说明了这里是一座温泉。 或许是时间接近深夜的关系,一眼望去,浴池内没有其他顾客,完全是处於独占状态。 「真是奢侈啊……」 九郎轻声地自言自语,然後泡进浴池内,虽然水温梢嫌高了一点,但是对现在的九郎来 说,这样反而更加舒适,彷佛体内流窜的酒精也随著热气瞬间蒸发。 「所谓将日常抛到脑後,就是这样吧……」 倾注在露天浴池的朦胧月光与满天繁星,让九郎深深戚受到这在阿克罕市所无法见到的 丰富自然,海水拍打海岸的浪潮声也令听觉十分舒适。 就在九郎开始觉得在阿克罕市所经历的一切会不会是一场梦境的时候,从海岸吹来的海 风,让九郎原本被水气阻隔的视线豁然开朗。 「喔?」 因为水气的关系而没能察觉,原来露天浴池内已经有其他人在,那名品尝温酒仰望夜空 的女性,带著颇为意外的表情望著九郎。 「唉呀,这还真是奇遇。九郎小弟也是来度假吗?」 九郎对那名亲昵攀谈的女性戚觉颇为面熟。对方是旧书店的店长——奈雅。 她的肌肤因为热水跟酒的影响微微泛红,看起来格外诱人,九郎的心跳突然剧烈加速, 脸也热了起来。 奈雅没用浴巾遮掩,直接从浴池中站起身子,面不改色地来到九郎身边。 [不、奈雅小姐!裸体、裸体!都看到了!而且很清楚!至少包条浴巾吧!」 看见奈雅一丝不挂的模样,九郎的醉意立刻消失得一乾二净。 「在洗澡时裸体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我们也不是陌生人吧?」 奈雅理所当然地回答,还从後方将搂住九郎。 「喂、喂!碰到了!碰到了啦!软软的东西碰到背上,而且还两个!说起来,为什么奈 雅小姐会在这里!?这里是男浴池吧?」 九郎内心动摇得十分厉害,说话也有些结巴。 「你也真是的,虽然这里的入口男女分开,但本来就是混浴不是吗?」 被奈雅这么一说,九郎似乎也有印象,可是现在这个状况明显地不妙,既然是混浴,就 代表艾露或瑠璃也可能会来,要是现在这个场景被她们目击,不但会被游街示众,最後还会 被斩首曝尸,想像自己在人格方面遭到抹杀的自己,在浴池中的他脸色不禁铁青。 「话说回来,九郎小弟。看样子,你真的遇到适合你的魔导书吧?」 听到这句话,九郎视线转向奈雅,他抽身离开奈雅的怀抱,转身注视著对方。 「老实说,我自己也很惊讶。没想到从大学中辍的你,现在竟然会这么顺利。」 「奈雅小姐,你究竟……」 「喔,请别那样防著我。我只是对你很感兴趣罢了。没错,非常感兴趣。」 奈雅用妖艳的眼神注视九郎,那彷佛会将自己猛力吸人其中的双眼,九郎不禁战栗。 「没错,这次你真的非常优秀,优秀到让我好久没这么想要拉人过来的优秀。」 九郎不自觉开始颤抖,异质且异样的气氛让他全身发麻,本能性质的恐惧感也被唤醒。 「九郎小弟,你愿意成为我的人吗?当然,我不会让你白做工,我的身体也能随你喜欢 摆布喔。」 奈雅的话语就像果实般甘美淫靡,并且拥有足以融化九郎思考的魅惑音色,实际上, 他已经遭到迷惑,逐渐朝对方丰满的胸口靠近,如果一头栽入并且沉溺其中,实在是非常危 险,肯定不会仅止於玩火就能了事,九郎甚至能戚受到自己似乎将不会再是自己的恐惧,他 用手拍打自己脸颊,让自己恢复清醒後,接著立刻退开身子。 「我开玩笑的,只是玩笑……不,那样说倒也不对。因为我对你很感兴趣这件事,是千 真万确的喔,不过至少现在,我还不打算要对你做什么。」 奈雅边苦笑边站起身,离开了浴池。 「反正好像也快有人来了,我就先出去吧,要是我和你的感情被人嫉妒的话,你也很难 做人吧?」 奈雅挥了挥手,接著身影便消失在水气当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难以言喻的不安感中得到解放的九郎,安心地松了口气。 + 九郎继续泡在浴池里发呆。 像是精气都被奈雅给吸走,九郎没有丝毫力气,想要重拾活力,现在最该做的就是乖乖 泡在浴池里。他是这么判断的。 没过多久,九郎又在浴池另一头看到有人朝这边走来,一开始虽然有所警戒,很快又放 松戒心。 「怎么了?九郎?汝怎么看起来比平常更呆?」 出现在浴池中的人是艾露,虽然她和奈雅不同,身上缠著浴巾,可是头发绑起来的模样 散发出莫名的性感,九郎虽然忍不住看傻了眼,但是在自己涌现什么奇怪的想法之前,便赶 紧移开视线。 「怎么感觉这里有黑暗的气味……汝刚才在这里跟妖怪嬉戏吗?」 「怎么可能?不过,那样说或许也没错。」 「唔。汝好歹也算是魔术师,稍微大意就会有坏东西趁机接近。最好小心点。」 艾露身体泡进水里之後,便来到九郎身边。 「不过,偶尔这样静静泡在热水里,其实还挺不错的。」 「是啊。」 九郎和艾露不发一语地仰望夜空。一段时间之後,艾露先开口: 「话说回来,汝不觉得奇怪吗?现在可是术者和魔导书在一起泡澡呢。世界上哪会有这 样的术者跟魔导书呀?」 「这里就有……况且说起来,奇怪的也只有你而已,别连我也算进去。」 「妾身是魔导书,被术者当书看待。这是当然的,那又有什么问题?没想到汝那时竟然 抛弃妾身无数次,到现在甚至还一起泡澡。虽然妾身曾和许多术者并肩作战,但还是第一次 遇到像汝这样的人。」 「不管你之前认识的是怎样的人,也没必要特别去限定相处方式吧?」 「真是不可思议,术者和魔导书明明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这样子,简直就 像……」 「简直就像战友一样吗?不,恶友?还是该说孽缘?」 听到九郎的说法,艾露笑了开来,那在她过去所展露的表情当中,是最为亮丽的一次。 而这也让九郎目不转睛地瞪著艾露。艾露开心说著「那也不坏。」的模样,九郎觉得格 外惹人怜爱,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多心,他的内心一阵悸动,心跳也随之加快。 察觉九郎视线的艾露用手掩住胸口,并用不信任的眼神回望对方。 「汝该不会对妾身有了什么邪恶的念头吧?」 虽然艾露这句话将九郎拉回现实,却也让九郎察觉自己对艾露确实抱持著莫名的复杂感 情,就在试图理解这个莫名情感的时候,从露天浴池的人口方向传来一阵情绪格外亢奋的女 性说话声。 「思?看来比妖怪更加恶质的家伙来了。」 艾露立刻露出戒心。 「小心点,九郎,汝可能会被那家伙给缠住喔。」 「在这种状况下,你想我又能怎样?」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比妖怪更恐怖的威胁现身了,是瑠璃。虽然她基本上还是用浴巾 遮住身体,但是每走一步,就算不特别注意也能一览无遗,看来醉意似乎已经让她的羞耻心 彻底消失了,也就是说,现在的瑠璃无所畏惧。 [这是这样,九郎,妾身先走一步。」 察觉有生命危险的艾露毫不犹豫地移动身体,准备离开浴池。 「你竟然想自己先跑!太不够意思了吧?」 然而九郎在艾露就要爬出浴池的同时,伸出右手抓住她的浴巾。 「思?九郎,汝……」 [这世上哪有魔导书丢下术者自己跑掉的!」 九郎说完露出奸笑,接著不由分说地一把扯下艾露的浴巾,转眼问浴巾便被他收进手 中,只留下模样如同初生婴儿般的艾露。 「喵、喵—!」 艾露连忙返回浴池,在用左手遮著胸部的状态下,挥出那娇小的右拳正中九郎的脸。 「唔、唔!你……这拳真够力……」 就在九郎和艾露上演搞笑短剧的时候,瑠璃也已经进入浴池了。 「大十字先生,没想到你竟会在这种地方和魔导书幽会……太不知羞耻了!」 先前宴会的酒意似乎还相当浓厚,瑠璃的双眼明显没有焦点。 「亏我有东西想要给大十字先生看……」 「其实也不算什么幽会……」 尽管试图辩解,但是瑠璃从一开始就没把九郎说的话听进去。 「大十字先生,嘿!」 突然,瑠璃把手上的某个东西戴到九郎头上。 「哇!大十字先生,你这样真好看!」 瑠璃的眼中闪动著灿烂光芒,一脸陶醉地看著九郎的样子。 「原来汝会给人戴上那么罕见的东西呀。」 九郎把头上戴的东西取下拿到眼前。那是顶用类似黄金材质制作的头冠,头冠为椭圆 形,表面有著几何学图样及表现海水等图样的浮雕,虽然也雕有外形诡异的怪物,但是透过 卓越技术与美戚打造的那顶头冠,仍然有著让人不自觉著迷的魅力,以及让人产生莫名不安 的诡异气氛。 「听说这是祖父在进行印斯茅斯度假村改造计划时,所发现的东西。」 瑠璃骄傲地挺胸说明。 「那是印斯茅斯的[大衮秘密教团』在祭祀时使用的东西,怪不得他们会这么愤怒。」 艾露用从九郎手中抢回毛巾裹住身子,带著若有所思的表情说: 「如果他们没有策划什么恶事倒也还好,不过……」 但是,艾露的忧郁正逐渐变成现实。 + 瑠璃为九郎跟艾露所安排的房间,是明显与他们身分极不相称的总统套房。 感觉光一天住宿费就相当於九郎数个月生活费的房间,在一天的住宿过程中,很明显会 有大半机能不会有表现的机会,光是客厅的宽敞程度就足以举办一场小型派对了,对於深信 旅馆只是用来睡觉的九郎来说,那可是将他内心概念从根本颠覆的重大事件,话说回来,九 郎和艾露其实也没有使用客厅,直接就朝卧室移动。 就在九郎身子卷曲在那国王尺寸的床铺一角,深深进入梦乡的时候,他的嗅觉感受到 强烈的臭气,听觉也接收到仿佛从地底涌出的声音。尽管九郎由於累积的疲劳而陷入沉睡深 渊,可是窜过全身的强烈恶寒依旧让他瞬间惊醒。 九郎和艾露同时从床上弹了起来。 似乎已经接近破晓时分,从窗帘缝隙间看见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也因为那些微的门 光,九郎能够立刻确认室内的状况,他慎重地观察四周,卧室中看不到任何异状,也感觉不 到任何邪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露揉著眼睛,心情不悦地抱怨。 异变似乎不是在这个房间发生,感觉比较像是整栋旅馆都处於异变之中,不知道是从哪 边传来、像是呻吟的刺耳 声音与旅馆顾客的叫声附和了这个想法,如同腐烂鱼尸的腐臭也说 明了犯人的身分,附近一带都被异样的喧嚣笼罩,而那样的骚动正逐渐扩大。 「是印斯茅斯的人吗!」 「思,看来他们真的计划要进行某些恶事的样子。」 九郎和艾露互相点了点头,还没换下身上的浴衣,两人便冲出房间。 在他们踏上走廊的瞬间,扑鼻而来的强烈臭气令九郎表情扭曲。 喧嚣也更加激烈,莫名的不安戚占据九郎的内心,这更促使他认为必须立刻确认状况。 就在这个时候,神情紧张的温菲尔德从其他房间冲了出来。 「大十字先生,小姐她……」 一反常态惊慌失措的温菲尔德,跑到九郎身前。 「小姐她……被绑架了。」 温菲尔德满脸苦涩地报告。 「被绑架……是印斯茅斯的人干的吗!?」 表情严肃的温菲尔德用点头回应九郎的疑问。 看样子,他应该已经和各处联络过了,九郎能从他身穿西装这点如此推测。 「对他们这么做的理由,你有什么头绪吗?」 「理由实在太多,无法确认是基於哪一方面,但是……大老爷在开始进行印斯茅斯开 发计划的时候,他们就持续反对。对方始终坚持『这里是神居住的土地,外人滚出去』的立 场。那些人对霸道抱持著相当的怨恨,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那么他们会是想打算抓公主做人质,要霸道放弃开发吗?」 「不,事情不会那么单纯,应该是跟他们所信奉的那个神有关吧。」 艾露双臂交叉在胸前说出结论,接著又继续说: 「对了,从仆。除了那小女娃之外,有其他女孩被抓吗?」 「思,听说有几名旅客也被他们带走了。」 「思,不出所料。」 [艾露!你别卖关子了,直接说结论吧!」 「妾身没料错的话,她们应该是被抓去当成献给神的祭品,不过在那之前,会先被迫怀 下那些人的孩子吧。」 艾露的说法让九郎和温菲尔德脸上顿时失了血色。 「有我跟在身边,竟然还让小姐被……我真是太失职了!」 温菲尔德紧握双拳,激动地全身颤抖。 「管家先生,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艾露!」 九郎立刻变身为魔术师,下一瞬间,他已经在走廊上飞奔。 + 在九郎跟艾露抵达旅馆大厅的时候,印斯茅斯的居民正从接待大厅离开,并一路发出诡 异咆哮,对方的人数大约有百人左右,乍看之下虽然像是化妆游行,不过却是一幕让人难以 保持镇定的骇人光景。事实上,九郎已经戚到作呕。 九郎维持临战状态望著他们,却无法在其中看到瑠璃的身影。 「来晚了吗……」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直接放弃,现在要做的是立刻追上那些人。 「九郎,看那个。」 九郎视线顺著艾露所指的方向望去,随即看见乔沙金特高举黄金头冠高声呐喊的身 影,九郎无法对方的身影当中感受到丝毫理性。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用到那个东西。」 「多半是。」 「既然是被那些人崇拜的东西,应该不会是什么正经的神吧?」 「这还用说,那是邪神。」 「那这代表……」 「不只是印斯茅斯,连阿克罕市应该都会化为焦土。」 艾露所言虽然让九郎动摇,不过他立刻重整姿势,朝乔沙金特冲去,九郎打算揪住 他问出瑠璃的所在,但是,早一步察觉九郎行动的印斯茅斯居民,立刻奋不顾身地朝九郎扑 来,他被朝自己扑来数十人压在底下,一下子无法动弹,当将他们驱散时,乔沙金特已经 不见踪影,只留下全身带著腥臭味的九郎和艾露。 「那些臭鱼,妾身一定要把他们全部做成生鱼片……」 艾露大声抱怨。 九郎、艾露与温菲尔德三人搭乘游艇,朝近海的一处无人岛前进,虽然考虑到行动方 便,所有人都穿著泳装,可是他们并不是来享受航海之旅,此行的目的是前来营救被印斯茅 斯居民绑架的瑠璃,并且如果得知对方有什么不轨企图,就一并将他们击溃。 之所以决定前往那座无人岛,是因为得到了印斯茅斯居民在离开半鱼人之家後,都纷纷 跳人海中的情报,最後从他们游泳的方向,判断出他们的目的是这座无人岛,而这里有他们 进行祭祀所使用的神殿,这个事实成为关键线索。 海上的状况十分恶劣,汹涌的高浪跟空中厚重的乌云,形成了让人难过到想哭的讨厌气 氛,而随著与无人岛的距离缩短,天候也更加不稳,这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加强了内心的 不安。 [肯定就就是那座岛,那里充满令人厌恶的鱼腥味,还有黑暗气息,无庸置疑就是此地。」 艾露站在船首交叉双臂,瞪著出现在前方的无人岛断言,从直径仅数公里的小型无人岛 上散发出来的强烈臭气,几乎连大海都变成了污水。 (公主……你千万要平安呀。) 九郎强忍住自己冲动的内心,将视线栘到那在汹涌浪潮另一端隐约可见的无人岛。 那里乍看之下,只是一座平凡无奇的岛屿,可是那里所散发的阴森气息,却带著排斥外 人的意志,霸道财阀之所以没有将那座岛开发成度假用地,或许也是因为相同的理由吧。 就在这个时候,船身突然毫无预警地剧烈晃动,紧接著船体发出恐怖的挤压声响,并不 是海浪所造成的摇晃,而是彷佛撞到礁石般的冲击,这个突发状况让待在船首的艾露摔了一 跤,九郎也一屁股跌在甲板上,唯一没有摔倒的温菲尔德正拼命控制船舵,多亏温菲尔德应 变得宜,游艇没有翻覆,但也已经倾斜到让人不敢相信的程度。 「唔!怎么会这样!!」 在艾露重新站稳身子大喊的时候,诡异的晃动仍然持续著。 「不知道!船似乎开到什么东西上……」 再次产生的剧烈摇晃打断了温菲尔德的话,同时,数条水柱从海中升起,那些从海中猛 然跳出的东西,发著类似咆哮的怪声落在甲板上,在这一瞬间,周围布满了浓烈臭气。 落在甲板上的是几名有著印斯茅斯脸的人类,有人穿著t恤跟牛仔裤,也有打扮像渔 夫,所有人都有张像鱼的面孔,眨也不眨一下的混浊圆眼当中,拥有明显的敌意与杀意。 [立刻就有人来迎接了吗?」 九郎朝海面一看,另外又看见了数十张印斯茅斯脸,就像是群众在饲料旁的鲤鱼一样, 海面几乎都被鱼脸覆盖。 异变立刻就发生了,彷佛逐渐巨大化一样,站在甲板的那些居民,身体开始异样膨胀, 他们巨大到衣服都被撑破的身躯,紧接著又产生剧烈变化,原本粗糙的皮肤被鳞片覆盖,脸 旁的鱼鳃变成了真正的鳃,指问也长出蹼,就像是不折不扣的半鱼人。 [这些人有深潜者的血统。」 那是对半人半鱼怪物的总称,深潜者以喜好异种交配、和人类交媾留下子嗣而为人所 知,深潜者和人类所生的孩子,在小时候过著和人类一样的生活,然而过不了多久,就会变 成让人连想到鱼类容貌,是的,就像印斯茅斯的居民一样,最後,这些人会变成跟深潜者没 有两样的存在,并且返回居住在深海的同族身边。 「看来跟他们不需讲什么道理,艾露!」 九郎立刻变成魔术师,准备迎战。 「不用客气,把他们全变成生鱼片!」 「没问题!你们所有人都准备变成明天的早餐吧!」 九郎说完便让贝瑞萨偃月刀凭空显现,他用右手握住刀柄。 「吓啊啊啊啊啊啊!」 深潜者们一齐扑了上来,就在九郎高举贝瑞萨偃月刀、准备挥落的时候,船身突然剧烈 摇晃,这是因为海中的深潜者在摇晃船身的关系,游艇倾斜到几乎要翻覆的程度,大浪也像 是追击般地推来,在九郎觉得不妙的时候,游艇已经被浪潮吞没,九郎等人也被抛进浪涛汹 涌的海中。 九郎被锁入黑暗中的意识急速恢复,他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加上脸颊锐利的疼痛 刺激,让九郎根本无法继续贪睡。 「九郎,还不快振作起来!」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艾露的脸,尽管艾露脸上带著些许担忧,仍然毫不客气地拍打九郎 脸颊。 「你也该稍微克制一下力道吧?」 九郎起身抱怨。 「这里是……什么地方?」 九郎明白自己在沙滩上,但是这里却是块令他陌生的土地,这边看不到半鱼人之家,附 近也没有民房,是个连丝毫文明痕迹都看不见的地点,有的只有海与沙滩,还有耸立在背後 的巨大森林。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们似乎飘到目的地了。] 艾露边拍落附著在九郎身上的沙子,边这么说道。 「管家先生呢?」 「似乎和我们分开了。」 听艾露这么一说,九郎不禁哑然。 「放心,没什么好担心的,像他那样能与魔术师难分轩轾的高手,没有道理会败给深潜 者。」 「这么说或许是没错,但……」 在那样的浪涛中,而且面对那些以大海为地盘的对手,想到陆地上的人能有多少胜算, 就让九郎内心沉重起来,但他随即像是要甩开那些想法似地猛然站起,望向那座茂密森林, 森林像是沉淀臭气与邪气的污泥般耸立在那边,污染著周围的大地与群木,仔细一看,大地 被染成了蓝绿色,草木的枝叶也都是从未见过的诡异形状,是个让人认为遗传情报明显出现 差错才会产生的怪异形状。 「就算在这里发呆,事情也不会有变化的。」 「也对,那就定吧!」 九郎再次变身为魔术师,他展开书翼飞到空中,接著在振翅之下如同一阵风般飞行,他 在不规则生长的茂密树林间穿梭,一路上毫无畏惧地不断朝深处挺近,森林内相当阴暗,强 烈的热气与湿气也令人戚到不快,在这里看不到自然的丰盈,只有强烈的阴森戚,但是,这 里对怪物来说似乎是座乐园,树木所形成的阴影中,那些怪物诡异地蠕动著。 继续往深处前进,森林突然豁然开朗,眼前的空间有足以容纳数座棒球场的规模,圆形 的广大开阔土地出现在两人眼前,而在空地中央,则是一座巨大的石造神殿,那座建筑似乎 已经历过令人难以想像的岁月,久经风吹日晒的腐朽壁面爬满了青苔与藤蔓,但是神殿具有 的庄严却丝毫无损,不仅如此,在与自然一体化之後,彷佛更增添了这座神殿的存在感。 「看来那里就是半鱼人的大本营了。」 「当心点。」 九郎点头回应,迈步定进神殿当中。 + 神殿内部既阴暗又充满邪气,空气浓稠带有腥味,而在那腥味当中,还混有异样的香甜 气息。大概是有人在神殿内焚香吧,不知道是为了缓和强烈臭气,还是有仪式方面的用意, 总之九郎目前还无从得知。 九郎在石铺地上确认脚下状态,一步一步朝深处前进,走了一阵子之後,听见像是连空 气都为之震动的低沉呻吟声,似乎是类似咒文的声音,看来印斯茅斯居民在这里进行仪式的 推测,已经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在行走於阴暗回廊的过程中,九郎的眼睛也逐渐习惯黑暗,深沉的黑暗与焚香的轻烟虽 然让九郎无法看见远处,也已经习惯到有办法确认自己周遭状况的程度。 (看样子,这里祭祀的确实不是什么善神。) 九郎停下脚步望著墙壁,墙上虽然绘有壁画,不过看起来竟然像是雕刻,并且还是在乎 面中,能让人戚受到立体的神奇绘画,墙上绘有象徵大海与波浪的图形,还绘有环状石阵、 巨门,以及类似古代都市的图案,尽管那些绘图有著超越现代美术境界的纤细与大胆,具备 神乎其技的笔力,可是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却是一只长有无数触手、模样看似章鱼的生 物,虽然他无法也不想去理解那东西象徵的意义,可以确定的是,那是某种人智所不及的东 西,还有著光是凝望就会让人失魂的诡异气氛。 「别入迷了,这会让汝发狂的。」 坐在九郎肩上的艾露,扯著九郎的耳朵叮咛。 「思,我知道。」 九郎应声之後,便继续朝深处走去。 (可是,这气味实在让人心痒难耐呢。) 走向深处,香气越来越浓烈,虽然让他喘不过气,却也有种异样的兴奋戚产生。 (如果是麻药的话,那可就惨了……) 虽然九郎心中浮现不吉的预感,不过他没有多想,只是先举起贝瑞萨偃月刀,之所以这 么做,是因为九郎察觉到了从前方缓缓靠近的怪物气息,气息共有两个,在对手行动之前, 他先发制人,用前倾姿势一口气逼近对手,那些怪物并非深潜者,虽然模样相近,不过不是 鱼,而是看似人类与章鱼混合的诡异生物,对九郎来说,对手也只是从鱼变成章鱼,该做的 事没有改变,瞬间逼近到章鱼人身边的九郎,将手中的偃月刀由下而上挥砍,惊人的锐利度 令九郎几乎戚受不到刀刃斩过东西的手感,虽然戚觉只是像划过空气,但是在那一刀之下, 章鱼人已经一分为二。 「又是鱼又是章鱼的,这里全都是海鲜吗?」 九郎说出这句话後,便转动手腕角度砍向另一只怪物。 [又是鱼生鱼片,完工!」 但是,九郎的宣言没有实现,偃月刀砍了个空,数个触手马上趁隙袭来。 「该死!」 九郎虽然平挥偃月刀将伸来的触手斩断,不过章鱼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毫不犹豫地挥 动剩余的触手,触手就像鞭子一样灵巧地朝九郎逼近,反应不及的他被触手击中脸部,九郎 脑袋虽然在瞬间空白,立刻将意识拉回现实,然後一刀朝章鱼人当肩斩下。 事情就发生在认为已经将对方解决的时候,他在这时松了气,因此出现些微的破绽,章 鱼人从口中喷出雾状物体,无从闪避的九郎完全被雾气笼 罩,那雾气带著令人喘不过气的甜 美香气,跟充满神殿内的香气相比,似乎浓上数十倍,虽然连忙止住呼吸,却已经吸入了相 当的分量,九郎咬牙用偃月刀彻底葬送章鱼人之後,当场跌坐在地上。 「汝还好吧?九郎!」 「思,这点小事,不算什……」 尽管九郎打算起身,腰跟腿却使不出力气,整个人翻倒,而异状不只如此,明明没有喝 酒,眼前的景象却剧烈转动,连起身都十分困难的九郎原地躺了下去。 [看来汝吸入太多毒了,快让妾身看看。] 艾露便会原本的姿态,将连靠近同样便会原样的九郎,与那毒香不同的女性甜美香气笼罩 着九郎,艾露正让自己娇小的额头和九郎相抵。 「恩。似乎没有发烧……放心吧,看来不是致死性的毒。」 九郎昏沉沉地听见艾露的说词,他戚觉自己像是发高烧一样全身发烫,并且不断冒汗, 呼吸十分急促、思考能力极端衰退、脑袋拒绝仔细思考,就算在这种状态下,只有艾露的声 音不可思议地格外清晰,艾露与自己接触的部分也特别灼热。 [虽然英国放着不管机会好的症状,不过,汝有什么地方特别难受吗?] 浅红色的双唇、泾润的红色舌尖、响彻耳际的清澈音色、女性体味……九郎的五感全 都在意识艾露的存在,同时也明白自己的脑袋已经为艾露麻痹。 [这些家伙看来和深潜者不一样,他们英国是深潜者的混种,似乎也是人为制造出来 的。] 艾露的声音听在九郎耳中就像麻药,她吹在自己耳边的气息,甚至带给九郎性欲上的愉 悦,九郎听到名为理性的丝线猛然断裂的声音。 「恩?汝怎么了,九郎?] 似乎觉察到九郎的异变,艾露打算和他分开,但是,九郎不允许艾露那么做,他将手绕 过艾露腰部,还用蛮力将艾露娇弱的身躯按在自己身上。 「汝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放手!」 九郎用蛮力制住在自己臂弯中挣扎的艾露,然後翻过身子将她压在地上。 「九郎,汝……」 自己似乎露出相当狰狞的面孔,他看见艾露的表情因为畏惧而失去血色。但是,现在的 九郎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仅如此,自己嗜虐的行为更逐渐转变为强烈的征服欲,九 郎按住艾露的双手,制住对方的行动之後,开始半强硬地强吻艾露的双唇。 「唔……汝、汝、汝这蠢材!竟然只是区区的中毒,就轻易失去理性!」 尽管艾露怒瞪九郎,但是这对九郎来说,只会增加他的快乐,九郎的手开始抚弄艾露的 身体,艾露扭动著试图抵抗,不过身材娇小的她,根本无法对抗男人的力量。 「住手!九郎!不可以这样!」 艾露哭丧著脸对九郎恳求,却无法抑止九郎的欲望,九郎的手开始伸向艾露的胸部,他 放任自己的欲望,用力紧握住艾露才刚开始进入女性成长期的娇小胸部,艾露的表情因为痛 苦而扭曲,这次真的流下了眼泪。 「九郎,住手!」 艾露的体内虽然蕴含著魔力,可是在她行使法术之前,九郎就先行介入,两人之间缔结 了契约。在契约上,九郎足主人,处於魔导书使用者的立场,要从艾露身上夺走魔力,对他 来说下是难事,艾露的身体失去力气,九郎伸手扯住艾露的泳衣,使劲将其扯下。 「住手!这不像是汝会做的事吧!?」 艾露流泪哭诉。 「虽然汝是蠢到绝望的大蠢蛋,但不是会做这种事的男人!汝……汝应该是更加帅气, 更加让人戚觉愉快的男人才对!」 艾露接近哀叫的呐喊,回荡在九郎脑内。 「妾身选中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应该是那样的人!」 九郎的手应声停止。模糊的意识急速清醒,原本灼热的身躯也像是被冷水当头淋下般迅 速冷却。 (……我到底在做什么!) 九郎双手猛抓自己脑袋,也放开了艾露。 (这样子,我跟黑色圣域那些人又有什么两样!) 「……九郎?」 艾露撑起身子,一脸茫然地回望九郎,九郎说了声抱歉,然後当场跪在艾露面前。他将 额头抵在石板——不,应该说像是猛力撞击,低头让额头撞在石板上。 「我……犯了不可原谅的大错!」 「……汝恢复理智了吗?」 「思,多亏了你的关系。」 「是、是吗?真是的,真会给人添麻烦……」 艾露拭去眼角的泪水後,才总算安心地将被脱去大半的泳衣重新整理回原来的位置。 「……那么,汝现在身体的状态怎么样?」 艾露虽然态度稍微有些犹豫,还是再次将脸靠近九郎,让自己的额头贴著九郎的额头。 「唔,要中和毒素,看来还得再花点时间才行。」 实际上,九郎也只是恢复理智,身体的状况仍然很糟。就算这样,现在也不能悠哉地在 这里等待毒性消退,他们必须尽早赶到瑠璃身边。 「虽然就算不管也会自动好,不过现在不是可以那么做的时候。] 艾露身子和九郎分开之後,朝九郎伸出手,就在她伸手的同时,一阵轻柔的光芒笼罩住 九郎的身体,倘佯在这仿佛身处母亲胎内的舒适戚与安心戚当中,同时戚觉到不断折腾身体 的毒素正被逐渐驱离,在这十几秒的时间内,九郎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置身梦境般轻松。 突然间,九郎和艾露的视线交错,这个时候,两人之间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气氛,两人不 约而同地移开视线,各自都低下头,然後不发一语地起身。 (怎、怎么说……这叫尴尬吗?) 九郎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而且这种感觉一直迟迟没有消退。 在他变回魔术师的姿态,嘴上说了句「那、那就走吧。」後又迈开步伐朝深处前进。 + 在朝回廊深处前进的过程中,听到的声音逐渐鲜明,邪气也随之增强,并且涌现出令人 焦躁的不快感,九郎在不发出脚步声的状态下尽量快速前进,没过多久,终於抵达神殿的核 心区域。 那里是一间祭坛室,在这宽敞空间的中央有座祭坛,并且有座高约二、三十公尺的巨大 石像,以俯瞰祭坛般的姿势耸立其中,石像就像将海边岩石间蠢动的海蟑螂巨大化怪物,尽 管只是石像,却有著栩栩如生的逼真造型,还散发震摄人心的存在感,让人难以相信是人手 造出的雕像,戚觉就像是从其他次元,或是从其他宇宙搬到此处的东西。 而在祭坛室对石像献上祈祷的,则是一群印斯茅斯的居民,他们各个带著恍惚的神情仰 望石像,并且专心三思地吟诵咒文,在周围的深潜者正与数名哭叫的人类女性交媾,无论他 们的目的是要让那些女人生下孩子,还是仪式的一部分,都是令人不忍观看的行为,根据掉 落在地板上的浴衣等物品,九郎得知她们就是那些从半人鱼之家被带走的旅客。 (公主呢……?) 连忙用视线四处寻找的九郎,在设在石像正前方的一 处台座上,发现了仰躺在上面、被 深潜者按住四肢的瑠璃,所幸瑠璃还没遭到对方毒手,似乎因为激烈抵抗的关系,瑠璃浴衣 的胸口敞开,柔嫩的肌肤暴露在外。 (是因为霸道总裁的身分,让她没有立刻遭到侵犯吗?) 就算如此,瑠璃置身险地的状况仍然没有改变,而且明显地再过不久,她也将面临相同 的悲剧。 冯古鲁伊木古鲁那夫克苏鲁拉莱耶乌卡夫那古鲁冯塔库 不断被反覆吟诵的咒文与瑠璃的哀叫跟女性的喘息声重叠。 「好!动手吧!」 九郎没有丝毫犹豫,他将贝瑞萨偃月刀高高举起,使劲将刀甩出,偃月刀带著锐利的破 空之声在空中剧烈旋转,在空中沿著巨大弧线朝台座飞去,刀刃以分毫不差的正确性,将制 住瑠璃手脚的深潜者脑袋斩下,随即又返回九郎手中。 「公主!快跑!」 九郎对著还无法掌握状况、在原地发呆的瑠璃大喊,光是这样的举动,瑠璃便理解一 切,她迅速逃开,同时九郎再次将偃月刀扔出,为瑠璃开出一条血路,不知道是为了这个不 请自来的稀客惊讶,还是他们的思考力只有鱼的水准,总之那些狂信者们一直到九郎与瑠璃 会合,都没有采取行动。 「大十字先生!」 瑠璃眼中不断落下大颗泪珠,紧紧抱住九郎。 「抱歉,我稍微来迟了。」 九郎摸了摸瑠璃的头,让她躲在自己身後,接著举起偃月刀准备应战。 深潜者也在这时展开行动,那些和女性交媾的怪物,将生殖器从女性体内拔出,纷纷朝 九郎袭来,似乎是因为半途遭到打扰的关系,深潜者们全都呈现狂怒状态,不过九郎的愤怒 更在对方之上。 问题在於人数,虽然两、三名深潜者九郎还能轻松应付,敌人的数量却是两、三人的十 几倍,要是被对方群起围剿,就算是现在的九郎也应付不来。但是,最後证明那只是杞人忧 天罢了,因为他们愚蠢地一次只有数名朝九郎攻来,冷笑一声的他施展俐落刀法将深潜者纷 纷砍倒,只见深潜者接连不断一一倒下,当砍倒的数量超过第十个之後,九郎也不再去数自 己砍倒的数量了。 「汝还挺厉害的。」 在九郎肩上的艾露骄傲地称赞,听艾露这么一说,九郎自己也露出得意的笑容,并且 继续以如同优雅舞蹈般的动作挥动偃月刀,就在他心想照这样就能将对方歼灭的时候,敌人 的数量竟然又突然增加,看来对手就算再怎么愚蠢,似乎也察觉到这样下去不是对手,因此 开始一齐涌上,一时吃惊的九郎出现破绽,深潜者的拳头立刻挥至,虽然他咋舌一声打算应 战,终究是来不及反应,就在他准备好要承受对方一击的时候,袭击九郎的深潜者突然一声 怪叫,朝旁边飞开。 「思,拳头还是很有力。」 九郎朝声音的方向一看,看见了带著轻松表情,摆出拳击架势的温菲尔德。 「管家先生,原来你没事!」 「当然,看到小姐也还平安,真是太好了……」 这么说的温菲尔德,露出了打从心底松口气的表情。 「汝等在闲聊之前,应该还有事情要做吧?」 「那么,我们就尽快将事情摆平吧。」 九郎点点头,举起偃月刀重摆架势,而温菲尔德也进入临战状态,看见那两人出现在眼 前,深潜者们全都动摇起来,印斯茅斯的居民也全都停止祈祷。 就在九郎和温菲尔德互使眼色、准备要动手时,一阵清脆的拍手声响彻整座祭坛室,往 掌声传出的方向一看,便看到有两名男子正从祭坛後方定来。一人是有著印斯茅斯脸、穿著 祭服的男人,另一人则是在礼服上披著外套的中年绅士。 「大十字先生,那是……」 瑠璃手指著那名印斯茅斯的男子,就算瑠璃不说,九郎也注意到了,他头上带著那顶用 比黄金更加灿烂的物质所造的头冠。 「了不起!大十字九郎先生,还有艾露亚吉芙!真是厉害,真不愧是与黑色神域 的人。」 绅士一面拍手,同时口中不断地重复「了不起」这句话。 (印斯茅斯脸的那个还算好,不过那个男人……不是普通角色。) 那人外表虽然看似绅士,可是他所散发的压力是深潜者无法相提并论的,是将狂意纳入 己身,并且彻底支配的异常气息,九郎曾经见过其他有类似气息的人。 「喔,真抱歉。我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叫维斯帕西亚努斯,是黑色圣域的导师、逆十字 的成员之一。还请多多指教。」 维斯帕西亚努斯优雅地行礼,脸上露出微笑。 「逆十字!」 瑠璃和温菲尔德齐声叫道。 「逆十字成员为何会和深潜者成一丘之貉?究竟有何企图?」 艾露瞪著对方问。 「只是做点小实验……可以这么说吧。别看他们这副德行,其实还挺管用的。」 「你说什么?」 听维斯帕西亚努斯一说,站在他身旁那印斯茅斯脸的男人满脸讶异。 「长老,实现你们悲愿的时刻终於到来了,这就开始吧,开始召唤神!」 维斯帕西亚努斯高声宣言。 「神!?汝等究竟想做什么!!」 「看了就知道了。看吧,看那里。」 维斯帕西亚努斯脸上露出带有深意的微笑,并且往石像指去,所有人都看向他指的地 方,石像头顶上站著一名少女,她身穿宽松的长衣,表情仿佛在梦境与现实问载沉载浮,而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左右眼色不同的双眼,那金与紫的双眼仿佛像注视著其他次元般望 著远方,看见少女现身,深潜者与印斯茅斯居民发出欢呼,接著再次吟诵起诡异词句。 冯古鲁伊木古鲁那夫克苏鲁拉莱耶乌卡夫那古鲁冯塔库 咒文在祭坛室中回荡,接著,听著咒文吟诵的少女也左右展开双臂开始歌唱。 「古力托力托夫—乌卡夫那古鲁冯塔库……」 少女身边刮起了混合神气与瘴气的异界强风,在如同会压溃人心的压力侵袭中,九郎看 见少女的身体化为书页在空中卷动。 「那家伙是魔导书吗!而且,这非比寻常的水妖神气……那是拉莱耶文本!!」 「了不起!真不愧是艾露亚吉夫!没错,你说对了。她也是魔导书,那是如假包换的 魔导书!」 维斯帕西亚努斯高兴地鼓掌,接著继续说: 「只要有拉莱耶文本,加上我们的理论,就能够轻易召唤神明。就像这样!」 「拉————莱耶——伊啊!伊啊!神、神……!神……大……衮!大、衮!大衮!」 拉莱耶文本的话语聚集了更多的神气与瘴气,两股力量混杂、融合,最後形成一体,将 少女的身体包进石像当中,石像内部随即开始出现像心跳般的胎动。 「唔……啊啊啊啊啊!」 瑠璃面无血色地跪倒在地上,温菲尔德立刻伸手搀扶,但是他自己也不是没有受到影 响,他紧绷著脸,努力抵抗看不见的压力。 石像的变化仍在持续,原本石头材质的表面,开始带有生物的质戚,一道清脆声响後, 雕像的身体部分出现一道龟裂,就像是被那道龟裂触发一样,雕像连锁似地涌现裂痕,并且 从裂痕中溢出绿色的光芒,原本的石像在此刻已经被灌人生命。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终於、终於!」 印斯茅斯的长老发出的声音激动颤抖,九郎等人则是为了窜过全身的恶寒而战栗,全身 的体毛无一例外地竖起,彷佛有虫在皮肤内侧爬行的恐怖戚觉,几乎要夺去人的理智。 石像身上的裂痕开始扩大,最後就像是脱皮一样,石像的表面逐渐崩落,正在逐渐褪去 身上名为岩石的外壳。 「啧!是大衮吗!难缠的东西要来了!」 艾露在九郎耳旁咋舌说道。 「大衮?那是什么?」 「小女娃。汝连那个都不知道,还……算了。大衮是深潜者的头头,是海神的亲戚,他 被古代非利士人视为半人半鱼之神信仰,不过……」 「你说那叫神!谁能接受神长成那种模样呀!根本就是怪兽吧!」 九郎也赞同瑠璃的意见。 「喔喔喔喔喔!吾神大衮!这样一来,我们又能重拾属於我们的大海了!古斯夫……鲁 伊耶!伊啊!伊啊!吾神,请您制裁这些居住在陆地的该死人类吧!」 印斯茅斯长老喜极而泣地全身颤抖。 现出全貌的异形之神,回应拉莱耶文本与从仆们的声音发出咆哮,足以令空气震动的巨 响蕴含著令人心崩溃的强烈狂意。 「开什么玩笑!要是让那种东西复活……」 九郎在自己想像那光景之前,便单手提著偃月刀跨步冲出,他的目标是维斯帕西亚努斯 的脑袋,他无视在旁的其他人,直接朝维斯帕西亚努斯一刀斩去。 「这可是难得一件的神明显现,你就乖乖欣赏这场表演吧。吟诵吧,奥托。」 维斯帕西亚努斯伸出左手,掌心蠕动後表面瞬间产生了变化,上面形成一张人脸。 「人面疮!?」 「伊古伊多罗舒欧多夫古隆古。」 就在人面疮开口的同时,九郎也被震回原本的位置。 九郎重新起身瞪著维斯帕西亚努斯,看见对方面不改色、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他难掩 心中的焦躁,可是对方轻松的态度也不是装腔作势,九郎确实无法从他身上找到一丝破绽, 尽管深切感受到实力差距,却依旧燃起斗志。 「九郎,状况不太对。」 就在这个时候,艾露在九郎耳边低语。 由於九郎的意识大半都在维斯帕西亚努斯身上,因此没能发现,不过印斯茅斯的居民跟 深潜者们,此时正纷纷倒地,倒地的人全身都像是被晒乾似地没有任何血气。 「他们的生命力被吃掉了。」 「吃自己的从仆吗?那可真是个不得了的神。」 大衮似乎十分饥饿,接连不断地夺去仆人们的生命。 「……不够。生命、不够……还要、不够……时间、不够……夫古鲁西、莫古那夫!还 不够……神……海的、那头……还不够……力量、不够……肚子、好饿……大衮、生气…… 啦!啦!」 立於大衮头顶的拉莱耶文本,以不带丝毫感情的态度冰冷说道。 「怎、怎么这样……」 相较於印斯茅斯长老的茫然,维斯帕西亚努斯却在一旁高声大笑。 「哈哈哈哈!是这样吗?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啊!长老,看来你的神显现得并不完全。为 了弥补不够的力量,似乎得要吸取你们的生命力才行。」 「你这家伙!你设计我!?」 「仔细想想吧,这可是为了自己的神而牺牲呢。这不是非常……啊——这是多么美丽的殉 教啊,你们的灵魂一定会被送往拉莱耶的。」 「可、可恶——!」 长老情绪愤慨,他伸手朝维斯帕西亚努斯抓去,但是,对方并不会乖乖就范。维斯帕西 亚努斯伸出右手,高喊一声「伽尔巴」,掌心随即浮现出人面疮,接著在下一瞬间,人面疮 就迅速将长老的上半身咬下。 「那么,大十字九郎先生。我实验已经完成,这就先走一步了。」 「混蛋!开什么玩笑!把那个怪物给我清掉!」 九郎虽然掷出偃月刀,不过维斯帕西亚努斯早已不见踪影,拉莱耶文本也不知道在何时 消失。 「那有缘再见吧!大十字九郎先生!」 最後只剩下维斯帕西亚努斯的笑声还回荡在祭坛室中。 「这下子,该怎么处理那玩意儿……」 将壳全部褪去的大衮,身体开始逐渐变大,不断变大的大衮,最後终於撞破祭坛室的屋 顶,随著祭坛屋顶破裂,墙壁与地板也开始出现裂痕,神殿内部跟著崩塌。 「惨了……快闪吧!」 九郎等人立刻沿著来路冲出神殿,就在他们离开神殿的同时,拥有数千年历史的神殿在 转眼闾应声崩塌,怪物的身影就在那崩塌的瓦砾堆中出现,已经巨大到必须仰望才能看清全 貌的大衮,大小恐怕已经与demonbane不相上下,耸立在众人眼前的大衮,散发出 强烈的神气,仿佛在证明自己是名符其实的神,但是除了神气外,大衮的气魄还带著压迫人 心、足以令钢铁般意志也为之动摇的魔力。 「公主,你们先逃吧,尽可能逃得越远越好!」 九郎为了激励自己而举起偃月刀,摆出架势与神对峙。 「大十字先生,你想做什么?」 「不能把那家伙放著不管,我要用demonbane把那东西杀了!」 虽然这不是对神该有的措辞,不过现在的九郎根本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如果不当场将大 衮确实除掉,那不用等黑色圣域动手,阿克罕市就要先被摧毁了。 「管家先生!」 九郎对温菲尔德使了个眼神,只见他点了个头,将瑠璃整个身子抱了起来。 「祝你好运!」 温菲尔德在丢下这句话的同时,人也已经如疾风般带著瑠璃离开。 「该做的都做了,艾露,我们上吧!」 「思!」 艾露坚定地应声,九郎开始召唤demonbane。 来自憎恶之天 心怀正义之怒 吾等手执断魔之剑 汝,乃纯净之刀——demonbane! 刹那间,眼前的空间爆炸碎裂,天空布满雨云,雨云又招来雷云,雷光在天空奔窜,当 震耳雷声响起的瞬间,它也同时在地上显现。钢铁的巨人,由人所造的机械之神demon bane。九郎与艾露立刻搭上鬼械神与大衮对峙。 (不过这家伙……不好对付……) 只是与大衮相对,九郎的全身已经戚受到对方的强大,有一股仿佛电流窜过皮肤表面的 麻痹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潜在的恐惧遭到唤醒,莫名的寒气让九郎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可别被神气吞没了。虽然对方长成那种样子,但也是被当成神受崇拜的存在。要是太 过松懈,可是会招架不住的。」 艾露的话相当合理,不过其实从一开始,九郎就没有松懈的余力,而这也代表不需静观 大衮如何出手,九郎已经决定从现在、从这一瞬间,就要倾全力先朝对手发出必灭一击。 「唔喔喔喔喔喔喔!!」 九郎像是要压过神气似地放声呐喊,驾驶demonbane急速逼近对手,这同时,d emonbane头部的火神炮也对大衮洒出弹雨,数百发炮弹在大衮身上挖出一个又一个的 伤口,伤口中流出了黏稠的绿色体液,大衮发出哀号,膝部无力跪倒,demonbane紧 接著补上一记飞踢,把大衮打倒在地上。 「很好!纳命来吧!」 九郎集中精神,配备於demonbane右手的必灭机关,也随著九郎的意志苏醒。 「於此光明世界,无汝等黑暗栖身之处!」 九郎在呐喊的同时高举右手,将手朝大衮伸出。 「雷姆利亚冲击!」 从demonbane伸出的右掌中,放出了非比寻常的高热,高热灼烧著大衮,也灼烧 了整座岛屿,世界就像是被封入另一个白色世界中。 + 有著数千年历史的神殿已经崩塌,供奉的神也化为灰烬,无人岛中央多出了一座巨大 坑洞,森林也被神圣的业火烧得灰飞湮灭,而在岛屿中央,威风凛凛地耸立於该处的钢铁巨 人,其姿态仿佛在彰显自己的胜利。 然而,上空却有个身影正注视著这一切,是奈雅,她置身在倾盆而下的风雨当中,却丝 毫没被雨水淋湿,好像就连雨滴都得避开她的身子。 「虽说大衮还是不完全的状态,真没想到居然一击就被消灭了,看样子就算是我,也没 能完全预测到会是这种结果。」 奈雅以带著几分骄傲的眼神,注视著demonbane。 [这样真的……或许真的能成功。」 奈雅对著地面上的demonbane嫣然一笑,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光柱也落在她的 身上。 奈雅仰头一望,看见天上有著几条光带从厚重的乌云间隙中射出,全身沐浴在这道庄严 光线下的奈雅,重新将视线栘回地上。 「你就好好努力吧,九郎小弟。」 「到头来,别说什么消除疲劳,怎么反而有种自己被操个半死的戚觉……」 在瑠璃准备好的巴士当中,坐在後座的九郎正发著牢骚,而在九郎身旁的艾露也「思、 思」地应声附和。 「你们真是的!要自言自语也请不要让人听到好吗?」 瑠璃立刻像是在主张自己应有的权利一样,忿忿不平起来。 「哼!妾身本来就是要说给汝听,汝会听到是当然的。」 艾露和瑠璃随即进入互瞪战状态,而温菲尔德则是在一旁静静地观看一切,似乎就跟观 看和平的日常光景一样。 但是最近牵扯到的状况,严重性似乎越来越大了。九郎这么想著。从黑色圣域的魔术师 们逐一现身的这点来看,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使用大衮进行实验这点也说明这点,对方 已经远远超越犯罪集团的范畴,正逐渐转变成性质更加危险的团体。 (真是棘手……我有办法打赢他们吗?) 但是,现在还有个更加棘手的问题,九郎的视线栘向正和瑠璃做低水准争辩的艾露,自 从在神殿内发生的那件意外之後,九郎和艾露之间便互相有莫名的芥蒂。 (不过,要不介意可能反而比较困难吧。) 虽然说是因为中毒而失去自我,但是自己袭击艾露是事实,就算是现在,艾露肌肤的质 感仍然烙印在九郎眼中,手上也还残留著艾露柔嫩的触感。 似乎是察觉到了九郎的视线,艾露停下和瑠璃的争辩,将视线转了过来。 「怎么了?」 「没什么。」 九郎望著艾露不发一语。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照这样下去,以後没问题吗?) 九郎眼神中闪过的一抹不安,并没有逃过艾露翡翠色的双眼。 「汝没什么好担心的。」 彷佛看透九郎的内心般,艾露平静地说道。 「妾身与汝从一开始的关系不就很奇怪吗?这样的关系就算变得再奇怪一点,也不会是 什么大问题,不是吗?况且妾身和汝在一起,感觉相当舒坦。现在也只不过是稍微尴尬一点 罢了,所以,汝根本没必要去想那些不必要想的事。」 说到这里,不知是不是威到害臊,艾露有些羞涩地笑了笑,看见她的笑容,九郎的心跳 不自觉地加快。 在九郎无法掌控自己情戚的这段时间,巴士持续朝阿克罕市行驶。 突然间,艾露靠到九郎身边附耳说: 「汝是真正的恋童癖这件事,妾身不会对外人说的。放心,这没什么好在意的。毕竟在 汝身边的,是像妾身这样的美少女嘛,反而该说是正常反应。不过,妾身可得警告汝,这个 不代表妾身同意把身体交给汝喔,汝要是敢仗著一时冲动,做出趁妾身睡著时偷袭那种事就试 试看,到时妾身可是不会放过汝的!」 刚才的心悸果然是一时的错觉。九郎在心中做出这样的结论之後,紧握的双拳也因为愤 怒而颤抖起来。 + 向特利昂尊者做完报告的维斯帕西亚努斯,返回了自己在梦幻心母中的房间。房间内全 是以西洋风的家具布置,乍看之下就像贵族的居所,不过只要将目光从家具上栘开,就会立 刻察觉到这房间的异常,因为房内还有著将蜥蜴、蝎子、毒虫、人类内脏、非人类内脏、诡 异肉片等物品用福马林浸泡的瓶子。其中也有章鱼人和拥有印斯茅斯脸的人类标本,书架上 陈列著魔导书,地板上绘有巨大的魔法阵,尽管这些丝毫不相称的东西混杂在其中,却令人 戚觉到一股莫名的调和感,这就是一间如此奇妙的房间。 「啊!!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维斯帕西亚努斯一边抚弄下巴的胡须,一边满意地点头,由他居中设计、在印斯茅斯 进行的实验最後以成功结尾,并且也顺利地回收了拉莱耶文本,这对他来说是无可挑剔的结 果,只不过大十字九郎的出现却在计划之外,而章鱼人会轻易被击败一事,也令维斯帕西亚 努斯意外。 (执行c计划的日子也快了,就快了。) 光是想像那天的到来,维斯帕西亚努斯的身体就无法克制地颤抖。 但是,也有些事令他在意,就是黑色圣域的大导师,同时也是他主人的特利昂尊者,执 行c计划不可或缺的魔导书,也就是拉莱耶文本已经取得,而c的巫女和中枢组件都已经齐 备,接下来只要再拥有艾露亚吉夫的知识,c计划就能完美执行,但是特利昂尊者对这件 事的反应,却令维斯帕西亚努斯不得不抱有疑问,因为特利昂尊者面对这件事的轻率态度, 感觉就像是从一开始就不把此列入计划当中。 (那个样子也难怪奥古斯都会不满了,那么,接下来会演变成怎么样呢?) 维斯帕西亚努斯老早就看穿潜藏在奥古斯都心中的野心。其实说到这点 第六章 这是在倾盆大雨中,一条连街灯都没有的阴暗小巷。 这条彷佛被人遗忘的巷子,实际上也是确实被阿克罕市的居民给遗忘、不再被使用的巷 子之一,而在那样的巷子里,有道影子於其中疾驰而过,那有著娇小少女外观的影子,就是 连黑色圣域都为之畏惧的逆十字叛徒暴君。 少女的外观十分诡异,她的手腕上挂著被扯断的拘束具,脚上带著脚镰,脸上则有著用 来剥夺视觉的面具,嘴巴也被迫含著衔具,尽管身上带著这些常人根本连行走都有问题的刑 具,暴君的动作仍然十分迅速,而且轻快。 突然问,暴君停下脚步,转头一看,暴君看见了十几名黑色圣域的信徒,各个手中拿著 机枪对准自己,虽然暴君已经血祭了数十名信徒,追兵的数量却不见减少,不仅没有减少, 甚至是不断增加,不过,对方似乎打算在这次划下句点,从站在信徒身後那两名男子出马的 这件事,让暴君明白了对方的想法,那两个男人是受命抓拿暴君的逆十字成员,卡力古拉与 克劳狄乌斯,但是就算面对两名逆十字成员,暴君也没有丝毫胆怯,不仅如此,她那含著衔 具的嘴,嘴角甚至还浮现笑意。 看见对方的反应,克劳狄乌斯立刻燃起怒意,他的年龄看似约十五岁前後,外观看来像 个才刚要成长为大人的少年,身上穿著有图案的t恤跟短裤、布鞋的街头装扮,和路上随处 可见的少年没有多大差别,克劳狄乌斯似乎相当不悦,语带怒气地对信徒们下达命令。 「在拖拖拉拉什么!?还不快杀了她!?你们这群饭桶!」 在克劳狄乌斯的号令下,信徒们立刻同时用机枪朝暴君扫射,机枪的子弹经过咒术方面 的加工,改造成对暴君专用的特殊子弹,威力比一般子弹更强当然不在话下,就算对方用咒 术制造防壁,子弹也有能将防壁中和,进而破坏的能力。 子弹比倾注而下的雨粒更多,也更加激烈,只见肉块从暴君身上飞散,她肩膀的肉被削 去、骨头外露、右手碎裂,手指、脚也都被打断,内脏像秽物般流出,血液和脑浆也像浓汤 一样混合其中,暴君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倒在污泥当中。 「搞定了吗!?」 在一旁沉默看著这一切的卡力古拉,以生硬的语调询问。 他的身体巨大得令人惊讶,有著足以让人联想到巨熊的庞大身躯,异样发达的肌肉彷佛 神话中的大力士,他在色彩鲜艳的衣服上披著大衣,脸上戴有骷髅图样的面罩,外观看起来 十分诡异。 「哼!这种人就叫做最强的逆十字吗?该不会是有什么人搞错了吧!?」 克劳狄乌斯不屑地叫骂,就在这个时候,那原本应该无法说话、变成尸体的暴君,突 然挺起上身,她将早就碎裂大半的脑袋转向信徒们,并且用破裂的眼球瞪著他们,光只是这 样,便足以令信徒们全身颤抖、陷入恐慌,她手臂已经断裂的手上,握著一柄红色的大口径 手枪,暴君将枪口指向信徒後,便连续击发,转眼之间,十几名信徒惨遭血祭,但是他们并 不打算平白挨打,为了让暴君变成不成人形的肉片,信徒们也以机枪还击,但是被制造来专 门对付暴君的子弹,却没能碰触到她的身子,所有子弹都在碰触到暴君之前失去威力,滚落 在暴君脚边。 「拜托!搞什么鬼呀!居然已经适应了!」 克劳狄乌斯抱怨时,机枪仍然持续扫射,不过数量多达数百发的子弹,全被出现在暴君 面前的防御阵阻拦,纷纷在空中静止,就在信徒陷入恐惧的当头,暴君开始用她那失去大半 的脸部发出声音。 「术种选择:因果报应阵。」 就在暴君开口的瞬间,子弹全数朝击发的人急速飞回,如同因果报应之名,无数弹雨转 眼间夺走了信徒们的性命。 接著,暴君的身体开始再生,就像是影片倒转一样,肉片、手臂、骨头都逐一返回她的 身上,并且她的左手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握著一柄银色手枪。 暴君将手中的两柄手枪在身前交错,紧接著黑暗中响起了有如野兽嘶吼般的枪声咆哮, 以及数道闪光。 + 九郎带著艾露奔跑在夜路上。 突然开始下起的大雨让两人连内衣都被雨水弄湿,而这样的感觉已经跳过难受,反而开 始令人觉得清爽,不过,会有这种想法的似乎只有九郎,艾露则是满脸怨恨地瞪著他。 「妾身可是『书』喔,被水淋湿实在难受。」 「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无视公主找我们过去的要求,待在事务所里面休息吧?」 九郎和艾露不断在小巷内前进,这么做是因为与其选择大路,穿过治安多少有些糟糕的 小巷,比较能够快速返回事务所,更何况九郎现在处於与黑色圣域对峙的状态,现在他早已 不把治安问题放在心上了。 就在开始戚觉城市喧嚣已经远离的时候,九郎察觉到了微弱的魔力。 九郎和艾露停下脚步互望一眼,在他们前方飘著一团有如火焰般带著微光的雾气,随即 雾气晃动,就像是在引领两人般转进了小巷之内。 「那是什么?」 「虽然十分微弱,可是有魔力的气息。小心点。」 两人就像被威尔之火吸引的旅人般,跟著那道微光前进。 「九郎,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喔。」 当然,九郎也注意到了,在倾盆大雨之中,有名衣衫蓝缕的少女茫然地呆站著,她身体 不断颤抖,彷佛已经站不住的少女,脸色十分糟糕,嘴唇也失去血气泛著青色,光是站立看 来都很不容易的少女,彷佛是只被饲主抛弃的小猫。 「……这可真伤脑筋。」 九郎抓了抓脑袋,开始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 「真是的,汝实在太鸡婆了。」 才刚返回事务所,艾露便立刻出声抱怨。 「放她在那里不管,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为了良心不安,汝宁愿去换成跟灾难没有两样的事吗?」 「是啊,你说对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认识某个嚣张的小丫头啊!」 九郎到浴室拿了三条毛巾,然後将其中两条丢向艾露与那名少女,艾露伸手将毛巾接 住,但是少女却没有丝毫伸手的意思,毛巾直接落在她的头上。 九郎眼神中流露出叹息,艾露也目不转睛地注视对方的反应,厌到尴尬的九郎将视线移 开,不过这样一来,气氛反而尴尬,因为九郎看到了艾露因为雨水而紧贴在身上的洋装,或 许是因为身体的线条毕露,肌肤色泽若隐若现的关系,戚觉反而比单纯的裸体性感不少。 「……变态。」 九郎无视小声骂人的艾露走到少女身边,直接用那落在少女头上的毛巾帮她擦拭身体, 但是,就算这样她也完全没有反应,就像失了魂的人一样。 [这样会感冒的……艾露,不好意思,麻烦你帮这个女孩换下衣服,然後带她去洗个澡。」 「为什么要妾身做?」 「总不能让我来吧,拜托了。」 「汝就是做事不考虑後果,才会变成这样。」 虽然艾露明显十分不悦,但也只能请她帮忙了,九郎牵著少女的手,领她到艾露身边, 艾露则是手插著腰,刻意叹了口气。 「主人的失态妾身也算有责任。来吧,女娃。到妾身这儿来。」 艾露开始帮少女脱去衣服,就算这样,少女也没有任何抵抗。 (这女孩究竟是什么人?) 她的体格跟外观年龄都跟艾露差不多,虽然艾露的年纪约有千岁左右,不过光论外表, 大约是十岁出头,因此那名少女应该也多半是那样的年纪吧, 虽然九郎心中还有其他疑问,也不能一直盯著少女瞧,因为艾露正板著脸瞪著自己。 「汝给妾身转过身去,如果不想被当成性犯罪者被抓走的话。」 九郎连忙转过身子,两名少女接著走进浴室。 「这下可真伤脑筋。」 九郎手按著额头,呻吟似地抱怨。 + 结束淋浴从浴室出来的两名少女,都各自穿著男性的衬衫,就只有衬衫而已。 虽然这立刻让九郎不知道眼睛该往哪边看,然後又想到视线胡乱飘动会被艾露当成变 态,这一样也会让九郎不悦,最後他半放弃地像是挑战般凝视两人。 「……这个恋童癖。」 九郎装成没听到艾露的低语,他走近到少女身边,原本少女失去血气的肌肤在淋浴之後 略显红润,已经恢复到了能让人感觉到生气的状态,或许是因为原本破烂的衣服换成衬衫, 看来就像是一般的年轻女孩,虽然还是跟之前一样处於恍惚状态,不过和刚见面的时候相比 已经要好得多了,然而九郎虽然暂时感到安心,不过还有另一件事情更令他担忧。 「看来汝似乎也发现了……」 艾露小声在九郎耳旁轻语,看来艾露心中似乎也想到相同的事,少女的手脚都有著新旧 各式各样的伤痕,尤其手腕跟脚踝的伤痕尤其严重,不管看在任何人眼里,都能轻易看出少 女曾经遭受虐待。 「她全身都是,不过只要没有发展成麻烦事态倒也还好。」 (看到她这样,感觉真是不舒服……) 阿克罕市的繁荣光景虽然令人叹为观止,但是有光必有影。从这个角度来说,少女遭遇 的灾厄并不算稀奇,如果和黑色圣域的恶行相比,或许还可说是芝麻小事,就算这么说,看 到这样的事实摆在眼前,九郎实在无法视而不见。 九郎弯下身子,让自己配合著少女的视线。 「我叫大十字九郎,这位是艾露。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 「这下子……我该怎么办呢?」 艾露看九郎转头望向自己,只丢下「别看妾身!」这句话,然後将脸别向一边。 「你不是说主人的失态自己也有责任吗?」 「妾身可没说要帮汝收拾这种烂摊子。」 过没多久,言语争执开始转变成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扭打,就在这个时候,九郎察觉到少 女望向自己的视线。 「大十字……九郎?」 少女用那几乎听不见的微弱声音这么说道。 「喔—!对,没错、没错,我叫大十字九郎,小妹妹,你能说说自己的名字吗?」 面对九郎的问题,少女虽然表情稍微犹豫了一下,很快又开口: 「安妮雅。」 + 这是一次难得的安稳早晨。 九郎理所当然地继续睡懒觉,但是幸福的时间并不长久,腹部突然遭到强烈压迫的九 郎,发出了「呃耶」这种青蛙被压扁般的悲惨声响,他睁开眼睛,根本不用去确认究竟是怎 么回事,因为一名少女就压在九郎的肚子上,那是一名有著一头凌乱红色短发,还有一对明 亮双眼,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女,九郎虽然一下子想不起那少女是谁,随即便察觉对方就是那 名穿著破烂衣服的少女。 「……呃……你是安妮雅,对吧?」 听九郎这么一说,安妮雅的表情立刻就像花朵般绽放,那丰富的感情表现令九郎有些不 知该如何应对。 「你、你今天很有精神喔。」 「因为今天的天气这么好,待在房间里实在太可惜了。」 『天的天气确实是不错啦……可是,这种状况明显不太好吧?」 安妮雅身上只穿著t恤,这样的光景如果被那个唠叨的同居人看见,恐怕跳进黄河都洗 不清了。但是,悲剧还是发生了。 「大清早吵死人了!到底在做什么!?」 睡在沙发上的艾露气愤地大叫,并且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房内充满了沉 重的气氛,安妮雅迅速从九郎身上离开之後,便用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朝厨房走去。 「看样子警告似乎没用的样子。到头来,汝终究是个天生的性犯罪者呀。」 「……你最少也让我解释吧。」 九郎坐起身子之後,将视线转向哼著音乐手拿平底锅的安妮雅。 (怎么……奸像有闻到食物的香味……) 九郎顺著鼻子闻到的味道望去,看见桌上摆放著大量的料理。 「我擅自把冰箱里的材料拿来用了,不过应该没关系吧?虽然全部用光了。」 「什么?」 九郎连忙打开冰箱确认,结果发现整个礼拜的食物全都一点不剩地消失了。 「我、我家的食物……只为了一次早餐……」 尽管九郎眼眶泛泪地哭诉,但是安妮雅似乎没有听见,只是默默地持续做菜,陆续完成 料理,而九郎的肚子也不顾他的烦恼,擅自叫了起来。 「来!全都做好罗~~」 安妮雅将大量炒好的料理装盘,将料理放在桌上。 「要快点趁热吃喔。」 安妮雅将坐在沙发上的艾露一脚踢开确保座位,挂著满脸笑容跟九郎说话。 「你、你做什么喵!?」 被踢到地上的艾露虽然出声抱怨,不过安妮雅丝毫不以为意。 (怎么感觉一大清早就是一触即发的状态,这叫我该怎么办?) 虽然九郎有些不知所措,最後还是做出了先满足食欲的决定,所以在座位上坐下,桌上 摆著烤鱼、蔬菜混合肉类的炒类,还有沙拉、味噌汤等九郎喜好的日本菜肴,立刻开始动筷 的九郎不由得惊讶,因为这些料理全有著职业级的味道。 「思!这真好吃!」 九郎大声的称赞让安妮雅十分骄傲,相对地,被踢到一旁的艾露则是一直忿忿不平。 「小女娃,那妾身要吃什么?」 听见艾露这么一问,安妮雅用手指掐著一条鱼的尾巴,将一条鱼摆在艾露的面前。 「喵?」 「猫咪只要有鱼就够了吧?」 「小小小小、小女娃!汝把妾身当猫吗!?」 艾露的双眼燃起了憎恨的火焰,九郎根据经验,十分清楚要是在这时随便多话,只是拿 自己的性命在开玩笑,於是他摊开早报遮住视线,将注意力转移到报纸的报导上。 「看来男人还是比较喜欢会做菜的可爱女孩吧?] 「什什什什……汝想说妾身无能吗!?」 一边对於 两人的争执戚到心烦,一边看著报纸的九郎,对报导的内容惊愕不已。 (黑色圣域的成员惨死?而且有几十人!?) 命案是在昨天凌晨、在小巷里发生的,报纸上虽然写著[黑社会的对抗激化』,但是黑 色圣域应该根本就可以没有与之对抗的势力才对,话说回来,既然有几十人遭到杀害,会认 为是有大型组织介入,也是再自然不过的想法。 (昨天凌晨,而且还是在巷子里吗?) 九郎稍微将报纸向下挪,观看两人的模样,这时两人已经超越扭打阶段,艾露甚至施展 魔力朝安妮雅攻击,虽然安妮雅轻巧避开,也因为这样,房间到处都出现了小爆炸,让原本 就肮脏的房间变成了垃圾山。 (……怎么可能?) 九郎虽然想到一个假设,立刻察觉自己那样的假设愚蠢到家,他转变了想法。 「喔!好险、好险。」 安妮雅这时在空中一个转身,绕到九郎身後。 「可恶!小女娃!竟然到处乱跑!让汝知道妾身的厉害!」 艾露的双眼闪烁诡异的光芒,紧接著将聚集於双手的魔力对准安妮雅。 「喂、喂!艾露!等一下!」 大吃一惊的九郎虽然连忙制止,不过已经太迟了,就在九郎看见艾露手掌隐约亮起时, 魔力已经朝九郎飞来。下一瞬间,九郎伴随著传遍全身的剧烈冲击飞到空中。 「唔!为什么我会变成被害者~~!」 九郎的意识转暗,当再次清醒时,已经是一小时之後的事了。 + 九郎和艾露与安妮雅三人来到了阿克罕市的闹区,来这里是为了购买安妮雅的衣服,虽 然原本的计划只有九郎和艾露两人要来这里,由於安妮雅闹起脾气,最後就变成这样了,虽 然九郎将自己的衣服借给安妮雅,但是她外套袖子卷了又卷,裤管翻了好几翻的模样,实在 相当滑稽。 安妮雅搂著九郎的手臂,就像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外出似地兴奋不已,而在另一边,则是 挂著可以当成范本级不悦表情的艾露,用一只手抓著九郎的袖子。 「对了,安妮雅,我有些事想问你。」 九郎表情严肃地对安妮雅说道。 「每个人都会有一、两个秘密,要是你不愿意回答的话,也不用勉强……」 听九郎这么一说,安妮雅楞了一下,接著便边摇著头,边说著:「啊,不行、不行!」 「是因为全都是不能说的事吗?」 「不是那样,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安妮雅说完吐了吐舌头,虽然她的表现感觉不像是什么大事,不过对九郎来说,这可非 同小可。 [这就是所谓的丧失记忆吗?除了名字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觉得好想有人要抓我。」 [这下真的难搞了。」 「妾身早说过了,现在汝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啊……唔……总而言之,试著去找公主帮忙吧。」 「汝又打算依赖那个小女娃吗?汝既然自称侦探,靠自己的脚去找线索怎样?」 虽然艾露的指责没有错,比起无谓地四处探查,去求助霸道财阀的力量要快得多,而九 郎也相信这么做也是为了安妮雅好,况且话说回来,他的自尊早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就在他开始考虑之後该如何行动的时候,安妮雅突然放开九郎的手臂,冲进附近的一间 店内,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被留在原地的两人一脸茫然。 「那小女娃跑进一间看来相当气派的店里罗。」 安妮雅所进入的店家,是一间全是名牌服饰的商店。 「钱……够用吗……」 买衣服就是要去量贩店,然而安妮雅将九郎的固定概念彻底粉碎的大胆行动,几乎要令 他当场昏厥。 九郎战战兢兢地走近店门口朝内窥看,便看见安妮雅在店内到处奔跑,手上还拿著好几 件看来十分昂贵的衣服不断试穿,尽管九郎的不安持续增大,但安妮雅却毫不客气地继续试 穿,过了许久,安妮雅终於穿著一件衣服跑到九郎身边。 「你看、你看!怎么样?可爱吗?」 安妮雅穿著一件满是褶边、像是礼服的红色衣服,虽然穿著看起来像是偶像明星才会有 的打扮,或许是因为年纪的关系,穿在安妮雅身上不可思议地相称,虽然说女性的外观都是 装扮出来的,不过就算带著这种偏见,安妮雅的模样也十分可爱,想到光是一件衣服竟然能 有这样的转变,实在令九郎叹为观止。 「汝……口水都快滴下来罗。」 艾露已经跳过愤怒,用近似杀意的眼神凝视九郎。 [还在用那么老套的说法……别管她、别管她,怎么样?好看吗?」 安妮雅将艾露一脚踢开,将她从九郎的视线中排除之後,再次询问。 「虽然我对衣服不是很懂啦,不过你的样子我觉得很好看。」 九郎才说完话,安妮雅一双大眼睛灿烂地闪闪发光,接著便紧紧搂住九郎,九郎内心立 刻产生动摇,表情也开始抽搐,因为安妮雅和自己紧贴的部分,他可以感受到尚未成热熟的女 性柔嫩,然而思绪也在瞬间变得冰冷,因为艾露的视线实在是太恐怖了,只见她浑身颤抖,用 愤怒的双眼瞪著九郎跟安妮雅。 「汝、汝等……为什么抱在一起!」 看见艾露激动的模样,安妮雅反而让身体更贴近九郎。 「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嫉妒吗?真是难看。」 安妮雅说完轻哼一声,而这更使得艾露的表情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以为自己是最靠近九郎的人,所以就大意了吗?天真,真是太天真了。」 「汝、汝!汝!!」 「哼~~!女人呀,要是不每天钻研自己的美丽,可是一下就会被男人抛弃了唷。」 听安妮雅这样的挑衅,艾露的脸已经不再是红色,而变成赤铜色,全身的魔力也像水气 般浮现。 「啊!不过像你那样糟糕的身材,他应该从一开始就不把你放在眼里吧::」 「汝、汝、汝这个……小女娃——!」 艾露终於彻底失去理智,从她全身涌出的魔力急速膨胀,最後爆开,同时是传遍九郎全 身的冲击。当九郎察觉时,自己已经被高高抛到空中。 + 九郎、艾露和安妮雅开始了奇妙的同居生活。 说起来,其实同居生活只是好听而已,对九郎来说,每天都像打仗。安妮雅向艾露挑 衅,最後九郎遭殃,这样的戏码不断重复。因为这个缘故,九郎全身新伤不断,甚至曾经在 死线徘徊,虽然黑色圣域在这段时间保持沉默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九郎确实觉得自己置 身在有生命危险的环境下。 有关安妮雅的身分,虽然目前正借用霸道财阀的力量进行调查,始终没有进展,而安妮 雅的记忆也没有恢复的迹象,九郎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不过安妮雅倒是相当满意现状, 一直黏在九郎身边,尽管她不由分说地自认是九郎的妻子,而且卓越的家事能力也保障了九 郎能渡过像样的生活。 「那女娃为何一直赖在 这里?真不愉快。」 艾露看著认真打扫房间的安妮雅,发出不平之鸣。 「你反应是不是太过头了点?」 「哼!妾身看那女娃不顺眼虽然是事实,不过不只是这样,那女娃身上带著不吉的气 息,她可能会带来灾厄。说老实话,妾身实在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因为看见艾露的认真神情,九郎的表情也自然地严肃起来。 「我也觉得她确实做得过分了点,不过她也不是坏人,况且,就算安妮雅真的会带来什 么灾厄好了,我可是天下无地的死灵秘法之主喔。不管是什么灾难,我都会搞定的!」 九郎拍了拍艾露的肩膀回应,艾露便红著脸,将头别到一边。 「汝太天真了。尤其是对女人,不愉快……真是太不愉快了!」 「所谓的正义使者,就是在说能将天真想法贯彻到底的人啊。」 「……妾身话说在前头,妾身看不惯的就是汝那种乐观的想法,如此而已,没有其他意 思。绝对没有、绝对没有!」 「什么?」 「妾、妾身才、才不会跟那、那样的小女娃……嫉、嫉妒呢。汝、汝别搞错了!」 艾露挥著手脚,支支吾吾地丢下这句话。 「思,打扫完毕啦,剩下只需要把这个粗大垃圾拿到外面就0k了吧?」 安妮雅大步走近,抓住艾露後领将她拎了起来。 「喵?」 「哇!好大的粗大垃圾。」 「小、小女娃!!」 在艾露爆炸的同时,九郎的身体也远远被抛到空中。 「又、又是我遭殃吗!!」 九郎在狭窄的浴室内用热水淋浴,同时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过,这样身体实在受不了。」 虽然热水冲去一天的疲劳,九郎的内心也实在不愿继续被卷进艾露跟安妮雅的抗争中, 淋浴的时候,九郎还是能听到两人从不问断的口角,而且还有吵闹的震动传来,九郎甚至可 以戚受到魔力的气息。 (这栋公寓说不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倒塌吧……) 自己甚至可能在那之前就小命不保,他叹了一口气,开始将沾了沭浴乳的海绵搓出泡 沫,就在他开始洗身体的时候,一声听起来像是身後浴室门被人打开的声音传来,安妮雅闯 进了浴室。 「唔!怎、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来帮自己老公洗背呀。」 「不,等一下,那在各个方面都很有问题吧!」 九郎遮住身前,尝试用言语抵抗,不过无视他的安妮雅直接开始了侍奉行动,安妮雅拿 起海绵,清洗九郎的背部、手臂,直到双腿。 「喂、喂!前面不要!前面、前面怎样都!?」 当九郎难堪的哀号响彻浴室的瞬间,雷光也在浴室门的另一头闪现。 「汝、汝等……在里面做什么无耻行径呀!」 艾露一脚将门踢破,接著顺势一个飞踢,安妮雅低身躲开攻击,不过一丝不挂呈无防备 状态的九郎来不及反应,艾露的脚掌就这样命中九郎的脸。 「又、又是我……」 九郎流著鼻血,在浴室当中倒下。 + 九郎仰躺在沙发上。房间相当昏暗,身边就像是深夜般寂静。 「九郎,你没事了吗?」 定神一看,九郎才发现安妮雅在一旁望著自己。 「对不起,我好像有些得意忘形了。」 安妮雅吐了吐舌头,然後低下头道歉。 「现在……几点了?」 「大约两点左右吧,艾露已经不高兴地睡著了。」 九郎转头朝旁边看去,看见了背对自己、已经睡著的艾露,看来她就算在睡著的时候也 很不高兴,想到这里的九郎无奈叹气。 「九郎……九郎你是在作战的人吧?」 「为什么你会……!?」 「我是在浴室才发现的,你的身体到处都是伤痕。」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为什么九郎你要去作战呢?」 安妮雅露出不同於往常的认真眼神注视九郎。 「为什么……这样问也对,虽然我从没想过那种事。」 「没有理由的人,应该不会去作战吧?」 「是啊。好比说……对了……或许算是怕良心不安吧?」 「良心不安?我不懂。」 安妮雅脸上充满不解。 「说实在的,我或许也不懂,可是,看见坏人为所欲为,总是会咽不下这口气吧?我脑 袋没有柔软到可以装成没有看见,而且我也讨厌什么都不做然後再感到後悔。当然,我还不 至於想去做拯救世界那么了不起的事情。」 「就只是那样?只因为那点理由,就去作战吗!?明明都浑身是伤了……」 九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自己也是在深思为何而战之前,就被卷入其中的,当然, 九郎无法容忍特利昂尊者那样的存在也是理由之一,但不只是那样,想要保护阿克罕市的想 法也是事实,另外九郎也想回应瑠璃和霸道钢造的心意,到头来,感觉似乎是各种不同的因 素复杂交错後,才变成了一种像『战斗』这样的冲动。 「如果,这一切全是白费功夫呢?」 安妮雅以极为冰冷的语气说道。 「假如可以预知未来……而你知道不管怎么拼命作战,也没能力救任何人,没办法救任 何人,那又该怎么办?那样九郎还能打下去吗?」 「那么,如果知道怎么做都没用,就能什么都不做吗?」 安妮雅无法回答九郎的反问。 「我应该没办法。就算知道是白费功夫,我应该也会挣扎到最後吧。什么都不做,那正 是让我良心最感到不安的做法。更何况,在战斗的时候是拼命去打,根本没有余力去想那些 事情呀。」 安妮雅脸上浮现出似懂非懂的复杂表情。 「好了,已经很晚了,快睡吧。反正明天也是跟作战一样。」 在闭上眼睛的瞬间,九郎立刻遭到睡魔侵袭,转眼问他的意识就立刻雾散。 + 在一边装睡的艾露,静静地看著事态发展。 (那个小女娃,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在相遇瞬间就持续感到的那个不安,并没有从艾露心中消失,虽然艾露无法想像她最後 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灾厄,可是莫名的不安感一直让艾露耿耿於怀。 (如果她是想对九郎不利的人,那乾脆就趁现在……) 艾露紧握拳头,继续观察状况。 「偷听可不是好事喔,艾露。」 「……被汝发现了吗?」 艾露起身之後,便让身子面对安妮雅。 「毕竟我和迟钝的九郎不同。」 「汝接近九郎,究竟有何目的!?」 「没什么目的……」 「少装蒜了!!」 艾露从床上跳下,站在安妮雅面前,她的脸上充满愤怒,尽管摆出随时都能动手的架 势,然而安妮雅却只是平静地摇摇头。 「汝身上带著不吉的气息,虽然不知道汝的身分,如果汝打算伤害九郎,那妾身就趁 现在……」 「安 妮雅只是想见九郎而已,真的,只是这样。」 安妮雅用毫无戚情的表情回答。 「只是想见他?难道……小女娃。汝从一开始,就是以与九郎见面为目的,才……」 这代表的意义只有一个,但是,在艾露提出疑问之前,安妮雅先用被单盖住自己的头。 「好啦,聊天到此为止!熬夜可是肌肤的敌人喔!就这样,晚安!」 「慢、慢著!」 但是,在艾露这么制止的时候,安妮雅已经开始发出鼾声。 「这到底算什么?不懂,妾身无法理解。」 艾露垂下了肩膀。 + 这是开始同居生活後,满第一个礼拜的早上。 用完早餐、暍著咖啡无所事事的九郎,突然听到安妮雅做出提议。「去玩吧!」安妮雅 是这么说的。尽管九郎立刻表露难色,不过安妮雅坚持不肯让步,最後九郎屈服了,让安妮 雅的提案得以实现。 安妮雅用尽所有力气享受这次的玩乐。从购物开始,安妮雅对电影、游乐园、电玩中心 等所有进入视线的东西都充满兴趣,彷佛以後再也玩不到一样,她认真、投注所有精力、用 着像是要独占一切的态度,热中、埋首於玩乐之中。安妮雅逛遍了每一家店,表现出超乎必 要的兴奋,她的态度就像是想将某些重要的东西烙印在眼中,或是要找出什么无可取代的东 西一样,而九郎也默默地跟在安妮雅身旁,至於艾露似乎在思考什么,虽然扳著一张臭脸, 却也没有半句抱怨地跟在一旁,唯一的问题是,九郎和艾露实在跟不上安妮雅的体力。 或许是因为安妮雅始终都是全力玩到彻底的关系,当九郎察觉时,太阳已经在西方低 垂,就算这样,安妮雅仍然精神奕奕,看见安妮雅这个样子,九郎和艾露也只能漠然地举起 白旗。 「你们两人体力真差—要休息一下吗?」 九郎跟艾露二话不说就同意安妮雅的提案,接著立刻前往附近的一问吃茶店避难。 「玩的时候,果然还是要玩的彻底才好玩!」 「不,安妮雅你太彻底了。老实说,我已经没力了。」 「小女娃,虽然妾身不知道汝打什么主意,可别以为这样就算赢了。」 「九郎真像老头一样……艾露也像是老太婆。」 「汝、汝把妾身当成老太婆吗!」 艾露虽然充满怒意,或许是因为疲劳的关系,气势明显不如以往。 「好啦,总之先吃点甜的东西,让血糖值提升一下吧。想要吵架,我可是随时奉陪 喔。」 面带笑容的安妮雅指著陈列在眼前的圣代、派跟蛋糕。 (……是错觉吗?) 只有那么一瞬问,九郎在安妮雅的表情中看到了类似阴影的东西,不过由於那股感觉 在眨眼的下一瞬间便不见踪影,因此九郎最後认定那只不过是从窗户射进的夕阳所产生的 错觉。 接下来则是一场战争。九郎和艾露为了争夺一块蛋糕而扭打起来,两人根本就不把再点 一次相同蛋糕的选项考虑在内,因为眼前的这块蛋糕才是重点,安妮雅则是在一旁微笑地看 著两人争执的模样。 「九郎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作战的人。」 「如果随时随地都要散发杀气的话,身体会受不了的。」 九郎一边推开艾露的脸,一边将叉子插入蛋糕内。 「九郎就算碰到困难的事,一定也能用这样轻松的态度撑过去吧……」 「是吗?」 九郎在将蛋糕送进嘴里前说出这句话,艾露趁这个机会将蛋糕抢了过去。 「哼!这家伙单纯只是个悠哉蠢蛋罢了。」 艾露嘴里含著蛋糕说道。 [艾露,你少罗唆,还有,不要抢我的蛋糕。」 「汝在胡说什么?这原本就是妾身先看见的。」 九郎跟艾露开始互瞪,接著两人互相拉扯对方脸颊,安妮雅在旁看著两人那样的对话大 笑起来,并且高兴地不断鼓掌。 「不过,这还真是不得了的光景,竟然会有打情骂俏的魔术师跟魔导书……」 话说到这里,安妮雅才发觉不妙,九郎和艾露也停止争执,一同望著安妮雅。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被九郎这么一问,安妮雅用手抓了抓头,然後小声说出:「说溜嘴了。」 「难道说……你说丧失记忆的事,是骗我的吗?」 被九郎追问,安妮雅低沉呻吟,不久後便像是下定决心似地回望九郎的眼睛。 「……对不起。」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九郎不知道究竟该做出什么表情,复杂的思绪浮现在脸上,现在的他正处於极度的混乱 状态。 (如果全部都是假的,那她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接近我!?) 疑问接连不断地浮现、消失,九郎脑里浮现了站在雨中,衣衫褴褛的安妮雅。那个像是 被抛弃的小猫一样、拥有憔悴表情的少女,要是连那些都是演技的话……想到这里,九郎心 中充满悲哀。 「思,该从哪里开始说才好。」 安妮雅的态度相当冷静,不只是冷静,看起来甚至还带著几许安心,那样的态度甚至让 人认为她或许希望这个谎言早点被人揭穿,她露出整理思绪的表情,而九郎也耐心等待她开 口说话。 安妮雅开口了,但是却没有说出任何话,她的双眼不是望向九郎,而是朝向别的地方。 九郎顺著安妮雅的视线望去,察觉到了那对准备进入店内的高矮搭档,一人是让人不由 自主抬头仰望的巨汉,另一人则是穿著街头服装的少年,他们带著欠缺品味的笑容,投射出 仿佛像是舔遍他人全身的视线,过於露骨的视线已经能充分让人感到不快。 少年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这让九郎背脊窜过一阵恶寒,身体像是痉挛似地激烈颤 抖、全身的寒毛倒竖,九郎在思考之前便先采取行动,变身成魔术师的九郎立刻抱住安妮 雅,接著以书翼为盾破窗逃出,就在他们跃出窗外的同时,店内也引发剧烈爆炸,原先所待 的店铺立即被炸得粉碎,其他顾客活命的可能性相当绝望,四散在地面各处的肉片就是最好 证据。 [这到底是……」 面对突发状况,九郎的思考无法立即跟上,但是在掌握状况之前,对方已经在九郎面前 现身,在被炸得粉碎的吃茶店深处,正好站在相当於爆心地位置的高矮搭档,两人一脸彷佛 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 「那些家伙不是普通人。」 「思,会做出那种事的家伙,自然不可能是正常人。」 并且,九郎也刚好知道有一群人会面不改色地做出那种行为。 「你们两个,也都是黑色圣域的混蛋吗!」 「喔—耶!!我叫克劳狄乌斯,是在黑色圣域里干逆十字的人!」 少年举起单手,用轻松的语气回应。 「我是逆十字的卡力古拉。」 那名巨汉用与体型一致的粗重嗓音接话。 「九郎,你可没本事同时应付两名魔术师喔。」 艾露说的话九郎当然十 分清楚,但目前并不是能不能应付的问题,而是安妮雅。对方不 是九郎可以边保护安妮雅边应付的敌人,想到这点的他不禁紧咬著牙。 「没想到竟然还附带了艾露亚吉夫跟大十字九郎这两个礼物,我们是不是走运啦!?既 然这样,我们就连艾露亚吉夫也顺便回收吧!」 克劳狄乌斯捧腹大笑几声,转头朝站在自己身旁的卡力古拉提议。 「慢著,我们的目标不是大十字九郎。」 「哼!你该不会在这时候怕了吧?要是不敢上,那就滚回去拉屎睡觉吧。」 「我的意思是不能大意,其实也只要把速成魔术师分尸,再把女人抓走不就行了?轻而 易举。」 卡力古拉和克劳狄乌斯两人完全不把九郎他们放在眼里,迳自争执起来。 (……把女人抓走?是在说安妮雅吗!?) 就算从状况上来看,也只能这么想,如果真是这样,就不免会跑出「为什么?」的疑 问。在这个时候,九郎脑中浮现了过去曾经否定的可能性,原本在脑袋里四散的拼图也陆续 组合起来。 (假设这两个家伙的目的是安妮雅,理由又是什么?而且那是需要动员到逆十字成员的 理由吗!?) 无论理由为何,九郎都不能将安妮雅交出去。 (就算只能让安妮雅逃走也好,得设法……) 九郎对艾露使了个眼色,而艾露虽然脸上有些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九郎让安妮雅离 开自己的臂弯,望向她的眼睛。 「你快逃吧。」 「……那九郎你呢?」 「我必须应付那两个混蛋,你尽快逃到附近的避难所去。] 就在九郎话说完话的同时,用力一推安妮雅的肩膀,硬是让安妮雅跑起来,紧接著便单 手提著贝瑞萨偃月刀,朝那两名逆十字成员冲去。 「臭小子!你别想让那女人逃走!」 克劳狄乌斯伸手水平一扫,九郎立即停下脚步,本能地压低身子,就在这一瞬间,某 个透明物体从九郎头上扫过,转头一看,那个东西消失在路人当中,就在下一瞬间,血雨倾 注,路人们彷佛像被镰风扫过一样,整个身体都被斩断,勉强还幸存的人发出哀号,没受波 及的人则是争先恐後地纷纷逃窜,那是一幅宛如地狱的光景,九郎全身因愤怒而颤抖。他们 是无辜的,那些人只不过是刚好待在那里而已。 「那是哈斯塔的力量吗?」 艾露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说道。 「哈斯塔?那是什么?」 「掌管风的旧支配者。虽然也有人称其为[难以名状者』或『深空星海之主』……」 「那样的小鬼有那种力量吗?」 「别光凭外表判断!那会让汝大意的!」 九郎点头回应艾露的告诫,并且举起偃月刀与对方对峙。 「怎么啦?是你先打算动手的,可别怕了呀!」 克劳狄乌斯嘲笑出声。 而在这同时,卡力古拉挥起足以令九郎内心一寒的巨大拳头,并且在一暍之下将巨拳挥 出,就在拳头挥出的瞬间,九郎的视线被一片白色占据,紧接著巨响与冲击贯穿九郎全身, 身体就像飘舞的树叶一样被远远刮走,最後狠狠撞上建筑的外壁,所聿九郎临时用书翼护住 身子,要是反应稍微慢上一拍,就算全身骨头被那一击打散也不奇怪,现在他没有悠哉的时 间,在将陷入墙中的身体拖出的时候,克劳狄乌斯已经逼近到眼前,他迅速的动作甚至让九 郎产生对方是瞬间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错觉,虽然立刻挥动偃月刀应战,但是这时对方早已从 自己视线中消失。 「九郎,上面!」 就在九郎抬头的同时,侧腹便被遭对方划开,地面立刻多出一滩血水,虽然伤口很深, 或许是艾露进行处理的关系,血很快就停止流出。 「九郎小弟呀,你动作慢到我都要打哈欠了!」 克劳狄乌斯说完真的打了个哈欠,因此不高兴的九郎立刻挥刀斩去,却没有办法触碰到 对方一分一毫,而就在九郎应付克劳狄乌斯的时候,卡力古拉的拳头也紧接著挥来,要闪过 卡力古拉那与克劳狄乌斯相比显得十分迟钝的攻击,对九郎来说是轻而易举……应该是那样 才对,然而卡力古拉的拳头并非挥向九郎,而是击中九郎手中的偃月刀将其粉碎,顺势继续 朝九郎的身体袭来,仿佛朝天刺出的拳头将九郎的身体抛向半空,造成的冲击也令侧腹的伤 口再度出血,露出痛苦表情的九郎展开书翼让自己停在上空,伸手压住伤口,鲜血从九郎的 指缝间渗出,最後形成血雨朝地表落下。 「九郎,先撤退吧!」 艾露的建议十分合理,九郎却拒绝那么做,把卡力古拉和克劳狄乌斯两人留在这里自 己逃走,那种事九郎办不到,况且对方也不是会坐视九郎逃跑的对手,而九郎也无法原谅他 们,眼下那片染血的大量瓦砾,是碰巧来到这个闹区的路人们所形成的,想到那些人的憾 恨,他就无法在这时逃走。 「哼!可别以为只有你会飞呀!」 克劳狄乌斯话才说完,就像是腾空跳跃一样瞬间冲到九郎下方,接著他得意地一笑之後 让双臂在身前交错,然後奋力将甩开双臂,对方甩出的风刀将九郎背上的书翼砍成纸片,失 去浮力的九郎立刻快速朝地面落下。 尽管九郎调整姿势准备承受坠落地表的冲击,但是卡力古拉已经抢先等在下方,对方将 粗壮的手臂对准九郎朝上挥出,从拳头放出的暴风与冲击笼罩了九郎全身,九郎再次被抛上 半空中,这次真的无从抵抗地坠落到瓦砾堆里面,他感到全身发出哀号,背部被火灼烧般的 灼热戚令他不禁发出呻吟。 「九郎!汝没事吧!?」 「这样不可能没事吧……」 虽然九郎勉强撑起上身,身体却丝毫使不出力气,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 卡力古拉和克劳狄乌斯没有打算放松攻击的意思,只见卡力古拉挥起拳头,克劳狄乌斯 也伸出手。 九郎甚至已经做好了领死的心理准备,就在这个时候,凭空出现的魔导书书页包覆住九 郎的身躯,挡开了对方的攻击,就在卡力古拉跟克劳狄乌斯惊愕的时候,魔导书的书页也离 开九郎的身体,交叠组合构成人形——构成少女的形状,那是一名外观诡异的少女。手脚上 的拘束具、遮住视线的面罩、被迫含在口中的衔具……但是,少女看来一点都不像是受到束 缚的模样。 「搞什么呀!现在是怎样啊?喂!为什么暴君会跑出来!] 克劳狄乌斯明显露出胆怯神情,而卡力古拉也有类似的反应。 (暴君?是在说那个女孩吗?) 但是,九郎却没有获救的安心戚,内心的不安戚反而毫无界限地不断膨胀,是因为那名 被称为暴君的少女,身上散发出让九郎感觉心脏彷佛被人紧紧揪住的强烈压迫感,那股强烈 压力甚至足以和特利昂尊者匹敌,就在暴君那被街具塞住的嘴巴似乎露出笑容之後,便再度 变成魔导书的书页 散开,散开的书页招来了一阵强风,开始在四周肆虐。 而就在这同时,九郎因双手的手背产生的剧痛而蹲下,九郎右手手背感到有如被烧红铁 块烧烙般的灼热,左手手背则布满像是冻伤般的痛楚,仔细一看,他发现自己手背被印上了 带有规则性的图样。 「汝……那到底是……!?」 九郎无法回答艾露的问题,他也知道自己右手的图样代表『火焰』,左手的图样代表 [风』,此时乘风飞舞的魔导书书页,也朝九郎的双手聚集,书页开始像是包围那个图样一 样在九郎的手旁转动,旋转越来越剧烈,无法承受的纸片开始碎裂,仅剩书页上记述的魔术 文字仍然凭空旋转,最後那些文字绽放光芒,强光侵蚀了九郎的视野。 九郎在视力遭剥夺的世界中看见了,看见飘浮在空中、散发出压倒性魔力的存在,他 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将那东西抓在手中,那是两把手枪。右手是以黑与红为主要配色的自动手 枪,左手则是统一为银色的左轮手枪,压倒性的存在感与凶暴性就如同狰狞的猛兽,赋予九 郎强大的力量。 落在双手上的是值得信赖的重量感与手掌服贴的握柄,九郎将左右手的食指分别扣上扳 机,右手指向卡力古拉的气息,左手则往克劳狄乌斯的气息瞄准,他同时扣下扳机,面对足 以令双臂发麻的剧烈後座力,九郎靠臂力强行制伏。 「为、为什么暴君的魔枪会在你手里!」 在克劳狄乌斯呐喊的瞬间,一发子弹也在他眼前停下,子弹虽然被他施展的防御阵阻 拦,不过依旧高速旋转著,为了杀害猎物而不断逼近,卡力古拉的左臂则是被打断,在一旁 痛苦挣扎。 「我、我的手!我的手!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宰了你、宰了你、我要宰了你!」 或许是疼痛剥夺了卡力古拉的理性,只见他开始毫无目的地挥动剩下的右臂,随著每次 挥动,四处就会产生爆炸,然后有建筑跟着崩塌。卡里古拉虽然持续处于失控状态,但是从 使在那种状况下,他却一谈着手开始编组复杂的术式,这让九郎瞬间感受到一股令他昏厥 的压力。 九郎展开重新编纂而成的书翼飞上天空,下一瞬间,水柱从分裂的地面下喷出,接著从 其中现身的是有著粗壮结实轮廓的钢铁巨人鬼械神。 「库拉肯!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 「啧!那家伙一发飚就立刻这样……」 克劳狄乌斯在抱怨之後跟著编组术式,他的术式唤来了带有瘴气的强风,不久化为巨大 的龙卷。 「至尊拜亚基!] 仿佛是呼应克劳狄乌斯的呼唤,龙卷当中雷光闪动,紧接著一个巨大轮廓浮现,那同时 有著鸟类与人类外貌的纤细身影,以切开龙卷风的方式现身,拥有压倒性存在戚和散发凶恶 压力的巨人也是鬼械神。 「九郎,汝再怎样也无法对付两架鬼械神。逃吧!」 「不,叫demonbane出来。」 「九郎!?」 「我知道这么做很无谋。」 「战力差太明显了。」 「但要是放他们在这里不管……这座城市就完蛋了。」 当然,九郎的理由不只是这样,一想到被卡力古拉与克劳狄乌斯杀害的那些人,他就无 法抑制自己内心的冲动,而艾露不知是察觉到九郎的想法,还是已经看开到放弃的境界,最 後也只是耸了耸肩。 「汝真是天真,天真过头,天真到无可救药……像汝这样,什么时候送命都不奇怪。但 是,也是妾身选到像汝这种喜欢说天真话的傻主人。」 「事情就是这样,你死心吧。」 「哼!不过,汝这种天真的部分……妾身并不讨厌。」 艾露小声说完话之後,便瞪著眼前的两架鬼械神。 「那就把那两个家伙一起打进地狱去吧!」 「没问题!」 九郎高声朗诵咒文。 来自憎恶之天 心怀正义之怒 吾等手执断魔之剑 汝,乃纯洁之刃——demonbane! 九郎搭上了demonbane,不过马上就单膝跪下来开始呻吟,身体上的创伤发 作,尤其是侧腹的伤势格外严重,现在九郎体内的血量明显不足,他的身体使不出力,意识 也逐渐模糊。 (要同时对付两架鬼械神,的确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九郎靠意志力硬是站了起来,要死稍微露出瞬间的破绽,那么在那一瞬间胜败就决定了。 先展开行动的是克劳迪乌斯驾驶的至尊拜亚基,那鬼械神以超越音速的速度飞上了天空, 紧接着用出现在手中的步枪对准demonbane,步枪间不容发地击发,并不是一、两发 那么亲切的攻击,二手无数发呆着有魔力的子弹陆续像弹雨般倾注。 [快躲开!要死被结实命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等艾露此话说出口就展开闪避行动的九郎,驾驶着demonbane左闪右躲,一一避开 弹雨,但是来自上空的扫射完全是单方面的攻击,而且都具有相当的准头,demonbane 只能任凭对少摆布,而且问题还不止如此,尽管九郎光是应付至尊拜亚基就已经耗尽全 力,他还是得面对库拉肯。外观与卡里古拉同样拥有粗壮身形的库拉肯,挥起了拥有钢铁钩 爪的巨大手臂,朝demonbane击出,对方手臂顺势伸长,迅速朝demonbane逼近, 一如库拉肯之名有如触手一样伸出的手臂,就算是暂时避开也会像导弹似地继续追来。 「啧!这样下去……」 在这种就算躲过一方攻击,另一方也会持续攻来的状况下,只会遭对方虐杀而已,九郎 连反击的机会都找不到,尽管持续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攻击,可是这种状况也撑不了多久, 圣尊拜亚基的步枪在地面制造了无数坑洞,脚步被坑洞绊到的demonbane顿时失去平 衡,而库拉肯的钢爪也正巧在此刻逼来,虽然这次实在无法再彻底闪开,也控制在只被对方 攻击掠过身体的程度,不过就算只有那样,demonbane的装甲还是出现了龟裂,同时 也被强大的力量震飞。 「唔……竞有这种怪力。」 九郎驾驶倒地的demonbane撑起身子趴在地上,同时内心也产生这样的惊愕,然 而九郎没有空档可以休息,至尊拜亚基的步枪枪口火光闪动,数发子弹扎实地命中了dem0 nbane,每次子弹冲击,都让萤幕上出现各种错误讯息,而九郎也明白demonban e的机动性正逐渐下降,状况始终不见好转的事实使得九郎难掩内心的焦躁。 「啊,喂!九郎,快看!」 艾露近似哀叫的声音响彻驾驶舱,将视线移到前方的他有一瞬间心脏几乎停止,因为趴 倒在地上的demonbane眼前站著一名少女,那名身上服装看似礼服的少女,是九郎十 分熟悉的人。 「安妮雅!? ] [安妮雅,快逃啊!] 九郎用demonbane的扩音器大喊,但是安妮雅仍旧面无表情,只是仰望demonbane,对方残酷地射出子弹,demonbane 只能毫无抵抗地地任凭子弹落在身上,屏幕上出现了无数错误讯息,装甲和驾驶舱内到 处出现了小规模的爆炸,但是,九郎也只能承受。只要安妮雅在这里,别说是攻击,就连移动 都做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一发子弹命中了附近的大楼,大楼瓦解倒塌,大小不等的瓦砾朝地表落 下,而安妮雅就在正下方,艾露发出了不成气的哀叫,尽管九郎打算用demonbane来 保护安妮雅,却只得到屏幕无数的错误回应。 [安妮雅~~~!] 在九郎呐喊时,安妮雅也消失在瓦砾堆中,就连那一瞬间,她也持续注视著demonb ane,同时脸上浮现出并不明显,却相当柔和的微笑。 九郎的内心在此时完全放空,思考也随之停止。 (这种在该保护他人时,却无能为力的力量……究竟有什么意义!) 九郎跪倒在地上,挥拳击打地面。 「九郎!不要放弃!快动啊!」 艾露沉痛的呐喊在九郎心中回荡。 「九郎!现在得先战斗!汝不可以在战场上放弃战斗!」 库拉肯和至尊拜亚基持续对demonbane发动攻击,每次承受攻击,demonb ane都产生了令人绝望的反应,在这当中,九郎突然想起了安妮雅说过的话。 『如果……这一切全是白费功夫呢?』 『假如可以预知未来……而你知道不管怎么拼命作战,也没能力救任何人,没办法救任 何人,那又该怎么办?那样九郎还能打下去吗?』 现在……正是这种情况。 (你想说的……就是这件事吗!?安妮雅!) 库拉肯和至尊拜亚基开始逼近,企图给demonbane致命一击。 「九郎!」 尽管听见艾露的呐喊,九郎的心也不愿行动,那是无法平复的内心空虚,即使面对往自 己逼近的两股杀意,也无法涌现任何感情或冲动,只是对那样的杀意感到厌烦,这样的想法 驱使他采取一项行动,「杀了这些家伙吧」的行动。 『既然你有这种想法,那我就将力量借给你吧,大十字九郎。』 突然间,有某人在九郎的意识内对他低语,九郎在确认那人的身分之前,异状先发生 了,一阵剧烈疼痛于手背奔窜的同时,一道九郎所没看过的术式也半强制地编组起来,术式 将九郎膨胀的杀意化为实体,在demonbane面前显现,一个是全省笼罩火焰的猛兽, 另一个是身上缠绕白色极寒冻气的巨人。 [克固格亚和伊塔瓜……] 在艾露呆然开口的时候,克固格亚和伊塔瓜彼岸溶解流入demonbane体内,接着, demonbane手中出现了两股成形的杀意,demonbane的双臂确实感受到了沉 重的重量。右手握着自动手枪克固格亚,左手握着左轮手枪伊塔瓜的demonbane,分 别将自动手枪的枪口指向库拉肯、左轮手枪指向至尊拜亚基。 下一瞬间,demonbane扣下扳机。 [让他们逃了吗?] 艾露这么说完,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在有压倒性战力差、可说没有任何战胜可能性的状况下,demonbane奇迹似地获 胜,不过难说是获胜,却也遭受了严重的伤害,此刻demonbane遍体鳞伤,还能站立 这点都堪称奇迹,屏幕上表示无数的错误,根本没有任何部分还能保持完整技能,令人惨 不忍睹的模样实在不像是胜者所拥有的。 城市遭受的伤害也很严重,在阿克罕市中心爆发的战斗,为该处留下了致命性的伤害, 萤幕中只能看到遍地焦土,在三架鬼械神互相拼斗之後,虽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但是 艾露仍然不禁为眼前的景象茫然,虽然对艾露来说,这是她过去不会产生的感情,不过现在 却不是她能悠哉思考这种变化的状况,因为受到最严重伤害的正是她的主人。 「九郎……」 艾露出声对九郎说话,可是他却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艾露甚至看不出声音有传到他的 耳中,所有表情都从九郎的脸上消失,空虚的双眼没有焦点,艾露无法从现在的九郎身上感 受到任何情绪。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有的只是失了魂的空壳。 艾露表情沉痛地闭上双眼。 + 两名男子静静站在宝座前。 一人是卡力古拉,另一人则是克劳狄乌斯,遭到demonbane反击的他们被迫撤 退,在勉强保住性命的情况下返回大本营。 这两人的窘态令奥古斯都气急败坏起来,他代替坐在宝座上的特利昂尊者愤怒不已,并 且投以毫不留情的指责,不过,最重要的特利昂尊者却仍是一脸佣懒的态度,他只是像是对 待爱犬一样,抚摸在一旁依偎在自己腿旁的艾瑟德丽塔头部,同时心不在焉地听著两人的报 告,尽管对特利昂尊者这样的态度早已习惯,但奥古斯都的内心却难以保持平静。 「真是太丢脸了。卡力古拉、克劳迪乌斯……」 被奥古斯都用吐口水般的态度指责,克劳狄乌斯立刻出言抗辩。 「哼!你不是说暴君的力量已经用尽了吗?既然那样,那个力量又是怎么回事呀!?况且 话说回来,暴君怎么又会跑去帮他?」 「我不是说暴君已经变弱了吗?所以她才要利用大十字九郎。说到底,要是你们的动作 够快,暴君根本就不会与大十字九郎接触才对。」 两人之间充斥著一触即发的气氛。而制止他们的人是特利昂尊者。 「——别争了。你们让余很烦。」 只是这样一句话,奥古斯都便闭上嘴,克劳狄乌斯也冒出冷汗。但是,这并不是能就此 放置的问题,奥古斯都尽管承受著特利昂尊者的压力,还是尝试开口: 「大导师。在c计划里面,暴君是位居核心的存在。要是眼睁睁看她跑掉……」 「已经跑掉的东西也不能怎样,c计划就在没有暴君的状况下进行吧。」 特利昂尊者的发言让奥古斯都、卡力古拉、克劳狄乌斯都倒吞了一口凉气。 「这、这太乱来了,c计划不就是要靠暴君跟她的鬼械神,才得以实现的计划吗!」 「暴君的作用由余来进行,中枢组件则用里贝尔雷基斯来取代无名者,那样就不成问 题了吧?」 「可是……」 奥古斯都试图提出反论,却什么都无法再说出口,因为特利昂尊者一旦有了结论,那么 他的决定就是绝对的。 就算这么说,也不代表奥古斯都能够欣然接受,这只令他对特利昂尊者的不信感变得更 加强烈,而奥古斯都对特利昂尊者不断累积的怀疑,促使他决定采取一个行动。 + 奥古斯都等人离去之後,宝座旁便充满寂静。 「是否有些太露骨了 呢?那么,就看奥古斯都会有什么反应吧……」 特利昂尊者抚摸著艾瑟德丽塔的脑袋苦笑。 「主人,差不多快了吧?」 在艾瑟德丽塔的问题之後,特利昂尊者动作缓慢地从宝座上起身,抬头仰望天空。 在随火把火光摇曳的阴暗天花板上,没有什么特别显眼的东西,但是,他的双眼却透过 了天花板,观看著位於遥远上空的天上繁星、观看银河的流动。 於是,世界给了他一个讯息。 ——时候到了。 离开宝座大厅的奥古斯都,立刻展开行动。 这样下去c计划会出现破绽,而为此所能设想到的伤害,会是地球规模的,要是最後变 出一个没有支配者存在的世界,那就没有意义了。 正因为这个想法,他招集了逆十字成员,向所有人提出一个问题,特利昂尊者是否适合 担任c计划的实行者。这就是他提出的问题。 最後,众人导出了结论。 鬼械神遗留的爪痕相当惨重,过去在阿克罕市当中也算格外繁华的这块地方,现在已经 是一片断垣残壁,随处可见尚未熄灭的火光闪动,在黑暗中如同红黑色的血液般照耀一切, 到处都弥漫著尸臭,其中还有彷佛肉被灼烧的恶心气味刺激著嗅觉。 在那样的瓦砾堆顶端,站著一名身戴拘束具的少女,那名少女的身体化为书页散开後, 便乘风飘至一名少女身边,是安妮雅。她伸出手掌,而书页也在她掌上张张重叠、开始聚 集,书页不久便成为一本魔导书,那带有铁锁的书本没有标示上任何书名,那是魔导书【无 名祭祀书】。 突然间,黑暗中响起一阵艳笑,安妮雅朝笑声的方向望去,黑暗中有片更加深沉的黑 暗,而那黑暗构成了人形。 竟然做出越狱这种事,你还真是坏女孩啊,而且竟然用魔导书做出假货骗人,真 是……」 出现在安妮雅面前的人是奈雅。 「又是你吗?真是好久不见了。」 安妮雅似乎无趣地丢下这句话。 「见到好久不见的朋友,怎么这么冷淡呢?暴君。不,现在你叫安妮雅是吗,话说回 来,这次你又是为了什么逃出来呢?」 奈雅带著意有所指的笑容询问,不过安妮雅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安妮雅带著常人就 算因此休克而死也不奇怪的强烈杀意瞪著奈雅,可是奈雅却不以为意地继续说: 「看样子,你对九郎小弟相当欣赏,欣赏到连魔枪都给他了。」 「那又怎样?无脸,看你这样总是一一介入俗世,看来诸神还挺闲的。」 「哪里的话,我根本就是一直被使唤的中阶主管呀。」 奈雅耸了耸肩,接著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用拳头往掌上一敲。 「对了,你是『月之子计划』的第九号。还是说,你是根据九郎小弟的名字,才取了9 (ennea)这个名字?无聊,真是太无聊了,那种东西不过就只是编号而已吧?更何况, 你不是已经有暴君这个和你很相称的名字吗?身为兽首之一,同时也是整头野兽!另一名特 利昂尊者!没错,因为特利昂尊者就是你的转世呀!」 「闭嘴!」 安妮雅大喊一声,奈雅的脸部除了下颚之外,全都毫无保留地被轰碎,不过奈雅不以为 意,继续巧妙地用仅剩的下颚跟舌头发出话语。 「那么,我就先在此告辞了。最强的逆十字、最凶恶的逆十字、叛逆的逆十字——尼 禄。」 奈雅留下这些话,消失在黑暗当中。 安妮雅——尼禄沉默地注视著对方消失的光景。 第七章 阿克罕市呈现异常的混乱状态,由於陆海空所有交通单位全陷入瘫痪的关系,整座城市 变成了一座陆上孤岛,来自外部的资讯减少到一个极限,然而除了这已经足以令全市陷入恐 慌状态的状况外,连市内情报都无法充分掌握的事实,更让混乱加速扩大,之所以会演变成 这样,是由於鬼械神在城市中肆虐,城市的主要设施遭到破坏,报纸、电视、网路等媒体都 陷入崩溃状态,面对威胁程度远超过破坏机器人的鬼械神,靠著冷漠态度支撑阿克罕市繁荣 的市民们,内心也不禁产生动摇与阴影,过度缺乏的资讯产生了各种毫无根据的臆测导致局 势越来越混乱,这样的恶性循环正逐渐剥夺市民心中的希望,加上先前的战斗造成了大量的 市民死伤,也使得民心动荡不已。 九郎和艾露返回了事务所,所幸这里只有公寓外墙出现裂缝,并没有崩塌,但是九郎内 心受到的伤害比阿克罕市更加严重,原本要向瑠璃进行的报告也必须由艾露代理,就算是现 在,九郎也只是抱著空虚的内心望著窗外,双眼虽然望著黑暗中的点点灯火,可是事实上, 九郎眼中根本就没能看进任何东西,他现在的眼里只是不断重复著崩塌的大楼,还有安妮雅 逐渐被埋入瓦砾堆中的光景。 (我……什么都做不到。) 这种状况令艾露不由得感到难受,她的主人始终带着空虚的表情望着窗外,一动也不 动,就像私人一样。想要对九郎说话,不仅没有回应,甚至连丝毫反应都没有,就算艾露动 手摇晃九郎的身体,也只是任她摇晃,丝毫没有想采取任何自发行动的意识,然而艾露在 碰触九郎身体的时候,却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深切悲伤、绝望,还有强烈的无力感。 看着那样的九郎,对艾露来说形同拷问,这也让艾露明白过去和九郎一起度过、吵闹又 感觉愉快的时间,是多么地无可取代,察觉此一事实的艾露,也因此陷入极度的混乱,因为 艾露清澈的理解代表的意义。 艾露决定假装不去在意在自己心中萌芽的特别感情,而继续考虑九郎的事。她想到出 眼鼓励或许会是不错的办法,不过随即又打消了那个念头,因为那种行为根本就没有任何意 义。到最后,这依旧是必须靠九郎自己去跨越的试炼,除此之外,艾露对于什么都无法做 的自己,难掩心中的不耐烦,艾露感受着仿佛胸口被人紧压、心脏像是被针扎入的锐利痛 楚,沉默产生的沉重气氛让艾露难以忍受,甚至让她感觉呼吸困难,艾露强住想将自己胸 口挖开的强烈冲动,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感觉在艾露接近无限的漫长生活中也是第一次,原本术者的私生活对艾露来说根 本是无关紧要的问题,只要目的能够顺利进行,艾露就不会感到任何不满。利用术者,并且 被术者利用,那才是正确的关系,现在和九郎的关系实在是太特殊了。更不用说为术者心痛, 对艾露而言更是从未有过的经验,也正因为这样,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这种感情, 尽管是集邪道知识之大成的魔导书,就算动员自己所知的一切,还是无法除去内心的疼痛。 艾露发出呻吟,手按著胸口,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露出痛苦的表情。 (因为妾身只知道战斗……因为妾身不是人类,所以才无法站在九郎身边吗?) 尽管自己明明与九郎相隔著伸手便可触及的距离,可是她现在却觉得九郎距离自己十分 遥远。 + 宝座大厅里满是黑色圣域的信徒。 这里充满了类似麻药的媚药香气,失去理性的无数男女在此交媾,互相贪求彼此的身 体,表现出的是不折不扣的动物本能,彼此贪求的男女脸上只有兽性,任由舌头垂在嘴边、 无意擦拭唾液任凭滴落的模样,丝毫没有任何人性存在。 有个人正在远处注视著那淫猥的光景,是韦斯特博士。 「真是的,一点美感都没有。」 韦斯特双臂交叠在胸前,用彷佛在注视秽物的眼神望著那些信徒,而他身旁则是虽然用 双手掩面,却从指缝中注视此一光景的艾尔莎,艾尔莎的脸颊羞红,坐立不安地动作扭捏。 [艾尔莎以後也会和达令……罗波。」 艾尔莎双眼带著灿烂光芒这么说完,为了掩饰羞涩而一拳打向韦斯特的脸颊。 「唔!」 尽管韦斯特喷著鼻血翻转倒地,最後还是勉强站了起来。 (不过怎么会突然这样,到底在闹什么?) 韦斯特将视线转向那坐在宝座上的特利昂尊者,他带著佣懒的表情玩弄浏海,心不在焉 地看著信徒们,虽然特利昂尊者的态度一如以往,不过这样混乱场面却还是第一次发生,而 且总是像金鱼屎般跟在特利昂尊者身边的奥古斯都也不见踪影,大厅内也看不到其他逆十字 的成员,虽然这几乎可以肯定有行动正在展开,韦斯特还无从得知究竟是什么样的行动。 突然问,将视线从那群人身上栘开的韦斯特,察觉到了那站在黑暗中的黑色天使。 「尚达奉,你不打算加入吗?」 《无聊,那和我无关。》 尚达奉用不屑的语气说道。 「你也有同感吗?吾辈也不喜欢这种低俗的游戏。」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低俗。》 就在韦斯特打算还以颜色的时候,梦幻心母突然剧烈摇晃,晃动变得剧烈,最後站不稳 的韦斯特难看地倒趴在地上。 「地震罗波?」 艾尔莎提著韦斯特的後领拉他起身,接著转头四处张望,动摇也在那些沉溺於乱交的信 徒们之间扩散,他们纷纷骚动起来,表情也带著恐惧。 《喔?就要开始了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韦斯特,那可是『黑色圣域』的最终目标。》 「难、难道说……就要开始了吗?」 大感惊愕的韦斯特将视线转向宝座,正好看见特利昂尊者以缓慢的动作从座上起身,他 的身体在激震中也没有丝毫晃动,只见他迈步走到信徒们面前。 「别慌张,各位,时候终於到了。」 听特利昂尊者这么一说,信徒们的动摇也戛然而止。 「c计划!」 一名信徒兴奋地高声喊道。 「没错。让吾等的悲愿,c计划发动的时候到了!」 听特利昂尊者这么一说,信徒们立刻「喔喔喔喔!」地发出欢呼。 「各位虔诚的信徒,你们忍耐了很久,而现在已经不用再忍耐了!现在正是昭告天下的 时候!昭告吾等跟从黑暗之人的存在!现在正定震撼世界的时候!用吾等如同炼狱野兽般的 咆哮!是的!靠这座梦幻心母!靠这座移动要塞梦幻心母!] 在特利昂尊者的煽动之下,信徒们的情绪不由分说地亢奋起来。 韦斯特在一旁冷淡地注视他们那副模样。 将充满伪善的世界焚烧殆尽,让血、欲望和邪恶的乐园降临的仪式。没错,以伟大神兽 与伟大的[c]之名实行的恶徒复仇剧,正是所谓的c计划,也 是黑色圣域的最终目标。但 是,就是面临此一时刻,韦斯特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喜悦,他原本就对c计划不抱任何兴趣, 只是想将所有精力投注在自己的研究当中,而且这样诡异的仪式指挥让他不快罢了。 [博士,怎么了吗罗波?] [……没什么。] 在韦斯特与艾尔莎的注视下,狂宴任然持续进行,尚达奉此时已经不见踪影。 位于阿克罕市郊外的十三号封闭区域块,人称[诅咒荒野],那啥一片遭到致命性咒术污染, 认了无法再其中居住的死亡荒野。常人光是涉足此地,身体就会开始腐烂,就算是专研过 魔术的人也会立刻被凶恶的怨念缠身,转眼间失去理智,这里就是那样的死亡世界,这全都 是由于魔力炉失控所造成的大灾难。运用炼金术制造的魔力炉能够产生大能源,现金也是 以此在支撑市民的生活,不过曾经由於魔力炉的失控而失去众多人命,这也是事实。 有六名魔术师正拿著各自的魔导书,环绕站在这死亡世界当中。 位於『诅咒荒野』北方的,是手持【金枝篇】的奥古斯都,东北方是手持【妖蛆秘法一 的提比略,东南方是手持【水神库塔特】的卡力古拉,南方则是手持【塞拉伊诺断章】的克 劳狄乌斯,西南方是手持【伊波恩之书】的维斯帕西亚努斯,西北方是手持【食尸教典仪】 的提图斯,众人遵从星光的指引,发出了强大的魔力。 接著开始出现光束以魔术师为顶点奔窜,一道光束从北往东南,再从东南往西南,最後 从西南往北,形成正三角形,另一道光束则从南往西北,从西北往东北,再从东北返回南, 形成倒三角形,两个三角形互相重叠,在『诅咒荒野』中形成一个图样。是六芒星。 成形的六芒星彷佛有生命般地出现脉动,看起来开始蠢动的时候,突然发出了刺眼的炫 目强光,有如会将昼夜逆转的强烈光线,照亮了整座阿克罕市。 在那样的光芒当中,产生了以『诅咒荒野』为震源的剧烈地震,附近的建筑物纷纷倒 塌、地面隆起,没过多久,一个拥有巨大质量的物体便在该处现身。 + 茫然望著窗外的九郎,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烈摇晃而回过神,晃动让室内的所有架子陆续 翻倒,房间转眼变成了垃圾山。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艾露一边闪避从四面八方落下的垃圾,一边抱怨,听到艾露抱怨的九郎,视线却被窗外 发生的异变吸引,他看见一道从『诅咒荒野』升起的光柱贯穿天空,光柱的光芒迅速增大, 没多久窗外的世界就被强光覆盖,尽管眼前仿佛闪光灯起火的强烈光线剥夺了他大半视力, 不过九郎仍然用手阻挡强光,注视著强光的发生源。 「那是……什么?」 跟著朝窗外望去的艾露手指著光柱说道,她眯著眼睛凝视光柱的方向,看见一道从地表 升起的巨大黑影,随著强光逐渐减弱,那道黑影的真面目也逐渐显现,那是一个巨大的黑色 球体,球体漂浮在城市上空,占据视野中的夜空。 「那是什么玩意儿!?」 虽然乍看之下,球体看来像是类似月球的天体,仔细一看,就能发现是人造的建筑。 「这股骇人的妖气……九郎!」 「特利昂尊者!」 那股似乎要令人心崩溃的压迫气息,肯定是特利昂尊者所散发出来的。 (可恶!到底在搞什么鬼……) 唯一能确定的是,一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即将发生,就在这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感 在内心出现的瞬间,窗户玻璃突然出现裂痕,紧接著碎裂,同样的状况也迅速扩散到整间 房间。 「惨、惨了!」 就在九郎变成魔术师冲出窗外的瞬间,公寓和附近的建筑应声瓦解,地震造成了超乎想 像的伤害,随处可见倒塌的建筑、爆炸,以及火灾,地上则有群众四处逃窜,从各个方向都 能听到警消与救护车的笛声,但是在进行救援活动的同时,建筑物也不断陆续崩塌,受害持 续扩大,地上正逐渐变成水深火热的人间地狱。 九郎将视线从地上移开,转而望向旧住宅区的方向,他担心莱嘉跟孩子们。所幸从住宅 区那里没发现火光,但是在这种状况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想到这里的九郎立刻朝 教会飞去。 + 如同九郎所料,住宅区没有受到严重伤害,说虽如此,这里市民动摇的状态,跟市中心 没有两样。 漂浮在上空的球状物体,带来的威胁煽动起众人的恐惧与狂意,就在九郎在教会入口降 落的同时,莱嘉正好也带著孩子们从教会中冲出。 「莱嘉小姐,幸好你还平安。」 九郎露出打从心底松了口气的表情。 「我们没事。可是……这次似乎已经不行了。」 莱嘉担心的是教会,教会墙上已经出现了数道巨大裂痕,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只要还有命在,总会有办法的。」 [艾露说的对。总之,现在先逃命吧!」 或许是早已预料到类似的状况,阿克罕市地下备妥了无数避难所。 只要能逃进那里,应该就能暂时逃过一劫。九郎是这么想的。但就在莱嘉也同意九郎提 议,众人打算采取行动的下一刻,令人全身毛发竖立的声音响起。 『在此向阿克罕市的诸位居民宣告——』 那声音无视听者的听觉,直接传进众人脑内。 『余乃掌管黑色圣域的大导师,特利昂尊者。以圣经之兽为名之人。』 九郎面露苦涩的表情,瞪著上空的天体。 气在此感谢诸位长久以来的关照。为了这天到来,吾等潜伏在这座城市,积极储备实 力,这座巨大都市走梦幻心母的绝佳藏匿处,吾等得以迎接此值得纪念的日子,诸位的愚蠢 实在功不可没。』 「那家伙真爱胡说八道。」 艾露不层地丢下这句话。 『余想给诸位一个小小谢礼。吾等的悲愿『c计划』,余决定选择诸位成为此计划的光 荣祭品,余衷心期盼能用诸位的血舆泪,来点缀c的伟大降临。』 就在特利昂尊者说到这里的同时,城市各处开始爆发巨响及火焰,仿佛将夜晚倒转成黄 昏的亮光,不只是打亮了梦幻心母的身影,同时也映照出其他威胁。 「那是……破坏机器人。」 九郎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有数百架破坏机器人从高处落下,并且同时朝阿克罕市 发射飞弹。 「到底是什么时候…!」 九郎先前完全没有察觉破坏机器人出现的气息,它们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但是,现在 不是为破坏机器人大军现身感到惊讶的时刻,眼前的空间突然扭曲,接著一架破坏机器人就 像是从扭曲中钻出似地出现在众人眼前,破坏机器人毫不犹豫地一拳朝莱嘉与孩子们挥出。 「是空间转移!」 艾露大叫,听见艾露叫声的九郎立刻朝莱嘉他们冲去,顺势用整个身体将莱嘉与孩子们 撞离该处。就在同 时,破坏机器人的巨大手臂也从九郎头上掠过。 九郎紧接著让手掌大小的自动手枪於右手显现,将枪口对准破坏机器人击发,枪弹将破 坏机器人的手脚和驾驶舱门应声破坏。 「里面没人?」 就跟艾露说的一样,驾驶舱内空无一人,只有操纵杆持续活动。 「自动操纵?」 这样一来,破坏机器人就只有一个目的——赶尽杀绝——因为没有心的机器人只会遵照 程式行动,特利昂尊者想必是打算利用破坏机器人,将市民一个不剩地变成祭品吧,没过多 久,第二架破坏机器人就紧接著现身。 「啧!莱嘉小姐,你快先带小鬼们逃吧!」 九郎边说边让左轮手枪在左手显现,将枪口对准前方。 「九郎小弟,那你呢?」 「我……」 九郎支吾了起来。 (能战斗吗?像我这种人……) 连一名少女都无法拯救的想法,正从九郎心中对他露出獠牙,破坏机器人的数量,还有 就算战斗可能也是白费功夫的想法,逐渐剥夺了九郎的战意。 「不用担心……所以,你快走吧!」 九郎用自动手枪跟左轮手枪替莱嘉等人开出血路之後,指著道路回答。 「九郎小弟,你千万别逞强喔。」 莱嘉担心地说道,九郎点头做出回应,然後飞上天空。 + 瑠璃正在位於霸道邸地下数百公尺的司令室进行指挥。 那里是霸道钢造为了与黑色圣域进行决战而准备的秘密基地,同时也是掌控了阿克罕市 所有情报的前线基地,瑠璃在那里听见特利昂尊者的演说,并且努力为对抗破坏机器人下达 指示。瑠璃已经在各设施与避难所内部属了私军,也向州政府完成军队支援的请求,在即将 抵达的军方协助下,形势虽然会多少有所好转,但是要复兴在这一战中遭破坏殆尽的阿克罕 市,恐怕得花上难以想像的时间与岁月吧。 瑠璃咬了一下嘴唇,然後视线转向站在自己身後的温菲尔德。 「大十字先生呢?demonbane到底在做什么?」 九郎不停地朝破坏机器人开枪射击。虽然说是魔枪,终究只是手枪,要打倒数量数百架 的破坏机器人,依旧有物理上的极限,最能深切体认到这个事实的,就是九郎本人。 「汝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召唤demonbane!?」 艾露的责难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九郎无论如何都没有召唤demonbane的意思, 当然,九郎自己也认为应该要用demonbane战斗,可是,每次想采取行动,那些事物 就会在脑海中浮现,他回想起安妮雅,回想起那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却无力拯救的少女,回 想起自己就算拥有demonbane的压倒性力量,最後可能也只是白费功夫,每当九郎想 要召唤v的时候,就会遭到没有界限的恐惧和无力感侵袭,这股令自己无法克制的感情持续困 扰著九郎。 就在这个时候,九郎看见上空有几架战斗机飞过,虽然战机与破坏机器人展开交战,不 过转眼间就遭击坠变成废铁。 (就连军方也奈何不了他们吗?)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而且最糟糕的是,破坏机器人那种东西对黑色圣域来说,只不 过是先锋罢了,在那之後还有逆十字跟特利昂尊者在等著。 「汝看到了吗?九郎。靠那种破铜烂铁根本无法与他们对抗,demonbane是不可 或缺的。」 「唔!」 「汝要是多犹豫一秒,这座城市就会多死一人,天真也该有个限度!」 被艾露这么叱责,终於让九郎下定决心。 (可恶……只能这么做了吗?只能这样!) 九郎紧握拳头,接著朝天呐喊。 「demonbane!」 + 白色天使在夜空中飞行,同时持续发射手中光炮。 尽管梅丹佐每射击一发光束,就有一架破坏机器人化成废铁,然而对手的数量实在太 多,无论梅丹佐击毁多少架,破坏机器人依旧除之不尽,不只如此,源源不绝涌现的破坏机 器人,数量似乎还比先前更多,可是就算这样,梅丹佐依然不放弃地持续将破坏机器人击 毁,就在击破数将近百架的时候,一道黑色旋风出现在梅丹佐眼前。 《你果然还是要找我麻烦吗,尚达奉?》 梅丹佐在空中静止,调整姿势对著黑色的天使说道。 《蠢问题。见到这种惨状,你不可能默不吭声,而我会等待这个时刻,不也是理所当然 的吗?》 尚达奉全身散发出杀意,进入临战态势。 《不过,你现在佯装正义又有什么意义?你应该是更加残酷的存在。没错,你为了让自 己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不是吗?》 《我并不打算佯装正义。》 《是啊,那还用说。》 尚达奉的斗志正渐趋强烈,他散发的强烈压力甚至足以让周围的建筑因而崩塌。 《我得要感谢你,是因为你,因为你的背叛,才让我变强!并且,我将藉著杀死你,来 令我趋近完美,让我变得更强,使我得到足以步入至高领域的权利!纳命来吧,梅丹佐!你 要成为我的力量!》 《死人……就应该乖乖沉睡才对,尚达奉。》 梅丹佐以沉痛的语气回应,接著让光束军刀分别出现在两手中。 而这个动作之後,两名天使便在半空展开冲突。 + 虽然九郎召唤了demonbane,却拿破坏机器人没有办法,并不是因为是被对方压 倒性的数量压过,不管对方飞弹命中几发,都没办法伤及demonbane的装甲分毫,可 是关键的操纵者无法发挥作用,demonbane只像个木偶一样,呆站在原地。 「汝这个笨蛋!怎么还不快认真打!」 艾露情绪十分激动,不过九郎也没有在偷懒,事实上他也是十分认真地在操纵demon bane,问题不是demonbane整备不良,而是他自身的问题。 (可恶!为什么不动……) 九郎有心想要战斗,然而立刻就有杂念扰乱他的思绪。 他的身体不断颤抖,难以言喻的恐惧紧紧纠缠著他,与特利昂尊者带来的恐惧相比,是 完全不同种类的畏惧,那是种对自己的能力无法信任、对战斗者来说极为致命的感情,就算 这样,九郎还是试图甩开迷惘,集中自己的精神,九郎的双手手背开始浮现出图样,同时de monbane的双手也开始缠绕火焰与冻气。 就在九郎想要令自动手枪跟左轮手枪显现的时候,脑里就会浮现出一名少女的身影,那 名少女脸上浮现著温和的笑容,逐渐消失在瓦砾当中,这样他的集中力在同时中断,才开始 聚集於双手的魔力也瞬间雾散。 「都到这个时候了,汝还……」 「对不起……」 九郎说出这句话,当场跪倒在地。 「我自己也明白,我也明白现在是非战不可的时候 。可是,就是不行,我的手,还有身 体都在发抖,怎样都无法战斗……」 艾露转过头,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九郎。 [我害怕战斗,我怕呀……不管怎样,我都会去想是不是全都是白费功夫。] 光是置身在驾驶舱中,恶梦的光景就像是责备九郎一样反复浮现、不断重复,而每 一次他都会体会到深不见底的恐惧跟无尽的悔恨。 [汝……] 艾露露出了像是难过,邮箱是悲哀的复杂表情,他的嘴唇欲言又止的动了动,最后什么 都说不出口。 破坏机器人在这段时间内持续攻击,虽然爆炸声不绝于耳,传入驾驶舱内的震动也剧烈 起来,不过demonbane丝毫没有动摇,demonbane就像是紧要这牙般呆站 在那里,一直等待主人迟迟不来的命令,想到无法回应demonbane那样的心意,九郎 就觉得自己羞愧得无地自容。 就在这个时候,破坏机器人的攻击突然停止。 [怎么了?这是什么样的馊态] 突然上空传来的声音就像冰一样冷,并且十分骇人。仰头一看,一架红河的钢铁巨人 正朝这里降下,充满邪气却又十分美丽的巨人正是里贝尔雷基斯,其中的人正是九郎的怨 敌特利昂尊者。 [你以为凭现在那样,能够战胜余、破坏里贝尔雷基斯吗?可别让余感到无趣了。] 特利昂尊者带有挑衅色彩的语气,已经十分足以在九郎的内心燃起火焰,然而他的身体 却违背他的想法不愿动弹,demonbane也依旧保持沉默。 (可恶!为什么动不了!) 相对於痛苦懊恼的九郎,特利昂尊者发出了明显的叹息声。 『既然不愿战斗,那就待在那里看著吧。看梦幻心母的真正姿态!看c计划的真正全貌!i 「真正姿态?那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艾露瞪著前方的萤幕。 『冯古鲁伊木古鲁那夫克苏鲁拉莱耶乌卡夫那古鲁冯塔库』 从里贝尔雷基斯当中传出的不是特利昂尊者的声音,是缺乏感情、极端冰冷的少女音 色。那是奈克特抄本艾瑟德丽塔的声音。 「这咒文是在深潜者那里听到的……] 「那是对海神的祈祷!那些家伙,这次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大衮那次险些就酿成大灾难,要是那样的威胁出现在这里,阿克罕市就完蛋了,既然特 利昂尊者在此现身,同时也代表注定会出现在大衮之上的威胁,而九郎也有著佐证这个想法 的记忆,就是维斯帕西亚努斯说过的『实验』两字。 [没错,在印斯茅斯所做的实验就是为了这一刻所进行的,也就走神的召唤,神的具现 化,是用魔导书的力量,将魔术物质构成的容器当成媒介,让神降临的仪式!] 特利昂尊者似乎相当兴奋,语气有些激动。 「那时候是让大衮的灵魂降临於石像中来使其具现化。那么这次……」 九郎自己说到一半就发现答案了,艾露似乎也一样,两人同时仰望天空,那里正漂浮著 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 『发现了吗?这次可不走大衰那样的三流货色喔。』 特利昂尊者低声笑了起来。 『c计划。伟大的c——伟大的cthulhu!今晚,神将降临!』 特利昂尊者的说词让九郎和艾露都惊讶地睁大眼睛,他说的是在遥远的古代,在太平洋 上建筑了名为拉莱耶的巨大石造都市,并且曾经君临地球的旧支配者克苏鲁,在那之後,拉 莱耶沉人海底,克苏鲁也在该处陷入永远的长眠。 「汝打算唤醒克苏鲁吗!做出那种事,汝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倒十分有趣。』 特利昂尊者用极端冰冷的语气丢下这句话,开心地笑了起来。 里贝尔雷基斯高举右手,艾瑟德丽塔的声音正逐渐渗透到世界中。 『啊!汝,死後仍躺在居处置身梦境之神,请倾听汝从仆之呼唤。』 接著就像在回应艾瑟德丽塔的声音般,四周响起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 ——啊!强壮的克苏鲁,请倾听吾等呼唤,梦之主啊,请倾听吾等呼唤。 ——尽管被封印於拉莱耶之塔,大衮也必将解放汝所受束缚,汝的王国也必将再次 浮现。 ——深潜者知晓汝秘密之全貌,水蛇希多拉知晓汝葬身之所。 ——请赐吾等汝之印信,令吾等知晓汝现身地上之时。 ——死亡将在死亡之时、在汝之时造访,汝将不再沉睡。 ——请赐与吾等平息浪涛之力,为了聆听汝之呼唤。 「九郎!糟糕,这下实在太糟了!」 里贝尔雷基斯的机体开始发光,光亮剧烈到令人目眩,不久後,光芒凝聚至里贝尔 雷基斯高举的掌中。 那些声音在此时合而为一。 ——在拉莱耶之居所,已死之克苏鲁在梦境中等待! ——最终克苏鲁苏醒,其王国支配地球! 强光在里贝尔雷基斯掌中凝聚到极限,经压缩的高密度光源直冲天际。 仿佛太阳柱般带有神圣色彩的光柱,击中了浮在上空的梦幻心母,接著出现了数千、数 万、数亿、数兆的魔术文字,文字呈现带状反覆交叠,将梦幻心母包在其中,逐渐构成连电 脑都无法计算的复杂术式,术式将会确实得出一个答案,并且为梦幻心母带来惊人的变化, 以无机质材料制造的人工建筑物,正逐渐被注入生命,原本不该出现脉动的坚硬壁面长出肉 芽,开始像藤蔓般生长攀爬,肉芽就像是等待春天到来许久时新草一样不断萌生,侵蚀著梦 幻心母,克苏鲁的神气从天上倾注。 「……啊……啊……」 九郎被足以令人失去自我的强烈神气笼罩,内心出现裂痕,虽然勉强避免内心破裂,还 是置身在彷佛稍有松懈,自我就会立即四散的感觉中。 「和这样的东西……到底要怎么打啊!」 + 瑠璃正努力稳定自己的内心。 「那……那样的东西……我是在做恶梦吗?」 在心中逐渐扩散的恐惧,正缓慢、确实地让瑠璃的内心失去控制,在这种状况下,瑠璃 不禁产生乾脆放任自己发狂的想法,而让那样的她坚持下去的,是祖父霸道钢造的存在。 (爷爷……您也曾和这样的绝望交战吧。) 黑暗正逐渐逼近瑠璃可以说是最後堡垒的内心最深处。 就算失去一切,在最後的最後,仍然有一个值得依赖的东西,让瑠璃免於绝望。 「demonbane……大十字先生!」 像是要将声音传达到九郎身边,瑠璃用尽所有力气发出呐喊。 神肉开始侵蚀到梦幻心母内部,无机物与有机物互相融合,产生出新的物质。类似触手 的东西在内部蠢动,触手追逐著韦斯特与艾尔莎,企图使其成为神肉的一部分,虽然韦斯特 巧妙地闪开神肉,艾尔莎也用术式魔炮四处轰炸,触手却怎样都除之不尽,被抓住看来也只 是时间问题。 [这种可怕的东西,就是c计划的真相吗!」 面对这怎样都不像是能够驾驭的对手,韦斯特不禁对计划本身抱持是否准备欠周的怀 疑,克苏鲁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否是黑色圣域的信徒,这样下去所有有生命的东西,可能都无 法逃过死绝的命运。 + 在阿克罕市上空不断往来交错的天使们,在这一瞬间也停下了战斗「 《怎么可能……》 《竟然是这么惊人的东西……》 梅丹佐惊讶得无法出声,而尚达奉也无法再说下去。 梦幻心母的变化不断持续,要塞表面开始出现鳞片,看似树根的无数触手不停蠢动,样 貌看来像是巨大的章鱼,又像是多头巨龙。 天使们茫然地仰望克苏鲁一段时间之後,便再次掌握对方的身影,梅丹佐用双手的光束 军刀摆出十字架势,而尚达奉也做好迎战准备,两人再次冲突。 + 奈雅就像是在俯瞰克苏鲁似地,漂浮在阿克罕市上空。 「你想必很愉快吧,大导师阁下?」 奈雅颇为愉快地笑了几声,然後将视线转向在地上的里贝尔雷基斯。 「也差不多快到终幕了吧?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对吧?第几千、几万次的终 幕,为了开始的终幕。」 奈雅带有狂意的双眼,捕捉到了demonbane的身影。 「快点行动吧,你究竟会怎么做呢?九郎小弟,你要何时才会准备好呢?」 奈雅的表情充满了愉悦。 「难得大导师阁下对你这么充满期望,一直等著看你大展身手,就让我见识一下吧,见 识这个惨剧。你们是表里一体,演奏这地球狂想曲的两组音色,现在正是让这场闹剧闭幕的 时候,快让闹剧闭幕吧。」 + 直到这一刻,九郎才明白自己在跟一个不得了的怪物交战。 对方是个连神都打算操控的魇神,那是身为人类的自己根本无从对抗的对手,而这个事 实剥夺了九郎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气力。 定神一看,九郎发现艾露正在自己眼前,就在九郎怀疑她翡翠色的双眼是否泛著泪光 时,脸上已经被她娇小的拳头打中,毫不留情的一击让九郎眼冒金星,血腥味也在口中扩 散。 「汝!这样子也算男人吗——!」 艾露站在九郎面前,怒容满面地瞪著九郎。 「汝胯下那玩意儿是什么!?只是装饰吗!?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汝不觉得丢脸 吗!?汝不会为这丢脸生气吗!?汝应该痛殴那样的自己!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打到不能 动为止!不对,乾脆打死算了!」 艾露以九郎难以置信的形式,一口气让心中的愤怒爆发。 「汝跟那女娃不是那么说过?『如果知道怎么做都没用,就能什么都不做吗?』那句话 是假的吗?」 听艾露这么一说,九郎睁大了眼睛。 (……她都听到了吗?) 那时九郎说的不是假话,当时他深信自己只要有那个意思,就连未来都能改变,但是眼 前的现实却不是如此,光靠想法无法拯救那名少女,更不用说要战胜特利昂尊者,九郎只是 被迫看见了难以接受的现实,导致那名为希望的火焰被现实吹熄。 看到九郎垂下肩膀、痛苦呻吟的模样,艾露一把扯住九郎的衣领,硬是将九郎的脸拉起 来,与自己四目相对,他才发现在艾露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彷佛随时都要夺眶而出。 「陕找回汝的坚强!快找回汝的骄傲!汝是有能力战斗的人!汝的灵魂应该还没被绝望 占据!重新拿起剑,站起来!将邪恶铲除!」 艾露深切的思念正逐渐填补九郎濒临崩溃的心。 「要是汝这样还是要说自己无法战斗……」 艾露让自己贴近到九郎面前,轻轻让两人的嘴唇重叠。 「——就让妾身来给汝力量。」 两人的唇分开後,艾露坚定地宣言。 「不要独自承受。无论是痛苦、悲伤,还是後悔,全部都让我们两人一起分担。吾等是 战友、吾等是盟友、吾等是比翼鸟、吾等是连理枝、吾等要一同拿起断魔之剑,一同走过开 辟黑暗之路。大十字九郎,吾主啊。妾身敬爱汝、信仰汝!」 根本没什么好烦恼的,艾露随时都在自己身边,好像只要有她在,九郎就会感觉到自己 变得更强,想到这里,先前烦恼、痛苦的问题,全都像一场梦般瞬间冰解。 九郎低下头,重重吐一口气後重新起身。 「真是的……你还真会装腔作势。」 说完话的九郎说完让意识集中,他戚觉到自己的意识难以置信地清澈透明,五感一举扩 大,那是跳脱个体、逐渐浸透世界的感觉,世界所有的真理与法则都化为高密度的情报在九 郎的脑内展开,脉冲於全身奔窜,九郎和demonbane开始相连,似乎是察觉了那样的 变化,破坏机器人一齐转向面对九郎。 「就好好打一场吧!艾露!」 望向艾露的九郎大声呐喊,艾露则是拭去眼角的泪水高声应声,接著回到自己的驾驶 座,就在这同时,数百架破坏机器人也开始发动攻击。 九郎的双手浮现图样,这次自动手枪与左轮手枪毫无差错地显现在demonbane手 中,间不容发地将枪口对准破坏机器人,随即开枪击发,子弹轻而易举地贯穿破坏机器人的 装甲,但是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虽然九郎完全不认为会败给那些对手,可是数量实在太过 烦人。九郎结起剑指,demonbane同样结起剑指的指印,半空浮现出发光的图样,d emonbane的动力部涌现仿佛无穷无尽的能量,九郎的身体、demonbane的机 体都被光芒笼罩,配备在右掌、拥有必灭威力的机关就此觉醒。 「於此光明世界,无汝等黑暗栖身之处!」 九郎挥起右手,将手朝逼来的破坏机器人挥出。 「雷姆利亚冲击!」 在九郎呐喊同时,破坏机器人也被业火吞没,连灰都不剩地消失其中。 「特利昂尊者!」 九郎仰望上空,对伫立在该处的红色巨人大喊。 「给我下来!特利昂尊者!这就是要毁灭你的破邪之力!」 九郎的声音响彻著化为荒野的阿克罕市。 而原本停在上空的里贝尔雷基斯,也伴随著刺耳的嘲笑声,开始缓缓下降。就在里贝 尔雷基斯降落时,九郎让demonbane跨步冲出,瞬间缩短与里贝尔雷基斯的距 离,并且击出雷姆利亚冲击,但是在demonbane攻击的同时,里贝尔雷基斯也采取 行动,对方以相同姿势,刺出发出耀眼白光的右手手刀。 『希柏里尔零动击!』 如同刀刃般锐利的手刀逼近,九郎瞬间产生危机戚,立刻让demonbane采取闪避 行动,同时雷姆利亚冲击的轨道也因此偏斜,扑了个空,虽然里贝尔雷基斯一样没有击中d emonbane,可是从手刀散发出的极低温大气,已经对demonbane的装甲造成 损害。 ——『里 贝尔雷基斯正巧拥有与雷姆利亚冲击性质彻底相反的奥义,涌现白光的极低温 刀刀,一旦触及最後唯有消灭喔。』 demonbane与里贝尔雷基斯正面相对、彼此对峙,接著,两者不约而同地采取 行动,双方都为了击出必灭的一击而摆开架势,demonbane将右手後拉,而里贝尔 雷基斯则是将右手前伸,两架鬼械神就以那样的状态互相静止,两者放出的斗气正升高至限 界,强烈的斗气令空气与大地为之震动,在两股力量冲突的交界爆出火花,最後两架鬼械神 同时冲出。 就在双方必杀技即将击出的瞬间,六架巨大机器人以包围demonbane与里贝尔 (雷基斯的阵势从空中降下,其中有几架是九郎曾经见过的机体,demonbane与里贝 尔雷基斯停下了动作。 「别西布托、库拉肯、至尊拜亚基……那么说,这些人是……!?」 「不会错,那是鬼械神。」 艾露的回答让九郎差点失神,在六架鬼械神的肩膀或头顶。都站著各自的术者,别西布 托上站著提比略,库拉肯上是卡力古拉,至尊拜亚基上是克劳狄乌斯,提图斯站在一架看似 盔甲武士的机体上,而维斯帕西亚努斯脚下则是一架像是蜘蛛的四脚圆盘型机体,只有那名 站在一架金色机体之上、有著褐色肌肤的男性,是九郎从未见过的人,可是状况来看,他肯 定也是逆十字之一。 「糟了。太糟了……再怎样也不可能对付七架鬼械神的!」 艾露紧张的声音回荡在驾驶舱内。 就算这么说,在这被鬼械神包围的状况下,就算想逃也不可能如愿。 此时里贝尔雷基斯的舱门开启,特利昂尊者从内部现身,他露出不高兴的神情,目光 环视站在周围的六架鬼械神。 「逆十字,你们为何擅离岗位?」 特利昂尊者才刚责问,站在金色鬼械神上的男性便应声开口: 「这是我所下的判断,我认为要顺利完成c计划,现在的准备还不够周全。」 那男人低头说完,又朝demonbane瞥了一眼。 「你太放肆了!奥古斯都!此乃余与大十字九郎不容取代的享乐时刻,不许你来此干预!—— 但是,奥古斯都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还不退下?奥古斯都!] 事情就发生在特利昂尊者大暍的瞬间。 九郎对眼前所发生的状况戚到愕然,艾露也有相同反应,她前倾身子,难以置信地瞪著 萤幕,因为提图斯驾驶的鬼械神,这时突然一刀从里贝尔雷基斯後方当肩斩下,从肩口斩 入的大刀直达腹部,让里贝尔雷基斯冒出了火花与黑烟。 「你这是什么意思!?提图斯!!」 特利昂尊者面露出惊愕的表情,转头望向盔甲武士。 「大导师,你该不会对在下的忠诚有所期待吧?要真是那样,可就太愚昧了,在下是悖 离武士道、堕入邪道的恶鬼,忠义之类的东西,在下早在许久以前就抛弃了。」 提图斯的话还没完,里贝尔雷基斯的右手就开始闪现白光,但是在手刀挥动之前,里 贝尔雷基斯的手臂便遭「风」捕缚。 「克劳狄乌斯!] 站在至尊拜亚基上的克劳狄乌斯愉快地笑著。 「喂喂喂喂,麻烦你安分一点,大导师小哥。」 在克劳狄乌斯的嘲笑之後,接下来是提比略的嘲弄声。 「不好意思罗,大导师大人,你已经没用啦~~」 「这代表什么?这代表什么?这就是谋反啊!唉!这真是个弱肉强食,逆臣弑主的时 代。唉!真是个尔虞我诈的世界啊!」 维斯帕西亚努斯抚弄著浓密的胡须苦笑。 「你们!」 特利昂尊者脸色大变,而库拉肯也在这时出手,库拉肯伸出双臂制住里贝尔雷基斯的 双手,并且使劲拉扯,机体开始扭曲,已经裂开的伤口剧烈爆炸。 「大导师,我从以前就对c计划抱持疑问了,相较於计划的规模与危险程度,你却只有 提出些杜撰的对策,不,那些连对策都称不上!」 奥古斯都冷眼睥睨著特利昂尊者,继续说: 「我早已看穿了你的狂意,你对支配世界之类的事情根本不戚兴趣,我有说错吗?但是 很遗憾的,我们是更为俗气的生物,要是世界被毁灭,我们会很困扰的。」 艾瑟德丽塔也带著不安的表情,从里贝尔雷基斯的驾驶舱中跑了出来,她紧紧靠在特 利昂尊者身边。 「你们几个以为靠这种程度的实力,能奈何得了余与里贝尔雷基斯吗?」 「你虚张声势也没用。就算是你,也无法同时对付我们全部,况且现在你也因为仪式而 疲累,鬼械神也变成现在这个德行。」 奥古斯都残酷地说完话,六架鬼械神也以此为信号,让魔力急速高涨,所有魔力全针对 着特利昂尊者与里贝尔雷基斯。 盔甲武士型的鬼械神用刀将留在里面的里贝尔雷基斯体内的大刀挥下,里贝尔雷基斯因此 遭到分断,而库拉肯也跟着拉扯四肢,同时至尊拜亚基、别西布托,还有维斯帕西亚努斯所 操纵的蜘蛛型鬼械神,也像要令对方致命似地加入攻击,里贝尔雷基斯终于倒下,特利昂 尊者与艾瑟德利它被暴风抛至空中。 [奥、奥古斯都——] [那么,这就告别了,大导师。] 奥古斯都这话一说完,金色鬼械神配备的炮口就闪动光芒,从中射出的高出力光速跑, 特利昂尊者与艾瑟德利塔被光束吞没,徒手与demonbane对抗、连神都能召唤的最强 魔神,就这样无从抵抗地遭到屠杀。 九郎接近茫然地注视特利昂尊者小说在光束中的身影。 [特利昂尊者……死了。] 九郎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状况丝毫没有好转,不仅如此,还即将迎接更 糟的局面,奥古斯都将视线转向demonbane,他眼中浮现出阴惨的笑意。 「接下来,似乎还有一只碍事的东西。」 奥古斯都对demonbane展露出露骨的恶意。 「不好了!这下太糟糕了,九郎!」 听见艾露哀叫的九郎努力摸索对策,然而对方甚至不给九郎这么做的时间。 「大十字九郎,让我好好谢谢你那时的照顾吧!」 卡力古拉高举义手呐喊,他坐进库拉肯内,其他逆十字也纷纷搭上自己的鬼械神,朝de monbane逼近,四方被包围,上空又有至尊拜亚基与维斯帕西亚努斯的蜘蛛型鬼械神等 在那里,这完全是避无可避的状况。 只见库拉肯的钩爪迅速朝demonbane逼来,虽然在干钧一发之际避开,可是盔甲 武士型的鬼械神,早巳双手拿著大刀在一边等九郎自投罗网。 [这是鬼械神皇饿。在下虽不喜欢以众欺寡,但……受死吧!』 几乎在提图斯话说完的同时,demonbane的左臂已经遭到斩落。九郎几乎无法看 见皇饿的刀刃挥动,就连手臂中刀也是在事後才察觉,他咋舌一声 ,让demonbane朝 皇饿撞去,随後疾奔过这条开出的血路,面对企图逃跑的demonbane,至尊拜亚基则 是用步枪射击,枪弹准确地命中demonbane,枪枪都剥去了demonbane身上 的装甲,不过对方似乎刻意避开要害,只是在削弱demonbane的机动性。而那既像蜘 昧又像圆盘的鬼械神,也在此时从上空飞来。 [这是鬼械神赛库拉诺修,不过,我想你大概不会再有机会看到了,就当成是带到地 下的回忆吧,那就请你到那个世界,代我向大导师问好吧。』 就在九郎认为维斯帕西亚努斯要发出嘲笑声时,demonbane脚下突然一个不稳, 仰天翻倒。仔细一看,demonbane的双脚已被库拉肯用手抓住。 『看招、看招!我来送礼物给落水狗啦!』 枪弹从上空降下。子弹挖去demonbane的面孔,左臂被子弹打断,双脚也被扯 裂。萤幕上布满无数错误讯息。机体四处冒出火光,光花四溅。 九郎和艾露虽然拼命操纵著demonbane,但就算想要行动,也因为被对方剥夺四 肢,只能在地上爬行。 当步枪结束扫射的同时,六架鬼械神也已经包围到demonbane身边。 「可恶……就只能这样吗?就只能到这里为止了吗!」 但是,现在还不能放弃——还没有结束,就算全是白费功夫,也不能坐以待毙。九郎打 算直到自己死亡的瞬间,都要不停、不断、不放弃地挣扎,即使模样有多难看,都要努力找 出活路。 「动啊!快动啊,demonbane!你难道想要在这种地方结束吗!」 尽管九郎放声大喊,并且拼命操作,但是demonbane已经受到了致命的损伤,轮 廓也正在无数的小爆炸中瓦解,爆炸正逐渐加剧,六架鬼械神也令魔力高涨,其中的一架、 奥古斯都驾驶的金色鬼械神往前踏出一步,低头俯瞰著demonbane。 『那么,这就永别了。』 金色鬼械神的炮口开始发光。 「可恶!不能结束……!不能这样结束啊!」 在驾驶舱逐渐被光芒笼罩当中,九郎放声大叫。 最後那些光亮……绝望的带光黑暗开始朝九郎逼去。 + 在明确的绝望支配下,艾露持续摸索得救的方法。 demonbane的性命已经是风中残烛,周围被极恶的魔术师包围,现在连万分之一 的胜算都没有,既使如此,九郎仍然充满斗志,企图与对方对抗,艾露想要回应九郎这股心 意,同时也明白一切都太迟了。 光束正在逼近,那是将demonbane蹂躏、凌辱、粉碎的黑暗之光。 就在这个时候,在艾露心中深植的强烈使命感对她开口。 ——快逃。 只要不顾九郎和demonbane,艾露就还有逃脱的可能性,无法动弹的鬼械神已经 失去作用,而要和九郎一起逃命,艾露独自一人要来得灵敏许多,现在先逃跑,等待下次机 会,对拥有漫长生命的艾露来说,机会是数之不尽的,即使失去术者,那也只是再找就好的 问题。没错,就和过去一样…… 每当有驱使邪道之力的强大邪恶出现,艾露便会驾驶鬼械神艾翁寻找魔术师,将那 些邪恶铲除,那是艾露的存在理由,同时也是她的意志,不过,那也有可能是撰写她的阿巴 度亚尔哈兹瑞德的遗志,无论如何,运用更加强大的邪道知识,铲除那些与异形诸神同流 合污的邪道,仍旧是艾露的意志。 对那样的她来说,术者只是用来驱动艾翁的道具,同时也是消耗品。当然,艾露对那些 与邪恶抗战的人都抱持著敬意,而他们也无一例外地,全是真正的战士,然而他们终究会在 战斗中受伤、倒下,对於那些失去的东西,所需做的只是补充,尽管艾露对他们怀抱敬意, 这样对待的方式也是事实,就算要跨越主人的尸体,也要完成目的,艾露对於这件事情没有 俊晦过,因此艾露在和九郎缔结契约时,也抱著与过去一样的心态,对艾露来说,九郎只不 过是迟早都要踏过的一个中间点,两人的关系仅止於魔术师与魔导书而已。但是九郎和过去 的主人不同,他是极为平凡无奇的人类,并且令艾露难以置信的是,他没有将艾露视为魔导 书,而是当成人来对待,他将艾露视为伙伴、视为战友、视为家人,接受艾露进入自己的生 活,那是一种未知的温暖,并且也让从不知晓人心的父露,让她内心充满暖意。 (啊……原来是这样。) 在这个瞬间,艾露开始对过去所失去的主人们感到悲伤,她不禁去想,自己究竟是如何 在累积如此多悲伤下活到现在的。 ——快逃。 心中的声音催促艾露,不过艾露没有遵从那个声音,她不愿再重复相同选择,不愿再累 积更多悲伤,更不用说要她做出抛弃九郎自己逃跑、这种不尽情理的选择。 『那么,这就永别了。』 奥古斯都的冷笑在驾驶舱内响起。 (休想!岂能让你们得逞!) 艾露爬出自己的驾驶座冲到九郎身边,强光将驾驶舱笼罩,艾露知道自己身後的舱门已 被炸开,一切即将化为乌有。 (九郎。大十字九郎。吾主啊……) 仰望的艾露注视九郎,尽管心中满溢著无限思念,却找不到任何话语,嘴巴也无法动弹。 (妾身……) 艾露背部感到燃烧般的灼热,死亡已经近在眼前。 「妾身已把汝当成——」 下一瞬间,世界被白色的黑暗吞没。 在那瞬间,司令室内笼罩在一片寂静当中。 没有任何人开口,只是呆呆地看著事情在眼前发生。 瑠璃透过司令室的萤幕,目睹了demonbane的末日,在金色鬼械神的一击下,消 失得无影无踪。 瑠璃呻吟一声,当场瘫软在地上。 唯一的希望消失了。 demonbane被击败,操作demonbane的术者与魔导书也没了,军方已经 溃败,虽然瑠璃手中还拥有私军,但是光凭那样的战力,根本不可能战胜连demonban e都赢不了的对手,而且在黑色圣域背後,还有『神]在。在神面前,人类根本无从对抗, 人类已经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世界变成地狱。 瑠璃的意识开始急速模糊。 + 韦斯特和艾尔莎在研究室看到了demonbane的末日。 将九郎和demonbane视为终生对手,为此韦斯特终日埋首研究,但是他怎么样都 没想到,自己的猎物竟然会那样被人抢走。 不只如此,特利昂尊者也因为逆十字背叛而遭杀害,绝对的支配者竟然轻易被杀,简直 就像个恶质的玩笑,而韦斯特也无法想像逆十字会做出那种暴行。 「可恶的奥古斯都……」 虽然韦斯特心中没有什么忠诚,仍然难掩自 己猎物遭人横夺、还有对逆十字暴行的愤怒。 [艾尔莎,我们走!」 韦斯特白衣一翻,对艾尔莎说道。 「要去哪里罗波?」 「那还用说,当然去跟那些蠢蛋把话说清楚!」 + 梅丹佐茫然地望著demonbane消失在白色闪光中的身影,虽然旁人无从得知在面 具下是何种表情,不过却难掩内心的动摇。 《……九郎……小……》 在闪光消失之後,地面只剩下一个深陷下去的坑洞。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梅丹佐情绪激动地大叫。 现在已经不是与尚达奉交手的时候,虽然明明知道为时已晚,梅丹佐还是认为自己必须 立刻赶到九郎他们身边,然而尚达奉并不容许梅丹佐离去。 《你打算上哪去?》 尚达奉的拳头挥到梅丹佐眼前。 《你闹够了吧!给我让开!》 挡开尚达奉拳头的梅丹佐,显现光束军刀朝对方挥砍。 那没有丝毫瑕疵的动作,命中了已经采取回避行动的尚达奉。 梅丹佐并未多看失去平衡自空中坠落的尚达奉,迳自飞过曾经是阿克罕市的城镇上空。 剧烈的冲击传遍九郎全身。 九郎像是溺水一样深陷温暖睡意中的意识,在冲击下瞬间恢复。 九郎惊讶地睁开双眼一看,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处自己熟悉的场所,dem0nban e的驾驶舱,可是内部构造已经溶解、变形,舱门也脱落下来,可以直接看到外头,仪表一 个不剩地全部损坏,萤幕上只有杂讯跟错误讯息,实在令人惨不忍睹。 「回到机库了吗……」 九郎一脸不解,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在这里。 (那时候……我应该是被那金闪闪的鬼械神打败……) 可是这么一说,就不免让九郎对自己为何置身机库这件事抱持疑问。 「是所谓的空间转移吗?」 虽然九郎没听人说过demonbane能那样返回机库,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在九死一 生下生还了,这让九郎松了口气。 「有这么好用的招式,一开始就该让我知道啊。害我紧张成……」 他笑著抱怨,但是看不到应该在身旁的艾露,也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就在九郎为了寻找艾露的身影、打算撑起身子的时候,九郎发现自己被一个娇小的身躯 压住,是艾露,她似乎昏了过去,一动也不动。 「……艾露,你还好吧?」 九郎将手搭在艾露身上轻轻摇晃,但是她完全没有反应,九郎察觉到自己放在艾露背上 的手一阵湿滑,举手一看,手中染满了鲜红色的液体。 (……喂,别这样啊。) 九郎的心瞬间戚到冰冷。 他望向艾露背部,她的洋装破裂、背部染满鲜血,不,背部甚至已经不存在了,整个背 部被削去,严重到连脊椎都能清楚分辨的程度。 「喂……这是什么玩笑吗?」 绝望爬上心头。 九郎再次摇晃艾露的身体,反覆无数次,最後用力摇晃到可以用粗暴形容的程度。 「别开这种玩笑啊……喂,再怎么说,这种一点都不好笑吧……」 他强行挤出笑容,对白晰肌肤显得更加苍白的艾露笑著说出这句话。 然而他已经明白了,虽然明白,依旧全力否定那个事实。 [艾露!艾露!够了吧!给我醒来!」 但是九郎的话……他的请求并没有传到艾露耳中。 因为…… 艾露的身体逐渐被一阵微光包围,在微弱的光亮中,她的身体急速失去形体。 少女的轮廓瓦解,名为艾露的个体逐渐变化成光的粒子。 「喂、喂!慢著、别这样¨」 九郎虽然想抱住艾露那不断瓦解的身体,但是光粒却从九郎的手臂问散去。他为了阻 止,拼命想将光粒捞回,可是光粒却无从抓起,也无法阻止艾露的身体瓦解,即使这样,九 郎还是不断想捞回那些光粒,捞回艾露的每个部分。 可是已经到了极限,就在艾露身体看似完全被耀眼的光芒笼罩的下一刻,光粒从九郎臂 弯中彻底散开。 光粒在驾驶舱内飘散,最後变成魔导书的书页,有如大量凋落的花办般从空中飘落。 在九郎头上缓缓飘动的书页,就像是受到导引般聚集到他身边。 九郎伸出手,书页一张一张在他手中重叠,不久形成一本外观老旧的书本。 而这代表的是……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九郎的心随著哀叫粉碎。 (续「断魔之剑」) 后记 小说版「斩魔大圣demonbane」各位觉得如何呢? 初次接触demonbane的人当然不在话下,「就连已经玩过电脑版的人也能享受其 中乐趣」,本书就是在这样的概念下所撰写的。 书中的基本走向是在承袭游戏剧情下,搭配随处加入的补充设定与场景来完成,因此那 些部分如果能让读者乐在其中,应该就可以说是大成功吧? 由於这是一本总页数直这四百页,并被称为「令编辑与行销落泪的超大作!」以及「要 钱拿去,强盗!」的作品,虽然有些说法让人不是很懂,总之是部做成豪华文库的作品,所 以在书店中从後记看到这段的读者,就请毫不犹豫地放心拿到柜台去吧,购入本书的各位读 者,非常戚谢各位的支持,续集也请多多关照! 话说回来,在企划阶段原本开始是说三百页的,最後页数却增加到让人跌破眼镜的程 度,这该怎么说好呢,真是不好意思。这全部都是游戏……不,是我的错,其实是我认为在 各个部分,应该都有看了会落泪的读者才都写进去,既然已经开了前例,所以我也已经下定 决心,续集也会毫不客气地放胆去写。哈哈哈。原来人不要脸,戚觉是这么爽快呀。(对不 起,我乱讲的。)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分量,虽然一部分是大量资料使然,实际上在写完第一章的时候, 也已经有了约百页的分量,虽然在摸索状态下开始动笔也是原因之一,或许也有我采用将内 容彻底写入再将不要部分删去的做法,所以才会造成分量必然增加吧。 可是,虽然已经有这样的分量,实际上还是删掉了很多部分,其中也有很多是让我忍痛 删去的场景,拥有电脑版的读者如果试著去比较一下,应该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吧。 其实将以做游戏为前提的作品小说化,真的是相当辛苦的工作,虽然我想大半在进行小 说化工作的写手,肯定都有经历过类似的难处,不过……由於demonbane是部在视觉 面上特别投注心力的作品,就某个角度来说,也算是会让写手哭出来的作品。 尤其是机器人,由於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一张cg,因此我决定这部分都乾脆跳 过。哇!这是多么俐落无比的功夫呀!当然,书中还是会加入一定程度的描述,但是在视觉 面上还是游戏的范畴,在小说方面,我则是将灯光聚焦在人物身上。 顺带一提,在前面的第三章,有提到韦斯特跟艾尔莎的过去,而从下集之後,我也计划 插入两人的一些剧情,所以这部分也敬请期待罗。 负责demonbane脚本的钢屋先生,在大纲阶段就帮助我处理了很多疑问,由 於不需要一一用邮件或电话讨论,只要在公司内将文字档影印好走上一层楼就能见面,所以 这次进行讨论真是意外轻松。(注:digiturb0楼上便是nitroplus)。 因此有许多事情处理起来都轻松不少,真的非常方便,虽然有时会觉得钢屋先生是在很 多细节颇为罗唆的人,但是下集还请多多指教罗。 ps2版的demonbane也请加油,我会在地下眷顾各位的…… 那么,也差不多快没有页数了。 这本书出版的时候,我想应该正是我落泪执笔续集到半途的时候。 预计在下集还会加入许多在这集里面没能写完的登场人物外传,所以可能会变成跟原作 稍微有点不同的demonbane吧。 如果能博得好评,或许还能有机会撰写外传,所以这部分就得请各位读者鼎力相助了 (写九郎以侦探身分解决悬案的故事,应该也挺有趣的……只是demonbane应该不会 有机会登场)。 这次就聊到这里,下集再见吧。 股份公司digiturb0凉风凉 小说版「斩魔大圣demonbane」各位觉得如何呢? 初次接触demonbane的人当然不在话下,「就连已经玩过电脑版的人也能享受其 中乐趣」,本书就是在这样的概念下所撰写的。 书中的基本走向是在承袭游戏剧情下,搭配随处加入的补充设定与场景来完成,因此那 些部分如果能让读者乐在其中,应该就可以说是大成功吧? 由於这是一本总页数直这四百页,并被称为「令编辑与行销落泪的超大作!」以及「要 钱拿去,强盗!」的作品,虽然有些说法让人不是很懂,总之是部做成豪华文库的作品,所 以在书店中从後记看到这段的读者,就请毫不犹豫地放心拿到柜台去吧,购入本书的各位读 者,非常戚谢各位的支持,续集也请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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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还是游戏的范畴,在小说方面,我则是将灯光聚焦在人物身上。 顺带一提,在前面的第三章,有提到韦斯特跟艾尔莎的过去,而从下集之後,我也计划 插入两人的一些剧情,所以这部分也敬请期待罗。 负责demonbane脚本的钢屋先生,在大纲阶段就帮助我处理了很多疑问,由 於不需要一一用邮件或电话讨论,只要在公司内将文字档影印好走上一层楼就能见面,所以 这次进行讨论真是意外轻松。(注:digiturb0楼上便是nitroplus)。 因此有许多事情处理起来都轻松不少,真的非常方便,虽然有时会觉得钢屋先生是在很 多细节颇为罗唆的人,但是下集还请多多指教罗。 ps2版的demonbane也请加油,我会在地下眷顾各位的…… 那么,也差不多快没有页数了。 这本书出版的时候,我想应该正是我落泪执笔续集到半途的时候。 预计在下集还会加入许多在这集里面没能写完的登场人物外传,所以可能会变成跟原作 稍微有点不同的demonbane吧。 如果能博得好评,或许还能有机会撰写外传,所以这部分就得请各位读者鼎力相助了 (写九郎以侦探身分解决悬案的故事,应该也挺有趣的……只是demonbane应该不会 有机会登场)。 这次就聊到这里,下集再见吧。 股份公司digiturb0凉风凉 小说版「斩魔大圣demonbane」各位觉得如何呢? 初次接触demonbane的人当然不在话下,「就连已经玩过电脑版的人也能享受其 中乐趣」,本书就是在这样的概念下所撰写的。 书中的基本走向是在承袭游戏剧情下,搭配随处加入的补充设定与场景来完成,因此那 些部分如果能让读者乐在其中,应该就可以说是大成功吧? 由於这是一本总页数直这四百页,并被称为「令编辑与行销落泪的超大作!」以及「要 钱拿去,强盗!」的作品,虽然有些说法让人不是很懂,总之是部做成豪华文库的作品,所 以在书店中从後记看到这段的读者,就请毫不犹豫地放心拿到柜台去吧,购入本书的各位读 者,非常戚谢各位的支持,续集也请多多关照! 话说回来,在企划阶段原本开始是说三百页的,最後页数却增加到让人跌破眼镜的程 度,这该怎么说好呢,真是不好意思。这全部都是游戏……不,是我的错,其实是我认为在 各个部分,应该都有看了会落泪的读者才都写进去,既然已经开了前例,所以我也已经下定 决心,续集也会毫不客气地放胆去写。哈哈哈。原来人不要脸,戚觉是这么爽快呀。(对不 起,我乱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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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将以做游戏为前提的作品小说化,真的是相当辛苦的工作,虽然我想大半在进行小 说化工作的写手,肯定都有经历过类似的难处,不过……由於demonbane是部在视觉 面上特别投注心力的作品,就某个角度来说,也算是会让写手哭出来的作品。 尤其是机器人,由於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一张cg,因此我决定这部分都乾脆跳 过。哇!这是多么俐落无比的功夫呀!当然,书中还是会加入一定程度的描述,但是在视觉 面上还是游戏的范畴,在小说方面,我则是将灯光聚焦在人物身上。 顺带一提,在前面的第三章,有提到韦斯特跟艾尔莎的过去,而从下集之後,我也计划 插入两人的一些剧情,所以这部分也敬请期待罗。 负责demonbane脚本的钢屋先生,在大纲阶段就帮助我处理了很多疑问,由 於不需要一一用邮件或电话讨论,只要在公司内将文字档影印好走上一层楼就能见面,所以 这次进行讨论真是意外轻松。(注:digiturb0楼上便是nitroplus)。 因此有许多事情处理起来都轻松不少,真的非常方便,虽然有时会觉得钢屋先生是在很 多细节颇为罗唆的人,但是下集还请多多指教罗。 ps2版的demonbane也请加油,我会在地下眷顾各位的…… 那么,也差不多快没有页数了。 这本书出版的时候,我想应该正是我落泪执笔续集到半途的时候。 预计在下集还会加入许多在这集里面没能写完的登场人物外传,所以可能会变成跟原作 稍微有点不同的demonbane吧。 如果能博得好评,或许还能有机会撰写外传,所以这部分就得请各位读者鼎力相助了 (写九郎以侦探身分解决悬案的故事,应该也挺有趣的……只是demonbane应该不会 有机会登场)。 这次就聊到这里,下集再见吧。 股份公司digiturb0凉风凉 小说版「斩魔大圣demonbane」各位觉得如何呢? 初次接触demonbane的人当然不在话下,「就连已经玩过电脑版的人也能享受其 中乐趣」,本书就是在这样的概念下所撰写的。 书中的基本走向是在承袭游戏剧情下,搭配随处加入的补充设定与场景来完成,因此那 些部分如果能让读者乐在其中,应该就可以说是大成功吧? 由於这是一本总页数直这四百页,并被称为「令编辑与行销落泪的超大作!」以及「要 钱拿去,强盗!」的作品,虽然有些说法让人不是很懂,总之是部做成豪华文库的作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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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世界被白色的黑暗笼罩。 将一切破坏殆尽的凶暴光亮,将位处繁荣顶端,甚至被誉为世界经济中心的阿克罕市化为死城。 遭到毁灭的都市已无从复兴,化为焦土的大地,那遍地的狼藉仿佛是在否定、在拒绝着所有生命的一切。 实际上,此处也正刮着瘴气的暴风,若常人置身在那瘴气之中,恐怕短短数分钟之内便会失去理智,被拖入黑暗世界。过于邪恶且凶残的怨念,带着近似哀嚎的声音在四处翻腾。 而模仿诸神外观诞生的钢铁巨人,正被囚禁在那没有丝毫暖意的白光中。 巨人遍体鳞伤。 遭破坏的四肢,被挖去的面孔,身躯带着无数伤痕,全身各处都爆出火花。过去的神圣已经不见踪影,所呈现的只有那凄惨模样。 其名为demonbane,冠上断魔者之名的鬼械神。 然而demonbane在邪恶之前也正面临灭亡。别说战斗,连动弹都无法如愿dem0nbane,身影也逐渐被那带来破坏的粗暴光芒所吞没。 刹那间,产生了以demonbane为中心的大爆炸。鲜红的火焰撕裂黑暗,伴随着光粒朝上空喷发。 当那令人联想到火山爆发的火焰褪去时,钢铁的巨人也已失去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了异常巨大的坑洞—— 而在一旁观看demonbane末日的,便是将其葬送的六架鬼械神。那些鬼械神散发着与神无异的神气,带着绝对性的存在感矗立于旁。 六架鬼械神围绕在那深陷地面的坑洞旁,似乎对这样的结果相当满意,开始一架又一架地消失在黑暗中。 这凄惨可怖的处刑,就这样拉下了帷幕。 目击这一幕的,不只有六架鬼械神。还有两个静止在半空,茫然望着这一切的身影。其中一人是阿克罕市的守护天使,身着洁净白色装甲的白色天使·梅丹佐。另一人则是将仿佛染上黑暗般的黑色装甲穿在身上的黑色天使·尚达奉。 在那一瞬间,白与黑的天使忘记了彼此的存在。 但也仅有那一瞬间。只见他们像是突然被东西撞开般迅速拉开距离,接着又在已经化为大量瓦砾的阿克罕市上空往来交错。 交错重复了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白与黑的天使毫不厌倦地重复着相遇与别离。 但是,那样的爱恨戏码也即将迎向结局。 显现在悔丹佐双臂,那对在净化黑暗的同时也持续绽放光芒的白色剑刀,自梅丹佐手中划出剑光。那抵达神速领域的一击,让已采取回避行动的尚达奉侧腹遭到撕裂。 只见尚达奉身子一弯,便洒着鲜血自空中翻转坠落。梅丹佐亚末理会尚达奉的生死,只是拖着白色轨迹,飞过阿克罕市上空。 序章黑暗的绝对者——悖离常理而神圣不可侵犯 那一瞬间,世界被白色的黑暗笼罩。 将一切破坏殆尽的凶暴光亮,将位处繁荣顶端,甚至被誉为世界经济中心的阿克罕市化为死城。 遭到毁灭的都市已无从复兴,化为焦土的大地,那遍地的狼藉仿佛是在否定、在拒绝着所有生命的一切。 实际上,此处也正刮着瘴气的暴风,若常人置身在那瘴气之中,恐怕短短数分钟之内便会失去理智,被拖入黑暗世界。过于邪恶且凶残的怨念,带着近似哀嚎的声音在四处翻腾。 而模仿诸神外观诞生的钢铁巨人,正被囚禁在那没有丝毫暖意的白光中。 巨人遍体鳞伤。 遭破坏的四肢,被挖去的面孔,身躯带着无数伤痕,全身各处都爆出火花。过去的神圣已经不见踪影,所呈现的只有那凄惨模样。 其名为demonbane,冠上断魔者之名的鬼械神。 然而demonbane在邪恶之前也正面临灭亡。别说战斗,连动弹都无法如愿dem0nbane,身影也逐渐被那带来破坏的粗暴光芒所吞没。 刹那间,产生了以demonbane为中心的大爆炸。鲜红的火焰撕裂黑暗,伴随着光粒朝上空喷发。 当那令人联想到火山爆发的火焰褪去时,钢铁的巨人也已失去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了异常巨大的坑洞—— 而在一旁观看demonbane末日的,便是将其葬送的六架鬼械神。那些鬼械神散发着与神无异的神气,带着绝对性的存在感矗立于旁。 六架鬼械神围绕在那深陷地面的坑洞旁,似乎对这样的结果相当满意,开始一架又一架地消失在黑暗中。 这凄惨可怖的处刑,就这样拉下了帷幕。 目击这一幕的,不只有六架鬼械神。还有两个静止在半空,茫然望着这一切的身影。其中一人是阿克罕市的守护天使,身着洁净白色装甲的白色天使·梅丹佐。另一人则是将仿佛染上黑暗般的黑色装甲穿在身上的黑色天使·尚达奉。 在那一瞬间,白与黑的天使忘记了彼此的存在。 但也仅有那一瞬间。只见他们像是突然被东西撞开般迅速拉开距离,接着又在已经化为大量瓦砾的阿克罕市上空往来交错。 交错重复了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白与黑的天使毫不厌倦地重复着相遇与别离。 但是,那样的爱恨戏码也即将迎向结局。 显现在悔丹佐双臂,那对在净化黑暗的同时也持续绽放光芒的白色剑刀,自梅丹佐手中划出剑光。那抵达神速领域的一击,让已采取回避行动的尚达奉侧腹遭到撕裂。 只见尚达奉身子一弯,便洒着鲜血自空中翻转坠落。梅丹佐亚末理会尚达奉的生死,只是拖着白色轨迹,飞过阿克罕市上空。 序章黑暗的绝对者——悖离常理而神圣不可侵犯 那一瞬间,世界被白色的黑暗笼罩。 将一切破坏殆尽的凶暴光亮,将位处繁荣顶端,甚至被誉为世界经济中心的阿克罕市化为死城。 遭到毁灭的都市已无从复兴,化为焦土的大地,那遍地的狼藉仿佛是在否定、在拒绝着所有生命的一切。 实际上,此处也正刮着瘴气的暴风,若常人置身在那瘴气之中,恐怕短短数分钟之内便会失去理智,被拖入黑暗世界。过于邪恶且凶残的怨念,带着近似哀嚎的声音在四处翻腾。 而模仿诸神外观诞生的钢铁巨人,正被囚禁在那没有丝毫暖意的白光中。 巨人遍体鳞伤。 遭破坏的四肢,被挖去的面孔,身躯带着无数伤痕,全身各处都爆出火花。过去的神圣已经不见踪影,所呈现的只有那凄惨模样。 其名为demonbane,冠上断魔者之名的鬼械神。 然而demonbane在邪恶之前也正面临灭亡。别说战斗,连动弹都无法如愿dem0nbane,身影也逐渐被那带来破坏的粗暴光芒所吞没。 刹那间,产生了以demonbane为中心的大爆炸。鲜红的火焰撕裂黑暗,伴随着光粒朝上空喷发。 当那令人联想到火山爆发的火焰褪去时,钢铁的巨人也已失去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了异常巨大的坑洞—— 而在一旁观看demonbane末日的,便是将其葬送的六架鬼械神。那些鬼械神散发着与神无异的神气,带着绝对性的存在感矗立于旁。 六架鬼械神围绕在那深陷地面的坑洞旁,似乎对这样的结果相当满意,开始一架又一架地消失在黑暗中。 这凄惨可怖的处刑,就这样拉下了帷幕。 目击这一幕的,不只有六架鬼械神。还有两个静止在半空,茫然望着这一切的身影。其中一人是阿克罕市的守护天使,身着洁净白色装甲的白色天使·梅丹佐。另一人则是将仿佛染上黑暗般的黑色装甲穿在身上的黑色天使·尚达奉。 在那一瞬间,白与黑的天使忘记了彼此的存在。 但也仅有那一瞬间。只见他们像是突然被东西撞开般迅速拉开距离,接着又在已经化为大量瓦砾的阿克罕市上空往来交错。 交错重复了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白与黑的天使毫不厌倦地重复着相遇与别离。 但是,那样的爱恨戏码也即将迎向结局。 显现在悔丹佐双臂,那对在净化黑暗的同时也持续绽放光芒的白色剑刀,自梅丹佐手中划出剑光。那抵达神速领域的一击,让已采取回避行动的尚达奉侧腹遭到撕裂。 只见尚达奉身子一弯,便洒着鲜血自空中翻转坠落。梅丹佐亚末理会尚达奉的生死,只是拖着白色轨迹,飞过阿克罕市上空。 序章黑暗的绝对者——悖离常理而神圣不可侵犯 那一瞬间,世界被白色的黑暗笼罩。 将一切破坏殆尽的凶暴光亮,将位处繁荣顶端,甚至被誉为世界经济中心的阿克罕市化为死城。 遭到毁灭的都市已无从复兴,化为焦土的大地,那遍地的狼藉仿佛是在否定、在拒绝着所有生命的一切。 实际上,此处也正刮着瘴气的暴风,若常人置身在那瘴气之中,恐怕短短数分钟之内便会失去理智,被拖入黑暗世界。过于邪恶且凶残的怨念,带着近似哀嚎的声音在四处翻腾。 而模仿诸神外观诞生的钢铁巨人,正被囚禁在那没有丝毫暖意的白光中。 巨人遍体鳞伤。 遭破坏的四肢,被挖去的面孔,身躯带着无数伤痕,全身各处都爆出火花。过去的神圣已经不见踪影,所呈现的只有那凄惨模样。 其名为demonbane,冠上断魔者之名的鬼械神。 然而demonbane在邪恶之前也正面临灭亡。别说战斗,连动弹都无法如愿dem0nbane,身影也逐渐被那带来破坏的粗暴光芒所吞没。 刹那间,产生了以demonbane为中心的大爆炸。鲜红的火焰撕裂黑暗,伴随着光粒朝上空喷发。 当那令人联想到火山爆发的火焰褪去时,钢铁的巨人也已失去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了异常巨大的坑洞—— 而在一旁观看demonbane末日的,便是将其葬送的六架鬼械神。那些鬼械神散发着与神无异的神气,带着绝对性的存在感矗立于旁。 六架鬼械神围绕在那深陷地面的坑洞旁,似乎对这样的结果相当满意,开始一架又一架地消失在黑暗中。 这凄惨可怖的处刑,就这样拉下了帷幕。 目击这一幕的,不只有六架鬼械神。还有两个静止在半空,茫然望着这一切的身影。其中一人是阿克罕市的守护天使,身着洁净白色装甲的白色天使·梅丹佐。另一人则是将仿佛染上黑暗般的黑色装甲穿在身上的黑色天使·尚达奉。 在那一瞬间,白与黑的天使忘记了彼此的存在。 但也仅有那一瞬间。只见他们像是突然被东西撞开般迅速拉开距离,接着又在已经化为大量瓦砾的阿克罕市上空往来交错。 交错重复了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白与黑的天使毫不厌倦地重复着相遇与别离。 但是,那样的爱恨戏码也即将迎向结局。 显现在悔丹佐双臂,那对在净化黑暗的同时也持续绽放光芒的白色剑刀,自梅丹佐手中划出剑光。那抵达神速领域的一击,让已采取回避行动的尚达奉侧腹遭到撕裂。 只见尚达奉身子一弯,便洒着鲜血自空中翻转坠落。梅丹佐亚末理会尚达奉的生死,只是拖着白色轨迹,飞过阿克罕市上空。 序章黑暗的绝对者——悖离常理而神圣不可侵犯 那一瞬间,世界被白色的黑暗笼罩。 将一切破坏殆尽的凶暴光亮,将位处繁荣顶端,甚至被誉为世界经济中心的阿克罕市化为死城。 遭到毁灭的都市已无从复兴,化为焦土的大地,那遍地的狼藉仿佛是在否定、在拒绝着所有生命的一切。 实际上,此处也正刮着瘴气的暴风,若常人置身在那瘴气之中,恐怕短短数分钟之内便会失去理智,被拖入黑暗世界。过于邪恶且凶残的怨念,带着近似哀嚎的声音在四处翻腾。 而模仿诸神外观诞生的钢铁巨人,正被囚禁在那没有丝毫暖意的白光中。 巨人遍体鳞伤。 遭破坏的四肢,被挖去的面孔,身躯带着无数伤痕,全身各处都爆出火花。过去的神圣已经不见踪影,所呈现的只有那凄惨模样。 其名为demonbane,冠上断魔者之名的鬼械神。 然而demonbane在邪恶之前也正面临灭亡。别说战斗,连动弹都无法如愿dem0nbane,身影也逐渐被那带来破坏的粗暴光芒所吞没。 刹那间,产生了以demonbane为中心的大爆炸。鲜红的火焰撕裂黑暗,伴随着光粒朝上空喷发。 当那令人联想到火山爆发的火焰褪去时,钢铁的巨人也已失去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了异常巨大的坑洞—— 而在一旁观看demonbane末日的,便是将其葬送的六架鬼械神。那些鬼械神散发着与神无异的神气,带着绝对性的存在感矗立于旁。 六架鬼械神围绕在那深陷地面的坑洞旁,似乎对这样的结果相当满意,开始一架又一架地消失在黑暗中。 这凄惨可怖的处刑,就这样拉下了帷幕。 目击这一幕的,不只有六架鬼械神。还有两个静止在半空,茫然望着这一切的身影。其中一人是阿克罕市的守护天使,身着洁净白色装甲的白色天使·梅丹佐。另一人则是将仿佛染上黑暗般的黑色装甲穿在身上的黑色天使·尚达奉。 在那一瞬间,白与黑的天使忘记了彼此的存在。 但也仅有那一瞬间。只见他们像是突然被东西撞开般迅速拉开距离,接着又在已经化为大量瓦砾的阿克罕市上空往来交错。 交错重复了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白与黑的天使毫不厌倦地重复着相遇与别离。 但是,那样的爱恨戏码也即将迎向结局。 显现在悔丹佐双臂,那对在净化黑暗的同时也持续绽放光芒的白色剑刀,自梅丹佐手中划出剑光。那抵达神速领域的一击,让已采取回避行动的尚达奉侧腹遭到撕裂。 只见尚达奉身子一弯,便洒着鲜血自空中翻转坠落。梅丹佐亚末理会尚达奉的生死,只是拖着白色轨迹,飞过阿克罕市上空。 序章黑暗的绝对者——悖离常理而神圣不可侵犯 那一瞬间,世界被白色的黑暗笼罩。 将一切破坏殆尽的凶暴光亮,将位处繁荣顶端,甚至被誉为世界经济中心的阿克罕市化为死城。 遭到毁灭的都市已无从复兴,化为焦土的大地,那遍地的狼藉仿佛是在否定、在拒绝着所有生命的一切。 实际上,此处也正刮着瘴气的暴风,若常人置身在那瘴气之中,恐怕短短数分钟之内便会失去理智,被拖入黑暗世界。过于邪恶且凶残的怨念,带着近似哀嚎的声音在四处翻腾。 而模仿诸神外观诞生的钢铁巨人,正被囚禁在那没有丝毫暖意的白光中。 巨人遍体鳞伤。 遭破坏的四肢,被挖去的面孔,身躯带着无数伤痕,全身各处都爆出火花。过去的神圣已经不见踪影,所呈现的只有那凄惨模样。 其名为demonbane,冠上断魔者之名的鬼械神。 然而demonbane在邪恶之前也正面临灭亡。别说战斗,连动弹都无法如愿dem0nbane,身影也逐渐被那带来破坏的粗暴光芒所吞没。 刹那间,产生了以demonbane为中心的大爆炸。鲜红的火焰撕裂黑暗,伴随着光粒朝上空喷发。 当那令人联想到火山爆发的火焰褪去时,钢铁的巨人也已失去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了异常巨大的坑洞—— 而在一旁观看demonbane末日的,便是将其葬送的六架鬼械神。那些鬼械神散发着与神无异的神气,带着绝对性的存在感矗立于旁。 六架鬼械神围绕在那深陷地面的坑洞旁,似乎对这样的结果相当满意,开始一架又一架地消失在黑暗中。 这凄惨可怖的处刑,就这样拉下了帷幕。 目击这一幕的,不只有六架鬼械神。还有两个静止在半空,茫然望着这一切的身影。其中一人是阿克罕市的守护天使,身着洁净白色装甲的白色天使·梅丹佐。另一人则是将仿佛染上黑暗般的黑色装甲穿在身上的黑色天使·尚达奉。 在那一瞬间,白与黑的天使忘记了彼此的存在。 但也仅有那一瞬间。只见他们像是突然被东西撞开般迅速拉开距离,接着又在已经化为大量瓦砾的阿克罕市上空往来交错。 交错重复了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白与黑的天使毫不厌倦地重复着相遇与别离。 但是,那样的爱恨戏码也即将迎向结局。 显现在悔丹佐双臂,那对在净化黑暗的同时也持续绽放光芒的白色剑刀,自梅丹佐手中划出剑光。那抵达神速领域的一击,让已采取回避行动的尚达奉侧腹遭到撕裂。 只见尚达奉身子一弯,便洒着鲜血自空中翻转坠落。梅丹佐亚末理会尚达奉的生死,只是拖着白色轨迹,飞过阿克罕市上空。 序章黑暗的绝对者——悖离常理而神圣不可侵犯 那一瞬间,世界被白色的黑暗笼罩。 将一切破坏殆尽的凶暴光亮,将位处繁荣顶端,甚至被誉为世界经济中心的阿克罕市化为死城。 遭到毁灭的都市已无从复兴,化为焦土的大地,那遍地的狼藉仿佛是在否定、在拒绝着所有生命的一切。 实际上,此处也正刮着瘴气的暴风,若常人置身在那瘴气之中,恐怕短短数分钟之内便会失去理智,被拖入黑暗世界。过于邪恶且凶残的怨念,带着近似哀嚎的声音在四处翻腾。 而模仿诸神外观诞生的钢铁巨人,正被囚禁在那没有丝毫暖意的白光中。 巨人遍体鳞伤。 遭破坏的四肢,被挖去的面孔,身躯带着无数伤痕,全身各处都爆出火花。过去的神圣已经不见踪影,所呈现的只有那凄惨模样。 其名为demonbane,冠上断魔者之名的鬼械神。 然而demonbane在邪恶之前也正面临灭亡。别说战斗,连动弹都无法如愿dem0nbane,身影也逐渐被那带来破坏的粗暴光芒所吞没。 刹那间,产生了以demonbane为中心的大爆炸。鲜红的火焰撕裂黑暗,伴随着光粒朝上空喷发。 当那令人联想到火山爆发的火焰褪去时,钢铁的巨人也已失去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了异常巨大的坑洞—— 而在一旁观看demonbane末日的,便是将其葬送的六架鬼械神。那些鬼械神散发着与神无异的神气,带着绝对性的存在感矗立于旁。 六架鬼械神围绕在那深陷地面的坑洞旁,似乎对这样的结果相当满意,开始一架又一架地消失在黑暗中。 这凄惨可怖的处刑,就这样拉下了帷幕。 目击这一幕的,不只有六架鬼械神。还有两个静止在半空,茫然望着这一切的身影。其中一人是阿克罕市的守护天使,身着洁净白色装甲的白色天使·梅丹佐。另一人则是将仿佛染上黑暗般的黑色装甲穿在身上的黑色天使·尚达奉。 在那一瞬间,白与黑的天使忘记了彼此的存在。 但也仅有那一瞬间。只见他们像是突然被东西撞开般迅速拉开距离,接着又在已经化为大量瓦砾的阿克罕市上空往来交错。 交错重复了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白与黑的天使毫不厌倦地重复着相遇与别离。 但是,那样的爱恨戏码也即将迎向结局。 显现在悔丹佐双臂,那对在净化黑暗的同时也持续绽放光芒的白色剑刀,自梅丹佐手中划出剑光。那抵达神速领域的一击,让已采取回避行动的尚达奉侧腹遭到撕裂。 只见尚达奉身子一弯,便洒着鲜血自空中翻转坠落。梅丹佐亚末理会尚达奉的生死,只是拖着白色轨迹,飞过阿克罕市上空。 序章黑暗的绝对者——悖离常理而神圣不可侵犯 那一瞬间,世界被白色的黑暗笼罩。 将一切破坏殆尽的凶暴光亮,将位处繁荣顶端,甚至被誉为世界经济中心的阿克罕市化为死城。 遭到毁灭的都市已无从复兴,化为焦土的大地,那遍地的狼藉仿佛是在否定、在拒绝着所有生命的一切。 实际上,此处也正刮着瘴气的暴风,若常人置身在那瘴气之中,恐怕短短数分钟之内便会失去理智,被拖入黑暗世界。过于邪恶且凶残的怨念,带着近似哀嚎的声音在四处翻腾。 而模仿诸神外观诞生的钢铁巨人,正被囚禁在那没有丝毫暖意的白光中。 巨人遍体鳞伤。 遭破坏的四肢,被挖去的面孔,身躯带着无数伤痕,全身各处都爆出火花。过去的神圣已经不见踪影,所呈现的只有那凄惨模样。 其名为demonbane,冠上断魔者之名的鬼械神。 然而demonbane在邪恶之前也正面临灭亡。别说战斗,连动弹都无法如愿dem0nbane,身影也逐渐被那带来破坏的粗暴光芒所吞没。 刹那间,产生了以demonbane为中心的大爆炸。鲜红的火焰撕裂黑暗,伴随着光粒朝上空喷发。 当那令人联想到火山爆发的火焰褪去时,钢铁的巨人也已失去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了异常巨大的坑洞—— 而在一旁观看demonbane末日的,便是将其葬送的六架鬼械神。那些鬼械神散发着与神无异的神气,带着绝对性的存在感矗立于旁。 六架鬼械神围绕在那深陷地面的坑洞旁,似乎对这样的结果相当满意,开始一架又一架地消失在黑暗中。 这凄惨可怖的处刑,就这样拉下了帷幕。 目击这一幕的,不只有六架鬼械神。还有两个静止在半空,茫然望着这一切的身影。其中一人是阿克罕市的守护天使,身着洁净白色装甲的白色天使·梅丹佐。另一人则是将仿佛染上黑暗般的黑色装甲穿在身上的黑色天使·尚达奉。 在那一瞬间,白与黑的天使忘记了彼此的存在。 但也仅有那一瞬间。只见他们像是突然被东西撞开般迅速拉开距离,接着又在已经化为大量瓦砾的阿克罕市上空往来交错。 交错重复了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白与黑的天使毫不厌倦地重复着相遇与别离。 但是,那样的爱恨戏码也即将迎向结局。 显现在悔丹佐双臂,那对在净化黑暗的同时也持续绽放光芒的白色剑刀,自梅丹佐手中划出剑光。那抵达神速领域的一击,让已采取回避行动的尚达奉侧腹遭到撕裂。 只见尚达奉身子一弯,便洒着鲜血自空中翻转坠落。梅丹佐亚末理会尚达奉的生死,只是拖着白色轨迹,飞过阿克罕市上空。 序章黑暗的绝对者——悖离常理而神圣不可侵犯 那一瞬间,世界被白色的黑暗笼罩。 将一切破坏殆尽的凶暴光亮,将位处繁荣顶端,甚至被誉为世界经济中心的阿克罕市化为死城。 遭到毁灭的都市已无从复兴,化为焦土的大地,那遍地的狼藉仿佛是在否定、在拒绝着所有生命的一切。 实际上,此处也正刮着瘴气的暴风,若常人置身在那瘴气之中,恐怕短短数分钟之内便会失去理智,被拖入黑暗世界。过于邪恶且凶残的怨念,带着近似哀嚎的声音在四处翻腾。 而模仿诸神外观诞生的钢铁巨人,正被囚禁在那没有丝毫暖意的白光中。 巨人遍体鳞伤。 遭破坏的四肢,被挖去的面孔,身躯带着无数伤痕,全身各处都爆出火花。过去的神圣已经不见踪影,所呈现的只有那凄惨模样。 其名为demonbane,冠上断魔者之名的鬼械神。 然而demonbane在邪恶之前也正面临灭亡。别说战斗,连动弹都无法如愿dem0nbane,身影也逐渐被那带来破坏的粗暴光芒所吞没。 刹那间,产生了以demonbane为中心的大爆炸。鲜红的火焰撕裂黑暗,伴随着光粒朝上空喷发。 当那令人联想到火山爆发的火焰褪去时,钢铁的巨人也已失去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了异常巨大的坑洞—— 而在一旁观看demonbane末日的,便是将其葬送的六架鬼械神。那些鬼械神散发着与神无异的神气,带着绝对性的存在感矗立于旁。 六架鬼械神围绕在那深陷地面的坑洞旁,似乎对这样的结果相当满意,开始一架又一架地消失在黑暗中。 这凄惨可怖的处刑,就这样拉下了帷幕。 目击这一幕的,不只有六架鬼械神。还有两个静止在半空,茫然望着这一切的身影。其中一人是阿克罕市的守护天使,身着洁净白色装甲的白色天使·梅丹佐。另一人则是将仿佛染上黑暗般的黑色装甲穿在身上的黑色天使·尚达奉。 在那一瞬间,白与黑的天使忘记了彼此的存在。 但也仅有那一瞬间。只见他们像是突然被东西撞开般迅速拉开距离,接着又在已经化为大量瓦砾的阿克罕市上空往来交错。 交错重复了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白与黑的天使毫不厌倦地重复着相遇与别离。 但是,那样的爱恨戏码也即将迎向结局。 显现在悔丹佐双臂,那对在净化黑暗的同时也持续绽放光芒的白色剑刀,自梅丹佐手中划出剑光。那抵达神速领域的一击,让已采取回避行动的尚达奉侧腹遭到撕裂。 只见尚达奉身子一弯,便洒着鲜血自空中翻转坠落。梅丹佐亚末理会尚达奉的生死,只是拖着白色轨迹,飞过阿克罕市上空。 序章 holy world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第一章 受绝望煎熬的剑 在鬼械神?别西布托的猛攻之下,demonbane遭到了可说是要命的伤害。 手臂碎裂、装甲剥落,暴露在外的机械喷出无数的火花与电光。精悍的面孔也被削去大半,有断魔之剑之名的鬼械神,此刻丝毫不见原本的威风。 驾驶舱内的状况也十分凄惨。舱门早已消失,仪表无一例外地全部破裂。没有任何仪器还能保有正常的机能。仪表板处处都可见电光跳动,火花四溅、喷散。此时彷佛就连demonbane的驱动声听来都显得欠缺神彩。 而大十字九郎凄惨的身影,就暴露在那近乎报废的驾驶舱内。骨折的四肢自然是不在话下,断折的肋骨让九郎的内脏受了严重创伤。身上各处更布满了刺伤、割伤、淤伤等各种伤痕。九郎的呼吸急促,似乎因为大量失血的关系,意识相当模糊。此刻九郎或许只要稍微松懈,意识就会中断再也不会清醒。他所遭受的伤害已经是没死反倒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了。 纵使如此,九郎的斗志仍没有丝毫衰减。尽管他身子倚着那几乎毁坏的操纵杆,但眼神却还没有丧失战意。不仅如此,甚至可说充满了生命力。 原因十分清楚。因为他看见在舱门的那头——在那仅有深沈绝望支配的扭曲世界中央,出现了那少女……艾露的身影。 九郎起初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但那既不是梦,也不是幻觉。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九郎还是能感觉到这个事实。尽管拖着遭到彻底伤害,像是破抹布般连痛觉都无法发挥正常作用的身躯。但九郎身上的每吋肌肤却还是能感受到属于艾露的气息。 九郎那深深染上绝望的内心得到抚慰。希望驱除了剧痛,甚至将其转为喜悦。 艾露的身体开始发出光芒,接着逐渐变化成闪亮的光粒。光粒迅速流进驾驶舱内,在下一瞬间再次形成少女的模样。九郎看见艾露的面孔近在自己眼前。两人接近到足以感受到对方呼吸、甚至体温的程度,之间的距离也瞬间化为零。 九郎和艾露不约而同地拥抱对方,吻上对方。 那是明确的生命感触。 仿佛将自己失去的半身重新找回的充足感。 力量从身体深处不断涌出。那股力量充满全身,满溢的力量随即化为光,将九郎及艾露笼罩其中。 心灵、肉体,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充满活力。 九郎全身开始剧烈变化。伤口愈合、碎裂的骨头恢复、剧痛转变为生命力。 最后所呈现的型态,就是九郎的身体覆上了黑色的紧身装。 那是与最强魔法书【艾露?亚吉夫】并肩作战的魔术师?大十字九郎应有的样貌。 (我还能战斗。现在我拥有足以对抗那个混蛋——不、这是足以将他彻底击溃的力量!) 九郎双手握起拳头,瞪着那耸立在古神印彼端的别西布托。 「放心。那种货色根本不足为惧。」 艾露泛着得意的笑容,接着将手放上那半毁的驾驶舱壁面。 「而且,这家伙也不会辜负汝的。」 「这些我都知道。对吧,demonbane!」 demonbane的各个机关就像是在响应九郎的吶喊一般同时启动。 令人舒畅的驱动声在四周回荡,九郎能从脚底传来的振动中,感受到demonbane的心跳。 接近仰躺状态瘫陷在地面的demonbane撑起上身。遍体鳞伤的巨人双脚重新踩上大地,以十分缓慢的动作起身。但就算是那样,九郎却丝毫不认为有战败的可能。 (没有任何战败的可能。这是终极的三位一体。化身成最强战士的我们,不可能输的!) 九郎的心中没有不安。 他只需要将眼前那悖理之辈一举消灭。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你们真是太蠢了!』 别西布托的驾驶者?提比略发出嘲笑。 但就只是那种程度的抵抗,根本无法对九郎内心有着丝毫影响。听在九郎耳中,就只像是弱者的威吓罢了。实际上,别西布托的语气中带着明显动摇,难掩困惑的色彩。 『靠那种破烂机体又能怎样!?你们该不会以为靠那种东西,就能把我……!』 提比略话说到一半突然语塞,而九郎也同样为眼前的光景哑口无言。 因为原本散乱的仪表碎片开始组合、自动修复。扭曲变形的驾驶舱也逐渐恢复原状。 异变扩及外部。零件从demonbane遭碾碎的手臂缺口涌出,让手臂逐渐复元。先前被削去、贯穿、剥落的装甲也一一恢复原状。 逐渐复活的不只是内部仪器与外装甲。屏幕也纷纷显示出驾驶舱外的影像与demonbane的各种状态数据。魔术回路完全正常,一切皆处于完美状态。 『自我修复机能……那种赝品……那种冒牌的鬼械神怎么可以这样!?』 听提比略这么一说,艾露一声冷笑。 「汝忘了吗?罪人。想想这家伙名字的意义。只要是为了实现其意义,吾等要复活几次都不成问题!动手吧,九郎!」 艾露不等九郎应声,便径自利落地一跃,朝自己的驾驶座跃去。 但是就在下一瞬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九郎听到艾露的叫声回头一望,便看见她在自己的驾驶座旁睁大着眼。 「妾身……妾身的驾驶座被莫名其妙的机器占据了!?而且,为什么机械人偶会出现在这里!?」在艾露的座位上,是全身连着各种线路趴在那里的艾尔莎。 (啊、我都忘了。) 艾尔莎因为受到怨灵呪弹影响,陷入机能停止的状态。 「喂!还不快起来!快滚开!这可是妾身的位置!」 艾露粗暴地摇晃艾尔莎的身子,但她却没有丝毫再启动的征兆。 「这里可不是像汝这种人有资格待的位置……啊、她根本完全昏了嘛!」 只见艾露眉角一扬,转头瞪着九郎。 「九郎!这是怎么回事?给妾身解释清楚!」 「呃、没有啦,那只是……那是韦斯特博士自作主张……」 「啊?汝刚刚说是韦斯特博士?」 「呃、妳先听我说,因为要让demonbane动起来,非得靠她的能力……」 「那个蠢材!谁要他多管闲事啦!」 艾露的语气显得十分激动。 「九郎!亏汝在这里还让事情变成这样!汝连妾身的位置都顾不好吗!」 「我也没辄啊!毕竟不那样做,demonbane就动不了啊!」 「哼!妾身不想听汝的借口!」 「妳自己自顾自地挂了,现在还又这种态度!妳知道我有多辛苦吗!」 九郎嘟起了嘴,但艾露只是装儍般地将脸别向一旁。她似乎打算装作没有听见。 艾露将艾尔莎赶离驾驶座,把她推到驾驶舱的角落,接着在瞪了九郎一眼之后,又哼了一声才在驾驶座上坐下。 『你、你、你们这些小鬼!不把大爷放在眼里,在那里乐什么!』 听着两人那实在不像是战斗中会有的愉快对话,提图斯终于耐不住性子了。他的怒气转变成瘴气,从别西布托身上喷出。 『吸血之星!暴食吧!』 一阵令九郎全身发麻的恶寒从背脊窜过。九郎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机,反射性让demonbane朝后一跃。就在demonbane离开原地的同时,原本空无一物的位置突然爆炸。 『呵!呵呵呵 !看不见吧!?那就是迷彩兵器《吸血之星》。要躲过那无论在电子面及魔术面都无法探知的攻击是不可能的!来~我这就让你们粉身碎骨!』 提比略得意的模样几乎可清楚在眼中浮现。 然而九郎却为此轻轻叹气。 demonbane此刻正被隐形的兵器包围。虽然或许就是这个事实带给提比略无比的优越感,但看在九郎眼中,心里却只能浮现怜悯。 九郎开始冷静地集中精神。他的思考开始疾驰,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演算世界的法则。他在瞬间导出的术式中融入理论,迅速构筑起自己的世界。 (——我能看见。) 虽然那圆盘状隐形的威胁正朝眼前逼近,但九郎仍旧不动声色。对于将神经遍布于世界、思考急速奔驰的九郎来说,那不过是缓慢到令人想打哈欠的攻击。那种东西根本不成威胁,简直可说是班门弄斧。 只见刀光闪动的同时,demonbane身边便接连发生爆炸。那些隐藏身形逼近的迷彩兵器,就这样一个不剩地全数遭到斩落。而demonbane的右手中也多了一柄弯刀?贝瑞萨偃月刀。 『怎、怎么可能……就那么一刀……』 接着,demonbane将偃月刀的刀尖指向不禁倒退的别西布托。 此时的九郎已经无所畏惧。他胸怀坚定自信,还有凌驾别西布托的绝对实力。 「你想起来了吧?是的,这就是断魔之剑。」 只见demonbane用双手握住偃月刀的刀柄,将弯刀高举过头。 「受死吧!强尸混蛋!尸体就要有尸体的样子,回坟墓去吧!」 demonbane朝对手逼近,气势被压倒的别西布托频频后退。 两者的立场完全逆转,九郎在精神上也处于优势。 但是,就在九郎感觉自己即将战胜的时候。突然间,提比略大笑起来。 『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啦?我可是有人质的唷!』 听提比略这么一说,九郎才惊觉不妙。 因为艾露的复活,让九郎忘了这件事。但实际上霸道财阀总裁?霸道瑠璃依旧还被绑在位于别西布托头顶的十字架上。demonbane先前之所以会遭受那么严重的损害,也是因为她成了对方人质的关系。 『知道厉害了吧!不想看瑠璃大小姐变成肉饼的话,就给我安分点吧!』 提比略虽然嘴上嚣张,但从语气中也可听出他欠缺从容。 话虽如此,只要瑠璃仍在对方手上,九郎就无法随便出手。 「那小女娃就只会扯人后腿吗?九郎,你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九郎在这么说的同时,内心也正期待着什么。 (按照惯例,在这种时候,那个人应该会伸出援手吧……) ※ 在化为不净大地的阿克罕市上空,光与暗正激烈冲突。 两者反复相接、交错,彼此却绝不相容。 两股相对的思绪正化为凶器。 一个化为闪耀光辉的白刃。 一个则是缠绕黑暗的钢拳—— 白与黑的天使在上空剧烈相交,下个瞬间,双方又像是射出的箭矢般迅速降至地面。 白天使?梅丹佐绽放纯洁的白翼,黑天使?尚达奉则展开受黑暗侵犯的黑翼,两者的翅膀喷出火焰,同时升上高空。两人互相以螺旋轨道持续上升,最后在空中静止。两者不约而动采取行动,两股攀升至极限的力量互相碰撞。 受到拘束的庞大能量在两雄之间凝聚,最后失去方向爆发。两名天使遭冲击震飞,各自降落在不同的大楼屋顶上。 《哈哈……旧伤又传来疼痛了。每次和妳对峙,旧伤就痛得厉害。痛啊……真的好痛……!这是多么……多么让人愉悦的憎恨之痛啊!》 见尚达奉一手按着脸部说出这些话,梅丹佐只是用显现于右臂的光束炮朝对方射击。但此时他早已不在原处。取而代之的是大楼随着大量的粉尘崩塌。 梅丹佐顺着杀气仰望上空,在那里看见了远在空中的尚达奉身影。梅丹佐忍住咋舌的冲动,展开双翼朝尚达奉下方突击。此时梅丹佐的双手已握着带有强光的白剑。尚达奉迅速进入迎击状态,黑暗之力在其拳中涌现。 两者的斗气令周围的空间战栗、为之震动。 白与黑的天使在半空激烈冲突。 《啧……!》 尚达奉发出呻吟。 他的侧腹遭梅丹佐的军刀撕裂,涌出鲜血。 《唔……》 梅丹佐发出呻吟。 尚达奉的拳头陷入她的腹部,让装甲凹陷。 双方同样以旋转坠落的状态摔落地面,随之扬起了大量粉尘。而在粉尘消散之前,两名天使又已重新起身摆出架势。 尽管只是这样的彼此对峙,梅丹佐也明显感受到体力的消耗。极限状态折磨着精神,导致肉体也产生疲惫。但另一方面,尚达奉也处于相同状态。 《真是愉快啊,梅丹佐。》 《我并不愉快。》 《妳真没幽默感。》 《我不是那种会因为战斗感到愉悦的人渣。》 《……曾杀害我的家伙,有资格说那种话吗!》 尚达奉以唾弃的口吻这么说道,同时将浓厚的杀意投向梅丹佐。然而梅丹佐并未因此流露丝毫胆怯,只是正面承受住那股杀意。她心中毫无畏惧,有的只是痛苦与沉重,以及—— 《你自己不也是……把她们都杀了……!》 她指的是在恐怖的月之子计划试验中所结识的那些少女。对梅丹佐来说,她们就如同自己的亲人。虽然那些人最后在维斯帕西亚努斯的实验下,全都变成了傀儡……她们都是被尚达奉亲手杀害。一直到最后,她们甚至没能以人的身份,体会生命的喜悦。 一阵激情涌上梅丹佐心头。那是与杀意不相上下的感情奔流。 《妳够格为她们的死感到遗憾吗?我说过很多次,妳没有那种资格。妳是个更加冷酷的东西。》 过去的罪,始终折腾着那冠有天使之名的罪人。 然而,即使如此——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阵巨响。梅丹佐边提防着尚达奉,边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她看见demonbane——看见大十字九郎还在战斗。他为了消灭邪恶,即使面对如此绝望的状况也没有屈服。他为了赢得明天、赢得未来,正拼命地抵抗。 (我想保护他们……我拥有许多让我无论如何都想守护的人。) 正因为如此,就更不能在这里将剑放下。 (如果保护他们,可以算是赎罪的话……) 纵使为此进行的战斗,会令自己背负新的罪孽,就算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不断累积罪孽的命运—— 梅丹佐将剑尖指向尚达奉。 《大十字九郎正在苦战。我没时间耗在你这种货色身上。》 《呵……哈哈……哈哈哈!又来了!?你又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梅丹佐!》 梅丹佐并不理会尚达奉,展开白色翅膀径自朝空中飞去。 (就是这样。我所要承受的,必须是这种让心流着血泪的战斗。) 与罪孽战斗就是生命的意义。而也仅有这件事所带来的骄傲,是现在支撑梅丹佐继续战斗的动力。 梅丹佐飞上天际。她的双眼望着那位于别西布托头顶,被当成人质的瑠璃。当然,尚达奉并不会善罢干休。 梅丹佐转头一看,发现紧跟在后的尚达奉正在凝聚斗气。他看来 是想用斗气将梅丹佐击落。 就在梅丹佐打算调整姿势迎击的时候,一发从地面射出的火箭,不偏不倚地击中尚达奉。尚达奉的身影被爆烟吞没。这突如其来的发展虽然让梅丹佐一下子无法掌握状况,但也因此成功与尚达奉拉开距离。 《什么!?》 从烟雾中重新现身的尚达奉虽然毫发无伤,但此时梅丹佐已与他拉开了数百公尺的距离。尚达奉朝火箭弹飞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一名肩上扛着吉他盒,放声大笑的白衣男子。是韦斯特博士。 「尚达奉!你休想称心如意!」 韦斯特对尚达奉比出中指,接着刻意将屁股朝向对方用手拍打。 「嘿!来啊!没用的功夫小子!hahaha!」 面对韦斯特的挑衅,尚达奉的憎恨迅速膨胀。 「喔喔!生气啰、生气啰!」 韦斯特连忙做好逃命准备,接着便一溜烟地开始逃窜。 《……死吧!》 只见尚达奉将凝聚在拳上那名为杀意的斗气,朝在地面逃窜的韦斯特射去。大气震动,爆音如野兽咆哮的冲击波在四周奔窜。 「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紧接在韦斯特的惨叫声后,以其为中心的位置便出现巨大爆炸。 状似蕈状云的粉尘出现在阿克罕市上空。 ※ 九郎瞪着别西布托。 虽然最优先目标是拯救瑠璃,但九郎现在却无计可施。 但是,他心中并没有焦躁或不安。 (按照惯例,在这种时候,那个人应该会伸出援手吧……) 九郎心中抱着近乎确信的念头,静静等待那一刻到来。 『呆在那里做什么!快、快点把demonbane停下来!』 事情就发生在提比略以不耐烦口吻要挟的时候。一道闪光从别西布托的头顶闪过。就在十字架底座遭到破坏的同时,闪光便将十字架连同瑠璃一块儿带走,朝远方飞去。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别西布托只能楞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梅、梅丹佐!』 见到提比略吃惊动摇的模样,九郎随即放声庆贺。 「好呀!梅丹佐没辜负我期待地登场了!」 「汝竟然在期待别人出手……」 艾露一脸不悦地说道。 『你们所有人都只会找我麻烦!别以为我会让妳轻松给逃了!』 提比略像是小孩耍赖般抱怨后,便将机体转向飞离的梅丹佐。但是那放任怒气所采取的行动,在这有瞬间大意便会分出胜败的战斗中,成为了致命性的破绽。 九郎操纵demonbane快步冲去,瞬间逼近到别西布托身前。 「还敢东张西望!你这个混蛋!」 提比略虽然有所反应,但已经太迟了。九郎毫不犹豫斩落的偃月刀,瞬间便从别西布托的头部一路斩过双腿之间。惊人的速度使得结果晚了一拍才在眼前显现。只见别西布托的机体从中央上下错开,接着朝左右分成两半。 『竟敢……!你竟又一次……大十字九郎!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 提比略虽然从瘫倒的别西布托当中爬出,但九郎早在看见他从其中现身之前,便已做好准备。九郎在自动手枪显现的同时扣下扳机。 「你升天去吧!」 九郎右手感受到沉重的后座力。九郎在享受这股舒畅感的同时,视线也循着魔弹的轨道。只见魔弹命中别西布托的残骸,同时将提比略吞没。伴随着甚至连空气都为之动摇的震动,巨大的火焰冲天窜升。 「这下可连渣都不剩了吧。总算跟他把帐算清楚了。」 「嗯。就现在的汝来说,算表现不错了。」 艾露虽然这么满意地附和,但紧张感并未完全从她的语气中消失。 「汝可没时间休息喔。得尽快把那肮脏的肉块解决才行。」 九郎和艾露同时将视线转向上空。 旧支配者?克苏鲁。 那此刻仍处于深沉睡眠的怪物,在这种状况下,随时都有可能苏醒。 而它一旦苏醒,那这座阿克罕市——不、就连地球都将迎接确实的末日。现在不是为解决提比略那种货色感到高兴的时候。 「嗯,我明白……」 尽管内心已做好准备,但九郎仍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不安。 就在九郎想到那股不安的理由时,一阵恶寒立刻从九郎背脊窜过。恶寒立刻变为警钟,令九郎绷紧全身神经。 ※ 移动要塞?梦幻心母。 无数的光粒开始在收纳破坏机器人的巨大机库内聚集。 凭空浮现的光粒集中于一点,不久后便散发出彷佛恒星诞生般的强烈闪光。肆虐的强光洪流将机库染成一片纯白,紧接着在闪光中央浮现出仿佛巨大神殿的轮廓。 强光四散。在光粒飞散消逝之后,所剩下的是巨大的威容。 无铭之神。 那是架仿造异界之神打造的鬼械神。 在其头顶站着一名少女。少女手脚穿戴拘束具、脸上带着剥夺视力的面具、口中则是限制话语的衔具。尽管穿着这连站立都有困难装扮,但少女的身体却没有丝毫晃动。她毫不流露感情,就这样安静地站着。 异变在转眼后到来。只见束缚少女的拘束具化为魔法书的书页,一页又一页地散开。少女的裸体暴露在外。那虽尚未成熟但已带有些微曲线的柔嫩身躯,被化为锦丝的纸片重重笼罩。不久后,纸片便化为点缀少女的朱色礼服。 突然间,少女脸上浮现愉悦神情。 「开始了,接下来是真正的开端。从现在开始,是为立于命运中心的尼罗们所准备的故事。配不上这个舞台的三流丑角,应该要下场了,奥古斯都!」 尼罗以如同猫般的轻巧动作从鬼械神上一跃而下,落在大半遭神肉侵占的地面上。接着,她开始以不符合现场气氛的轻快步伐在其中漫步。目的地是『祭坛厅』。 少女以近乎跳跃的轻快步伐走在充斥着浓密黑暗的长廊中。但是在祭坛厅等待她的既不是恋人,也不是朋友。等在那里的是魔人。然而清楚这个事实的尼罗,内心却没有一丝畏惧。 在通道中走了一段时间,尼罗很快就看见出现在眼前的巨大门扉。在门左右站着数名黑色圣域的信徒,他们似乎是把守此门的士兵,人人手中都拿着枪械。他们在看见那名少女身影的同时,所有人的脸色都毫无例外地发青。虽然身为组织末端信徒的他们,无从得知少女的真正身份,但或许是本能自行发出了警告。信徒们各个都像是装饰品般一动也不敢动,脸上充满绝望地僵在原地。对那样的他们,尼罗瞧也不瞧一眼,径自哼着曲子来到门前。 就在尼罗伸手要推开门板的同时。其中一名信徒鞭策着颤抖的身体将枪举起,将枪口指向尼罗。 「站——!」 信徒没能把话说完。 砰。 伴随着那清脆到有些滑稽的破裂声响,信徒的面孔破裂。脑浆、肉片、骨片散落地面,隔了一拍之后,失去头部的身体才像是螺丝坏掉的玩具般瘫倒在地。或许是因为瘴气的关系,信徒的尸体在不断喷出黑雾逐渐蒸发,不久后便完全溶入空气当中。 信徒们发出了不成声的惨叫。但是尼罗不多加理会,径自将意识转到眼前的门板上。 在门板表面浮现出几何图样的同时,双开式的巨门便伴随着摩擦声开启。尼罗露出妖艳的笑容,随即便踏入那充满致命邪恶气息的空间内。尼罗进入其中之后,感受到巨门自动在自己身后重新关闭。 既是祭坛,也是王座大厅的此处,是一处会令人联想到体育馆的蛋状空间。王座坐镇在大厅中央,而围绕在其四周,臣服于王座之下的空间里,配置了七张座席。那是逆十字的位置。目前那里有五席空位。卡力古拉与克劳狄乌斯已经死亡,提图斯与提比略听令出动。剩余的一张空位,是尼罗的位置。尼罗朝自己的位置望了一眼,便转而望向并立在王座前的两名魔人。那两人是奥古斯都与维斯帕西亚努斯。 「没想到妳竟会主动找上门来。妳是刻意挑选其它逆十字成员不在的这个机会吗……」 奥古斯都以苦涩的表情这么问道。 被这么一问,尼罗反倒是露出了不知所谓的表情。只见尼罗头歪向一旁,眨了眨眼,最后以不悦的表情开口说道: 「我说奥古斯都,你是不是自信过剩啦?我才刚刚宰了克劳狄乌斯,他可弱得很呢。那种货色就算再多来个几只,尼罗可是都没在怕的喔。」 面带笑容的尼罗,眼中看不到光彩。尼罗所散发的是一股极端的异样气息,全身蕴含着难以形容的邪恶。 只见奥古斯都像是抽筋般脸颊颤抖,大量汗水也从他额头流下。 维斯帕西亚努斯也与奥古斯都一样。他们为了掩饰恐惧,摆出备战架势。 气氛极度紧绷。在那就算突然发疯也不奇怪的强烈紧张感中,尼罗却是一派轻松地观察两人。尼罗的内心没有丝毫紧张。 奥古斯都开了口。 「对了。我想趁这机会问妳一件事。尼罗。妳为何要与我们作对?」 「啊?把人家关在那种地方,亏你还有脸问这种问题呀?」 「囚禁妳的人是大导师。而他已经死了。所以说,我们应该没有对立的理由吧?」 听奥古斯都这么一说,尼罗的眼神多了几分锐利。 「……你以为尼罗什么都不知道吗?真是没礼貌!」 尼罗原本的笑容消失,嘴角吊起。那是露骨的嘲笑。 「c的巫女。简单的说,尼罗就是祭品吧?没有尼罗的魔力与作为中枢组件的无名者,你们是无法控制克苏鲁的。这些我全都看透了喔。」 「真是遗憾。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奥古斯都脸上浮现出残酷的笑容。此时从他脸上已经看不到恐惧的影子。 「妳就乖乖就范吧,小妹妹。」 维斯帕西亚努斯率先采取行动。大厅内明明没有起风,但他身上的外套却剧烈飘动。 「维提里乌斯!」 维斯帕西亚努斯一声吶喊,其腹部——那剪裁精美的白色服装上,便浮现一张看似脓疮的丑恶面孔。那是人面疮。只见人面疮张开大口,在那大开的嘴巴当中,是一片充满烈焰的炼狱。人面疮发出咆哮。灼热的火焰同时从口中吐出。火焰在转眼间便笼罩尼罗,窜遍其稚嫩的肌肤。但是—— 「你们还真是自信过剩啊。凭这种程度的位阶竟然还妄想要操纵邪神,真的是太不知天高地厚啦……」 尼罗在熊熊烈焰中露出苦笑,接着便从体内放出魔力。魔力以冲击波的形态释放。虽然那只是如呼吸般简单的单纯魔术,但就只是这样,猛烈的业火便被彻底吹散、丝毫不剩。尼罗只有浏海稍微烧焦,身上没有受到丝毫灼伤。 「呜!你害人家头发焦了啦!」 就在尼罗鼓起脸颊,满脸怨恨地瞪着维斯帕西亚努斯时,奥古斯都变出的光枪也紧接着朝尼罗射去。但是光枪在快触碰到她身体的前一刻,便转向射往其它方向。 「啧……!」 这样的结果令奥古斯都忍不住咋舌,而尼罗就像是在嘲笑那样的奥古斯都般打了个哈欠。尼罗的反应像是在说她已经厌倦了这样的闹剧。但在场也只有她有这种想法,奥古斯都与维斯帕西亚努斯则全身战栗,浑身不停颤抖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凭这种程度,真的奈何不了妳。这种程度的法术,妳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呢。了不起,真不愧是『暴君』。佩服啊、佩服,妳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维斯帕西亚努斯,看来你似乎终于明白水平的差异了呢。」 只见尼罗高举双手轻轻伸了个懒腰,之后便在原地活动起筋骨。 「如此这般,尼罗会帮你们有效利用克苏鲁的。因为梦幻心母可以作为我用来和九郎玩的绝佳玩具。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快点夹着尾巴逃跑吧!」 尼罗带着开心的笑容做出胜利宣言,但魔人们并没有就此让步。 「这可不行。」 奥古斯都这么回应,而维斯帕西亚努斯也呈现出附和的态度。 就现状来看,他们处于压倒性的不利。然而两人似乎仍旧打算与尼罗对抗。 感到讶异的尼罗停止动作,重新调整姿势面对两人。接着,她朝两人散发出真正的杀意。就在杀意射出的同时,墙壁及地板出现龟裂,尼罗冰冷的眼神令气氛为之冻结。 「你们还搞不清楚状况呀……算了,那也没差。反正只要杀了你们,结果也是一样。」 尼罗让两人笼罩在自己露骨的杀意之下。对于没有力量的人来说,那是一股就算当场猝死也不足为奇的凶恶压力,但两名魔人却还能勉强承受——不,不只是能够承受,他们脸上甚至还带着从容的笑意。 「到这种时候,你们还想耍什么诡计吗?」 看见对方的态度,尼罗不快地皱起眉头。 「妳忘了吗?这里可是邪神?克苏鲁的体内呢。」 察觉奥古斯都语气中带着隐含的笑意,尼罗才惊觉不妙。异变就在这时发生。 王座大厅内瞬间充满强烈且凶恶的神气。空气瞬间被神气侵犯,难以形容的腐臭充斥在大厅内。那高浓度的恶臭刺激着尼罗的双眼,甚至让尼罗眼眶中涌出泪水。 王座大厅产生鸣动,并在同时,从屋顶、墙壁、地板——从各个地方伸出了沾有黏液的触手,一齐朝尼罗袭去。或许是因为眼泪模糊了视线的关系,尼罗的反应慢了几拍。尼罗的右腕被污秽的触手缠住。尼罗还来不及将那条触手扯断,其余触手就迅速缠上了尼罗的四肢、颈部,以及尼罗纤细的腰部。尽管触手在全身蠢动的感触令尼罗感到不快,但尼罗还是开始演算起自己的术式。 「你们该不会以为光凭这种程度,就能把尼罗……」 尼罗话没说完,全身便突然失去力量,双腿也险些瘫软下去。触手似乎正在将尼罗的力量吸去。尼罗能感觉到自己的魔力正在流出。强硬且单方面的掠夺行为,几乎让尼罗的身体无法支撑,但她却没有倒地。因为触手支撑着她的身体,不容许她倒地。 「啊……啊啊……啊……」 触手重复着类似蠕动运动的动作,同时不断吸取尼罗的魔力。魔力——以及气力持续从尼罗体内消逝。过不了多久,别说是身体,尼罗已经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尼罗的意识急速消逝,视线也开始模糊。 在那样的状况下,尼罗看见了一个东西。她的视线停在充斥大厅的触手丛林中心部分。她看见一名站在王座前的少女。 那名少女以空虚的眼神注视着尼罗。尼罗记得少女那不同颜色的双眼。 「……拉莱耶……异本……!」 尼罗将手朝【拉莱耶异本】化身的少女伸去,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全身精力枯竭的尼罗,意识开始朝深渊坠落。 「妳就好好睡上一觉吧,尼罗。不过,妳大概再也不会醒来了吧。」 听着奥古斯都的狂笑,尼罗的意识陷入黑暗。 ※ 俯瞰着尼罗的奥古斯都,脸上浮现着满意的笑容。 「尼罗。妳 的意识将在神的身边,渡过一场超越死亡的梦境。」 奥古斯都的话语没能传进尼罗耳中。从被触手纠缠、动弹不得的尼罗身上,奥古斯都已经感受不到丝毫压力。此刻魔力被彻底剥夺的尼罗,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少女。但就算如此,光是回想不久前的状况,就让奥古斯都冒出冷汗。尼罗那被喻为足以与神兽尊者比肩的力量确实令人惊讶,要不是处在这种状况下,自己肯定会被杀害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能与黑色圣域作对。」 奥古斯都发出轻微的惊叹。 「如何、如何呢?很棒吧?这就是『暴君』、这就是尼罗。这就是月之子计划的九号。最后且最为顶尖的杰作!我的研究也是很有价值的吧?」 维斯帕西亚努斯抚弄着自己的胡须,看着属于自己作品的尼罗。 「我比较希望你能将宠物的绳圈抓牢一点。月之子老是不听控制,实在让人困扰。」 虽然奥古斯都语出抱怨,但维斯帕西亚努斯却不以为意地笑了。 「哈哈哈!你还真是挑剔。被这么一讲,我也无话可说了。」 奥古斯都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这样一来,c之巫女、中枢组件,还有【拉莱耶异本】就都到齐了。」 「这么说,这也就代表,实现吾等悲愿的时刻来临了。」 「没错。吾等终于能得到神的力量了!」 奥古斯都放声高喊,全身因欢喜而颤抖。维斯帕西亚努斯也带着满足的神情应声附和。 而【拉莱耶异本】化身的少女,则是面无表情地伫立在两名魔人身旁。 「噜?哩耶……库多鲁……拉……拉……」 少女口中发出类似祈祷文般的语句。而触手也像是回应般地颤动。 奥古斯都对少女微笑说道: 「动手吧,全部条件都齐全了!【拉莱耶异本】啊,妳所爱的神就要苏醒了!」 「神……神……伊亚……伊亚……」 【拉莱耶异本】持续以异界的言语吟唱着。为那歌声感到愉快的奥古斯都露出笑容。奥古斯都的笑容很快就转变成卑劣的奸笑。他感到自己全身发热,一股彷佛麻药般的亢奋感正逐渐支配自己。不知那究竟是因为充斥在室内的强烈神气使然,或者是—— 在奥古斯都与维斯帕西亚努斯开怀大笑的同时,其实有一个极端微小的变化。 应该已经失去所有力量的尼罗,嘴角有些微变化。 那是嘲笑。 ※ 瑠璃在空中飞行,但身子仍被固定在十字架上。 强烈的风压虽然令瑠璃难以呼吸,但似乎正确实地与危险远离。瑠璃微睁开眼,看见了位在远方的别西布托。 就在这个时候,强风在一阵些微的震动后停止。 瑠璃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发现白色天使方才正将十字架刺入地面。 梅丹佐随即挥动光束军刀,斩落瑠璃手脚上的拘束器。瑠璃在获得解放的同时,身体一下子失去支撑,就在快要摔倒的时候,梅丹佐伸手将瑠璃抱住。 「谢、谢谢你。」 瑠璃深深地低头道谢。 《不用谢。比起道谢,妳从这里应该能自己回到避难所才对。》 听对方这么一说,瑠璃抬头观察四周,这才发现此处应该是阿克罕市的市区。虽然眼前所及皆是断垣残壁,但从附近一些尚未崩塌的大楼,依稀可看出原本的面貌。但眼前荒废的景象,比起废墟更加凄惨,过去歌颂繁荣的街景已不复见。有的只是迎接日落时刻的城镇,还有带着沙尘与尸臭吹过的冷风。 一股悲哀让瑠璃的内心感到难受。但瑠璃还是强打起精神,找到了附近在地面敞开的防空洞。那是通往连接避难所地下道的入口。 《去吧,快点离我远一点。》 梅丹佐边说边轻轻让瑠璃在地上站稳。 「……咦?」 就在瑠璃面露不解的时候。 一道黑影从两人上空划过,接着降落在还勉强立起的电线杆顶端。那是身披黑色盔甲,拥有漆黑羽翌一的天使?尚达奉。 《妳满意了吗?》 尚达奉以平稳的语气这么说道。但正因为语气乎稳,隐藏在其中的杀意更令瑠璃发寒。那脱离常轨的气息让瑠璃全身僵硬,为此发软的双脚一步都无法动弹。 梅丹佐见状,轻轻朝瑠璃背上推了一下。被这么一推,瑠璃便像是从咒缚中获得解放般走了几步。梅丹佐朝回望自己的瑠璃微微颔首,接着便重新让自己面对尚达奉。 《嗯,没别的事了。让你久等了。》 话才说完,梅丹佐的装甲便应声开始变形。伴随着刺眼的纯白亮光,武装从梅丹佐全身各处显现,满溢的光亮笼罩着梅丹佐的身体,耀眼夺目。其模样仿佛真正的天使王。 《你终于认真起来了吗!你要认真了吗!对、就该是这样!》 暗色的光从尚达奉身上散发。那不存在于自然界的黑光,是尚达奉燃烧的斗气。他的模样就像是不折不扣的堕天使。 《就是要杀死现在这样的你,我才能抵达至高的领域!》 《修罗道的尽头,根本没有什么至高领域。没错,那里什么都不会有。什么都……》 对话在此时中断。 两名天使在对话中断的同时朝上空飞去,只留下一阵巨响,便从瑠璃眼前消失。 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天空的瑠璃,内心闪过一抹类似乡愁的哀伤。那多半是因为天使们的身影,让瑠璃内心涌出怜悯的戚情。因为那彷佛被赶离地面,返回天上的身影…… 没错。无论如何期望,地面上都没有等待天使返回的家。 (如果少了那对翅膀,或许在地上还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吧。) 这般愚昧的想法从瑠璃脑中闪过,使瑠璃忍不住自嘲起来。但瑠璃还是又为此产生了其它想法。 (如果换成是demonbane,又会是怎样呢?) 祖父。霸道钢造曾说那是铲除妖魔之物。因为demonbane是透过集邪道知识之大成的魔法书,为了斩魔而踏入魔之领域的东西。 (如果斩魔会让自己也成为魔,那么世上真有demonbane的容身之处吗?) 动身跑向地下道入口的瑠璃,并没能想到答案。 ※ 所幸地下道仍旧堪用。 虽说堪用,地板、墙壁、顶部都有着大大小小的裂痕,其严重程度,没有坍塌反而让人觉得奇怪。虽然此处不宜久留,但瑠璃却也无法迅速跑过这一段路。因为散落在地面上的各种碎片都如同凶器,加上附近又是一片漆黑。瑠璃只能依着墙壁,一步一步地慎重前进。 在大约移动了一百公尺的时候,瑠璃看见前方出现了紧急照明的灯光。瑠璃松了一口气,接着便循着灯光朝前走去。仿佛受导引般来到灯光旁的瑠璃,前方是一扇钢铁制的坚固大门。接着,瑠璃将自己的手伸向设置门上的传感器。只见钢铁门板发出沉重声响朝两旁滑动,敞开一条通往避难所的通道。 通道内充斥着绝望、失望,以及死亡气息。在受到逆十字成员侵入,并在此展开虐杀的此处,已经丧失其作为避难所的作用。 群众所散发出的负面情绪在封闭的空间内沉淀、淤积,让人感觉未来只是更加绝望。市民当中虽然也有隶属于霸道财阀的警卫,但就算是经过训练的他们,也都为了所面临的绝望而一蹶不振。避难所内会充斥着灰暗情绪,也是在所难免的结果。 况且旧支配者?克苏鲁仍停留在上空。虽说目前正处于熟睡状态,但那光是存在便令人 感到挫折的凶恶神气,对身心俱疲的居民来说,更是一股无从抵抗的绝望。 这是最糟的状况。瑠璃甚至想不到任何能作为鼓励的话语。但是,自己绝对不能屈服。仍有一群人为了打破这绝望的状况,拼上性命抵抗。只要他们的心还尚未屈服,只要断魔之剑还未断折,瑠璃的心也不会屈服。 在这个时候,瑠璃听到了啜泣声。瑠璃朝声音的方向望去,看见几名孩子正缩在走道角落。附近没看到他们父母的身影,也没有想要安慰他们的大人。瑠璃不知他们究竟是迷路,还是父母已经遭到杀害……瑠璃走到那些孩子们身边,为了配合孩子的视线而蹲下身子。 「你们……都没事吧?」 为了不让孩子们感到多余的不安,瑠璃小心翼翼、以像是抚摸伤口般的慎重态度这么说道。 或许是因瑠璃的到来感到安心,孩子们开始放声哭泣,过了一会儿心情才稍微平复。 「莱嘉姊姊没有回来。」 其中一个孩子小声说道。 瑠璃虽然依稀记得那个名字,但此刻却无法立刻想起那人的身份。瑠璃想不起莱嘉究竟是某个与霸道家有关的人,还是某人的朋友……不管怎么说,只要进行调查,应该很快就会知道吧。 「交给姊姊吧。我一定会帮你们找到她的。」 听瑠璃这么一说,孩子们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光是看见那样的笑容,就让瑠璃充满精神。 (不能让这些孩子们的未来遭到剥夺。绝对不能。) 瑠璃心中抱着这样的决心,缓缓起身。 ※ 梦幻心母中心部分。位于祭坛厅正下方的此处,是神的心脏所在,心脏厅。 这被肉壁笼罩的广大空间就像是一片血海,事实上,这里确实充满了大量的血液。 室内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味。空气带着黏意,甚至还带有些许血色。 而在那心脏厅的中央部分。与其名相符的物体,就位在屋顶处。巨大的肉块——那起伏、鼓动、发出声响,令血海掀起波澜的肉块,正是梦幻心母的心脏,仿造而成的神之心脏。 在大到会妨碍视线的巨大心脏之下,有两具鬼械神的身影。那是金色遗产与赛库拉诺修。那两个仿神而成的威容,在如此广大的空间当中,也只是渺小的存在。 奥古斯都与维斯帕西亚努斯两人分别站在金色遗产的头顶及赛库拉诺修的装甲上。在奥古斯都臂弯中是沉睡的尼罗,而维斯帕西亚努斯的手臂则抱着【拉莱耶异本】化身的少女。 「嗯。那么,就开始进行仪式吧。【拉莱耶异本】……」 维斯帕西亚努斯这么说完,异界的少女便开始以类似歌唱的方式,发出非人的词句。 「克苏鲁……拉莱耶……冯塔库……」 少女的身体逐渐化为魔法书的书页四散,彷佛一片纸片的瀑布般飞上屋顶。 维斯帕西亚努斯满意地点了头,接着从怀中取出一本没有书名的魔法书。 「强制联机——我以尼罗的代理人?维斯帕西亚努斯之名下令。仿神而造的无名之神,现身吧!」 下一瞬间,固定在皮制书壳上的锁具自行解开,书页四散朝空中飞去。不久之后,那本黑色魔法书——【无铭祭祀书】的书页,便随着【拉莱耶异本】的导引彼此混合。 接着,闪光在这被血色沾染的空间内窜动。【拉莱耶异本】与【无铭祭祀书】的书页形成彷佛基因般的二重螺旋,一路飞升至心脏下方,最后在心脏周围环绕。 异变紧接着发生。只见心脏从中央纵向裂开,大量的鲜血如瀑布般倾泄。一个彷佛神殿般巨大的威容从裂缝中缓慢现身。那是无名者。仅从裂缝中露出上半身的鬼械神,全身沾染了大量涌出的鲜血。然而鲜血却无法掩盖装甲的光芒,无名者始终散发着彷佛有着神圣气息的纯白光辉。 「我们终于能亲手操控神了。这是无人能够抵抗的究极力量!」 在奥古斯都的笑声回荡之下,无名者的驾驶舱安静地开启。驾驶舱内满是触手,触手像是在寻找驾驶者般诡异蠢动。 奥古斯都就像是献上贡品般,双手将尼罗的身体捧向前方。只见尼罗身上放出微光,并在半空漂浮,最后朝无名者缓缓飘近。 就在尼罗的身体飘至驾驶舱旁的同时,久候多时的触手便一齐涌出,缠上她的身体,粗暴地将她拖进驾驶舱内。蠕动的触手剥去尼罗身上的衣物,让少女白晰柔嫩的肌肤暴露在外。沾满黏液的触手翻弄、蹂躏少女的身体,以肮脏的黏液玷污她。 或许是因为呼吸困难的关系,尼罗皱起了眉头。但触手并不在乎她的感受,只是持续不断地蹂躏少女。白嫩的肌肤开始泛起红潮。尼罗口中发出喘息,脸上则带着彷佛痛苦与快乐共存的迷蒙表情,痛苦地扭动身躯。尼罗圆睁的双眼视线不断晃动,似乎找不到焦点。虽然尼罗并未从昏迷中清醒,但少女的肉体却诚实地有所反应。尼罗流着眼泪、唾液,在没有丝毫间断的快乐中成为俘虏。 「这是神所赐予的快乐。妳可要尽情享受啊。」 维斯帕西亚努斯以嘲弄的语气说道。 「唔……!唔唔唔唔!唔——!」 触手的动作逐渐加剧。接着—— 尼罗整个身子突然弓起,全身抽搐,随后便无力地瘫软低垂。虽然尼罗的生命力似乎被彻底剥夺,但却没有死亡。此时在她身上几乎感受不到丝毫生气,但她仍旧带着茫然的表情,口中呼吐着极为微弱的气息。 「看来是成功与神相连了。」 奥古斯都脸上带着笑容,将视线转到无名者上。从那存在本身就强烈震摄人心的机体上,正散发出爆炸性的魔力。 神的心脏剧烈跳动。彷佛落雷般的心跳声撼动空间,令血海波动、翻腾、肆虐。在这广大的空间内充斥着光亮。 「这是中枢区域完成的时刻……看!这就是支配神的法则!太棒了!这代表黑色圣域的理念,就连神都得遵从!」 奥古斯都展开双臂,放声大笑。浮现在他脸上的,是唯有走火入魔之人才有的狂意。 在一旁的维斯帕西亚努斯静静注视着那样的魔人。他的眼神多了几分锐利,脸上也浮现出不属于绅士的卑劣笑容。 神心的鼓动加剧。每次跳动所散发出的超凡魔力,都流窜至邪神全身。 克苏鲁的苏醒,已只是时间问题了。 她听见了歌声。 她听见了祷文。 触手随着发自其它次元的诡异旋律不停蠢动。 「冯古鲁伊、木古鲁那夫、克苏鲁、拉莱耶、乌卡夫那古鲁、冯塔库……」 尼罗在遭到蹂躏、侵犯、玩弄的同时,也被毫不间断的快乐虏获。 而那样的尼罗仍缓缓移动自己失去神彩的双眸,寻找那吟唱者的身影。 那名少女——【拉莱耶异本】的精灵,就在大群触手的另一头。她也同样赤身裸体,被触手蹂躏,因快乐而剧烈地扭动身躯。从少女口中所发出的,只有温热的吐息与异界的歌声。 尼罗在承受折磨的同时,也顺其自然地注视着那不停歌唱的少女。 失去理性、沉醉于快乐中的尼罗,在嘴角浮现出笑意。 那是属于嘲笑的笑意—— ※ 虽然九郎以贝瑞萨偃月刀将别西布托一刀两断,并用自动手枪的魔弹将提比略连同别西布托一同粉碎,但一股在心中蔓延的危机感,却始终令九郎挥之不去。 那并非是来自于上空的克苏鲁所发出的压力。而是另一种残存在内心角落的不明原因,让九郎感到难以言喻的不安。 「……看 那里。」 艾露所指的是被砍成两半的别西布托。异变就在那里产生。 只见别西布托那被爆炎灼烧的装甲表面浮出锈斑,接着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腐蚀整片装甲。 「那是在腐败吗?」 别西布托那钢铁的装甲上出现龟裂,接着裂缝中渗出了绿色的污浊肉汁。 别西布托的表面突然应声碎裂。收于其中的腐肉涌出,使附近充斥着几乎要令人嗅觉瘫痪的恶臭。就在涌出的腐肉满布地面的同时,腐肉开始膨胀,最后就像是一团从人体内取出的肿瘤般躺在地上。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看来他还没有被打倒。」 在那团腐肉上,数百只大小与人类相差无几的蛆虫正缓缓蠕动。蛆虫开始贪食腐肉,体积也变得更加庞大。那几乎要让人失去理智的骇人光景,令九郎不由自主地将视线移开。 《大十字……九郎……艾露……亚吉夫——……》 那欠缺品味的嗓音不知从哪传来。 「那个混蛋……就连那样都杀不死吗?」 《使用【妖蛆秘法】的我……是不死之身……死不了的……凭你这种货色……想杀我……少妄想了————————!》 就在提比略那带有些许悲壮感的吶喊轰然响起之后,便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昆虫振翅声。那不是一只、两只昆虫能发出的声音。那是成千上万的虫群所演奏的不快噪音。虽然九郎无法看见昆虫的身影,但那阵声音正确实地朝自己逼近。 「——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化为腐肉的别西布托突然爆裂。 肉块四散飞溅,一团黑云从其中涌出。但那并不是云。那是在明确的意志下成螺旋状扩散的物体,聚集成别西布托的形状矗立在demonbane面前。那彷佛别西布托的黑影,是无数苍蝇的集合体。 《咕噗噜噗巴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四周回荡着提比略的尖叫,苍蝇也应声振翅。 在演奏起这令人不寒而栗的异样旋律之后,一团怨念便开始以别西布托为中心翻腾、涌现。怨念不久后开始凝聚,形成一团经压缩的瘴气块。 从那团瘴气中响起了满溢恸哭、悔恨的临死哀嚎。在那凝结的气团上凹凸不平的表面,浮现出无数脸孔。虽然其中凌乱分布着男女老幼各式各样的面孔,但所有人都带着同样的痛苦表情。怨灵呪弹——别西布托最强也最险毒的必杀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九郎脑内响起。 ——妈妈~ 当九郎听到那充满沉痛悲哀的幼子声音时,在九郎心中的某个枷锁被烧断了。 《我就让你们也变成呪弹的牺牲品!看招!变成肮脏的怨灵吧!》 怨灵呪弹射出。呪弹伴随着刺耳的哀嚎声朝demonbane逼近。 九郎虽然切身体会过那个招式的威力,但内心却有股不可思议的平静。 九郎的心中没有畏惧。他也没有畏惧的理由。九郎冷静地操纵demonbane,将demonbane的双拳交迭。拳头散发出蕴含魔力的光粒。demonbane开始用双拳在空中画出五芒星。笼罩在拳头之上的洁净光芒在瘴气肆虐的不净世界中留下轨迹。 ——古神印。 那是用来驱除敌意与威胁的结印。九郎将其在demonban前方展开。 怨灵呪弹带着咆哮发出冲击波。但古神印并没有丝毫动摇,光芒也不见衰减。压倒性的死亡气息更加靠近——但那股气息始终都无法触及demonbane。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提比略发出了像是表达痛苦又像是在表达烦躁的咆哮,而更加凶暴的怨念,也随之展开如怒涛般的波状攻击。瘴气的黑与古神印的白剧烈对抗。 《消灭吧……消灭吧……给我消灭吧————————!》 瘴气爆裂。四散的怨念撕裂了空间,污染了大地,令城市腐朽。而demonbane就置身在那凶恶的能量奔流中。 《啊哈……哈哈哈哈……!腐败、腐败、腐败、腐败、溃烂吧!腐烂变成妖蛆的苗床吧!》 四周响起提比略疯狂的笑声。 《变成我的食物吧————————!》 九郎听着提比略那死命发出的疯狂吶喊,心中不由得产生一种奇妙的感慨。没错。九郎对那无法死亡的活尸体,产生了近似怜悯的感情。 (他以为凭这种东西能打倒demonbane吗?) 此时怨灵已经将demonbane吞没,周围被一片黑暗笼罩。 《喔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提比略或许是深信自己已经获胜,他发出充满安心感的狂笑。 (你真悲哀……真是太悲哀了。) 除此之外,九郎无法对他产生其它感情。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冲击朝demonbane袭来。 接连不断的爆炸。接连不断的陵辱—— demonbane遭愤怒的暴风袭击,古神印被悔恨的火焰吞没。 但就算暴露在那样的蹂躏之下,demonbane仍旧毫发无伤。守护demonbane的古神印,光芒也没有丝毫褪色。 (只有这种程度吗?贪婪剥夺他人性命所得到的力量与永远,就只是这种东西吗?) 九郎紧咬着下唇。 (他就是为了得到这种脆弱的力量,而牺牲了那么多人命吗……) 九郎明白一股灼热的愤怒正在心中燃烧。 (已经够了。你也累了吧?) 虽然九郎无法看见对方,但还是这么在心里对提比略问道。 (就让我为你划下句点吧。我要否定你。) 九郎望着那只能显示出一片黑暗的屏幕,心里这样想着。 (我该怎么做?要怎么样才能消灭不会死亡的你?) 九郎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放心吧。我有无限的手段。好比说、好比说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彷佛雷击般的冲击窜过九郎全身,让九郎的身体为之一震。 九郎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虽然无法理解,但九郎却听到了声音。那回响在自己脑中的异形之声…… ——快、让我见识一下吧。九郎小弟与艾露?亚吉夫。 ——在时间浊流的吞没下,反复得到锻炼的术者与最强魔法书的力量,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这次、这次可别让我失望了! 九郎的意识随后便沉入混沌的黑暗当中。 ※ 九郎被囚禁在没有丝毫光线的混沌黑暗内。 四周没有任何东西。只有连自己身形都无法确认的深沉黑暗。 九郎连自己究竟正在坠落还是上升都无法判断。他只知道自己似乎正面对着常识所无法理解的角度,朝那个方向一路前进。 这里实在太过异常。这是个无论空间还是时间都让人无法理解的封闭区域。 内心正逐渐在超越人智的混沌中腐朽。无法理解的异形正侵犯自己的灵魂。 九郎虽然死命维系着意识,但异形的黑暗却像是在嘲笑那可悲的想法般,贪婪侵蚀他的内心。尽管九郎试着用是否存在都说不准的手脚试图抵抗,但混沌却毫不客气地露出利牙咬住九郎抵抗的手脚。但纵使遭到那彷佛要令意识雾散的绝望感觉侵袭,九郎仍拼命地抓回意识的碎片,不断努力地形成自我。 在那惨烈的战斗最后—— 在漆黑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粒光点。 九郎为寻求光亮,将手朝光源伸去。 那是一个《箱子》。 光线就是从那扭曲不工整的丑陋箱子缝隙中透出。九郎不假思索地触碰了那个箱子,而就在九郎手触碰到箱子的瞬间,箱盖无声开启。九郎战战兢兢朝箱内望去。 里面是一个异样的物体。那是个悬在箱子中央的黑色结晶体。由七根支柱支撑的那个物体,是由许多不对称的平面所构成的多面体,而表面则有着数条看似血管的红线。那是个状似矿物,却又能让人深切感受到有生命脉动的奇妙物质……光亮就是由那结晶体所发出,而就在九郎明白这件事的瞬间,光亮突然炸裂。以黑色结晶体为光源的诡异光芒,在扭曲、挣扎、狂舞的同时朝九郎逼近,将九郎吞没。 九郎置身在强光的奔流中时,听见一个异形的声音。那是听起来既像是祈祷又像是诅咒的异界言语,那是超越人类理解能力的异形之声。但那些言语很快就化成九郎能够明白的语言。 突然间,九郎的意识重新清醒。由于实在太过突然,让九郎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看到幻觉,但他还是立刻让自己重拾正常思考。就算不对现状多做分析,九郎也明白自己正置身在demonbane的驾驶舱内。 九郎和艾露同时开口说道: 「那东西是光之多面体?」 ——没错!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令九郎感觉似曾相识的妖艳女声这么说道。 接着,战场化为异界。 黑暗凝聚。 黑暗凝聚。 黑暗凝聚。 扭曲、失控、挣扎、异形的黑暗不断凝聚。 光亮凝聚。 光亮凝聚。 光亮凝聚。 肆虐、咆哮、嘲讽、异形的光亮不断凝聚。 位处于暗的极限。 位处于光的极限。 世界转变为异界——转变为不可能的世界。 光与暗交互乱舞。 那逐渐侵蚀世界的物体令世界出现破绽,最后变化成世上所有矛盾巢穴。 这是诸神的禁忌。 接着,九郎透过感受明白。明白此地正是决战之地。 不,单方面的蹂躏不能称为决战。这里是处刑场。 或许是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息,恐惧在提比略心中涌现。但其实现在的九郎也有同样的感受。两人完全无法理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demonbane仍不顾九郎的困惑,自行展开行动。 (它失控了吗?) 虽然九郎连忙尝试控制demonbane,但demonbane根本不听使唤。就像是控制权被夺走一般,demonbane持续失控地执行着与九郎意志无关的动作。 它就像是要执行一项已经被设定的工作。demonbane像是要使用雷姆利亚冲击一般,启动了配备在右臂的机关。接着,demonbane将蕴含必灭能量的右臂伸出。 一团黑暗的物体就这样从demonbane的右掌中出现。那是一团连周围空间都为之扭曲的压倒性黑暗。 「黑洞!?」 那团黑暗持续令周围扭曲,最后甚至连次元本身都为之歪曲。 一道次元裂缝出现在demonbane面前,接着有个物体从其中显现。demonbane伸出手,将那个物体从裂缝中取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东西看来像是扭曲的神柱、歪斜的神树,或是无刃的神剑。无论如何,那是一个极端诡异的物质。而在中心部分,有块黑色的结晶体。 「这就是光之多面体吗?」 在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同时,一股惊人的能量流入demonbane体内。彷佛要将demonbane四肢扯断的凶狠、粗暴魔力令机体发出哀嚎,那股毫不留情注入的能量持续蹂躏着九郎的身躯。仿佛全身皮肤被剥离般的剧痛让九郎的表情扭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九、九郎!妾身得……!」 艾露死命地控制那股如排山倒海般不断涌来的魔力,企图让那股力量流向多面体。随后九郎也介入控制工作,协助艾露控制力量。 虽然那股魔力一直像匹疯马般持续狂奔,但在两人合作之下,最后总算将流向固定到多面体上。但就算如此,在机体内部肆虐的魔力仍旧相当强劲,如果稍有不慎,甚至可能会遭到魔力侵袭而昏迷。 但是,问题不只有这些。 「喂……那东西未免膨胀过头了吧!?」 集中到多面体上的魔力不断增大。由于两人将魔力导向其中,因此这也可说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但要是继续下去,多面体可能会因为超越魔力的容许范围而爆炸。 (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demonbane像是在响应九郎的疑问般采取行动。 demonbane就像手持神剑一般,将多面体的尖端指向苍蝇群。在完成那个动作之后,九郎又重拾控制。 「它是想要把这股力量丢到敌人身上吗!?」 艾露有些难以置信地这么说道。 「我也不清楚,总之就试试看吧!」 话一说完,九郎便操纵重拾控制的demonbane朝别西布托冲去。 『这算什么……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别过来!别靠近我————!』 或许是察觉到多面体所散发出的凶暴气息,提比略半狂乱地吼叫着。 如云团般的瘴气与苍蝇群朝demonbane压去。但那些全都来不及触碰到demonbane的机体,便化为尘埃消灭。demonbane所展开的防御阵粉碎了所有的邪恶。 『咿————!咿————!』 从苍蝇群中央传出了凄惨的哀嚎。九郎朝那里望去,看见球状的别西布托驾驶舱浮在其中。 九郎将多面体的尖端朝那驾驶舱刺去。在那一瞬间,膨胀到极限的力量便将驾驶舱——不,是将整团苍蝇吞没。 光与暗在奔窜。两者在混合、交迭、翻腾的同时侵略着所在的空间。 『咿嘎呀啊啊啊啊!这、这是什么————!?』 肆虐的光暗撕裂空间,空中出现龟裂。不久后,裂痕破碎,空间出现一道裂缝。在裂缝的彼端不存在任何事物。在那不自然的深穴中,所存在的仅有深渊。接着苍蝇群开始被吸入其中。 光与暗从裂缝中涌出。那看来像是无数人手的光暗抓住别西布托的驾驶舱,开始将其拖入裂缝之中。 『别、别这样!这东西想带我到哪儿去!?不、不要——!!我不要去那里————!拜托!算我求你们!……杀了我——!求你们杀了我!』 九郎不知道在裂缝的那头有什么东西。就连提比略是否察觉了什么,九郎也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那种恐怖只有遭到多面体攻击的人才会知道。 「那是你践踏许多人才得到的不死之身吧?既然这样,永远伴随那身体到最后也很合理吧!」 望着正逐渐陷入裂缝中的驾驶舱,九郎这么说道。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提比略留下回荡许久的哀嚎之后,驾驶舱便消失在裂缝当中。而多面体也化做光团消失,变为异界的空间也接着被吸入裂缝彼端。该处只剩下demonbane,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到了裂缝彼端。 最后,彷佛是要人将那些在异界发生的事情全部忘记一般, 世界又恢复原貌。 光之多面体—— 那东西没有曾组装在demonbane身上的痕迹,也没有在数据上残留任何纪录。 直到这一刻,九郎才感受到战栗。九郎脸色发青,全身都冒出冷汗。 「那东西叫光之多面体……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没有人能回答艾露的疑问。 ※ 在梦幻与现世的夹缝中——在那不知名空间内,有人正看着这一切。 那是一名女性。 那是名服装剪裁精美、纤细高挑的美女?奈雅。 但是,它不可能是人类。它的躯体蕴含有无限纯粹的邪恶,从其中散发着异形的黑暗,周遭的景色也都因此丑陋扭曲。 奈雅在笑。它在笑,也同时在流泪。 那是希望在经过漫长时间后终于得以实现之人,纯粹的感动泪水。 那是纯粹喜悦的泪水—— 但概括那喜悦的,却是邪恶。 极限的邪恶。 正因为是真正的邪恶,因此没有瑕疵。 就是那般的纯粹。 「终于……终于……!」 奈雅的声音因戚动而颤抖。 「我没看错!九郎小弟!这次的你果真和我想的一样!大导师阁下!这世界终于生出能与你比肩的人了!」 奈雅全身都充满欢喜的冲动。 「来了、来了、来了!殷切期盼的时刻到来了! 世界没入血海,血海上又积尸成山,这样的无数岁月! 以腐败的世界为苗床,又诞生了更加腐败堕落的世界,如此无尽的岁月! 啊啊!下一个世界肯定更加堕落。 啊啊!再下一个世界肯定更令人发指。 啊啊!下下一个世界肯定更加凄惨。 重复这无数堕落的漫长未来、漫长过去! 数千、数万、数亿次! 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的时候到了!」 那是类似爱情的感情。 正因为纯粹、投入,所以像爱情。 正因为不顾一切,所以像爱情。 「快!开始吧!我等待这一刻太久、太久了! 这也是你们想要的吧!? 可以结束了……对你们来说,这一切终于能结束了! 没错,我会帮助你们尽早让这一切结束! 没错,你们真的是群优秀的孩子! 啊啊、我爱你们……爱到无以复加!」 但是,爱与邪恶真的相像吗…… 无论如何,那份邪恶深爱着自己傀儡的事实,都是不变的。 「大十字九郎!」 她唤的是弒神之刃。 「特利昂尊者!」 她唤的是解放邪神之钥。 地球狂想曲最终乐章的幕廉掀起了—— 第二章 魔人狂舞——呼吸血风、爆炎、灼热大气的时刻 此处是梦幻心母的中心部分。 在起伏、鼓动的神之心脏下方,矗立着两架鬼械神的身影。那分别是身披金色盔甲的蛋型鬼械神?金色遗产,以及外形像是圆盘蜘蛛的鬼械神?赛库拉诺修。而分别站在那两架鬼械神身上的驾驶者,脸上都带着僵硬的表情呆立着。 「……刚刚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那种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奥古斯都发出怒吼的同时,金色遗产也放出冲击波。冲击波令血海爆裂,溅起巨大的水柱。落下的血雨倾注在两名魔人身上。 (那是鬼械神仿冒品所拥有的力量吗?) 维斯帕西亚努斯只是瞥了失去冷静、无法正常思考的奥古斯都一眼,便进入自己的思绪中。 (那股力量,别说是足以匹敌真正的鬼械神了,甚至可说是凌驾于鬼械神之上。那简直就像、就像——) 想到这里,那拥有金色双眼的绝对者,其身影突然在维斯帕西亚努斯的脑海中浮现。光是想象他的样貌,就让维斯帕西亚努斯内心充满着彷佛灵魂被冻结、就连死亡都能让自己感到幸运的恐惧感。但是他很快甩了甩头,将金色少年的身影从脑中挥去。因为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对他感到畏惧了。 (冷静……别害怕……) 维斯帕西亚努斯像是要催眠自己似地,反复在心中重复同样的话。 (他死了、他已经死了。我们亲手杀死的。对、没错。是我们亲手除掉他的!) 他——特利昂尊者对维斯帕西亚努斯来说,不可能再成为恐惧的对象。但就算明白这个事实,维斯帕西亚努斯仍无法挥去那像是心脏被人用力揪住的压迫感。 难不成他早已连死亡都能克服,正端坐在遥不可及的高处,嘲笑着自己的愚昧?特利昂尊者就是足以让人产生这种无稽想象的绝对者。 「可、可恶——————!」 「别吼了,奥古斯都……冷静、你冷静点!」 「唔……!」 被维斯帕西亚努斯这么一说,奥古斯都只得咬着指甲,不耐地咋舌。 但是,会陷入混乱也怪不得他。因为出乎他意料的状况实在太多了。虽然成功对霸道财阀的秘密基地造成重创,但所投入的三名逆十字成员竟有两人死亡、一人重伤。然而,尽管已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霸道瑠璃却依然建在。而且【艾露?亚吉夫】还重新复活,demonbane更是战力大增。 (怎么会这样?究竟是哪里算错了?变因究竟是什么!?) 计划本身应该没有破绽才对。 (冷静。不会有事的。虽然确实是有失算,但并没有被逼至绝境。) 可说是最强王牌的邪神之力,仍旧在黑色圣域手中。无论霸道财阀如何挣扎,都不可能弥补这绝望的力量差距。 「……他们太碍眼了!」 奥古斯都以唾弃的口吻说道。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这样办! ——冯古鲁伊!木古鲁那夫?克苏鲁?拉莱耶?乌卡夫那古鲁……冯塔库!」 ※ 九郎起初还无法察觉那是咆哮。 因为那阵咆哮,已经超越用声音这个字眼所能形容的范围。 那是超越声音、超越物理、超越灵域,彷佛连灵魂都会为之粉碎的毁灭咆哮。 那令人绝望的吶喊,自遥远的上空以怒涛之势倾泄而下。 顺着声音朝天空望去的九郎,看见了那几乎将整片天空覆盖的巨大怪物。那是克苏鲁。那在漫长时间中处于假死沉睡的邪神……其巨大的眼眸正缓缓睁开。就在那一瞬间,压倒性的邪神神气扩散至整个世界。 神眼俯瞰着阿克罕市。 当视线交会的瞬间,九郎的心彻底粉碎。彷佛全身挥发、存在连同灵魂一并消灭的剧烈感受贯穿全身。但九郎最终还是靠着身为魔术师的精神力重拾粉碎的自我碎片,成功保住了自我。 然而九郎那运转超过限度的脑袋却感到一阵灼热。血泪沿着脸颊滑落,鼻血也从鼻孔喷出。 九郎单膝跪了下去,但随即死命维系自己险些破碎的灵魂。现状让九郎十分清楚,当自己丧失集中力的瞬间,自我就会彻底化为碎屑。 「克苏鲁……开始活动了吗!」 「糟了、这下糟了!九郎!」 九郎明白艾露的意思,但应该如何应对,九郎却无法做出判断。 面对鬼械神还不成问题,但这次的对手是名符其实的神。自己是否能够击败那种对手,九郎实在没有信心。 对方是强大且强壮、凶暴且凶恶、拥有绝对且绝望力量的怪物。根本毫无胜算。 但是,现在不是烦恼的时候。现在没有时间为对手的身影感到恐惧、感到绝望。就算必须让奇迹出现,也必须阻止克苏鲁。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状似龙头的触臂朝demonbane露出利牙。就在触臂如分裂般张开大口的下一刻,口中便喷出破灭的业火。九郎立即让demonbane疾驰而出,以彷佛在地面飞翔般的速度逃离火焰。但对方当然不是那样就能轻易逃开的对手。 只见上空突然出现无数太阳,紧接着是一阵响彻世界的雷鸣。邪神的吐息在摧残整座城市。 世界就这样被蕴含破灭的闪光吞没,沉入一片白色的黑暗当中。 ※ 「终于……终于、终于、终于!终于啊!完成c计划了!」 奥古斯都打从内心深处发出笑声。或许是因为兴奋的关系,他浅黑色的皮肤变成赤铜色,表情也丑陋地扭曲。尽管自己的面孔已丑恶到连妖怪都会畏惧,但本人却没有丝毫自觉。 「并不是由大导师的手!而是由我们——不、是由我的手完成的!那伟大的克苏鲁!强壮的克苏鲁!身为旧支配者的克苏鲁,现在、就在我的手中!没错,我现在与神正处在相同的领域!」 奥古斯都低头看着自己双手所发出的低笑,不久就像是随浊流倾泄般转变成狂笑。奥古斯都那原本在名为理性的面具下所隐藏的狂意,此刻正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外。 「我能控制!我能控制弛!我连神的法则都超越了!」 充满全身的邪神之力!几乎要满溢的神气,令奥古斯都沈陷在陶醉之中。 「来!我就陪你玩玩吧!」 在奥古斯都的命令下得到统一性的克苏鲁触臂同时出动。触臂的龙头瞪着下方,张开大口。带有强烈酸性的唾液化为一阵豪雨,朝阿克罕市倾泄而下。 「努力挣扎吧……demonbane!霸道财阀!」 ※ 在世界被白色黑暗吞没时,九郎正承受着几乎要令自己昏迷的强烈g力。 从各种角度侵袭而来的凶暴g力让九郎面孔扭曲,内脏遭到挤压、翻腾。全身的血液迅速地上下移动,每次血液移转都会有阵阵红雾或黑雾充斥在九郎眼中。这或许就像是战斗机驾驶员受g力震荡而昏迷的感觉。九郎脑中虽然闪过这样无谓的感想,但只要脑袋有在运作,就代表自己还能够维持意识。 就在这个时候。九郎感受到一股彷佛超越一切的剧烈神气从机体旁掠过。虽然在模糊的视线中,九郎无法看清那次攻击,但要是被刚才那一击给命中,肯定会被消灭到不剩任何痕迹吧。 或许是身体已经习惯那凶恶的g力,九郎的视力逐渐得到恢复。而就在九郎重新看清四周的瞬间,惊讶地睁大眼睛。因为他发现城市竟远在自己下方。demonbane正置身在空中。 (demonbane在飞!?) 就在九郎吃惊的这段时间,demonb ane仍不断地迅速上升。 「赐予吾等于冻原翱翔之翼——夏塔克!」 魔力随着艾露的吶喊在demonbane内部疾驰。疾驰的魔力正集中朝demonbane的背部汇集。九郎朝魔力聚集的方向望去,看见了由无数钢铁鳞片交迭而成的翅膀。 「这是……!」 「那是妾身原本的鬼械神?艾翁所用的飞行组件『夏塔克』。」 九郎记得那个名字。那是一种体型比象更加巨大,拥有状似马的头部,全身覆盖着鳞片的巨鸟。那应艾露召唤出现的黑色翅膀散发着火焰,不断供给demonbane几近过份的推力。 「收下这个!九郎!」 在艾露这么吶喊的同时,夏塔克的操作法便印入九郎脑中。如果能运用这拥有高度飞行能力的装备,或许就能攻入克苏鲁的内部。这样就算无法打倒克苏鲁,只要能铲除可能身在其中的逆十字成员,那么克苏鲁就有可能重新陷入沉睡。想到这里,一份微小但确实的希望,开始在九郎心中萌芽。 「那就上吧!」 九郎精神一振,便令demonbane朝克苏鲁加速飞去。夏塔克奋力喷出火焰,原本就非比寻常的g力在此时更提升至致命程度。彷佛脑袋被丢进果汁机搅拌的剧烈冲击窜遍九郎全身。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在上方蠢动的触臂如鞭子般朝demonbane挥来。触臂似乎想顺势将demonbane咬碎,只见触臂末端张开,露出乱立其中的利齿。九郎见状咋舌一声,紧接着让demonbane在千钧一发之际过龙首。 「唔……汝竟然这么胡来……!」 在听着艾露那像是呻吟又像抱怨的话语时,九郎又一口气飞过了数公里的距离。巨大的邪神之眼已变成扩展在眼前的背景。 克苏鲁的攻势并未丝毫停歇。无数的龙首扭动,在空中激起乱流朝demonbane袭来。而九郎则是让自动手枪在demonbane手中显现,接着将枪口对准那些紧追不舍的龙首。就在九郎即将扣下扳机的时候。 ——到此为止。 突然间,一个女性的声音插入脑中。 当那蕴含黑暗的声音传进脑中的瞬间,九郎看见了幻觉。不,那是这世界存在于某处的记忆,以幻视的方式出现在九郎脑中。 庞大的记忆形成一股流入九郎意识的信息。 那信息过于庞大、过于短暂、过于茫然,那是人类实在难以理解的领域,但是鲜明强烈的印象,仍烙印至九郎脑中。 那是个有着七彩光泽的球体。由无数大小不同球体所累积的那个物体,就像是肥皂水起泡所产生的水泡。过于光彩夺目,那是种令人作呕的美丽。 异形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里并非最终决战的地点。应该有更合适的地方吧。 世界被极度鲜艳的光芒笼罩。 ——白之王。黑之王。白之使徒。黑之使徒。此刻,宇宙的历史走道了分歧。 ——是的,决战之地,是在所有时间与宿命聚集的场所。 ——在那片为人所避忌的海域。 意识被极度鲜艳的黑暗吞没。 ——在正确排列的星辰之下,在受邪恶与狂意侵蚀的海上。 ——白色的小丑。黑色的小丑。白色的祭品。黑色的祭品。 ——你们要相亲相爱。 ——相欺相害。 突然间,现实又重回眼前。 而在那同时,原本压迫世界的巨影也在瞬间消失。 阿克罕市上空空无一物。那里没有瘴气也没有邪气,眼前只有一片蓝天。九郎四处张望,到处都看不到邪神的踪影,也感受不到丝毫属于邪神的气息。 但尽管置身在这克苏鲁彷佛从未存在的状况下,九郎也明白这一切并非做梦。因为残留在地上的伤痕,比任何雄辩都更让九郎清楚自己仍置身现实。 「这算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恶!」 ※ 人总相信诞生是一种祝福。 人们相信生命是充满喜悦、充满爱地来到世上。 那是错误。 那是欺瞒。 诞生是诅咒,世界充满了恶意与冒渎。 而正因为赤子的纯粹,才能理解这个道理。 被母亲的温暖包围,受母亲心跳拥抱的地方,才是世界的中心。 那是无限的爱之摇篮。 能置身此处,又夫复何求? 赤子尽情地享受世界。 正因如此—— 当赤子从乐园遭到放逐,因生产而堕入外界的瞬间,才会放声哭叫。 那是恸哭。 因为撕裂皮肤的尖锐大气。 因为窜进鼻腔的臭气。 震碎耳膜的噪音。 烧灼双眼的强光。 那一切、世界的一切,都对赤子露出恶意之牙。 万物都在嘲笑那变成不完全、只是脆弱肉块的赤子。 赤子知道这世界充满诅咒。 赤子对不完全的自己感到悲哀。 人们不知道这个事实。 否。 人们只是将事实驱赶至遗忘的彼方。 人就是这么可怜而又可憎的生物。 但是,能够哭叫、得以恸哭,正是一种幸福。 有余力能够浪费,正代表尚未知晓真正的绝望。 真正与绝望对峙之人,不会有发出哭喊的余地。 只能将自己的一切,全倾注于维持「存在」的行为。 在真正的绝望之前,不容许浪费一丝力量。 那全是为了不让世界彻底榨取自己的存在。 将绝望化为达观、达观化为怠惰、怠惰化为焦躁、焦躁化为憎恨吧。 以此憎恨为粮食吧。 这都是为了弥补在不完全下来到世上的自己。 如果这世界充满诅咒,就让我的身、我的心、我的存在本身都化为诅咒吧。 我要让那些活在这镀金世界的人们知道。 知道这世界究竟被绝望玷污到什么程度。 没错。这个宇宙…… ——遍布在这个宇宙中的一切,都只能卑微地任命运摆布。 当这些真实首次烙印在脑中的时候,总是会让人置身在撕裂全身的剧痛与烧灼全身的快乐奔流中。 那是超越人脑容量的情报洪水。 那是时间的纪录、世界的记忆、命运的记述。 那是被强制记载的绝望知识。 当那一刻到来,我跟以往一样,诅咒那在这宇宙中生存的生命。 带着邪恶转动的命运之轮正在扭曲、偏离轨道、逐渐失控。 命运之轮转向更加致命的方向。 寻求更加破灭的结论。 最后,命运之轮终于冲破了那无法回头的界线。 ……光之多面体。 大十字九郎终于得到了那把弒神之刃。 在这怪异的永劫中,只是凡人的他,终于抵达了那个领域。 而这全在潜藏于宇宙暗处的邪恶算计下。 那是越挣扎便越难以挣脱的蜘蛛丝线。 一切都是命运的奴隶。 但是…… ——那么,就算知道做什么都没用,就能什么都不做吗? ——我应该没办法。 你就算知道那些,多半还是会选择战斗、还是会不断挣扎吧。 现在我能明白。 在和你接触的现在,我很清楚地明白。 那 与是否知道命运、是否了解绝望无关。 你这个人,会选择现在该做的事。 就算感到迷惘、心怀恐惧,你仍旧会做出选择。 那一定是你所拥有的力量。 我没有那样的力量。 但是,现在还来得及。 ——光之多面体。 那是令人避忌的禁忌武装。 对那些家伙来说,那也是双刃之剑。 因此,它可以让这命运产生些微的破绽。 就将一切都赌在那个破绽上吧。 现在所需要的,是无惧的决心。 大十字九郎。将你的力量分一点给我吧。 所以—— 「快来吧,九郎……尼罗在这里等你……」 ※ 面对克苏鲁突然的消失,九郎内心的感受并非安心,而是茫然。 那带着足以让人灵魂碎裂、崩垮的压力,君临于阿克罕市上空的巨大身影,就这样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九郎完全无法理解。 尽管四周被那邪神彷佛根本从未存在的寂静笼罩,但九郎并不认为像克苏鲁那样的邪恶,会那样轻易消失。可是如果这样想,又会产生克苏鲁现在究竟处于何种状况的问题,而目前也没有丝毫可供判断的线索。 如果对方真的就这样消失,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但无论是对手还是眼前情势,都不容许九郎做这种乐观的猜测。 想到这里,九郎在仰头望着收于弹射台上的demonbane同时,也不由自主地深深叹气。 虽然在逆十字袭击过后,机库内处于彷佛暴风过境的惨状,但也还不到无法使用的程度。demonbane的弹射台与修理机器人也都奇迹般地保持完整。 但在同时,也有人遭受重创。就是艾尔莎。她受到怨灵呪弹的影响,目前仍毫无反应。 「喂,状况怎样?她没问题吧?」 九郎望着demonbane的驾驶舱,对正在里面埋首苦战的韦斯特博士这么说道。艾尔莎平常总是吵吵闹闹的。虽然她的精力旺盛常让人承受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毕竟是曾并肩作战的伙伴,因此九郎自然会为她感到担心。尽管九郎也设想了最糟状况,但丝毫不把九郎的担心当一回事的韦斯特,其回应仍充满自信。 「哼!可别小看吾辈了!大十字九郎!我这大!天!才!韦斯特博士的最高杰作、oh!my爱的艾尔莎,区区这点伤害,根本就不成问题!」 在韦斯特吶喊的同时,也响起了电吉他的刺耳音色。九郎忍受着那烦人的糟糕音色望着驾驶舱,紧接着一张少女脸蛋便从舱门采出头来。 「早安啰波!」 艾尔莎带着天真的笑容朝九郎挥了挥手。 她是由韦斯特所制造的人造人。而看样子,她似乎也拥有与制作者相同的韧性,九郎的担心也许真是多余的。 艾尔莎清醒后,机库立刻就热闹起来。然而在这彷佛派对般的气氛下,艾露脸上却带着完全符合标准的不悦表情,步伐粗鲁地走来。只见她一路走到驾驶舱,一把将艾尔莎从其中拖出,接着瞪着韦斯特。 「还不快点把驾驶舱给妾身复原!」 艾露像是要一头朝韦斯特撞上去般,激动地凑到韦斯特面前说道。 「汝竟然不知好歹地改造妾身的位置……真让人不快!」 「哼!这种事是不能急的!要效法绕路才是最快的快捷方式这句话,绕呀绕呀绕到最后,好吃的奶油就完成了。原料?老虎。」 面对韦斯特那一连串比魔术更加神秘的胡说八道,艾露不由分说地挥出那纤细却锐利的拳头。艾露的拳头准确命中韦斯特脸部,让韦斯特喷着鼻血躺了下去。 「……唉~~」 看着艾露与韦斯特对骂、对吼的光景,九郎不禁叹气。虽然不久前才置身在全世界都面临危机的状况下,但现在的轻松气氛,却丝毫无法让人感受到先前的紧张。他们丝毫不对人类的未来抱持任何烦恼。 「他们真是欠缺紧张感。」 而对作业员持续下达各个指示、孤军奋战的瑠璃,此刻也梢稍停下工作这么说道。 (一点都没错。) 九郎和瑠璃对望了一眼,接着两人同时叹气。 「公主。到头来,伤害究竟有多严重?」 听九郎这么一问,瑠璃的表情便罩上一层阴影。 「很糟。这次袭击就算只看牺牲者,八成也超过了五百人。如果加上阿克罕市遇袭时的死伤……老实说,那数字实在让人不愿意去想。」 现在地面正处于彷佛核弹爆炸的惨状。就算出现数千、甚至是以万为单位的死伤也不奇怪。但话说回来,就袭击的规模来看,死伤者应该已经算少了。若不是霸道财阀有准备地下避难所,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幸存。想到这点虽然令九郎不寒而栗,但在同时也让九郎对预想到这种状况的霸道钢造由衷佩服。 想到这里,一股不安突然闪过九郎心中。九郎脑中浮现出莱嘉与孩子们的身影。想到提比略曾在避难所内肆虐,就让九郎不敢想象当时所发生的惨剧。 「不好意思,我有件私事想拜托妳……妳可以调查在避难所内避难的人吗?」 九郎突然的请求虽然让瑠璃惊讶地眨了眨眼,但瑠璃很快就告知九郎没有问题。 「我想避难所内应该有名叫莱嘉?库夏特的修女。」 就在九郎将名字说出口的瞬间,瑠璃便用拳头往自己手上一敲,明白了九郎的疑问。 「放心吧。莱嘉小姐和孩子们都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孩子们可能受到不小的惊吓就是了……」 听瑠璃这么一说,九郎顿时放心不少。因为九郎相信孩子们内心受到的伤害,只要有莱嘉在他们身边,一定很快就能痊愈。 就在九郎和瑠璃在讨论严肃话题的时候,韦斯特仍持续进行工作。 「这样就完美无缺啦!」 只见韦斯特爬出驾驶舱,像是要对全世界宣示般吶喊道。 (好快!) 虽说是拆卸工作,但速度也实在非比寻常。尽管这样的迅速让人不禁怀疑韦斯特是否敷衍了事,但韦斯特既然说是完美,那应该就肯定是完美没错。虽然他在个性上有其缺陷,但在处理机械方面,确能让人无庸置疑地信任。 可是艾露的表情依然十分不悦。只见她露骨地咋舌一声,接着说道: 「慢!太慢了!都要等死人了!」 「什……妳、妳这丫头!对吾辈辛劳不但没有称赞,竟还这样恶言相向!?」 韦斯特愤慨地抱怨之后,便激动地拨弄吉他。他似乎是在表现自己的愤怒与悲哀。 「还不都是汝自己擅自改造。汝这是自作自受。」 而面对韦斯特的反应,艾露只是用平淡的语气,没有丝毫歉意地说道。 「妳这算好时机才跑出来出风头的丫头,有资格说我吗!」 艾露与韦斯特的视线已经在空中厮杀。双方互相对峙,一步也不退让。 「话说回来,他们还真是精力充沛啊。」 九郎话才说完,肩膀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 九郎和艾露两人正朝临时设立的司令室走去。理由是得到了发现克苏鲁的消息。虽然九郎并没有对克苏鲁消失的现状乐观看待,但这个消息仍让九郎内心产生不小的动摇。如果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这份动摇甚至可能会让九郎一蹶不振。 司令室十分狭窄。虽然这里原本就是为市民所准备的居住空间,但除此之外,这里还设置了以屏幕为首的各式机械 。众多机械让原本就不算宽敞的空间更加狭窄,机械所放出的热量也导致室内格外闷热。然而,此时司令室却弥漫着一股连那些问题都能被人抛诸脑后的沉重气氛。原因自然是发现克苏鲁所造成的冲击。 「克苏鲁自阿克罕市消失的同一时间,也传出了克苏鲁出现在纽约上空的报告。」 一名管制员这么说道。 「看来应该是克苏鲁用空间转移,移动了从阿克罕市到纽约市的距离。」 「我就知道是这样……」 虽然九郎早明白要期待邪神遵守常识是白费功夫,但实在无法不吐点苦水。 「可恶,这下可麻烦了。」 「不,不对。」 艾露在一旁轻声说道。 「那次转移多半不是克苏鲁自己的意思。」 听艾露这么一说,所有人的视线便集中在她身上。 「那么,又会是什么人干的?而且还好死不死把克苏鲁移走……最重要的是,那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那说不定是……不,还是算了。臆测只会让状况混乱罢了。」 艾露甩了甩头,接着说道: 「老实说,这次超过妾身理解能力的问题太多了。」 艾露这么说完,便带着苦恼的表情陷入沉默。 接着,管制员继续说道: 「纽约因为破坏机器人的攻击,已呈现半毁状态。克苏鲁一面破坏位于行进路线上的都市,一路朝西南方跨越大陆。目前正朝太平洋前进。」 「在各地虽然都派出军队进行零星反击,但理所当然地没有产生效果。白宫、五角大厦等重要设施都无一幸免。指挥系统已遭破坏。事实上,美国可说已失去作为国家的机能了。」 「各种情报现在虽然经由霸道财阀进行处理,但或许是因为通讯设施出现障碍,情报无法顺利传达。目前在对邻近诸国发出警告的同时,也对各国发出求援。」 虽然状况越听越是令人丧失斗志,但九郎还是重整精神,开口问道: 「那么,克苏鲁的现在位置在哪儿?」 「根据移动方向与速度计算的结果,克苏鲁目前刚好在赤道附近……在这里。」 管制员让正面屏幕显示出世界地图,并在地图上的一点标出记号。根据屏幕县市,克苏鲁目前正通过赤道附近,而且似乎仍持续南下。 「可是,它到底想要到哪里去?」 九郎和瑠璃也有同样的疑问。就算持续南下,再过去也只有南极而已。路上并没有任何主要国家。虽然不清楚对方究竟有什么企图,但说不定也什么都没考虑。话说回来,这次的瞬间移动甚至不知是克苏鲁的意志,还是逆十字操作的结果。总面言之,不清楚的问题太多了。 就在众人陷入没有答案的思考迷宫时,艾露表情严肃地说道: 「南纬四十七度九分,西经一二五度四十三分。」 「那是什么?」 「那是克苏鲁的目的地。」 听艾露这么一说,管制员便立刻在该处做出标记。在那附近除了大海之外,什么都没有。相较于一脸不解的九郎,瑠璃似乎已经有了头绪。只见瑠璃的表情因紧张而绷紧,并接着艾露的话说道: 「一九二五年三月二十三日!阿勒特号船难!」 九郎也知道那起船难。因为他在魔法研究所阅览过霸道钢造的调查记录,其中就有关于阿勒特号的记述。 「那是祖父曾热心调查的事件。武装快艇阿勒特号的船难。据说船员在那个海域撞到了不知名的怪物。那是某个从海底浮现的东西。」 「那是拉莱耶。克苏鲁所统治的海底都市。那家伙打算让自己的城市从海底浮现。」 「黑色圣域打算以拉莱耶为据点称霸地球吗?」 「那是座拥有大陆规模的异形都市。光那座都市所散发的瘴气就不知有多么惊人……可能光是从海底浮现,就会让地球归于灰烬了。」 一股沉重的沉默笼罩司令室。状况正步步朝毁灭之路前进。对手是神。并不是区区凡人能够奈何的对象。但是—— 「绝对要阻止这件事。」 瑠璃的声音像是贯穿一切沉默般在司令室响起。从其中可让人感受到坚定的意志。 (没错。这不是办不办得到的问题。如果不阻止,地球就完了。) 既然这样,也别无选择。就算明白人类不是对手——就算对手是神,也必须将邪恶的野心彻底击溃。 「我们要亲手打倒克苏鲁!」 在场的所有人都带着严肃的表情应声点了点头。 「并不是只有坏消息。也有好消息。联合国部队已经对这次的状况展开行动。全世界的舰队正逐渐朝拉莱耶海域聚集。」 「毕竟这已经不是可以袖手旁观的状况了。」 「但是,人类的战力能对邪神起到多少作用呢……」 瑠璃的表情相当僵硬。因为现在这个对手,已经跳脱了考虑战力差的层次。就算联合国部队出动,也跟去送死没有两样。 「大十字先生、艾露?亚吉夫,决战的关键,最后还是握在你们手上。」 听瑠璃这么一说,九郎和艾露只是不发一语地颔首。 「让你们被卷进这些事里,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瑠璃话还没说完,九郎便伸手制止瑠璃继续说下去。 「说那是什么话嘛,公主。我们只不过是自己跳进来的吧。demonbane莫名其妙给人抢走的公主,才比较像受害者吧。」 「别自视太高了,小女娃。妾身只是在处理妾身自己的工作罢了。汝有什么问题,妾身根本就不在乎。」 艾露虽然嘴上毫不留情,但脸上却带着笑意。 「现在我也只能将未来放在你们身上了。」 从瑠璃的语气当中,隐约透露着几分遗憾。或许在瑠璃心中,她是希望自己能坐上demonbane,亲手去处理这个局面吧。 只见瑠璃露出微笑,随即像是要将迷惘抛去般,以坚定的表情开口说道: 「在天亮的同时,将全战力投入,朝拉莱耶出发。大十字先生,还有——艾露。」 艾露和瑠璃不发一语地对望一眼。但是,或许这样就足够了。只见艾露态度坚定地点头,而瑠璃也像是响应般回以微笑。 「世界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瑠璃话说完,便深深低下头。 第三章 污秽的血脉 在万里无云的苍穹之下,大海被染成一片混浊的深渊色彩。 那里所呈现的,已并非是生命起源的大海。海水受黑影侵犯、玷污,散发出彷佛污水般的恶臭。海面上漂浮着无数鱼尸,飞过附近的鸟群也像是被吸引般坠落海面。 某个巨大的物体在海中游动。那摆动触臂游动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章鱼或枪乌贼之类的生物。但那让人联想到岛屿的庞大身躯,还有彷佛蕴含原初宇宙业火的双眸,让人明白那东西绝不可能是存在于地球上的生命体。 邪神?克苏鲁。 过去曾支配地球的旧支配者,正企图回归。 它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就是沉默在纽西兰外海,南纬四十七度九分,西经一二五度四十三分海底的巨大石造都市?拉莱耶。 「嗯。联合国的舰队看来正逐渐朝拉莱耶集结。」 梦幻心母的中心部分。在鼓动的神心之下,位在赛库拉诺修之上整理情报的维斯帕西亚努斯开口说道。 「当中也能看见美国的舰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应该是霸道策划的吧。」 维斯帕西亚努斯轻抚了自己的胡须,随即将视线移到那站在金色鬼械神上的细瘦男性?奥古斯都的身上。他的嘴角浮现出诡异的笑意。 「真是无谓的挣扎。就算聚集全世界的战力,也无法和克苏鲁对抗的。」 生命起源的大海,相信很快就会被愚者的鲜血染红吧。内心似乎也明白此事的奥古斯都,表情也变得更加丑陋、更加邪恶。 「那么、那么、那么呢,要彻底将他们消灭到连渣都不剩吗?」 如果动用了邪神的力量,那只不过是易如反掌的小事。但是奥古斯都立刻就驳回了这个意见。 「那样会让术式出现变因。邪神的力量不能滥用。而且,有件事令我有些在意……」 「是指那个空间转移吗?」 「没错。那不在预料之内。虽然不愿这么想,但计划可能有漏洞。」 「的确、的确。那个空间转移让人不解。虽然术式等资料都没发现任何异状就是了。」 在感到疑惑的维斯帕西亚努斯脑中,有瞬间闪过了那金发少年的身影。 (那状况、那状况简直像是……) 光是那身影、那名字在脑中浮现,就让维斯帕西亚努斯全身颤抖、内心也像是结冰般僵硬。 (不会的,只是我想太多。应该只是我想太多了。) 维斯帕西亚努斯努力说服自己让自己感到释怀。 「总之就是这样。在尚未知道原因的状况下,不该让克苏鲁使用特殊能力。」 「那么、那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兄弟。那些玷污圣地之徒,交给信徒们去料理不就够了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里是海。这里是魔海。这里是克苏鲁的领域。」 维斯帕西亚努斯明白了奥古斯都的意思。 「我懂了、我了解了。那我就先派破坏机器人去打头阵吧。」 「嗯,有劳你了。」 奥古斯都这么说完,便将视线转向血海的尽头。 「接下来,差不多就快能看到了吧,拉莱耶……由魔人统治地球的时代,终于要开始了!」 奥古斯都的狂笑声在心脏厅回荡。看着奥古斯都那般姿态的维斯帕西亚努斯也在一旁颔首应和。 但是奥古斯都并没能察觉隐含在他双眼深处的轻蔑。 (不让你趁这段时间做点梦,未免也太可怜了。你说是吧?兄弟。) 维斯帕西亚努斯忍着失笑的冲动,在内心这么说道。 ※ 两名少女置身在彷佛海藻般摇曳的触手群中。而两人也像是海草般晃动着身躯。那两人是尼罗与身为【拉莱耶异本】化身的少女。 触手不停贪婪地渴求两人的身躯,而这过程所带来的强烈快乐,也让少女们一次又一次、没有尽头、没有终点般地不断攀上高潮。两人被强制投入那令人失去理智的快乐之中,尽管脸上布满了泪水及口水,仍不停地发出娇喘。 「c……c……c克苏鲁……巫女……巫女……」 【拉莱耶异本】的少女在娇喘中持续歌唱,而尼罗温润的喘息也像是和声般混在其中。 「啊……啊啊……唔唔……」 少女纤细的手指在尼罗的颈项、胸口、腹部、阴部间游走。 「哈啊啊啊啊啊啊……唔!」 尼罗的裸体因兴奋而显得红润。微微浮出的汗水让少女的身体更加抚媚、更加妖艳。左右颜色不同的异色瞳孔,也正注视着尼罗那娇艳姿态。 「星星到了正确的位置……巫女……祭品……新娘……伊亚、伊亚。」 【拉莱耶异本】的少女在被触手侵犯的同时,自己也同样玩弄着尼罗的身体,但是她却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少女用那沉醉在快乐中的双眼俯瞰着尼罗。 「可是……不对……」 【拉莱耶异本】的少女将脸凑近尼罗,在她耳边说道。 「妳、不对……妳、是什么人?什么人?什么人……妳到底是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什么人……什么人的……妳是——什么人的东西?」 少女可爱的脸蛋上浮现出疑问。 尼罗没有回答。 她只是为单方面被给予的快乐发出娇喘。 但是那布满唾液的嘴、那鲜红湿润的舌头无力垂在一边的嘴,嘴角却微微上扬。 那是嘲笑—— ※ 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是群众的钢铁集团。 在海面意外的寂静中,在平静的波浪间,大小各式各样的战斗船舰漠然地排列着。 此一光景简直就是壮观两字的体现。航空母舰三十一艘、巡洋舰五十四艘、驱逐舰、护卫舰总计九百艘以上。这是一支船只总数达千艘的大舰队。明白拉莱耶的浮现即象征人类灭亡的各国,分别将各自所拥有的全部海军力量投入南大西洋集结的成果,就是眼前的光景。 不同的国旗、不同的语言。完全不同的指挥体系。然而在此情况下仍会合为一的舰队,就像是东洋的曼陀罗般形成整齐的队列。而位在其中枢位置的船舰,则是战舰?亚利桑纳号。然而那作为美国太平洋舰队旗舰的亚利桑纳号,在身为总指挥官的总统已死亡的此刻,并没有扬起旗帜。没错。现在它只是世界联合舰队的船舰之一。 突然间,海面失去了光辉。原本拥有亮眼湛蓝的大海突然被黑暗渲染,空气也逐渐遭到瘴气污染。漆黑的黑暗逐渐显现实体,海面瞬间隆起。在那同时,一座仿佛骇人山丘的东西,散发着凌驾人智的神气与邪气自海中浮现。那是庞大身躯上拥有无数触臂,彷佛章鱼般的怪物?克苏鲁。 在那瞬间,海面巨震。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凶猛的浪涛便朝联合舰队侵袭。在高达数十公尺的大浪侵袭下,有几艘战舰就这样化为澡屑沉入海底。那并非是克苏鲁所发动的攻击。它只是晃动了几下自己的触臂而已。尽管只是那样的动作,但一旦被其所产生的巨浪吞没,就会有十艘以上的船舰翻覆。即便如此,奋力撑过邪神见面礼的航空母舰,甲板上仍有许多国籍与机种各异的各种战斗机陆续起飞。多达数百架的战斗机飞入充满神气与邪气的天空,拖着飞机云朝旧支配者飞去。 无数战机的飞弹一齐喷火射出。数量骇人的飞弹在克苏鲁身上破裂、爆炸。但尽管这波攻击升起了几道火焰与黑烟,但与邪神的威容相比,却又显得微不足道。战斗机没有多费时间确认结果,立刻在空中旋回 尝试再次攻击。但这次战斗机没能来得及射出飞弹,就在爆炸之后朝海面坠落。原因并非是克苏鲁的攻击,而是来自其上方浮现的无数机影——破坏机器人的炮击。破坏机器人就像是从上空出现的扭曲空间钻出般一一出现,大量的机影就像是云层般逐渐将天空遮蔽。 战斗机与破坏机器人展开交战。飞弹、火神炮、破坏光束撕裂天空。毫不间断的闪光与爆炸。火焰燃烧了天空,金属片、油污、肉块等物体就像是豪雨般自空中倾泄。 战场不只有天空。海面与海中也同样成为了战场。与海面一样,在拉莱耶的海中也配备了众多来自各国的潜水艇舰队。无数潜舰朝绝对不会射偏的目标同时发动攻击。数千发鱼雷朝克苏鲁袭去。但是大半鱼雷都没能抵达目标就爆炸,或是偏离轨道。鱼雷的轨道会中途改变是有理由的。因为成千上万非人非鱼的怪物抓住了鱼雷,靠蛮力改变了弹道。那是从属于克苏鲁的水栖种族?深渊者。他们在深海中灵活游动,潜艇舰队受其摆布。甚至有深渊者攀住潜舰,开始奋力敲打装甲。但就算是拥有傲人怪力的深渊者,也无法破坏能够承受深海水压的潜艇装甲。 突然间,伴随着一阵彷佛远雷般的巨响,海面升起了数十道巨大水柱。那从海中跃出,看似海蟑螂般的东西,是各个都拥有驱逐舰大小的巨大怪物。那些布满海面破浪朝大舰队逼近的怪物,是深渊者的首领。大衮。那被古代非利士人视为半人半鱼之神信奉的怪物,伴随着浪花形成一股军队朝舰队侵袭。在大衮四周弥漫着水雾,大衮那邪恶的眼睛在浓雾中形成一片如茫洋般的光群。海神军团在转眼间就将舰队吞没,堪称人类最强战力的庞大舰队就这样一路溃灭。 空中被破坏机器人支配,大海也被深渊者与大衮制压。联合军舰队连象样的抵抗都没能做出便一路崩坏。 就在人类最后的堡垒眼看就要被对方轻易瓦解的时候。大群的怪物突然停止了动作。在重拾寂静的海上,高声响起了诗篇。 那是宣告破邪之剑到来的诗篇。 来自憎恶之天 心怀正义之怒 吾等手执断魔之剑 汝,乃纯净之刃——demonbane! 当那诗篇传遍世界的瞬间,那被绝望侵犯的天空遭到撕裂,那身影也在同时伴随冲击波现身。那是悠然展开黑翼的钢铁巨人。那以超高速飞行的身影,手上拿着缠绕熊熊烈焰的魔枪迅速飞来。 如电光般的强烈光芒自枪口爆发,同时也响起一阵仿佛野兽咆哮般的凶暴枪响。伴随巨响射出的魔弹带着闪光与火焰,笔直朝大衮的部队飞去——魔弹很快地化为神兽。那是栖息于鲸嘴星的火焰神性?克图格亚。 魔兽的咆哮并未在海上回荡。那充满强烈魔力,甚至足以撼动宇宙秩序的怒吼,早已跳脱了声音的领域。那咆哮只是残忍地让破坏扩散。克图格亚其咆哮所带来的破坏迅速将大衮吞没,紧接着突击而至的克图格亚,也用自身的牙与爪,以及布满熊熊烈火的身躯将大衮消灭。足以匹敌核武的热量在海魔的部队中无尽肆虐,转眼间便消灭了三分之一的敌军。 「振作起来,跟他们拼了!」 九郎朝海上看了一眼,接着对大半遭到毁灭的联合国军队喊道: 「这里是demonbane!为了消灭地球的大敌,特来参战!」 demonbane装备在背部的黑翼随即喷出魔力的火焰。 接着,demonbane便朝向茫然望着上空的大群大衮突击而去。 「贝瑞萨偃月刀!」 聚集在demonbane左手的光粒形成结晶,紧接着化为一柄如弯弓般的月形弯刀。demonbane紧握那在此刻散发微光的偃月刀,朝向自己眼下的大衮奋力挥落。刀刃轻易砍穿了大衮的甲壳,撕裂在甲壳之下的嫩肉。尽管九郎感受到了对手背脊碎裂、内脏遭分断的诡异感触,但仍不顾一切地将刀挥落。大衮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般被弯刀切开,喷着肮脏的绿色鲜血沉人海底。 海魔们开始行动了。露出利牙的大衮从四方袭来。面对着那有demonbane数倍大小一路冲来的庞大身躯,九郎露出无惧的笑容。他将敌意化为斗争心,令demonbane像是掷回旋镖般将贝瑞萨偃月刀投出。贝瑞萨偃月刀在高速旋转下朝大衮侵袭而去。就在偃月刀屠杀大衮的同时,九郎也开始施行另一个的术式。只见无数银光开始在demonbane空下的左手中聚集。不久后,光芒获得质量,变成一把银色的转轮手枪。 足以令灵魂冻结的锐利银光自枪口深处爆发。子弹也随着枪口的咆哮射出。只见带着七色光辉的雪花化为暴风,子弹也乘着风雪在海上疾驰。电光在极低温的大气中闪动,沿着弹道奔窜而去。只见子弹上缠绕着冰冷的火焰,从冰焰中出现一条冰龙。那是在因纽特人传说中被称为温迪戈的旧支配者?伊塔瓜。冰龙在群聚的大衮上方低空飞过。就在冰龙飞过的同时,大海与大衮也在瞬间结冰。不久前才暴露在灼热火焰下的海面,转眼间变成了冰海。 灼热地狱与寒冰地狱扫荡着海魔的军队。九郎在为那骇人力量感到绝对自信的同时,内心也不禁萌生恐惧。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头大衮粉碎了寒冰的咒缚,朝demonbane袭来。大衮愤怒的咆哮虽然令空气为之震动,但邪恶的肉块在压垮demonbane之前,贝瑞萨偃月刀便先返回demonbane身边。demonbane让右手的自动手枪消失,伸手接住飞回的弯刀。紧接着刀光破空闪动。平斩的刀身砍去了大衮的头颅,污秽的鲜血形成豪雨往海面倾注。 「尽快解决它们!九郎!不要在杂鱼身上浪费时间!」 「嗯!」 就在九郎重新抖擞精神,准备再次战斗的时候。 北方海平面上出现了。那是一群规模不亚于联合国部队的舰队船影,是霸道财阀的舰队,其中也能看见该舰队旗舰?诺登斯号的船影。拥有〈伟大深渊之主〉别名的海神?诺登斯号。那正是拥有与其名称同样威风凛凛的军舰。而从诺登斯号的机库中,出现了一架与黑色圣域部队采用不同涂装的破坏机器人。那命名为死灵式的破坏机器人,是韦斯特博士以飞行型破坏机器人为蓝本所完成的机体。 『我们来助阵了啰波,达令。』 『正是!今天的会场座无虚席。银河啊!倾听吾辈的歌声吧!』 死灵式的推进器伴随着诡异的吉他旋律喷出火焰,随着巨响出动的死灵式就像是火箭般朝上空冲去。而位在上空嚣张盘旋的破坏机器人也一齐转头望向霸道舰队与死灵式。 『博士,要上了啰波!』 『艾尔莎!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科学的力与美吧!』 破坏机器人的光束朝死灵式身上倾泄。但死灵式却早已不在光束瞄准的位置。只见死灵式一路旋转穿过光束火网,同时将准心对准敌机。 『光束————!』 随着艾尔莎吶喊而射出的迎击光束,令破坏机器人应声爆炸。破碎的机体其碎片落人大海的光景,彷佛就像是令遗骨散人海中的海葬。 『赏你一记爱心————!』 只见死灵式如入无人之境般灵活窜动,将破坏机器人一架一架确实击落。 而就像是跟随着死灵式进军一般,战斗机陆续从诺登斯号起飞。那些战斗机与其它幸存的战斗机连手对破坏机器人展开反击。 「九郎!我们也上吧!」 「喔!」 九郎应声之后,便让demonbane朝大衮军团突击。 ※ 「唔……真是可耻!那样也算是神的眷族吗!」 看见海魔遭demonbane蹂躏的窘态,令奥古斯都愤慨不已。只见奥古斯都咬起拇指的指甲,额上也浮出汗珠,明显透露出他的紧张。 「冷静点,你冷静一下。虽然对方的战斗力确实超越我们得到的数据,但一样不会是神的对手。没错吧?」 试图安抚奥古斯都的维斯帕西亚努斯,自己内心也难以平静。虽说远不及克苏鲁,但大衮好歹也是神的眷族。demonbane轻易将其击败的可能性,实在叫他无法想象。 在两名魔人感到动摇的同时,demonbane就像是踏着舞步般在战场上游走。那模样已足以让两人全身战栗、内心冻结、灵魂受缚,不由自主地产生敬畏之念。 (这感觉、这感觉,不就跟大导师一样吗!) 维斯帕西亚努斯的身体不停颤抖,心脏也剧烈跳动。 (我在乱想什么……那是不可能的。那种存在不可能有第二人。) 维斯帕西亚努斯努力静下自己因恐惧而失序的内心,并以意志力强行控制剧烈的心跳。 (对、没错。就是这样、没问题的。冷静下来……) 维斯帕西亚努斯反复这么告诉自己,才让颤抖逐渐得以平息。 「奥古斯都。那东西……demonbane必须趁现在确实除掉。那东西很危险,太危险了。」 「这还用你说!」 从奥古斯都指尖出现的金丝开始编织成形。金丝很快就化为金色的魔法书【金枝篇】出现在他面前。只见魔法书自动翻开,书页在无风的环境下自行翻动。 「透过【金枝篇】与中枢组件连接!强大的克苏鲁啊!消灭眼前的敌人……」 就在这个时候。某人的念话突然闯进奥古斯都的思考中。 「是提图斯吗?」 奥古斯都停下术式,将已召唤的【金枝篇】夹在手臂下。 『让在下去会会他们。』 「可是、可是,提图斯,你的伤势还没痊愈吧?」 『不碍事。』 提图斯语气坚毅地断言道。 「不可以小看现在的他、小看大十字九郎。现在他和过去不一样……」 维斯帕西亚努斯警告到一半,便被奥古斯都伸手制止。 「——好。那就交给你了,提图斯。」 『嗯。』 应声之后,提图斯的念话就中断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到头来,想要击败demonbane,还是只有靠我们逆十字自己。」 维斯帕西亚努斯虽然应声附和,但他的双眼却早已看破了隐藏在奥古斯都内心的黑暗冲动。 (但那岂不也未免……未免、太过明显了吧?兄弟。) ※ demonbane以虎入羊群之势在消灭大衮的同时高速在海上遨翔。就在这个时候,demonbane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突然闪过无数剑光,只见数道线痕残留在空中。九郎反射性地让夏塔克以逆喷射在空中紧急停住机体。剧烈的冲击让九郎感觉内脏彷佛要从口中喷出,但九郎还是勉强撑过冲击,全神注视着前方。 只见在空间产生的龟裂化为无数碎片四散,在彷佛玻璃破碎般的清脆碎裂声响起同时,碎片也随风消逝。最后仅剩下产生虚空的时空裂痕,还有在裂痕之后那血色宇宙之中,外观看似盔甲武士的钢铁巨人——鬼械神?皇饿。 「啧!是提图斯吗?」 demonbane立刻用贝瑞萨偃月刀护住自己前方。 『皇饿,特来领教!』 只见皇饿从时空裂缝中跃出。跃出的皇饿在漂浮于海面上的大衮背上落下,紧接着又在甲壳上一蹬跃起。跃起的皇饿朝demonbane逼近。只见皇饿双手中两柄巨大的太刀顺势举起,下一瞬间,十字形的闪光便自眼前闪现。九郎一声咋舌,扭身闪过一刀,另一刀则以偃月刀挡开。刺耳的金属声响起,同时也爆出了剧烈的火花。demonbane与皇饿各自迅速地跃向后方,两架机体各自落在大衮的背上互相对峙。但那样的对峙也只有一瞬间。 『受死吧!』 眼看皇饿身子一沉,趁势跃起之后,便在落下同时挥刀朝demonbane砍下。demonbane朝后一跳闪过攻击,但作为立足物的大衮却在那一刀之下背部断裂丧命。绿色的鲜血虽然布满了皇饿的机体,但盔甲武士随即挥出了彷佛要将污血甩落的第二击。刀刃在空中冲突。带有魔力的火花在空中四散,demonbane手中的贝瑞萨偃月刀险些因冲击而脱手。就在九郎还来不及重稳阵脚的时候,第三击又已迎面斩来。 (好快!) 虽然姿势难看,但demonbane还是勉强接住皇饿的斩击。但是才刚感到安心,第四击又紧接来到,demonbane手中的偃月刀终于被击飞。脱离demonbane手中的偃月刀转动着飞向上空。这时第五击又间不容发地逼近—— 「可恶!别太嚣张了!」 这次九郎用转轮手枪挡住斩击。或许是因为九郎出乎意料的应对方式让提图斯感到动摇,使皇饿产生了些微的破绽。但那就够了。九郎看准了皇饿露出的破绽,令demonbane带着电光的蹴击朝对手的腹部踢去。皇饿的机体飞上了遥远的高空,接着落入布满绿色鲜血的海内。在坠落的同时,也溅起了巨大的水柱。 「比剑术没有胜算吗。那么……」 demonbane前方的空间燃起烈焰。demonbane伸出右手哪起在灼热空间中显现的自动手枪,随即不敢大意地摆出迎击架势。 就在下一刻,皇饿先前坠落的海面突然隆起,紧接着升起一道彷佛间歇泉的水柱。 demonbane沉下身子,将力量蓄腿部于,随即一口气将力量释放,跃向空中。靠着脚下大衮跳跃的demonbane,与同样一口气自海中跃起的皇饿在空中相对。而这时九郎早已让两把手枪的枪口对准对手。 「你会耍双刀,那我就用双枪对付你!」 『你以为那种玩具能胜过在下的剑术吗!』 「是不是玩具,你就亲身确认看看吧!」 自动手枪与转轮手枪同时发出咆哮。魔弹自枪口射出。子弹虽然准确朝皇饿飞去,但在命中皇饿机体之前就被全数斩落。 (……这个怪物!) 当双方的跳跃到达顶点,demonbane也侵入了皇饿的攻击范围。来自左右彷佛要切开天空的斩击立即袭来。从侧面逼来的刀刃被自动手枪挡开,从正上方挥落的刀刃则被转轮手枪接任。在刀刃还停在转轮手枪上的时候,九郎便立刻扣下扳机。魔弹命中了全身放空的皇饿胸口。在一瞬之后,皇饿的胸口便产生爆炸。眼看喷着火焰、装甲四散的皇饿就这样朝后方倾倒坠落。九郎视线追着坠落的对手,并让自动手枪的枪口对准那负伤的盔甲武士。 「全收下吧————!」 从枪口爆出的闪光烧灼着九郎的视界。枪声响起,随后响起的爆炸声响彻了拉莱耶的海域。右半身被炸毁的皇饿拖着黑烟坠入海中。而demonbane也紧接着发动追击。 「这样结束了————!」 当demonbane放开自动手枪的同时,术式也开始在组装于右掌内的机关中疾驰。 「于此光明世界,无汝等黑暗栖身之处!」 组装在demonbane右掌内的机关在此时苏醒。 「无凯渴、无饥饿、回归于无!」 从右掌中爆发的闪光,将demonbane、皇饿,还有世界全部吞没。 「雷姆利亚冲击!」 从demonbane的右掌中放出了难以估计的热量。那拥有必灭威力的呪法将四周的冰块融化,甚至连海面都随之凹陷。 「——升华!」 无限热量消灭了皇饿的机体,将其拖入绝对的虚无当中。那股高热就像是有着洁癖般净化一切。 闪光逐渐平息,世界再次恢复色彩。 九郎此时双眼注视着那正徐徐自海中浮起的邪神。 「……哟!让你久等啦,克苏鲁!」 不知克苏鲁是否听见了九郎说的话,克苏鲁也在巧妙的时机发出咆哮。 「——————————!」 无论是任何生物的器官,都无法发出那种咆哮。在下一瞬间,克苏鲁的触臂便穿越数公里的距离朝九郎逼来。九郎立刻让夏塔克加速,同时也感受到一股比视觉确认的速度更快、比听觉认识的速度更快、并且让人有强烈呕吐冲动的压迫感。 海面爆裂。一条触臂穿过demonbane在数分之一秒前所在的位置,并贯穿海面。那令人联想到龙首的触臂末端,也顺势咬住一只在海中的大衮。触臂对大衮发出的惨叫丝毫不以为意,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眷族咬碎、吞噬。 「这个饿鬼!」 艾露不屑地说道。 嘴角还挂着大衮肉片的龙首,转头瞪着demonbane。眼看着触臂就要再次扬起,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来自后方的炮击随即让触臂遭弹雨吞没。 demonbane的辅助屏幕在这时显示出发自诺登斯号的通讯影像。画面中出现的是瑠璃的半身影像。 『大十字先生,其余敌人联合舰队会负责应付。大十字先生请尽快对付克苏鲁。』 瑠璃像是分秒必争般地快速说道。 『这不只是大十字先生的战斗。对霸道财阀来说,也是终结过去与黑色圣域纠葛的最终决战。在这方面,相信其它人也都有各自的想法。因此让我来做我必须做的。大十字先生则去做你必须做的。』 两人彼此对望了一眼。这短短的瞬间,已足够让两人确认彼此的决心。 「我明白了。demonbane现在起朝敌方根据地前进,破坏敌方中枢部分!」 『祝你好运!』 「也祝公主好运!上吧!艾露!」 「没问题!夏塔克,全速前进!」 夏塔克的魔力在艾露一声令下的同时爆发,令九郎怀疑是否已经失控的剧烈加速形成强烈g力朝九郎侵袭。那是一股施加于全身的凶恶压力。demonbane与邪神的距离瞬间缩短,克苏鲁的全貌占满了视野。 克苏鲁发出咆哮。无数的触臂起伏、扭动,掀起强风朝demonbane逼近。面对那从上下左右各种方向逼近的触臂,只见demonbane扭转身躯,冲入触臂间的细小缝隙避开攻击。速度没有丝毫减缓,demonbane以宛若神风之势持续挺进。 但随着不断深入,大群触臂也跟着从四面八方袭来,而且每条触臂都拥有一击将demonbane粉碎的威力。中间完全不能有丝毫大意。demonbane就像是穿针般在触臂的缝隙之间穿梭。 一条触臂自眼前逼近。在思考判断出无法避开之前,九郎早已采取行动。demonbane在举起手中两挺手枪的同时扣下扳机。超高热与极低温,相对的旧支配者之力从两挺魔枪的枪口冲出。那力量令空间燃烧、冻结,破空疾奔而出。那超越宇宙定理的爆炸,粉碎了眼前同样超越宇宙定理的存在。由超宇宙物质所构成的肉块应声四散。 demonbane从能量的狂暴漩涡中冲出,来到克苏鲁的上方。俯瞰自己下方的九郎发出了如同怒吼般的话语。 「来呀!尽管放马过吧来!逆十字!用来消灭你们的剑已经抵到你们的咽喉了!你们就屁滚尿流地等着受死吧!」 ※ 人类与邪神眷族的战斗持续进行着。 接连不断的炮击撼动大海,凄厉的惨叫震撼大气。海水被绿色的鲜血、重油、肉片与内脏玷污,天空被火焰与浓烟覆盖。存在于此的,是狂意、是憎恨、是嘲笑、是恐惧、是尊严、是勇气、是愤怒、是绝望、是决心、是嗜虐、是自虐、是恸哭……各式各样的光辉与黑暗充斥其中。这是不折不拙的地狱绘画,此一光景也无庸置疑地反映出这乃是攸关地球存亡的最终决战。 在不容喘息的激战当中,有短暂的瞬间,出现了奇迹似的安稳。冰海就像是无风般平静,四周笼罩在一片近乎无声的寂静中。在那样的冰海中所漂浮的一块流冰之上。一道渺小的黑影从海面跃出,落在那巨大的冰块上。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我也会冷呢。」 穿着黑衣、浑身湿透的男人,单膝跪在流冰上。沾上冰水的武士发型在转眼间就开始结冰,看来就像是多了一头白发。此人是黑色武士?提图斯。在雷姆利亚冲击命中之前,他成功地逃出了皇饿的驾驶舱。但尽管他成功逃离了那绝对性质的破灭,在他内心所能感受到的,却只有一片空虚。 「哈哈……失去了鬼械神,还苟活了下来……真是只能用可耻来形容了。」 提图斯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笑意。 无论自己多么努力与强者交手,多么努力穷究自己的本领,到头来,所感受到的却只有空虚与怠惰。 但是,不应该是这样才对。提图斯用力摇晃脑袋,同时内心如此否定到。提图斯就是因为无法忍受就此堕落的结局,才会选择走上邪道。 (既然这样,那为何现在又会——) 一道突然出现、投向自己的锐利视线,让提图斯抬起了头。提图斯所看见的,是一名在浑身绷带的身体上穿着西装,站在冰面上望着自己的男人。是温菲尔德。尽管在乍看之下,温菲尔德只是一个遍体鳞伤的伤员,但强烈的斗气却像是蒸汽般从他身上涌出。 提图斯的脸上浮现了愉悦的笑容。 「原来你还活着。」 「健康是我唯一的长处。」 「……你现身在此,有何目的?」 「因为我碰巧看见你落荒而逃的身影,所以决定特地跑这一趟。毕竟输掉的场子没讨回来,我可不好跟主人交代。」 温菲尔德话一说完,嘴角便浮现笑意,同时摆出了拳击架势。同时温菲尔德的双脚也在欠缺摩擦力的冰上踩起轻快的步法。提图斯没有多做确认,也跟着采取行动。只见提图斯双掌裂开,双手握住从掌心裂缝中出现的两柄刀,然后以刀代杖站了起来。起身后的提图斯,将刀尖对准了温菲尔德。 「就让我们来一决高下吧。武士道先生。」 「你打算凭那种身体和在下对决吗?」 提图斯摆出让双刀形成十字的架势,脸上露出无惧的笑容。 「看你现在的状态,我认为这样正好公平。」 温菲尔德脸上也带着具挑衅性质的笑意。 「在下可不会放水喔?」 「你希望我对你放水吗?」 从两人身上散发出的高密度斗气,令四周的光景如同处在热气般晃动。双方散发的热气点燃了冰冷的大气,位在两者斗气冲突点的冰面顿时出现龟裂。那同时也是开战的信号。提图斯化为一阵黑风,而温菲尔德的步伐也在冰上留下无数凹洞。提图斯在对手进入自己射程的同时发动攻击。紧贴地面的白刀在切开冰面的同时朝温菲尔德逼近。在其轨道之上,正是温菲尔德的颈部。但在刀刃抵达之前,温菲尔德早已不在该处。温菲 尔德的动作就连提图斯的动态视力都没能掌握。提图斯凭直觉将第二击挥落。无法承受冲击的冰块应声碎裂,立足之地开始坍塌。海水自冰缝中涌出。 但尽管在这无数恶劣条件下,两人的架势却没有丝毫动摇。面对转眼间冲入自己怀中的温菲尔德,提图斯也挥出了第三与第四次的斩击。那理应不可能出现的追击,从理应不可能有的角度挥出。那正是提图斯先前击败温菲尔德时所使用的战法。在提图斯的两腋之下,长出了第三、第四条手臂——那两条手臂手中的武士刀,眼看着便要自左右将温菲尔德砍成两段。但是,那两道斩击只是切开了温菲尔德侧腹的一层薄皮。 胜负就此决定。比斩击更加快速的左拳,命中了提图斯防御大开的腹部。 「奥义——安魂曲?最后审判日!」 温菲尔德挥出的拳头完全击中了提图斯的身体。提图斯的腹部多出了拳形的凹陷,冲击遍布全身。提图斯感受到自己内脏破裂、肋骨粉碎。而背脊也在这一击之下破碎。 「呃……啊……!」 身体弯成直角的提图斯瞬间腾空,随后重重摔落在不断崩塌的冰面上。 「戏法的底细一旦被人看破,可是没有意义的。」 做为立足地的冰块不停崩塌,逐渐沉入海中。但是两人却都还停留在冰上。温菲尔德用冰冷的眼神俯瞰着伏卧于冰面提图斯。 提图斯像是喘不过气般猛烈咳嗽。提图斯每次咳嗽,口中都会吐出大量的血液,这让提图斯感受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但奇怪的是,提图斯的内心并未感受到对死亡的恐惧,此刻他的内心异常安稳。 「原来如此……」 提图斯脸上没有微笑、没有憎恨,只是注视着温菲尔德的双眼。 他像是恍然大悟般,平静地说道: 「面对始终以人类身份战斗的你……无法忍受自己是人类的在下,根本就不会是你的对手吗……哈哈哈哈……真是太滑稽了……」 这成为了他的遗言。 提图斯闭上了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温菲尔德仍在持续崩塌的冰上俯瞰着提图斯的亡骸。 在那连站立都十分困难的环境下,温菲尔德闭上双眼说道: 「这一次……我真的把这笔帐全算清楚了。小姐。」 温菲尔德话说完,便背向了武士的亡骸。接着他搭上了停在一旁的小艇,远离崩塌的流冰。温菲尔德明白身后的流冰正开始沉入海中。 温菲尔德始终没有回头。 那是他对误入歧途的可悲武士表现吊意的方式。 ※ 「为什么!为什么克苏鲁会被逼到这种地步!?」 奥古斯都激动的吶喊在心脏厅无助地回荡着。 在拥有压倒性优势的状况下——不,应该像是以绝对力量扭断婴孩手臂一般,那原本该被轻易击败的对手,却展现了出乎意料的韧性。这实在是一幅令奥古斯都难以置信的光景。 「可恶……死到临头还做这种无谓的挣扎……!」 奥古斯都紧咬着牙,忿忿不平地说道。但光是这样似乎还不足以宣泄心中怒气,奥古斯都再次开口: 「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抵达了神之领域,我可是奥古斯都啊!这样抵抗下去又有何意义!」 奥古斯都此时所展现低俗、狼狈,怎样都无法让人相信他是抵达神之领域的人。 相较于跟小孩般吵闹的奥古斯都,维斯帕西亚努斯则一直保持沉默。他眉头深锁,一边抚弄着自己的胡须,同时一脸严肃地陷入沉思。眼前的状况已经出乎他的预料。克苏鲁是神,而那些跟随克苏鲁的眷族也是凌驾常识的超越性存在。纵使大十字九郎如何独特,眼前的状况仍明显不合道理。 (这是代表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吗?) 维斯帕西亚努斯思考着。 (可是,这彷佛就像是有个强大意志,在背地里操控一切一样……) 就在维斯帕西亚努斯想到这里的瞬间,脑海中也同时浮现那金色暗影的嘲笑。 (可恶!别笑了!你算什么圣经中的神兽!你根本就只是个被我们凄惨杀害的货色!到头来,你根本就没能触及至高领域!但我、我可不一样!) 维斯帕西亚努斯猛力甩头,将那纠缠不清的思绪强行甩开。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全身紧绷,浑身都是令人难受的汗水。直到这个时候,维斯帕西亚努斯才对那名少年的身份产生一个疑问:那个就连在死后都还拥有影响力的他,究竟是什么来头?一直到最后,维斯帕西亚努斯对特利昂尊者的背景始终都一无所知。 而在维斯帕西亚努斯陷入思考的时候,奥古斯都不停怒吼。 「那些不自量力的人类!竟敢与克苏鲁、与我作对!」 (……这个俗物!) 维斯帕西亚努斯侧眼看着奥古斯都,在内心这么咒骂着。 「冷静、你冷静点。这样太难看了。」 维斯帕西亚努斯看着那猛咬指甲、疯狂怒吼的奥古斯都,眼神中带着几分侮蔑。 「要是敌人打算侵入、没错,也只要将其排除就好了。」 「……既然这样,那你为何还呆站在这里?维斯帕西亚努斯。」 面对奥古斯都那燃烧着熊熊怒火的视线,维斯帕西亚努斯不以为意,只是用手杖朝脚下轻轻一敲。就这样,赛库拉诺修开始沉入血海之中。维斯帕西亚努斯在中途抬头望着奥古斯都说道: 「奥古斯都,你自己可记得别出纰漏喔。千万小心、千万要小心啊。毕竟你这个人实在是、怎么说,有太多容易粗心的地方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维斯帕西亚努斯最后留下一阵嘲笑,便随赛库拉诺修一同消失在血海之中。 「可恶!」 心脏厅内响起了奥古斯都的咒骂声。 ※ 最终战争就在拉莱耶海域展开。 在人类与邪神所展开的壮烈大战之中,一名身披白色盔甲的天使伴随着光之轨迹在海上飞翔。那是梅丹佐。那身影就像是将被战火烧灼的天空划开般持续飞翔,过没多久,梅丹佐降落在一块流冰之上。 在那瞬间,一阵偶然的和平到来。彷佛就像是奇迹一般,出现了一段让人心感到安稳的时间。 但是寂静突然被打破,大衮的身影随着巨大的水花出现。与那尺寸跟大楼相差无几的海魔相比,梅丹佐实在显得太过渺小。但是天使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梅丹佐的内心没有丝毫的焦躁或不安。那不是自己非战不可的对手。因此,不需要为此调整姿势。 大衮在发出咆哮的同时朝梅丹佐袭去。在那几乎将天空遮蔽的庞大身躯逼近时,梅丹佐感受到了另外一股气息。那是足以将人血淋淋刺穿的锐利杀气。梅丹佐以平静的口吻开口说道: 『你来了吗?尚达奉。』 大衮的咆哮在此时变为凄厉的惨叫。大衮的面部爆开,喷溅着绿色的血液回归大海。仰头一看,那里多出了黑色天使?尚达奉的身影。 『妳果然来了。』 尚达奉从冰上跃下,与梅丹佐对峙。 『来吧……和我战斗,梅丹佐。』 尚达奉摆出了手指天地的架势。 而梅丹佐也像是配合着对方的动作,让光束军刀在手上显现。 白与黑的斗气宛如蒸汽般从两名天使身上涌出。那与凶器无异的激烈斗气令怪物们为之胆战,理所当然般地远离两名天使。梅丹佐与尚达奉所身处的流冰变成了专为两人所准备的血战之地,而两人也准备展开那在过去重复过无数次的战斗。 但是,那 样的战斗也将在这次划下句点。梅丹佐心中这么想道。大十字九郎、还有人类,现在正为了赢得未来而战。这场战斗将决定一切。而梅丹佐与尚达奉的战斗也一样。一切都将在这里划下句点。此时梅丹佐甚至感觉过去的所有战斗,全都是为了让自己此刻站在这里的前哨战。 『梅丹佐。不、莱嘉……今天我一定要超越妳。』 虽然尚达奉口中说出了那带有几分悲壮感的词句,但梅丹佐却无从得知他此时的表情。不知在那面具下所浮现的,是因疯狂而扭曲的面孔,还是……尚达奉继续说道: 『只要妳消失,我就能得到自由。我就能从那名为莱嘉?库夏特的白色牢狱中获得解放。』 『白色……牢狱?』 在听到这个词句的瞬间,梅丹佐——莱嘉感受到一股晴天霹雳的冲击。 『我是鲁卡的牢狱?你到底在……?』 莱嘉为这出乎意料的话语感到惊愕,全身不停地颤抖。那既不是因为寒意,也不是因为紧张。莱嘉被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支配,双手只能紧搂着自己的身子,注视着尚达奉——注视着鲁卡。 『来吧,这次一定要分出高下。』 鲁卡散发出了露骨的杀意。那彷佛带有质量的杀意令莱嘉脚步不禁后退,但她随即踩稳步伐,让光束军刀在眼前一闪而过。那肉眼无法看见的凶器,也迎刃遭到分断,从莱嘉两侧通过。 斗志与杀意在寂静中持续高涨。 强烈的气息令流冰表面出现龟裂。而就在冰面龟裂的同时,白与黑的天使展开行动。梅丹佐施展了十字?断罪,而尚达奉则同时一拳挥出。十字的闪光疾驰,蕴含着黑暗的冲击波发出咆哮。双方都不打算观望对方的举动。两者从开始就以全力相搏。 冲击与冲击碰撞。黑与白互相推挤。相抗的力量在两者间爆裂,两人的装甲也因此出现裂痕。梅丹佐与尚达奉的面具应声粉碎。双方在面孔暴露的状态下飞上空中,再次对峙。 (究竟是哪里错了呢?) 莱嘉注视着全身燃烧着狂意之火的鲁卡,内心这么想道。 莱嘉与鲁卡原本并非是敌对关系。两人是有着相同血缘的姊弟,是对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但现在两人却在这被瘴气侵袭的异常世界中互相残杀。如果说这是宿命,那莱嘉实在无法不诅咒这样的命运。 (鲁卡会变得如此疯狂,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我动手杀害他的那一刻吗……) 莱嘉凝视着鲁卡那昏暗的双眼。那眼中没有丝毫光亮,充斥着连光都会被为之吞没的深沉黑暗。在那对眼中什么都没有。只有纯粹的黑暗。 一切都是从那一天—— 从莱嘉杀害鲁卡的那天开始变调。 但莱嘉立刻推翻了这样的想法。 (或许只是我想要这么相信罢了……) 鲁卡已经死了。活在眼前的并不是他。那只不过是名为尚达奉的怨灵在操纵他的尸骸。只要这么告诉自己,那就不会被过去玷污,只要诅咒命运的残酷就能了事。 然而在鲁卡的这份疯狂,正是平日心意累积的结果。可是莱嘉却连那份心意都将其否定。因为如果不那么做,莱嘉将无法承受那罪孽的沉重。 没错。从那时开始,莱嘉就逃避了。她靠着自己不逃避罪孽的谎言,逃避了自己那最关键的罪孽。 正因为这样,才必须在此解决一切。 「鲁卡……对你来说,我只是你的枷锁吗?」 莱嘉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开口提出了这么疑问。 鲁卡刚才说过。他说莱嘉?库夏特是自己的牢狱。白色的牢狱。就像在莱嘉眼中,那研究设施就像是白色牢狱的时候一样…… 「————」 突然间,那狂意的色彩从鲁卡双眼中退去。所留下的是一对像是惊讶、又像是困惑,毫无任何防备的少年双眼。 鲁卡没有回答莱嘉的问题,只是静静闭上眼睛。 在世界迎接黄昏的这一刻,只有沉默支配了附近的一切。 那留在鲁卡脸上的伤痕——那由莱嘉亲手留下的伤痕渗出了血。一道血痕沿着鲁卡的脸颊滑落。那鲜红的泪水,或许是他最后所仅存的人性。 那再次睁开的双眼十分昏沉,但其中却带着极为清澈的光芒。 「过去的我,肯定从来不知道莱嘉以外的世界。」 那清澈的狂意这么说道。 「我没有知道的必要。也不想知道。」 鲁卡继续着他的独白。 「没错。我比任何人都惧怕未来。但是,当时的我得以连这么事实都不用知道……所以,姊姊。当妳在我眼中变成一个未知的存在时——我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在恐惧、害怕、哭泣、憎恨之后,那原本应该在终点的答案却已经被摧毁了。而那正是我原本唯一知道的东西。」 鲁卡静静地重新摆起架势。 先前那异常强烈的杀意,此刻已经不存在了。在眼前的,是没有丝毫杂质、纯粹而透明的狂意。那是在鲁卡心中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彷佛无风海面般的狂意。 鲁卡的嘴角因嗜虐与自虐而扭曲。 「莱嘉姊姊。这就是妳不曾知道、不曾看到、在我心中的狂意。」 「鲁卡……」 触及鲁卡这自己从未明白的想法,让莱嘉的内心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自责。 尽管现在后悔已经无济于事,但莱嘉却无法不感到后悔。可能的话,莱嘉甚至想回到小时候,让一切从头来过。 但那是无法实现的要求。争斗已经无可避免,很可能在接下来的一击,就有其中一方会失去性命。 莱嘉带着犹豫摆出架势。 「啊啊,原来是这样。」 突然间,鲁卡以莫名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感觉自己明白当时为何会想飞上天空了。」 鲁卡仰望着天空说道。 但那里只有克苏鲁在蠢动,并没有什么蓝天。 「因为空中什么都没有。那里没有东西会让我感到不安,什么都没有。」 鲁卡开始沉默地朝上空飞翔。 「鲁卡……我……」 莱嘉也同样朝空中飞去。 在充斥着神气与瘴气的天空中,莱嘉与鲁卡互相注视着对方。 双方都为了发出必灭的一击而令斗气高涨。 (鲁卡……) 无数思绪在莱嘉的心中交错。 回想起来,莱嘉发现自己心中全是些难过的回忆。莱嘉也曾用咒骂般的语气,问道为何只有自己碰到这些事。但过去鲁卡总是在她身边。就是因为有他在,莱嘉才得以忍受那在研究设施中生活的日子。 莱嘉注视着鲁卡。他的斗气已经超越极限,同时仍不断攀升。 就算自己被鲁卡杀死也无话可说。莱嘉心中这么想道。但是,就算心中有这种想法,莱嘉也不能在此被击败。就算得对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痛下杀手、背负新的罪孽也不能被击败。 这世上还有一群自己必须要保护的人。那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渺小幸福。尽管那只是随处可见的平凡生活,但对莱嘉来说,那却是无可取代的珍贵事物。如果是为了守护那些东西——如果是为了守护孩子们的未来,那就算自己堕入地狱也甘之如饴。 莱嘉的斗气持续高涨。 光束军刀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 下一刻—— 白与黑的天使在空中身影相交。 双方发出了到目前为止所有战斗中最为迅速、也最为凌厉的一击。 闪耀光芒的光刀与蕴含黑暗的凶 拳,两者以凌驾于光的高速朝对手逼近。 胜败在这一击当中分出。 覆盖莱嘉身体的白色装甲出现裂痕。莱嘉的肩甲碎裂四散,白晰的肌肤暴露在外。但就只有如此。 相对的,鲁卡全身像是被雷击命中般一阵僵硬之后,便缓慢、十分缓慢地后仰倒去。黑色的翅膀在空中四散,鲁卡的身体遭利刃撕裂。份量骇人的鲜血令拉莱耶海域下起了一阵血雨。 鲁卡没有发出任何哀叫,只是伸出手。 那手并不是朝莱嘉伸出。 鲁卡的手是朝向上方……朝天空伸出。 他就像是想用手抓住天空一般,拼命地伸长着手—— 但是,最后他终于连伸手都办不到了。 对天空抱有无尽憧憬的少年,正朝地上坠去。 面对他坠落的光景,莱嘉只能注视。 此刻莱嘉的身体无法动弹也是原因之一。 但莱嘉明白就算出手相救也没有任何意义,鲁卡肯定不会接受自己伸出的援手。 「人是无法死在空中的……你应该也明白吧?」 莱嘉像是哀悼般,轻轻闭上了眼睛。 一滴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滑落。 ※ 潜入梦幻心母内部的demonbane以紧贴地面的低空飞行不断朝通道的深处前进。 要塞的内部十分阴暗,空气也相当混浊。 其中充满了令人作呕的瘴气,一般人置身在这种瘴气当中,肯定会在瞬间失去理智。尽管身处在邪神体内这是理所当然的情况,但就算心中明白,仍无法免去心理所感受到的压迫。 「现在起我们就彻底置身在敌阵中央了。小心点。」 「嗯,我知道。」 demonbane在克苏鲁内部快速前进。 越是朝前,强烈且凶恶的邪气其密度也随之增加,而那证明了他们现在正朝向中心部分前进。 「汝可别被邪气给击败啰。」 其实就算艾露不提醒,九郎的身体也已经自动进入临战状态。 为了对抗压倒性的邪气,九郎身上的每个细胞都激烈燃烧,全身就像是带着高温的铁块般带着热气。邪气及瘴气在接触到九郎的身体前就被烧毁,化为尘埃。 九郎的内心有着恐惧。 但心中更充满着让他能战胜恐惧的斗志。 在内心遭到魔性压力重压、侵犯、彷佛随时都会屈服的同时,九郎也同时感受到那从体内爆发的生命力。这甚至可说是战斗的绝佳状态。 九郎的斗志进一步燃烧发热,而就在这个时候,九郎看见那似乎没有尽头的通道彼方,有一道通往下层的落差。九郎让demonbane停在落差前,朝下方望去。 那彷佛是通往地狱的入口。眼前的纵穴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其中的景物。那片黑暗似乎并不单纯。其中充满了混浊的邪气,九郎甚至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不知名的怪物在其中蠢动。 一瞬间,九郎胆怯了。 但就如同字面般,那份胆怯只持续了一瞬,接着九郎便操纵夏塔克让demonbane缓缓降入洞中。 那坑洞内部只能用异常来形容。其中可看到人工物与有机物毫无秩序的融合。越往深处,肉块的比例就越是增加,那起伏、蠢动,并渗出黏液的壁面,让九郎产生自己正徘徊于肠道中的错觉。 异变就在demonbane不断降下时发生。 「九郎!」 在艾露大声警告的同时,侧面的壁面突然剧烈起伏。那脉动的肉壁混合着人工物迅速肥大,最后形成一条巨大的手臂。只见肉臂握紧拳头,一拳朝demonbane挥来。 这意外的状况让九郎没能立刻做出反应。被巨大拳头打飞的demonbane,猛烈撞上了相反方向的壁面。肉壁因撞击而陷没、破裂,喷出鲜血。 异变仍没有结束。在demonbane正上方与正下方的肉壁开始形成某种物体。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比demonbane小上一圈、半肉半机器的巨人。而先前将demonbane击飞的手臂也开始进行同样的变化。垂直站在壁面上的三名巨人注视着demonbane。 『高唱吧!诅咒吧!伽尔巴!奥托!维提里乌斯!』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男声在四周回荡。九郎记得那个声音。 「是维斯帕西亚努斯吗!那这些东西是……」 「那是他的从魔。汝还记得他在印斯茅斯用过的人面疮吧。」 听艾露这么一说,九郎立刻想了起来。 当时的人面疮就是叫伽尔巴,还有奥托。维提里乌斯虽然是九郎这时才听过的名字,但还是能推想出眼前的三名巨人就是维斯帕西亚努斯的人面疮。 只见围着站在四周的三名巨人开始展开结界。接着巨人便对受困在其中的demonbane发出充满怨念的凄厉哀嚎。 而在这紧张的状况中,九郎不但没有被逼入困境,甚至早已做出了因应的对策。 在巨人们所制造的结界中,所留下的仅是残影,而demonbane的机体早已逃到了安全范围。 『怎、怎么会!』 维斯帕西亚努斯那充满惊讶、动摇的声音在四周回荡。 「汝或许是打算出其不意,但实在太嫩了。」 艾露的话语中带着挑衅的笑意。 『可恶……!』 维斯帕西亚努斯的愤怒形成波动涌来,但那也全被九郎放出的斗气给消灭。九郎让转轮手怆自demonbane的左手显现,接着便朝向巨人们连续射出四枪。三发魔弹贯穿了三名巨人的脑袋,剩下的一发则朝空无一物的空间飞去。 『什……』 那空无一物的空间应声爆炸。 遭暴风侵袭而晃动的demonbane立刻靠夏塔克重整姿势,接着九郎便朝那化为一片猛烈火海的空间望去。 「除掉了吗?」 如果九郎的判断无误,那么魔弹应该准确射穿了隐藏在该处的赛库拉诺修。 随着爆炸平息,四周只剩下一片寂静。 「应该是吧。至少那家伙的气息已经不见了。」 既然这样,那就算担心也无济于事。就算事后发现维斯帕西亚努斯还活着,也只能到时候再说了。九郎打定主意之后,便让demonbane继续下降。 纵穴的长度彷佛是无底洞。身在其中的九郎不知已经经过多少时间、降下了多少距离。但在不断下降的最后,他们终于看见了最底层。而在那里等待他们的,并不是地面,而是一望无际的鲜红海面。demonbane的脚部轻触水面,激起了一阵涟漪。 「……简直跟血海一样。」 「不,这是真正的血。到外面看看。」 九郎根据艾露的指示打开舱门,而就在舱门开启的同时,九郎立刻用手捣住口鼻。九郎之所以这么做,都是因为一股令人作呕的强烈腥臭在舱门开启的瞬间扑鼻而来。 「唔……真恶心。」 「这里的邪气格外浓厚。看来那里面多半就是中枢部分了。」 随着艾露的视线望去,可看见在一片红雾彼方有扇白色的巨大门扉。 (就是那个吗……) 不会错的。在那白色门扉对面,有股非比寻常的邪气正肆虐着。而从中送出的强风,当中更蕴含着一股令人难以承受的战栗。 每一步都令九郎感觉十分沉重。那是种非比寻常的沉重。那份沉重甚至让九郎怀疑双脚是否被人给上了枷锁。从前方迎面而来的压力,令demon bane的装甲发出扭曲的声响。 「到目前为止,已经打倒了五架鬼械神。就只剩下……」 「剩那金闪闪的……那叫奥古斯都的家伙,他所拥有的鬼械神了。」 九郎隔门瞪着那可能等在门后的奥古斯都。 (这样就是最后了。无论是黑色圣域、还是克苏鲁——) 九郎做好要将那些悖理之物全部一网打尽的决心,便让demonbane朝前方飞去。 邪气的浓度持续攀升,强烈的邪气彷佛连周围的空间都为之扭曲、变形、像是遭到搅拌般诡异起伏。感觉就像是置身在抽象画当中。九郎无法确定自己是在直进还是转弯。就连是否在上升、还是下降的感觉都在强烈的邪气中丧失。 九郎集中精神,努力与幻觉对抗。大量的冷汗从九郎全身涌出,一股几乎将脑细胞全部烧毁的强烈冲击窜过头部。尽管如此,九郎还是不顾一切地让demonbane持续飞行,最后在门前静止。 眼前的物体要称之为门未免太过巨大,九郎甚至无法一眼看清它的全貌。 「就在这后面。邪气是从这里面冒出来的。」 九郎应了一声,便让demonbane将右掌放在门上。 「雷姆利亚冲击——升华!」 沉睡在右臂的凶暴猛兽瞬间苏醒,从右掌中解放而出的无限热量在门板上制造出了一块圆形缺口。 就在同时,大量血液像是溃堤般从缺口彼端猛烈袭来。demonbane立即将双臂交叉在身前,承受那水柱般的激流。 不久之后,血柱的流势减退,九郎也得以看见缺口彼方的景象。在那异样广大的血海尽头——一颗尺寸骇人的巨大心脏,正不停发出爆炸般的心跳声。而那心脏每次鼓动,鲜红的水面便随之掀起阵阵波浪。 demonbane穿过缺口,朝深处前进。随即发现一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身影——金色遗产就飘浮在那远观即可看出其巨大的心脏正下方。而一名拥有褐色肌肤的纤瘦男子,就站在那鬼械神的头上。那是奥古斯都。只见他仰头望着那不停鼓动的心脏,丝毫不打算转头瞧九郎他们一眼。 「终于来了吗……demonbane。」 奥古斯都以双眼望着心脏的姿势开口说道。 「没错。过去欠你们的,今天我来一次算个清楚。」 「而且是连本带利一并奉还。汝可别客气了。」 九郎和艾露这么宣言之后,便立刻让自己进入战斗状态。demonbane摆出了备战架势。 「你们自以为能打赢我?」 奥古斯都以意外的语气这么说道。 「我们有任何会输给你的道理吗?」 听九郎这么一说,奥古斯都突然陷入沉默,接着以彷佛般若般的骇人面孔瞪着九郎。而金色遗产的黄金装甲也像是呼应般闪动着诡异光泽。然而纵使面对这会令常人斗志瓦解的凶恶敌意与杀意,九郎也没有丝毫胆怯。 随后是一段漫长的沉默。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奥古斯都。他的狂笑声响彻血海,在平静的海面上回荡。 「你笑什么?」 「哈哈哈……抱歉,我失礼了。这可真是杰作。因为我实在没想到区区的仿冒品,竟自认为能胜得过我。」 见奥古斯都不停大笑,艾露自然面露不快。 「汝以为吾等还跟以前一样吗?汝知道吾等在来这里的路上,除掉了几架鬼械神跟邪神眷族吗?」 正是这个事实给予九郎及艾露明确的自信。而奥古斯都对这些也应该都清楚,但却不见他为此有丝毫担心。不仅如此,从他咽喉中仍不停发出努力克制的低笑声。 「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 只见奥古斯都像是要发表演说的独裁者般,将双臂左右展开。 他似乎显得格外兴奋。他的声音高亢,那蕴含魔力的嗓音令人感到强烈的不快且刺耳。 「现在的我连旧支配者都能控制!而且可说是唯一能支配克鲁苏的人了!」 「这家伙……」 「我要感谢你们!因为你们为我除去了在我眼中已经是障碍的那些逆十字!现在能阻碍我的人,已经不存在了!不存在啦!」 奥古斯都双眼的神彩被疯狂给侵占,看来就像已经失去了理智。 「别说笑了!艾露?亚吉夫!妳这跟不上时代的魔法书!无论妳怎么狂吠,都不可能阻止克苏鲁!没错,现在的我,正是连神都得在我面前臣服的世界霸者!」 奥古斯都在如此宣言的同时,也跳上了金色遗产。 「那家伙真是疯了。不过……」 只见demonbane双手握住召唤而出的自动手枪与转轮枪,随即将枪口对准金色遗产。满溢的魔力朝魔枪凝聚,刻印在魔枪表面的图样发出微光。 「也嚣张不了太久了。你赢不了我们的。」 『有本事就来吧。令人不快的蝼蚁!就凭你们!想打倒我!你们根本不可能对霸王?奥古斯都构成任何威胁!我要用绝望、用绝命、用绝灭,来让你们认清现实!』 九郎扣下魔枪的扳机。连续十几声枪响随即响起。 那如雷鸣般震耳欲聋的枪声与九郎的吶喊重迭。枪口冒出的闪光将九郎的视野染白,金色遗产也应声被爆烟吞没。 九郎清楚感受到魔弹命中目标。但是—— 『你以为凭这种程度的攻击,就能够打倒金色遗产吗?』 当爆烟散去,金色的鬼械神身影再次浮现。 「什……!」 艾露发出惊叹,九郎也惊讶地睁大双眼。承受了连神之眷族都能消灭的魔弹洗礼,那黄金装甲竟然丝毫不见损伤。 「怎么会!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一点伤痕都……」 『你们还真是天真到让人觉得可爱呢。』 奥古斯都的冷笑,很快就转变成亢奋的狂笑。 『别把现在的金色遗产跟区区的鬼械神混为一谈了!』 随着这声吶喊,一股彷佛将心脏击碎的压倒性重压也从金色遗产身上放出。 (这股气息……!) 那是彷佛超越世间万物的凶猛神气——九郎察觉了那股气息的身份。 「艾露,那家伙……」 「不会错的。那家伙竟然……」 『哇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冯古鲁伊!啊哈哈哈哈!木古鲁那夫!哈哈哈克苏鲁啊哈哈拉莱耶呀哈哈乌卡夫那古鲁哈哈哈哈冯塔库!』 异界的祷文混合在狂笑当中。 那是在深海黑暗中蠢动的妖怪气息。那是彷佛要压毁一切的究极存在力。 尽管面对那让人产生屈服冲动的强烈压力,九郎仍凝视着那金色的鬼械神。 「那家伙,接受了克苏鲁的神气!汝不想当人类了吗!妖术师!」 听艾露这么质问,奥古斯都只是嗤之以鼻。 『人类?人类又怎样!?那只是没有意义的存在!人类那种东西,不过是神的家畜罢了!』 在此同时,魔力也像喷泉般从金色遗产内部泉涌而出。 『你们也是一样!』 伴随着奥古斯都的吶喊,无数炮身也从金色遗产的装甲中出现。所有炮口深处都能看见凶暴燃烧的火光。 「不好!艾露、快用防御结界!」 在闪光自眼前爆发的前一刻,闪耀光辉的图样便先一步笼罩在demonbane四周。但是—— 「挡不住!?」 艾露发出了近呼哀嚎的惊呼。 防御结界在无数光线冲击下被灼热笼罩。九 郎能清楚看到光芒减弱、结界的力量急速衰退。 最后压力超过负荷,被烧成红铜色的结界出现龟裂。龟裂立刻波及至结界全体,并伴随着如同哀嚎般的声响破碎。凶恶的光枪侵入,视野被白色的黑暗占据。在渴望贯穿目标侵袭而来的无数闪光袭击下,产生出一团以demonbane为中心的爆炸。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demonbane的巨大身躯被抛向空中,随后落入血海。 『你们明白了吗?明白自己在神面前有多么渺小了吗!』 金色遗产全身围绕着光与热的余晖,散发出震撼周围空间的强烈神气。那简直就像是世界都为之战栗的光景。 『明白了吗?明白自己是抱着多么愚蠢且无谋的想法,投入这场绝望的战役中吗?』 相较于畅所欲言的奥古斯都,九郎只能紧咬着牙。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demonbane!?讨伐恶魔之物!?根本不足为惧,哇哈哈哈哈哈!』 「竟然这么嚣张……这种三流货色!」 九郎双眼扫视屏幕,检视各机关的装态。结界的威力看来已经被削去了大半。但损伤程度还没有什么大碍。 九郎以流畅的动作更换自动手枪的弹匣,随即朝对手连射。大火力的后座力让枪身上扬。只见魔弹之雨落在金色遗产的魔法障壁上溅出火花。防御结界的术式遭弹雨瓦解,魔弹侵入到结界之内。 『白费力气。』 然而金色的鬼械神并没有做任何闪避,而是正面承受了所有魔弹的攻击。随后响起一阵令人感觉滑稽的清脆金属声,并跳出些微的火花。魔弹不仅没能贯穿那金色装甲,甚至还全部遭装甲弹开。 『就跟我说的一样吧!』 只见金色遗产身上的一具炮身对准了demonbane,随即射出了高出力的光束。九郎立刻让demonbane后退,同时扣下转轮枪的扳机。转轮枪射出的六发魔弹以自己的意志飞向金色遗产的要害。但那些魔弹的威力却不足以突破障壁,只能在遭到阻挡后落入血海。 『在我面前屈膝!在我这地球皇帝?奥古斯都面前俯首称臣吧!脆弱的人类们!』 金色遗产接连不断射出的光束形成一阵光束风暴。demonbane则让夏塔克全力运转,用近乎特技的动作不停闪避。 (……真的都没有办法吗?难道就没有能打到那金光混蛋的手段吗!没有能突破邪神之力的手段吗!) 自动手枪无法贯穿金色遗产的装甲。能攻击要害的转轮手枪则无法突破对手的防御阵。装甲与魔法障壁。那是固若金汤的双重城壁。名符其实地无计可施。如果不能将其中一方无效化,就不可能有胜算。如果不能将其中一方—— 「对了!」 一个妙计在九郎脑中闪过。 九郎为两挺魔枪重新装填子弹,接着便将枪口对准金色遗产。 「汝想做什么?」 九郎以自动手枪的连射取代回答。枪声与枪口闪光重迭,彷佛落雷般的光景在这鲜红的空间内出现。 『你还不明白这只是白费功夫吗!真是太可悲了,大十字九郎!』 也难怪奥古斯都会这么说。因为自动手枪最多也只能突破防御阵而已。 没错。可以突破防御阵。 只见九郎间不容发地开始使用转轮枪连射。共计六发的子弹在转眼间全数射出。 那并非是无谓的乱射。九郎此举实现了超越音速的神速绝技。 在先行射出的自动手枪魔弹正后方——转轮枪的魔弹就紧跟在那之后飞行。这是依靠转轮式枪械的性能才得以实现的奇迹。 只见并排行进的魔弹朝金色遗产疾驰而去。自动手枪的魔弹率先接触到防御阵。魔弹以压倒性的破坏力贯穿了对手的障壁。而转轮手枪的子弹就这样顺势穿进了前方魔弹所开辟的细微破绽内。 『……什么!?』 六发冷酷的猎人露出獠牙,随即利牙便朝金色遗产刺去。 魔弹就这样贯穿了装甲的缝隙。火焰从内部喷出,金色遗产的巨大身躯晃动。 「原来如此!汝是打这种主意!汝也挺聪明的嘛,九郎!」 「嗯。但是,还没结束!」 刚才的攻击虽然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却还不是决定性的损伤。但活路已经打开了,眼前的敌人此刻正暴露出决定性的破绽。 两发子弹在demonbane眼前显现。子弹分别滑进了自动手枪的药室与转轮枪的转轮弹仓当中。在魔弹装填的同时,刻在魔枪上的魔术文字便闪耀光芒。光芒在枪口凝聚,枪口深处传出野兽咆哮般的声响。 demonbane扣下扳机。从枪口中放出的不是子弹。而是将超高温与极低温具现化的魔力。 一个化为异形的劫火。形成身披烈焰的魔兽—— 一个化为魔性的寒气。形成寒冰幻化的冰龙—— 两头猛兽发出震天怒吼,露出獠牙朝金色遗产扑去。 『什么————!?』 灼热与极冷的爪牙将黄金装甲撕裂、粉碎、蹂躏、凌辱。 彷佛要连同空间一并破坏的强大能量爆发,使这容纳邪神心脏的巨大空间剧烈震荡。 闪光肆虐,金色遗产就这样在闪光中消逝。 (……除掉了吗?) 但在下一瞬间,九郎所有寒毛竖起,危机感窜遍全身。朝前方望去,只见一道光束自闪光中射来。尽管艾露立刻展开防御阵,但光束炮却在将之粉碎后击中demonbane。遭光束扎实命中的demonbane当场跪了下去。 闪光趋缓,金色遗产的闪亮巨体自爆烟之后现身。 (那样都打不倒他吗……) 但是,金色遗产也蒙受了严重损伤。它的惨状光是还能运作,都让人感到不可思议。金色遗产有半个身体都被炸毁,剩余的装甲也正在融解。暴露在外的机械内脏已经破裂,喷出大量的水银之血。然而,它却还能活动。 『真不愧是死灵秘法之主!算你有一套。但还是输我一截、输我一截啊!』 只见金属质感的触手从金色遗产的受损部位中大量涌出。那些蠢动的触手就这样填补了破损的部位。 「自我修复机能!这也是克苏鲁的魔力吗!」 艾露发出惊呼,而九郎则是哑口无言。 『只要有克苏鲁,我的魔力就是无限的!我能复活无数次!但你们呢!?懂了吧!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胜算啊!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奥古斯都大笑的同时,金色遗产全身也出现了无数炮身。 「惨了。要是那种东西全部发射……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对方也不是会跟自己开玩笑的对手。 「九郎!不妙、这下真的不妙了!」 凝聚在炮门上的爆炸性魔力,绝对足以让demonbane粉身碎骨。 但就在炮口要闪现出那凶暴光芒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咦?』 奥古斯都停止了狂笑。接着发出的声音,充满了疑问与惊愕—— 「……现在是怎么回事?」 九郎自然地开口发出这个疑问。 凝聚在炮口的能量正扩散、消失。 异变不只如此。原本持续修复的破损部位也停止再生。金色遗产的机体再次开始崩坏。 『怎、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奥古斯都彻底陷入混乱,语气充满动摇 第四章 宇宙?生命?神?恶魔 在看见那少年身影的瞬间,九郎在思考之前便展开行动。 斗争心将窜遍全身的剧烈恶寒一举扫尽后,九郎在瞬间便变化成魔术师的姿态。此时九郎双手已经握着两挺魔枪,将枪口对准那站在血泊中央的金色黑暗。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九郎在发出吶喊的同时扣下了魔枪的扳机。枪口闪光不停闪动,枪声也反复交迭。 人形的黑暗虽然后仰了身子,但所有子弹都被防御阵挡下,掉落在脚边。 「……我们这算初次见面吧。大十字九郎。」 那声音有着足以让人心冻结的力量。九郎的身子开始莫名颤抖,一阵彷佛冰水当头淋下的冲击贯穿了九郎的灵魂。但此时九郎的身体,已经拥有能抵抗那冲击的灼热。 「特利昂尊者!」 九郎怒瞪对方一眼,紧接着便挥动贝瑞萨偃月刀朝对方砍去。剑光撕裂了充满血腥味的大气,九郎使尽全力,挥出了加上全身体重的一击。但少年却没有多做动作,只是用食指与中指将那攻击夹住。 「对初次见面的人,这可真是独特的见面礼呢。」 特利昂尊者那轻松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 「可恶!」 「哼……」 特利昂尊者松开夹在指间的刀刃后,便将手掌抵在九郎胸口。就在九郎几乎靠本能让自己采取防御动作的瞬间,便遭到一股肉眼看不见的冲击侵袭,整个人被打到空中。 「啊!唔喔!」 仿佛让胸骨尽数粉碎的冲击让九郎一下换不过气,开始剧烈咳嗽。虽然没有受到重伤,但一股铁味已经在口内散开。九郎吐掉那混有血液的唾液,接着展开魔法书所构成的翅膀,稳住在空中的姿态。九郎瞪着就在自己下方的特利昂尊者。然而他只是维持伸出手的姿势,脸上带着微笑。 「开什么玩笑!」 九郎将所有魔力灌注在拳头上,将拳头挥出。爆发的魔力化为冲击波,朝特利昂尊者侵袭,但他却只像是要拨开飞过眼前的苍蝇般,轻松挥手就使冲击波的轨道偏移。在他脚边爆炸的冲击波使变成枯木的无名者上半身支离破碎。 九郎落在demonbane的驾驶舱前,而特利昂尊者则落在无名者剩余的下半身之上。 「认为我还活着的想法并不正确。我是第一次见到你。」 特利昂尊者用手指整理那凌乱的头发,仰望着九郎说道。 「九郎,冷静点!别中他的计!」 艾露落在几乎失控的九郎肩上,在九郎耳边这么提醒道。 九郎很清楚丧失冷静会给对方趁虚而入的机会。但就算脑袋能够理解,但感情却无法配合。九郎的脑袋就像是沸腾般灼热。 「余是在这个瞬间,由余的母亲?尼罗所产下的。你所认识的余,是上一次的余。」 特利昂尊者说的话像是在打禅机,九郎完全无法理解。 (母亲?上一次?这家伙到底在胡说什么?) 不断累积的疑问使九郎的思绪陷入更复杂的迷宫之中。 「还不懂吗?圣经之兽是尼罗的转生、是尼罗再世。圣经之兽既是尼罗,也是余。」 不知是从特利昂尊者身上感受到威胁,还是在意识深处明白那些话的意思——尽管九郎无法理解那些话语,但背脊却感受到一股寒意。 (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家伙……根本听不懂。) 那是因为他是非人的怪物,所以无法套用人类的道理吗?还是说…… 「余的母亲在与你相遇之前,就已经怀了余了。」 特利昂尊者不顾九郎困惑的反应,只是不断说出神秘的话语。 「我少说两句你就自顾自地胡说八道!你是脑袋有问题吗!」 九郎的忍耐也已经濒临极限。 此刻九郎心中只有对特利昂尊者的憎恨与愤怒,还有对安妮雅的思念与怜悯。 就在九郎紧握贝瑞萨偃月刀,准备朝对方冲去的时候。那已经干枯、只剩下半身的无名者残骸内部,突然散发出一股力量强大的气息。 啪! 一阵物体摩擦、碎裂的声音响起。仔细一看,无名者的装甲上涌现出无数龟裂。龟裂引发了更进一步的龟裂,最后变成巨大的裂缝侵蚀机体。 「余遵守了上次的承诺,再次现身。这都是为了在这时间的尽头与你对峙。」 无名者开始瓦解。 「当然,余的力量并没有丝毫缺损——看吧!」 在特利昂尊者如此朗声宣言的同时,无名者应声爆碎。那是彷佛要将万物粉碎的剧烈冲击,并且还伴随着爆炸性的闪光。 「危险!九郎!」 在艾露启动法术的同时,九郎前方出现了五芒星状的魔法障壁。那成了九郎的盾牌。 九郎在自己手臂掩护下,朝闪光的方向望去。在那彷佛新星诞生般的强烈光芒彼方——在那以球状扩大的中央部分。从那如同碎裂弹壳般破裂的无名者的胎内,出现了一个彷佛内脏般、红色的巨大身影。 九郎曾看过那彷佛染血赤子的身影。伸出手掌让特利昂尊者站在其上的物体,是团身披红色披风的巨大钢铁。 「里贝尔?雷基思!」 鲜红的鬼械神与demonbane彼此相对。 此时无数魔法书的书页也乘风来到在那一脸轻松神情,立于鬼械神掌中的特利昂尊者身边。书页像是环绕特利昂尊者般形成螺旋并起火燃烧,只见火焰形成的女性身影从其中显现。 「妳来了吗?艾瑟德丽塔。」 「是的,主人。仅听吩咐。」 那称为女人还梢嫌年幼的少女,身上穿着暗色的华丽礼服,带着一头如墨般漆黑、随风飘逸的艳丽长发,自空中落至特利昂尊者身边。 「【奈克特抄本】!」 艾露虽然难掩内心动摇,但很快就重整心态,注视着那名暗色的少女。 (在符利昂尊者之后,连【奈克特抄本】都出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瑟德丽塔,身体的状况怎样?没有大碍吧?」 特利昂尊者伸手绕过站在自己身旁的【奈克特抄本】精灵。艾瑟德丽塔的纤腰,轻轻将她搂进自己怀中。 「没有问题。多谢主人关心。」 少年与少女在嘴唇交迭之后,便将视线转向九郎与艾露。那无限深沉的金色与黑色双眼,紧紧缠绕住两人。 「开始吧,这场闹剧总算能迎接最终幕了。」 少年露出满足、看来却有些疲惫的神情这么说道。 「艾露!」 「妾身知道!」 九郎与艾露跃进驾驶舱,接着坐入各自的驾驶席上,启动demonbane。魔力在魔术回路中奔窜,各种机关一齐苏醒。 demonbane挥起拳头,在九郎一声怒吼下朝里贝尔?雷基思挥去。 「呵呵!你可真是积极,大十字九郎。——艾瑟德丽塔!」 「是的,主人!」 只见少年与少女的身体化成光粒,随即被吸入里贝尔?雷基思的内部。无数魔术文字在那鬼械神的表面疾驰,其双眼浮现光芒。 里贝尔?雷基思同样挥起拳头,朝demonbane冲去。 「demonbane,动手!」 『里贝尔?雷基思,攻击!』 艾露怒吼,艾瑟德丽塔吶喊。 在少女们一声令下,两架鬼械神将拳头挥出。双方挥出的拳头在空中交错,击中彼此的颜面。驾驶舱剧烈震动,屏幕上布满噪声。影像很快就恢复正常,再次 映照出红色巨人的身影。 「悖德之兽!」 『断魔之剑!』 demonbane与里贝尔?雷基思的上身都因为受到打击而后仰。双方站稳脚步后,便再次前进朝对手挥拳。两者的拳头再次交错。拳头刺入了彼此的腹部。 驾驶舱到处都有机械爆裂、电光奔窜。 「特利昂尊者!」 相较于愤怒吶喊的九郎,特利昂尊者则是以悠哉的态度发出笑声。 『你还真是凶狠呢,大十字九郎。是吗?你对余的母亲抱有这么深的感情吗?』 九郎紧咬着牙,发出了意外清楚的磨牙声。或许是因为在牙齿上用了过度的力量,九郎明白自己的嘴角此刻正向上扬起。当失控的情绪在九郎脸上浮现,两挺魔枪的枪口也在此时对准了里贝尔?雷基思。 「蠢、蠢材!竟然气过头了!」 艾露还来不及制止,神气便从枪口爆发。从枪口放出的两头猛兽带着咆哮声朝里贝尔?雷基思扑去。那只是带着单纯、纯粹、纯洁、仅有破坏的力量朝对手飞去。但到头来,那终究不过是失去控制的魔术。只见两头失控的猛兽远远偏离了目标,撞上了心脏室的墙壁。强大的威力就像是不知停止般,一路不停地朝墙壁的深处、更深处、深处的深处突进,最后终于冲破了克苏鲁的外壳。最后所留下的,是两条全长数公里、状似隧道般的长大肉穴。 『这威力真惊人……太棒了。身为人类,竟能达到这种境界!就连余都不由得对此感到钦佩呢!』 此刻特利昂尊者的赞赏,对九郎来说也只是不快的话语。 (——我要让你闭嘴。我要消灭你……) 九郎的愤怒令魔力从肉体深处不停涌现。 「九郎!九郎!快冷静下来!」 demonbane的右掌机关发出咆哮,凝聚了蕴含必灭威力的魔力。左手则紧握着贝瑞萨偃月刀。 『虽然余还想再和你玩一阵子,但是……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废话少说——!」 就在demonbane打算借夏塔克的力量朝对手冲去的时候。demonbane突然被一股肉眼看不见的力量束缚。机体别说飞行,甚至还开始下沉。 「是重力结界!」 九郎的身体也同样变得沉重。感觉就像是身上背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就连站立都无法随心所欲。尽管九郎勉强维持着单膝着地的姿势,但在更进一步的加重之下,九郎还是倒在了地上。demonbane也面临了同样的下场。 「唔……可恶!」 尽管九郎想要起身,但却只能趴在地上,承受着那彷佛内脏要被全部压碎的感觉。里贝尔?雷基思俯视着倒地的demonbane。 『你无须感到不甘。换成是一般的术者,早就和鬼械神一起变成废铁了。』 「你、你这混蛋!」 『呵呵!也差不多是让你知道的时候了。让你知道c计划的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 九郎努力让脸离开地板,瞪着屏幕中里贝尔?雷基思的影像。 「……那是什么意思……禽兽……!」 艾露用呼吸急促的声音这么问道。 『余的目的,位在超越旧支配者的领域之中。无论是克苏鲁还是拉莱耶的浮现,全都是为达成目的的手段。一切都是为了终极的结局。就算是万物之神、就算是天上的繁星,也都只能听从命运安排。』 里贝尔?雷基思抬头仰望上空。九郎跟随对方的动作仰望上方,看见那由神肉形成的屋顶多出了一道巨大的裂伤。鲜血、黏液、与肉片从伤口处不断散落,裂伤逐渐扩大。最后裂伤完全洞穿了上方的肉壁。裂伤直达遥远的上空,九郎可从伤口中看见远方的蓝天。 接着,里贝尔?雷基思展开了像蝙蝠翼的翅膀。那翅膀产生出魔力的暴风,并伴随巨响爆出闪光。下一瞬间,鲜红的鬼械神便沿着洞穿的肉壁一口气飞上天空。 「慢、慢着……可恶……!」 尽管九郎的思绪紧紧追着里贝尔?雷基思,但在现实中,他却置身在连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的状态下。九郎感觉全身就像铅块般沉重,重到几乎要陷入地板当中。 (唔……要是就这样被压死……那也未免太蠢了……!) 九郎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四肢企图起身,但身体却丝毫无法动弹。 「冷静下来!九郎!这种程度的法术……你应该有办法解咒才对……」 如果无法用理性控制感情,那就不配称为魔术师。在欠缺冷静的状态下,是不可能和特利昂尊者对抗的。 (冷静……冷静……) 九郎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并开始思考。九郎开始分析在自己脑中疾驰的世界法则。 (努力思考!解开术式、找出答案!) 电流在九郎脑内奔窜,无数的情报如排山倒海般涌现。那是揭穿森罗万象的世界真理、那是建构起这个世界的无数情报。在非比寻常的情报量侵袭下,九郎冷静地一一应对。在那当中,也包含着重力结界的术式。 「——找到了!」 九郎靠视觉发现了术式中细微的破绽。接着强行将能够破坏结界的新法则塞入那破绽中。在一阵碎裂声响起后,重力结界便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真是的……真会给人添麻烦!」 艾露接着发出叹息。 「少啰唆!先别说了,我们快追上去!夏塔克!」 虽然强烈的g力随即袭来,但九郎不以为意,持续让demonbane快速飞行。 『栖息于外界虚空黑暗之物。愿汝再次现身于大地。徘徊于时空彼方之物。愿汝回应吾之心愿。』 从飞在前方的里贝尔?雷基思当中,传出了特利昂尊者的声音。 (那家伙……虽然不知他想搞什么名堂,但休想我会让他得逞!) 九郎召唤出转轮手枪,随即拙下扳机。咆哮从枪口深处响起,冰龙伴随闪光从枪口冲出。伊塔瓜发出怒吼,在其飞行路径上的大气随即冻结。 『为门亦为路之物。请应汝下仆呼唤显现。』 然而里贝尔?雷基思连头也不回,只是扭转机身,便闪过了以超音速袭来的伊塔瓜。冰龙从里贝尔?雷基思的身旁穿过,朝上空飞行一段时间后,随即掉头高速落下。只见冰龙咧开嘴,对准位在自己下方的里贝尔?雷基思冲去。就在锐利的龙牙即将咬住鲜红装甲的瞬间,里贝尔?雷基思的手刀已经朝冰龙口中刺去。手刀一路从龙口贯穿至龙尾,将伊塔瓜一分为二。冰龙的亡骸在半空分解,化为雪花飘散。 里贝尔?雷基思那带有魔力的手刀在空中舞动。在雪光闪动的空间中画出鲜红燃烧的【Ω】图样。接着又竖起右手的拇指与中指,然后将手朝前方伸出。 『现身吧,显现吧。愿汝倾听,吾将解开汝之束缚,撤去戒印。请容吾穿过关门,进入汝结起强大神印之世界。』 咒文吟诵至此,里贝尔?雷基思又竖起了食指与小指。 「这个咒文是……」 「这个混蛋!」 艾露惊讶地睁大眼睛,九郎则发出了怒吼。 为了缩短与里贝尔?雷基思的距离,九郎用火神炮朝对方连射,但却只能制造大量爆烟,无法发挥效果。炮弹全部被障壁拦下。但那些融合魔术的炮弹,仍成功扰乱了魔力的流向。九郎紧接着将贝瑞萨偃月刀朝那些微的破绽掷去。 『————唔!?』 火花四散,金属碰撞声响起。爆烟随风散去,在烟雾彼端的里贝尔?雷基思再次出 现在九郎眼前。在其左臂上,刺着九郎掷出的贝瑞萨偃月刀。九郎没多加确认即召唤出自动手枪,迅速扣下扳机。咆哮的炎兽随即现身,一路朝里贝尔?雷基思袭去。 『你真是越来越让人感到有趣了。』 只见里贝尔?雷基思拔出插在手臂上的偃月刀,紧接着无数刀光在呲牙裂嘴逼近的克图格亚身边闪现。瞬间的寂静。但在下一瞬间,猛兽的躯体便伴随着强烈的爆炸四散。 『这是回礼。』 里贝尔?雷基思掷出的偃月刀如疾射而出的箭矢般朝demonbane飞去。 「臭小子!」 九郎让demonbane的机体让到一旁,避开贝瑞萨偃月刀的刀锋,接着在偃月刀通过身边的瞬间抓住刀柄。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里贝尔?雷基思又加快了速度,毫不减速地飞出克苏鲁体外。 「给我站住!」 飞到苍穹之下的demonbane与里贝尔?雷基思彼此对峙。 只见里贝尔?雷基思夸张地将双臂展开,特利昂尊者接着朗声说道: 『看看下方吧!大十字九郎!』 「什么!?」 九郎照对方所说朝下方望去,看见那以拉莱耶之海为舞台,展开最终决战的人类与邪神眷族。但是特利昂尊者要九郎看的并不是他们。而是作为舞台的拉莱耶之海。即将产生异变的那.片海域,此刻充斥着不自然的沉默。 那沉默所象征的并不是战争终结。证据就是一股强大、规模惊人的邪恶气息正从海底急速接近。 「难道是……拉莱耶要浮现了吗!?」 在那一瞬间,无论是正在蹂躏海面的海魔大军,还是在海中游击的深渊者,甚至就连邪神克苏鲁都完全停止了动作。海面像是沸腾般开始晃动,紧接着便伴随巨响快速隆起。 从海中出现的东西,是巨大的石柱。那因为过于庞大而看来像是墙壁的石柱,以彷佛要贯穿天际的速度朝上空升起。数艘战舰与无数海魔也遭到快速升起的石柱波及而被抛至半空。 石柱不止一根。又有其它石柱推开那带有压倒性质量的海水,陆续从海面下升起。每次石柱升起,都使战舰及海魔遭到波及而腾空。 那光景简直就像一场壮阔且难以置信的恶梦。那数根升起的石柱正是拉莱耶的建筑。石柱在笔直朝天升起的同时也开始旋转,让人陷入像是看见错觉图画的诡异错觉中。那是一种带着明显矛盾,但却又现实存在于眼前的突兀感…… 然而问题却不在那里。从海中窜出,无数耸立的石柱。那些石柱并非无秩序地出现。而是以环绕着克苏鲁的方式排成圆形。虽然规模明显不同,但眼前的巨大环状列石,让人不禁联想到那有名的巨石阵。 「环状列石,还有那个咒文……不会错的!不好了,九郎!快阻止那家伙!」 但是,已经太迟了。 那人智远远不及、宇宙规模的异象已开始在眼前展开。 『恩加伊?恩古阿古雅?布古?休科古?伊哈雅?犹格?索托斯、犹格?索托斯—— 伊库南?伊库南?吐呼鲁吐昆瓜?犹格?索托斯—— 伊布通古……黑非耶——索咕鲁多鲁……! 艾艾?亚?亚?亚哈——耶雅……恩古亚……恩古亚……!』 应特利昂尊者那彷佛歌唱般的吟诵,里贝尔?雷基思也将一柄金剑召唤至右手中。剑刃在虚空游走。那柄金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发亮的逆Ω图样。 『夫尤……夫尤……犹格?索托斯!』 九郎顿时感受到一股侵犯、侵蚀自己身体的难耐恶寒。 (这咒文……我曾经……遇过……) 九郎的太阳穴感受到阵阵疼痛。 那是不该存在于世上的邪恶之诗—— 那声音正企图唤醒沉睡在九郎记忆深处的悲惨过去。 「这是『第九之诗』——召唤犹格?索托斯的咒文!」 当艾露那几近绝望的叫喊在驾驶舱内回荡时,特利昂尊者的声音也响彻世界。 『现身吧,亦门亦钥之神!显现吧!一生万物、万物归一之神!请显现吧……!』 接着,少年说道: 『——吾之父!』 在下方的邪神停止了动作,那强壮的支配者开始沸腾。 克苏鲁的外皮扭曲变形,并开始浮现出气泡般的东西。 不久后,溶解的外皮开始隆起肉泡。 没错。就像是沸腾一般。 邪神在不定形的肉泡覆盖下,急速失去实体,不久便逐渐被肉泡吞没…… 一切都变得极端模糊,完全无法区分出可称之为界线的东西。 不知从何处到何处属于世界。 不知从何处到何处属于异界。 拉莱耶的海域亮起了七彩的光辉,接着光芒转暗。那光辉充斥着球体。 充斥海面。 充斥海中。 充斥海底。 充斥每一个水泡。 充斥在每个水分子间。 充斥天空。 充斥天空的蓝。 充斥天空的风。 充斥在每个大气的粒子中。 充斥在阳子、中性子、电子之间。 大海变质。 天空变质。 空间变质。 时间变质。 世界变质。 变质的世界,就像是七彩的球体。 世界被极端鲜艳的色彩彻底覆盖。 所有的颜色都变成七彩。 所有的物质都变成球体。 ——七彩的……球体。 七彩的球体。 七彩的球体。 七彩的球体。 球。 球。 球。 球。 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 那个球体是顶着黄金王冠的骆驼。 那个球体是巨大的牦牛。 那个球体是伟大的君主。 那个球体是头戴铁冠的鲜红男性。 那个球体是乌鸦。 那个球体是乌云。 那个球体是苍蝇。 那个球体是白蛇。 那个球体是有绿色面孔的男人。 那个球体是是巨大的秃鹰。 那个球体是人类。 那个球体是巨人。 那个球体是黄色的蟾蜍。 七彩的球体累积在一块儿。 那是不断涌出彩泡的原初黏液,是拥有触角的不定形怪物。 万物归一、一生万物。 那是静止的『现在』。 那是流动的『过去』。 那是蓄积的『未来』。 那是『门』。 那是『钥』。 那是 那是—— 在超越认知极限,理智即将崩溃的前一剎那。 那东西配合脑袋形成实体。 无数的球体朝虚空高速飞去,在经过的空间留下七彩的轨迹。就在那一切让人以为仿佛消失到天空彼方的时候,出现了七彩的爆炸,异界的光亮染遍了拉莱耶之海。 异界之 光形成结晶,构成实体。 「那是……门。」 那是巨大到窜上云端,不见边际的巨大门扉。 那不是普通的门。那带着克苏鲁远远不及的庄严,并散发骇人神气的物体,是拥有门属性的神性。 那扇门——那通往冥界之门发出如哀嚎般的巨大摩擦声,以缓慢、非常缓慢的速度开启。 「犹格?索托斯……那是存在于所有时间与时空『有门钥形态的守护者』。」 出现在门彼端的,是一个用言语无法形容的世界。那是所有物体都在晃动、扭曲、蠢动、混沌的景色。那是只要观看,就足以让人失去正常神智的诡异景象。 「那是让此世界与旧支配者们栖息的外宇宙彼此相连的存在。那是名符其实的『外界之神』……」 「……」 「外界之神……意思是克苏鲁根本无法和这东西相提并论吗?」 『正是。以神为苗床召唤更上位的神——就连c计划在内,也只是为此目的而准备的基石罢了。也就是说,无论是你们、霸道、逆十子,还是吾母尼禄,充其量都只是在余所转动的命运齿轮上跳舞而已。』 听到这段话,九郎不禁满腔怒火。那么多的血与泪,全都是为了特里昂尊者所转动的齿轮而流的吗……光想到这里,就让九郎愤怒地忘我。但无论何时,将那样的九郎给拉回现实的,总是同一名女性。 「冷静下来,九郎。」 「……艾露?」 「兽啊。汝刚才称犹格?索托斯为吾父对吧?汝……莫非是……」 『妳想的没错,艾露?亚吉夫。那遭受登威治之咒、被你所击退的兄弟——他们与余是同种的存在。』 「果然是这样!」 艾露全身颤抖。 「喂、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那家伙……特利昂尊者是拥有犹格?索托斯血统的神之子。」 「他是邪神之子!?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应该也见过才对。见过那和余同样的存在——』 「什么意思?」 虽然九郎发出疑问,但却已经感觉到埋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正被逐渐挖开。九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此时正阵阵刺痛。 『你还记得在米斯卡托尼克大学的秘密图书馆里,看到了什么吗?』 在特利昂尊者的导引下,那紧密封锁的痛苦记忆之门正逐渐开启。 过去的记忆正猛然涌出—— (为何那家伙会知道在秘密图书馆发生的事……) 在脑中所浮现的,是九郎还是米斯卡托尼克大学学徒时的记忆。 登威治之怪。那是在九郎内心留下决定性创伤,严重改变他往后人生的事件。九郎在秘密图书馆所遭遇的怪物——韦伯?温崔。他也曾提过犹格?索托斯这个字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恐惧感从九郎的内心深处渗出,同时,这惊愕的事实也令九郎全身颤抖。 「!?怎么了?九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这家伙!」 『没错。余乃人类最强的魔术师——尼罗与邪神——犹格?索托斯两者所生下的异形之子。对于拥有犹格?索托斯之血的余来说,时间与空间没有任何意义。』 从那一刻起,特利昂尊者就已经意识到了九郎这个人的存在。甚至连九郎会成为【艾露?亚吉夫】之主执起断魔之剑、自己会因为逆十字的谋反而丧命、并再次降生回这个世上的结果,全都——并且,就连这场战斗的结果也…… 『并且,这次时光也再次开启。』 里贝尔?雷基思伸手指向那在天空开启的巨门,指向那开启的门扉深处。 『看吧!看着在那门后方的混沌漩涡。集中所有精神吧。用魔术师的感觉去认识那个东西。』 九郎将意识转向里贝尔?雷基思所指的方向,转向在那巨门后方所呈现的世界。九郎专注自己的精神,让自己意识那混沌的漩涡内部。接着,他感受到了那个物体。 恶寒。 战栗。 恐惧。 压迫。 (有东西在里面。在那漩涡的深处……)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九郎连想象都办不到。 但九郎明白,那是无数在其中蠢动、凌驾克苏鲁、能够轻松毁灭地球的存在。 『犹格?索托斯存在于所有的时间与时空,并连向旧支配者所栖息的外宇宙。就如艾露?亚吉夫所说的。如果诸神知道这里有一扇开启的门,会有什么结果呢?如怒涛般的邪神群,就要涌入这个世界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过去一直拼命守护的东西,正逐渐被眼前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彻底粉碎。 「特利昂尊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九郎的怒吼被特利昂尊者的狂笑掩盖。 『想要拯救世界,那就来追余吧!追余到世界尽头、到时间尽头,在不知处于何时的时间夹缝,不知位在何处的世界彼方来场最终决战吧!』 特利昂尊者愉快、像是歌唱般地这么说道。 『来吧!这就是最终乐章!一直到最后的最后,都不断取悦余吧,诛神之刃!』 只见里贝尔?雷基思展开宽大的翅膀飞翔。它正朝向犹格?索托斯之门飞去。 鲜红的钢铁巨人就这样没入那充斥混沌激流的门中,转眼便不见踪影。 「慢、慢着!」 九郎为了随后追上里贝尔?雷基思而打算解放夏塔克的出力,但立刻就遭到艾露制止。 「别冲动!九郎!」 艾露介入了demonbane的命令系统,并这么对九郎喊道。 「如果不立刻追上去、不立刻阻止他……后果会不堪设想的!」 九郎为了取回被夺走的命令系统而另外启动术式。 就算知道对方早已埋伏在其中,也只能跳进去。就算知道已经有了注定的结果,九郎也无法坐视不理。尽管九郎也明白那是无谋的做法。 「住手!妾身要汝别冲动!」 艾露拼命制止被使命感与焦躁感驱使的九郎。她冲出自己的座椅,来到九郎身边,紧紧抱住了他的身体。艾露这不顾一切的举动,使九郎脑袋一片混乱。 「为、为什么……!」 「冷静下来,九郎。就算说次元之门已被打开,也不等于异形们会立刻冲出来!比起那些,汝必须更慎重地做出决定!」 艾露充满严肃的双眼正面望着九郎。在那翡翠色的双眼深处,映照着九郎难掩困惑的表情。 「犹格?索托斯与所有时间、空间相连。这汝已经知道了吧?」 「嗯。我也知道自己一直是在那混蛋的掌心里被耍弄!」 「没有人知道那扇门究竟通往何处。一旦穿过那扇门,就会于现在、过去、未来、所有宇宙间穿梭。并且——」 说到这里,艾露停顿了一下。 艾露接着所说出的内容,无声地麻痹了九郎的心。 「并且——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了这个世界了。」 ※ 夜晚造访了拉莱耶之海。 这一带充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寂静,海面也平静得让人感到惊讶。盘据在空中的克苏鲁已经消失,跟随邪神出现的眷族也不见踪影。所剩下的只有包含旗舰?诺登斯号在内的数十艘军舰,以及高 耸入云的环状列石。还有浮在半空中的犹格?索托斯之门。 九郎独自一人在诺登斯号的甲板上想事情。他的表情相当灰暗。 ——至少等一个晚上。然后汝再做决定。决定要去,还是留下来。 艾露这么说完之后,便给了九郎思考的时间。 (穿过那扇门,就再也无法回来。) 也就是说,自己必须将现在确实存在的所有东西通通抛弃。 那些称之为朋友,对九郎来说重要的人、累积了许多回忆,自己所喜爱的城市、甚至还有自己的存在,这些都必须全部抛弃。这无法让九郎不烦恼。 (只有一个晚上吗……真是太短了。) 但换句话说,也可能太长了。 如果要和一切告别。 如果要不让自己的决心产生迷惘。 九郎朝浮在半空中的犹格?索托斯之门望了一眼,接着开始在甲板上迈开步伐。 ※ 九郎所前往的地方,是demonbane的专用运输舰?宝船号。 demonbane躺在舰内的机库中,在其身上,从霸道秘密基地带来的『玩具修理工』,正以惊人的作业速度东奔西走。 连续与鬼械神的战斗使demonbane受到了相当的损害,但此时大半损害都已经修复。看样子,就算现在要立刻起飞似乎也不成问题。 九郎走到正看着作业进展的韦斯符与艾尔莎身边。 「……demonbane的状况怎样?」 听到九郎出声而转头的韦斯特,表情带着几分不满。 「哼!看在吾辈眼中,这是一架无趣的机体。这种就算遭到损伤,也会自行修复的东西。这样吾辈能做的,就只有调整魔力回路程度的工作而已了。」 说来说去,他的意思应该是想自己亲手进行调整吧。虽然那是九郎难以理解的思考方式,但他应该是那种所以事都要自己亲手来才能放心的人吧。但话说回来,那些可说是他穷毕生心血完成的破坏机器人,此刻除了死灵式之外,也已经全被击坠了…… 「这次得麻烦你熬夜了。和那家伙交手,只要有些微的误差就会决定胜败。我希望能处在最佳状态。」 「用不了那么多时间。吾辈立刻就能搞定。放心包在吾辈身上吧!」 韦斯特双手抵着腰,傲然地挺起胸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地态度这么说道。看韦斯特这副德行,尽管九郎明白交给他一切都不成问题,但心中还是难免产生一抹不安。 「达令,你要去啰波吗?」 被艾尔莎面带不安这么一问,九郎应声点了点头。 「这是最后一战了。我要去打倒那家伙……去打倒特利昂尊者。」 「艾尔莎也要一起去啰波!」 九郎心领了艾尔莎这番好意,拒绝了她的要求。九郎不愿让艾尔莎进入连能否回来都不知道的混沌当中,况且死灵式恐怕根本无法对里贝尔?雷基思造成丝毫伤害。能够打倒鬼械神的,就只有鬼械神。 「你们还有保护这个世界的重要工作吧?还是说,少了我们,你们就不行了?」 「没有那种事啰波!达令不在的这段时间,艾尔莎和博士会保护这个世界的啰波!」 看艾尔莎充满活力地这么回答,九郎微微颔首,接着便转身离去。 「达令,加油喔啰波!」 九郎没有回头,只是举起一只手作为响应。 ※ 九郎来到了位于诺登斯号内的司令室。 在那里有瑠璃、温菲尔德,还有在秘密基地见过的几名干练管制员。此刻她们正在收集、分析来自世界各地的情报,并讨论今后该采取的行动。尽管眼前的威胁已经离去,但随着犹格?索托斯之门的开启,事态也变得更加严重。当第一个异形穿过那扇门的瞬间,或许就是人类——就是地球灭亡的时候。 当然,也还有其它的问题。面对眼前这前所未有的危机,使人类陷入了空前的恐慌,并在世界各地爆发问题。数百名对未来感到绝望的人选择自我了断,艺术家等感受性较高的人则看见了异界诸神的幻影而发疯、或是陷入昏睡。暴动频传,同时趁火打劫的行为也屡见不鲜。理性麻痹的一般民众摇身一变成为罪犯,成为无法地带的城市不胜枚举。尽管警察及军方都出动试图收拾混乱,但他们本身也难以采取有系统的行动。结果警察及军方反倒助长了混乱,甚至造成了更多无谓的死伤。这样下去,人类不用等到邪神来袭,就已经逐步迈向灭亡了。 或许是察觉到九郎的身影,瑠璃停下了手边的工作,朝九郎走来。 「时候快到了吧……」 「嗯。我会打倒那家伙,把犹格?索托斯赶走。这次一定要做个了结。」 见九郎语气坚定地这么回应,瑠璃脸上浮现了夹杂不安与担忧的表情。 「话说回来,真没想到特利昂尊者竟然还活着……」 站在瑠璃身后的温菲尔德开口说道。虽然他全身满是绷带的模样令人不禁同情,但他以这种状态击败提图斯的事实,更是令九郎惊讶。他也是一名超越人类的高手。 「那家伙真是不折不扣的怪物。那种东西不能继续留在世上。所以我要除掉他。」 「大十字先生……我们……我……把这一切,都推到你身上……」 看瑠璃低着头说不出话,九郎苦笑了一下,接着挥挥手发出笑声。 「哈哈……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也很想揍那家伙一顿,否则怎样都咽不下这口气。而且大名鼎鼎的demonbane,又怎么会输呢?公主妳自己也还有复兴地球的工作得做,我们只要各自完成自己的工作就行啦。我没说错吧?」 「……大十字先生。」 「就让这一切这么结束吧。好吗?公主。」 「……好的,一切麻烦妳了。」 瑠璃话一说完,便朝九郎深深地低下头。 「大十字先生,祝您武运昌隆。」 温菲尔德——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通通朝九郎恭谨地低下头。 (呃、真是的……这让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九郎胡乱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脸上带着苦笑。 「你们实在太夸张了啦。」 九郎带着笑意这么说完,接着叹了一口气。 「那么,我还有些准备得做,先走一步啰。」 九郎刚踏出步伐打算离去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下脚步。 「啊!对了。」 九郎这么说完,便尽可能自然地望着瑠璃、温菲尔德,还有在场所有人的脸。接着,他将这些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们,深深烙印在自己眼中。接下来的战斗,将会超乎想象。或许也会面临心力交瘁的时刻。到那时候,能够支撑自己心灵,并让自己重新振作的,就是这些战友。因此九郎想将他们的身影烙印在自己眼中。 「虽然这是一番苦战,但是……就算这样,这段时间我还挺快乐的。所以……谢啦。」 「咦?」 或许是因为这唐突的道谢让人感到困惑,司令室中的所有人都带着不解的眼神望着九郎。 虽然这么做或许让人感到奇怪,但就算这样,这最后的一句话,九郎还希望能用来道谢。 (这样就够了……足够了。) 在此久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九郎在自己显得狼狈之前转过身,不发一语地离开司令室。 ※ 单方面结束告别的九郎,再一次来到了诺登斯号的甲板上。 虽然没能跟莱嘉告别令九郎感到遗憾,但在这种状况下 ,那也是莫可奈何的事。眼下只要能打倒特利昂尊者,保护莱嘉和孩子们所居住的这个世界、保护未来,这样九郎就心满意足了。 因此,九郎在内心发誓。发誓一定要取得胜利。 「……唔!」 九郎发出呻吟。尽管自己努力地装腔作势,但并末代表他就此甩开恐惧。或许是因为独处的关系,九郎双腿就像是突然发作般开始颤抖。九郎全身难堪地发抖,眼眶甚至泛着泪水。 要说没有依恋,那是骗人的。九郎对这世界有着数不清的依恋。虽然自己努力逞强,但内心却不断地想要逃跑。而那也代表九郎害怕失去,也证明在这世界还有让他抱持依恋的重要存在。而九郎最为害怕,也最为气愤的,就是看那自己深爱不已的重要事物被悖理的怪物摧毁。正是因为这样,九郎才决定选择战斗。他拥有守护那重要事物的力量。而九郎也认为自己拥有那样的力量是一种幸福。所以,甚至就连这份让他浑身颤抖的恐惧,九郎都能看做是一种骄傲。何况—— (还有那家伙在。那家伙会在我身边。) 浮现在九郎脑中的,是一名拥有翡翠色双眼的少女。 (没错。我并不孤单,我还有艾露。) 九郎感觉只要和她在一起,无论任何困难都能轻松克服。光是想象艾露的身影,九郎就感觉斗志与力量从身体深处涌现。 「什么嘛……我也不算失去一切嘛。」 想到这里,九郎的身体便停止颤抖,嘴角甚至浮现笑意。在骄傲与勇气充满内心的同时,九郎也对艾露的存在竟然如此重要感到困惑。 (是吗。原来那家伙的存在,在我心中占了这么大的份量……) 发现这个事实,甚至让九郎感到有些害臊。 「……我在想什么?这种事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这件事根本不需要重新确认。那是自己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只是一直没能清楚理解而已。而在察觉这个事实的现在,九郎可以断言。所断言的不是决心,而是一个确实承诺的事实。 「会赢的。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会输。」 九郎瞪着那在上空的犹格?索托斯之门。 (我和艾露及demonbane是三位一体。缺一不可。必须全在一块儿。只要在一起,那就是绝对无敌。没错。什么都办得到!因为,艾露在我心中是——) 九郎内心的思念逐渐转化为斗志。 就在九郎打算将这股斗志指向在门彼端的特利昂尊者时,伴随着一声巨响,大海剧烈晃动,诺登斯号也猛烈摇晃。 「怎、怎、怎么了?怎么一回事!?」 九郎一下子失去平衡,但由于紧抓着栏杆,总算是没有摔倒。但这突然的状况让九郎陷入混乱,根本无法分析现在的状况。 在这种状态下,九郎还是努力观察四周,但一个难以置信的光景就这么跃进他的眼中。 他看见紧靠在诺登斯号旁的宝船号开启了机库门,一个巨大人影从那猛烈摇晃的运输舰上起身。那巨人维持着平衡,同时头也望向犹格?索托斯之门。不用说也知道那巨人的身份。 「demonbane!?为什么demonbane自行启动了!?」 疑问接二连三地在九郎脑中浮现。就在九郎百思不解的时候,夏塔克已经展开了机翼。 「达、达达达达达令!不好了啰波~!」 一个人影自宝船号的甲板朝九郎跑来。那人影从宝船号的甲板一跃跳向诺登斯号,在九郎身边落下。是艾尔莎。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在九郎对艾尔莎提出疑问的同时,一阵伴随闪光的强烈冲击侵袭而来。就在海面掀起波涛,诺登斯号剧烈摇晃的同时,demonbane也喷出了魔力的火焰起飞。 「什……!慢着!你要飞去哪里……!?」 尽管九郎大叫,但这声音自然不会传进demonbane耳中。 看着demonbane转眼间缩小的身影,九郎只能茫然地呆站在原地。 「艾露?亚吉夫擅自把demonbane开走了啰波!」 有那么一瞬间,九郎的思考不禁停止。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 ※ 当九郎在甲板上陷入沉思的时候,艾露也沉陷在属于自己的烦恼当中,并在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至少等一个晚上。然后汝再做决定。决定要去,还是留下来。 这是艾露对九郎所说的话。 但事实上,艾露早已知道九郎的答案。 如果九郎是会在这里却步的男人,那他早就远远逃离艾露身边了。 正因为九郎是那样的男人,所以才能一直奋战到现在。 正因为九郎是那样的男人,两人才会直到现在还在一起。 正因为九郎是那样的男人,在他身边才让自己感到舒适。 正因为九郎是那样的男人,自己才会超越死亡回到他的身边。 正因为九郎是那样的男人,自己才—— 对现在的艾露来说,九郎已经成为自己无可取代的重要存在。而那足以左右自身命运的重要存在,对艾露来说更是…… 少女明白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思念,相当于人类的何种感情。 (妾身……对九郎——) 艾露想待在九郎的身边。 艾露希望九郎待在自己身边。 随时随地。 无时无刻。 直到生命烧尽。 直到灵魂消散。 直到时间尽头。 无论任何一分、任何一秒。 永远地、一直在一起。 那是过去只知战斗的少女,首次在心中萌生的渺小心愿。 那是自己强烈、失控、无法克制、渴求、毫不掩饰的愿望。 那是无论牺牲任何事物都令艾露在所不惜的赤裸欲望。 在此同时,艾露也明白一件事。 她明白这个心愿绝对无法实现。 她明白那是此刻绝对不可以实现的心愿。 在犹格?索托斯之门的另一头,是不属于人类的领域。 那是神的领域。 那是异形的领域。 那是狂意与邪恶狂笑的领域。 那不是能容许人类存在的领域。 (所以,不能再——) 艾露前往宝船号,接着坐上了正等待出击的demonbane。 不能再让九郎继续涉入。与他并肩的战斗,就只能到这里为止。 因为九郎是人类。 人类应该活在人类的世界。 (在这之后,是非人类的领域。面对非人类,应该由非人类出马。最后必须由非人类自行解决。) 所以—— 「走吧!demonbane!」 ※ 「那个傻瓜,她到底在想什么!」 由于事情太过突然,让九郎感到焦躁、狼狈、混乱。 (可恶!现在到底又是怎样!?竟然一声不吭就自己跑出去——) 就在九郎想到这里的时候,才惊觉到一个可能。 「难道说……那家伙……到这个节骨眼,却打算独自战斗吗?」 开什么玩笑。九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总算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要是在这个时候被放鸽子,那简直就是闹剧了。 「达达达达达令!该怎么办啰波!?」 见艾尔莎手足无措地大伤脑筋,九郎愤 怒地开口说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追上去啊!」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要怎么追啰波!?」 「不管是用战斗机还是破坏机器人都行!快做好出击准备!」 「知、知道了啰波……啊!」 突然间,艾尔莎的视线从九郎身上移开,转到九郎身后。 一个突然落在自己身后的气息,让九郎转头察看。 《真是的。到最后你们还是一堆问题。》 出现在九郎身后的,是梅丹佐。 白色天使望着九郎,接着撇了一下脑袋,催促着说道: 《抓紧点。如果是我,应该追得上。》 九郎二话不说点了头,随后便跳到梅丹佐背上。 ※ 艾露驾驶着demonbane,头也不回地不停朝前飞去。 目标是犹格?索托斯之门。那像是挡住去路般耸立在眼前、充满狂意的巨门毫不保留地敞开,使其深处那绝望的世界呈现在世人眼前。 那扇门实在太过巨大、宽广。那巨门不仅让人难以掌握全貌,甚至连距离感都因其巨大而产生混乱。 那似近实远的巨门,尽管艾露已经飞了相当的距离,却丝毫没有接近目标的感觉。 艾露望向屏幕。其中可看到变得像芝麻般大小的联合舰队,还有如同星光般微弱的些微灯火。 (在那里面的九郎,现在正……) 艾露连忙甩了甩头,振作精神。 就在艾露在心里完成告别,重新将视线转向犹格?索托斯之门的时候。 她察觉到一道来自舰队方向、彷佛要划破夜空般朝这里急速飞来的光点。就在艾露感到奇怪而放大影像的瞬间,艾露僵住了。因为她看见了梅丹佐,还有跨在其身上的那名男性身影。 那人忍耐着强烈的风压,全神贯注地望着demonbane。 「……九郎。」 艾露明白自己只是说出他的名字,就感到心跳加速,同时内心也萌生起那交杂着欢喜的犹豫。 (不行。不可以在这时候犹豫……) 艾露反复甩了好几次头,试图甩开那心中萌生的冲动。 「那个蠢材……哪有人会特地这样追过来的。」 艾露为了甩开自己的感情,而加快了夏塔克的出力。 ※ 「可恶!那个傻瓜!竟然又把速度加快了!」 九郎紧抓着梅丹佐,朝飞在前方的demonbane疾驰前进。 暴风扭曲了九郎的面孔,也令他连呼吸都产生困难,但那些九郎都不以为意。 (不会错了。这下就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了。艾露那家伙……她真的打算独自战斗。) 九郎的内心沸腾着。 (真是叫人火大,我生气了,我他●的真的生气了……把人使来唤去,还说了一堆听起来好像自己很了不起的大道理,但到最后……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最后却——!) 「到最后,她根本就不相信我。她怎么可以这样!开什么玩笑啊!傻瓜!」 《话说太多当心咬到舌头。》 就在九郎无视于梅丹佐的忠告,放任愤怒不停抱怨的时候。 「唔噗唔喔!?」 九郎狠狠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来不及吗。》 「唔唔~~!啊啊啊啊啊!给我再快一点!」 《可是,再快的话,你的身体会——》 「管他的!我也不是普通人,一点点加速还撑得过去!比起那种事……我一定要逮到那个傻瓜!快点!」 《了解!》 下一瞬间,非比寻常的g力开始蹂躏九郎的身体。面对那过份剧烈的力量,九郎立刻濒临昏迷边缘,但他努力将自己微弱的魔力全部分配到防御上,咬紧牙关硬撑着。 同时九郎也努力振作那险些丢掉的意识,凝视着飞在前方的demonbane。 九郎与demonbane的距离迅速缩短,没过多久,梅丹佐总算成功追上了demonbane。此刻九郎已经来到与demonbane伸手可及的距离。 「艾露————————————!」 九郎使劲吶喊,但在强烈风壁干扰下,就连九郎自己都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 而demonbane也在这时改变轨道,并再次加速。 「唔唔唔唔~那家伙真是让人火大!」 梅丹佐虽然也加快速度,但双方始终无法缩短距离,距离甚至越拉越远。 《唔……不能再……!》 看来连梅丹佐也到了极限。 九郎的身体也发出了强烈的哀嚎。此刻无论如何都得趁丧失意识前想出办法。 「不管那么多了……开火打它!」 这是九郎所想到的答案。 《什——!……你说真的吗?》 「当然,而且还要用能将它击坠的方式!」 《……这样好吗?》 见梅丹佐有所犹豫,九郎接着说道: 「那丫头不给她尝点苦头是不会听话的!现在就是她该得到教训的时候!上!上!上!」 《唔……》 尽管梅丹佐还是面有难色,但最后似乎还是铁了心,让光束炮于右手显现。梅丹佐将炮口对准demonbane,接着发射光速。 『什……!』 伴随着艾露吃惊的叫声,demonbane执行了闪避动作。 梅丹佐射出的光束就这样从紧邻机体的位置掠过。 攻击并未停止。连续射出的光束每发都准确地朝demonbane招呼。那并不是威吓射击之类的东西,而是真正的攻击。 『啧……!』 demonbane像是穿针般在撕裂黑暗的光束暴风中飞翔。虽然光束没能命中,但或许是迫使对方专注于闪躲的关系,双方的距离再次缩短。 「上啊!就是现在!剁了它!」 至于九郎,则指着demonbane大声怒吼。 《这样未免太……》 「废话少说!砍下去就对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要被你命令呢?》 尽管梅丹佐一脸不解,但还是让闪亮的纯白光束军刀于双臂显现。那交迭成十字的光刃开始凝聚魔力,亮度也随之提升。 「把装甲扯掉也行。我可以闯进驾驶舱去!只要能进到里面,到时自然会有办法!」 《收到!》 白色天使在点头应声的同时加速前进。从板状双翼喷出的火焰在夜空中拉出光痕,九郎与梅丹佐两人化成一道白色雷光,朝demonbane射去。 《十字……》 提升到极限的魔力,逐渐在交迭的光刃上凝聚。 『……汝等——!』 就在这个时候,demonbane突然转过身,周围也响起艾露的怒吼。 demonbane在相当于太阳穴的位置亮起了凶暴的光辉。九郎当然知道那光芒所代表的意义。 「暂!暂停!」 《啊!?可是突然要这样也太……!》 或许是因为慌张的关系,梅丹佐失去了专注力,凝聚在双手的光刃魔力也随即雾散。 而在此同时,设置在demonbane头部的火神炮则开始闪动火光。 『闹够了没有————————!』 火神炮的炮口闪光照亮夜空,巨大的炮弹如豪雨般倾注。 「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 《————!?唔————!》 九郎双手抱着头,而梅丹佐则开始展开闪避行动。 承受着非比寻常的横向g力,遭看不见的冲击折腾的九郎被剧烈甩动,接着被抛至半空。 「咦?」 九郎甚至不需特地确认状况。在感受到那难以言喻的漂浮感同时,九郎便已经朝远在下方的海面坠落。 《啊……糟糕。》 梅丹佐那太过悠哉的发言虽然让九郎想骂脏话,但现在不是那么做的时候。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降落伞的跳伞开始了。 「救救救救救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九郎发出拖着哀嚎的求救声自空中落下。 《哇!》 急忙追上去的梅丹佐抓住了九郎的手臂,在距离海面还有一、两公里的位置停下。 九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紧张放松的瞬间,心中又重新燃起满腔怒火。九郎以吊在空中的姿势,开始指着demonbane大声怒骂。 「旧书娘!这也太危险了吧!从这个高度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耶!」 『是谁先攻击的啊!三流魔术师!』 艾露也不甘示弱地回骂。 (那个混蛋总算放弃装傻了吗?) 只要能够说话,那要打破僵局就不是难事了。 (况且我想说的话,也还多着呢!) 九郎开始朝艾露怒骂。 「先前一直依赖那个三流魔术师的,又是哪个三流货色了?像妳这种连毛都没长齐、只是虚长岁数的臭丫头,少自己一个人偷跑!」 『接下来是非人类的领域!轮不到不过是人类的汝来凑热闹!』 「都这个时候了,说那什么烂借口!妳这家伙未免也太任性了吧!况且让妳一个人去跟特利昂尊者打,也只会被对方痛扁一顿吧!妳每次输掉都会给人添大麻烦妳知道吗!」 『少罗嗦!汝这小子别以为稍微有点战果就能跩起来了!蠢材!』 看来九郎似乎是踩中了对方的痛脚。艾露的怒气透过demonbane传了出来。 『等在前面的,是超乎想象的超狂意漩涡。是无明的大海。是充满诸神嘲笑的禁忌宇宙。在那种领域里,凭汝这种泡沫般的存在又能有多少意义!?到时汝连作为demonbane零件的作用都发挥不了!』 到这个时候,这些话不可能打动九郎。 但九郎还来不及回话,艾露便开始单方面地做出结论。 『……汝陪妾身并肩作战到现在,妾身打从心底感谢汝。但那也已经结束了。妾身与汝的契约无效了。』 面对如此断言的艾露,九郎只能沉默以对。 并不是九郎不想回话。而是九郎此刻正被强烈到令他说不话的愤怒给支配着。 『大十字九郎。汝既不是妾身的主人,也非魔术师。只是个名符其实、毫无意义的人类。』 「艾露……妳这家伙……!」 此刻九郎心中的情绪,已经并非愤怒那么单纯。各式各样的激情已经甩脱枷锁,在九郎心中肆虐。或许是对九郎的反应感到不解,只见梅丹佐用那充满疑惑的双眼注视着九郎。 《大十字九郎?》 就在这个时候,九郎做出了连梅丹佐都没能预料到的行动。他甩开了梅丹佐抓住自己的手。 《咦?》 面对九郎这太过突然的举动,白色天使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大十字九郎!?》 九郎听着梅丹佐的吶喊,朝大海坠落。当然,此刻已经不是魔术师的他,并没有能超越牛顿的力量。九郎只能一路朝海面加速坠落。 『唔!?傻瓜!在干什么啊!?』 九郎听着艾露慌张的声音,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落下。 虽然置身在这样的状况下,但不知为何,九郎的心却像是无风的水面般平静。 《你在想什么啊!》 梅丹佐立刻朝落下的九郎追去。 但是—— 《————!?》 demonbane的反应远比梅丹佐要来得迅速。 demonbane那比白色天使动一根手指都要来得更快,高速的飞行速度,连所发出的巨响都被抛在身后。 『九郎——————————!』 巨大的机影从上空逼近。 仰头一看,只见钢铁巨人正拖着暴风朝九郎追来。 (……真是的,竟然那么慌张。) 九郎露出苦笑,接着便放松全身力气,任凭重力摆布。 『九郎!唔……汝这个人、为什么总是……唔!』 九郎几乎可看见艾露紧张的模样浮现在自己眼前。 (其实妳根本不用那么拼命……我都明白,因为我做出了这种举动……) 正是因为这样,尽管自己正朝海面坠落,但九郎的内心却十分安稳。 (这样妳也该明白了吧?妳并没有冷酷无情到能轻易切断与人的联系。到头来,妳只是个笨拙的——) 「——寂寞女孩而已。」 『啧————————!』 艾露的魔力轻柔地包住了九郎全身。 『九郎!』 demonbane的手掌朝九郎伸出。 此时海面已紧靠在九郎眼前。 ※ 水平线的彼方开始泛白。 海面平静,除了陈列在海上的环状列石与浮在空中的犹格?索托斯之门,这一天的开始与往常无异。 此刻demonbane正站在其中一根石柱上,双臂交迭在胸前,凝视着水平线。 「喔。天差不多快亮了呢。」 水平线彼方开始亮起金黄色的光芒。沐浴在其光亮下的demonbane,装甲就彷佛照上了一层七彩的薄纱,使demonbane的外表增添了几分庄严。 「你看,艾露。这景色还挺壮观的呢。」 九郎走上从驾驶舱中延伸出的立台,面对眼前壮阔的景色,双眼流露出类似憧憬的眼神。 但在他视线一角,艾露正带着明显一脸不悦的表情,闹着别扭。 九郎叹了一口气,很快又将视线移回前方。 旭日开始从水平线彼端缓缓升起。高贵的光芒照耀着demonbane的机体。无论是邪神即将降临,还是异形在那扇门的彼端蠢动,旭日都还是像往常一样地升起。没错。黑夜必会结束,白昼终会到来。只要这世界继续存在—— 然而那令人感动的场景,在艾露沉默的压力下,也变得毫无浪漫可言。九郎对脸别向一旁,紧闭着嘴的艾露开口说道: 「接下来就要去赴最后决战了,妳那样会让人丧失战意喔。」 「唔……汝还在装什么帅呀!汝这超级无敌大蠢材!」 艾露的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只见艾露柳眉倒竖大发雷霆。艾露的额上爆出青筋,九郎仿佛能听见艾露脑内大串血管应声断裂的声音。 「汝竞作那种疯狂的事!要是妾身没能赶上,汝现在早就——!」 「可是,实际上妳赶上了呀。况且,我也是早知道会这样才那么做的。妳不可能会失手的嘛。」 看九郎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这么说道,更刺激了艾露的怒气。 「少跟妾身胡闹!耍人也该有个……」 「胡闹的人是妳吧!」 被九郎一瞪,艾露显得有些退缩。 「到了这个时候, 没有还把伙伴甩掉的道理吧?」 被九郎用沉稳的语气这么一说,艾露心虚地别开视线。 「……汝把接下来的战斗想得太简单了。那不是人类能做到的战斗。」 艾露低着头,颤抖着声音,努力挤出了这样的话语。 「妳又来了。那种事,不试试看又怎会知道呢?」 「这就证明汝想得太简单了!」 艾露抬起头,怒气冲冲地瞪着九郎。 「一旦穿过那则那扇门,里面别说是人类的常识,就连宇宙的法则都不适用!让汝跳进那种领域……」 「妳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妳根本不可能独自打赢特利昂尊者吧!」 那种事,艾露自己应该十分清楚才对。 「会有什么结果,明明是再清楚不过的事……这样妳还要我把妳放弃,将问题全部推到妳身上吗!?少让我做那种良心不安的事!」 「可是……!」 艾露的表情终于瓦解。那原本打算用愤怒来掩饰的表情完全消失,转眼间便哭丧着脸。内心的防壁一旦崩塌,就再也无法停止。只见艾露那像宝石般的双眼泛起泪光,接着就像是溃堤般,泪水不停落下。 「汝真的明白吗!真明白再也回不来所代表的意义吗!就算真能将那家伙打倒好了。但就算那样,汝也得永远都在时间与次元的夹缝间徘徊呀!?妾身怎么能让汝去背负那种命运!」 看艾露焦急的模样,九郎叹了口气。 (为什么这家伙……都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想把所有问题往自己身上揽呢?) 九郎实在无法理解。 (她该不会抱着只要牺牲自己就好那类傻事吧?) 她真以为让自己承担这种会让良心不安的事,自己会闷不吭声吗?要真是那样,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要那样说,妳自己不也一样吗?让妳一个人永远留在那里,那种没道理的事,我不可能容忍吧!」 「……妾身为了讨伐邪恶,已渡过了漫长的时光。无论与邪恶的血战尽头,等待的是何种结果,妾身都甘之如饴。」 艾露紧握着拳头,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但那样的谎言在此刻已没有任何作用。现在那种谎话已骗不了任何人,也不会有任何人因此得到安慰。 (那明显是不对的。至少我不会因此感到安慰!) 九郎心意已决。 「够了。我明白了。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当听到九郎这么回答的时候,艾露脸上露出交杂着安心与受伤的复杂表情。 「我决定了。不管怎样我都要跟着妳。讨论只是浪费时间。既然妳要那么想,我也没有义务去听妳的借口。」 「九郎!汝还……!」 九郎无视于艾露的怒声,逼近到她眼前。九郎沉默地将脸靠到双方鼻头几乎要互相碰触的位置,注视着艾露约双很。 「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艾露多半无法理解自己想说什么吧。艾露不知所措,翡翠色的双眼不住晃动。 「妳以为我是为了不能放妳一个人去的烂理由,才决定跟着妳的吗?」 「…………!」 「少自作多情了!笨蛋!妳真以为自己是那种那么会让人想为妳担心的人吗?」 说到这里,艾露的泪水再次涌出,带着啜泣声哭了起来。她脆弱得不像是渡过漫长时光的人。 「妾、妾身才没有自作多情!反、反正汝是觉得妾身不可靠就是了!是啊!妾身就是个靠不住的魔法书嘛!」 似乎完全任凭情绪摆布的关系,艾露的表现就像一个小孩。 「但是!但是,就算那样,妾身还是……呜!」 「那也不对。哪有人会只为了那种理由去战斗的?」 九郎的话似乎让艾露感到相当意外。发言遭到否定的艾露睁大着眼睛,回望着九郎。见艾露的眼神带着疑问,九郎缓缓吐了一口气。光是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讲的话,九郎就感到心跳加速,全身发热。 「我之所以要跟过去,是为了比妳更加任性的理由。」 九郎反复深呼吸,当心情稍微平复后,接着用缓慢的语气说道: 「我——我是因为不想和妳分开罢了。」 在这句话说完后,两人沉默地对望。 这段沉默不知持续了多长的时间。尽管这段时间应该没有很长,但对九郎来说,却又感觉格外漫长。九郎明白自己正满脸通红。脸颊也发热到意志力怎样都无法克制的程度。虽然自己原本打算尽可能若无其事的告白,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有什么若无其事的感觉。 不知是否被九郎的害臊给传染,艾露的脸颊也跟着涨红。 最后,尴尬的沉默终被打破。 「……蠢材。」 这是艾露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 虽然艾露想试着这样让事情了结,但就某个角度来说,那只是让状况更加难堪。 九郎和艾露都低着头,避开对方的视线,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实在是相当滑稽的光景。 ※ 在蓝色与红色相溶的天空下,白色天使自空中俯望着demonbane。 《——傻瓜。》 梅丹佐手叉着腰,难以置信似地叹气。 (唉……) 这还真是一场闹剧。梅丹佐抱着这样的想法露出苦笑。 到最后,自己根本就不需担心。 大十字九郎跟艾露?亚吉夫,两人之间有着无比的坚固羁绊,互相了解。 他们是朋友、是战友,并且还有在那之上的关系…… 他们是比翼鸟。 是连理枝。 这两人是无法分开的。 梅丹佐所露出的微笑隐藏在面具下,没有显露。在冰冷的机械双眼深处,那带着慈爱与憧憬的眼神并未显露。 梅丹佐背上的光翼增大了亮度。只见她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轨迹,返回了诺登斯。在最后,她回头望了两人一眼。 (如果是他们的话——如果是那两人和demonbane的话,不会有问题的。) 如果是那两人,就算暴露出那般滑稽的模样,也肯定能打破眼前绝望的状况。那就是大十宇九郎与艾露?亚吉夫的厉害之处,同时也是自己所没有的最强力量。 (我无法像那两人一样那么坚强。无法像那两人那样战斗。) 既然这样,至少还可以相信他们所开辟的未来。 至少用自己有限的力量,尽可能去做自己能做的事。 而这肯定也是自己为那比任何人都身处在激烈战局中的两人,唯一能做的回报。 梅丹佐站在甲板上,解除了变神状态。 「九郎小弟……」 任凭金发在晨光下随风飘逸的梅丹佐——莱嘉百感交集地这么开口。 过去那段热闹愉快的时光接连在莱嘉脑中浮现。 那是再也不会复返的美好时光—— (如果有轮回的话……如果能再一次,回到那一天的话……) 那时候,自己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莱嘉突然这么想道。 以住在郊区冷清教会的修女身份,与一名米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学生相遇,两人愉快地闲话家常,悠闲享受着这样的日子。 除此之外,说不定还会有其它的可能性。 或许自己能作为一名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的女孩与他邂逅。 莱嘉脑中闪过了那样愚不可及的想法。 但她很快便将那个想法从脑中甩去,抬头 第五章 出征吧,前往那充斥恐惧、绝望、勇气,与尊严的战场 仿佛将原色的油画涂料搅拌混合般,拥有无数色彩的天空出现在眼前。 无论方向还是距离都丧失意义,那是一片万物彼此交融、万物相互拒绝的混沌之海—— 在一切暧昧不清的此处,如果意志不够坚定,恐怕连自己的存在都会瞬间雾散吧。 太过违背常理的诡异空间,在眼前一望无际地展开。 而回头的路也早已消失。 「先慎重地寻找线索吧。在这样的领域里,确保灵魂不受动摇才是最重要的。」 九郎在应声同意的同时也集中意识,令自己神经之网遍布全世界。接着,九郎一一感受所有触碰到自己神经之网的事物,一一仔细查探。虽然彷佛要将神经烧断般的强烈冲击在脑内奔窜,但九郎刻意将其忽视,持续搜索的工作。 这里与人类所在的世界相较,是由不同道理所支配的空间。试图探查其面目的不敬之人,其意志、灵魂,都会遭到强烈的狂意煎熬。但尽管承受着神经彷佛遭火焚烧般的痛楚,九郎还是努力让自己意识的前端不停延伸、扩展。为了寻找特利昂尊者的气息—— 「唔……!」 九郎忍不住发出呻吟。 灵魂被强烈的狂意撕扯,逼九郎得用尽全力才能勉强维持自我的轮廓。 (可恶……!这样子,是不可能打得过那家伙的!) 焦躁搅乱了九郎的心,混乱的心使得感觉更加迟钝。由此形成的焦躁又使内心更加烦躁,就这样开始形成了最糟的恶性循环。 就在九郎的表情开始因烦躁而扭曲的时候。 「别担心。」 九郎听到了艾露的声音。只是这样,内心的焦躁就仿佛淡雪融化般消失,痛苦也被驱除。九郎的内心就像是没有丝毫涟漪的湖面般,逐渐找回安稳。 「妾身会保护汝的。」 听艾露这么一说,九郎重新振作精神,精确地编组术式,以彷佛要征服这个世界的气势,奋力让精神之网扩张。 虽然数不清的情报如洪水般涌来,但九郎冷静地一一过滤,最后终于成功掌握到了些微属于特利昂尊者的气息。 「在那里吗!」 九郎召唤出贝瑞萨偃月刀,随即将其朝正上方掷出。只见偃月刀高速旋转,接着在落到demonbane胸口高度的位置嘎然而止。偃月刀就像是罗盘的指针般,指向一处未知的空间。就在九郎顺着刀尖所指方向望去的瞬间,贝瑞萨偃月刀也划破混沌,笔直飞出,最后插在某个肉眼无法看见的物体上。接着,眼前的景色出现裂痕。裂痕迅速波及四周,伴随着尖锐声响,如镜子般碎裂。 就在那一瞬间,世界骤变。从碎裂的景色彼端,有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如排山倒海般涌来。那彷佛大量恶水的东西,轻易地就让demonbane任其摆布逐流而去。那覆盖世界万物,具有压倒性份量的物体,吞没了无计可施的钢铁巨人。 ※ 这里是未知世界的尽头—— 在这世界的夹缝间,设置了一个巨大且庄严的王座。 坐在王座上的,是身披鲜红钢铁的鬼械神——里贝尔?雷基思。那巨人将双臂交抱在胸前,静静地等待时机到来。接着,那像是在胎中沉睡般静止的野兽,静静地睁开双眸。那对将光芒遗忘的金色双眼,注视着前方。 「来了吗?」 仿佛龟裂般的笑容撕裂了少年的面孔。那魔性的笑容在令人感到极度阴森、骇人的同时,却也会让人联想到在阳光下嬉戏的稚子。 那是同时拥有相反的两种面孔,令人难以捉摸的虚幻存在?特利昂尊者。 而站在那名少年身边的,则是有着如夜晚湖面般,带着昏暗、清澈狂意的少女。她是【奈克特抄本】的精灵?艾瑟德丽塔。她正为了终将到来的血战,燃烧着那纯粹的狂意火焰。 「主人。我们的魔力被对方察觉了,没问题吗?」 「当然。」 特利昂尊者在颔首响应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一个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气息。 那气息就站在里贝尔?雷基思肩上。虽然其外观是一名身穿低胸套装的高挑美女,然而那并不是人类,而是有着人类外表的异形。人形的异形正注视着远在彼方——注视着从此处看不见的某个东西。某个与特利昂尊者相同的东西。 「是奈雅吗?」 「这次又要说一次幸会了,特利昂尊者。」 奈雅脸上露妖艳的笑容,随即与坐在里贝尔?雷基思当中的特利昂尊者视线相交。奈雅的双眼蕴含着比漆黑更深沉的黑暗,从中可窥见无数的疯狂与绝望。只见那异形的美女泛着挑逗的笑容,从口中流出伴随瘴气的话语。 「这是第几次了呢?我只知道还记得去数的,大概是三千次左右吧。」 如此笑道的奈雅脸上,增添了更纯粹的邪恶。 「不知道。况且那也没有任何意义。」 特利昂尊者闭上双眼说道。 此时在他脸上已经没有微笑。在他脸上的是虚无……不,那是在虚无掩饰下,所暗藏的憎恨、绝望、恐惧,还有畏怖。在此同时,艾瑟德丽塔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也对奈雅散发出明显的敌意。 异形的美女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叹气。 「那么,九郎小弟会得到『太古永生者』的指引,抵达你身边吗?」 「这个问题更加没有意义。」 特利昂尊者那微睁的金色双眸燃烧着。那对金眼昏暗、深邃,并且无比炽热—— 「会来。他会前来讨伐、前来狼吞虎咽。运用邪道的知识,伴随着那消灭邪道的魔法书。他会身披猎杀邪道的铁甲,手执猎杀邪道的钢刃——大十字九郎会来!」 ※ demonbane在血色的宇宙中漂浮着。 周围异常寂静,没有丝毫声响。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与艾露的呼吸声。 在那几近于虚无的世界中,浮现出无数门扉。门的大小大约还比demonbane的全长稍大一些。就门来说,那实在太过巨大。所有的门扉都朝向demonbane所在的方向,所有的门都有着相同的外表。眼前的景象,看来就像是门的迷宫。 (这是要我从这些门当中,找出正确的门吗?) 要在无数的门中找出唯一的正确答案,几乎是不可能的要求。 正当demonbane在空中静止,准备对门一一进行探索的时候。突然间,一扇门在眼前出现。那扇门与周围的门相比,尺寸实在太小,怎么看不不像是demonbane能够通过的尺寸。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扇门突然应声开启。在那缓慢开启的门扉后方——从那未知的空间之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虽然那是否是人,在这个世界里并没有任何意义。出现在门后,头上披着头纱的人形物体,以缓慢……以极端缓慢的动作穿过那扇门,站在demonbane面前。 那披着头纱的异形默默地注视着demonbane的双眸。不,在那头纱底下,根本就无法确定是否有人类的面孔。虽然无法确定头纱下的容貌,但也有一些是九郎可以肯定的东西。那就是他从眼前的异形身上,感受到了非比寻常的气息。虽然九郎无从得知那股气息的实体,但却也明白其深不可测。那种气息令九郎不禁觉得自己仿佛在窥视着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家伙搞不好比克苏鲁还要危险……) 察觉到自己似乎正被拖入潜藏在那头纱后的深渊之中,九郎连忙将自我武装起来。 「维姆尔?亚特?塔维尔!」 艾露说出了一个九郎陌生的词句。 「维姆尔 ……什么?」 「维姆尔?亚特?塔维尔。那是个拥有『守门人』、『指引者』、『太古永生者』等别称,服侍犹格?索托斯的神性……不,它甚至有可能就是犹格?索托斯的化身。」 但是,尽管九郎从维姆尔?亚特?塔维尔身上感受到压倒性的压迫感,但却没有从中感到恶意。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对九郎及艾露采取任何行动。 九郎及艾露观察着维姆尔?亚特?塔维尔的举动,就在这个时候,那异形突然将双手刺进自己胸口,接着像是要现出自己的心脏般,将胸部左右撕开。被扯开的胸口其尺寸远远超过了维姆尔?亚特?塔维尔的全身,没过多久,那异形便完全被胸口的裂缝吞没。只见裂缝不断扩大,不一会儿的功夫,甚至就连世界都被那扩大的裂缝逼退。 (这是……) 九郎望着裂缝的彼端。望着裂缝中那直通天际的大理石阶梯。 在那阶梯左右,是一望无际的宇宙与紧星之海—— 而在那宇宙中漂浮着无数时钟。时钟的大小不一。有手表般大小的时钟,也有如行星般巨大的时钟。种类也五花八门。柱钟、鸽钟、怀表、沙漏。太阳钟、闹钟、挂钟……而那些时钟没有任何一个题不着相同的时间。只有秒针的声音、告知时间的闹钟声、鸽子鸣叫声、敲钟声,种种声响像是合唱般响彻整个世界。 「原来如此。看来维姆尔?亚特?塔维尔应该是我们的向导吧。」 九郎同意艾露的看法后,便迈步走上那无尽延伸的大理石阶梯。接着九郎注视着那远在彼方的最顶端,注视着那宇宙的尽头。 「特利昂尊者就等在这条阶梯的终点。」 在九郎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感受到了彷佛令内心结冻的恐惧,还有以这恐惧为燃料猛烈燃烧的斗志。没有退路。没有归处。正因为这样,九郎心小也没有任何迟疑。唯有前进。 「——艾露。」 听九郎出声,艾露转头回望,然后微微颔首。 「嗯,出发吧。前往最后的战场。而在那之后……」 「无论等待我们的是否是地狱,我们都不会分开。对吧?」 艾露点了点头,九郎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只要确认了这件事,那就够了。 九郎注视着宇宙的尽头,开始攀爬阶梯。 ※ 奈雅坐在里贝尔?雷基思的肩上,注视着那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遥远彼方。 在那里,受到维姆尔?亚特?塔维尔指引的大十字九郎与艾露?亚吉夫正驾驶着断魔之剑,一阶一阶确认着脚下的阶梯,顺着阶梯一路攀爬。 相信再过不久,他们就会抵达这位在时间夹缝的这个地方。 为了打倒身为世界之敌的特利昂尊者,为了赢取人类的未来。 奈雅脸上露出充满狂意的笑容,用陶醉的视线注视着他们。 (我很期待你喔,九郎小弟。如果是你的话,一定……) 光是想象那个瞬间,奈雅全身就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快乐。 demonbane缓缓沿着阶梯不断向上。 奈雅则不发一语地注视着这一幕。 时机就快成熟了—— ※ 坐在里贝尔?雷基思肩上的奈雅,眼神多了几分锐利。 「看来时候到了……」 奈雅将那对燃烧般的双眸转向特利昂尊者,缓缓起身说道。 「那么,我就和过去一样,在不会碍事的远处看着你们吧。」 异形的美女脸上浮现充满狂意的笑容,接着便逐渐融入未知的空间当中。她的手、脚、身体都像是烟雾般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脸。 「我先走一步啦,特利昂尊者。在下一次的永劫中再会吧。」 奈雅留下妖艳到令人作呕的笑容之后,便完全从特利昂尊者眼前消失。 「……可憎的女人。」 在驾驶舱内看着这一切的艾瑟德丽塔,端整的面孔上带着不悦。 「不用理会。现在只需把那家伙……把大十字九郎——」 然而特利昂尊者不为所动,只是专注地看着一点。 少年黑暗的金眼凝视着眼下漫长的阶梯——凝视着在阶梯彼端的demonbane。 「不用担心。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等待在这尽头之后,都不可能会有更胜现在的地狱了。」 「主人……」 ※ demonbane一路确认着脚下的台阶,一路沿着不知何时会抵达终点的阶梯向上攀爬。 到现在,已经不知经过了多久的时间。感觉像是只过了几分钟,但又像经过了好几天。虽然周围漂浮着如繁星般数之不尽的时钟,但并不能确定上面显示的是正确的时间。况且去确认那种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过了不久,终于看见了阶梯尽头。在其顶端耸立着一个巨大王座。而坐在那王座上的,则是鲜红的鬼械神。那是将翅膀收起,身披大衣的红色蝙蝠。那巨大身躯深深沈在王座中,悠然地俯瞰demonbane。 『真是让人等太久了,demonbane。』 那既像少年又像少女的中性嗓音,在红色的空间回荡。 demonbane停下脚步,以那机械双眼笔直地仰望那鲜红的鬼械神。 「唷!让你久等了,禽兽。」 九郎毫无惧色地这么响应,凝视着里贝尔?雷基思。 鲜红的鬼械神从王座上起身。 『那么,就开始吧。开始结束的开端。开始开端的结束。开始永劫的终焉。开始永劫的开场——』 那鬼械神就像在歌唱、在吟诵、像在接纳、在拥抱、像是诉说着末日的预言者般张开双臂。 『这是高潮。』 金色的光粒开始在里贝尔?雷基思的右手聚集。光粒凝聚、收缩、化为结晶,最后变成一柄金色的宝剑。 「——赐与力量吧。赐与力量吧。赐与力量吧……」 demonbane的右手则燃起火焰。火焰划出一道直线,发出闪光、化为结晶,最后变成握在手中的贝瑞萨偃月刀。 「受死吧!」 『接招!』 demonbane将是要将阶梯踹开般疾驰而出。而里贝尔?雷基思也配合对手动作的时机,冲下阶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demonbane挥舞弯刀。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里贝尔?雷基思挥动宝剑。 两道剑光交错—— 贝瑞萨偃月刀与黄金宝剑彼此弹开、偏离轨道。但就算这样,两架鬼械神的动作却并未停止,而是互相穿过对方身侧,随后静止。接着,双方在转身的同时,发出了第二击。 尽管攻击是在彼此的斩击范围外挥出,但从刃上爆发的魔力仍形成肉眼不可见的斩击,朝对手侵袭。其力量在阶梯上拉出破坏的涟漪,在两者间冲突、爆碎。 双方在阶梯崩塌的前一刻迅速跃起,并在空中挥出第三击。尽管斩击互相命中了对手的肩口,并从伤口爆出火花,但都与致命伤相去甚远。只见两架机体同时将钢刃拔出,再次互击。 斩击之后再次斩击。 双方使出的斩击速度已超越高速来到音速、并超越音速变为神速。 两者挥出了百击、千击、万集、亿击,每次交锋钢刃都进出火花,并在双方机体上刻出无数伤痕。 过不了多久,火花转为闪光、闪光转为爆炸、爆炸转为崩坏、崩坏化为虚无。那超越人、超越魔、超越神、超越世界、超越界限的攻防, 即是世界都为之斩裂。 空间激震,撼动了整个世界。 『主人!时空震……要来了!』 「九郎!做好准备!等等可不知会被轰到哪儿去喔!」 demonbane与里贝尔?雷基思彼此倾浑身之力对决。 两者所产生的冲击,令世界发出垂死般的哀嚎。 光亮爆发,万物逐渐失去形体—— ※ 当九郎重新睁开眼,眼前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眼前没有时钟也没有楼梯。眼下只有一座座有着诡异造形、看来像是古代遗迹般的建筑,而在上空有着长有蝙蝠翅膀的人形怪物在空中盘旋。这不是地球上的景色。这是个不知名的地方。九郎让demonbane降落在其中一座石造建筑上,接着便观察四周的状况。 「这里是……大图书馆!这里是赛拉伊诺吗!」 艾露大声说道。 「赛拉伊诺?」 「那是位于昴宿星团的行星之一。据说这里收藏着从旧支配者及旧神手中窃取而来的书籍与石碑,但是……」 「虽然我不是听得很懂,但总而言之,我们是被轰到不得了的地方来了吧……」 重新环视四周的九郎,看见了矗立在大图书馆屋顶上的里贝尔?雷基思。 『如何?大十字九郎。还有艾露?亚吉夫。』 「特利昂尊者!」 demonbane举起贝瑞萨偃月刀,而里贝尔?雷基思也同样举起了剑。 『你们不认为这样的血斗,才适合吾等吗?无论时间或时空都不确定的现在、过去、未来。宇宙的一切如同亡灵般在四周徘徊,一路破坏每个经过的世界,互相施展必灭之术,互相侵犯、彼此残杀……』 特利昂尊者那兴奋、陶醉般的吶喊响彻了异界的天空。 『没错!普通的血斗是不可能满足的!此刻、就在此刻,吾等是世界的中心。命运之轮正为吾等而转动!』 「哼!你还真能啰哩啰嗦。我才不管那么多!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狠狠揍扁你!」 『真是欠缺修养……虽然原本想这么说,但你这简单明了的行动原理,令余感到愉快。那么……告诉你一件事吧。』 只见里贝尔?雷基思将左手放上自己的左胸,也就是相当于人体心脏的位置上。 『让犹格?索托斯留在现世的,是里贝尔?雷基思自身的动力,也就是施加在魔术机关引擎上的呪法。也就是说,如果你想要拯救世界,除了将里贝尔?雷基思破坏之外,没有其它方法。』 「多谢你的忠告,但反正我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所以那一点都不成问题!」 demonbane一跃自屋顶上跳起,一口气缩短了与里贝尔?雷基思的距离。鲜红的鬼械神没有反应。也可能是来不及反应。但无论如何,九郎都不打算让对手反击。 但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握在里贝尔?雷基思右手的黄金剑,变成了施加肃杀装饰的金色长弓。只见里贝尔?雷基思在将光矢搭在弓上,接着将用光结成的弓弦拉至极限。离弦的光矢撕裂空气、撕裂空间,如迅雷般朝demonbane侵袭而来。 「唔……!」 九郎与艾露彼此配合,令demonbane展开回避行动。光矢掠过了demonbane的右颊,紧随在后到来的冲击波则使demonbane的装甲产生裂缝。 『喔?这样还能避开吗?不错、不错。』 此时里贝尔?雷基思的手指间,已经夹了十几支光矢。 『那么,接下来的这波攻击,也努力闪闪看吧。』 「……不会吧?」 九郎在开口的同时也从原地向后跳开。下一瞬间,光矢便射穿了该处,多余的魔力则在大图书馆的屋顶挖出了碗状的缺口。光矢接迚射出,每一箭都正确无比。面对那些以神速射来的光矢,demonbane只能用近乎特技般的动作不停闪躲。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 「我知道!」 demonbane双手握住两挺魔枪,以毫厘之差躲过光矢,随即扣下自动手枪的扳机。但里贝尔?雷基思此时已经不在原地。九郎随着感受到的邪恶气息仰望上方,只见里贝尔?雷基思以异星扭曲的月亮为背景,像是舞蹈般置身上空。那身影此时已经将十支光矢朝demonbane射出。九郎立刻拙下转轮枪的扳机,将所有子弹一举射出。六发魔弹以自己的意志捕捉猎物,击坠了朝demonbane飞来的六支光矢。九郎接着用自动手枪朝剩余的四支光矢射击。剩余的光矢就在自动手枪的射击下全部烧尽。 接连不断的连射耗尽了弹匣中的子弹。九郎咋舌一声,将自动手枪的空弹匣与弹壳抛去后,便立刻将新的弹匣与快速装弹器装入枪中。虽然那仅是连十分之一秒都不到的动作,但已足以成为容许对方反击的空隙。然而—— 『这样就完了吗?』 里贝尔?雷基思甚至没做出反击,只是交抱手臂望着demonbane。 「看来被对方给瞧扁了呢。」 「哼……那可得谢谢对方才行呢!」 九郎在开口的同时,也将枪口对准了里贝尔?雷基思。而这时鲜红的鬼械神则是将弓高举过头。 『那么,开始下一阶段吧。』 只见里贝尔?雷基思取出一支彷佛带有生命的异形箭矢,接着将其射向异星的空中。 下一瞬间,无数杀意自天空降下。那杀意将空气撕裂,化为光雨朝demonbane倾注。 「唔……结界……!」 艾露展开术式,在demonbane前方造出一面五芒星形的防御阵。尽管那是有着多重防御的防御阵,但带有杀意的箭矢仍将其贯穿,刺中demonbane的机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啊啊啊啊啊啊!……可恶!」 虽然没被贯穿,但全身暴露在箭雨下的demonbane已变得与刺猬没有两样。 周围遭到的损害也非比寻常。无数箭矢将大图书馆的屋顶贯穿、粉碎、瓦解。随着立足之地崩塌,demonbane的机体也深陷其中。 似乎将此视为良机的里贝尔?雷基思,再次将箭矢瞄向空中。在此同时,陷入崩塌建筑中的demonbane,也将双枪对准了里贝尔?雷基思。两股斗气正面碰撞,冲突的斗气使两架机体之间的空间扭曲。 空间——世界开始震动。 「是时空震!又要被轰走了!」 『主人!』 尽管听到少女们的警告,但各自的主人都没有变更行动的优先顺位。 demonbane的魔枪火光闪动、里贝尔?雷基思的魔弓将箭射出。 双方感受着射穿敌人的确实手感,以及遭敌人射穿的确实冲击,同时世界也再次扭曲、变化。 ※ 当九郎回过神时,demonbane已漂浮在宇宙空间当中。 映入眼帘当中的,是数亿繁星的光亮,以及成千上万的彗星。其它就只剩下在远方发着厚重强光、奋力主张其存在的红色太阳。虽然这里看起来像太阳系,但九郎无法确定。况且就算真是这样,也不保证这里是自己所在的时代。 「……在最后一刻被震飞了吗……唔……」 艾露带着痛苦的表情这么说道。 「唔……!现在的状况是……?」 在遭时空震吞没前一刻的攻防,使demonbane的装甲剥落,内侧的机关暴露在外。机体各处都爆出火焰、 电光。伤害也扩及到了驾驶舱内。虽然并不是致命伤,但损伤仍相当严重。而九郎及艾露也同样受到了重伤。两人的内脏似乎遭到严重的损害,身体不听使唤。 「王冠、睿智、理解、慈悲、苛烈、美、胜利、荣耀、基石、王国……围绕、围绕,围绕生命之树。」 魔力配合艾露的呼吸遍及demonbane全身。受损部位开始展开自我修复,遭破坏的装甲也逐渐复原。但状况并不乐观。在彗星不停行经的这片宙域,没人知道何时会遭到彗星波及。只要稍有差错,demonbane大概就会变成流星了。 九郎此时为了寻找里贝尔?雷基思的气息,让意识之网遍及世界。就在这个时候。暗色的宇宙出现裂痕,无数黑影从纵向的裂缝中涌出。那些黑影有牙、有喙、有爪、有翼、有钳、有毛、有鳞、有壳、有角、有针,那是无数禽兽的集团。原本应该是无声的宇宙,此刻却回荡着群兽的咆哮。 「啧!竟然这么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群兽像是在狩猎般地将牙、爪、喙、角、针袭向demonbane。demonbane好比置身在兽海中央。那是生命的箱庭。掠夺与凌辱的牢笼。demonbane只能成为没有牙的牺牲品,任凭宰割。 『别披着羊皮,大十字九郎。你应该是来杀余的猎人。猎人不该被禽兽猎杀。』 特利昂尊者的嘲笑从莫名的方向传来。 「说得那么简单……这里早就已经到达极限了!」 「……九郎,快点寻找……这个饿鬼结界……既然是术式,那就一定有核、和破解的办法……!」 在遭背德群兽侵袭下,九郎努力将意识扩大到整个世界。 那是揭露世界暗处的认知。将此刻的世界依自己期望改写的认知。那是解咒的法则—— (有了!) 当九郎心中这么吶喊的同时,右手也展开行动。demonbane以掌压住紧缠在自己右臂上的巨蛇脑袋。那就是饿鬼结界的核。 「雷姆利亚冲击!」 一击必灭的无限热量将巨蛇及环绕demonbane的兽笼不留痕迹地彻底消灭。 世界虽然再次重拾光亮,但刚才那一击令demonbane再次遭到严重损伤,九郎自己的魔力也受到相当的消耗。 而就在这最坏的时机,一群彗星朝demonbane飞来。那是为数数十的彗星群。尽管面对那难以闪避的数量,但demonbane还是像穿针般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在彗星群的缝隙间闪避穿梭。 但在这个时候,九郎也察觉到状况有异。虽然九郎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那种感觉,但还是知道这时发现已经太迟了。只见原本已经通过的彗星改变轨道,掉头朝demonbane再次飞来。面对来自后方的偷袭,demonbane只能在毫无抵抗的状态下遭彗星撞飞。 「这也是……那家伙干的吗!」 demonbane在瞬间暴露出完全没有防备的身影。而一座巨大的金色十字架就在这时朝demonbane侵袭。十字架轻易突破了防御阵,朝demonbane挥落。 九郎最先感受到的是空白。紧接着到来的是冲击——彷佛内脏翻腾般的恐怖感觉侵犯全身。九郎无力地单膝跪地,接着双手双脚都贴到地面。九郎感觉四肢都失去了力量。 「唔!咳!啊!」 沿着咽喉吐出的红色液体呈块状飘在空中。「唔……九郎……!」 虽然艾露的身子也倒在操纵席上,但还是担心九郎的安危,发出了虚弱的声音。 驾驶舱被剧烈摇晃。两人朝布满噪声的屏幕望去,才看见里贝尔?雷基思正一把抓住了demonbane的脸。脸部在对方紧握之下发出扭曲的刺耳声响。 『还不使出全力吗?你们还真是游刃有余啊。』 「特利昂……尊者……」 九郎将充满咽喉及鼻孔的鲜血吐出,并令demonbane将手伸向里贝尔?雷基思的脸部。虽然demonbane的手掌已经凝聚了雷姆利亚冲击的能量,但在周围浮现的魔术文字,光辉就像此刻九郎的生命力一样黯淡。这是魔力不足的状态。尽管九郎还是想强行启动,但在雷姆利亚冲击发动前,里贝尔?雷基思的手掌就先产生爆炸。demonbane的脸部破裂,整个机体也在流着水银泪水的状态下被轰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波冲击已等在demonbane被炸飞出去的位置。 瞬间追过demonbane的里贝尔?雷基思,挥拳击中demonbane的背部。在demonbane被迫转向面对对方的同时,又遭到对手的膝顶。膝击重击demonbane的胸部。彷佛置身在浅层地震震央的剧烈震动,侵袭了驾驶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里贝尔?雷基思的左手手刀紧接着将demonbane的右肩粉碎,肘击也间不容发地命中心脏部位。demonbane再次飞出。随后里贝尔?雷基思追击掷出的黄金剑,陆续捅在demonbane的机体上,强烈的冲击将九郎的意识震到了其它世界。 「啊……啊——」 视野正逐渐关入一片白色的黑暗中。九郎听不见声音,身体也感觉不到疼痛。意识也正逐渐远去。五感的机能似乎已经失调。虽然九郎因此能免于感到痛苦,但那同时也是自己正接近死亡的证据。 『天狼星之弓啊。』 在九郎逐渐模糊的意识钟,听到了那极为冷酷的声音。那是纯粹的杀意风暴—— (惨了……要被宰了……) 九郎的灵魂深处亮起红灯,同时不停地敲响了警钟。但对濒死的肉体与崩溃的心来说,就连那样的警告听来都像是远在他方的声响。 (就在这里完蛋了吗……) 绝望与放弃。 九郎的心正逐渐被那样的感情支配。但纵使如此,他还是操作着demonbane的右臂。九郎并没有要操作右臂的意识。只是某个莫名的冲动、某个从遥远彼方传来的莫名冲动、从内心深处涌现的莫名冲动,无关于九郎的意识,驱动着demonbane。但那样的举动,终究只是过于渺小的抵抗。无论那莫名的冲动蕴含了何种感情或意志,在里贝尔?雷基思接下来的攻击之前,一切都将化为虚无。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道理。 强大且残酷的灭意波动朝demonbane发出。 demonbane无从躲避、无法承受。 然而九郎内心深处,却突然涌现一股连绝望都瞬间消散的热意。九郎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移。不受挫的心意,以及切实的决心,单只是这些,就是形成盾牌保护demonbane的一切能量。 视线率先恢复。 映入眼帘的,是将黑龙挡下的魔法障壁,其所散发的光辉。 接着听觉恢复。 所听见的,是赌上生命宣言的神圣呐喊。 「……休想。汝休想得逞!像汝等如此愚蠢的家伙,休想将吾主、将妾身所深爱的大十字九郎杀害!」 艾露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嘴角带着血迹,呼吸也十分急促,然而她仍果敢地面对对手。此时烧灼九郎内心深处的灼热,也开始化为无限的力量布满全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九郎与艾露的吶喊重迭。两人彼此交融的灵魂与魔力使障壁的光芒更加耀眼。 「怎 么可能在这里结束啊啊啊啊啊!」 九郎在一声吶喊下起身,接着让夏塔克全力飞行。demonbane瞬间超越音速,化为一道闪光。 而里贝尔?雷基思则从掌中射出了重力弹。重力弹一路将光线扭曲、歪斜、吞没,并朝demonbane逼近。那攻击抓准了demonbane无从闪避的绝妙时机。但此时的demonbane连物理法则都能忽视,甚至凌驾于世界。 只见demonbane无视惯性直角转向,躲过了重力弹的侵袭。紧接着demonbane沿着难以捉摸的轨道朝里贝尔?雷基思逼近。尽管九郎感受着足以让身体崩溃、内脏破裂的强大g力,仍持续不断地加速。如同钢铁般的强韧意志支撑着他的肉体。 『主人,危险!请快……!』 艾瑟德丽塔发出叫喊时已为时已晚。化为神速的demonbane从里贝尔?雷基思的上方穿过。demonbane看着里贝尔?雷基思的碎片在空中飞舞,同时也解除超加速状态,最后在半空静止。 九郎的肉体已经到达极限。此刻他已没有余力支撑自己的身体,甚至就连呼吸都相当勉强。而艾露也是一样,她的呼吸也非比寻常地急促。 「呼……呼……呼……唔!九郎……」 「呼……惨了……艾露……!那家伙还……还没被打倒!」 几乎在九郎开口同时,巨大的十字架也击中了demonbane。demonbane的右腿与左臂被打断。而挥舞十字架的,则是失去下半身与左臂的里贝尔?雷基思。里贝尔?雷基思用仅剩的右臂撑住十字架,立在demonbane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要这样!就是要这样啊!大十字九郎!就是这样,余才想将你……想将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里贝尔?雷基思开始胡乱挥舞十字架,击打demonbane的机体。 每次击打都令驾驶舱遭到剧烈的冲击侵袭,九郎与艾露口中也吐出了鲜血。 (——为什么?) 在透明沈静的心中,九郎自问道。 (为什么明明这个疼痛……这么难受……魔力明明早就见底……) 尽管不断咳嗽,鲜血也不停从口中吐出,但九郎双眼的火焰却尚未熄灭。九郎的眼中浮现了明确的意志力,瞪着眼前的威胁。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地……) 九郎迅速站了起来。 「为什么还会涌现出这么多战力呢——!」 九郎在无意识间召唤了自动手枪与转轮枪。接着异象突生。只见两挺巨大化的手枪互相纠缠、融合,变为巨大的炮身,而此刻那炮口正对准了那正企图射出破灭之矢的黑龙。 『天狼星之弓啊!』 破灭之矢伴随着特利昂尊者的吶喊射出。而demonbane也在同时扣下扳机。 两股魔力的冲突与爆炸,将彗星之海彻底吞没。 接着,时空震再次出现,将两架鬼械神吞入其中。 ※ demonbane被抛到了不知名的宇宙空间中。 附近十分寂静,没有丝毫声响。 在这仅有寂静支配的世界里,九郎在警戒的同时也慎重探索四周。 就在这个时候,艾露发出了带有惊叹的声音。 「九郎……看那里……」 在艾露催促下转头望去的九郎,为出现在眼前的光景哑然失声。 九郎只能被占据自己眼前的景象压倒。那景象是有着无尽透明的美感……于是,九郎终于明白了。明白自己体内那股力量的实体。 「艾露……我们……」 「嗯,妾身当然明白。九郎。」 九郎露出自嘲的笑容,出神地望着眼前那状况的景色。 (我真是个大傻瓜。我在自以为是什么?我在装什么英雄?我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了吗?) 九郎望着那闪耀着湛蓝光芒、象征生命之母的行星这么想道。 (我们不是在保护什么——是我们被地球给保护着!) 九郎无从得知眼前这是哪个时代的地球。 但眼前这份美感,赐与了九郎及艾露无限的力量。 「汝还可以吧?九郎。」 「那还用说。好戏才要开始呢!」 遍体鳞伤的demonbane是背负着地球在战斗。 没有任何会战败的可能。 ※ 特利昂尊者畏惧着。 那背对蓝色地球闪耀着光芒的demonbane,其美感转变成恐惧的化身,成为连他都无法理解的恐惧,烙印在他眼中。 眼前那是渡过数千、数万、数亿的永劫,持续追捕野兽的猎人身影。 斩魔,那是只为此一目的而历经千锤百炼的圣剑。 他们打破了永恒持续的绝望牢笼,终于抵达了这一步—— 「否。余不承认。」 特利昂尊者头也不摇地否定心中的想法。 就连这一步,都是被设计好的剧本。 将宇宙引领到这一步,原本就只是为了这个目的,特利昂尊者才会在世上诞生、大十字九郎才会执起剑。 没错。那已经重复了数千、数万、数亿次—— 一切都是命运的奴隶。一切都是要献给命运的祭品。 (你们的那份高洁、美丽,一切、一切都……) 憎恨。特利昂尊者只感到憎恨。无穷的憎恨。 (你们就算被囚禁在绝望的牢笼中,却不知绝望、不在意绝望,只是义无反顾地维持战士的样貌。) 那令少年感到憎恨、无法容忍。 (余明明如此污秽,而你们却如此美丽——!) 「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太可恨了!大十字九郎!艾露?亚吉夫!啊哈哈哈哈!余是这么地……这么地痛恨你们啊!」 少年仅以那憎恨为动力,朝demonbane袭去。 因为只有那份憎恨,是证明少年存在的一切—— ※ 灵魂昏暗透明的艾瑟德丽塔,为那将身体撕裂般的激痛发出恸哭。 那原本沉入无意识深处的痛楚,此刻变成无可平复的致命伤,令她丧失理智。 (主人又要……被那两人抢走了!) 在这个世界,能承受那少年憎恨的,只有大十字九郎与艾露?亚吉夫。 能让那少年忘我关心的对象,只有他们。 没错。不是艾瑟德丽塔。 每次轮回,都得被迫面对这个事实,每走到这一步,特利昂尊者的心中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在这绝望的宇宙中,自己最终都将孤独。 (……可恨。) 不管是命运还是什么,艾瑟德丽塔都不在乎。她此刻只对眼前那两人怀抱着憎恨、无法容忍。 (我要将绝望——就算只是主人和我所背负绝望的亿分之一也好,我要将绝望烙印在这两个不识相的愚者心中。) 艾瑟德丽塔仅以那嫉妒为动力,朝demonbane袭去。 因为只有那份嫉妒,是她所仅剩的一切—— ※ 以闪耀着蓝色光辉的故乡行星为背景,两架鬼械神互相对峙。 一架是失去了右腿与左臂,装甲上也有无数裂痕的断魔之剑。对手则是下半身遭到破坏的鲜红巨人。两架机体都受到连还能活动都是奇迹的重创,而驾驶鬼械神的操纵 者也都遍体鳞伤。然而尽管在这样的状态下,从两架机体上发出的斗气,却看不出丝毫衰弱的迹象。不仅不见衰弱,甚至还剧烈地增大。 『大十字九郎!』 「特利昂尊者!」 仅剩上半身的里贝尔?雷基思笼罩着白光,拖着破灭与憎恨飞翔。 demonbane完全解放了夏塔克的能量,曳着爆发的火焰飞过天际。 蓝与红的流星剧烈冲突。互相挤压的魔力最终爆炸。demonbane及里贝尔?雷基思此时已经不再有任何算计或手段,只是互相以彼此自灵魂深处涌现的冲动激突着。 demonbane的右拳打在里贝尔?雷基思挥来的左手手刀上。在产生爆炸的同时,双方的手指都朝向不正常的方向扭曲。demonbane并未停止攻击。艾露抢在九郎之前介入操作,抬起左脚朝对方发出蹴击。在那绝妙时机发出的攻击,命中了里贝尔?雷基思的脸部……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那记踢腿却被对方才刚完成再生的左手挡下。 『从出生还没过两千年的小女娃!别把我瞧扁了!』 「奈克特抄本!」 在少女们的感情互相冲突过程中,这次换成【艾露?亚吉夫】的魔术组成钢铁,修复了demonbane的左臂。九郎随即用复原的左臂拳击,打向里贝尔?雷基思的驾驶舱。就在九郎企图加以追击的时候,里贝尔?雷基思再生的右腿,也以上段踢击中demonbane的左肩。高举的右腿顺势以挂踢命中。demonbane浑身流着水银之血被踢往后方。一股几乎机体解体的强烈冲击自demonbane身上窜过。 「九郎!攻击来了!」 一道闪着金光的十字撕裂黑暗,朝demonbane逼来。 『粉碎吧!demonbane!』 受诅咒的背德十字架,对demonbane下达制裁。其速度非比寻常,实在无法闪避。但是,九郎原本就没有闪避的意思。 只见demonbane的右掌爆发光亮,嘶吼着咆哮。 「雷姆利亚冲击!」 面对带着一击必灭的威力,迎面逼来的十字架,demonbane也以融入一击必灭法则的右掌迎击。强大的冲击令demonbane的右臂断折,爆出了火花与电光。但在那破坏的涟漪波及机体之前,获得解放的无限热量便先使罪人的十字架产生缺口。 「升华!」 必灭的法则展开侵略,将罪人的十字架抹消到不剩分毫。里贝尔?雷基思放开十字架,避免遭到波及,同时也拉开了与demonbane的距离。 『雕虫小技!』 只见里贝尔?雷基思弯起手臂,紧接着从手臂弯曲的部分出现了一个漆黑的炮口。魔术文字随即在炮身表面疾驰,接着射出黑色团块。射出的黑块共有十一发。黑块扭曲了群星的光芒,一路朝demonbane飞去。 「那是重力弹!要是被命中,可会被整个挖空的!」 听着艾露的警告,九郎也控制夏塔克接连闪避重力弹的攻势。demonbane连续躲开八发攻击,接着展开防御阵迎接后续的攻势。只见古神印遭重力弹吞噬、抵销。但最后的一发还是逮到了demonbane。 (糟糕!) 虽然避开要害,但受压缩的重力还是令demonbane遭到破坏。夏塔克的部分零件被重力弹挖去,推进力急速降低。 『eh-y-ya-yahaah-eyayayaaaaaaaaaaaaaaaaa!』 里贝尔?雷基思紧接着展开突击。但在夏塔克遭破坏的此刻,demonbane已经无从闪避对方的攻势。 拳头形成的弹幕间不容发地朝demonbane招呼。那极高速的拳击,让九郎光是招架就费尽全力。思考不断加速。反射神经加温、脑袋灼热。血压也开始上升,在眼球内的微血管一一破裂。视野中出现红色的薄雾,血泪沿着九郎的脸颊滑落。 破灭的术式开始在里贝尔?雷基思的右掌上疾驰。在那成形的手刀上,笼罩一层白色烈焰。那用绝对零度的白焰来施展的绝招,九郎曾经见过。 『希柏里尔零动击!』 「休想得逞——!」 面对挥落的手刀,demonbane以掌底打击对方手臂侧面,希柏里尔零动击的轨道因此偏离。那仅稍稍从左肩掠过的攻击,使demonbane的左肩有大半就此消灭。冲击传入驾驶舱,使驾驶舱内的所有机器都爆出火花与电光。 「这个……混蛋!」 九郎控制着出力仍旧无法上升的夏塔克,试图稳住姿势。但就在这个时候,看不见的枷锁突然限制住demonbane的行动。机体突然变重,动作也不听使唤。 「糟糕!被地球的重力给……」 在不久之前,夏塔克都还处于全力运转的状态。但在夏塔克失去大半出力的现在,demonbane根本无从摆脱地球的重力。demonbane就这样缓慢,但却确实地朝地球落下。而追上来的里贝尔?雷基思更顺势朝demonbane身上猛力一撞,让demonbane更深陷于地球的重力当中。 『……掉下去吧!』 触碰到大气层的两架机体开始炽热燃烧。 『……掉下去吧!』 伴随着口中诅咒的话语,里贝尔?雷基思的右手又再次燃起白焰。他打算用比大气燃烧更加炽烈的绝对零度之火,给demonbane致命一击。 『掉下去吧!demonbane!』 在手刀挥落的前一刻,防御阵再次展开。必灭的手刀在撞到防御阵抵销术式后,demonbane便与里贝尔?雷基思纠缠在一块儿。 「要死也拉你陪葬!」 demonbane以彷佛要将对方压碎、挤裂的力量,紧紧抓住里贝尔?雷基思的机体。但是在大气燃烧的巨响中,却听到了野兽的嘲笑。只见里贝尔?雷基思的左掌上,出现一组发光的倒三角形。 『雷电死亡洗礼!』 demonbane遭对方左手抓住的面部应声爆炸。但纵使demonbane全身的力量正逐渐消散,但仍紧抓着里贝尔?雷基思没有放开。嘲笑声随之冻结,取而代之的,是特利昂尊者与艾瑟德丽塔的吶喊。 『可恶——————————!』 demonbane用尽全身的力量,紧紧抓着里贝尔?雷基思的机体。 「你就陪我到最后吧!」 在布满火焰的世界中,demonbane与里贝尔?雷基思就这样变成划过地球天空的流星。 ※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九郎置身在无光又无声的世界中。 他感受到了艾露的气息,还有那强烈到几乎令世界扭曲、从里贝尔?雷基思身上所放出的怨念—— 到了这一刻,九郎得以确信。 无论demonbane受到里贝尔?雷基思用任何招式攻击,都不会落败。那不是基于任何道理,而是基于明确的感觉。 但在这同时,九郎也感觉到里贝尔?雷基思无论受任何招式攻击都不会毁灭。 双方陷入彼此都欠缺致胜一击的状况。 如果真的没有取胜的手段,但在永恒的未来,或许都将无限地持续这场战斗吧。 但是,有个唯一的例外。 那是能将里贝尔?雷基思的存在彻底否定的究极必灭兵器。 光之多面体—— 当九郎意识到那兵器的存 在时,战场便化为最终血斗的舞台。 黑暗凝聚。 黑暗凝聚。 黑暗凝聚。 扭曲、失控、挣扎、异形的黑暗不断凝聚。 光亮凝聚。 光亮凝聚。 光亮凝聚。 肆虐、咆哮、嘲讽、异形的光亮不断凝聚。 位处于暗的极限。 位处于光的极限。 此处为异界。不可能存在的世界。 光与暗交互乱舞。 矛盾的巢穴、世界的破绽、诸神的禁忌。 黑色结晶从demonbane的右掌显现。 那无刃的神剑将次元扭曲、撕裂,从demonbane的掌中窜出。demonbane将光之多面体握在手中,以绝对的权威对魔物进行制裁……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什么!」 九郎和艾露惊讶地睁大眼睛。 只见站在demonbane正对面的里贝尔?雷基思敞开胸部,暴露出潜藏在其中的机关部分。而从其中出现的,是一块黑暗的结晶。那所代表的是—— 『妳以为这是只有你们才会的绝招吗?艾露?亚吉夫。』 只见那物体将次元扭曲、撕裂,应召唤现身。 那是扭曲的神柱、歪斜的神树、无刃的神剑—— 「光之多面体!」 『没错。这是吾等的穷极呪法兵葬?光之多面体。大十字九郎。』 「为何汝也……!?」 那多面体是连九郎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神秘武器。然而那武器偏偏却也是里贝尔?雷基思所拥有的武器。这究竟会使事态演变出何种结果,九郎根本无法想象。不,在想象这个问题之前,九郎根本没想到在这宇宙,竟然会有两组这样的多面体。 此时特利昂尊者就像是在嘲笑受惊愕与恐惧冻结的九郎般,开口说道: 『你们不知道吗?还是那家伙刻意没告诉你们?』 「那家伙?……汝这话是什么意思?」 艾露不解地问道。 『不可能实现的物质。同时也是不可能存在的物质。诸神的禁忌。光之多面体。在经过漫长的时间之后,这东西交到了余与你的手中。因为——』 ——因为…… 在梦幻与现世的夹缝中,看着事态演变的异形女性。奈雅说道。 她搂着自己的身躯,为体内涌现的快乐而颤抖。 她对宇宙走到这一步的事实,一边感到欢喜,一边说道…… ——那是遭他们封灭的诸神,所存在的宇宙。 那些是过去曾将自己逼到绝境之人。在为那可憎的记忆感到战栗的同时…… demonbane手中握着光之多面体。 里贝尔?雷基思也像是镜中的倒影般,拿着同样的武器。 两架机体以完全相同的架势对峙。 『这是唯一能为吾等的血战划下句点的武器。两组光之多面体互相冲突,余与你其中一方必将遭这宇宙拒绝。』 「唔……!」 尽管九郎发出呻吟,但还是将多面体指向对手,并在半空画出魔法圆。里贝尔?雷基思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两架机体画出了没有分毫错误的魔法圆。不知为何,双方都知道那就是这武器应有的用法。 光痕刻在空中,灼热开始在魔法圆中猛烈燃烧。 ——光之多面体的冲突。 ——你们就是为了执行这个任务,才被囚禁在这无限之中。 ——九郎小弟,虽然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 奈雅对九郎这么说道。她的语气就像是在诉说情话般专注、充满热情。 但此刻没有人会倾听那些话语。 大十字九郎和特利昂尊者此刻眼中都只有对方。 ——明白绝望的魔人与不知绝望的英雄。 ——人类的负之极限与正之极限。 ——这就是所需的两个棋子。 那只是单纯的自慰行为,女性想象着那两个让自己堕落的玩具,恍惚着、陶醉着。 既甜美、又妖艳。 『终于……让余从这无限的绝望与恐惧中解放的时刻,终于到了……』 特利昂尊者的这些话语中,丝毫没有原本属于他的疯狂。 有的只是受折磨而憔悴的灵魂,以及在憔悴尽头的虚无。 这是九郎第一次感觉这名异形的少年像一名老人。 但那也只有剎那问。 『但是,只是结束是不够的!大十字九郎!艾露?亚吉夫!余经过永劫时光累积的怨念!还有这令人发指的无限!余要毫不保留地让你们也亲自体会!』 疯狂的憎恨。不,那已是纯粹的憎恨化身。 ——太久了。真是等太久了。 ——从千种面貌分离出的这个姿态,还有黑法老、奈伊神父。 ——潜伏在人类的世界,不断追寻。 在异形的女性注视下,demonbane与里贝尔?雷基思没有分毫偏差地用光之多面体剑尖互相刺击。两组多面体产生共鸣、共斥、咆哮。 那是对血战所感到的愉悦。 那是对血战所感到的哀泣。 ——在发现两组多面体为止,经过了上千的永劫。 ——但是,我却从来都无法触碰。 ——因为那是他们所创造的神器。 ——因此,需要有使用多面体的人。 『来吧。大十宇九郎、艾露?亚吉夫。余要让你们知道——』 『——何谓绝望!』 特利昂尊者与奈克特抄本的话语,在回荡着多面体咆哮的宇宙中,仍鲜明地传进九郎及艾露耳中。 ——首先是穷凶的魔人、世界的怨敌、解放邪神之钥,特利昂尊者。 ——为了你的完成,又花费了上千的永劫…… 「绝望?谁管那么多啊!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个,特利昂尊者。就是打倒你,然后为未来开拓新路。没错,为世界——」 「——带来希望。」 九郎与艾露的决心,在回荡着多面体咆哮的宇宙中,仍鲜明地响起。 ——然后是断魔者,以邪道猎杀邪道之人、诛神之刃,大十字九郎。 ——你的完成是直到现在,到这一瞬间为止,累积了无数永劫的成果! 『笑话!』 里贝尔?雷基思朝前踏出一步。 「你就尽管笑吧!」 demonbane也朝前踏出一步。 「汝就这样一直嫉妒人类吧!」 demonbane举起了光之多面体。 『令人作呕的伪善!』 里贝尔?雷基思世举起了光之多面体。 ——此刻正是两组光之多面体冲突的时候。 异形的黑暗咬破了名为奈雅的外表涌出。 那毫无秩序、疯狂蠢动的黑暗,其身份是混沌。 没错。 那是混沌的终端。 那女性的真正身份是…… 接着,世界最后的诗篇,传到了那女性所身处的世界夹缝中。 「深刻于狂暴螺旋中的诛神原罪, 于其尽头之地 染血、憔悴、腐朽的圣人之路, 于其尽头之地。 吾等将于此刻履行圣约。」 手执光之多面体的demonbane及里贝尔?雷基思,配合着诗词舞动。 两者就如同祭坛的神子一般,为这场血战献上剑舞。 两者的动作没有丝 毫差异。 『那是彷佛童话般, 悄悄侵蚀睡眠的幽淡之梦。 伴随黎明消逝的虚幻之梦。 为此,吾等将信仰那如玩具般的至宝之光, 并守护圣约。』 诗为术式。舞为阵。每次吟诵、每次舞动,都编织、建立起新世界的秩序。 在两者所放出的存在力之前,就连为此血战而存在的世界都为之扭曲。 「我为光为行走夜路的旅人点亮燃起生命之光。」 『我为暗作为沉重枷锁剥夺去路为死亡的漆黑。』 『我为光烧灼双眼、烧灼己身、烧灼世界,炽烈与憎恨。』 「我为暗不受染、不动摇、不迟疑,不变与爱。」 「爱乃痛苦剧烈煎熬我身。」 『憎恨乃甘甜沉重侵蚀我身。』 「其为善。」 『其为恶。』 『其为享受。』 「其为拒绝。」 其为纯洁的丑恶的交配仪式。 在相连下、融合下产出。 那是遭到堕胎瑕疵世界的—— 九郎与艾露、特利昂尊者与艾瑟德丽塔的声音重迭。 ※ 艾露在吟诵、舞动的同时,也感受到一股挥之不去的诡异与焦躁。 尽管艾露并不清楚让自己感到焦躁的原因,但艾露却感觉从自己的记忆深处,似乎正发出类似恸哭的警告。 自己必须要赶紧想起些什么。这是艾露唯一能确定的事。正因为这样,艾露受到强烈的焦虑煎熬。而且如果再不想起来,那一切就太迟了。现在,若不在这时想起,将不再有通往救赎的光明。 但是,艾露却不知该想起什么。 她想不起来。 就像是某人将那份记忆视为禁忌,将其紧紧锁入记忆深处。 ——因为被检阅了。 突然间,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从艾露脑中闪过。 (快想起来!快想起来啊!艾露?亚吉夫!) 艾露在焦躁煎熬下,慎重地沿着记忆之线寻找线索。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家伙得逞!) 唯有自己才能拯救九郎的想法,侵蚀、煎熬着艾露的心。 (妾身……妾身……) 就在这个时候,那像是头痛又像是灵光闪现般的部分思考,从艾露的脑中闪过。 当妳与那个瞬间对峙时, 必须要能找到正确的真相。 ※ 血战的仪式来到最高潮。 两架使用多面体的——demonbane与里贝尔?雷基思,魔力都膨胀到极限,无法容纳的能量则从机体的连接处渗出。接着,就只剩需要让那股力量爆发,并将爆发的力量丢向对手就行了。在这里面,不存在任何的投机与计算。 『将其深沉昏暗的怨仇置于心。』 「将其深切的生命吶喊置于心。」 剑舞停止。 两架鬼械神以手执多面体,以其剑尖相对的姿势静止。 『向埋葬之花立誓。』 「向祝福之花立誓。」 最后的诗词逐渐完成。 ——吾将成为编织世界之人! demonbane与里贝尔?雷基思同时冲出。 ※ 就在多面体正要朝里贝尔?雷基思挥落的瞬间。 「——唔!」 艾露的记忆之锁得到解放,并感受到了最后被检阅的记述。那是身为她作者的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在侵蚀己身的狂意中,用尽最后力量所遗留、奋力向世界发出的警告。那是所有人类的吶喊。 而在此刻,在这一瞬间,魔法书【艾露?亚吉夫】才真正完全。 (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一切都是那女人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露听见了那异形女性的狂笑。 这是安排出这远大闹剧的那个女人,所发出的娇笑。 「别出手!————九郎——!这全是邪神的阴谋!」 ※ 艾露的吶喊在驾驶舱中回荡。 「什么——!」 对于倾注全部精力要将光之多面体挥出的九郎来说,艾露的吶喊实在太过意外,也太过突然。 尽管九郎打算将那用浑身之力刺出的攻击,再以浑身之力转向,但此时已经强大的力量已经无从制止。 两柄刺出的光之多面体互相交错。从重迭的两柄神剑剑尖上,喷出了狂暴的光与暗。 光之手。 暗之手。 暗之手。 光之手。 两者为了蹂躏彼此的世界而展开激烈攻防。 如果撕裂对方的世界会令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那就吞没其世界将其逆转,再回头侵蚀。 让对方的世界爆碎,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让对方的世界腐败,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让对方的世界燃烧,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让对方的世界冻结,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让对方的世界崩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诅咒对方的世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掠夺对方的世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挖毁对方的世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贯穿对方的世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侵犯对方的世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凌虐对方的世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羞辱对方的世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让对方的世界堕落,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紧抱对方的世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在这领域中有数亿的世界被创造、杀戮。 最后两者的光之多面体出现裂痕。 于是,九郎察觉了。察觉那封在光之多面体之中的邪恶存在。 『余不是说了吗?余说要让你体会绝望。』 特利昂尊者用如冰般冰冷的声音说道。 『余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了。』 「什么!」 『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竟毫不在乎地……愉快!看到你那像灵魂被撕裂般的模样,真是太愉快了!』 「可恶……!」 如果结局是早已决定好的——如果那就是真相的话,那么自己一路来到这里所走过的路,就跟全被否定没有两样。 (无论是我和艾露的邂逅,还是驾驶demonbane与黑色圣域交战,全都……那些都只不过是在决定好的轨道上前进吗!?) 『没错!这一切都是——!』 ——这一切…… 宇宙的诞生与死亡。 位于其缝隙间的这处血战之地突然遭到撕裂,一名披着混沌之暗的女性从裂缝中现身。 那有着女性外表的异形,在交错的光之多面体上缓缓落下。 九郎认识那人形的异形。那穿着套装,胸口夸张敞开的高挑纤细女性,正是九郎过去在阿克罕市旧书店中所见过的人。 「奈雅……」 听九郎茫然地这么开口,艾露立刻出言否定。 「不!那家伙是……原来如此。一切都是那家伙……」 在艾露感到惊愕的时候,那女性露出了本性。 ——这一切,都按照奈亚拉托提普的想法在进行。 千变的异形。 无貌之神。 逼近的混沌。 外界之神?奈亚拉托提普。 ——宇宙啊,时候到了……化为应有的样貌吧! 宇宙陷入了混沌之中。 ※ 九郎置身在空无一物的空间中。 这里不仅感受不到光,甚至还感觉不到黑暗。 九郎连自己是生是死都无法判别,就连自己这个正尝试思考的存在都显得暧昧不清。但在这同时,也能感受到满足。在这里可以感受到所有事物的存在,并能认识到这里是完全的世界。 这里是虚无且完全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的九郎不知自己究竟是在落下还是上升,但还是为了寻找一丝线索而伸出手。但是,九郎的手触碰不到任何东西,但同时也触碰到了一切。九郎为了确定周围的景色而睁大眼睛,然而九郎看不到光,也看不到暗,但同时却也看遍了世界的每个角落。 世界与自己之间,没有任何阻碍,两者的界限十分暧昧。此刻九郎如果不努力维持自我,或许就会融化到世界之中吧。 突然间,原本碰触不到任何东西的手指,碰到了某个柔软的物体。原本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也看见一道遮住光线的阴影。那物体拥有肉体的柔软,并在光线中呈现女性的轮廓。 世界急速变为结晶。混浊的天空挂着黑色太阳与红色月亮。吹过的风运来寂静,带着尸臭。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直到地平线尽头的废墟。虽然那是一幅彷佛古代遗迹的景色,但那也是九郎所熟悉、并戚到怀念的光景。那是阿克罕市的黄昏。此处感受不到任何人迹。彷佛所有有生命的生物全都灭绝。 九郎置身在堆成山丘的成堆瓦砾上——在一处彷佛墓碑般突出的钢骨下瘫倒着。他身上没有任何衣物。九郎处于全裸状态。而在那样的九郎身上,跨坐着一名裸女,那名女性正用那令人不禁着迷的艳丽双眸望着九郎。 「嗨,九郎小弟。」 鲜明到侵蚀脑髓的声响传进九郎耳中。 「奈雅……」 不对,她的名字既不是奈雅,也不是女性。 「……奈亚拉托提普。」 当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女性的外表便随之消散,暗色的混沌从其中涌出。在那黑暗中,一对耀眼夺目的双眸仍注视着九郎。 「没错。那是我真正名字。九郎小弟,这么长的时间,辛苦你了。」 「……什么意思?」 「其实你在上一次、还有再上一次、上一次的上一次,都一直在和特利昂尊者战斗呢。上次的九郎小弟——对了。那时候你是叫霸道钢造吧?总而言之,一直到上一次,你都不是特利昂尊者的对手就是了。」 「……妳说我是霸道,钢造?」 但这么一想,那么至今所发生的所有事,似乎就都能有合理的解释了。说不定自己所经历的相遇与别离,还有种种事象都以自己意识不到的方式刻入灵魂中,并持续对自己产生影响。例如初次遇见瑠璃时所感到的熟悉,如果想成是上一次的自己,其实就是她有密切关系的霸道钢造,那确实可以得到解释。在米斯卡托尼克大学的部分也是一样。那可能是霸道钢造为了将未来托付给下一次的自己,而以『长腿叔叔』的身份帮助九郎。这样所有事情,或许都可说是必然发生的事。就连自己深信对方是仇敌的特利昂尊者,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颗棋子。而他或许正是早已知道了这个事实,所以才显得那么疲惫。对特利昂尊者来说,这世界究竟会如何,想必不是他会关心的问题。在这近乎永劫的循环中,他肯定只想要看到一切终结。他其实也是受害者。 奈亚拉托提普继续说道: 「光之多面体。你就是为了成为有能耐使用那武器的道具,才一直不停战斗的。在我的手掌上。」 「光之多面体……那东西到底是……?」 「那是那些家伙的神器。」 奈亚拉托提普接着又说下去: 「我们这些邪神就活在多面体中,那里面充满了骇人的邪恶,封印着无限美丽的宇宙。不过那是在败给那些家伙,遭到撕裂之前的样貌……被那武器射穿的人被拖入的异界,其真相就是这么一回事。九郎小弟。我们所在的宇宙,就是像你将提比略打入异界那样,与这世界断绝。并且,还被封入了两柄神剑中。」 「那么,妳真正的目的是……」 「当然是要破坏多面体。然后解放我们的宇宙、解放阿撒托斯之庭。我们这些凌驾人类的观测者,应该会将你们的宇宙随心所欲地改变样貌吧。最后三千大千世界都将毫无例外地成为我们的所有物。而那些家伙的存在,也会不留痕迹地从历史上被彻底否定。」 「……你们这些邪神,看来很挺害怕妳说的那些家伙嘛。什么多面体的,早早自己动手破坏不就好了吗?」 听九郎这么发出他现状所能做的最大批判,混沌的黑暗随即失笑。 「那种事,我是办不到的。因为多面体是那些家伙所制造的神器。我就连触碰都不行。所以——」 「所以妳才利用我们。」 「没错。在人类这物种中,身为正方极限的你,还有身为负方极限的特利昂尊者。这两者相反放出的多面体能量。这两股力量的冲突,正是破坏多面体的唯一方法……谢谢你,九郎小弟。多亏了你,我才得以一偿宿愿。」 「妳就是这样,认为一切都能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的吗?妳这混蛋。」 嫣然一笑的混沌,再次化为女性的外貌。 「别这么不解风情嘛,九郎小弟。虽然你的确是颗棋子,但我欣赏你也是事实。我可是爱着你的。只是,我只能用这种方法爱你而已……」 奈雅靠近九郎脸旁,用湿润鲜红的舌头舔着他的脖子。在难以置信的快乐如怒涛般涌现之下,化为女性样貌的异形轻咬住九郎的耳朵。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只剩不断爱你而已。」 奈雅透出陶醉的表情,不断贪求着九郎的肉体。 「特利昂尊者他……也是这样被困在无限之中的吗!」 「我已经让他解放了。因为那孩子早已对无限感到厌烦了。虽然从无限当中解放之后,我也不知道他会掉到哪儿去,但既然这是那孩子自己想要的,那也没办法。可是……」 女性将舌头移开,注视着九郎。 「那样我不就太寂寞了吗?所以啰,九郎小弟。这次轮到你来安慰我了。我会给你无尽的快乐。那是永远。那是连死亡都被终结的永远。无论要疯狂还是破坏,都能随心所欲。所以,我能没有界限、毫不留情地爱你。九郎小弟。这才叫做相爱。来吧!和我共享这快乐……」 奈雅再次将脸凑近九郎,并发出如麻药般淫靡的话语。那是被强行扯出的凶暴快乐——但九郎并没有随波逐流。他让贝瑞萨偃月刀显现于右手中,随即将其刺入奈雅的胸口。 「什……九郎?」 「不好意思,奈雅小姐。我其实也不是多么讨厌妳,只是……」 九郎嘴角扬起,露出无惧的笑容。 (只要那丫头的存在还在我心里燃烧,我就不可能失败!) 就算置身绝望深渊,但九郎仍未丧失斗志。尽管理解绝望,但却没有丝毫让自己屈服于绝望的理由。 「看来我真的是个萝莉控了。一旦熟悉那丫头漂亮的身体之后,像妳这种肮脏到不行货色,让我一点兴致都没有!臭老太婆!」 由魔法书所编成的黑色紧身衣包覆了九郎的身体。而在那同时,九郎也透过贝瑞萨偃月刀将魔力打入奈雅体内。奈雅那跨坐在九郎身上的肉体,转眼间就化为一团火球。 终章 世界最后的诗歌——吾等乃编织神话之人 于是,那壮阔的狂骚剧就在没人知道的状况下静静拉下幕廉。 结局有二。一个是只能以恐惧化身活在世上的可悲野兽所迎接的结局,另一个则是一名善良的青年所迎接的结局。 首先从野兽的末路开始—— 深远。 深渊。 一望无际的群星之海。 少年望着那静静闪耀的壮大银河。 这个宇宙——潜藏在这宇宙暗处的怪异,让他在永劫中持续感到畏惧。 但那份恐惧,此刻已经不见了。 (余……) 虽然少年就连自己的生死都无从判断,但他对那种事情并没有多大兴趣。 不过,也有他能确定的事。那就是一直纠缠他的恐惧,已经结束了。 而这唯一的事实,就是少年的一切。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需要。 也正因为如此,少年才默默地注视群星。 那样的行为虽然没有任何意义,但除此之外,少年也没别的事可做。 少年只要这么做,就能感到安逸。 「……真漂亮。」 这不由自主发出的话语,令少年惊觉到一个事实。这是他有生以来,初次感觉到世界之美。 那是迟来许久,且极为理所当然的感动。 少年终于获得拥存那感动的权利。 少年出神地望着世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自己接下来究竟会怎么样呢?少年这么想着。 (就这样一直望着星星渡过吗……) 那样也不错。 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感到害怕。 或许是时间、是世界,也可能是少年的灵魂。 在那其中之一消逝之前,这份平稳都将持续下去。 既然这样,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永远、永远,这样在宇宙中漂浮……自己干脆也成为群星之一吧。) 就这样孤单一人,绽放着孤高的光辉。 「不,主人并不孤单。」 清澈的少女声音,将少年温柔地包覆。 她出现在这应该是孤独的宇宙中。 少年金色的双眼,注视着少女漆黑的双眸。 少年呼唤了少女的名字。 「艾瑟德丽塔……妳也来了吗?」 少女对少年露出微笑。那彷佛深渊般的双眼中泛着泪光,但少女却像是避免伤害到少年般,尽可能地温柔。 「是的,主人。我是不可能让主人独自一个人在此的。」 特利昂尊者不解地注视着少女。 然后,少年开始回想。回想那总是紧随在自己身旁的少女。 少年直到这时才察觉,在那无限的绝望中,那少女那令人难以置信的付出。 少年对少女回以微笑。那笑容中没有丝毫廷葸,那是真正温和的微笑。 那是少年有生以来初次打从心底露出的微笑。 ——那是迟来许久,理所当然的微笑。 「也对……如果要独处,这里稍嫌太冷了。妳愿意待在余的身边吗?艾瑟德丽塔。」 「……好的。」 泪水从少女眼中夺眶而出。 泪光在宇宙中闪耀,少女冲进少年怀中。 两人紧紧相拥。 就像是再也不愿分开。 就像是要保护彼此。 「我们永远、永远在这里看着世界吧。不破坏任何东西、不伤害任何人,边笑看着、憧憬着那些努力挣扎的生命,渡过这段永远吧。这些——」 「嗯,这些……这些就是宽恕我们的救赎吧,艾瑟德丽塔。」 在长达永劫的绝望尽头,少年终于认识了爱。 ——那是迟来许久,且理所当然的生命样貌。 而另一人。不,是另外两人。 深远。 深渊。 一望无际的群星之海。 九郎与艾露互相依偎,毫不厌烦地望着那静静闪耀的壮大银河。 「……真漂亮。」 「嗯,是啊。」 虽然只是欠缺意义的对话,但这对理所当然的事进行确认的行为,却令九郎感到十分快乐。 (话说回来……真亏你能够无怨无悔地陪我走到现在呢。) 九郎将手放在demonbane机体上这么想着。 demonbane的受损十分严重,而且魔力也毫不保留地枯竭了。此刻demonbane已经无法移动分毫,完全动弹不得。 (辛苦你了,demonbane。) 在九郎想到这里的同时,又想起另外一件令他在意的事。 (对了。我们接下来又会怎样呢?) 在与特利昂尊者的最终决战结束后,demonbane就被抛到这片宇宙中。九郎无从得知这里是哪个位置、又是哪个时代的宇宙。况且就算知道,他也不能怎样。 (那么说,现在就只能这样等死吗?) 不过,应该也不会那样吧。九郎这么想道。虽然无法清楚说明,但九郎深切感觉到自己已经踏入超越生死的境界。 (也就是说,我们将永生永世,都持续在星海中漂浮吗……) 不过,九郎觉得那样倒也不坏。 九郎将视线转向艾露,接着粗鲁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做、做什么啦!突然乱摸别人的头……!」 相对于艾露的抗议,九郎露出笑容。 「没有啦。只是……想这样奖励妳一下。」 「别把妾身当小孩!无论在实际上还是精神上,汝都要比妾身幼稚多了!」 听艾露这么说,九郎忍着笑,而艾露则是不悦地将脸别向一旁。 没错。艾露就在九郎身边。只要这样,九郎便不需再多有所求。 (这样就够了。我是个幸福到就算遭天谴都不奇怪的人。) 想到这里,九郎将艾露娇小的身体轻轻拉入怀中,温柔地拥抱。 艾露虽然露出些许惊讶,并露出困惑的表情,但很快就依偎在九郎身上。 两人这样相拥了好一阵子,但是,沉默突然被打破。 「九郎,汝……」 艾露表情严肃地这么开了口。但九郎已经明白她想说什么。 九郎已经与艾露心灵相通。就算不开口,九郎也明白艾露所想的事。 九郎抢在艾露话说完前做出回复。 「不要紧。这是两人一起渡过的永远。这样又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毕竟,我——我爱着艾露嘛。」 虽然不会有任何人在一旁观看,但九郎还是有些羞涩地将话说出口。 「……谢谢。」 艾露的表情说明她打从心底戚到高兴。 「不过……这次实在是累坏了呢。」 在不久前,九郎才被迫承受了连极限都超越的紧张感。虽然迟了许久,但此刻身体也开始对九郎倾诉疲劳。而就在察觉到这个事实的瞬间,强烈的睡意侵袭了九郎。眼皮感觉格外沉重。 「我要睡一下。艾露妳最好也睡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嗯。等看到汝的睡相之后,妾身就睡。」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被九郎这么一问,艾露轻声地笑了。 「那可是连邪神都能打退的男人、毫无防备睡觉的模样呢。能看到那样的睡脸,不觉得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吗?」 「哼!反正妳只是想嘲笑我的傻样而已。」 「再逞强下去,当心说 梦话的时候出糗喔。」 「呃。算了,不管了……那么,晚安啰……」 或许是内心充满充足戚的关系,九郎的意识迅速远去。 在艾露深邃的翡翠色双眼注视下,九郎进入梦乡。 在这当中,一直都感受着下次睁眼,她也会一直在身边的聿福—— ※ 望着九郎进入梦乡的睡脸,艾露露出温和的微笑。 光是看着九郎那毫无忧虑的睡脸,就令艾露的心得到满足。 (他究竟会做什么样的梦呢?) 如果在那梦中有自己存在,不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艾露一边愉快感受着九郎那有规律的呼吸声,同时伸手轻抚着九郎的头发。 (的确,如果和这男人在一起,那无论是何种永远,应该都不会感到痛苦吧。) 只要在所爱的男性身边,少女就能感到满足。对于经历过超越千年漫长战斗的艾露来说,如此安稳的永远是完美的幸福,也是被应许的乐园。 (无论多久……我们都能这样相拥在一起。) 那是至高无上的幸福,少女就是这么样地深爱大十字九郎。 正因为这样,艾露才会在心中自问。 真的……这样就好了吗? 将这个男人拖进拥有自己这永恒人生的幸福中,真的好吗? 人类不是应该生活在人类的世界才对吗? (让九郎被关在永远的牢笼中……那是可以被允许的事吗?) 泪水从艾露的脸上滑落。 艾露拼命忍住可能脱口而出的呜咽,并以不妨碍九郎安眠的方式,轻轻地让泪水也沾湿九郎的脸颊。 (但就算那是不被允许的行为……要就此分开……妾身办不到。) 少女对九郎抱持的爱——九郎对少女所给予的爱——让少女坚强,同时也令少女懦弱。 此时少女已经不再拥有能让自己独自渡过永劫的谎言。那空虚、却也因此坚定的谎言,已经失去了力量。 少女已是单翼之鸟。没有依靠就无法飞翔…… 就算九郎不和自己一样是单翼鸟也不会改变。 就算九郎随时可能丢下自己飞走也不会改变。 「……对不起……九郎……原谅妾身……原谅妾身……九郎……九郎……」 少女不断重复,无数次地乞求原谅。 但那只是无意义的行为。九郎不会谴责少女。他只会用和往常无异、没有丝毫阴影的笑容——用那充满幸福的笑容,毫无保留地紧紧拥抱少女。 那是不会被任何人责备的罪。因此,那也是不会被任何人原谅的罪。 少女的心被无从存在的罪给上了锁。 少女为自己深重的罪孽感到战栗,因而哭泣。 少女在幸福的牢狱中哭泣。 ※ ——来说个假设的故事吧。 反应炉中的宇宙。 试管中的宇宙。 包在口香糖包装纸内的宇宙。 这故事是述说在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 这故事是述说在宇宙之内扩展的宇宙。 这故事是述说吞没永劫的剎那。 这故事是述说关入无限大的极细颗粒。 这故事是述说在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 这故事是述说在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 这故事是述说在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 这故事是述说在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 这故事是述说无限相连的宇宙。 这故事是述说一切都是无限也是零。 无限与零彼此交溶,轮回之蛇腐败堕落,形成了沸腾的混沌汤液。 一切都是泡沫。 那是令万物之王盲目,零知之神所看见的泡沫之梦。 那是在小睡中浮现的剎那之梦。 一旦清醒,就是结束。 梦将在不被知道结束的状态下,就此消失。 或许只是那场梦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既然这样,那么世界的每个角落,是否都只是无意义的虚幻。 虽然这是假设的故事—— 但似乎还是有不这么认为的存在。 ※ 光。 无论是睡眠的黑暗,或是眼皮底下的黑暗都被其贯李,被迫感受到了压倒性的强光。 清醒的九郎缓缓睁开眼睛。 暗。 一望无际的白色黑暗。 剧烈的黑暗。 那是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看清,连意识都仿佛要容于其中的黑暗。 (这……到底是……) 在一望无际的白色黑暗中,九郎试图掌握状况。 但一旦被丢入这只有单一白色的世界内,就无法得到任何可供判断的线索。 「——九郎。」 九郎听到少女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九郎使力拥抱,感受到少女在臂弯中确实的触感。就算在一切都仿佛消失的光亮中,就算在一切都仿佛溶解的黑暗中,那份温暖与柔软仍是如此明确。 「发生什么事了?」 「妾身也不清楚。但是,这是——」 光亮虽然广大、强烈,但却感受不到粗暴。如果要做比喻,这份光的剧烈,就像是强韧的生命之力。没错。在这光亮中,蕴含着温和的生命气息。 接着,在光的彼端—— 响起了歌声。 那是带着祈祷的歌声。 那是托付心愿的歌声。 那是透过誓言联系的歌声。 那听起来像情歌。 像凯歌。 像摇篮曲。 那是对战斗充满骄傲的歌。 那是对守护充满温柔的歌。 那是对生命充满无尽喜悦的歌。 没有间断,无从中止,那是—— 那是生命赞歌。 在光的彼端,能看见随着歌声起舞的身影。 有时是像少女的身影,像青年的身影,或是两者同时,身影改变姿态、改变容貌,改变节奏。 舞蹈结束了。 两个身影。男与女的身影。 从光的彼端,从光的中央,那身影朝九郎与艾露伸出手。 接着,印记被刻在光上。 那是九郎熟识的印记。 五芒星形的印记。 古神印。 古神印敞开,化成魔术文字的丝线,排成二重螺旋。 九郎感受到了。 在二重螺旋的中央。强大的存在逐渐编织、成形。 那雄壮、精密、强韧,无与伦比的美丽存在,在压倒性的气息爆裂中显现、爆诞。看见那存在,看见那诞生的一切过程,九郎与艾露不禁产生一个念头。 ——神? ※ 那么,接着来说个童话吧。 那是个在距离这里十分遥远的地方、十分遥远的时代…… 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那是比最初的人类诞生前,还要更早以前的故事。 从昏暗的群星彼方,来了一群在刚诞生的地球上,被称之为『旧支配者』的邪恶天神。 邪恶的诸神涌入了大海、天空、大地,建筑城堡、建筑神殿,将地球据为已有。 邪恶的诸神为所欲为地肆虐,让生存在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饱受痛苦。 大家都哭泣 了。 地球也难过地哭了。 但是邪神们非常厉害,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大家只能祈祷。 但是为非作歹的,就是天神自己。 ——那么,究竟要向谁祈祷才行呢? ※ 放眼望去,尽是,一望无际的废墟四周都是化为成堆瓦砾的建筑,还有从其中突出、宛如墓碑般的钢骨。除此之外,就只有带着尘土的干风吹过。 这里是万物都变成空壳的世界。但是那空旷的天空,有着无比清澈的湛蓝。 在成堆的瓦砾上方——有名少女正坐在突出的钢骨上,仰望着蓝天。那少女有头略显凌乱的红色短发与明亮的眼睛。少女穿着带有荷叶边、看似礼服的服装,一手遮着阳光,脸上带着微笑。那灿烂的笑容在这空虚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突兀。 少女似乎相当开心。她在钢骨上晃动着双脚,口中唱着歌。彷佛就像是在等待约会的女孩般,快乐、兴奋。没错。少女的确是在等待。她怀抱着期待、憧憬、温暖的心情、热情的心情,就像是恋爱的少女一般。 少女持续等待他的到来。无论经过多久,都不停地等待。 对少女来说,就连等待的焦急也能转为喜悦,就连孤独都能在口中歌颂。 「妳在着急什么?」 唐突地。 在这空虚的世界。 在这唯有少女存在的世界。 在这孤独的世界中。 响起了异形的声音。 在那瞬间,这世界变得既不空虚,也不孤独。 那物体看不见也听不到。无法嗅及也无法触碰。但某个确实存在的浓密物体,让世界正急速遭邪恶侵犯。 一阵蕴含瘴气的风从空中吹过。 少女停止了歌唱。 那浓密的气息、那站在少女身后的气息,开口呼唤了少女的名字。 「——尼罗。」 少女露出了可怕的表情。 「奈亚拉托提普。」 少女在开口的同时转头望去,映入少女眼中的,是邪恶。 那有着黝黑皮肤的高挑男性,站在需仰望少女的位置。 「你在这里是那种样貌吗?奥古斯都。不,既然内容不同,那么称呼是否也要改变呢?」 少女的嘴角浮现无惧的笑容。 面对少女的反应,那男人的嘴角也以嘲笑的形式裂开。 少女呼唤了那男人的名字。 「——奈伊神父。」 黑色男性的哄笑响彻四周。 「哈哈,名字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 一股猛烈燃烧的黑暗从那男子的体内喷出。 在万里无云的晴天下,男子的容貌却增添了阴影。 燃烧的双眼在那漆黑的容貌中闪闪发光。不。燃烧的还有那从彷佛裂开的额头中,所出现的第三只眼。 少女对此嗤之以鼻地笑了。 「你还真是不知进退。你还不打算放弃吗?邪神。」 「那个世界看来没指望了。算了,也罢。既然那样,那就重头来过吧。虽然这次连我也不知究竟会走向何种结果,但是,那也是一种乐趣。无论空间或时间,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宇宙的一切,都只是如泡沫般的梦。」 「就算是如泡沫般的梦。其中也有连神都无法破坏、强大而又美丽的东西。比如说——」 少女说到这里,便再度仰望天空。在那带有邪恶的世界,只有天空仍清澈美丽、蔚蓝无比。 少女再次唱起诗歌。像是祈祷、像是期愿、像是立誓。 那是一则童话。 ※ 但是,大家的祈祷被听到了。 那一天,天空出现光辉。 所有人都抬头仰望天际。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 看到那从因憎恨燃烧的天空中,降临在染血地球上的光之巨人。 他闪耀天空、照亮大地,来到了这里。 ——那是善神的降临。 善神看见荒芜的地球,感到十分愤怒。 于是善神为了惩罚恶神,用手拿起了闪耀的剑。 ※ 「比如说,就像那个大十字九郎一样。是吗?」 少女没有回答那男性的问题。 「原来如此。虽说我是被如此教育,但他确实是远远超越我算计的存在。我承认。在那个世界,我确实是输了。」 这么回答的男人脸上笼罩着阴影,让人完全无法判断他此时的表情。 但是其声音带着苦涩的语气,带着一丝憎恨。而最明显的则是——有爱的温暖。那是与神这样的存在极不相称的温暖。 「但那对拥有千变异形的无貌之我来说,不过只是一场梦。如果世界只是泡沫,那我也不过是泡沫罢了。」 「你也是个孤僻的家伙呢。」 少女停止吟唱,头也不回地说道。 「既然这样,小丑就该有小丑的样子,努力表现滑稽才对。我要继续扮演我的角色。来吧,尼罗。来准备另一场闹剧吧。」 男人那被黑影覆盖的嘴角,浮现出龟裂般的笑意。 少女没有响应,甚至没有回头。 她只是仰望的蓝天,继续吟唱。 继续唱着那个童话。 ※ 善神与恶神们开战了。 其实善神并非大家所想象的那样,是无所不能的天神。 『古神』惩罚『旧支配者』,只不过是谎言。 这个故事虽然是童话,但就算是童话,谎言还是谎言。 这宇宙终究还是只有恶神。 但是祈祷确实被听到了。 被善神听到了。 ※ 在这仅有两人存在的世界中,又有其它的气息显现。 在那一瞬间,茶毒世界的邪恶停止了。 那物体看不见也听不到。无法嗅及也无法触碰。但某个确实存在的清澈,正挑战那侵犯世界的邪恶。 那以不变成为永恒的邪,与以剎那编织永劫的圣彼此对抗。 黑暗的男性转头望向那站在自己身后的清静气息。 那对男女站在瓦砾堆成的山丘下。 看见那两人身影的黑暗男性,其脸上——在黑暗笼罩下无法辨别的脸上——浮现出惊愕、欢喜、憎恨、憧憬。燃烧的三只眼睛不停地晃动。 少女没有回头。 她只是仰望蓝天,吟唱诗歌。 吟唱那童话。 ※ 恶神们还是太过强大。善神有好几次受伤、倒下。 善神浑身是伤,而且还流了许多血,但是,纵使如此,善神还是没有放弃。 善神好几次重新站起,忍着泪水,咬紧牙关,手执着剑,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恶神们挑战。 看着那样的善神,恶神们开始害怕了。 明明应该十分疼痛、应该痛到想要哭泣,但为什么这家伙无论倒下多少次都要再次站起呢? 恶神们就这样,逐渐被善神逼退。 ※ 「怎么可能——没想到你们竟能跟到这个世界来。」 黑暗的男性望着两人展开双臂。那猛烈燃烧的黑暗,在此时燃烧得更加炽热。 一谈!」 青年开口说道。 「大十字九郎!」 「被汝视为同类,真令人不愉快。」 少女这么说道。 「艾露?亚吉夫。」 在那瞬间,世界响起六次爆炸。下一刻,六架巨影像是将两人包围般在四周显现—— ——金色遗产。 ——别西布托。 ——库拉肯。 ——至尊拜亚基。 ——赛库拉诺修。 ——皇饿。 耸立在四周的六架巨影,彷佛连天空都要被为之覆盖。那是强大且悖理的化身,鬼械之神。 那透过禁断的魔法书才能实现的惊人奇迹,那名黑暗男子在瞬间就将其实现。 蕴含在那些机体内的压倒性魔力,压迫着那与邪恶相克的两人。 两人暴露在足以令常人魂飞魄散的瘴气下,脸上露出了无惧微笑。 只见那男人手结成剑指,在空中画出结印。于是光痕便像是追着那剑指般,在空中画出魔法阵。 那是五芒星形的印记—— 在六架鬼械神与身披黑暗的异形之前,两人朗声吟诵圣句。 ——来自憎恶之天 九郎的声音响遍了全世界、全宇宙。 ——心怀正义之怒 艾露的声音震慑了所有邪恶 ——吾等手执断魔之剑! ——汝,乃纯净之刃?demonbane! 九郎与艾露吟诵了那重复过无数次的断魔誓词。 「既然这样,那我也以苛烈的憎恨深爱你吧!让我开开眼界吧!这是盲目、愚蠢的神之梦——在这泡沫的宇宙中,你们究竟能挣扎到何时……让我看个仔细吧!连神的剧本都能超越的究极破坏者!诛神之刃!对。你们就是人所创造之神!」 黑暗男子的肉体崩毁,化为黑暗的火焰笼罩世界。 六架鬼械神发出巨响同时袭来。 「最新的神——古神啊!」 在那黑暗男子发出咆哮的同时,第七次爆炸震撼了世界。 ※ 或许有一天,恶神们会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吧。 他们或许会被关在宇宙尽头的寒冷场所内,这么烦恼着。 那时他们会愤怒、哀叹、憎恨、嫉妒,并且憧憬着。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这个世界明明没有什么善神才对。 究竟是什么人,又是抱着何种期望,连宇宙的真理都不惜扭曲,而创造出善神的呢? ——所谓的生命,究竟是什么呢? 这是童话。 但是,那也是…… 就连在世界中心做梦的神…… 序章 holy world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极端强烈的庞大光芒逐渐笼罩世界。 那比灼热的太阳更加炽热,带着压倒性存在感现身于世界的东西,是幅宛如艺术作品般壮大的几何图样。在魔法圆内侧描绘的星形图样与魔术文字巧妙融合,形成了一座带着灿烂光芒的巨大防御阵。 古神印—— 那图样尽管在充斥绝望与狂意的地狱当中也不见丝毫阴影,绽放着邪恶完全无从侵犯的洁净光芒。 在那要将所有邪恶彻底净化的强光中央,浮现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穿着纯净的白色礼服,一头带着亮丽光泽的银发随风飘逸,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名字是艾露?亚吉夫。那是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所撰写的最强魔法书之名,而她正是栖身于其中的精灵。艾露那翡翠色的双眸带着明确的意志之力,朝耸立在眼前的庞然大物瞧了一眼。 那是模仿神而创造的钢铁巨人?鬼械神。那藉由【妖蛆秘法】所召唤的巨人,对比神这个字眼,其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邪恶。 但艾露并未因此显露惧色。她也没有理由畏惧。 现在是最糟的状况。demonbane处于半毁状态,而少女的主人?大十字九郎则身负徘徊于生死线的重伤。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一丝战胜的希望。但相对的,少女也看不见丝毫战败的可能。因为她就是为此才超越死亡复活的。 「这是奇迹……」 艾露听见在自己身后的九郎这么说道。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艾露知道。她知道九郎失去了魔术师的力量、知道他失去了demonbane,甚至被逼到绝望边缘仍奋战不懈的模样。同时也知道九郎心中的想法。 他所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 但九郎选择战斗。他不停地战斗、战斗,一直努力撑到了现在、奋战到了这一瞬间。面对强大而悖离常理的对手,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就是因为这样,妾身才能赶上。) 艾露缓缓转过身子。 她的视线自然地与九郎双眼重迭。 「艾露——————————!」 九郎那发自灵魂深处回荡在天地间,彷佛要传遍全世界、全宇宙般的吶喊。 艾露对九郎微微颔首。 「没错,这不是什么奇迹!这完全是由汝所亲手创造、理所当然的胜利!吾主,大十字九郎!」 第一章 受绝望煎熬的剑 在鬼械神?别西布托的猛攻之下,demonbane遭到了可说是要命的伤害。 手臂碎裂、装甲剥落,暴露在外的机械喷出无数的火花与电光。精悍的面孔也被削去大半,有断魔之剑之名的鬼械神,此刻丝毫不见原本的威风。 驾驶舱内的状况也十分凄惨。舱门早已消失,仪表无一例外地全部破裂。没有任何仪器还能保有正常的机能。仪表板处处都可见电光跳动,火花四溅、喷散。此时彷佛就连demonbane的驱动声听来都显得欠缺神彩。 而大十字九郎凄惨的身影,就暴露在那近乎报废的驾驶舱内。骨折的四肢自然是不在话下,断折的肋骨让九郎的内脏受了严重创伤。身上各处更布满了刺伤、割伤、淤伤等各种伤痕。九郎的呼吸急促,似乎因为大量失血的关系,意识相当模糊。此刻九郎或许只要稍微松懈,意识就会中断再也不会清醒。他所遭受的伤害已经是没死反倒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了。 纵使如此,九郎的斗志仍没有丝毫衰减。尽管他身子倚着那几乎毁坏的操纵杆,但眼神却还没有丧失战意。不仅如此,甚至可说充满了生命力。 原因十分清楚。因为他看见在舱门的那头——在那仅有深沈绝望支配的扭曲世界中央,出现了那少女……艾露的身影。 九郎起初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但那既不是梦,也不是幻觉。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九郎还是能感觉到这个事实。尽管拖着遭到彻底伤害,像是破抹布般连痛觉都无法发挥正常作用的身躯。但九郎身上的每吋肌肤却还是能感受到属于艾露的气息。 九郎那深深染上绝望的内心得到抚慰。希望驱除了剧痛,甚至将其转为喜悦。 艾露的身体开始发出光芒,接着逐渐变化成闪亮的光粒。光粒迅速流进驾驶舱内,在下一瞬间再次形成少女的模样。九郎看见艾露的面孔近在自己眼前。两人接近到足以感受到对方呼吸、甚至体温的程度,之间的距离也瞬间化为零。 九郎和艾露不约而同地拥抱对方,吻上对方。 那是明确的生命感触。 仿佛将自己失去的半身重新找回的充足感。 力量从身体深处不断涌出。那股力量充满全身,满溢的力量随即化为光,将九郎及艾露笼罩其中。 心灵、肉体,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充满活力。 九郎全身开始剧烈变化。伤口愈合、碎裂的骨头恢复、剧痛转变为生命力。 最后所呈现的型态,就是九郎的身体覆上了黑色的紧身装。 那是与最强魔法书【艾露?亚吉夫】并肩作战的魔术师?大十字九郎应有的样貌。 (我还能战斗。现在我拥有足以对抗那个混蛋——不、这是足以将他彻底击溃的力量!) 九郎双手握起拳头,瞪着那耸立在古神印彼端的别西布托。 「放心。那种货色根本不足为惧。」 艾露泛着得意的笑容,接着将手放上那半毁的驾驶舱壁面。 「而且,这家伙也不会辜负汝的。」 「这些我都知道。对吧,demonbane!」 demonbane的各个机关就像是在响应九郎的吶喊一般同时启动。 令人舒畅的驱动声在四周回荡,九郎能从脚底传来的振动中,感受到demonbane的心跳。 接近仰躺状态瘫陷在地面的demonbane撑起上身。遍体鳞伤的巨人双脚重新踩上大地,以十分缓慢的动作起身。但就算是那样,九郎却丝毫不认为有战败的可能。 (没有任何战败的可能。这是终极的三位一体。化身成最强战士的我们,不可能输的!) 九郎的心中没有不安。 他只需要将眼前那悖理之辈一举消灭。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你们真是太蠢了!』 别西布托的驾驶者?提比略发出嘲笑。 但就只是那种程度的抵抗,根本无法对九郎内心有着丝毫影响。听在九郎耳中,就只像是弱者的威吓罢了。实际上,别西布托的语气中带着明显动摇,难掩困惑的色彩。 『靠那种破烂机体又能怎样!?你们该不会以为靠那种东西,就能把我……!』 提比略话说到一半突然语塞,而九郎也同样为眼前的光景哑口无言。 因为原本散乱的仪表碎片开始组合、自动修复。扭曲变形的驾驶舱也逐渐恢复原状。 异变扩及外部。零件从demonbane遭碾碎的手臂缺口涌出,让手臂逐渐复元。先前被削去、贯穿、剥落的装甲也一一恢复原状。 逐渐复活的不只是内部仪器与外装甲。屏幕也纷纷显示出驾驶舱外的影像与demonbane的各种状态数据。魔术回路完全正常,一切皆处于完美状态。 『自我修复机能……那种赝品……那种冒牌的鬼械神怎么可以这样!?』 听提比略这么一说,艾露一声冷笑。 「汝忘了吗?罪人。想想这家伙名字的意义。只要是为了实现其意义,吾等要复活几次都不成问题!动手吧,九郎!」 艾露不等九郎应声,便径自利落地一跃,朝自己的驾驶座跃去。 但是就在下一瞬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九郎听到艾露的叫声回头一望,便看见她在自己的驾驶座旁睁大着眼。 「妾身……妾身的驾驶座被莫名其妙的机器占据了!?而且,为什么机械人偶会出现在这里!?」在艾露的座位上,是全身连着各种线路趴在那里的艾尔莎。 (啊、我都忘了。) 艾尔莎因为受到怨灵呪弹影响,陷入机能停止的状态。 「喂!还不快起来!快滚开!这可是妾身的位置!」 艾露粗暴地摇晃艾尔莎的身子,但她却没有丝毫再启动的征兆。 「这里可不是像汝这种人有资格待的位置……啊、她根本完全昏了嘛!」 只见艾露眉角一扬,转头瞪着九郎。 「九郎!这是怎么回事?给妾身解释清楚!」 「呃、没有啦,那只是……那是韦斯特博士自作主张……」 「啊?汝刚刚说是韦斯特博士?」 「呃、妳先听我说,因为要让demonbane动起来,非得靠她的能力……」 「那个蠢材!谁要他多管闲事啦!」 艾露的语气显得十分激动。 「九郎!亏汝在这里还让事情变成这样!汝连妾身的位置都顾不好吗!」 「我也没辄啊!毕竟不那样做,demonbane就动不了啊!」 「哼!妾身不想听汝的借口!」 「妳自己自顾自地挂了,现在还又这种态度!妳知道我有多辛苦吗!」 九郎嘟起了嘴,但艾露只是装儍般地将脸别向一旁。她似乎打算装作没有听见。 艾露将艾尔莎赶离驾驶座,把她推到驾驶舱的角落,接着在瞪了九郎一眼之后,又哼了一声才在驾驶座上坐下。 『你、你、你们这些小鬼!不把大爷放在眼里,在那里乐什么!』 听着两人那实在不像是战斗中会有的愉快对话,提图斯终于耐不住性子了。他的怒气转变成瘴气,从别西布托身上喷出。 『吸血之星!暴食吧!』 一阵令九郎全身发麻的恶寒从背脊窜过。九郎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机,反射性让demonbane朝后一跃。就在demonbane离开原地的同时,原本空无一物的位置突然爆炸。 『呵!呵呵呵 !看不见吧!?那就是迷彩兵器《吸血之星》。要躲过那无论在电子面及魔术面都无法探知的攻击是不可能的!来~我这就让你们粉身碎骨!』 提比略得意的模样几乎可清楚在眼中浮现。 然而九郎却为此轻轻叹气。 demonbane此刻正被隐形的兵器包围。虽然或许就是这个事实带给提比略无比的优越感,但看在九郎眼中,心里却只能浮现怜悯。 九郎开始冷静地集中精神。他的思考开始疾驰,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演算世界的法则。他在瞬间导出的术式中融入理论,迅速构筑起自己的世界。 (——我能看见。) 虽然那圆盘状隐形的威胁正朝眼前逼近,但九郎仍旧不动声色。对于将神经遍布于世界、思考急速奔驰的九郎来说,那不过是缓慢到令人想打哈欠的攻击。那种东西根本不成威胁,简直可说是班门弄斧。 只见刀光闪动的同时,demonbane身边便接连发生爆炸。那些隐藏身形逼近的迷彩兵器,就这样一个不剩地全数遭到斩落。而demonbane的右手中也多了一柄弯刀?贝瑞萨偃月刀。 『怎、怎么可能……就那么一刀……』 接着,demonbane将偃月刀的刀尖指向不禁倒退的别西布托。 此时的九郎已经无所畏惧。他胸怀坚定自信,还有凌驾别西布托的绝对实力。 「你想起来了吧?是的,这就是断魔之剑。」 只见demonbane用双手握住偃月刀的刀柄,将弯刀高举过头。 「受死吧!强尸混蛋!尸体就要有尸体的样子,回坟墓去吧!」 demonbane朝对手逼近,气势被压倒的别西布托频频后退。 两者的立场完全逆转,九郎在精神上也处于优势。 但是,就在九郎感觉自己即将战胜的时候。突然间,提比略大笑起来。 『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啦?我可是有人质的唷!』 听提比略这么一说,九郎才惊觉不妙。 因为艾露的复活,让九郎忘了这件事。但实际上霸道财阀总裁?霸道瑠璃依旧还被绑在位于别西布托头顶的十字架上。demonbane先前之所以会遭受那么严重的损害,也是因为她成了对方人质的关系。 『知道厉害了吧!不想看瑠璃大小姐变成肉饼的话,就给我安分点吧!』 提比略虽然嘴上嚣张,但从语气中也可听出他欠缺从容。 话虽如此,只要瑠璃仍在对方手上,九郎就无法随便出手。 「那小女娃就只会扯人后腿吗?九郎,你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九郎在这么说的同时,内心也正期待着什么。 (按照惯例,在这种时候,那个人应该会伸出援手吧……) ※ 在化为不净大地的阿克罕市上空,光与暗正激烈冲突。 两者反复相接、交错,彼此却绝不相容。 两股相对的思绪正化为凶器。 一个化为闪耀光辉的白刃。 一个则是缠绕黑暗的钢拳—— 白与黑的天使在上空剧烈相交,下个瞬间,双方又像是射出的箭矢般迅速降至地面。 白天使?梅丹佐绽放纯洁的白翼,黑天使?尚达奉则展开受黑暗侵犯的黑翼,两者的翅膀喷出火焰,同时升上高空。两人互相以螺旋轨道持续上升,最后在空中静止。两者不约而动采取行动,两股攀升至极限的力量互相碰撞。 受到拘束的庞大能量在两雄之间凝聚,最后失去方向爆发。两名天使遭冲击震飞,各自降落在不同的大楼屋顶上。 《哈哈……旧伤又传来疼痛了。每次和妳对峙,旧伤就痛得厉害。痛啊……真的好痛……!这是多么……多么让人愉悦的憎恨之痛啊!》 见尚达奉一手按着脸部说出这些话,梅丹佐只是用显现于右臂的光束炮朝对方射击。但此时他早已不在原处。取而代之的是大楼随着大量的粉尘崩塌。 梅丹佐顺着杀气仰望上空,在那里看见了远在空中的尚达奉身影。梅丹佐忍住咋舌的冲动,展开双翼朝尚达奉下方突击。此时梅丹佐的双手已握着带有强光的白剑。尚达奉迅速进入迎击状态,黑暗之力在其拳中涌现。 两者的斗气令周围的空间战栗、为之震动。 白与黑的天使在半空激烈冲突。 《啧……!》 尚达奉发出呻吟。 他的侧腹遭梅丹佐的军刀撕裂,涌出鲜血。 《唔……》 梅丹佐发出呻吟。 尚达奉的拳头陷入她的腹部,让装甲凹陷。 双方同样以旋转坠落的状态摔落地面,随之扬起了大量粉尘。而在粉尘消散之前,两名天使又已重新起身摆出架势。 尽管只是这样的彼此对峙,梅丹佐也明显感受到体力的消耗。极限状态折磨着精神,导致肉体也产生疲惫。但另一方面,尚达奉也处于相同状态。 《真是愉快啊,梅丹佐。》 《我并不愉快。》 《妳真没幽默感。》 《我不是那种会因为战斗感到愉悦的人渣。》 《……曾杀害我的家伙,有资格说那种话吗!》 尚达奉以唾弃的口吻这么说道,同时将浓厚的杀意投向梅丹佐。然而梅丹佐并未因此流露丝毫胆怯,只是正面承受住那股杀意。她心中毫无畏惧,有的只是痛苦与沉重,以及—— 《你自己不也是……把她们都杀了……!》 她指的是在恐怖的月之子计划试验中所结识的那些少女。对梅丹佐来说,她们就如同自己的亲人。虽然那些人最后在维斯帕西亚努斯的实验下,全都变成了傀儡……她们都是被尚达奉亲手杀害。一直到最后,她们甚至没能以人的身份,体会生命的喜悦。 一阵激情涌上梅丹佐心头。那是与杀意不相上下的感情奔流。 《妳够格为她们的死感到遗憾吗?我说过很多次,妳没有那种资格。妳是个更加冷酷的东西。》 过去的罪,始终折腾着那冠有天使之名的罪人。 然而,即使如此——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阵巨响。梅丹佐边提防着尚达奉,边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她看见demonbane——看见大十字九郎还在战斗。他为了消灭邪恶,即使面对如此绝望的状况也没有屈服。他为了赢得明天、赢得未来,正拼命地抵抗。 (我想保护他们……我拥有许多让我无论如何都想守护的人。) 正因为如此,就更不能在这里将剑放下。 (如果保护他们,可以算是赎罪的话……) 纵使为此进行的战斗,会令自己背负新的罪孽,就算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不断累积罪孽的命运—— 梅丹佐将剑尖指向尚达奉。 《大十字九郎正在苦战。我没时间耗在你这种货色身上。》 《呵……哈哈……哈哈哈!又来了!?你又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梅丹佐!》 梅丹佐并不理会尚达奉,展开白色翅膀径自朝空中飞去。 (就是这样。我所要承受的,必须是这种让心流着血泪的战斗。) 与罪孽战斗就是生命的意义。而也仅有这件事所带来的骄傲,是现在支撑梅丹佐继续战斗的动力。 梅丹佐飞上天际。她的双眼望着那位于别西布托头顶,被当成人质的瑠璃。当然,尚达奉并不会善罢干休。 梅丹佐转头一看,发现紧跟在后的尚达奉正在凝聚斗气。他看来 是想用斗气将梅丹佐击落。 就在梅丹佐打算调整姿势迎击的时候,一发从地面射出的火箭,不偏不倚地击中尚达奉。尚达奉的身影被爆烟吞没。这突如其来的发展虽然让梅丹佐一下子无法掌握状况,但也因此成功与尚达奉拉开距离。 《什么!?》 从烟雾中重新现身的尚达奉虽然毫发无伤,但此时梅丹佐已与他拉开了数百公尺的距离。尚达奉朝火箭弹飞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一名肩上扛着吉他盒,放声大笑的白衣男子。是韦斯特博士。 「尚达奉!你休想称心如意!」 韦斯特对尚达奉比出中指,接着刻意将屁股朝向对方用手拍打。 「嘿!来啊!没用的功夫小子!hahaha!」 面对韦斯特的挑衅,尚达奉的憎恨迅速膨胀。 「喔喔!生气啰、生气啰!」 韦斯特连忙做好逃命准备,接着便一溜烟地开始逃窜。 《……死吧!》 只见尚达奉将凝聚在拳上那名为杀意的斗气,朝在地面逃窜的韦斯特射去。大气震动,爆音如野兽咆哮的冲击波在四周奔窜。 「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紧接在韦斯特的惨叫声后,以其为中心的位置便出现巨大爆炸。 状似蕈状云的粉尘出现在阿克罕市上空。 ※ 九郎瞪着别西布托。 虽然最优先目标是拯救瑠璃,但九郎现在却无计可施。 但是,他心中并没有焦躁或不安。 (按照惯例,在这种时候,那个人应该会伸出援手吧……) 九郎心中抱着近乎确信的念头,静静等待那一刻到来。 『呆在那里做什么!快、快点把demonbane停下来!』 事情就发生在提比略以不耐烦口吻要挟的时候。一道闪光从别西布托的头顶闪过。就在十字架底座遭到破坏的同时,闪光便将十字架连同瑠璃一块儿带走,朝远方飞去。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别西布托只能楞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梅、梅丹佐!』 见到提比略吃惊动摇的模样,九郎随即放声庆贺。 「好呀!梅丹佐没辜负我期待地登场了!」 「汝竟然在期待别人出手……」 艾露一脸不悦地说道。 『你们所有人都只会找我麻烦!别以为我会让妳轻松给逃了!』 提比略像是小孩耍赖般抱怨后,便将机体转向飞离的梅丹佐。但是那放任怒气所采取的行动,在这有瞬间大意便会分出胜败的战斗中,成为了致命性的破绽。 九郎操纵demonbane快步冲去,瞬间逼近到别西布托身前。 「还敢东张西望!你这个混蛋!」 提比略虽然有所反应,但已经太迟了。九郎毫不犹豫斩落的偃月刀,瞬间便从别西布托的头部一路斩过双腿之间。惊人的速度使得结果晚了一拍才在眼前显现。只见别西布托的机体从中央上下错开,接着朝左右分成两半。 『竟敢……!你竟又一次……大十字九郎!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 提比略虽然从瘫倒的别西布托当中爬出,但九郎早在看见他从其中现身之前,便已做好准备。九郎在自动手枪显现的同时扣下扳机。 「你升天去吧!」 九郎右手感受到沉重的后座力。九郎在享受这股舒畅感的同时,视线也循着魔弹的轨道。只见魔弹命中别西布托的残骸,同时将提比略吞没。伴随着甚至连空气都为之动摇的震动,巨大的火焰冲天窜升。 「这下可连渣都不剩了吧。总算跟他把帐算清楚了。」 「嗯。就现在的汝来说,算表现不错了。」 艾露虽然这么满意地附和,但紧张感并未完全从她的语气中消失。 「汝可没时间休息喔。得尽快把那肮脏的肉块解决才行。」 九郎和艾露同时将视线转向上空。 旧支配者?克苏鲁。 那此刻仍处于深沉睡眠的怪物,在这种状况下,随时都有可能苏醒。 而它一旦苏醒,那这座阿克罕市——不、就连地球都将迎接确实的末日。现在不是为解决提比略那种货色感到高兴的时候。 「嗯,我明白……」 尽管内心已做好准备,但九郎仍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不安。 就在九郎想到那股不安的理由时,一阵恶寒立刻从九郎背脊窜过。恶寒立刻变为警钟,令九郎绷紧全身神经。 ※ 移动要塞?梦幻心母。 无数的光粒开始在收纳破坏机器人的巨大机库内聚集。 凭空浮现的光粒集中于一点,不久后便散发出彷佛恒星诞生般的强烈闪光。肆虐的强光洪流将机库染成一片纯白,紧接着在闪光中央浮现出仿佛巨大神殿的轮廓。 强光四散。在光粒飞散消逝之后,所剩下的是巨大的威容。 无铭之神。 那是架仿造异界之神打造的鬼械神。 在其头顶站着一名少女。少女手脚穿戴拘束具、脸上带着剥夺视力的面具、口中则是限制话语的衔具。尽管穿着这连站立都有困难装扮,但少女的身体却没有丝毫晃动。她毫不流露感情,就这样安静地站着。 异变在转眼后到来。只见束缚少女的拘束具化为魔法书的书页,一页又一页地散开。少女的裸体暴露在外。那虽尚未成熟但已带有些微曲线的柔嫩身躯,被化为锦丝的纸片重重笼罩。不久后,纸片便化为点缀少女的朱色礼服。 突然间,少女脸上浮现愉悦神情。 「开始了,接下来是真正的开端。从现在开始,是为立于命运中心的尼罗们所准备的故事。配不上这个舞台的三流丑角,应该要下场了,奥古斯都!」 尼罗以如同猫般的轻巧动作从鬼械神上一跃而下,落在大半遭神肉侵占的地面上。接着,她开始以不符合现场气氛的轻快步伐在其中漫步。目的地是『祭坛厅』。 少女以近乎跳跃的轻快步伐走在充斥着浓密黑暗的长廊中。但是在祭坛厅等待她的既不是恋人,也不是朋友。等在那里的是魔人。然而清楚这个事实的尼罗,内心却没有一丝畏惧。 在通道中走了一段时间,尼罗很快就看见出现在眼前的巨大门扉。在门左右站着数名黑色圣域的信徒,他们似乎是把守此门的士兵,人人手中都拿着枪械。他们在看见那名少女身影的同时,所有人的脸色都毫无例外地发青。虽然身为组织末端信徒的他们,无从得知少女的真正身份,但或许是本能自行发出了警告。信徒们各个都像是装饰品般一动也不敢动,脸上充满绝望地僵在原地。对那样的他们,尼罗瞧也不瞧一眼,径自哼着曲子来到门前。 就在尼罗伸手要推开门板的同时。其中一名信徒鞭策着颤抖的身体将枪举起,将枪口指向尼罗。 「站——!」 信徒没能把话说完。 砰。 伴随着那清脆到有些滑稽的破裂声响,信徒的面孔破裂。脑浆、肉片、骨片散落地面,隔了一拍之后,失去头部的身体才像是螺丝坏掉的玩具般瘫倒在地。或许是因为瘴气的关系,信徒的尸体在不断喷出黑雾逐渐蒸发,不久后便完全溶入空气当中。 信徒们发出了不成声的惨叫。但是尼罗不多加理会,径自将意识转到眼前的门板上。 在门板表面浮现出几何图样的同时,双开式的巨门便伴随着摩擦声开启。尼罗露出妖艳的笑容,随即便踏入那充满致命邪恶气息的空间内。尼罗进入其中之后,感受到巨门自动在自己身后重新关闭。 既是祭坛,也是王座大厅的此处,是一处会令人联想到体育馆的蛋状空间。王座坐镇在大厅中央,而围绕在其四周,臣服于王座之下的空间里,配置了七张座席。那是逆十字的位置。目前那里有五席空位。卡力古拉与克劳狄乌斯已经死亡,提图斯与提比略听令出动。剩余的一张空位,是尼罗的位置。尼罗朝自己的位置望了一眼,便转而望向并立在王座前的两名魔人。那两人是奥古斯都与维斯帕西亚努斯。 「没想到妳竟会主动找上门来。妳是刻意挑选其它逆十字成员不在的这个机会吗……」 奥古斯都以苦涩的表情这么问道。 被这么一问,尼罗反倒是露出了不知所谓的表情。只见尼罗头歪向一旁,眨了眨眼,最后以不悦的表情开口说道: 「我说奥古斯都,你是不是自信过剩啦?我才刚刚宰了克劳狄乌斯,他可弱得很呢。那种货色就算再多来个几只,尼罗可是都没在怕的喔。」 面带笑容的尼罗,眼中看不到光彩。尼罗所散发的是一股极端的异样气息,全身蕴含着难以形容的邪恶。 只见奥古斯都像是抽筋般脸颊颤抖,大量汗水也从他额头流下。 维斯帕西亚努斯也与奥古斯都一样。他们为了掩饰恐惧,摆出备战架势。 气氛极度紧绷。在那就算突然发疯也不奇怪的强烈紧张感中,尼罗却是一派轻松地观察两人。尼罗的内心没有丝毫紧张。 奥古斯都开了口。 「对了。我想趁这机会问妳一件事。尼罗。妳为何要与我们作对?」 「啊?把人家关在那种地方,亏你还有脸问这种问题呀?」 「囚禁妳的人是大导师。而他已经死了。所以说,我们应该没有对立的理由吧?」 听奥古斯都这么一说,尼罗的眼神多了几分锐利。 「……你以为尼罗什么都不知道吗?真是没礼貌!」 尼罗原本的笑容消失,嘴角吊起。那是露骨的嘲笑。 「c的巫女。简单的说,尼罗就是祭品吧?没有尼罗的魔力与作为中枢组件的无名者,你们是无法控制克苏鲁的。这些我全都看透了喔。」 「真是遗憾。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奥古斯都脸上浮现出残酷的笑容。此时从他脸上已经看不到恐惧的影子。 「妳就乖乖就范吧,小妹妹。」 维斯帕西亚努斯率先采取行动。大厅内明明没有起风,但他身上的外套却剧烈飘动。 「维提里乌斯!」 维斯帕西亚努斯一声吶喊,其腹部——那剪裁精美的白色服装上,便浮现一张看似脓疮的丑恶面孔。那是人面疮。只见人面疮张开大口,在那大开的嘴巴当中,是一片充满烈焰的炼狱。人面疮发出咆哮。灼热的火焰同时从口中吐出。火焰在转眼间便笼罩尼罗,窜遍其稚嫩的肌肤。但是—— 「你们还真是自信过剩啊。凭这种程度的位阶竟然还妄想要操纵邪神,真的是太不知天高地厚啦……」 尼罗在熊熊烈焰中露出苦笑,接着便从体内放出魔力。魔力以冲击波的形态释放。虽然那只是如呼吸般简单的单纯魔术,但就只是这样,猛烈的业火便被彻底吹散、丝毫不剩。尼罗只有浏海稍微烧焦,身上没有受到丝毫灼伤。 「呜!你害人家头发焦了啦!」 就在尼罗鼓起脸颊,满脸怨恨地瞪着维斯帕西亚努斯时,奥古斯都变出的光枪也紧接着朝尼罗射去。但是光枪在快触碰到她身体的前一刻,便转向射往其它方向。 「啧……!」 这样的结果令奥古斯都忍不住咋舌,而尼罗就像是在嘲笑那样的奥古斯都般打了个哈欠。尼罗的反应像是在说她已经厌倦了这样的闹剧。但在场也只有她有这种想法,奥古斯都与维斯帕西亚努斯则全身战栗,浑身不停颤抖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凭这种程度,真的奈何不了妳。这种程度的法术,妳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呢。了不起,真不愧是『暴君』。佩服啊、佩服,妳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维斯帕西亚努斯,看来你似乎终于明白水平的差异了呢。」 只见尼罗高举双手轻轻伸了个懒腰,之后便在原地活动起筋骨。 「如此这般,尼罗会帮你们有效利用克苏鲁的。因为梦幻心母可以作为我用来和九郎玩的绝佳玩具。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快点夹着尾巴逃跑吧!」 尼罗带着开心的笑容做出胜利宣言,但魔人们并没有就此让步。 「这可不行。」 奥古斯都这么回应,而维斯帕西亚努斯也呈现出附和的态度。 就现状来看,他们处于压倒性的不利。然而两人似乎仍旧打算与尼罗对抗。 感到讶异的尼罗停止动作,重新调整姿势面对两人。接着,她朝两人散发出真正的杀意。就在杀意射出的同时,墙壁及地板出现龟裂,尼罗冰冷的眼神令气氛为之冻结。 「你们还搞不清楚状况呀……算了,那也没差。反正只要杀了你们,结果也是一样。」 尼罗让两人笼罩在自己露骨的杀意之下。对于没有力量的人来说,那是一股就算当场猝死也不足为奇的凶恶压力,但两名魔人却还能勉强承受——不,不只是能够承受,他们脸上甚至还带着从容的笑意。 「到这种时候,你们还想耍什么诡计吗?」 看见对方的态度,尼罗不快地皱起眉头。 「妳忘了吗?这里可是邪神?克苏鲁的体内呢。」 察觉奥古斯都语气中带着隐含的笑意,尼罗才惊觉不妙。异变就在这时发生。 王座大厅内瞬间充满强烈且凶恶的神气。空气瞬间被神气侵犯,难以形容的腐臭充斥在大厅内。那高浓度的恶臭刺激着尼罗的双眼,甚至让尼罗眼眶中涌出泪水。 王座大厅产生鸣动,并在同时,从屋顶、墙壁、地板——从各个地方伸出了沾有黏液的触手,一齐朝尼罗袭去。或许是因为眼泪模糊了视线的关系,尼罗的反应慢了几拍。尼罗的右腕被污秽的触手缠住。尼罗还来不及将那条触手扯断,其余触手就迅速缠上了尼罗的四肢、颈部,以及尼罗纤细的腰部。尽管触手在全身蠢动的感触令尼罗感到不快,但尼罗还是开始演算起自己的术式。 「你们该不会以为光凭这种程度,就能把尼罗……」 尼罗话没说完,全身便突然失去力量,双腿也险些瘫软下去。触手似乎正在将尼罗的力量吸去。尼罗能感觉到自己的魔力正在流出。强硬且单方面的掠夺行为,几乎让尼罗的身体无法支撑,但她却没有倒地。因为触手支撑着她的身体,不容许她倒地。 「啊……啊啊……啊……」 触手重复着类似蠕动运动的动作,同时不断吸取尼罗的魔力。魔力——以及气力持续从尼罗体内消逝。过不了多久,别说是身体,尼罗已经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尼罗的意识急速消逝,视线也开始模糊。 在那样的状况下,尼罗看见了一个东西。她的视线停在充斥大厅的触手丛林中心部分。她看见一名站在王座前的少女。 那名少女以空虚的眼神注视着尼罗。尼罗记得少女那不同颜色的双眼。 「……拉莱耶……异本……!」 尼罗将手朝【拉莱耶异本】化身的少女伸去,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全身精力枯竭的尼罗,意识开始朝深渊坠落。 「妳就好好睡上一觉吧,尼罗。不过,妳大概再也不会醒来了吧。」 听着奥古斯都的狂笑,尼罗的意识陷入黑暗。 ※ 俯瞰着尼罗的奥古斯都,脸上浮现着满意的笑容。 「尼罗。妳 的意识将在神的身边,渡过一场超越死亡的梦境。」 奥古斯都的话语没能传进尼罗耳中。从被触手纠缠、动弹不得的尼罗身上,奥古斯都已经感受不到丝毫压力。此刻魔力被彻底剥夺的尼罗,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少女。但就算如此,光是回想不久前的状况,就让奥古斯都冒出冷汗。尼罗那被喻为足以与神兽尊者比肩的力量确实令人惊讶,要不是处在这种状况下,自己肯定会被杀害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能与黑色圣域作对。」 奥古斯都发出轻微的惊叹。 「如何、如何呢?很棒吧?这就是『暴君』、这就是尼罗。这就是月之子计划的九号。最后且最为顶尖的杰作!我的研究也是很有价值的吧?」 维斯帕西亚努斯抚弄着自己的胡须,看着属于自己作品的尼罗。 「我比较希望你能将宠物的绳圈抓牢一点。月之子老是不听控制,实在让人困扰。」 虽然奥古斯都语出抱怨,但维斯帕西亚努斯却不以为意地笑了。 「哈哈哈!你还真是挑剔。被这么一讲,我也无话可说了。」 奥古斯都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这样一来,c之巫女、中枢组件,还有【拉莱耶异本】就都到齐了。」 「这么说,这也就代表,实现吾等悲愿的时刻来临了。」 「没错。吾等终于能得到神的力量了!」 奥古斯都放声高喊,全身因欢喜而颤抖。维斯帕西亚努斯也带着满足的神情应声附和。 而【拉莱耶异本】化身的少女,则是面无表情地伫立在两名魔人身旁。 「噜?哩耶……库多鲁……拉……拉……」 少女口中发出类似祈祷文般的语句。而触手也像是回应般地颤动。 奥古斯都对少女微笑说道: 「动手吧,全部条件都齐全了!【拉莱耶异本】啊,妳所爱的神就要苏醒了!」 「神……神……伊亚……伊亚……」 【拉莱耶异本】持续以异界的言语吟唱着。为那歌声感到愉快的奥古斯都露出笑容。奥古斯都的笑容很快就转变成卑劣的奸笑。他感到自己全身发热,一股彷佛麻药般的亢奋感正逐渐支配自己。不知那究竟是因为充斥在室内的强烈神气使然,或者是—— 在奥古斯都与维斯帕西亚努斯开怀大笑的同时,其实有一个极端微小的变化。 应该已经失去所有力量的尼罗,嘴角有些微变化。 那是嘲笑。 ※ 瑠璃在空中飞行,但身子仍被固定在十字架上。 强烈的风压虽然令瑠璃难以呼吸,但似乎正确实地与危险远离。瑠璃微睁开眼,看见了位在远方的别西布托。 就在这个时候,强风在一阵些微的震动后停止。 瑠璃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发现白色天使方才正将十字架刺入地面。 梅丹佐随即挥动光束军刀,斩落瑠璃手脚上的拘束器。瑠璃在获得解放的同时,身体一下子失去支撑,就在快要摔倒的时候,梅丹佐伸手将瑠璃抱住。 「谢、谢谢你。」 瑠璃深深地低头道谢。 《不用谢。比起道谢,妳从这里应该能自己回到避难所才对。》 听对方这么一说,瑠璃抬头观察四周,这才发现此处应该是阿克罕市的市区。虽然眼前所及皆是断垣残壁,但从附近一些尚未崩塌的大楼,依稀可看出原本的面貌。但眼前荒废的景象,比起废墟更加凄惨,过去歌颂繁荣的街景已不复见。有的只是迎接日落时刻的城镇,还有带着沙尘与尸臭吹过的冷风。 一股悲哀让瑠璃的内心感到难受。但瑠璃还是强打起精神,找到了附近在地面敞开的防空洞。那是通往连接避难所地下道的入口。 《去吧,快点离我远一点。》 梅丹佐边说边轻轻让瑠璃在地上站稳。 「……咦?」 就在瑠璃面露不解的时候。 一道黑影从两人上空划过,接着降落在还勉强立起的电线杆顶端。那是身披黑色盔甲,拥有漆黑羽翌一的天使?尚达奉。 《妳满意了吗?》 尚达奉以平稳的语气这么说道。但正因为语气乎稳,隐藏在其中的杀意更令瑠璃发寒。那脱离常轨的气息让瑠璃全身僵硬,为此发软的双脚一步都无法动弹。 梅丹佐见状,轻轻朝瑠璃背上推了一下。被这么一推,瑠璃便像是从咒缚中获得解放般走了几步。梅丹佐朝回望自己的瑠璃微微颔首,接着便重新让自己面对尚达奉。 《嗯,没别的事了。让你久等了。》 话才说完,梅丹佐的装甲便应声开始变形。伴随着刺眼的纯白亮光,武装从梅丹佐全身各处显现,满溢的光亮笼罩着梅丹佐的身体,耀眼夺目。其模样仿佛真正的天使王。 《你终于认真起来了吗!你要认真了吗!对、就该是这样!》 暗色的光从尚达奉身上散发。那不存在于自然界的黑光,是尚达奉燃烧的斗气。他的模样就像是不折不扣的堕天使。 《就是要杀死现在这样的你,我才能抵达至高的领域!》 《修罗道的尽头,根本没有什么至高领域。没错,那里什么都不会有。什么都……》 对话在此时中断。 两名天使在对话中断的同时朝上空飞去,只留下一阵巨响,便从瑠璃眼前消失。 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天空的瑠璃,内心闪过一抹类似乡愁的哀伤。那多半是因为天使们的身影,让瑠璃内心涌出怜悯的戚情。因为那彷佛被赶离地面,返回天上的身影…… 没错。无论如何期望,地面上都没有等待天使返回的家。 (如果少了那对翅膀,或许在地上还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吧。) 这般愚昧的想法从瑠璃脑中闪过,使瑠璃忍不住自嘲起来。但瑠璃还是又为此产生了其它想法。 (如果换成是demonbane,又会是怎样呢?) 祖父。霸道钢造曾说那是铲除妖魔之物。因为demonbane是透过集邪道知识之大成的魔法书,为了斩魔而踏入魔之领域的东西。 (如果斩魔会让自己也成为魔,那么世上真有demonbane的容身之处吗?) 动身跑向地下道入口的瑠璃,并没能想到答案。 ※ 所幸地下道仍旧堪用。 虽说堪用,地板、墙壁、顶部都有着大大小小的裂痕,其严重程度,没有坍塌反而让人觉得奇怪。虽然此处不宜久留,但瑠璃却也无法迅速跑过这一段路。因为散落在地面上的各种碎片都如同凶器,加上附近又是一片漆黑。瑠璃只能依着墙壁,一步一步地慎重前进。 在大约移动了一百公尺的时候,瑠璃看见前方出现了紧急照明的灯光。瑠璃松了一口气,接着便循着灯光朝前走去。仿佛受导引般来到灯光旁的瑠璃,前方是一扇钢铁制的坚固大门。接着,瑠璃将自己的手伸向设置门上的传感器。只见钢铁门板发出沉重声响朝两旁滑动,敞开一条通往避难所的通道。 通道内充斥着绝望、失望,以及死亡气息。在受到逆十字成员侵入,并在此展开虐杀的此处,已经丧失其作为避难所的作用。 群众所散发出的负面情绪在封闭的空间内沉淀、淤积,让人感觉未来只是更加绝望。市民当中虽然也有隶属于霸道财阀的警卫,但就算是经过训练的他们,也都为了所面临的绝望而一蹶不振。避难所内会充斥着灰暗情绪,也是在所难免的结果。 况且旧支配者?克苏鲁仍停留在上空。虽说目前正处于熟睡状态,但那光是存在便令人 感到挫折的凶恶神气,对身心俱疲的居民来说,更是一股无从抵抗的绝望。 这是最糟的状况。瑠璃甚至想不到任何能作为鼓励的话语。但是,自己绝对不能屈服。仍有一群人为了打破这绝望的状况,拼上性命抵抗。只要他们的心还尚未屈服,只要断魔之剑还未断折,瑠璃的心也不会屈服。 在这个时候,瑠璃听到了啜泣声。瑠璃朝声音的方向望去,看见几名孩子正缩在走道角落。附近没看到他们父母的身影,也没有想要安慰他们的大人。瑠璃不知他们究竟是迷路,还是父母已经遭到杀害……瑠璃走到那些孩子们身边,为了配合孩子的视线而蹲下身子。 「你们……都没事吧?」 为了不让孩子们感到多余的不安,瑠璃小心翼翼、以像是抚摸伤口般的慎重态度这么说道。 或许是因瑠璃的到来感到安心,孩子们开始放声哭泣,过了一会儿心情才稍微平复。 「莱嘉姊姊没有回来。」 其中一个孩子小声说道。 瑠璃虽然依稀记得那个名字,但此刻却无法立刻想起那人的身份。瑠璃想不起莱嘉究竟是某个与霸道家有关的人,还是某人的朋友……不管怎么说,只要进行调查,应该很快就会知道吧。 「交给姊姊吧。我一定会帮你们找到她的。」 听瑠璃这么一说,孩子们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光是看见那样的笑容,就让瑠璃充满精神。 (不能让这些孩子们的未来遭到剥夺。绝对不能。) 瑠璃心中抱着这样的决心,缓缓起身。 ※ 梦幻心母中心部分。位于祭坛厅正下方的此处,是神的心脏所在,心脏厅。 这被肉壁笼罩的广大空间就像是一片血海,事实上,这里确实充满了大量的血液。 室内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味。空气带着黏意,甚至还带有些许血色。 而在那心脏厅的中央部分。与其名相符的物体,就位在屋顶处。巨大的肉块——那起伏、鼓动、发出声响,令血海掀起波澜的肉块,正是梦幻心母的心脏,仿造而成的神之心脏。 在大到会妨碍视线的巨大心脏之下,有两具鬼械神的身影。那是金色遗产与赛库拉诺修。那两个仿神而成的威容,在如此广大的空间当中,也只是渺小的存在。 奥古斯都与维斯帕西亚努斯两人分别站在金色遗产的头顶及赛库拉诺修的装甲上。在奥古斯都臂弯中是沉睡的尼罗,而维斯帕西亚努斯的手臂则抱着【拉莱耶异本】化身的少女。 「嗯。那么,就开始进行仪式吧。【拉莱耶异本】……」 维斯帕西亚努斯这么说完,异界的少女便开始以类似歌唱的方式,发出非人的词句。 「克苏鲁……拉莱耶……冯塔库……」 少女的身体逐渐化为魔法书的书页四散,彷佛一片纸片的瀑布般飞上屋顶。 维斯帕西亚努斯满意地点了头,接着从怀中取出一本没有书名的魔法书。 「强制联机——我以尼罗的代理人?维斯帕西亚努斯之名下令。仿神而造的无名之神,现身吧!」 下一瞬间,固定在皮制书壳上的锁具自行解开,书页四散朝空中飞去。不久之后,那本黑色魔法书——【无铭祭祀书】的书页,便随着【拉莱耶异本】的导引彼此混合。 接着,闪光在这被血色沾染的空间内窜动。【拉莱耶异本】与【无铭祭祀书】的书页形成彷佛基因般的二重螺旋,一路飞升至心脏下方,最后在心脏周围环绕。 异变紧接着发生。只见心脏从中央纵向裂开,大量的鲜血如瀑布般倾泄。一个彷佛神殿般巨大的威容从裂缝中缓慢现身。那是无名者。仅从裂缝中露出上半身的鬼械神,全身沾染了大量涌出的鲜血。然而鲜血却无法掩盖装甲的光芒,无名者始终散发着彷佛有着神圣气息的纯白光辉。 「我们终于能亲手操控神了。这是无人能够抵抗的究极力量!」 在奥古斯都的笑声回荡之下,无名者的驾驶舱安静地开启。驾驶舱内满是触手,触手像是在寻找驾驶者般诡异蠢动。 奥古斯都就像是献上贡品般,双手将尼罗的身体捧向前方。只见尼罗身上放出微光,并在半空漂浮,最后朝无名者缓缓飘近。 就在尼罗的身体飘至驾驶舱旁的同时,久候多时的触手便一齐涌出,缠上她的身体,粗暴地将她拖进驾驶舱内。蠕动的触手剥去尼罗身上的衣物,让少女白晰柔嫩的肌肤暴露在外。沾满黏液的触手翻弄、蹂躏少女的身体,以肮脏的黏液玷污她。 或许是因为呼吸困难的关系,尼罗皱起了眉头。但触手并不在乎她的感受,只是持续不断地蹂躏少女。白嫩的肌肤开始泛起红潮。尼罗口中发出喘息,脸上则带着彷佛痛苦与快乐共存的迷蒙表情,痛苦地扭动身躯。尼罗圆睁的双眼视线不断晃动,似乎找不到焦点。虽然尼罗并未从昏迷中清醒,但少女的肉体却诚实地有所反应。尼罗流着眼泪、唾液,在没有丝毫间断的快乐中成为俘虏。 「这是神所赐予的快乐。妳可要尽情享受啊。」 维斯帕西亚努斯以嘲弄的语气说道。 「唔……!唔唔唔唔!唔——!」 触手的动作逐渐加剧。接着—— 尼罗整个身子突然弓起,全身抽搐,随后便无力地瘫软低垂。虽然尼罗的生命力似乎被彻底剥夺,但却没有死亡。此时在她身上几乎感受不到丝毫生气,但她仍旧带着茫然的表情,口中呼吐着极为微弱的气息。 「看来是成功与神相连了。」 奥古斯都脸上带着笑容,将视线转到无名者上。从那存在本身就强烈震摄人心的机体上,正散发出爆炸性的魔力。 神的心脏剧烈跳动。彷佛落雷般的心跳声撼动空间,令血海波动、翻腾、肆虐。在这广大的空间内充斥着光亮。 「这是中枢区域完成的时刻……看!这就是支配神的法则!太棒了!这代表黑色圣域的理念,就连神都得遵从!」 奥古斯都展开双臂,放声大笑。浮现在他脸上的,是唯有走火入魔之人才有的狂意。 在一旁的维斯帕西亚努斯静静注视着那样的魔人。他的眼神多了几分锐利,脸上也浮现出不属于绅士的卑劣笑容。 神心的鼓动加剧。每次跳动所散发出的超凡魔力,都流窜至邪神全身。 克苏鲁的苏醒,已只是时间问题了。 她听见了歌声。 她听见了祷文。 触手随着发自其它次元的诡异旋律不停蠢动。 「冯古鲁伊、木古鲁那夫、克苏鲁、拉莱耶、乌卡夫那古鲁、冯塔库……」 尼罗在遭到蹂躏、侵犯、玩弄的同时,也被毫不间断的快乐虏获。 而那样的尼罗仍缓缓移动自己失去神彩的双眸,寻找那吟唱者的身影。 那名少女——【拉莱耶异本】的精灵,就在大群触手的另一头。她也同样赤身裸体,被触手蹂躏,因快乐而剧烈地扭动身躯。从少女口中所发出的,只有温热的吐息与异界的歌声。 尼罗在承受折磨的同时,也顺其自然地注视着那不停歌唱的少女。 失去理性、沉醉于快乐中的尼罗,在嘴角浮现出笑意。 那是属于嘲笑的笑意—— ※ 虽然九郎以贝瑞萨偃月刀将别西布托一刀两断,并用自动手枪的魔弹将提比略连同别西布托一同粉碎,但一股在心中蔓延的危机感,却始终令九郎挥之不去。 那并非是来自于上空的克苏鲁所发出的压力。而是另一种残存在内心角落的不明原因,让九郎感到难以言喻的不安。 「……看 那里。」 艾露所指的是被砍成两半的别西布托。异变就在那里产生。 只见别西布托那被爆炎灼烧的装甲表面浮出锈斑,接着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腐蚀整片装甲。 「那是在腐败吗?」 别西布托那钢铁的装甲上出现龟裂,接着裂缝中渗出了绿色的污浊肉汁。 别西布托的表面突然应声碎裂。收于其中的腐肉涌出,使附近充斥着几乎要令人嗅觉瘫痪的恶臭。就在涌出的腐肉满布地面的同时,腐肉开始膨胀,最后就像是一团从人体内取出的肿瘤般躺在地上。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看来他还没有被打倒。」 在那团腐肉上,数百只大小与人类相差无几的蛆虫正缓缓蠕动。蛆虫开始贪食腐肉,体积也变得更加庞大。那几乎要让人失去理智的骇人光景,令九郎不由自主地将视线移开。 《大十字……九郎……艾露……亚吉夫——……》 那欠缺品味的嗓音不知从哪传来。 「那个混蛋……就连那样都杀不死吗?」 《使用【妖蛆秘法】的我……是不死之身……死不了的……凭你这种货色……想杀我……少妄想了————————!》 就在提比略那带有些许悲壮感的吶喊轰然响起之后,便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昆虫振翅声。那不是一只、两只昆虫能发出的声音。那是成千上万的虫群所演奏的不快噪音。虽然九郎无法看见昆虫的身影,但那阵声音正确实地朝自己逼近。 「——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化为腐肉的别西布托突然爆裂。 肉块四散飞溅,一团黑云从其中涌出。但那并不是云。那是在明确的意志下成螺旋状扩散的物体,聚集成别西布托的形状矗立在demonbane面前。那彷佛别西布托的黑影,是无数苍蝇的集合体。 《咕噗噜噗巴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四周回荡着提比略的尖叫,苍蝇也应声振翅。 在演奏起这令人不寒而栗的异样旋律之后,一团怨念便开始以别西布托为中心翻腾、涌现。怨念不久后开始凝聚,形成一团经压缩的瘴气块。 从那团瘴气中响起了满溢恸哭、悔恨的临死哀嚎。在那凝结的气团上凹凸不平的表面,浮现出无数脸孔。虽然其中凌乱分布着男女老幼各式各样的面孔,但所有人都带着同样的痛苦表情。怨灵呪弹——别西布托最强也最险毒的必杀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九郎脑内响起。 ——妈妈~ 当九郎听到那充满沉痛悲哀的幼子声音时,在九郎心中的某个枷锁被烧断了。 《我就让你们也变成呪弹的牺牲品!看招!变成肮脏的怨灵吧!》 怨灵呪弹射出。呪弹伴随着刺耳的哀嚎声朝demonbane逼近。 九郎虽然切身体会过那个招式的威力,但内心却有股不可思议的平静。 九郎的心中没有畏惧。他也没有畏惧的理由。九郎冷静地操纵demonbane,将demonbane的双拳交迭。拳头散发出蕴含魔力的光粒。demonbane开始用双拳在空中画出五芒星。笼罩在拳头之上的洁净光芒在瘴气肆虐的不净世界中留下轨迹。 ——古神印。 那是用来驱除敌意与威胁的结印。九郎将其在demonban前方展开。 怨灵呪弹带着咆哮发出冲击波。但古神印并没有丝毫动摇,光芒也不见衰减。压倒性的死亡气息更加靠近——但那股气息始终都无法触及demonbane。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提比略发出了像是表达痛苦又像是在表达烦躁的咆哮,而更加凶暴的怨念,也随之展开如怒涛般的波状攻击。瘴气的黑与古神印的白剧烈对抗。 《消灭吧……消灭吧……给我消灭吧————————!》 瘴气爆裂。四散的怨念撕裂了空间,污染了大地,令城市腐朽。而demonbane就置身在那凶恶的能量奔流中。 《啊哈……哈哈哈哈……!腐败、腐败、腐败、腐败、溃烂吧!腐烂变成妖蛆的苗床吧!》 四周响起提比略疯狂的笑声。 《变成我的食物吧————————!》 九郎听着提比略那死命发出的疯狂吶喊,心中不由得产生一种奇妙的感慨。没错。九郎对那无法死亡的活尸体,产生了近似怜悯的感情。 (他以为凭这种东西能打倒demonbane吗?) 此时怨灵已经将demonbane吞没,周围被一片黑暗笼罩。 《喔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提比略或许是深信自己已经获胜,他发出充满安心感的狂笑。 (你真悲哀……真是太悲哀了。) 除此之外,九郎无法对他产生其它感情。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冲击朝demonbane袭来。 接连不断的爆炸。接连不断的陵辱—— demonbane遭愤怒的暴风袭击,古神印被悔恨的火焰吞没。 但就算暴露在那样的蹂躏之下,demonbane仍旧毫发无伤。守护demonbane的古神印,光芒也没有丝毫褪色。 (只有这种程度吗?贪婪剥夺他人性命所得到的力量与永远,就只是这种东西吗?) 九郎紧咬着下唇。 (他就是为了得到这种脆弱的力量,而牺牲了那么多人命吗……) 九郎明白一股灼热的愤怒正在心中燃烧。 (已经够了。你也累了吧?) 虽然九郎无法看见对方,但还是这么在心里对提比略问道。 (就让我为你划下句点吧。我要否定你。) 九郎望着那只能显示出一片黑暗的屏幕,心里这样想着。 (我该怎么做?要怎么样才能消灭不会死亡的你?) 九郎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放心吧。我有无限的手段。好比说、好比说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彷佛雷击般的冲击窜过九郎全身,让九郎的身体为之一震。 九郎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虽然无法理解,但九郎却听到了声音。那回响在自己脑中的异形之声…… ——快、让我见识一下吧。九郎小弟与艾露?亚吉夫。 ——在时间浊流的吞没下,反复得到锻炼的术者与最强魔法书的力量,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这次、这次可别让我失望了! 九郎的意识随后便沉入混沌的黑暗当中。 ※ 九郎被囚禁在没有丝毫光线的混沌黑暗内。 四周没有任何东西。只有连自己身形都无法确认的深沉黑暗。 九郎连自己究竟正在坠落还是上升都无法判断。他只知道自己似乎正面对着常识所无法理解的角度,朝那个方向一路前进。 这里实在太过异常。这是个无论空间还是时间都让人无法理解的封闭区域。 内心正逐渐在超越人智的混沌中腐朽。无法理解的异形正侵犯自己的灵魂。 九郎虽然死命维系着意识,但异形的黑暗却像是在嘲笑那可悲的想法般,贪婪侵蚀他的内心。尽管九郎试着用是否存在都说不准的手脚试图抵抗,但混沌却毫不客气地露出利牙咬住九郎抵抗的手脚。但纵使遭到那彷佛要令意识雾散的绝望感觉侵袭,九郎仍拼命地抓回意识的碎片,不断努力地形成自我。 在那惨烈的战斗最后—— 在漆黑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粒光点。 九郎为寻求光亮,将手朝光源伸去。 那是一个《箱子》。 光线就是从那扭曲不工整的丑陋箱子缝隙中透出。九郎不假思索地触碰了那个箱子,而就在九郎手触碰到箱子的瞬间,箱盖无声开启。九郎战战兢兢朝箱内望去。 里面是一个异样的物体。那是个悬在箱子中央的黑色结晶体。由七根支柱支撑的那个物体,是由许多不对称的平面所构成的多面体,而表面则有着数条看似血管的红线。那是个状似矿物,却又能让人深切感受到有生命脉动的奇妙物质……光亮就是由那结晶体所发出,而就在九郎明白这件事的瞬间,光亮突然炸裂。以黑色结晶体为光源的诡异光芒,在扭曲、挣扎、狂舞的同时朝九郎逼近,将九郎吞没。 九郎置身在强光的奔流中时,听见一个异形的声音。那是听起来既像是祈祷又像是诅咒的异界言语,那是超越人类理解能力的异形之声。但那些言语很快就化成九郎能够明白的语言。 突然间,九郎的意识重新清醒。由于实在太过突然,让九郎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看到幻觉,但他还是立刻让自己重拾正常思考。就算不对现状多做分析,九郎也明白自己正置身在demonbane的驾驶舱内。 九郎和艾露同时开口说道: 「那东西是光之多面体?」 ——没错!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令九郎感觉似曾相识的妖艳女声这么说道。 接着,战场化为异界。 黑暗凝聚。 黑暗凝聚。 黑暗凝聚。 扭曲、失控、挣扎、异形的黑暗不断凝聚。 光亮凝聚。 光亮凝聚。 光亮凝聚。 肆虐、咆哮、嘲讽、异形的光亮不断凝聚。 位处于暗的极限。 位处于光的极限。 世界转变为异界——转变为不可能的世界。 光与暗交互乱舞。 那逐渐侵蚀世界的物体令世界出现破绽,最后变化成世上所有矛盾巢穴。 这是诸神的禁忌。 接着,九郎透过感受明白。明白此地正是决战之地。 不,单方面的蹂躏不能称为决战。这里是处刑场。 或许是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息,恐惧在提比略心中涌现。但其实现在的九郎也有同样的感受。两人完全无法理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demonbane仍不顾九郎的困惑,自行展开行动。 (它失控了吗?) 虽然九郎连忙尝试控制demonbane,但demonbane根本不听使唤。就像是控制权被夺走一般,demonbane持续失控地执行着与九郎意志无关的动作。 它就像是要执行一项已经被设定的工作。demonbane像是要使用雷姆利亚冲击一般,启动了配备在右臂的机关。接着,demonbane将蕴含必灭能量的右臂伸出。 一团黑暗的物体就这样从demonbane的右掌中出现。那是一团连周围空间都为之扭曲的压倒性黑暗。 「黑洞!?」 那团黑暗持续令周围扭曲,最后甚至连次元本身都为之歪曲。 一道次元裂缝出现在demonbane面前,接着有个物体从其中显现。demonbane伸出手,将那个物体从裂缝中取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东西看来像是扭曲的神柱、歪斜的神树,或是无刃的神剑。无论如何,那是一个极端诡异的物质。而在中心部分,有块黑色的结晶体。 「这就是光之多面体吗?」 在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同时,一股惊人的能量流入demonbane体内。彷佛要将demonbane四肢扯断的凶狠、粗暴魔力令机体发出哀嚎,那股毫不留情注入的能量持续蹂躏着九郎的身躯。仿佛全身皮肤被剥离般的剧痛让九郎的表情扭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九、九郎!妾身得……!」 艾露死命地控制那股如排山倒海般不断涌来的魔力,企图让那股力量流向多面体。随后九郎也介入控制工作,协助艾露控制力量。 虽然那股魔力一直像匹疯马般持续狂奔,但在两人合作之下,最后总算将流向固定到多面体上。但就算如此,在机体内部肆虐的魔力仍旧相当强劲,如果稍有不慎,甚至可能会遭到魔力侵袭而昏迷。 但是,问题不只有这些。 「喂……那东西未免膨胀过头了吧!?」 集中到多面体上的魔力不断增大。由于两人将魔力导向其中,因此这也可说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但要是继续下去,多面体可能会因为超越魔力的容许范围而爆炸。 (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demonbane像是在响应九郎的疑问般采取行动。 demonbane就像手持神剑一般,将多面体的尖端指向苍蝇群。在完成那个动作之后,九郎又重拾控制。 「它是想要把这股力量丢到敌人身上吗!?」 艾露有些难以置信地这么说道。 「我也不清楚,总之就试试看吧!」 话一说完,九郎便操纵重拾控制的demonbane朝别西布托冲去。 『这算什么……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别过来!别靠近我————!』 或许是察觉到多面体所散发出的凶暴气息,提比略半狂乱地吼叫着。 如云团般的瘴气与苍蝇群朝demonbane压去。但那些全都来不及触碰到demonbane的机体,便化为尘埃消灭。demonbane所展开的防御阵粉碎了所有的邪恶。 『咿————!咿————!』 从苍蝇群中央传出了凄惨的哀嚎。九郎朝那里望去,看见球状的别西布托驾驶舱浮在其中。 九郎将多面体的尖端朝那驾驶舱刺去。在那一瞬间,膨胀到极限的力量便将驾驶舱——不,是将整团苍蝇吞没。 光与暗在奔窜。两者在混合、交迭、翻腾的同时侵略着所在的空间。 『咿嘎呀啊啊啊啊!这、这是什么————!?』 肆虐的光暗撕裂空间,空中出现龟裂。不久后,裂痕破碎,空间出现一道裂缝。在裂缝的彼端不存在任何事物。在那不自然的深穴中,所存在的仅有深渊。接着苍蝇群开始被吸入其中。 光与暗从裂缝中涌出。那看来像是无数人手的光暗抓住别西布托的驾驶舱,开始将其拖入裂缝之中。 『别、别这样!这东西想带我到哪儿去!?不、不要——!!我不要去那里————!拜托!算我求你们!……杀了我——!求你们杀了我!』 九郎不知道在裂缝的那头有什么东西。就连提比略是否察觉了什么,九郎也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那种恐怖只有遭到多面体攻击的人才会知道。 「那是你践踏许多人才得到的不死之身吧?既然这样,永远伴随那身体到最后也很合理吧!」 望着正逐渐陷入裂缝中的驾驶舱,九郎这么说道。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提比略留下回荡许久的哀嚎之后,驾驶舱便消失在裂缝当中。而多面体也化做光团消失,变为异界的空间也接着被吸入裂缝彼端。该处只剩下demonbane,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到了裂缝彼端。 最后,彷佛是要人将那些在异界发生的事情全部忘记一般, 世界又恢复原貌。 光之多面体—— 那东西没有曾组装在demonbane身上的痕迹,也没有在数据上残留任何纪录。 直到这一刻,九郎才感受到战栗。九郎脸色发青,全身都冒出冷汗。 「那东西叫光之多面体……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没有人能回答艾露的疑问。 ※ 在梦幻与现世的夹缝中——在那不知名空间内,有人正看着这一切。 那是一名女性。 那是名服装剪裁精美、纤细高挑的美女?奈雅。 但是,它不可能是人类。它的躯体蕴含有无限纯粹的邪恶,从其中散发着异形的黑暗,周遭的景色也都因此丑陋扭曲。 奈雅在笑。它在笑,也同时在流泪。 那是希望在经过漫长时间后终于得以实现之人,纯粹的感动泪水。 那是纯粹喜悦的泪水—— 但概括那喜悦的,却是邪恶。 极限的邪恶。 正因为是真正的邪恶,因此没有瑕疵。 就是那般的纯粹。 「终于……终于……!」 奈雅的声音因戚动而颤抖。 「我没看错!九郎小弟!这次的你果真和我想的一样!大导师阁下!这世界终于生出能与你比肩的人了!」 奈雅全身都充满欢喜的冲动。 「来了、来了、来了!殷切期盼的时刻到来了! 世界没入血海,血海上又积尸成山,这样的无数岁月! 以腐败的世界为苗床,又诞生了更加腐败堕落的世界,如此无尽的岁月! 啊啊!下一个世界肯定更加堕落。 啊啊!再下一个世界肯定更令人发指。 啊啊!下下一个世界肯定更加凄惨。 重复这无数堕落的漫长未来、漫长过去! 数千、数万、数亿次! 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的时候到了!」 那是类似爱情的感情。 正因为纯粹、投入,所以像爱情。 正因为不顾一切,所以像爱情。 「快!开始吧!我等待这一刻太久、太久了! 这也是你们想要的吧!? 可以结束了……对你们来说,这一切终于能结束了! 没错,我会帮助你们尽早让这一切结束! 没错,你们真的是群优秀的孩子! 啊啊、我爱你们……爱到无以复加!」 但是,爱与邪恶真的相像吗…… 无论如何,那份邪恶深爱着自己傀儡的事实,都是不变的。 「大十字九郎!」 她唤的是弒神之刃。 「特利昂尊者!」 她唤的是解放邪神之钥。 地球狂想曲最终乐章的幕廉掀起了—— 第二章 魔人狂舞——呼吸血风、爆炎、灼热大气的时刻 此处是梦幻心母的中心部分。 在起伏、鼓动的神之心脏下方,矗立着两架鬼械神的身影。那分别是身披金色盔甲的蛋型鬼械神?金色遗产,以及外形像是圆盘蜘蛛的鬼械神?赛库拉诺修。而分别站在那两架鬼械神身上的驾驶者,脸上都带着僵硬的表情呆立着。 「……刚刚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那种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奥古斯都发出怒吼的同时,金色遗产也放出冲击波。冲击波令血海爆裂,溅起巨大的水柱。落下的血雨倾注在两名魔人身上。 (那是鬼械神仿冒品所拥有的力量吗?) 维斯帕西亚努斯只是瞥了失去冷静、无法正常思考的奥古斯都一眼,便进入自己的思绪中。 (那股力量,别说是足以匹敌真正的鬼械神了,甚至可说是凌驾于鬼械神之上。那简直就像、就像——) 想到这里,那拥有金色双眼的绝对者,其身影突然在维斯帕西亚努斯的脑海中浮现。光是想象他的样貌,就让维斯帕西亚努斯内心充满着彷佛灵魂被冻结、就连死亡都能让自己感到幸运的恐惧感。但是他很快甩了甩头,将金色少年的身影从脑中挥去。因为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对他感到畏惧了。 (冷静……别害怕……) 维斯帕西亚努斯像是要催眠自己似地,反复在心中重复同样的话。 (他死了、他已经死了。我们亲手杀死的。对、没错。是我们亲手除掉他的!) 他——特利昂尊者对维斯帕西亚努斯来说,不可能再成为恐惧的对象。但就算明白这个事实,维斯帕西亚努斯仍无法挥去那像是心脏被人用力揪住的压迫感。 难不成他早已连死亡都能克服,正端坐在遥不可及的高处,嘲笑着自己的愚昧?特利昂尊者就是足以让人产生这种无稽想象的绝对者。 「可、可恶——————!」 「别吼了,奥古斯都……冷静、你冷静点!」 「唔……!」 被维斯帕西亚努斯这么一说,奥古斯都只得咬着指甲,不耐地咋舌。 但是,会陷入混乱也怪不得他。因为出乎他意料的状况实在太多了。虽然成功对霸道财阀的秘密基地造成重创,但所投入的三名逆十字成员竟有两人死亡、一人重伤。然而,尽管已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霸道瑠璃却依然建在。而且【艾露?亚吉夫】还重新复活,demonbane更是战力大增。 (怎么会这样?究竟是哪里算错了?变因究竟是什么!?) 计划本身应该没有破绽才对。 (冷静。不会有事的。虽然确实是有失算,但并没有被逼至绝境。) 可说是最强王牌的邪神之力,仍旧在黑色圣域手中。无论霸道财阀如何挣扎,都不可能弥补这绝望的力量差距。 「……他们太碍眼了!」 奥古斯都以唾弃的口吻说道。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这样办! ——冯古鲁伊!木古鲁那夫?克苏鲁?拉莱耶?乌卡夫那古鲁……冯塔库!」 ※ 九郎起初还无法察觉那是咆哮。 因为那阵咆哮,已经超越用声音这个字眼所能形容的范围。 那是超越声音、超越物理、超越灵域,彷佛连灵魂都会为之粉碎的毁灭咆哮。 那令人绝望的吶喊,自遥远的上空以怒涛之势倾泄而下。 顺着声音朝天空望去的九郎,看见了那几乎将整片天空覆盖的巨大怪物。那是克苏鲁。那在漫长时间中处于假死沉睡的邪神……其巨大的眼眸正缓缓睁开。就在那一瞬间,压倒性的邪神神气扩散至整个世界。 神眼俯瞰着阿克罕市。 当视线交会的瞬间,九郎的心彻底粉碎。彷佛全身挥发、存在连同灵魂一并消灭的剧烈感受贯穿全身。但九郎最终还是靠着身为魔术师的精神力重拾粉碎的自我碎片,成功保住了自我。 然而九郎那运转超过限度的脑袋却感到一阵灼热。血泪沿着脸颊滑落,鼻血也从鼻孔喷出。 九郎单膝跪了下去,但随即死命维系自己险些破碎的灵魂。现状让九郎十分清楚,当自己丧失集中力的瞬间,自我就会彻底化为碎屑。 「克苏鲁……开始活动了吗!」 「糟了、这下糟了!九郎!」 九郎明白艾露的意思,但应该如何应对,九郎却无法做出判断。 面对鬼械神还不成问题,但这次的对手是名符其实的神。自己是否能够击败那种对手,九郎实在没有信心。 对方是强大且强壮、凶暴且凶恶、拥有绝对且绝望力量的怪物。根本毫无胜算。 但是,现在不是烦恼的时候。现在没有时间为对手的身影感到恐惧、感到绝望。就算必须让奇迹出现,也必须阻止克苏鲁。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状似龙头的触臂朝demonbane露出利牙。就在触臂如分裂般张开大口的下一刻,口中便喷出破灭的业火。九郎立即让demonbane疾驰而出,以彷佛在地面飞翔般的速度逃离火焰。但对方当然不是那样就能轻易逃开的对手。 只见上空突然出现无数太阳,紧接着是一阵响彻世界的雷鸣。邪神的吐息在摧残整座城市。 世界就这样被蕴含破灭的闪光吞没,沉入一片白色的黑暗当中。 ※ 「终于……终于、终于、终于!终于啊!完成c计划了!」 奥古斯都打从内心深处发出笑声。或许是因为兴奋的关系,他浅黑色的皮肤变成赤铜色,表情也丑陋地扭曲。尽管自己的面孔已丑恶到连妖怪都会畏惧,但本人却没有丝毫自觉。 「并不是由大导师的手!而是由我们——不、是由我的手完成的!那伟大的克苏鲁!强壮的克苏鲁!身为旧支配者的克苏鲁,现在、就在我的手中!没错,我现在与神正处在相同的领域!」 奥古斯都低头看着自己双手所发出的低笑,不久就像是随浊流倾泄般转变成狂笑。奥古斯都那原本在名为理性的面具下所隐藏的狂意,此刻正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外。 「我能控制!我能控制弛!我连神的法则都超越了!」 充满全身的邪神之力!几乎要满溢的神气,令奥古斯都沈陷在陶醉之中。 「来!我就陪你玩玩吧!」 在奥古斯都的命令下得到统一性的克苏鲁触臂同时出动。触臂的龙头瞪着下方,张开大口。带有强烈酸性的唾液化为一阵豪雨,朝阿克罕市倾泄而下。 「努力挣扎吧……demonbane!霸道财阀!」 ※ 在世界被白色黑暗吞没时,九郎正承受着几乎要令自己昏迷的强烈g力。 从各种角度侵袭而来的凶暴g力让九郎面孔扭曲,内脏遭到挤压、翻腾。全身的血液迅速地上下移动,每次血液移转都会有阵阵红雾或黑雾充斥在九郎眼中。这或许就像是战斗机驾驶员受g力震荡而昏迷的感觉。九郎脑中虽然闪过这样无谓的感想,但只要脑袋有在运作,就代表自己还能够维持意识。 就在这个时候。九郎感受到一股彷佛超越一切的剧烈神气从机体旁掠过。虽然在模糊的视线中,九郎无法看清那次攻击,但要是被刚才那一击给命中,肯定会被消灭到不剩任何痕迹吧。 或许是身体已经习惯那凶恶的g力,九郎的视力逐渐得到恢复。而就在九郎重新看清四周的瞬间,惊讶地睁大眼睛。因为他发现城市竟远在自己下方。demonbane正置身在空中。 (demonbane在飞!?) 就在九郎吃惊的这段时间,demonb ane仍不断地迅速上升。 「赐予吾等于冻原翱翔之翼——夏塔克!」 魔力随着艾露的吶喊在demonbane内部疾驰。疾驰的魔力正集中朝demonbane的背部汇集。九郎朝魔力聚集的方向望去,看见了由无数钢铁鳞片交迭而成的翅膀。 「这是……!」 「那是妾身原本的鬼械神?艾翁所用的飞行组件『夏塔克』。」 九郎记得那个名字。那是一种体型比象更加巨大,拥有状似马的头部,全身覆盖着鳞片的巨鸟。那应艾露召唤出现的黑色翅膀散发着火焰,不断供给demonbane几近过份的推力。 「收下这个!九郎!」 在艾露这么吶喊的同时,夏塔克的操作法便印入九郎脑中。如果能运用这拥有高度飞行能力的装备,或许就能攻入克苏鲁的内部。这样就算无法打倒克苏鲁,只要能铲除可能身在其中的逆十字成员,那么克苏鲁就有可能重新陷入沉睡。想到这里,一份微小但确实的希望,开始在九郎心中萌芽。 「那就上吧!」 九郎精神一振,便令demonbane朝克苏鲁加速飞去。夏塔克奋力喷出火焰,原本就非比寻常的g力在此时更提升至致命程度。彷佛脑袋被丢进果汁机搅拌的剧烈冲击窜遍九郎全身。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在上方蠢动的触臂如鞭子般朝demonbane挥来。触臂似乎想顺势将demonbane咬碎,只见触臂末端张开,露出乱立其中的利齿。九郎见状咋舌一声,紧接着让demonbane在千钧一发之际过龙首。 「唔……汝竟然这么胡来……!」 在听着艾露那像是呻吟又像抱怨的话语时,九郎又一口气飞过了数公里的距离。巨大的邪神之眼已变成扩展在眼前的背景。 克苏鲁的攻势并未丝毫停歇。无数的龙首扭动,在空中激起乱流朝demonbane袭来。而九郎则是让自动手枪在demonbane手中显现,接着将枪口对准那些紧追不舍的龙首。就在九郎即将扣下扳机的时候。 ——到此为止。 突然间,一个女性的声音插入脑中。 当那蕴含黑暗的声音传进脑中的瞬间,九郎看见了幻觉。不,那是这世界存在于某处的记忆,以幻视的方式出现在九郎脑中。 庞大的记忆形成一股流入九郎意识的信息。 那信息过于庞大、过于短暂、过于茫然,那是人类实在难以理解的领域,但是鲜明强烈的印象,仍烙印至九郎脑中。 那是个有着七彩光泽的球体。由无数大小不同球体所累积的那个物体,就像是肥皂水起泡所产生的水泡。过于光彩夺目,那是种令人作呕的美丽。 异形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里并非最终决战的地点。应该有更合适的地方吧。 世界被极度鲜艳的光芒笼罩。 ——白之王。黑之王。白之使徒。黑之使徒。此刻,宇宙的历史走道了分歧。 ——是的,决战之地,是在所有时间与宿命聚集的场所。 ——在那片为人所避忌的海域。 意识被极度鲜艳的黑暗吞没。 ——在正确排列的星辰之下,在受邪恶与狂意侵蚀的海上。 ——白色的小丑。黑色的小丑。白色的祭品。黑色的祭品。 ——你们要相亲相爱。 ——相欺相害。 突然间,现实又重回眼前。 而在那同时,原本压迫世界的巨影也在瞬间消失。 阿克罕市上空空无一物。那里没有瘴气也没有邪气,眼前只有一片蓝天。九郎四处张望,到处都看不到邪神的踪影,也感受不到丝毫属于邪神的气息。 但尽管置身在这克苏鲁彷佛从未存在的状况下,九郎也明白这一切并非做梦。因为残留在地上的伤痕,比任何雄辩都更让九郎清楚自己仍置身现实。 「这算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恶!」 ※ 人总相信诞生是一种祝福。 人们相信生命是充满喜悦、充满爱地来到世上。 那是错误。 那是欺瞒。 诞生是诅咒,世界充满了恶意与冒渎。 而正因为赤子的纯粹,才能理解这个道理。 被母亲的温暖包围,受母亲心跳拥抱的地方,才是世界的中心。 那是无限的爱之摇篮。 能置身此处,又夫复何求? 赤子尽情地享受世界。 正因如此—— 当赤子从乐园遭到放逐,因生产而堕入外界的瞬间,才会放声哭叫。 那是恸哭。 因为撕裂皮肤的尖锐大气。 因为窜进鼻腔的臭气。 震碎耳膜的噪音。 烧灼双眼的强光。 那一切、世界的一切,都对赤子露出恶意之牙。 万物都在嘲笑那变成不完全、只是脆弱肉块的赤子。 赤子知道这世界充满诅咒。 赤子对不完全的自己感到悲哀。 人们不知道这个事实。 否。 人们只是将事实驱赶至遗忘的彼方。 人就是这么可怜而又可憎的生物。 但是,能够哭叫、得以恸哭,正是一种幸福。 有余力能够浪费,正代表尚未知晓真正的绝望。 真正与绝望对峙之人,不会有发出哭喊的余地。 只能将自己的一切,全倾注于维持「存在」的行为。 在真正的绝望之前,不容许浪费一丝力量。 那全是为了不让世界彻底榨取自己的存在。 将绝望化为达观、达观化为怠惰、怠惰化为焦躁、焦躁化为憎恨吧。 以此憎恨为粮食吧。 这都是为了弥补在不完全下来到世上的自己。 如果这世界充满诅咒,就让我的身、我的心、我的存在本身都化为诅咒吧。 我要让那些活在这镀金世界的人们知道。 知道这世界究竟被绝望玷污到什么程度。 没错。这个宇宙…… ——遍布在这个宇宙中的一切,都只能卑微地任命运摆布。 当这些真实首次烙印在脑中的时候,总是会让人置身在撕裂全身的剧痛与烧灼全身的快乐奔流中。 那是超越人脑容量的情报洪水。 那是时间的纪录、世界的记忆、命运的记述。 那是被强制记载的绝望知识。 当那一刻到来,我跟以往一样,诅咒那在这宇宙中生存的生命。 带着邪恶转动的命运之轮正在扭曲、偏离轨道、逐渐失控。 命运之轮转向更加致命的方向。 寻求更加破灭的结论。 最后,命运之轮终于冲破了那无法回头的界线。 ……光之多面体。 大十字九郎终于得到了那把弒神之刃。 在这怪异的永劫中,只是凡人的他,终于抵达了那个领域。 而这全在潜藏于宇宙暗处的邪恶算计下。 那是越挣扎便越难以挣脱的蜘蛛丝线。 一切都是命运的奴隶。 但是…… ——那么,就算知道做什么都没用,就能什么都不做吗? ——我应该没办法。 你就算知道那些,多半还是会选择战斗、还是会不断挣扎吧。 现在我能明白。 在和你接触的现在,我很清楚地明白。 那 与是否知道命运、是否了解绝望无关。 你这个人,会选择现在该做的事。 就算感到迷惘、心怀恐惧,你仍旧会做出选择。 那一定是你所拥有的力量。 我没有那样的力量。 但是,现在还来得及。 ——光之多面体。 那是令人避忌的禁忌武装。 对那些家伙来说,那也是双刃之剑。 因此,它可以让这命运产生些微的破绽。 就将一切都赌在那个破绽上吧。 现在所需要的,是无惧的决心。 大十字九郎。将你的力量分一点给我吧。 所以—— 「快来吧,九郎……尼罗在这里等你……」 ※ 面对克苏鲁突然的消失,九郎内心的感受并非安心,而是茫然。 那带着足以让人灵魂碎裂、崩垮的压力,君临于阿克罕市上空的巨大身影,就这样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九郎完全无法理解。 尽管四周被那邪神彷佛根本从未存在的寂静笼罩,但九郎并不认为像克苏鲁那样的邪恶,会那样轻易消失。可是如果这样想,又会产生克苏鲁现在究竟处于何种状况的问题,而目前也没有丝毫可供判断的线索。 如果对方真的就这样消失,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但无论是对手还是眼前情势,都不容许九郎做这种乐观的猜测。 想到这里,九郎在仰头望着收于弹射台上的demonbane同时,也不由自主地深深叹气。 虽然在逆十字袭击过后,机库内处于彷佛暴风过境的惨状,但也还不到无法使用的程度。demonbane的弹射台与修理机器人也都奇迹般地保持完整。 但在同时,也有人遭受重创。就是艾尔莎。她受到怨灵呪弹的影响,目前仍毫无反应。 「喂,状况怎样?她没问题吧?」 九郎望着demonbane的驾驶舱,对正在里面埋首苦战的韦斯特博士这么说道。艾尔莎平常总是吵吵闹闹的。虽然她的精力旺盛常让人承受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毕竟是曾并肩作战的伙伴,因此九郎自然会为她感到担心。尽管九郎也设想了最糟状况,但丝毫不把九郎的担心当一回事的韦斯特,其回应仍充满自信。 「哼!可别小看吾辈了!大十字九郎!我这大!天!才!韦斯特博士的最高杰作、oh!my爱的艾尔莎,区区这点伤害,根本就不成问题!」 在韦斯特吶喊的同时,也响起了电吉他的刺耳音色。九郎忍受着那烦人的糟糕音色望着驾驶舱,紧接着一张少女脸蛋便从舱门采出头来。 「早安啰波!」 艾尔莎带着天真的笑容朝九郎挥了挥手。 她是由韦斯特所制造的人造人。而看样子,她似乎也拥有与制作者相同的韧性,九郎的担心也许真是多余的。 艾尔莎清醒后,机库立刻就热闹起来。然而在这彷佛派对般的气氛下,艾露脸上却带着完全符合标准的不悦表情,步伐粗鲁地走来。只见她一路走到驾驶舱,一把将艾尔莎从其中拖出,接着瞪着韦斯特。 「还不快点把驾驶舱给妾身复原!」 艾露像是要一头朝韦斯特撞上去般,激动地凑到韦斯特面前说道。 「汝竟然不知好歹地改造妾身的位置……真让人不快!」 「哼!这种事是不能急的!要效法绕路才是最快的快捷方式这句话,绕呀绕呀绕到最后,好吃的奶油就完成了。原料?老虎。」 面对韦斯特那一连串比魔术更加神秘的胡说八道,艾露不由分说地挥出那纤细却锐利的拳头。艾露的拳头准确命中韦斯特脸部,让韦斯特喷着鼻血躺了下去。 「……唉~~」 看着艾露与韦斯特对骂、对吼的光景,九郎不禁叹气。虽然不久前才置身在全世界都面临危机的状况下,但现在的轻松气氛,却丝毫无法让人感受到先前的紧张。他们丝毫不对人类的未来抱持任何烦恼。 「他们真是欠缺紧张感。」 而对作业员持续下达各个指示、孤军奋战的瑠璃,此刻也梢稍停下工作这么说道。 (一点都没错。) 九郎和瑠璃对望了一眼,接着两人同时叹气。 「公主。到头来,伤害究竟有多严重?」 听九郎这么一问,瑠璃的表情便罩上一层阴影。 「很糟。这次袭击就算只看牺牲者,八成也超过了五百人。如果加上阿克罕市遇袭时的死伤……老实说,那数字实在让人不愿意去想。」 现在地面正处于彷佛核弹爆炸的惨状。就算出现数千、甚至是以万为单位的死伤也不奇怪。但话说回来,就袭击的规模来看,死伤者应该已经算少了。若不是霸道财阀有准备地下避难所,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幸存。想到这点虽然令九郎不寒而栗,但在同时也让九郎对预想到这种状况的霸道钢造由衷佩服。 想到这里,一股不安突然闪过九郎心中。九郎脑中浮现出莱嘉与孩子们的身影。想到提比略曾在避难所内肆虐,就让九郎不敢想象当时所发生的惨剧。 「不好意思,我有件私事想拜托妳……妳可以调查在避难所内避难的人吗?」 九郎突然的请求虽然让瑠璃惊讶地眨了眨眼,但瑠璃很快就告知九郎没有问题。 「我想避难所内应该有名叫莱嘉?库夏特的修女。」 就在九郎将名字说出口的瞬间,瑠璃便用拳头往自己手上一敲,明白了九郎的疑问。 「放心吧。莱嘉小姐和孩子们都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孩子们可能受到不小的惊吓就是了……」 听瑠璃这么一说,九郎顿时放心不少。因为九郎相信孩子们内心受到的伤害,只要有莱嘉在他们身边,一定很快就能痊愈。 就在九郎和瑠璃在讨论严肃话题的时候,韦斯特仍持续进行工作。 「这样就完美无缺啦!」 只见韦斯特爬出驾驶舱,像是要对全世界宣示般吶喊道。 (好快!) 虽说是拆卸工作,但速度也实在非比寻常。尽管这样的迅速让人不禁怀疑韦斯特是否敷衍了事,但韦斯特既然说是完美,那应该就肯定是完美没错。虽然他在个性上有其缺陷,但在处理机械方面,确能让人无庸置疑地信任。 可是艾露的表情依然十分不悦。只见她露骨地咋舌一声,接着说道: 「慢!太慢了!都要等死人了!」 「什……妳、妳这丫头!对吾辈辛劳不但没有称赞,竟还这样恶言相向!?」 韦斯特愤慨地抱怨之后,便激动地拨弄吉他。他似乎是在表现自己的愤怒与悲哀。 「还不都是汝自己擅自改造。汝这是自作自受。」 而面对韦斯特的反应,艾露只是用平淡的语气,没有丝毫歉意地说道。 「妳这算好时机才跑出来出风头的丫头,有资格说我吗!」 艾露与韦斯特的视线已经在空中厮杀。双方互相对峙,一步也不退让。 「话说回来,他们还真是精力充沛啊。」 九郎话才说完,肩膀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 九郎和艾露两人正朝临时设立的司令室走去。理由是得到了发现克苏鲁的消息。虽然九郎并没有对克苏鲁消失的现状乐观看待,但这个消息仍让九郎内心产生不小的动摇。如果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这份动摇甚至可能会让九郎一蹶不振。 司令室十分狭窄。虽然这里原本就是为市民所准备的居住空间,但除此之外,这里还设置了以屏幕为首的各式机械 。众多机械让原本就不算宽敞的空间更加狭窄,机械所放出的热量也导致室内格外闷热。然而,此时司令室却弥漫着一股连那些问题都能被人抛诸脑后的沉重气氛。原因自然是发现克苏鲁所造成的冲击。 「克苏鲁自阿克罕市消失的同一时间,也传出了克苏鲁出现在纽约上空的报告。」 一名管制员这么说道。 「看来应该是克苏鲁用空间转移,移动了从阿克罕市到纽约市的距离。」 「我就知道是这样……」 虽然九郎早明白要期待邪神遵守常识是白费功夫,但实在无法不吐点苦水。 「可恶,这下可麻烦了。」 「不,不对。」 艾露在一旁轻声说道。 「那次转移多半不是克苏鲁自己的意思。」 听艾露这么一说,所有人的视线便集中在她身上。 「那么,又会是什么人干的?而且还好死不死把克苏鲁移走……最重要的是,那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那说不定是……不,还是算了。臆测只会让状况混乱罢了。」 艾露甩了甩头,接着说道: 「老实说,这次超过妾身理解能力的问题太多了。」 艾露这么说完,便带着苦恼的表情陷入沉默。 接着,管制员继续说道: 「纽约因为破坏机器人的攻击,已呈现半毁状态。克苏鲁一面破坏位于行进路线上的都市,一路朝西南方跨越大陆。目前正朝太平洋前进。」 「在各地虽然都派出军队进行零星反击,但理所当然地没有产生效果。白宫、五角大厦等重要设施都无一幸免。指挥系统已遭破坏。事实上,美国可说已失去作为国家的机能了。」 「各种情报现在虽然经由霸道财阀进行处理,但或许是因为通讯设施出现障碍,情报无法顺利传达。目前在对邻近诸国发出警告的同时,也对各国发出求援。」 虽然状况越听越是令人丧失斗志,但九郎还是重整精神,开口问道: 「那么,克苏鲁的现在位置在哪儿?」 「根据移动方向与速度计算的结果,克苏鲁目前刚好在赤道附近……在这里。」 管制员让正面屏幕显示出世界地图,并在地图上的一点标出记号。根据屏幕县市,克苏鲁目前正通过赤道附近,而且似乎仍持续南下。 「可是,它到底想要到哪里去?」 九郎和瑠璃也有同样的疑问。就算持续南下,再过去也只有南极而已。路上并没有任何主要国家。虽然不清楚对方究竟有什么企图,但说不定也什么都没考虑。话说回来,这次的瞬间移动甚至不知是克苏鲁的意志,还是逆十字操作的结果。总面言之,不清楚的问题太多了。 就在众人陷入没有答案的思考迷宫时,艾露表情严肃地说道: 「南纬四十七度九分,西经一二五度四十三分。」 「那是什么?」 「那是克苏鲁的目的地。」 听艾露这么一说,管制员便立刻在该处做出标记。在那附近除了大海之外,什么都没有。相较于一脸不解的九郎,瑠璃似乎已经有了头绪。只见瑠璃的表情因紧张而绷紧,并接着艾露的话说道: 「一九二五年三月二十三日!阿勒特号船难!」 九郎也知道那起船难。因为他在魔法研究所阅览过霸道钢造的调查记录,其中就有关于阿勒特号的记述。 「那是祖父曾热心调查的事件。武装快艇阿勒特号的船难。据说船员在那个海域撞到了不知名的怪物。那是某个从海底浮现的东西。」 「那是拉莱耶。克苏鲁所统治的海底都市。那家伙打算让自己的城市从海底浮现。」 「黑色圣域打算以拉莱耶为据点称霸地球吗?」 「那是座拥有大陆规模的异形都市。光那座都市所散发的瘴气就不知有多么惊人……可能光是从海底浮现,就会让地球归于灰烬了。」 一股沉重的沉默笼罩司令室。状况正步步朝毁灭之路前进。对手是神。并不是区区凡人能够奈何的对象。但是—— 「绝对要阻止这件事。」 瑠璃的声音像是贯穿一切沉默般在司令室响起。从其中可让人感受到坚定的意志。 (没错。这不是办不办得到的问题。如果不阻止,地球就完了。) 既然这样,也别无选择。就算明白人类不是对手——就算对手是神,也必须将邪恶的野心彻底击溃。 「我们要亲手打倒克苏鲁!」 在场的所有人都带着严肃的表情应声点了点头。 「并不是只有坏消息。也有好消息。联合国部队已经对这次的状况展开行动。全世界的舰队正逐渐朝拉莱耶海域聚集。」 「毕竟这已经不是可以袖手旁观的状况了。」 「但是,人类的战力能对邪神起到多少作用呢……」 瑠璃的表情相当僵硬。因为现在这个对手,已经跳脱了考虑战力差的层次。就算联合国部队出动,也跟去送死没有两样。 「大十字先生、艾露?亚吉夫,决战的关键,最后还是握在你们手上。」 听瑠璃这么一说,九郎和艾露只是不发一语地颔首。 「让你们被卷进这些事里,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瑠璃话还没说完,九郎便伸手制止瑠璃继续说下去。 「说那是什么话嘛,公主。我们只不过是自己跳进来的吧。demonbane莫名其妙给人抢走的公主,才比较像受害者吧。」 「别自视太高了,小女娃。妾身只是在处理妾身自己的工作罢了。汝有什么问题,妾身根本就不在乎。」 艾露虽然嘴上毫不留情,但脸上却带着笑意。 「现在我也只能将未来放在你们身上了。」 从瑠璃的语气当中,隐约透露着几分遗憾。或许在瑠璃心中,她是希望自己能坐上demonbane,亲手去处理这个局面吧。 只见瑠璃露出微笑,随即像是要将迷惘抛去般,以坚定的表情开口说道: 「在天亮的同时,将全战力投入,朝拉莱耶出发。大十字先生,还有——艾露。」 艾露和瑠璃不发一语地对望一眼。但是,或许这样就足够了。只见艾露态度坚定地点头,而瑠璃也像是响应般回以微笑。 「世界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瑠璃话说完,便深深低下头。 第三章 污秽的血脉 在万里无云的苍穹之下,大海被染成一片混浊的深渊色彩。 那里所呈现的,已并非是生命起源的大海。海水受黑影侵犯、玷污,散发出彷佛污水般的恶臭。海面上漂浮着无数鱼尸,飞过附近的鸟群也像是被吸引般坠落海面。 某个巨大的物体在海中游动。那摆动触臂游动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章鱼或枪乌贼之类的生物。但那让人联想到岛屿的庞大身躯,还有彷佛蕴含原初宇宙业火的双眸,让人明白那东西绝不可能是存在于地球上的生命体。 邪神?克苏鲁。 过去曾支配地球的旧支配者,正企图回归。 它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就是沉默在纽西兰外海,南纬四十七度九分,西经一二五度四十三分海底的巨大石造都市?拉莱耶。 「嗯。联合国的舰队看来正逐渐朝拉莱耶集结。」 梦幻心母的中心部分。在鼓动的神心之下,位在赛库拉诺修之上整理情报的维斯帕西亚努斯开口说道。 「当中也能看见美国的舰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应该是霸道策划的吧。」 维斯帕西亚努斯轻抚了自己的胡须,随即将视线移到那站在金色鬼械神上的细瘦男性?奥古斯都的身上。他的嘴角浮现出诡异的笑意。 「真是无谓的挣扎。就算聚集全世界的战力,也无法和克苏鲁对抗的。」 生命起源的大海,相信很快就会被愚者的鲜血染红吧。内心似乎也明白此事的奥古斯都,表情也变得更加丑陋、更加邪恶。 「那么、那么、那么呢,要彻底将他们消灭到连渣都不剩吗?」 如果动用了邪神的力量,那只不过是易如反掌的小事。但是奥古斯都立刻就驳回了这个意见。 「那样会让术式出现变因。邪神的力量不能滥用。而且,有件事令我有些在意……」 「是指那个空间转移吗?」 「没错。那不在预料之内。虽然不愿这么想,但计划可能有漏洞。」 「的确、的确。那个空间转移让人不解。虽然术式等资料都没发现任何异状就是了。」 在感到疑惑的维斯帕西亚努斯脑中,有瞬间闪过了那金发少年的身影。 (那状况、那状况简直像是……) 光是那身影、那名字在脑中浮现,就让维斯帕西亚努斯全身颤抖、内心也像是结冰般僵硬。 (不会的,只是我想太多。应该只是我想太多了。) 维斯帕西亚努斯努力说服自己让自己感到释怀。 「总之就是这样。在尚未知道原因的状况下,不该让克苏鲁使用特殊能力。」 「那么、那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兄弟。那些玷污圣地之徒,交给信徒们去料理不就够了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里是海。这里是魔海。这里是克苏鲁的领域。」 维斯帕西亚努斯明白了奥古斯都的意思。 「我懂了、我了解了。那我就先派破坏机器人去打头阵吧。」 「嗯,有劳你了。」 奥古斯都这么说完,便将视线转向血海的尽头。 「接下来,差不多就快能看到了吧,拉莱耶……由魔人统治地球的时代,终于要开始了!」 奥古斯都的狂笑声在心脏厅回荡。看着奥古斯都那般姿态的维斯帕西亚努斯也在一旁颔首应和。 但是奥古斯都并没能察觉隐含在他双眼深处的轻蔑。 (不让你趁这段时间做点梦,未免也太可怜了。你说是吧?兄弟。) 维斯帕西亚努斯忍着失笑的冲动,在内心这么说道。 ※ 两名少女置身在彷佛海藻般摇曳的触手群中。而两人也像是海草般晃动着身躯。那两人是尼罗与身为【拉莱耶异本】化身的少女。 触手不停贪婪地渴求两人的身躯,而这过程所带来的强烈快乐,也让少女们一次又一次、没有尽头、没有终点般地不断攀上高潮。两人被强制投入那令人失去理智的快乐之中,尽管脸上布满了泪水及口水,仍不停地发出娇喘。 「c……c……c克苏鲁……巫女……巫女……」 【拉莱耶异本】的少女在娇喘中持续歌唱,而尼罗温润的喘息也像是和声般混在其中。 「啊……啊啊……唔唔……」 少女纤细的手指在尼罗的颈项、胸口、腹部、阴部间游走。 「哈啊啊啊啊啊啊……唔!」 尼罗的裸体因兴奋而显得红润。微微浮出的汗水让少女的身体更加抚媚、更加妖艳。左右颜色不同的异色瞳孔,也正注视着尼罗那娇艳姿态。 「星星到了正确的位置……巫女……祭品……新娘……伊亚、伊亚。」 【拉莱耶异本】的少女在被触手侵犯的同时,自己也同样玩弄着尼罗的身体,但是她却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少女用那沉醉在快乐中的双眼俯瞰着尼罗。 「可是……不对……」 【拉莱耶异本】的少女将脸凑近尼罗,在她耳边说道。 「妳、不对……妳、是什么人?什么人?什么人……妳到底是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什么人……什么人的……妳是——什么人的东西?」 少女可爱的脸蛋上浮现出疑问。 尼罗没有回答。 她只是为单方面被给予的快乐发出娇喘。 但是那布满唾液的嘴、那鲜红湿润的舌头无力垂在一边的嘴,嘴角却微微上扬。 那是嘲笑—— ※ 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是群众的钢铁集团。 在海面意外的寂静中,在平静的波浪间,大小各式各样的战斗船舰漠然地排列着。 此一光景简直就是壮观两字的体现。航空母舰三十一艘、巡洋舰五十四艘、驱逐舰、护卫舰总计九百艘以上。这是一支船只总数达千艘的大舰队。明白拉莱耶的浮现即象征人类灭亡的各国,分别将各自所拥有的全部海军力量投入南大西洋集结的成果,就是眼前的光景。 不同的国旗、不同的语言。完全不同的指挥体系。然而在此情况下仍会合为一的舰队,就像是东洋的曼陀罗般形成整齐的队列。而位在其中枢位置的船舰,则是战舰?亚利桑纳号。然而那作为美国太平洋舰队旗舰的亚利桑纳号,在身为总指挥官的总统已死亡的此刻,并没有扬起旗帜。没错。现在它只是世界联合舰队的船舰之一。 突然间,海面失去了光辉。原本拥有亮眼湛蓝的大海突然被黑暗渲染,空气也逐渐遭到瘴气污染。漆黑的黑暗逐渐显现实体,海面瞬间隆起。在那同时,一座仿佛骇人山丘的东西,散发着凌驾人智的神气与邪气自海中浮现。那是庞大身躯上拥有无数触臂,彷佛章鱼般的怪物?克苏鲁。 在那瞬间,海面巨震。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凶猛的浪涛便朝联合舰队侵袭。在高达数十公尺的大浪侵袭下,有几艘战舰就这样化为澡屑沉入海底。那并非是克苏鲁所发动的攻击。它只是晃动了几下自己的触臂而已。尽管只是那样的动作,但一旦被其所产生的巨浪吞没,就会有十艘以上的船舰翻覆。即便如此,奋力撑过邪神见面礼的航空母舰,甲板上仍有许多国籍与机种各异的各种战斗机陆续起飞。多达数百架的战斗机飞入充满神气与邪气的天空,拖着飞机云朝旧支配者飞去。 无数战机的飞弹一齐喷火射出。数量骇人的飞弹在克苏鲁身上破裂、爆炸。但尽管这波攻击升起了几道火焰与黑烟,但与邪神的威容相比,却又显得微不足道。战斗机没有多费时间确认结果,立刻在空中旋回 尝试再次攻击。但这次战斗机没能来得及射出飞弹,就在爆炸之后朝海面坠落。原因并非是克苏鲁的攻击,而是来自其上方浮现的无数机影——破坏机器人的炮击。破坏机器人就像是从上空出现的扭曲空间钻出般一一出现,大量的机影就像是云层般逐渐将天空遮蔽。 战斗机与破坏机器人展开交战。飞弹、火神炮、破坏光束撕裂天空。毫不间断的闪光与爆炸。火焰燃烧了天空,金属片、油污、肉块等物体就像是豪雨般自空中倾泄。 战场不只有天空。海面与海中也同样成为了战场。与海面一样,在拉莱耶的海中也配备了众多来自各国的潜水艇舰队。无数潜舰朝绝对不会射偏的目标同时发动攻击。数千发鱼雷朝克苏鲁袭去。但是大半鱼雷都没能抵达目标就爆炸,或是偏离轨道。鱼雷的轨道会中途改变是有理由的。因为成千上万非人非鱼的怪物抓住了鱼雷,靠蛮力改变了弹道。那是从属于克苏鲁的水栖种族?深渊者。他们在深海中灵活游动,潜艇舰队受其摆布。甚至有深渊者攀住潜舰,开始奋力敲打装甲。但就算是拥有傲人怪力的深渊者,也无法破坏能够承受深海水压的潜艇装甲。 突然间,伴随着一阵彷佛远雷般的巨响,海面升起了数十道巨大水柱。那从海中跃出,看似海蟑螂般的东西,是各个都拥有驱逐舰大小的巨大怪物。那些布满海面破浪朝大舰队逼近的怪物,是深渊者的首领。大衮。那被古代非利士人视为半人半鱼之神信奉的怪物,伴随着浪花形成一股军队朝舰队侵袭。在大衮四周弥漫着水雾,大衮那邪恶的眼睛在浓雾中形成一片如茫洋般的光群。海神军团在转眼间就将舰队吞没,堪称人类最强战力的庞大舰队就这样一路溃灭。 空中被破坏机器人支配,大海也被深渊者与大衮制压。联合军舰队连象样的抵抗都没能做出便一路崩坏。 就在人类最后的堡垒眼看就要被对方轻易瓦解的时候。大群的怪物突然停止了动作。在重拾寂静的海上,高声响起了诗篇。 那是宣告破邪之剑到来的诗篇。 来自憎恶之天 心怀正义之怒 吾等手执断魔之剑 汝,乃纯净之刃——demonbane! 当那诗篇传遍世界的瞬间,那被绝望侵犯的天空遭到撕裂,那身影也在同时伴随冲击波现身。那是悠然展开黑翼的钢铁巨人。那以超高速飞行的身影,手上拿着缠绕熊熊烈焰的魔枪迅速飞来。 如电光般的强烈光芒自枪口爆发,同时也响起一阵仿佛野兽咆哮般的凶暴枪响。伴随巨响射出的魔弹带着闪光与火焰,笔直朝大衮的部队飞去——魔弹很快地化为神兽。那是栖息于鲸嘴星的火焰神性?克图格亚。 魔兽的咆哮并未在海上回荡。那充满强烈魔力,甚至足以撼动宇宙秩序的怒吼,早已跳脱了声音的领域。那咆哮只是残忍地让破坏扩散。克图格亚其咆哮所带来的破坏迅速将大衮吞没,紧接着突击而至的克图格亚,也用自身的牙与爪,以及布满熊熊烈火的身躯将大衮消灭。足以匹敌核武的热量在海魔的部队中无尽肆虐,转眼间便消灭了三分之一的敌军。 「振作起来,跟他们拼了!」 九郎朝海上看了一眼,接着对大半遭到毁灭的联合国军队喊道: 「这里是demonbane!为了消灭地球的大敌,特来参战!」 demonbane装备在背部的黑翼随即喷出魔力的火焰。 接着,demonbane便朝向茫然望着上空的大群大衮突击而去。 「贝瑞萨偃月刀!」 聚集在demonbane左手的光粒形成结晶,紧接着化为一柄如弯弓般的月形弯刀。demonbane紧握那在此刻散发微光的偃月刀,朝向自己眼下的大衮奋力挥落。刀刃轻易砍穿了大衮的甲壳,撕裂在甲壳之下的嫩肉。尽管九郎感受到了对手背脊碎裂、内脏遭分断的诡异感触,但仍不顾一切地将刀挥落。大衮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般被弯刀切开,喷着肮脏的绿色鲜血沉人海底。 海魔们开始行动了。露出利牙的大衮从四方袭来。面对着那有demonbane数倍大小一路冲来的庞大身躯,九郎露出无惧的笑容。他将敌意化为斗争心,令demonbane像是掷回旋镖般将贝瑞萨偃月刀投出。贝瑞萨偃月刀在高速旋转下朝大衮侵袭而去。就在偃月刀屠杀大衮的同时,九郎也开始施行另一个的术式。只见无数银光开始在demonbane空下的左手中聚集。不久后,光芒获得质量,变成一把银色的转轮手枪。 足以令灵魂冻结的锐利银光自枪口深处爆发。子弹也随着枪口的咆哮射出。只见带着七色光辉的雪花化为暴风,子弹也乘着风雪在海上疾驰。电光在极低温的大气中闪动,沿着弹道奔窜而去。只见子弹上缠绕着冰冷的火焰,从冰焰中出现一条冰龙。那是在因纽特人传说中被称为温迪戈的旧支配者?伊塔瓜。冰龙在群聚的大衮上方低空飞过。就在冰龙飞过的同时,大海与大衮也在瞬间结冰。不久前才暴露在灼热火焰下的海面,转眼间变成了冰海。 灼热地狱与寒冰地狱扫荡着海魔的军队。九郎在为那骇人力量感到绝对自信的同时,内心也不禁萌生恐惧。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头大衮粉碎了寒冰的咒缚,朝demonbane袭来。大衮愤怒的咆哮虽然令空气为之震动,但邪恶的肉块在压垮demonbane之前,贝瑞萨偃月刀便先返回demonbane身边。demonbane让右手的自动手枪消失,伸手接住飞回的弯刀。紧接着刀光破空闪动。平斩的刀身砍去了大衮的头颅,污秽的鲜血形成豪雨往海面倾注。 「尽快解决它们!九郎!不要在杂鱼身上浪费时间!」 「嗯!」 就在九郎重新抖擞精神,准备再次战斗的时候。 北方海平面上出现了。那是一群规模不亚于联合国部队的舰队船影,是霸道财阀的舰队,其中也能看见该舰队旗舰?诺登斯号的船影。拥有〈伟大深渊之主〉别名的海神?诺登斯号。那正是拥有与其名称同样威风凛凛的军舰。而从诺登斯号的机库中,出现了一架与黑色圣域部队采用不同涂装的破坏机器人。那命名为死灵式的破坏机器人,是韦斯特博士以飞行型破坏机器人为蓝本所完成的机体。 『我们来助阵了啰波,达令。』 『正是!今天的会场座无虚席。银河啊!倾听吾辈的歌声吧!』 死灵式的推进器伴随着诡异的吉他旋律喷出火焰,随着巨响出动的死灵式就像是火箭般朝上空冲去。而位在上空嚣张盘旋的破坏机器人也一齐转头望向霸道舰队与死灵式。 『博士,要上了啰波!』 『艾尔莎!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科学的力与美吧!』 破坏机器人的光束朝死灵式身上倾泄。但死灵式却早已不在光束瞄准的位置。只见死灵式一路旋转穿过光束火网,同时将准心对准敌机。 『光束————!』 随着艾尔莎吶喊而射出的迎击光束,令破坏机器人应声爆炸。破碎的机体其碎片落人大海的光景,彷佛就像是令遗骨散人海中的海葬。 『赏你一记爱心————!』 只见死灵式如入无人之境般灵活窜动,将破坏机器人一架一架确实击落。 而就像是跟随着死灵式进军一般,战斗机陆续从诺登斯号起飞。那些战斗机与其它幸存的战斗机连手对破坏机器人展开反击。 「九郎!我们也上吧!」 「喔!」 九郎应声之后,便让demonbane朝大衮军团突击。 ※ 「唔……真是可耻!那样也算是神的眷族吗!」 看见海魔遭demonbane蹂躏的窘态,令奥古斯都愤慨不已。只见奥古斯都咬起拇指的指甲,额上也浮出汗珠,明显透露出他的紧张。 「冷静点,你冷静一下。虽然对方的战斗力确实超越我们得到的数据,但一样不会是神的对手。没错吧?」 试图安抚奥古斯都的维斯帕西亚努斯,自己内心也难以平静。虽说远不及克苏鲁,但大衮好歹也是神的眷族。demonbane轻易将其击败的可能性,实在叫他无法想象。 在两名魔人感到动摇的同时,demonbane就像是踏着舞步般在战场上游走。那模样已足以让两人全身战栗、内心冻结、灵魂受缚,不由自主地产生敬畏之念。 (这感觉、这感觉,不就跟大导师一样吗!) 维斯帕西亚努斯的身体不停颤抖,心脏也剧烈跳动。 (我在乱想什么……那是不可能的。那种存在不可能有第二人。) 维斯帕西亚努斯努力静下自己因恐惧而失序的内心,并以意志力强行控制剧烈的心跳。 (对、没错。就是这样、没问题的。冷静下来……) 维斯帕西亚努斯反复这么告诉自己,才让颤抖逐渐得以平息。 「奥古斯都。那东西……demonbane必须趁现在确实除掉。那东西很危险,太危险了。」 「这还用你说!」 从奥古斯都指尖出现的金丝开始编织成形。金丝很快就化为金色的魔法书【金枝篇】出现在他面前。只见魔法书自动翻开,书页在无风的环境下自行翻动。 「透过【金枝篇】与中枢组件连接!强大的克苏鲁啊!消灭眼前的敌人……」 就在这个时候。某人的念话突然闯进奥古斯都的思考中。 「是提图斯吗?」 奥古斯都停下术式,将已召唤的【金枝篇】夹在手臂下。 『让在下去会会他们。』 「可是、可是,提图斯,你的伤势还没痊愈吧?」 『不碍事。』 提图斯语气坚毅地断言道。 「不可以小看现在的他、小看大十字九郎。现在他和过去不一样……」 维斯帕西亚努斯警告到一半,便被奥古斯都伸手制止。 「——好。那就交给你了,提图斯。」 『嗯。』 应声之后,提图斯的念话就中断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到头来,想要击败demonbane,还是只有靠我们逆十字自己。」 维斯帕西亚努斯虽然应声附和,但他的双眼却早已看破了隐藏在奥古斯都内心的黑暗冲动。 (但那岂不也未免……未免、太过明显了吧?兄弟。) ※ demonbane以虎入羊群之势在消灭大衮的同时高速在海上遨翔。就在这个时候,demonbane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突然闪过无数剑光,只见数道线痕残留在空中。九郎反射性地让夏塔克以逆喷射在空中紧急停住机体。剧烈的冲击让九郎感觉内脏彷佛要从口中喷出,但九郎还是勉强撑过冲击,全神注视着前方。 只见在空间产生的龟裂化为无数碎片四散,在彷佛玻璃破碎般的清脆碎裂声响起同时,碎片也随风消逝。最后仅剩下产生虚空的时空裂痕,还有在裂痕之后那血色宇宙之中,外观看似盔甲武士的钢铁巨人——鬼械神?皇饿。 「啧!是提图斯吗?」 demonbane立刻用贝瑞萨偃月刀护住自己前方。 『皇饿,特来领教!』 只见皇饿从时空裂缝中跃出。跃出的皇饿在漂浮于海面上的大衮背上落下,紧接着又在甲壳上一蹬跃起。跃起的皇饿朝demonbane逼近。只见皇饿双手中两柄巨大的太刀顺势举起,下一瞬间,十字形的闪光便自眼前闪现。九郎一声咋舌,扭身闪过一刀,另一刀则以偃月刀挡开。刺耳的金属声响起,同时也爆出了剧烈的火花。demonbane与皇饿各自迅速地跃向后方,两架机体各自落在大衮的背上互相对峙。但那样的对峙也只有一瞬间。 『受死吧!』 眼看皇饿身子一沉,趁势跃起之后,便在落下同时挥刀朝demonbane砍下。demonbane朝后一跳闪过攻击,但作为立足物的大衮却在那一刀之下背部断裂丧命。绿色的鲜血虽然布满了皇饿的机体,但盔甲武士随即挥出了彷佛要将污血甩落的第二击。刀刃在空中冲突。带有魔力的火花在空中四散,demonbane手中的贝瑞萨偃月刀险些因冲击而脱手。就在九郎还来不及重稳阵脚的时候,第三击又已迎面斩来。 (好快!) 虽然姿势难看,但demonbane还是勉强接住皇饿的斩击。但是才刚感到安心,第四击又紧接来到,demonbane手中的偃月刀终于被击飞。脱离demonbane手中的偃月刀转动着飞向上空。这时第五击又间不容发地逼近—— 「可恶!别太嚣张了!」 这次九郎用转轮手枪挡住斩击。或许是因为九郎出乎意料的应对方式让提图斯感到动摇,使皇饿产生了些微的破绽。但那就够了。九郎看准了皇饿露出的破绽,令demonbane带着电光的蹴击朝对手的腹部踢去。皇饿的机体飞上了遥远的高空,接着落入布满绿色鲜血的海内。在坠落的同时,也溅起了巨大的水柱。 「比剑术没有胜算吗。那么……」 demonbane前方的空间燃起烈焰。demonbane伸出右手哪起在灼热空间中显现的自动手枪,随即不敢大意地摆出迎击架势。 就在下一刻,皇饿先前坠落的海面突然隆起,紧接着升起一道彷佛间歇泉的水柱。 demonbane沉下身子,将力量蓄腿部于,随即一口气将力量释放,跃向空中。靠着脚下大衮跳跃的demonbane,与同样一口气自海中跃起的皇饿在空中相对。而这时九郎早已让两把手枪的枪口对准对手。 「你会耍双刀,那我就用双枪对付你!」 『你以为那种玩具能胜过在下的剑术吗!』 「是不是玩具,你就亲身确认看看吧!」 自动手枪与转轮手枪同时发出咆哮。魔弹自枪口射出。子弹虽然准确朝皇饿飞去,但在命中皇饿机体之前就被全数斩落。 (……这个怪物!) 当双方的跳跃到达顶点,demonbane也侵入了皇饿的攻击范围。来自左右彷佛要切开天空的斩击立即袭来。从侧面逼来的刀刃被自动手枪挡开,从正上方挥落的刀刃则被转轮手枪接任。在刀刃还停在转轮手枪上的时候,九郎便立刻扣下扳机。魔弹命中了全身放空的皇饿胸口。在一瞬之后,皇饿的胸口便产生爆炸。眼看喷着火焰、装甲四散的皇饿就这样朝后方倾倒坠落。九郎视线追着坠落的对手,并让自动手枪的枪口对准那负伤的盔甲武士。 「全收下吧————!」 从枪口爆出的闪光烧灼着九郎的视界。枪声响起,随后响起的爆炸声响彻了拉莱耶的海域。右半身被炸毁的皇饿拖着黑烟坠入海中。而demonbane也紧接着发动追击。 「这样结束了————!」 当demonbane放开自动手枪的同时,术式也开始在组装于右掌内的机关中疾驰。 「于此光明世界,无汝等黑暗栖身之处!」 组装在demonbane右掌内的机关在此时苏醒。 「无凯渴、无饥饿、回归于无!」 从右掌中爆发的闪光,将demonbane、皇饿,还有世界全部吞没。 「雷姆利亚冲击!」 从demonbane的右掌中放出了难以估计的热量。那拥有必灭威力的呪法将四周的冰块融化,甚至连海面都随之凹陷。 「——升华!」 无限热量消灭了皇饿的机体,将其拖入绝对的虚无当中。那股高热就像是有着洁癖般净化一切。 闪光逐渐平息,世界再次恢复色彩。 九郎此时双眼注视着那正徐徐自海中浮起的邪神。 「……哟!让你久等啦,克苏鲁!」 不知克苏鲁是否听见了九郎说的话,克苏鲁也在巧妙的时机发出咆哮。 「——————————!」 无论是任何生物的器官,都无法发出那种咆哮。在下一瞬间,克苏鲁的触臂便穿越数公里的距离朝九郎逼来。九郎立刻让夏塔克加速,同时也感受到一股比视觉确认的速度更快、比听觉认识的速度更快、并且让人有强烈呕吐冲动的压迫感。 海面爆裂。一条触臂穿过demonbane在数分之一秒前所在的位置,并贯穿海面。那令人联想到龙首的触臂末端,也顺势咬住一只在海中的大衮。触臂对大衮发出的惨叫丝毫不以为意,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眷族咬碎、吞噬。 「这个饿鬼!」 艾露不屑地说道。 嘴角还挂着大衮肉片的龙首,转头瞪着demonbane。眼看着触臂就要再次扬起,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来自后方的炮击随即让触臂遭弹雨吞没。 demonbane的辅助屏幕在这时显示出发自诺登斯号的通讯影像。画面中出现的是瑠璃的半身影像。 『大十字先生,其余敌人联合舰队会负责应付。大十字先生请尽快对付克苏鲁。』 瑠璃像是分秒必争般地快速说道。 『这不只是大十字先生的战斗。对霸道财阀来说,也是终结过去与黑色圣域纠葛的最终决战。在这方面,相信其它人也都有各自的想法。因此让我来做我必须做的。大十字先生则去做你必须做的。』 两人彼此对望了一眼。这短短的瞬间,已足够让两人确认彼此的决心。 「我明白了。demonbane现在起朝敌方根据地前进,破坏敌方中枢部分!」 『祝你好运!』 「也祝公主好运!上吧!艾露!」 「没问题!夏塔克,全速前进!」 夏塔克的魔力在艾露一声令下的同时爆发,令九郎怀疑是否已经失控的剧烈加速形成强烈g力朝九郎侵袭。那是一股施加于全身的凶恶压力。demonbane与邪神的距离瞬间缩短,克苏鲁的全貌占满了视野。 克苏鲁发出咆哮。无数的触臂起伏、扭动,掀起强风朝demonbane逼近。面对那从上下左右各种方向逼近的触臂,只见demonbane扭转身躯,冲入触臂间的细小缝隙避开攻击。速度没有丝毫减缓,demonbane以宛若神风之势持续挺进。 但随着不断深入,大群触臂也跟着从四面八方袭来,而且每条触臂都拥有一击将demonbane粉碎的威力。中间完全不能有丝毫大意。demonbane就像是穿针般在触臂的缝隙之间穿梭。 一条触臂自眼前逼近。在思考判断出无法避开之前,九郎早已采取行动。demonbane在举起手中两挺手枪的同时扣下扳机。超高热与极低温,相对的旧支配者之力从两挺魔枪的枪口冲出。那力量令空间燃烧、冻结,破空疾奔而出。那超越宇宙定理的爆炸,粉碎了眼前同样超越宇宙定理的存在。由超宇宙物质所构成的肉块应声四散。 demonbane从能量的狂暴漩涡中冲出,来到克苏鲁的上方。俯瞰自己下方的九郎发出了如同怒吼般的话语。 「来呀!尽管放马过吧来!逆十字!用来消灭你们的剑已经抵到你们的咽喉了!你们就屁滚尿流地等着受死吧!」 ※ 人类与邪神眷族的战斗持续进行着。 接连不断的炮击撼动大海,凄厉的惨叫震撼大气。海水被绿色的鲜血、重油、肉片与内脏玷污,天空被火焰与浓烟覆盖。存在于此的,是狂意、是憎恨、是嘲笑、是恐惧、是尊严、是勇气、是愤怒、是绝望、是决心、是嗜虐、是自虐、是恸哭……各式各样的光辉与黑暗充斥其中。这是不折不拙的地狱绘画,此一光景也无庸置疑地反映出这乃是攸关地球存亡的最终决战。 在不容喘息的激战当中,有短暂的瞬间,出现了奇迹似的安稳。冰海就像是无风般平静,四周笼罩在一片近乎无声的寂静中。在那样的冰海中所漂浮的一块流冰之上。一道渺小的黑影从海面跃出,落在那巨大的冰块上。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我也会冷呢。」 穿着黑衣、浑身湿透的男人,单膝跪在流冰上。沾上冰水的武士发型在转眼间就开始结冰,看来就像是多了一头白发。此人是黑色武士?提图斯。在雷姆利亚冲击命中之前,他成功地逃出了皇饿的驾驶舱。但尽管他成功逃离了那绝对性质的破灭,在他内心所能感受到的,却只有一片空虚。 「哈哈……失去了鬼械神,还苟活了下来……真是只能用可耻来形容了。」 提图斯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笑意。 无论自己多么努力与强者交手,多么努力穷究自己的本领,到头来,所感受到的却只有空虚与怠惰。 但是,不应该是这样才对。提图斯用力摇晃脑袋,同时内心如此否定到。提图斯就是因为无法忍受就此堕落的结局,才会选择走上邪道。 (既然这样,那为何现在又会——) 一道突然出现、投向自己的锐利视线,让提图斯抬起了头。提图斯所看见的,是一名在浑身绷带的身体上穿着西装,站在冰面上望着自己的男人。是温菲尔德。尽管在乍看之下,温菲尔德只是一个遍体鳞伤的伤员,但强烈的斗气却像是蒸汽般从他身上涌出。 提图斯的脸上浮现了愉悦的笑容。 「原来你还活着。」 「健康是我唯一的长处。」 「……你现身在此,有何目的?」 「因为我碰巧看见你落荒而逃的身影,所以决定特地跑这一趟。毕竟输掉的场子没讨回来,我可不好跟主人交代。」 温菲尔德话一说完,嘴角便浮现笑意,同时摆出了拳击架势。同时温菲尔德的双脚也在欠缺摩擦力的冰上踩起轻快的步法。提图斯没有多做确认,也跟着采取行动。只见提图斯双掌裂开,双手握住从掌心裂缝中出现的两柄刀,然后以刀代杖站了起来。起身后的提图斯,将刀尖对准了温菲尔德。 「就让我们来一决高下吧。武士道先生。」 「你打算凭那种身体和在下对决吗?」 提图斯摆出让双刀形成十字的架势,脸上露出无惧的笑容。 「看你现在的状态,我认为这样正好公平。」 温菲尔德脸上也带着具挑衅性质的笑意。 「在下可不会放水喔?」 「你希望我对你放水吗?」 从两人身上散发出的高密度斗气,令四周的光景如同处在热气般晃动。双方散发的热气点燃了冰冷的大气,位在两者斗气冲突点的冰面顿时出现龟裂。那同时也是开战的信号。提图斯化为一阵黑风,而温菲尔德的步伐也在冰上留下无数凹洞。提图斯在对手进入自己射程的同时发动攻击。紧贴地面的白刀在切开冰面的同时朝温菲尔德逼近。在其轨道之上,正是温菲尔德的颈部。但在刀刃抵达之前,温菲尔德早已不在该处。温菲 尔德的动作就连提图斯的动态视力都没能掌握。提图斯凭直觉将第二击挥落。无法承受冲击的冰块应声碎裂,立足之地开始坍塌。海水自冰缝中涌出。 但尽管在这无数恶劣条件下,两人的架势却没有丝毫动摇。面对转眼间冲入自己怀中的温菲尔德,提图斯也挥出了第三与第四次的斩击。那理应不可能出现的追击,从理应不可能有的角度挥出。那正是提图斯先前击败温菲尔德时所使用的战法。在提图斯的两腋之下,长出了第三、第四条手臂——那两条手臂手中的武士刀,眼看着便要自左右将温菲尔德砍成两段。但是,那两道斩击只是切开了温菲尔德侧腹的一层薄皮。 胜负就此决定。比斩击更加快速的左拳,命中了提图斯防御大开的腹部。 「奥义——安魂曲?最后审判日!」 温菲尔德挥出的拳头完全击中了提图斯的身体。提图斯的腹部多出了拳形的凹陷,冲击遍布全身。提图斯感受到自己内脏破裂、肋骨粉碎。而背脊也在这一击之下破碎。 「呃……啊……!」 身体弯成直角的提图斯瞬间腾空,随后重重摔落在不断崩塌的冰面上。 「戏法的底细一旦被人看破,可是没有意义的。」 做为立足地的冰块不停崩塌,逐渐沉入海中。但是两人却都还停留在冰上。温菲尔德用冰冷的眼神俯瞰着伏卧于冰面提图斯。 提图斯像是喘不过气般猛烈咳嗽。提图斯每次咳嗽,口中都会吐出大量的血液,这让提图斯感受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但奇怪的是,提图斯的内心并未感受到对死亡的恐惧,此刻他的内心异常安稳。 「原来如此……」 提图斯脸上没有微笑、没有憎恨,只是注视着温菲尔德的双眼。 他像是恍然大悟般,平静地说道: 「面对始终以人类身份战斗的你……无法忍受自己是人类的在下,根本就不会是你的对手吗……哈哈哈哈……真是太滑稽了……」 这成为了他的遗言。 提图斯闭上了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温菲尔德仍在持续崩塌的冰上俯瞰着提图斯的亡骸。 在那连站立都十分困难的环境下,温菲尔德闭上双眼说道: 「这一次……我真的把这笔帐全算清楚了。小姐。」 温菲尔德话说完,便背向了武士的亡骸。接着他搭上了停在一旁的小艇,远离崩塌的流冰。温菲尔德明白身后的流冰正开始沉入海中。 温菲尔德始终没有回头。 那是他对误入歧途的可悲武士表现吊意的方式。 ※ 「为什么!为什么克苏鲁会被逼到这种地步!?」 奥古斯都激动的吶喊在心脏厅无助地回荡着。 在拥有压倒性优势的状况下——不,应该像是以绝对力量扭断婴孩手臂一般,那原本该被轻易击败的对手,却展现了出乎意料的韧性。这实在是一幅令奥古斯都难以置信的光景。 「可恶……死到临头还做这种无谓的挣扎……!」 奥古斯都紧咬着牙,忿忿不平地说道。但光是这样似乎还不足以宣泄心中怒气,奥古斯都再次开口: 「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抵达了神之领域,我可是奥古斯都啊!这样抵抗下去又有何意义!」 奥古斯都此时所展现低俗、狼狈,怎样都无法让人相信他是抵达神之领域的人。 相较于跟小孩般吵闹的奥古斯都,维斯帕西亚努斯则一直保持沉默。他眉头深锁,一边抚弄着自己的胡须,同时一脸严肃地陷入沉思。眼前的状况已经出乎他的预料。克苏鲁是神,而那些跟随克苏鲁的眷族也是凌驾常识的超越性存在。纵使大十字九郎如何独特,眼前的状况仍明显不合道理。 (这是代表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吗?) 维斯帕西亚努斯思考着。 (可是,这彷佛就像是有个强大意志,在背地里操控一切一样……) 就在维斯帕西亚努斯想到这里的瞬间,脑海中也同时浮现那金色暗影的嘲笑。 (可恶!别笑了!你算什么圣经中的神兽!你根本就只是个被我们凄惨杀害的货色!到头来,你根本就没能触及至高领域!但我、我可不一样!) 维斯帕西亚努斯猛力甩头,将那纠缠不清的思绪强行甩开。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全身紧绷,浑身都是令人难受的汗水。直到这个时候,维斯帕西亚努斯才对那名少年的身份产生一个疑问:那个就连在死后都还拥有影响力的他,究竟是什么来头?一直到最后,维斯帕西亚努斯对特利昂尊者的背景始终都一无所知。 而在维斯帕西亚努斯陷入思考的时候,奥古斯都不停怒吼。 「那些不自量力的人类!竟敢与克苏鲁、与我作对!」 (……这个俗物!) 维斯帕西亚努斯侧眼看着奥古斯都,在内心这么咒骂着。 「冷静、你冷静点。这样太难看了。」 维斯帕西亚努斯看着那猛咬指甲、疯狂怒吼的奥古斯都,眼神中带着几分侮蔑。 「要是敌人打算侵入、没错,也只要将其排除就好了。」 「……既然这样,那你为何还呆站在这里?维斯帕西亚努斯。」 面对奥古斯都那燃烧着熊熊怒火的视线,维斯帕西亚努斯不以为意,只是用手杖朝脚下轻轻一敲。就这样,赛库拉诺修开始沉入血海之中。维斯帕西亚努斯在中途抬头望着奥古斯都说道: 「奥古斯都,你自己可记得别出纰漏喔。千万小心、千万要小心啊。毕竟你这个人实在是、怎么说,有太多容易粗心的地方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维斯帕西亚努斯最后留下一阵嘲笑,便随赛库拉诺修一同消失在血海之中。 「可恶!」 心脏厅内响起了奥古斯都的咒骂声。 ※ 最终战争就在拉莱耶海域展开。 在人类与邪神所展开的壮烈大战之中,一名身披白色盔甲的天使伴随着光之轨迹在海上飞翔。那是梅丹佐。那身影就像是将被战火烧灼的天空划开般持续飞翔,过没多久,梅丹佐降落在一块流冰之上。 在那瞬间,一阵偶然的和平到来。彷佛就像是奇迹一般,出现了一段让人心感到安稳的时间。 但是寂静突然被打破,大衮的身影随着巨大的水花出现。与那尺寸跟大楼相差无几的海魔相比,梅丹佐实在显得太过渺小。但是天使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梅丹佐的内心没有丝毫的焦躁或不安。那不是自己非战不可的对手。因此,不需要为此调整姿势。 大衮在发出咆哮的同时朝梅丹佐袭去。在那几乎将天空遮蔽的庞大身躯逼近时,梅丹佐感受到了另外一股气息。那是足以将人血淋淋刺穿的锐利杀气。梅丹佐以平静的口吻开口说道: 『你来了吗?尚达奉。』 大衮的咆哮在此时变为凄厉的惨叫。大衮的面部爆开,喷溅着绿色的血液回归大海。仰头一看,那里多出了黑色天使?尚达奉的身影。 『妳果然来了。』 尚达奉从冰上跃下,与梅丹佐对峙。 『来吧……和我战斗,梅丹佐。』 尚达奉摆出了手指天地的架势。 而梅丹佐也像是配合着对方的动作,让光束军刀在手上显现。 白与黑的斗气宛如蒸汽般从两名天使身上涌出。那与凶器无异的激烈斗气令怪物们为之胆战,理所当然般地远离两名天使。梅丹佐与尚达奉所身处的流冰变成了专为两人所准备的血战之地,而两人也准备展开那在过去重复过无数次的战斗。 但是,那 样的战斗也将在这次划下句点。梅丹佐心中这么想道。大十字九郎、还有人类,现在正为了赢得未来而战。这场战斗将决定一切。而梅丹佐与尚达奉的战斗也一样。一切都将在这里划下句点。此时梅丹佐甚至感觉过去的所有战斗,全都是为了让自己此刻站在这里的前哨战。 『梅丹佐。不、莱嘉……今天我一定要超越妳。』 虽然尚达奉口中说出了那带有几分悲壮感的词句,但梅丹佐却无从得知他此时的表情。不知在那面具下所浮现的,是因疯狂而扭曲的面孔,还是……尚达奉继续说道: 『只要妳消失,我就能得到自由。我就能从那名为莱嘉?库夏特的白色牢狱中获得解放。』 『白色……牢狱?』 在听到这个词句的瞬间,梅丹佐——莱嘉感受到一股晴天霹雳的冲击。 『我是鲁卡的牢狱?你到底在……?』 莱嘉为这出乎意料的话语感到惊愕,全身不停地颤抖。那既不是因为寒意,也不是因为紧张。莱嘉被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支配,双手只能紧搂着自己的身子,注视着尚达奉——注视着鲁卡。 『来吧,这次一定要分出高下。』 鲁卡散发出了露骨的杀意。那彷佛带有质量的杀意令莱嘉脚步不禁后退,但她随即踩稳步伐,让光束军刀在眼前一闪而过。那肉眼无法看见的凶器,也迎刃遭到分断,从莱嘉两侧通过。 斗志与杀意在寂静中持续高涨。 强烈的气息令流冰表面出现龟裂。而就在冰面龟裂的同时,白与黑的天使展开行动。梅丹佐施展了十字?断罪,而尚达奉则同时一拳挥出。十字的闪光疾驰,蕴含着黑暗的冲击波发出咆哮。双方都不打算观望对方的举动。两者从开始就以全力相搏。 冲击与冲击碰撞。黑与白互相推挤。相抗的力量在两者间爆裂,两人的装甲也因此出现裂痕。梅丹佐与尚达奉的面具应声粉碎。双方在面孔暴露的状态下飞上空中,再次对峙。 (究竟是哪里错了呢?) 莱嘉注视着全身燃烧着狂意之火的鲁卡,内心这么想道。 莱嘉与鲁卡原本并非是敌对关系。两人是有着相同血缘的姊弟,是对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但现在两人却在这被瘴气侵袭的异常世界中互相残杀。如果说这是宿命,那莱嘉实在无法不诅咒这样的命运。 (鲁卡会变得如此疯狂,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我动手杀害他的那一刻吗……) 莱嘉凝视着鲁卡那昏暗的双眼。那眼中没有丝毫光亮,充斥着连光都会被为之吞没的深沉黑暗。在那对眼中什么都没有。只有纯粹的黑暗。 一切都是从那一天—— 从莱嘉杀害鲁卡的那天开始变调。 但莱嘉立刻推翻了这样的想法。 (或许只是我想要这么相信罢了……) 鲁卡已经死了。活在眼前的并不是他。那只不过是名为尚达奉的怨灵在操纵他的尸骸。只要这么告诉自己,那就不会被过去玷污,只要诅咒命运的残酷就能了事。 然而在鲁卡的这份疯狂,正是平日心意累积的结果。可是莱嘉却连那份心意都将其否定。因为如果不那么做,莱嘉将无法承受那罪孽的沉重。 没错。从那时开始,莱嘉就逃避了。她靠着自己不逃避罪孽的谎言,逃避了自己那最关键的罪孽。 正因为这样,才必须在此解决一切。 「鲁卡……对你来说,我只是你的枷锁吗?」 莱嘉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开口提出了这么疑问。 鲁卡刚才说过。他说莱嘉?库夏特是自己的牢狱。白色的牢狱。就像在莱嘉眼中,那研究设施就像是白色牢狱的时候一样…… 「————」 突然间,那狂意的色彩从鲁卡双眼中退去。所留下的是一对像是惊讶、又像是困惑,毫无任何防备的少年双眼。 鲁卡没有回答莱嘉的问题,只是静静闭上眼睛。 在世界迎接黄昏的这一刻,只有沉默支配了附近的一切。 那留在鲁卡脸上的伤痕——那由莱嘉亲手留下的伤痕渗出了血。一道血痕沿着鲁卡的脸颊滑落。那鲜红的泪水,或许是他最后所仅存的人性。 那再次睁开的双眼十分昏沉,但其中却带着极为清澈的光芒。 「过去的我,肯定从来不知道莱嘉以外的世界。」 那清澈的狂意这么说道。 「我没有知道的必要。也不想知道。」 鲁卡继续着他的独白。 「没错。我比任何人都惧怕未来。但是,当时的我得以连这么事实都不用知道……所以,姊姊。当妳在我眼中变成一个未知的存在时——我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在恐惧、害怕、哭泣、憎恨之后,那原本应该在终点的答案却已经被摧毁了。而那正是我原本唯一知道的东西。」 鲁卡静静地重新摆起架势。 先前那异常强烈的杀意,此刻已经不存在了。在眼前的,是没有丝毫杂质、纯粹而透明的狂意。那是在鲁卡心中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彷佛无风海面般的狂意。 鲁卡的嘴角因嗜虐与自虐而扭曲。 「莱嘉姊姊。这就是妳不曾知道、不曾看到、在我心中的狂意。」 「鲁卡……」 触及鲁卡这自己从未明白的想法,让莱嘉的内心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自责。 尽管现在后悔已经无济于事,但莱嘉却无法不感到后悔。可能的话,莱嘉甚至想回到小时候,让一切从头来过。 但那是无法实现的要求。争斗已经无可避免,很可能在接下来的一击,就有其中一方会失去性命。 莱嘉带着犹豫摆出架势。 「啊啊,原来是这样。」 突然间,鲁卡以莫名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感觉自己明白当时为何会想飞上天空了。」 鲁卡仰望着天空说道。 但那里只有克苏鲁在蠢动,并没有什么蓝天。 「因为空中什么都没有。那里没有东西会让我感到不安,什么都没有。」 鲁卡开始沉默地朝上空飞翔。 「鲁卡……我……」 莱嘉也同样朝空中飞去。 在充斥着神气与瘴气的天空中,莱嘉与鲁卡互相注视着对方。 双方都为了发出必灭的一击而令斗气高涨。 (鲁卡……) 无数思绪在莱嘉的心中交错。 回想起来,莱嘉发现自己心中全是些难过的回忆。莱嘉也曾用咒骂般的语气,问道为何只有自己碰到这些事。但过去鲁卡总是在她身边。就是因为有他在,莱嘉才得以忍受那在研究设施中生活的日子。 莱嘉注视着鲁卡。他的斗气已经超越极限,同时仍不断攀升。 就算自己被鲁卡杀死也无话可说。莱嘉心中这么想道。但是,就算心中有这种想法,莱嘉也不能在此被击败。就算得对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痛下杀手、背负新的罪孽也不能被击败。 这世上还有一群自己必须要保护的人。那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渺小幸福。尽管那只是随处可见的平凡生活,但对莱嘉来说,那却是无可取代的珍贵事物。如果是为了守护那些东西——如果是为了守护孩子们的未来,那就算自己堕入地狱也甘之如饴。 莱嘉的斗气持续高涨。 光束军刀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 下一刻—— 白与黑的天使在空中身影相交。 双方发出了到目前为止所有战斗中最为迅速、也最为凌厉的一击。 闪耀光芒的光刀与蕴含黑暗的凶 拳,两者以凌驾于光的高速朝对手逼近。 胜败在这一击当中分出。 覆盖莱嘉身体的白色装甲出现裂痕。莱嘉的肩甲碎裂四散,白晰的肌肤暴露在外。但就只有如此。 相对的,鲁卡全身像是被雷击命中般一阵僵硬之后,便缓慢、十分缓慢地后仰倒去。黑色的翅膀在空中四散,鲁卡的身体遭利刃撕裂。份量骇人的鲜血令拉莱耶海域下起了一阵血雨。 鲁卡没有发出任何哀叫,只是伸出手。 那手并不是朝莱嘉伸出。 鲁卡的手是朝向上方……朝天空伸出。 他就像是想用手抓住天空一般,拼命地伸长着手—— 但是,最后他终于连伸手都办不到了。 对天空抱有无尽憧憬的少年,正朝地上坠去。 面对他坠落的光景,莱嘉只能注视。 此刻莱嘉的身体无法动弹也是原因之一。 但莱嘉明白就算出手相救也没有任何意义,鲁卡肯定不会接受自己伸出的援手。 「人是无法死在空中的……你应该也明白吧?」 莱嘉像是哀悼般,轻轻闭上了眼睛。 一滴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滑落。 ※ 潜入梦幻心母内部的demonbane以紧贴地面的低空飞行不断朝通道的深处前进。 要塞的内部十分阴暗,空气也相当混浊。 其中充满了令人作呕的瘴气,一般人置身在这种瘴气当中,肯定会在瞬间失去理智。尽管身处在邪神体内这是理所当然的情况,但就算心中明白,仍无法免去心理所感受到的压迫。 「现在起我们就彻底置身在敌阵中央了。小心点。」 「嗯,我知道。」 demonbane在克苏鲁内部快速前进。 越是朝前,强烈且凶恶的邪气其密度也随之增加,而那证明了他们现在正朝向中心部分前进。 「汝可别被邪气给击败啰。」 其实就算艾露不提醒,九郎的身体也已经自动进入临战状态。 为了对抗压倒性的邪气,九郎身上的每个细胞都激烈燃烧,全身就像是带着高温的铁块般带着热气。邪气及瘴气在接触到九郎的身体前就被烧毁,化为尘埃。 九郎的内心有着恐惧。 但心中更充满着让他能战胜恐惧的斗志。 在内心遭到魔性压力重压、侵犯、彷佛随时都会屈服的同时,九郎也同时感受到那从体内爆发的生命力。这甚至可说是战斗的绝佳状态。 九郎的斗志进一步燃烧发热,而就在这个时候,九郎看见那似乎没有尽头的通道彼方,有一道通往下层的落差。九郎让demonbane停在落差前,朝下方望去。 那彷佛是通往地狱的入口。眼前的纵穴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其中的景物。那片黑暗似乎并不单纯。其中充满了混浊的邪气,九郎甚至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不知名的怪物在其中蠢动。 一瞬间,九郎胆怯了。 但就如同字面般,那份胆怯只持续了一瞬,接着九郎便操纵夏塔克让demonbane缓缓降入洞中。 那坑洞内部只能用异常来形容。其中可看到人工物与有机物毫无秩序的融合。越往深处,肉块的比例就越是增加,那起伏、蠢动,并渗出黏液的壁面,让九郎产生自己正徘徊于肠道中的错觉。 异变就在demonbane不断降下时发生。 「九郎!」 在艾露大声警告的同时,侧面的壁面突然剧烈起伏。那脉动的肉壁混合着人工物迅速肥大,最后形成一条巨大的手臂。只见肉臂握紧拳头,一拳朝demonbane挥来。 这意外的状况让九郎没能立刻做出反应。被巨大拳头打飞的demonbane,猛烈撞上了相反方向的壁面。肉壁因撞击而陷没、破裂,喷出鲜血。 异变仍没有结束。在demonbane正上方与正下方的肉壁开始形成某种物体。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比demonbane小上一圈、半肉半机器的巨人。而先前将demonbane击飞的手臂也开始进行同样的变化。垂直站在壁面上的三名巨人注视着demonbane。 『高唱吧!诅咒吧!伽尔巴!奥托!维提里乌斯!』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男声在四周回荡。九郎记得那个声音。 「是维斯帕西亚努斯吗!那这些东西是……」 「那是他的从魔。汝还记得他在印斯茅斯用过的人面疮吧。」 听艾露这么一说,九郎立刻想了起来。 当时的人面疮就是叫伽尔巴,还有奥托。维提里乌斯虽然是九郎这时才听过的名字,但还是能推想出眼前的三名巨人就是维斯帕西亚努斯的人面疮。 只见围着站在四周的三名巨人开始展开结界。接着巨人便对受困在其中的demonbane发出充满怨念的凄厉哀嚎。 而在这紧张的状况中,九郎不但没有被逼入困境,甚至早已做出了因应的对策。 在巨人们所制造的结界中,所留下的仅是残影,而demonbane的机体早已逃到了安全范围。 『怎、怎么会!』 维斯帕西亚努斯那充满惊讶、动摇的声音在四周回荡。 「汝或许是打算出其不意,但实在太嫩了。」 艾露的话语中带着挑衅的笑意。 『可恶……!』 维斯帕西亚努斯的愤怒形成波动涌来,但那也全被九郎放出的斗气给消灭。九郎让转轮手怆自demonbane的左手显现,接着便朝向巨人们连续射出四枪。三发魔弹贯穿了三名巨人的脑袋,剩下的一发则朝空无一物的空间飞去。 『什……』 那空无一物的空间应声爆炸。 遭暴风侵袭而晃动的demonbane立刻靠夏塔克重整姿势,接着九郎便朝那化为一片猛烈火海的空间望去。 「除掉了吗?」 如果九郎的判断无误,那么魔弹应该准确射穿了隐藏在该处的赛库拉诺修。 随着爆炸平息,四周只剩下一片寂静。 「应该是吧。至少那家伙的气息已经不见了。」 既然这样,那就算担心也无济于事。就算事后发现维斯帕西亚努斯还活着,也只能到时候再说了。九郎打定主意之后,便让demonbane继续下降。 纵穴的长度彷佛是无底洞。身在其中的九郎不知已经经过多少时间、降下了多少距离。但在不断下降的最后,他们终于看见了最底层。而在那里等待他们的,并不是地面,而是一望无际的鲜红海面。demonbane的脚部轻触水面,激起了一阵涟漪。 「……简直跟血海一样。」 「不,这是真正的血。到外面看看。」 九郎根据艾露的指示打开舱门,而就在舱门开启的同时,九郎立刻用手捣住口鼻。九郎之所以这么做,都是因为一股令人作呕的强烈腥臭在舱门开启的瞬间扑鼻而来。 「唔……真恶心。」 「这里的邪气格外浓厚。看来那里面多半就是中枢部分了。」 随着艾露的视线望去,可看见在一片红雾彼方有扇白色的巨大门扉。 (就是那个吗……) 不会错的。在那白色门扉对面,有股非比寻常的邪气正肆虐着。而从中送出的强风,当中更蕴含着一股令人难以承受的战栗。 每一步都令九郎感觉十分沉重。那是种非比寻常的沉重。那份沉重甚至让九郎怀疑双脚是否被人给上了枷锁。从前方迎面而来的压力,令demon bane的装甲发出扭曲的声响。 「到目前为止,已经打倒了五架鬼械神。就只剩下……」 「剩那金闪闪的……那叫奥古斯都的家伙,他所拥有的鬼械神了。」 九郎隔门瞪着那可能等在门后的奥古斯都。 (这样就是最后了。无论是黑色圣域、还是克苏鲁——) 九郎做好要将那些悖理之物全部一网打尽的决心,便让demonbane朝前方飞去。 邪气的浓度持续攀升,强烈的邪气彷佛连周围的空间都为之扭曲、变形、像是遭到搅拌般诡异起伏。感觉就像是置身在抽象画当中。九郎无法确定自己是在直进还是转弯。就连是否在上升、还是下降的感觉都在强烈的邪气中丧失。 九郎集中精神,努力与幻觉对抗。大量的冷汗从九郎全身涌出,一股几乎将脑细胞全部烧毁的强烈冲击窜过头部。尽管如此,九郎还是不顾一切地让demonbane持续飞行,最后在门前静止。 眼前的物体要称之为门未免太过巨大,九郎甚至无法一眼看清它的全貌。 「就在这后面。邪气是从这里面冒出来的。」 九郎应了一声,便让demonbane将右掌放在门上。 「雷姆利亚冲击——升华!」 沉睡在右臂的凶暴猛兽瞬间苏醒,从右掌中解放而出的无限热量在门板上制造出了一块圆形缺口。 就在同时,大量血液像是溃堤般从缺口彼端猛烈袭来。demonbane立即将双臂交叉在身前,承受那水柱般的激流。 不久之后,血柱的流势减退,九郎也得以看见缺口彼方的景象。在那异样广大的血海尽头——一颗尺寸骇人的巨大心脏,正不停发出爆炸般的心跳声。而那心脏每次鼓动,鲜红的水面便随之掀起阵阵波浪。 demonbane穿过缺口,朝深处前进。随即发现一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身影——金色遗产就飘浮在那远观即可看出其巨大的心脏正下方。而一名拥有褐色肌肤的纤瘦男子,就站在那鬼械神的头上。那是奥古斯都。只见他仰头望着那不停鼓动的心脏,丝毫不打算转头瞧九郎他们一眼。 「终于来了吗……demonbane。」 奥古斯都以双眼望着心脏的姿势开口说道。 「没错。过去欠你们的,今天我来一次算个清楚。」 「而且是连本带利一并奉还。汝可别客气了。」 九郎和艾露这么宣言之后,便立刻让自己进入战斗状态。demonbane摆出了备战架势。 「你们自以为能打赢我?」 奥古斯都以意外的语气这么说道。 「我们有任何会输给你的道理吗?」 听九郎这么一说,奥古斯都突然陷入沉默,接着以彷佛般若般的骇人面孔瞪着九郎。而金色遗产的黄金装甲也像是呼应般闪动着诡异光泽。然而纵使面对这会令常人斗志瓦解的凶恶敌意与杀意,九郎也没有丝毫胆怯。 随后是一段漫长的沉默。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奥古斯都。他的狂笑声响彻血海,在平静的海面上回荡。 「你笑什么?」 「哈哈哈……抱歉,我失礼了。这可真是杰作。因为我实在没想到区区的仿冒品,竟自认为能胜得过我。」 见奥古斯都不停大笑,艾露自然面露不快。 「汝以为吾等还跟以前一样吗?汝知道吾等在来这里的路上,除掉了几架鬼械神跟邪神眷族吗?」 正是这个事实给予九郎及艾露明确的自信。而奥古斯都对这些也应该都清楚,但却不见他为此有丝毫担心。不仅如此,从他咽喉中仍不停发出努力克制的低笑声。 「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 只见奥古斯都像是要发表演说的独裁者般,将双臂左右展开。 他似乎显得格外兴奋。他的声音高亢,那蕴含魔力的嗓音令人感到强烈的不快且刺耳。 「现在的我连旧支配者都能控制!而且可说是唯一能支配克鲁苏的人了!」 「这家伙……」 「我要感谢你们!因为你们为我除去了在我眼中已经是障碍的那些逆十字!现在能阻碍我的人,已经不存在了!不存在啦!」 奥古斯都双眼的神彩被疯狂给侵占,看来就像已经失去了理智。 「别说笑了!艾露?亚吉夫!妳这跟不上时代的魔法书!无论妳怎么狂吠,都不可能阻止克苏鲁!没错,现在的我,正是连神都得在我面前臣服的世界霸者!」 奥古斯都在如此宣言的同时,也跳上了金色遗产。 「那家伙真是疯了。不过……」 只见demonbane双手握住召唤而出的自动手枪与转轮枪,随即将枪口对准金色遗产。满溢的魔力朝魔枪凝聚,刻印在魔枪表面的图样发出微光。 「也嚣张不了太久了。你赢不了我们的。」 『有本事就来吧。令人不快的蝼蚁!就凭你们!想打倒我!你们根本不可能对霸王?奥古斯都构成任何威胁!我要用绝望、用绝命、用绝灭,来让你们认清现实!』 九郎扣下魔枪的扳机。连续十几声枪响随即响起。 那如雷鸣般震耳欲聋的枪声与九郎的吶喊重迭。枪口冒出的闪光将九郎的视野染白,金色遗产也应声被爆烟吞没。 九郎清楚感受到魔弹命中目标。但是—— 『你以为凭这种程度的攻击,就能够打倒金色遗产吗?』 当爆烟散去,金色的鬼械神身影再次浮现。 「什……!」 艾露发出惊叹,九郎也惊讶地睁大双眼。承受了连神之眷族都能消灭的魔弹洗礼,那黄金装甲竟然丝毫不见损伤。 「怎么会!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一点伤痕都……」 『你们还真是天真到让人觉得可爱呢。』 奥古斯都的冷笑,很快就转变成亢奋的狂笑。 『别把现在的金色遗产跟区区的鬼械神混为一谈了!』 随着这声吶喊,一股彷佛将心脏击碎的压倒性重压也从金色遗产身上放出。 (这股气息……!) 那是彷佛超越世间万物的凶猛神气——九郎察觉了那股气息的身份。 「艾露,那家伙……」 「不会错的。那家伙竟然……」 『哇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冯古鲁伊!啊哈哈哈哈!木古鲁那夫!哈哈哈克苏鲁啊哈哈拉莱耶呀哈哈乌卡夫那古鲁哈哈哈哈冯塔库!』 异界的祷文混合在狂笑当中。 那是在深海黑暗中蠢动的妖怪气息。那是彷佛要压毁一切的究极存在力。 尽管面对那让人产生屈服冲动的强烈压力,九郎仍凝视着那金色的鬼械神。 「那家伙,接受了克苏鲁的神气!汝不想当人类了吗!妖术师!」 听艾露这么质问,奥古斯都只是嗤之以鼻。 『人类?人类又怎样!?那只是没有意义的存在!人类那种东西,不过是神的家畜罢了!』 在此同时,魔力也像喷泉般从金色遗产内部泉涌而出。 『你们也是一样!』 伴随着奥古斯都的吶喊,无数炮身也从金色遗产的装甲中出现。所有炮口深处都能看见凶暴燃烧的火光。 「不好!艾露、快用防御结界!」 在闪光自眼前爆发的前一刻,闪耀光辉的图样便先一步笼罩在demonbane四周。但是—— 「挡不住!?」 艾露发出了近呼哀嚎的惊呼。 防御结界在无数光线冲击下被灼热笼罩。九 郎能清楚看到光芒减弱、结界的力量急速衰退。 最后压力超过负荷,被烧成红铜色的结界出现龟裂。龟裂立刻波及至结界全体,并伴随着如同哀嚎般的声响破碎。凶恶的光枪侵入,视野被白色的黑暗占据。在渴望贯穿目标侵袭而来的无数闪光袭击下,产生出一团以demonbane为中心的爆炸。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demonbane的巨大身躯被抛向空中,随后落入血海。 『你们明白了吗?明白自己在神面前有多么渺小了吗!』 金色遗产全身围绕着光与热的余晖,散发出震撼周围空间的强烈神气。那简直就像是世界都为之战栗的光景。 『明白了吗?明白自己是抱着多么愚蠢且无谋的想法,投入这场绝望的战役中吗?』 相较于畅所欲言的奥古斯都,九郎只能紧咬着牙。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demonbane!?讨伐恶魔之物!?根本不足为惧,哇哈哈哈哈哈!』 「竟然这么嚣张……这种三流货色!」 九郎双眼扫视屏幕,检视各机关的装态。结界的威力看来已经被削去了大半。但损伤程度还没有什么大碍。 九郎以流畅的动作更换自动手枪的弹匣,随即朝对手连射。大火力的后座力让枪身上扬。只见魔弹之雨落在金色遗产的魔法障壁上溅出火花。防御结界的术式遭弹雨瓦解,魔弹侵入到结界之内。 『白费力气。』 然而金色的鬼械神并没有做任何闪避,而是正面承受了所有魔弹的攻击。随后响起一阵令人感觉滑稽的清脆金属声,并跳出些微的火花。魔弹不仅没能贯穿那金色装甲,甚至还全部遭装甲弹开。 『就跟我说的一样吧!』 只见金色遗产身上的一具炮身对准了demonbane,随即射出了高出力的光束。九郎立刻让demonbane后退,同时扣下转轮枪的扳机。转轮枪射出的六发魔弹以自己的意志飞向金色遗产的要害。但那些魔弹的威力却不足以突破障壁,只能在遭到阻挡后落入血海。 『在我面前屈膝!在我这地球皇帝?奥古斯都面前俯首称臣吧!脆弱的人类们!』 金色遗产接连不断射出的光束形成一阵光束风暴。demonbane则让夏塔克全力运转,用近乎特技的动作不停闪避。 (……真的都没有办法吗?难道就没有能打到那金光混蛋的手段吗!没有能突破邪神之力的手段吗!) 自动手枪无法贯穿金色遗产的装甲。能攻击要害的转轮手枪则无法突破对手的防御阵。装甲与魔法障壁。那是固若金汤的双重城壁。名符其实地无计可施。如果不能将其中一方无效化,就不可能有胜算。如果不能将其中一方—— 「对了!」 一个妙计在九郎脑中闪过。 九郎为两挺魔枪重新装填子弹,接着便将枪口对准金色遗产。 「汝想做什么?」 九郎以自动手枪的连射取代回答。枪声与枪口闪光重迭,彷佛落雷般的光景在这鲜红的空间内出现。 『你还不明白这只是白费功夫吗!真是太可悲了,大十字九郎!』 也难怪奥古斯都会这么说。因为自动手枪最多也只能突破防御阵而已。 没错。可以突破防御阵。 只见九郎间不容发地开始使用转轮枪连射。共计六发的子弹在转眼间全数射出。 那并非是无谓的乱射。九郎此举实现了超越音速的神速绝技。 在先行射出的自动手枪魔弹正后方——转轮枪的魔弹就紧跟在那之后飞行。这是依靠转轮式枪械的性能才得以实现的奇迹。 只见并排行进的魔弹朝金色遗产疾驰而去。自动手枪的魔弹率先接触到防御阵。魔弹以压倒性的破坏力贯穿了对手的障壁。而转轮手枪的子弹就这样顺势穿进了前方魔弹所开辟的细微破绽内。 『……什么!?』 六发冷酷的猎人露出獠牙,随即利牙便朝金色遗产刺去。 魔弹就这样贯穿了装甲的缝隙。火焰从内部喷出,金色遗产的巨大身躯晃动。 「原来如此!汝是打这种主意!汝也挺聪明的嘛,九郎!」 「嗯。但是,还没结束!」 刚才的攻击虽然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却还不是决定性的损伤。但活路已经打开了,眼前的敌人此刻正暴露出决定性的破绽。 两发子弹在demonbane眼前显现。子弹分别滑进了自动手枪的药室与转轮枪的转轮弹仓当中。在魔弹装填的同时,刻在魔枪上的魔术文字便闪耀光芒。光芒在枪口凝聚,枪口深处传出野兽咆哮般的声响。 demonbane扣下扳机。从枪口中放出的不是子弹。而是将超高温与极低温具现化的魔力。 一个化为异形的劫火。形成身披烈焰的魔兽—— 一个化为魔性的寒气。形成寒冰幻化的冰龙—— 两头猛兽发出震天怒吼,露出獠牙朝金色遗产扑去。 『什么————!?』 灼热与极冷的爪牙将黄金装甲撕裂、粉碎、蹂躏、凌辱。 彷佛要连同空间一并破坏的强大能量爆发,使这容纳邪神心脏的巨大空间剧烈震荡。 闪光肆虐,金色遗产就这样在闪光中消逝。 (……除掉了吗?) 但在下一瞬间,九郎所有寒毛竖起,危机感窜遍全身。朝前方望去,只见一道光束自闪光中射来。尽管艾露立刻展开防御阵,但光束炮却在将之粉碎后击中demonbane。遭光束扎实命中的demonbane当场跪了下去。 闪光趋缓,金色遗产的闪亮巨体自爆烟之后现身。 (那样都打不倒他吗……) 但是,金色遗产也蒙受了严重损伤。它的惨状光是还能运作,都让人感到不可思议。金色遗产有半个身体都被炸毁,剩余的装甲也正在融解。暴露在外的机械内脏已经破裂,喷出大量的水银之血。然而,它却还能活动。 『真不愧是死灵秘法之主!算你有一套。但还是输我一截、输我一截啊!』 只见金属质感的触手从金色遗产的受损部位中大量涌出。那些蠢动的触手就这样填补了破损的部位。 「自我修复机能!这也是克苏鲁的魔力吗!」 艾露发出惊呼,而九郎则是哑口无言。 『只要有克苏鲁,我的魔力就是无限的!我能复活无数次!但你们呢!?懂了吧!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胜算啊!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奥古斯都大笑的同时,金色遗产全身也出现了无数炮身。 「惨了。要是那种东西全部发射……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对方也不是会跟自己开玩笑的对手。 「九郎!不妙、这下真的不妙了!」 凝聚在炮门上的爆炸性魔力,绝对足以让demonbane粉身碎骨。 但就在炮口要闪现出那凶暴光芒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咦?』 奥古斯都停止了狂笑。接着发出的声音,充满了疑问与惊愕—— 「……现在是怎么回事?」 九郎自然地开口发出这个疑问。 凝聚在炮口的能量正扩散、消失。 异变不只如此。原本持续修复的破损部位也停止再生。金色遗产的机体再次开始崩坏。 『怎、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奥古斯都彻底陷入混乱,语气充满动摇 第四章 宇宙?生命?神?恶魔 在看见那少年身影的瞬间,九郎在思考之前便展开行动。 斗争心将窜遍全身的剧烈恶寒一举扫尽后,九郎在瞬间便变化成魔术师的姿态。此时九郎双手已经握着两挺魔枪,将枪口对准那站在血泊中央的金色黑暗。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九郎在发出吶喊的同时扣下了魔枪的扳机。枪口闪光不停闪动,枪声也反复交迭。 人形的黑暗虽然后仰了身子,但所有子弹都被防御阵挡下,掉落在脚边。 「……我们这算初次见面吧。大十字九郎。」 那声音有着足以让人心冻结的力量。九郎的身子开始莫名颤抖,一阵彷佛冰水当头淋下的冲击贯穿了九郎的灵魂。但此时九郎的身体,已经拥有能抵抗那冲击的灼热。 「特利昂尊者!」 九郎怒瞪对方一眼,紧接着便挥动贝瑞萨偃月刀朝对方砍去。剑光撕裂了充满血腥味的大气,九郎使尽全力,挥出了加上全身体重的一击。但少年却没有多做动作,只是用食指与中指将那攻击夹住。 「对初次见面的人,这可真是独特的见面礼呢。」 特利昂尊者那轻松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 「可恶!」 「哼……」 特利昂尊者松开夹在指间的刀刃后,便将手掌抵在九郎胸口。就在九郎几乎靠本能让自己采取防御动作的瞬间,便遭到一股肉眼看不见的冲击侵袭,整个人被打到空中。 「啊!唔喔!」 仿佛让胸骨尽数粉碎的冲击让九郎一下换不过气,开始剧烈咳嗽。虽然没有受到重伤,但一股铁味已经在口内散开。九郎吐掉那混有血液的唾液,接着展开魔法书所构成的翅膀,稳住在空中的姿态。九郎瞪着就在自己下方的特利昂尊者。然而他只是维持伸出手的姿势,脸上带着微笑。 「开什么玩笑!」 九郎将所有魔力灌注在拳头上,将拳头挥出。爆发的魔力化为冲击波,朝特利昂尊者侵袭,但他却只像是要拨开飞过眼前的苍蝇般,轻松挥手就使冲击波的轨道偏移。在他脚边爆炸的冲击波使变成枯木的无名者上半身支离破碎。 九郎落在demonbane的驾驶舱前,而特利昂尊者则落在无名者剩余的下半身之上。 「认为我还活着的想法并不正确。我是第一次见到你。」 特利昂尊者用手指整理那凌乱的头发,仰望着九郎说道。 「九郎,冷静点!别中他的计!」 艾露落在几乎失控的九郎肩上,在九郎耳边这么提醒道。 九郎很清楚丧失冷静会给对方趁虚而入的机会。但就算脑袋能够理解,但感情却无法配合。九郎的脑袋就像是沸腾般灼热。 「余是在这个瞬间,由余的母亲?尼罗所产下的。你所认识的余,是上一次的余。」 特利昂尊者说的话像是在打禅机,九郎完全无法理解。 (母亲?上一次?这家伙到底在胡说什么?) 不断累积的疑问使九郎的思绪陷入更复杂的迷宫之中。 「还不懂吗?圣经之兽是尼罗的转生、是尼罗再世。圣经之兽既是尼罗,也是余。」 不知是从特利昂尊者身上感受到威胁,还是在意识深处明白那些话的意思——尽管九郎无法理解那些话语,但背脊却感受到一股寒意。 (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家伙……根本听不懂。) 那是因为他是非人的怪物,所以无法套用人类的道理吗?还是说…… 「余的母亲在与你相遇之前,就已经怀了余了。」 特利昂尊者不顾九郎困惑的反应,只是不断说出神秘的话语。 「我少说两句你就自顾自地胡说八道!你是脑袋有问题吗!」 九郎的忍耐也已经濒临极限。 此刻九郎心中只有对特利昂尊者的憎恨与愤怒,还有对安妮雅的思念与怜悯。 就在九郎紧握贝瑞萨偃月刀,准备朝对方冲去的时候。那已经干枯、只剩下半身的无名者残骸内部,突然散发出一股力量强大的气息。 啪! 一阵物体摩擦、碎裂的声音响起。仔细一看,无名者的装甲上涌现出无数龟裂。龟裂引发了更进一步的龟裂,最后变成巨大的裂缝侵蚀机体。 「余遵守了上次的承诺,再次现身。这都是为了在这时间的尽头与你对峙。」 无名者开始瓦解。 「当然,余的力量并没有丝毫缺损——看吧!」 在特利昂尊者如此朗声宣言的同时,无名者应声爆碎。那是彷佛要将万物粉碎的剧烈冲击,并且还伴随着爆炸性的闪光。 「危险!九郎!」 在艾露启动法术的同时,九郎前方出现了五芒星状的魔法障壁。那成了九郎的盾牌。 九郎在自己手臂掩护下,朝闪光的方向望去。在那彷佛新星诞生般的强烈光芒彼方——在那以球状扩大的中央部分。从那如同碎裂弹壳般破裂的无名者的胎内,出现了一个彷佛内脏般、红色的巨大身影。 九郎曾看过那彷佛染血赤子的身影。伸出手掌让特利昂尊者站在其上的物体,是团身披红色披风的巨大钢铁。 「里贝尔?雷基思!」 鲜红的鬼械神与demonbane彼此相对。 此时无数魔法书的书页也乘风来到在那一脸轻松神情,立于鬼械神掌中的特利昂尊者身边。书页像是环绕特利昂尊者般形成螺旋并起火燃烧,只见火焰形成的女性身影从其中显现。 「妳来了吗?艾瑟德丽塔。」 「是的,主人。仅听吩咐。」 那称为女人还梢嫌年幼的少女,身上穿着暗色的华丽礼服,带着一头如墨般漆黑、随风飘逸的艳丽长发,自空中落至特利昂尊者身边。 「【奈克特抄本】!」 艾露虽然难掩内心动摇,但很快就重整心态,注视着那名暗色的少女。 (在符利昂尊者之后,连【奈克特抄本】都出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瑟德丽塔,身体的状况怎样?没有大碍吧?」 特利昂尊者伸手绕过站在自己身旁的【奈克特抄本】精灵。艾瑟德丽塔的纤腰,轻轻将她搂进自己怀中。 「没有问题。多谢主人关心。」 少年与少女在嘴唇交迭之后,便将视线转向九郎与艾露。那无限深沉的金色与黑色双眼,紧紧缠绕住两人。 「开始吧,这场闹剧总算能迎接最终幕了。」 少年露出满足、看来却有些疲惫的神情这么说道。 「艾露!」 「妾身知道!」 九郎与艾露跃进驾驶舱,接着坐入各自的驾驶席上,启动demonbane。魔力在魔术回路中奔窜,各种机关一齐苏醒。 demonbane挥起拳头,在九郎一声怒吼下朝里贝尔?雷基思挥去。 「呵呵!你可真是积极,大十字九郎。——艾瑟德丽塔!」 「是的,主人!」 只见少年与少女的身体化成光粒,随即被吸入里贝尔?雷基思的内部。无数魔术文字在那鬼械神的表面疾驰,其双眼浮现光芒。 里贝尔?雷基思同样挥起拳头,朝demonbane冲去。 「demonbane,动手!」 『里贝尔?雷基思,攻击!』 艾露怒吼,艾瑟德丽塔吶喊。 在少女们一声令下,两架鬼械神将拳头挥出。双方挥出的拳头在空中交错,击中彼此的颜面。驾驶舱剧烈震动,屏幕上布满噪声。影像很快就恢复正常,再次 映照出红色巨人的身影。 「悖德之兽!」 『断魔之剑!』 demonbane与里贝尔?雷基思的上身都因为受到打击而后仰。双方站稳脚步后,便再次前进朝对手挥拳。两者的拳头再次交错。拳头刺入了彼此的腹部。 驾驶舱到处都有机械爆裂、电光奔窜。 「特利昂尊者!」 相较于愤怒吶喊的九郎,特利昂尊者则是以悠哉的态度发出笑声。 『你还真是凶狠呢,大十字九郎。是吗?你对余的母亲抱有这么深的感情吗?』 九郎紧咬着牙,发出了意外清楚的磨牙声。或许是因为在牙齿上用了过度的力量,九郎明白自己的嘴角此刻正向上扬起。当失控的情绪在九郎脸上浮现,两挺魔枪的枪口也在此时对准了里贝尔?雷基思。 「蠢、蠢材!竟然气过头了!」 艾露还来不及制止,神气便从枪口爆发。从枪口放出的两头猛兽带着咆哮声朝里贝尔?雷基思扑去。那只是带着单纯、纯粹、纯洁、仅有破坏的力量朝对手飞去。但到头来,那终究不过是失去控制的魔术。只见两头失控的猛兽远远偏离了目标,撞上了心脏室的墙壁。强大的威力就像是不知停止般,一路不停地朝墙壁的深处、更深处、深处的深处突进,最后终于冲破了克苏鲁的外壳。最后所留下的,是两条全长数公里、状似隧道般的长大肉穴。 『这威力真惊人……太棒了。身为人类,竟能达到这种境界!就连余都不由得对此感到钦佩呢!』 此刻特利昂尊者的赞赏,对九郎来说也只是不快的话语。 (——我要让你闭嘴。我要消灭你……) 九郎的愤怒令魔力从肉体深处不停涌现。 「九郎!九郎!快冷静下来!」 demonbane的右掌机关发出咆哮,凝聚了蕴含必灭威力的魔力。左手则紧握着贝瑞萨偃月刀。 『虽然余还想再和你玩一阵子,但是……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废话少说——!」 就在demonbane打算借夏塔克的力量朝对手冲去的时候。demonbane突然被一股肉眼看不见的力量束缚。机体别说飞行,甚至还开始下沉。 「是重力结界!」 九郎的身体也同样变得沉重。感觉就像是身上背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就连站立都无法随心所欲。尽管九郎勉强维持着单膝着地的姿势,但在更进一步的加重之下,九郎还是倒在了地上。demonbane也面临了同样的下场。 「唔……可恶!」 尽管九郎想要起身,但却只能趴在地上,承受着那彷佛内脏要被全部压碎的感觉。里贝尔?雷基思俯视着倒地的demonbane。 『你无须感到不甘。换成是一般的术者,早就和鬼械神一起变成废铁了。』 「你、你这混蛋!」 『呵呵!也差不多是让你知道的时候了。让你知道c计划的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 九郎努力让脸离开地板,瞪着屏幕中里贝尔?雷基思的影像。 「……那是什么意思……禽兽……!」 艾露用呼吸急促的声音这么问道。 『余的目的,位在超越旧支配者的领域之中。无论是克苏鲁还是拉莱耶的浮现,全都是为达成目的的手段。一切都是为了终极的结局。就算是万物之神、就算是天上的繁星,也都只能听从命运安排。』 里贝尔?雷基思抬头仰望上空。九郎跟随对方的动作仰望上方,看见那由神肉形成的屋顶多出了一道巨大的裂伤。鲜血、黏液、与肉片从伤口处不断散落,裂伤逐渐扩大。最后裂伤完全洞穿了上方的肉壁。裂伤直达遥远的上空,九郎可从伤口中看见远方的蓝天。 接着,里贝尔?雷基思展开了像蝙蝠翼的翅膀。那翅膀产生出魔力的暴风,并伴随巨响爆出闪光。下一瞬间,鲜红的鬼械神便沿着洞穿的肉壁一口气飞上天空。 「慢、慢着……可恶……!」 尽管九郎的思绪紧紧追着里贝尔?雷基思,但在现实中,他却置身在连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的状态下。九郎感觉全身就像铅块般沉重,重到几乎要陷入地板当中。 (唔……要是就这样被压死……那也未免太蠢了……!) 九郎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四肢企图起身,但身体却丝毫无法动弹。 「冷静下来!九郎!这种程度的法术……你应该有办法解咒才对……」 如果无法用理性控制感情,那就不配称为魔术师。在欠缺冷静的状态下,是不可能和特利昂尊者对抗的。 (冷静……冷静……) 九郎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并开始思考。九郎开始分析在自己脑中疾驰的世界法则。 (努力思考!解开术式、找出答案!) 电流在九郎脑内奔窜,无数的情报如排山倒海般涌现。那是揭穿森罗万象的世界真理、那是建构起这个世界的无数情报。在非比寻常的情报量侵袭下,九郎冷静地一一应对。在那当中,也包含着重力结界的术式。 「——找到了!」 九郎靠视觉发现了术式中细微的破绽。接着强行将能够破坏结界的新法则塞入那破绽中。在一阵碎裂声响起后,重力结界便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真是的……真会给人添麻烦!」 艾露接着发出叹息。 「少啰唆!先别说了,我们快追上去!夏塔克!」 虽然强烈的g力随即袭来,但九郎不以为意,持续让demonbane快速飞行。 『栖息于外界虚空黑暗之物。愿汝再次现身于大地。徘徊于时空彼方之物。愿汝回应吾之心愿。』 从飞在前方的里贝尔?雷基思当中,传出了特利昂尊者的声音。 (那家伙……虽然不知他想搞什么名堂,但休想我会让他得逞!) 九郎召唤出转轮手枪,随即拙下扳机。咆哮从枪口深处响起,冰龙伴随闪光从枪口冲出。伊塔瓜发出怒吼,在其飞行路径上的大气随即冻结。 『为门亦为路之物。请应汝下仆呼唤显现。』 然而里贝尔?雷基思连头也不回,只是扭转机身,便闪过了以超音速袭来的伊塔瓜。冰龙从里贝尔?雷基思的身旁穿过,朝上空飞行一段时间后,随即掉头高速落下。只见冰龙咧开嘴,对准位在自己下方的里贝尔?雷基思冲去。就在锐利的龙牙即将咬住鲜红装甲的瞬间,里贝尔?雷基思的手刀已经朝冰龙口中刺去。手刀一路从龙口贯穿至龙尾,将伊塔瓜一分为二。冰龙的亡骸在半空分解,化为雪花飘散。 里贝尔?雷基思那带有魔力的手刀在空中舞动。在雪光闪动的空间中画出鲜红燃烧的【Ω】图样。接着又竖起右手的拇指与中指,然后将手朝前方伸出。 『现身吧,显现吧。愿汝倾听,吾将解开汝之束缚,撤去戒印。请容吾穿过关门,进入汝结起强大神印之世界。』 咒文吟诵至此,里贝尔?雷基思又竖起了食指与小指。 「这个咒文是……」 「这个混蛋!」 艾露惊讶地睁大眼睛,九郎则发出了怒吼。 为了缩短与里贝尔?雷基思的距离,九郎用火神炮朝对方连射,但却只能制造大量爆烟,无法发挥效果。炮弹全部被障壁拦下。但那些融合魔术的炮弹,仍成功扰乱了魔力的流向。九郎紧接着将贝瑞萨偃月刀朝那些微的破绽掷去。 『————唔!?』 火花四散,金属碰撞声响起。爆烟随风散去,在烟雾彼端的里贝尔?雷基思再次出 现在九郎眼前。在其左臂上,刺着九郎掷出的贝瑞萨偃月刀。九郎没多加确认即召唤出自动手枪,迅速扣下扳机。咆哮的炎兽随即现身,一路朝里贝尔?雷基思袭去。 『你真是越来越让人感到有趣了。』 只见里贝尔?雷基思拔出插在手臂上的偃月刀,紧接着无数刀光在呲牙裂嘴逼近的克图格亚身边闪现。瞬间的寂静。但在下一瞬间,猛兽的躯体便伴随着强烈的爆炸四散。 『这是回礼。』 里贝尔?雷基思掷出的偃月刀如疾射而出的箭矢般朝demonbane飞去。 「臭小子!」 九郎让demonbane的机体让到一旁,避开贝瑞萨偃月刀的刀锋,接着在偃月刀通过身边的瞬间抓住刀柄。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里贝尔?雷基思又加快了速度,毫不减速地飞出克苏鲁体外。 「给我站住!」 飞到苍穹之下的demonbane与里贝尔?雷基思彼此对峙。 只见里贝尔?雷基思夸张地将双臂展开,特利昂尊者接着朗声说道: 『看看下方吧!大十字九郎!』 「什么!?」 九郎照对方所说朝下方望去,看见那以拉莱耶之海为舞台,展开最终决战的人类与邪神眷族。但是特利昂尊者要九郎看的并不是他们。而是作为舞台的拉莱耶之海。即将产生异变的那.片海域,此刻充斥着不自然的沉默。 那沉默所象征的并不是战争终结。证据就是一股强大、规模惊人的邪恶气息正从海底急速接近。 「难道是……拉莱耶要浮现了吗!?」 在那一瞬间,无论是正在蹂躏海面的海魔大军,还是在海中游击的深渊者,甚至就连邪神克苏鲁都完全停止了动作。海面像是沸腾般开始晃动,紧接着便伴随巨响快速隆起。 从海中出现的东西,是巨大的石柱。那因为过于庞大而看来像是墙壁的石柱,以彷佛要贯穿天际的速度朝上空升起。数艘战舰与无数海魔也遭到快速升起的石柱波及而被抛至半空。 石柱不止一根。又有其它石柱推开那带有压倒性质量的海水,陆续从海面下升起。每次石柱升起,都使战舰及海魔遭到波及而腾空。 那光景简直就像一场壮阔且难以置信的恶梦。那数根升起的石柱正是拉莱耶的建筑。石柱在笔直朝天升起的同时也开始旋转,让人陷入像是看见错觉图画的诡异错觉中。那是一种带着明显矛盾,但却又现实存在于眼前的突兀感…… 然而问题却不在那里。从海中窜出,无数耸立的石柱。那些石柱并非无秩序地出现。而是以环绕着克苏鲁的方式排成圆形。虽然规模明显不同,但眼前的巨大环状列石,让人不禁联想到那有名的巨石阵。 「环状列石,还有那个咒文……不会错的!不好了,九郎!快阻止那家伙!」 但是,已经太迟了。 那人智远远不及、宇宙规模的异象已开始在眼前展开。 『恩加伊?恩古阿古雅?布古?休科古?伊哈雅?犹格?索托斯、犹格?索托斯—— 伊库南?伊库南?吐呼鲁吐昆瓜?犹格?索托斯—— 伊布通古……黑非耶——索咕鲁多鲁……! 艾艾?亚?亚?亚哈——耶雅……恩古亚……恩古亚……!』 应特利昂尊者那彷佛歌唱般的吟诵,里贝尔?雷基思也将一柄金剑召唤至右手中。剑刃在虚空游走。那柄金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发亮的逆Ω图样。 『夫尤……夫尤……犹格?索托斯!』 九郎顿时感受到一股侵犯、侵蚀自己身体的难耐恶寒。 (这咒文……我曾经……遇过……) 九郎的太阳穴感受到阵阵疼痛。 那是不该存在于世上的邪恶之诗—— 那声音正企图唤醒沉睡在九郎记忆深处的悲惨过去。 「这是『第九之诗』——召唤犹格?索托斯的咒文!」 当艾露那几近绝望的叫喊在驾驶舱内回荡时,特利昂尊者的声音也响彻世界。 『现身吧,亦门亦钥之神!显现吧!一生万物、万物归一之神!请显现吧……!』 接着,少年说道: 『——吾之父!』 在下方的邪神停止了动作,那强壮的支配者开始沸腾。 克苏鲁的外皮扭曲变形,并开始浮现出气泡般的东西。 不久后,溶解的外皮开始隆起肉泡。 没错。就像是沸腾一般。 邪神在不定形的肉泡覆盖下,急速失去实体,不久便逐渐被肉泡吞没…… 一切都变得极端模糊,完全无法区分出可称之为界线的东西。 不知从何处到何处属于世界。 不知从何处到何处属于异界。 拉莱耶的海域亮起了七彩的光辉,接着光芒转暗。那光辉充斥着球体。 充斥海面。 充斥海中。 充斥海底。 充斥每一个水泡。 充斥在每个水分子间。 充斥天空。 充斥天空的蓝。 充斥天空的风。 充斥在每个大气的粒子中。 充斥在阳子、中性子、电子之间。 大海变质。 天空变质。 空间变质。 时间变质。 世界变质。 变质的世界,就像是七彩的球体。 世界被极端鲜艳的色彩彻底覆盖。 所有的颜色都变成七彩。 所有的物质都变成球体。 ——七彩的……球体。 七彩的球体。 七彩的球体。 七彩的球体。 球。 球。 球。 球。 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 那个球体是顶着黄金王冠的骆驼。 那个球体是巨大的牦牛。 那个球体是伟大的君主。 那个球体是头戴铁冠的鲜红男性。 那个球体是乌鸦。 那个球体是乌云。 那个球体是苍蝇。 那个球体是白蛇。 那个球体是有绿色面孔的男人。 那个球体是是巨大的秃鹰。 那个球体是人类。 那个球体是巨人。 那个球体是黄色的蟾蜍。 七彩的球体累积在一块儿。 那是不断涌出彩泡的原初黏液,是拥有触角的不定形怪物。 万物归一、一生万物。 那是静止的『现在』。 那是流动的『过去』。 那是蓄积的『未来』。 那是『门』。 那是『钥』。 那是 那是—— 在超越认知极限,理智即将崩溃的前一剎那。 那东西配合脑袋形成实体。 无数的球体朝虚空高速飞去,在经过的空间留下七彩的轨迹。就在那一切让人以为仿佛消失到天空彼方的时候,出现了七彩的爆炸,异界的光亮染遍了拉莱耶之海。 异界之 光形成结晶,构成实体。 「那是……门。」 那是巨大到窜上云端,不见边际的巨大门扉。 那不是普通的门。那带着克苏鲁远远不及的庄严,并散发骇人神气的物体,是拥有门属性的神性。 那扇门——那通往冥界之门发出如哀嚎般的巨大摩擦声,以缓慢、非常缓慢的速度开启。 「犹格?索托斯……那是存在于所有时间与时空『有门钥形态的守护者』。」 出现在门彼端的,是一个用言语无法形容的世界。那是所有物体都在晃动、扭曲、蠢动、混沌的景色。那是只要观看,就足以让人失去正常神智的诡异景象。 「那是让此世界与旧支配者们栖息的外宇宙彼此相连的存在。那是名符其实的『外界之神』……」 「……」 「外界之神……意思是克苏鲁根本无法和这东西相提并论吗?」 『正是。以神为苗床召唤更上位的神——就连c计划在内,也只是为此目的而准备的基石罢了。也就是说,无论是你们、霸道、逆十子,还是吾母尼禄,充其量都只是在余所转动的命运齿轮上跳舞而已。』 听到这段话,九郎不禁满腔怒火。那么多的血与泪,全都是为了特里昂尊者所转动的齿轮而流的吗……光想到这里,就让九郎愤怒地忘我。但无论何时,将那样的九郎给拉回现实的,总是同一名女性。 「冷静下来,九郎。」 「……艾露?」 「兽啊。汝刚才称犹格?索托斯为吾父对吧?汝……莫非是……」 『妳想的没错,艾露?亚吉夫。那遭受登威治之咒、被你所击退的兄弟——他们与余是同种的存在。』 「果然是这样!」 艾露全身颤抖。 「喂、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那家伙……特利昂尊者是拥有犹格?索托斯血统的神之子。」 「他是邪神之子!?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应该也见过才对。见过那和余同样的存在——』 「什么意思?」 虽然九郎发出疑问,但却已经感觉到埋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正被逐渐挖开。九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此时正阵阵刺痛。 『你还记得在米斯卡托尼克大学的秘密图书馆里,看到了什么吗?』 在特利昂尊者的导引下,那紧密封锁的痛苦记忆之门正逐渐开启。 过去的记忆正猛然涌出—— (为何那家伙会知道在秘密图书馆发生的事……) 在脑中所浮现的,是九郎还是米斯卡托尼克大学学徒时的记忆。 登威治之怪。那是在九郎内心留下决定性创伤,严重改变他往后人生的事件。九郎在秘密图书馆所遭遇的怪物——韦伯?温崔。他也曾提过犹格?索托斯这个字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恐惧感从九郎的内心深处渗出,同时,这惊愕的事实也令九郎全身颤抖。 「!?怎么了?九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这家伙!」 『没错。余乃人类最强的魔术师——尼罗与邪神——犹格?索托斯两者所生下的异形之子。对于拥有犹格?索托斯之血的余来说,时间与空间没有任何意义。』 从那一刻起,特利昂尊者就已经意识到了九郎这个人的存在。甚至连九郎会成为【艾露?亚吉夫】之主执起断魔之剑、自己会因为逆十字的谋反而丧命、并再次降生回这个世上的结果,全都——并且,就连这场战斗的结果也…… 『并且,这次时光也再次开启。』 里贝尔?雷基思伸手指向那在天空开启的巨门,指向那开启的门扉深处。 『看吧!看着在那门后方的混沌漩涡。集中所有精神吧。用魔术师的感觉去认识那个东西。』 九郎将意识转向里贝尔?雷基思所指的方向,转向在那巨门后方所呈现的世界。九郎专注自己的精神,让自己意识那混沌的漩涡内部。接着,他感受到了那个物体。 恶寒。 战栗。 恐惧。 压迫。 (有东西在里面。在那漩涡的深处……)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九郎连想象都办不到。 但九郎明白,那是无数在其中蠢动、凌驾克苏鲁、能够轻松毁灭地球的存在。 『犹格?索托斯存在于所有的时间与时空,并连向旧支配者所栖息的外宇宙。就如艾露?亚吉夫所说的。如果诸神知道这里有一扇开启的门,会有什么结果呢?如怒涛般的邪神群,就要涌入这个世界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过去一直拼命守护的东西,正逐渐被眼前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彻底粉碎。 「特利昂尊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九郎的怒吼被特利昂尊者的狂笑掩盖。 『想要拯救世界,那就来追余吧!追余到世界尽头、到时间尽头,在不知处于何时的时间夹缝,不知位在何处的世界彼方来场最终决战吧!』 特利昂尊者愉快、像是歌唱般地这么说道。 『来吧!这就是最终乐章!一直到最后的最后,都不断取悦余吧,诛神之刃!』 只见里贝尔?雷基思展开宽大的翅膀飞翔。它正朝向犹格?索托斯之门飞去。 鲜红的钢铁巨人就这样没入那充斥混沌激流的门中,转眼便不见踪影。 「慢、慢着!」 九郎为了随后追上里贝尔?雷基思而打算解放夏塔克的出力,但立刻就遭到艾露制止。 「别冲动!九郎!」 艾露介入了demonbane的命令系统,并这么对九郎喊道。 「如果不立刻追上去、不立刻阻止他……后果会不堪设想的!」 九郎为了取回被夺走的命令系统而另外启动术式。 就算知道对方早已埋伏在其中,也只能跳进去。就算知道已经有了注定的结果,九郎也无法坐视不理。尽管九郎也明白那是无谋的做法。 「住手!妾身要汝别冲动!」 艾露拼命制止被使命感与焦躁感驱使的九郎。她冲出自己的座椅,来到九郎身边,紧紧抱住了他的身体。艾露这不顾一切的举动,使九郎脑袋一片混乱。 「为、为什么……!」 「冷静下来,九郎。就算说次元之门已被打开,也不等于异形们会立刻冲出来!比起那些,汝必须更慎重地做出决定!」 艾露充满严肃的双眼正面望着九郎。在那翡翠色的双眼深处,映照着九郎难掩困惑的表情。 「犹格?索托斯与所有时间、空间相连。这汝已经知道了吧?」 「嗯。我也知道自己一直是在那混蛋的掌心里被耍弄!」 「没有人知道那扇门究竟通往何处。一旦穿过那扇门,就会于现在、过去、未来、所有宇宙间穿梭。并且——」 说到这里,艾露停顿了一下。 艾露接着所说出的内容,无声地麻痹了九郎的心。 「并且——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了这个世界了。」 ※ 夜晚造访了拉莱耶之海。 这一带充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寂静,海面也平静得让人感到惊讶。盘据在空中的克苏鲁已经消失,跟随邪神出现的眷族也不见踪影。所剩下的只有包含旗舰?诺登斯号在内的数十艘军舰,以及高 耸入云的环状列石。还有浮在半空中的犹格?索托斯之门。 九郎独自一人在诺登斯号的甲板上想事情。他的表情相当灰暗。 ——至少等一个晚上。然后汝再做决定。决定要去,还是留下来。 艾露这么说完之后,便给了九郎思考的时间。 (穿过那扇门,就再也无法回来。) 也就是说,自己必须将现在确实存在的所有东西通通抛弃。 那些称之为朋友,对九郎来说重要的人、累积了许多回忆,自己所喜爱的城市、甚至还有自己的存在,这些都必须全部抛弃。这无法让九郎不烦恼。 (只有一个晚上吗……真是太短了。) 但换句话说,也可能太长了。 如果要和一切告别。 如果要不让自己的决心产生迷惘。 九郎朝浮在半空中的犹格?索托斯之门望了一眼,接着开始在甲板上迈开步伐。 ※ 九郎所前往的地方,是demonbane的专用运输舰?宝船号。 demonbane躺在舰内的机库中,在其身上,从霸道秘密基地带来的『玩具修理工』,正以惊人的作业速度东奔西走。 连续与鬼械神的战斗使demonbane受到了相当的损害,但此时大半损害都已经修复。看样子,就算现在要立刻起飞似乎也不成问题。 九郎走到正看着作业进展的韦斯符与艾尔莎身边。 「……demonbane的状况怎样?」 听到九郎出声而转头的韦斯特,表情带着几分不满。 「哼!看在吾辈眼中,这是一架无趣的机体。这种就算遭到损伤,也会自行修复的东西。这样吾辈能做的,就只有调整魔力回路程度的工作而已了。」 说来说去,他的意思应该是想自己亲手进行调整吧。虽然那是九郎难以理解的思考方式,但他应该是那种所以事都要自己亲手来才能放心的人吧。但话说回来,那些可说是他穷毕生心血完成的破坏机器人,此刻除了死灵式之外,也已经全被击坠了…… 「这次得麻烦你熬夜了。和那家伙交手,只要有些微的误差就会决定胜败。我希望能处在最佳状态。」 「用不了那么多时间。吾辈立刻就能搞定。放心包在吾辈身上吧!」 韦斯特双手抵着腰,傲然地挺起胸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地态度这么说道。看韦斯特这副德行,尽管九郎明白交给他一切都不成问题,但心中还是难免产生一抹不安。 「达令,你要去啰波吗?」 被艾尔莎面带不安这么一问,九郎应声点了点头。 「这是最后一战了。我要去打倒那家伙……去打倒特利昂尊者。」 「艾尔莎也要一起去啰波!」 九郎心领了艾尔莎这番好意,拒绝了她的要求。九郎不愿让艾尔莎进入连能否回来都不知道的混沌当中,况且死灵式恐怕根本无法对里贝尔?雷基思造成丝毫伤害。能够打倒鬼械神的,就只有鬼械神。 「你们还有保护这个世界的重要工作吧?还是说,少了我们,你们就不行了?」 「没有那种事啰波!达令不在的这段时间,艾尔莎和博士会保护这个世界的啰波!」 看艾尔莎充满活力地这么回答,九郎微微颔首,接着便转身离去。 「达令,加油喔啰波!」 九郎没有回头,只是举起一只手作为响应。 ※ 九郎来到了位于诺登斯号内的司令室。 在那里有瑠璃、温菲尔德,还有在秘密基地见过的几名干练管制员。此刻她们正在收集、分析来自世界各地的情报,并讨论今后该采取的行动。尽管眼前的威胁已经离去,但随着犹格?索托斯之门的开启,事态也变得更加严重。当第一个异形穿过那扇门的瞬间,或许就是人类——就是地球灭亡的时候。 当然,也还有其它的问题。面对眼前这前所未有的危机,使人类陷入了空前的恐慌,并在世界各地爆发问题。数百名对未来感到绝望的人选择自我了断,艺术家等感受性较高的人则看见了异界诸神的幻影而发疯、或是陷入昏睡。暴动频传,同时趁火打劫的行为也屡见不鲜。理性麻痹的一般民众摇身一变成为罪犯,成为无法地带的城市不胜枚举。尽管警察及军方都出动试图收拾混乱,但他们本身也难以采取有系统的行动。结果警察及军方反倒助长了混乱,甚至造成了更多无谓的死伤。这样下去,人类不用等到邪神来袭,就已经逐步迈向灭亡了。 或许是察觉到九郎的身影,瑠璃停下了手边的工作,朝九郎走来。 「时候快到了吧……」 「嗯。我会打倒那家伙,把犹格?索托斯赶走。这次一定要做个了结。」 见九郎语气坚定地这么回应,瑠璃脸上浮现了夹杂不安与担忧的表情。 「话说回来,真没想到特利昂尊者竟然还活着……」 站在瑠璃身后的温菲尔德开口说道。虽然他全身满是绷带的模样令人不禁同情,但他以这种状态击败提图斯的事实,更是令九郎惊讶。他也是一名超越人类的高手。 「那家伙真是不折不扣的怪物。那种东西不能继续留在世上。所以我要除掉他。」 「大十字先生……我们……我……把这一切,都推到你身上……」 看瑠璃低着头说不出话,九郎苦笑了一下,接着挥挥手发出笑声。 「哈哈……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也很想揍那家伙一顿,否则怎样都咽不下这口气。而且大名鼎鼎的demonbane,又怎么会输呢?公主妳自己也还有复兴地球的工作得做,我们只要各自完成自己的工作就行啦。我没说错吧?」 「……大十字先生。」 「就让这一切这么结束吧。好吗?公主。」 「……好的,一切麻烦妳了。」 瑠璃话一说完,便朝九郎深深地低下头。 「大十字先生,祝您武运昌隆。」 温菲尔德——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通通朝九郎恭谨地低下头。 (呃、真是的……这让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九郎胡乱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脸上带着苦笑。 「你们实在太夸张了啦。」 九郎带着笑意这么说完,接着叹了一口气。 「那么,我还有些准备得做,先走一步啰。」 九郎刚踏出步伐打算离去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下脚步。 「啊!对了。」 九郎这么说完,便尽可能自然地望着瑠璃、温菲尔德,还有在场所有人的脸。接着,他将这些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们,深深烙印在自己眼中。接下来的战斗,将会超乎想象。或许也会面临心力交瘁的时刻。到那时候,能够支撑自己心灵,并让自己重新振作的,就是这些战友。因此九郎想将他们的身影烙印在自己眼中。 「虽然这是一番苦战,但是……就算这样,这段时间我还挺快乐的。所以……谢啦。」 「咦?」 或许是因为这唐突的道谢让人感到困惑,司令室中的所有人都带着不解的眼神望着九郎。 虽然这么做或许让人感到奇怪,但就算这样,这最后的一句话,九郎还希望能用来道谢。 (这样就够了……足够了。) 在此久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九郎在自己显得狼狈之前转过身,不发一语地离开司令室。 ※ 单方面结束告别的九郎,再一次来到了诺登斯号的甲板上。 虽然没能跟莱嘉告别令九郎感到遗憾,但在这种状况下 ,那也是莫可奈何的事。眼下只要能打倒特利昂尊者,保护莱嘉和孩子们所居住的这个世界、保护未来,这样九郎就心满意足了。 因此,九郎在内心发誓。发誓一定要取得胜利。 「……唔!」 九郎发出呻吟。尽管自己努力地装腔作势,但并末代表他就此甩开恐惧。或许是因为独处的关系,九郎双腿就像是突然发作般开始颤抖。九郎全身难堪地发抖,眼眶甚至泛着泪水。 要说没有依恋,那是骗人的。九郎对这世界有着数不清的依恋。虽然自己努力逞强,但内心却不断地想要逃跑。而那也代表九郎害怕失去,也证明在这世界还有让他抱持依恋的重要存在。而九郎最为害怕,也最为气愤的,就是看那自己深爱不已的重要事物被悖理的怪物摧毁。正是因为这样,九郎才决定选择战斗。他拥有守护那重要事物的力量。而九郎也认为自己拥有那样的力量是一种幸福。所以,甚至就连这份让他浑身颤抖的恐惧,九郎都能看做是一种骄傲。何况—— (还有那家伙在。那家伙会在我身边。) 浮现在九郎脑中的,是一名拥有翡翠色双眼的少女。 (没错。我并不孤单,我还有艾露。) 九郎感觉只要和她在一起,无论任何困难都能轻松克服。光是想象艾露的身影,九郎就感觉斗志与力量从身体深处涌现。 「什么嘛……我也不算失去一切嘛。」 想到这里,九郎的身体便停止颤抖,嘴角甚至浮现笑意。在骄傲与勇气充满内心的同时,九郎也对艾露的存在竟然如此重要感到困惑。 (是吗。原来那家伙的存在,在我心中占了这么大的份量……) 发现这个事实,甚至让九郎感到有些害臊。 「……我在想什么?这种事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这件事根本不需要重新确认。那是自己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只是一直没能清楚理解而已。而在察觉这个事实的现在,九郎可以断言。所断言的不是决心,而是一个确实承诺的事实。 「会赢的。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会输。」 九郎瞪着那在上空的犹格?索托斯之门。 (我和艾露及demonbane是三位一体。缺一不可。必须全在一块儿。只要在一起,那就是绝对无敌。没错。什么都办得到!因为,艾露在我心中是——) 九郎内心的思念逐渐转化为斗志。 就在九郎打算将这股斗志指向在门彼端的特利昂尊者时,伴随着一声巨响,大海剧烈晃动,诺登斯号也猛烈摇晃。 「怎、怎、怎么了?怎么一回事!?」 九郎一下子失去平衡,但由于紧抓着栏杆,总算是没有摔倒。但这突然的状况让九郎陷入混乱,根本无法分析现在的状况。 在这种状态下,九郎还是努力观察四周,但一个难以置信的光景就这么跃进他的眼中。 他看见紧靠在诺登斯号旁的宝船号开启了机库门,一个巨大人影从那猛烈摇晃的运输舰上起身。那巨人维持着平衡,同时头也望向犹格?索托斯之门。不用说也知道那巨人的身份。 「demonbane!?为什么demonbane自行启动了!?」 疑问接二连三地在九郎脑中浮现。就在九郎百思不解的时候,夏塔克已经展开了机翼。 「达、达达达达达令!不好了啰波~!」 一个人影自宝船号的甲板朝九郎跑来。那人影从宝船号的甲板一跃跳向诺登斯号,在九郎身边落下。是艾尔莎。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在九郎对艾尔莎提出疑问的同时,一阵伴随闪光的强烈冲击侵袭而来。就在海面掀起波涛,诺登斯号剧烈摇晃的同时,demonbane也喷出了魔力的火焰起飞。 「什……!慢着!你要飞去哪里……!?」 尽管九郎大叫,但这声音自然不会传进demonbane耳中。 看着demonbane转眼间缩小的身影,九郎只能茫然地呆站在原地。 「艾露?亚吉夫擅自把demonbane开走了啰波!」 有那么一瞬间,九郎的思考不禁停止。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 ※ 当九郎在甲板上陷入沉思的时候,艾露也沉陷在属于自己的烦恼当中,并在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至少等一个晚上。然后汝再做决定。决定要去,还是留下来。 这是艾露对九郎所说的话。 但事实上,艾露早已知道九郎的答案。 如果九郎是会在这里却步的男人,那他早就远远逃离艾露身边了。 正因为九郎是那样的男人,所以才能一直奋战到现在。 正因为九郎是那样的男人,两人才会直到现在还在一起。 正因为九郎是那样的男人,在他身边才让自己感到舒适。 正因为九郎是那样的男人,自己才会超越死亡回到他的身边。 正因为九郎是那样的男人,自己才—— 对现在的艾露来说,九郎已经成为自己无可取代的重要存在。而那足以左右自身命运的重要存在,对艾露来说更是…… 少女明白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思念,相当于人类的何种感情。 (妾身……对九郎——) 艾露想待在九郎的身边。 艾露希望九郎待在自己身边。 随时随地。 无时无刻。 直到生命烧尽。 直到灵魂消散。 直到时间尽头。 无论任何一分、任何一秒。 永远地、一直在一起。 那是过去只知战斗的少女,首次在心中萌生的渺小心愿。 那是自己强烈、失控、无法克制、渴求、毫不掩饰的愿望。 那是无论牺牲任何事物都令艾露在所不惜的赤裸欲望。 在此同时,艾露也明白一件事。 她明白这个心愿绝对无法实现。 她明白那是此刻绝对不可以实现的心愿。 在犹格?索托斯之门的另一头,是不属于人类的领域。 那是神的领域。 那是异形的领域。 那是狂意与邪恶狂笑的领域。 那不是能容许人类存在的领域。 (所以,不能再——) 艾露前往宝船号,接着坐上了正等待出击的demonbane。 不能再让九郎继续涉入。与他并肩的战斗,就只能到这里为止。 因为九郎是人类。 人类应该活在人类的世界。 (在这之后,是非人类的领域。面对非人类,应该由非人类出马。最后必须由非人类自行解决。) 所以—— 「走吧!demonbane!」 ※ 「那个傻瓜,她到底在想什么!」 由于事情太过突然,让九郎感到焦躁、狼狈、混乱。 (可恶!现在到底又是怎样!?竟然一声不吭就自己跑出去——) 就在九郎想到这里的时候,才惊觉到一个可能。 「难道说……那家伙……到这个节骨眼,却打算独自战斗吗?」 开什么玩笑。九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总算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要是在这个时候被放鸽子,那简直就是闹剧了。 「达达达达达令!该怎么办啰波!?」 见艾尔莎手足无措地大伤脑筋,九郎愤 怒地开口说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追上去啊!」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要怎么追啰波!?」 「不管是用战斗机还是破坏机器人都行!快做好出击准备!」 「知、知道了啰波……啊!」 突然间,艾尔莎的视线从九郎身上移开,转到九郎身后。 一个突然落在自己身后的气息,让九郎转头察看。 《真是的。到最后你们还是一堆问题。》 出现在九郎身后的,是梅丹佐。 白色天使望着九郎,接着撇了一下脑袋,催促着说道: 《抓紧点。如果是我,应该追得上。》 九郎二话不说点了头,随后便跳到梅丹佐背上。 ※ 艾露驾驶着demonbane,头也不回地不停朝前飞去。 目标是犹格?索托斯之门。那像是挡住去路般耸立在眼前、充满狂意的巨门毫不保留地敞开,使其深处那绝望的世界呈现在世人眼前。 那扇门实在太过巨大、宽广。那巨门不仅让人难以掌握全貌,甚至连距离感都因其巨大而产生混乱。 那似近实远的巨门,尽管艾露已经飞了相当的距离,却丝毫没有接近目标的感觉。 艾露望向屏幕。其中可看到变得像芝麻般大小的联合舰队,还有如同星光般微弱的些微灯火。 (在那里面的九郎,现在正……) 艾露连忙甩了甩头,振作精神。 就在艾露在心里完成告别,重新将视线转向犹格?索托斯之门的时候。 她察觉到一道来自舰队方向、彷佛要划破夜空般朝这里急速飞来的光点。就在艾露感到奇怪而放大影像的瞬间,艾露僵住了。因为她看见了梅丹佐,还有跨在其身上的那名男性身影。 那人忍耐着强烈的风压,全神贯注地望着demonbane。 「……九郎。」 艾露明白自己只是说出他的名字,就感到心跳加速,同时内心也萌生起那交杂着欢喜的犹豫。 (不行。不可以在这时候犹豫……) 艾露反复甩了好几次头,试图甩开那心中萌生的冲动。 「那个蠢材……哪有人会特地这样追过来的。」 艾露为了甩开自己的感情,而加快了夏塔克的出力。 ※ 「可恶!那个傻瓜!竟然又把速度加快了!」 九郎紧抓着梅丹佐,朝飞在前方的demonbane疾驰前进。 暴风扭曲了九郎的面孔,也令他连呼吸都产生困难,但那些九郎都不以为意。 (不会错了。这下就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了。艾露那家伙……她真的打算独自战斗。) 九郎的内心沸腾着。 (真是叫人火大,我生气了,我他●的真的生气了……把人使来唤去,还说了一堆听起来好像自己很了不起的大道理,但到最后……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最后却——!) 「到最后,她根本就不相信我。她怎么可以这样!开什么玩笑啊!傻瓜!」 《话说太多当心咬到舌头。》 就在九郎无视于梅丹佐的忠告,放任愤怒不停抱怨的时候。 「唔噗唔喔!?」 九郎狠狠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来不及吗。》 「唔唔~~!啊啊啊啊啊!给我再快一点!」 《可是,再快的话,你的身体会——》 「管他的!我也不是普通人,一点点加速还撑得过去!比起那种事……我一定要逮到那个傻瓜!快点!」 《了解!》 下一瞬间,非比寻常的g力开始蹂躏九郎的身体。面对那过份剧烈的力量,九郎立刻濒临昏迷边缘,但他努力将自己微弱的魔力全部分配到防御上,咬紧牙关硬撑着。 同时九郎也努力振作那险些丢掉的意识,凝视着飞在前方的demonbane。 九郎与demonbane的距离迅速缩短,没过多久,梅丹佐总算成功追上了demonbane。此刻九郎已经来到与demonbane伸手可及的距离。 「艾露————————————!」 九郎使劲吶喊,但在强烈风壁干扰下,就连九郎自己都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 而demonbane也在这时改变轨道,并再次加速。 「唔唔唔唔~那家伙真是让人火大!」 梅丹佐虽然也加快速度,但双方始终无法缩短距离,距离甚至越拉越远。 《唔……不能再……!》 看来连梅丹佐也到了极限。 九郎的身体也发出了强烈的哀嚎。此刻无论如何都得趁丧失意识前想出办法。 「不管那么多了……开火打它!」 这是九郎所想到的答案。 《什——!……你说真的吗?》 「当然,而且还要用能将它击坠的方式!」 《……这样好吗?》 见梅丹佐有所犹豫,九郎接着说道: 「那丫头不给她尝点苦头是不会听话的!现在就是她该得到教训的时候!上!上!上!」 《唔……》 尽管梅丹佐还是面有难色,但最后似乎还是铁了心,让光束炮于右手显现。梅丹佐将炮口对准demonbane,接着发射光速。 『什……!』 伴随着艾露吃惊的叫声,demonbane执行了闪避动作。 梅丹佐射出的光束就这样从紧邻机体的位置掠过。 攻击并未停止。连续射出的光束每发都准确地朝demonbane招呼。那并不是威吓射击之类的东西,而是真正的攻击。 『啧……!』 demonbane像是穿针般在撕裂黑暗的光束暴风中飞翔。虽然光束没能命中,但或许是迫使对方专注于闪躲的关系,双方的距离再次缩短。 「上啊!就是现在!剁了它!」 至于九郎,则指着demonbane大声怒吼。 《这样未免太……》 「废话少说!砍下去就对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要被你命令呢?》 尽管梅丹佐一脸不解,但还是让闪亮的纯白光束军刀于双臂显现。那交迭成十字的光刃开始凝聚魔力,亮度也随之提升。 「把装甲扯掉也行。我可以闯进驾驶舱去!只要能进到里面,到时自然会有办法!」 《收到!》 白色天使在点头应声的同时加速前进。从板状双翼喷出的火焰在夜空中拉出光痕,九郎与梅丹佐两人化成一道白色雷光,朝demonbane射去。 《十字……》 提升到极限的魔力,逐渐在交迭的光刃上凝聚。 『……汝等——!』 就在这个时候,demonbane突然转过身,周围也响起艾露的怒吼。 demonbane在相当于太阳穴的位置亮起了凶暴的光辉。九郎当然知道那光芒所代表的意义。 「暂!暂停!」 《啊!?可是突然要这样也太……!》 或许是因为慌张的关系,梅丹佐失去了专注力,凝聚在双手的光刃魔力也随即雾散。 而在此同时,设置在demonbane头部的火神炮则开始闪动火光。 『闹够了没有————————!』 火神炮的炮口闪光照亮夜空,巨大的炮弹如豪雨般倾注。 「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 《————!?唔————!》 九郎双手抱着头,而梅丹佐则开始展开闪避行动。 承受着非比寻常的横向g力,遭看不见的冲击折腾的九郎被剧烈甩动,接着被抛至半空。 「咦?」 九郎甚至不需特地确认状况。在感受到那难以言喻的漂浮感同时,九郎便已经朝远在下方的海面坠落。 《啊……糟糕。》 梅丹佐那太过悠哉的发言虽然让九郎想骂脏话,但现在不是那么做的时候。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降落伞的跳伞开始了。 「救救救救救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九郎发出拖着哀嚎的求救声自空中落下。 《哇!》 急忙追上去的梅丹佐抓住了九郎的手臂,在距离海面还有一、两公里的位置停下。 九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紧张放松的瞬间,心中又重新燃起满腔怒火。九郎以吊在空中的姿势,开始指着demonbane大声怒骂。 「旧书娘!这也太危险了吧!从这个高度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耶!」 『是谁先攻击的啊!三流魔术师!』 艾露也不甘示弱地回骂。 (那个混蛋总算放弃装傻了吗?) 只要能够说话,那要打破僵局就不是难事了。 (况且我想说的话,也还多着呢!) 九郎开始朝艾露怒骂。 「先前一直依赖那个三流魔术师的,又是哪个三流货色了?像妳这种连毛都没长齐、只是虚长岁数的臭丫头,少自己一个人偷跑!」 『接下来是非人类的领域!轮不到不过是人类的汝来凑热闹!』 「都这个时候了,说那什么烂借口!妳这家伙未免也太任性了吧!况且让妳一个人去跟特利昂尊者打,也只会被对方痛扁一顿吧!妳每次输掉都会给人添大麻烦妳知道吗!」 『少罗嗦!汝这小子别以为稍微有点战果就能跩起来了!蠢材!』 看来九郎似乎是踩中了对方的痛脚。艾露的怒气透过demonbane传了出来。 『等在前面的,是超乎想象的超狂意漩涡。是无明的大海。是充满诸神嘲笑的禁忌宇宙。在那种领域里,凭汝这种泡沫般的存在又能有多少意义!?到时汝连作为demonbane零件的作用都发挥不了!』 到这个时候,这些话不可能打动九郎。 但九郎还来不及回话,艾露便开始单方面地做出结论。 『……汝陪妾身并肩作战到现在,妾身打从心底感谢汝。但那也已经结束了。妾身与汝的契约无效了。』 面对如此断言的艾露,九郎只能沉默以对。 并不是九郎不想回话。而是九郎此刻正被强烈到令他说不话的愤怒给支配着。 『大十字九郎。汝既不是妾身的主人,也非魔术师。只是个名符其实、毫无意义的人类。』 「艾露……妳这家伙……!」 此刻九郎心中的情绪,已经并非愤怒那么单纯。各式各样的激情已经甩脱枷锁,在九郎心中肆虐。或许是对九郎的反应感到不解,只见梅丹佐用那充满疑惑的双眼注视着九郎。 《大十字九郎?》 就在这个时候,九郎做出了连梅丹佐都没能预料到的行动。他甩开了梅丹佐抓住自己的手。 《咦?》 面对九郎这太过突然的举动,白色天使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大十字九郎!?》 九郎听着梅丹佐的吶喊,朝大海坠落。当然,此刻已经不是魔术师的他,并没有能超越牛顿的力量。九郎只能一路朝海面加速坠落。 『唔!?傻瓜!在干什么啊!?』 九郎听着艾露慌张的声音,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落下。 虽然置身在这样的状况下,但不知为何,九郎的心却像是无风的水面般平静。 《你在想什么啊!》 梅丹佐立刻朝落下的九郎追去。 但是—— 《————!?》 demonbane的反应远比梅丹佐要来得迅速。 demonbane那比白色天使动一根手指都要来得更快,高速的飞行速度,连所发出的巨响都被抛在身后。 『九郎——————————!』 巨大的机影从上空逼近。 仰头一看,只见钢铁巨人正拖着暴风朝九郎追来。 (……真是的,竟然那么慌张。) 九郎露出苦笑,接着便放松全身力气,任凭重力摆布。 『九郎!唔……汝这个人、为什么总是……唔!』 九郎几乎可看见艾露紧张的模样浮现在自己眼前。 (其实妳根本不用那么拼命……我都明白,因为我做出了这种举动……) 正是因为这样,尽管自己正朝海面坠落,但九郎的内心却十分安稳。 (这样妳也该明白了吧?妳并没有冷酷无情到能轻易切断与人的联系。到头来,妳只是个笨拙的——) 「——寂寞女孩而已。」 『啧————————!』 艾露的魔力轻柔地包住了九郎全身。 『九郎!』 demonbane的手掌朝九郎伸出。 此时海面已紧靠在九郎眼前。 ※ 水平线的彼方开始泛白。 海面平静,除了陈列在海上的环状列石与浮在空中的犹格?索托斯之门,这一天的开始与往常无异。 此刻demonbane正站在其中一根石柱上,双臂交迭在胸前,凝视着水平线。 「喔。天差不多快亮了呢。」 水平线彼方开始亮起金黄色的光芒。沐浴在其光亮下的demonbane,装甲就彷佛照上了一层七彩的薄纱,使demonbane的外表增添了几分庄严。 「你看,艾露。这景色还挺壮观的呢。」 九郎走上从驾驶舱中延伸出的立台,面对眼前壮阔的景色,双眼流露出类似憧憬的眼神。 但在他视线一角,艾露正带着明显一脸不悦的表情,闹着别扭。 九郎叹了一口气,很快又将视线移回前方。 旭日开始从水平线彼端缓缓升起。高贵的光芒照耀着demonbane的机体。无论是邪神即将降临,还是异形在那扇门的彼端蠢动,旭日都还是像往常一样地升起。没错。黑夜必会结束,白昼终会到来。只要这世界继续存在—— 然而那令人感动的场景,在艾露沉默的压力下,也变得毫无浪漫可言。九郎对脸别向一旁,紧闭着嘴的艾露开口说道: 「接下来就要去赴最后决战了,妳那样会让人丧失战意喔。」 「唔……汝还在装什么帅呀!汝这超级无敌大蠢材!」 艾露的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只见艾露柳眉倒竖大发雷霆。艾露的额上爆出青筋,九郎仿佛能听见艾露脑内大串血管应声断裂的声音。 「汝竞作那种疯狂的事!要是妾身没能赶上,汝现在早就——!」 「可是,实际上妳赶上了呀。况且,我也是早知道会这样才那么做的。妳不可能会失手的嘛。」 看九郎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这么说道,更刺激了艾露的怒气。 「少跟妾身胡闹!耍人也该有个……」 「胡闹的人是妳吧!」 被九郎一瞪,艾露显得有些退缩。 「到了这个时候, 没有还把伙伴甩掉的道理吧?」 被九郎用沉稳的语气这么一说,艾露心虚地别开视线。 「……汝把接下来的战斗想得太简单了。那不是人类能做到的战斗。」 艾露低着头,颤抖着声音,努力挤出了这样的话语。 「妳又来了。那种事,不试试看又怎会知道呢?」 「这就证明汝想得太简单了!」 艾露抬起头,怒气冲冲地瞪着九郎。 「一旦穿过那则那扇门,里面别说是人类的常识,就连宇宙的法则都不适用!让汝跳进那种领域……」 「妳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妳根本不可能独自打赢特利昂尊者吧!」 那种事,艾露自己应该十分清楚才对。 「会有什么结果,明明是再清楚不过的事……这样妳还要我把妳放弃,将问题全部推到妳身上吗!?少让我做那种良心不安的事!」 「可是……!」 艾露的表情终于瓦解。那原本打算用愤怒来掩饰的表情完全消失,转眼间便哭丧着脸。内心的防壁一旦崩塌,就再也无法停止。只见艾露那像宝石般的双眼泛起泪光,接着就像是溃堤般,泪水不停落下。 「汝真的明白吗!真明白再也回不来所代表的意义吗!就算真能将那家伙打倒好了。但就算那样,汝也得永远都在时间与次元的夹缝间徘徊呀!?妾身怎么能让汝去背负那种命运!」 看艾露焦急的模样,九郎叹了口气。 (为什么这家伙……都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想把所有问题往自己身上揽呢?) 九郎实在无法理解。 (她该不会抱着只要牺牲自己就好那类傻事吧?) 她真以为让自己承担这种会让良心不安的事,自己会闷不吭声吗?要真是那样,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要那样说,妳自己不也一样吗?让妳一个人永远留在那里,那种没道理的事,我不可能容忍吧!」 「……妾身为了讨伐邪恶,已渡过了漫长的时光。无论与邪恶的血战尽头,等待的是何种结果,妾身都甘之如饴。」 艾露紧握着拳头,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但那样的谎言在此刻已没有任何作用。现在那种谎话已骗不了任何人,也不会有任何人因此得到安慰。 (那明显是不对的。至少我不会因此感到安慰!) 九郎心意已决。 「够了。我明白了。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当听到九郎这么回答的时候,艾露脸上露出交杂着安心与受伤的复杂表情。 「我决定了。不管怎样我都要跟着妳。讨论只是浪费时间。既然妳要那么想,我也没有义务去听妳的借口。」 「九郎!汝还……!」 九郎无视于艾露的怒声,逼近到她眼前。九郎沉默地将脸靠到双方鼻头几乎要互相碰触的位置,注视着艾露约双很。 「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艾露多半无法理解自己想说什么吧。艾露不知所措,翡翠色的双眼不住晃动。 「妳以为我是为了不能放妳一个人去的烂理由,才决定跟着妳的吗?」 「…………!」 「少自作多情了!笨蛋!妳真以为自己是那种那么会让人想为妳担心的人吗?」 说到这里,艾露的泪水再次涌出,带着啜泣声哭了起来。她脆弱得不像是渡过漫长时光的人。 「妾、妾身才没有自作多情!反、反正汝是觉得妾身不可靠就是了!是啊!妾身就是个靠不住的魔法书嘛!」 似乎完全任凭情绪摆布的关系,艾露的表现就像一个小孩。 「但是!但是,就算那样,妾身还是……呜!」 「那也不对。哪有人会只为了那种理由去战斗的?」 九郎的话似乎让艾露感到相当意外。发言遭到否定的艾露睁大着眼睛,回望着九郎。见艾露的眼神带着疑问,九郎缓缓吐了一口气。光是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讲的话,九郎就感到心跳加速,全身发热。 「我之所以要跟过去,是为了比妳更加任性的理由。」 九郎反复深呼吸,当心情稍微平复后,接着用缓慢的语气说道: 「我——我是因为不想和妳分开罢了。」 在这句话说完后,两人沉默地对望。 这段沉默不知持续了多长的时间。尽管这段时间应该没有很长,但对九郎来说,却又感觉格外漫长。九郎明白自己正满脸通红。脸颊也发热到意志力怎样都无法克制的程度。虽然自己原本打算尽可能若无其事的告白,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有什么若无其事的感觉。 不知是否被九郎的害臊给传染,艾露的脸颊也跟着涨红。 最后,尴尬的沉默终被打破。 「……蠢材。」 这是艾露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 虽然艾露想试着这样让事情了结,但就某个角度来说,那只是让状况更加难堪。 九郎和艾露都低着头,避开对方的视线,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实在是相当滑稽的光景。 ※ 在蓝色与红色相溶的天空下,白色天使自空中俯望着demonbane。 《——傻瓜。》 梅丹佐手叉着腰,难以置信似地叹气。 (唉……) 这还真是一场闹剧。梅丹佐抱着这样的想法露出苦笑。 到最后,自己根本就不需担心。 大十字九郎跟艾露?亚吉夫,两人之间有着无比的坚固羁绊,互相了解。 他们是朋友、是战友,并且还有在那之上的关系…… 他们是比翼鸟。 是连理枝。 这两人是无法分开的。 梅丹佐所露出的微笑隐藏在面具下,没有显露。在冰冷的机械双眼深处,那带着慈爱与憧憬的眼神并未显露。 梅丹佐背上的光翼增大了亮度。只见她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轨迹,返回了诺登斯。在最后,她回头望了两人一眼。 (如果是他们的话——如果是那两人和demonbane的话,不会有问题的。) 如果是那两人,就算暴露出那般滑稽的模样,也肯定能打破眼前绝望的状况。那就是大十宇九郎与艾露?亚吉夫的厉害之处,同时也是自己所没有的最强力量。 (我无法像那两人一样那么坚强。无法像那两人那样战斗。) 既然这样,至少还可以相信他们所开辟的未来。 至少用自己有限的力量,尽可能去做自己能做的事。 而这肯定也是自己为那比任何人都身处在激烈战局中的两人,唯一能做的回报。 梅丹佐站在甲板上,解除了变神状态。 「九郎小弟……」 任凭金发在晨光下随风飘逸的梅丹佐——莱嘉百感交集地这么开口。 过去那段热闹愉快的时光接连在莱嘉脑中浮现。 那是再也不会复返的美好时光—— (如果有轮回的话……如果能再一次,回到那一天的话……) 那时候,自己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莱嘉突然这么想道。 以住在郊区冷清教会的修女身份,与一名米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学生相遇,两人愉快地闲话家常,悠闲享受着这样的日子。 除此之外,说不定还会有其它的可能性。 或许自己能作为一名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的女孩与他邂逅。 莱嘉脑中闪过了那样愚不可及的想法。 但她很快便将那个想法从脑中甩去,抬头 第五章 出征吧,前往那充斥恐惧、绝望、勇气,与尊严的战场 仿佛将原色的油画涂料搅拌混合般,拥有无数色彩的天空出现在眼前。 无论方向还是距离都丧失意义,那是一片万物彼此交融、万物相互拒绝的混沌之海—— 在一切暧昧不清的此处,如果意志不够坚定,恐怕连自己的存在都会瞬间雾散吧。 太过违背常理的诡异空间,在眼前一望无际地展开。 而回头的路也早已消失。 「先慎重地寻找线索吧。在这样的领域里,确保灵魂不受动摇才是最重要的。」 九郎在应声同意的同时也集中意识,令自己神经之网遍布全世界。接着,九郎一一感受所有触碰到自己神经之网的事物,一一仔细查探。虽然彷佛要将神经烧断般的强烈冲击在脑内奔窜,但九郎刻意将其忽视,持续搜索的工作。 这里与人类所在的世界相较,是由不同道理所支配的空间。试图探查其面目的不敬之人,其意志、灵魂,都会遭到强烈的狂意煎熬。但尽管承受着神经彷佛遭火焚烧般的痛楚,九郎还是努力让自己意识的前端不停延伸、扩展。为了寻找特利昂尊者的气息—— 「唔……!」 九郎忍不住发出呻吟。 灵魂被强烈的狂意撕扯,逼九郎得用尽全力才能勉强维持自我的轮廓。 (可恶……!这样子,是不可能打得过那家伙的!) 焦躁搅乱了九郎的心,混乱的心使得感觉更加迟钝。由此形成的焦躁又使内心更加烦躁,就这样开始形成了最糟的恶性循环。 就在九郎的表情开始因烦躁而扭曲的时候。 「别担心。」 九郎听到了艾露的声音。只是这样,内心的焦躁就仿佛淡雪融化般消失,痛苦也被驱除。九郎的内心就像是没有丝毫涟漪的湖面般,逐渐找回安稳。 「妾身会保护汝的。」 听艾露这么一说,九郎重新振作精神,精确地编组术式,以彷佛要征服这个世界的气势,奋力让精神之网扩张。 虽然数不清的情报如洪水般涌来,但九郎冷静地一一过滤,最后终于成功掌握到了些微属于特利昂尊者的气息。 「在那里吗!」 九郎召唤出贝瑞萨偃月刀,随即将其朝正上方掷出。只见偃月刀高速旋转,接着在落到demonbane胸口高度的位置嘎然而止。偃月刀就像是罗盘的指针般,指向一处未知的空间。就在九郎顺着刀尖所指方向望去的瞬间,贝瑞萨偃月刀也划破混沌,笔直飞出,最后插在某个肉眼无法看见的物体上。接着,眼前的景色出现裂痕。裂痕迅速波及四周,伴随着尖锐声响,如镜子般碎裂。 就在那一瞬间,世界骤变。从碎裂的景色彼端,有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如排山倒海般涌来。那彷佛大量恶水的东西,轻易地就让demonbane任其摆布逐流而去。那覆盖世界万物,具有压倒性份量的物体,吞没了无计可施的钢铁巨人。 ※ 这里是未知世界的尽头—— 在这世界的夹缝间,设置了一个巨大且庄严的王座。 坐在王座上的,是身披鲜红钢铁的鬼械神——里贝尔?雷基思。那巨人将双臂交抱在胸前,静静地等待时机到来。接着,那像是在胎中沉睡般静止的野兽,静静地睁开双眸。那对将光芒遗忘的金色双眼,注视着前方。 「来了吗?」 仿佛龟裂般的笑容撕裂了少年的面孔。那魔性的笑容在令人感到极度阴森、骇人的同时,却也会让人联想到在阳光下嬉戏的稚子。 那是同时拥有相反的两种面孔,令人难以捉摸的虚幻存在?特利昂尊者。 而站在那名少年身边的,则是有着如夜晚湖面般,带着昏暗、清澈狂意的少女。她是【奈克特抄本】的精灵?艾瑟德丽塔。她正为了终将到来的血战,燃烧着那纯粹的狂意火焰。 「主人。我们的魔力被对方察觉了,没问题吗?」 「当然。」 特利昂尊者在颔首响应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一个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气息。 那气息就站在里贝尔?雷基思肩上。虽然其外观是一名身穿低胸套装的高挑美女,然而那并不是人类,而是有着人类外表的异形。人形的异形正注视着远在彼方——注视着从此处看不见的某个东西。某个与特利昂尊者相同的东西。 「是奈雅吗?」 「这次又要说一次幸会了,特利昂尊者。」 奈雅脸上露妖艳的笑容,随即与坐在里贝尔?雷基思当中的特利昂尊者视线相交。奈雅的双眼蕴含着比漆黑更深沉的黑暗,从中可窥见无数的疯狂与绝望。只见那异形的美女泛着挑逗的笑容,从口中流出伴随瘴气的话语。 「这是第几次了呢?我只知道还记得去数的,大概是三千次左右吧。」 如此笑道的奈雅脸上,增添了更纯粹的邪恶。 「不知道。况且那也没有任何意义。」 特利昂尊者闭上双眼说道。 此时在他脸上已经没有微笑。在他脸上的是虚无……不,那是在虚无掩饰下,所暗藏的憎恨、绝望、恐惧,还有畏怖。在此同时,艾瑟德丽塔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也对奈雅散发出明显的敌意。 异形的美女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叹气。 「那么,九郎小弟会得到『太古永生者』的指引,抵达你身边吗?」 「这个问题更加没有意义。」 特利昂尊者那微睁的金色双眸燃烧着。那对金眼昏暗、深邃,并且无比炽热—— 「会来。他会前来讨伐、前来狼吞虎咽。运用邪道的知识,伴随着那消灭邪道的魔法书。他会身披猎杀邪道的铁甲,手执猎杀邪道的钢刃——大十字九郎会来!」 ※ demonbane在血色的宇宙中漂浮着。 周围异常寂静,没有丝毫声响。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与艾露的呼吸声。 在那几近于虚无的世界中,浮现出无数门扉。门的大小大约还比demonbane的全长稍大一些。就门来说,那实在太过巨大。所有的门扉都朝向demonbane所在的方向,所有的门都有着相同的外表。眼前的景象,看来就像是门的迷宫。 (这是要我从这些门当中,找出正确的门吗?) 要在无数的门中找出唯一的正确答案,几乎是不可能的要求。 正当demonbane在空中静止,准备对门一一进行探索的时候。突然间,一扇门在眼前出现。那扇门与周围的门相比,尺寸实在太小,怎么看不不像是demonbane能够通过的尺寸。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扇门突然应声开启。在那缓慢开启的门扉后方——从那未知的空间之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虽然那是否是人,在这个世界里并没有任何意义。出现在门后,头上披着头纱的人形物体,以缓慢……以极端缓慢的动作穿过那扇门,站在demonbane面前。 那披着头纱的异形默默地注视着demonbane的双眸。不,在那头纱底下,根本就无法确定是否有人类的面孔。虽然无法确定头纱下的容貌,但也有一些是九郎可以肯定的东西。那就是他从眼前的异形身上,感受到了非比寻常的气息。虽然九郎无从得知那股气息的实体,但却也明白其深不可测。那种气息令九郎不禁觉得自己仿佛在窥视着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家伙搞不好比克苏鲁还要危险……) 察觉到自己似乎正被拖入潜藏在那头纱后的深渊之中,九郎连忙将自我武装起来。 「维姆尔?亚特?塔维尔!」 艾露说出了一个九郎陌生的词句。 「维姆尔 ……什么?」 「维姆尔?亚特?塔维尔。那是个拥有『守门人』、『指引者』、『太古永生者』等别称,服侍犹格?索托斯的神性……不,它甚至有可能就是犹格?索托斯的化身。」 但是,尽管九郎从维姆尔?亚特?塔维尔身上感受到压倒性的压迫感,但却没有从中感到恶意。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对九郎及艾露采取任何行动。 九郎及艾露观察着维姆尔?亚特?塔维尔的举动,就在这个时候,那异形突然将双手刺进自己胸口,接着像是要现出自己的心脏般,将胸部左右撕开。被扯开的胸口其尺寸远远超过了维姆尔?亚特?塔维尔的全身,没过多久,那异形便完全被胸口的裂缝吞没。只见裂缝不断扩大,不一会儿的功夫,甚至就连世界都被那扩大的裂缝逼退。 (这是……) 九郎望着裂缝的彼端。望着裂缝中那直通天际的大理石阶梯。 在那阶梯左右,是一望无际的宇宙与紧星之海—— 而在那宇宙中漂浮着无数时钟。时钟的大小不一。有手表般大小的时钟,也有如行星般巨大的时钟。种类也五花八门。柱钟、鸽钟、怀表、沙漏。太阳钟、闹钟、挂钟……而那些时钟没有任何一个题不着相同的时间。只有秒针的声音、告知时间的闹钟声、鸽子鸣叫声、敲钟声,种种声响像是合唱般响彻整个世界。 「原来如此。看来维姆尔?亚特?塔维尔应该是我们的向导吧。」 九郎同意艾露的看法后,便迈步走上那无尽延伸的大理石阶梯。接着九郎注视着那远在彼方的最顶端,注视着那宇宙的尽头。 「特利昂尊者就等在这条阶梯的终点。」 在九郎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感受到了彷佛令内心结冻的恐惧,还有以这恐惧为燃料猛烈燃烧的斗志。没有退路。没有归处。正因为这样,九郎心小也没有任何迟疑。唯有前进。 「——艾露。」 听九郎出声,艾露转头回望,然后微微颔首。 「嗯,出发吧。前往最后的战场。而在那之后……」 「无论等待我们的是否是地狱,我们都不会分开。对吧?」 艾露点了点头,九郎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只要确认了这件事,那就够了。 九郎注视着宇宙的尽头,开始攀爬阶梯。 ※ 奈雅坐在里贝尔?雷基思的肩上,注视着那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遥远彼方。 在那里,受到维姆尔?亚特?塔维尔指引的大十字九郎与艾露?亚吉夫正驾驶着断魔之剑,一阶一阶确认着脚下的阶梯,顺着阶梯一路攀爬。 相信再过不久,他们就会抵达这位在时间夹缝的这个地方。 为了打倒身为世界之敌的特利昂尊者,为了赢取人类的未来。 奈雅脸上露出充满狂意的笑容,用陶醉的视线注视着他们。 (我很期待你喔,九郎小弟。如果是你的话,一定……) 光是想象那个瞬间,奈雅全身就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快乐。 demonbane缓缓沿着阶梯不断向上。 奈雅则不发一语地注视着这一幕。 时机就快成熟了—— ※ 坐在里贝尔?雷基思肩上的奈雅,眼神多了几分锐利。 「看来时候到了……」 奈雅将那对燃烧般的双眸转向特利昂尊者,缓缓起身说道。 「那么,我就和过去一样,在不会碍事的远处看着你们吧。」 异形的美女脸上浮现充满狂意的笑容,接着便逐渐融入未知的空间当中。她的手、脚、身体都像是烟雾般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脸。 「我先走一步啦,特利昂尊者。在下一次的永劫中再会吧。」 奈雅留下妖艳到令人作呕的笑容之后,便完全从特利昂尊者眼前消失。 「……可憎的女人。」 在驾驶舱内看着这一切的艾瑟德丽塔,端整的面孔上带着不悦。 「不用理会。现在只需把那家伙……把大十字九郎——」 然而特利昂尊者不为所动,只是专注地看着一点。 少年黑暗的金眼凝视着眼下漫长的阶梯——凝视着在阶梯彼端的demonbane。 「不用担心。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等待在这尽头之后,都不可能会有更胜现在的地狱了。」 「主人……」 ※ demonbane一路确认着脚下的台阶,一路沿着不知何时会抵达终点的阶梯向上攀爬。 到现在,已经不知经过了多久的时间。感觉像是只过了几分钟,但又像经过了好几天。虽然周围漂浮着如繁星般数之不尽的时钟,但并不能确定上面显示的是正确的时间。况且去确认那种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过了不久,终于看见了阶梯尽头。在其顶端耸立着一个巨大王座。而坐在那王座上的,则是鲜红的鬼械神。那是将翅膀收起,身披大衣的红色蝙蝠。那巨大身躯深深沈在王座中,悠然地俯瞰demonbane。 『真是让人等太久了,demonbane。』 那既像少年又像少女的中性嗓音,在红色的空间回荡。 demonbane停下脚步,以那机械双眼笔直地仰望那鲜红的鬼械神。 「唷!让你久等了,禽兽。」 九郎毫无惧色地这么响应,凝视着里贝尔?雷基思。 鲜红的鬼械神从王座上起身。 『那么,就开始吧。开始结束的开端。开始开端的结束。开始永劫的终焉。开始永劫的开场——』 那鬼械神就像在歌唱、在吟诵、像在接纳、在拥抱、像是诉说着末日的预言者般张开双臂。 『这是高潮。』 金色的光粒开始在里贝尔?雷基思的右手聚集。光粒凝聚、收缩、化为结晶,最后变成一柄金色的宝剑。 「——赐与力量吧。赐与力量吧。赐与力量吧……」 demonbane的右手则燃起火焰。火焰划出一道直线,发出闪光、化为结晶,最后变成握在手中的贝瑞萨偃月刀。 「受死吧!」 『接招!』 demonbane将是要将阶梯踹开般疾驰而出。而里贝尔?雷基思也配合对手动作的时机,冲下阶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demonbane挥舞弯刀。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里贝尔?雷基思挥动宝剑。 两道剑光交错—— 贝瑞萨偃月刀与黄金宝剑彼此弹开、偏离轨道。但就算这样,两架鬼械神的动作却并未停止,而是互相穿过对方身侧,随后静止。接着,双方在转身的同时,发出了第二击。 尽管攻击是在彼此的斩击范围外挥出,但从刃上爆发的魔力仍形成肉眼不可见的斩击,朝对手侵袭。其力量在阶梯上拉出破坏的涟漪,在两者间冲突、爆碎。 双方在阶梯崩塌的前一刻迅速跃起,并在空中挥出第三击。尽管斩击互相命中了对手的肩口,并从伤口爆出火花,但都与致命伤相去甚远。只见两架机体同时将钢刃拔出,再次互击。 斩击之后再次斩击。 双方使出的斩击速度已超越高速来到音速、并超越音速变为神速。 两者挥出了百击、千击、万集、亿击,每次交锋钢刃都进出火花,并在双方机体上刻出无数伤痕。 过不了多久,火花转为闪光、闪光转为爆炸、爆炸转为崩坏、崩坏化为虚无。那超越人、超越魔、超越神、超越世界、超越界限的攻防, 即是世界都为之斩裂。 空间激震,撼动了整个世界。 『主人!时空震……要来了!』 「九郎!做好准备!等等可不知会被轰到哪儿去喔!」 demonbane与里贝尔?雷基思彼此倾浑身之力对决。 两者所产生的冲击,令世界发出垂死般的哀嚎。 光亮爆发,万物逐渐失去形体—— ※ 当九郎重新睁开眼,眼前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眼前没有时钟也没有楼梯。眼下只有一座座有着诡异造形、看来像是古代遗迹般的建筑,而在上空有着长有蝙蝠翅膀的人形怪物在空中盘旋。这不是地球上的景色。这是个不知名的地方。九郎让demonbane降落在其中一座石造建筑上,接着便观察四周的状况。 「这里是……大图书馆!这里是赛拉伊诺吗!」 艾露大声说道。 「赛拉伊诺?」 「那是位于昴宿星团的行星之一。据说这里收藏着从旧支配者及旧神手中窃取而来的书籍与石碑,但是……」 「虽然我不是听得很懂,但总而言之,我们是被轰到不得了的地方来了吧……」 重新环视四周的九郎,看见了矗立在大图书馆屋顶上的里贝尔?雷基思。 『如何?大十字九郎。还有艾露?亚吉夫。』 「特利昂尊者!」 demonbane举起贝瑞萨偃月刀,而里贝尔?雷基思也同样举起了剑。 『你们不认为这样的血斗,才适合吾等吗?无论时间或时空都不确定的现在、过去、未来。宇宙的一切如同亡灵般在四周徘徊,一路破坏每个经过的世界,互相施展必灭之术,互相侵犯、彼此残杀……』 特利昂尊者那兴奋、陶醉般的吶喊响彻了异界的天空。 『没错!普通的血斗是不可能满足的!此刻、就在此刻,吾等是世界的中心。命运之轮正为吾等而转动!』 「哼!你还真能啰哩啰嗦。我才不管那么多!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狠狠揍扁你!」 『真是欠缺修养……虽然原本想这么说,但你这简单明了的行动原理,令余感到愉快。那么……告诉你一件事吧。』 只见里贝尔?雷基思将左手放上自己的左胸,也就是相当于人体心脏的位置上。 『让犹格?索托斯留在现世的,是里贝尔?雷基思自身的动力,也就是施加在魔术机关引擎上的呪法。也就是说,如果你想要拯救世界,除了将里贝尔?雷基思破坏之外,没有其它方法。』 「多谢你的忠告,但反正我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所以那一点都不成问题!」 demonbane一跃自屋顶上跳起,一口气缩短了与里贝尔?雷基思的距离。鲜红的鬼械神没有反应。也可能是来不及反应。但无论如何,九郎都不打算让对手反击。 但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握在里贝尔?雷基思右手的黄金剑,变成了施加肃杀装饰的金色长弓。只见里贝尔?雷基思在将光矢搭在弓上,接着将用光结成的弓弦拉至极限。离弦的光矢撕裂空气、撕裂空间,如迅雷般朝demonbane侵袭而来。 「唔……!」 九郎与艾露彼此配合,令demonbane展开回避行动。光矢掠过了demonbane的右颊,紧随在后到来的冲击波则使demonbane的装甲产生裂缝。 『喔?这样还能避开吗?不错、不错。』 此时里贝尔?雷基思的手指间,已经夹了十几支光矢。 『那么,接下来的这波攻击,也努力闪闪看吧。』 「……不会吧?」 九郎在开口的同时也从原地向后跳开。下一瞬间,光矢便射穿了该处,多余的魔力则在大图书馆的屋顶挖出了碗状的缺口。光矢接迚射出,每一箭都正确无比。面对那些以神速射来的光矢,demonbane只能用近乎特技般的动作不停闪躲。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 「我知道!」 demonbane双手握住两挺魔枪,以毫厘之差躲过光矢,随即扣下自动手枪的扳机。但里贝尔?雷基思此时已经不在原地。九郎随着感受到的邪恶气息仰望上方,只见里贝尔?雷基思以异星扭曲的月亮为背景,像是舞蹈般置身上空。那身影此时已经将十支光矢朝demonbane射出。九郎立刻拙下转轮枪的扳机,将所有子弹一举射出。六发魔弹以自己的意志捕捉猎物,击坠了朝demonbane飞来的六支光矢。九郎接着用自动手枪朝剩余的四支光矢射击。剩余的光矢就在自动手枪的射击下全部烧尽。 接连不断的连射耗尽了弹匣中的子弹。九郎咋舌一声,将自动手枪的空弹匣与弹壳抛去后,便立刻将新的弹匣与快速装弹器装入枪中。虽然那仅是连十分之一秒都不到的动作,但已足以成为容许对方反击的空隙。然而—— 『这样就完了吗?』 里贝尔?雷基思甚至没做出反击,只是交抱手臂望着demonbane。 「看来被对方给瞧扁了呢。」 「哼……那可得谢谢对方才行呢!」 九郎在开口的同时,也将枪口对准了里贝尔?雷基思。而这时鲜红的鬼械神则是将弓高举过头。 『那么,开始下一阶段吧。』 只见里贝尔?雷基思取出一支彷佛带有生命的异形箭矢,接着将其射向异星的空中。 下一瞬间,无数杀意自天空降下。那杀意将空气撕裂,化为光雨朝demonbane倾注。 「唔……结界……!」 艾露展开术式,在demonbane前方造出一面五芒星形的防御阵。尽管那是有着多重防御的防御阵,但带有杀意的箭矢仍将其贯穿,刺中demonbane的机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啊啊啊啊啊啊!……可恶!」 虽然没被贯穿,但全身暴露在箭雨下的demonbane已变得与刺猬没有两样。 周围遭到的损害也非比寻常。无数箭矢将大图书馆的屋顶贯穿、粉碎、瓦解。随着立足之地崩塌,demonbane的机体也深陷其中。 似乎将此视为良机的里贝尔?雷基思,再次将箭矢瞄向空中。在此同时,陷入崩塌建筑中的demonbane,也将双枪对准了里贝尔?雷基思。两股斗气正面碰撞,冲突的斗气使两架机体之间的空间扭曲。 空间——世界开始震动。 「是时空震!又要被轰走了!」 『主人!』 尽管听到少女们的警告,但各自的主人都没有变更行动的优先顺位。 demonbane的魔枪火光闪动、里贝尔?雷基思的魔弓将箭射出。 双方感受着射穿敌人的确实手感,以及遭敌人射穿的确实冲击,同时世界也再次扭曲、变化。 ※ 当九郎回过神时,demonbane已漂浮在宇宙空间当中。 映入眼帘当中的,是数亿繁星的光亮,以及成千上万的彗星。其它就只剩下在远方发着厚重强光、奋力主张其存在的红色太阳。虽然这里看起来像太阳系,但九郎无法确定。况且就算真是这样,也不保证这里是自己所在的时代。 「……在最后一刻被震飞了吗……唔……」 艾露带着痛苦的表情这么说道。 「唔……!现在的状况是……?」 在遭时空震吞没前一刻的攻防,使demonbane的装甲剥落,内侧的机关暴露在外。机体各处都爆出火焰、 电光。伤害也扩及到了驾驶舱内。虽然并不是致命伤,但损伤仍相当严重。而九郎及艾露也同样受到了重伤。两人的内脏似乎遭到严重的损害,身体不听使唤。 「王冠、睿智、理解、慈悲、苛烈、美、胜利、荣耀、基石、王国……围绕、围绕,围绕生命之树。」 魔力配合艾露的呼吸遍及demonbane全身。受损部位开始展开自我修复,遭破坏的装甲也逐渐复原。但状况并不乐观。在彗星不停行经的这片宙域,没人知道何时会遭到彗星波及。只要稍有差错,demonbane大概就会变成流星了。 九郎此时为了寻找里贝尔?雷基思的气息,让意识之网遍及世界。就在这个时候。暗色的宇宙出现裂痕,无数黑影从纵向的裂缝中涌出。那些黑影有牙、有喙、有爪、有翼、有钳、有毛、有鳞、有壳、有角、有针,那是无数禽兽的集团。原本应该是无声的宇宙,此刻却回荡着群兽的咆哮。 「啧!竟然这么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群兽像是在狩猎般地将牙、爪、喙、角、针袭向demonbane。demonbane好比置身在兽海中央。那是生命的箱庭。掠夺与凌辱的牢笼。demonbane只能成为没有牙的牺牲品,任凭宰割。 『别披着羊皮,大十字九郎。你应该是来杀余的猎人。猎人不该被禽兽猎杀。』 特利昂尊者的嘲笑从莫名的方向传来。 「说得那么简单……这里早就已经到达极限了!」 「……九郎,快点寻找……这个饿鬼结界……既然是术式,那就一定有核、和破解的办法……!」 在遭背德群兽侵袭下,九郎努力将意识扩大到整个世界。 那是揭露世界暗处的认知。将此刻的世界依自己期望改写的认知。那是解咒的法则—— (有了!) 当九郎心中这么吶喊的同时,右手也展开行动。demonbane以掌压住紧缠在自己右臂上的巨蛇脑袋。那就是饿鬼结界的核。 「雷姆利亚冲击!」 一击必灭的无限热量将巨蛇及环绕demonbane的兽笼不留痕迹地彻底消灭。 世界虽然再次重拾光亮,但刚才那一击令demonbane再次遭到严重损伤,九郎自己的魔力也受到相当的消耗。 而就在这最坏的时机,一群彗星朝demonbane飞来。那是为数数十的彗星群。尽管面对那难以闪避的数量,但demonbane还是像穿针般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在彗星群的缝隙间闪避穿梭。 但在这个时候,九郎也察觉到状况有异。虽然九郎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那种感觉,但还是知道这时发现已经太迟了。只见原本已经通过的彗星改变轨道,掉头朝demonbane再次飞来。面对来自后方的偷袭,demonbane只能在毫无抵抗的状态下遭彗星撞飞。 「这也是……那家伙干的吗!」 demonbane在瞬间暴露出完全没有防备的身影。而一座巨大的金色十字架就在这时朝demonbane侵袭。十字架轻易突破了防御阵,朝demonbane挥落。 九郎最先感受到的是空白。紧接着到来的是冲击——彷佛内脏翻腾般的恐怖感觉侵犯全身。九郎无力地单膝跪地,接着双手双脚都贴到地面。九郎感觉四肢都失去了力量。 「唔!咳!啊!」 沿着咽喉吐出的红色液体呈块状飘在空中。「唔……九郎……!」 虽然艾露的身子也倒在操纵席上,但还是担心九郎的安危,发出了虚弱的声音。 驾驶舱被剧烈摇晃。两人朝布满噪声的屏幕望去,才看见里贝尔?雷基思正一把抓住了demonbane的脸。脸部在对方紧握之下发出扭曲的刺耳声响。 『还不使出全力吗?你们还真是游刃有余啊。』 「特利昂……尊者……」 九郎将充满咽喉及鼻孔的鲜血吐出,并令demonbane将手伸向里贝尔?雷基思的脸部。虽然demonbane的手掌已经凝聚了雷姆利亚冲击的能量,但在周围浮现的魔术文字,光辉就像此刻九郎的生命力一样黯淡。这是魔力不足的状态。尽管九郎还是想强行启动,但在雷姆利亚冲击发动前,里贝尔?雷基思的手掌就先产生爆炸。demonbane的脸部破裂,整个机体也在流着水银泪水的状态下被轰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波冲击已等在demonbane被炸飞出去的位置。 瞬间追过demonbane的里贝尔?雷基思,挥拳击中demonbane的背部。在demonbane被迫转向面对对方的同时,又遭到对手的膝顶。膝击重击demonbane的胸部。彷佛置身在浅层地震震央的剧烈震动,侵袭了驾驶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里贝尔?雷基思的左手手刀紧接着将demonbane的右肩粉碎,肘击也间不容发地命中心脏部位。demonbane再次飞出。随后里贝尔?雷基思追击掷出的黄金剑,陆续捅在demonbane的机体上,强烈的冲击将九郎的意识震到了其它世界。 「啊……啊——」 视野正逐渐关入一片白色的黑暗中。九郎听不见声音,身体也感觉不到疼痛。意识也正逐渐远去。五感的机能似乎已经失调。虽然九郎因此能免于感到痛苦,但那同时也是自己正接近死亡的证据。 『天狼星之弓啊。』 在九郎逐渐模糊的意识钟,听到了那极为冷酷的声音。那是纯粹的杀意风暴—— (惨了……要被宰了……) 九郎的灵魂深处亮起红灯,同时不停地敲响了警钟。但对濒死的肉体与崩溃的心来说,就连那样的警告听来都像是远在他方的声响。 (就在这里完蛋了吗……) 绝望与放弃。 九郎的心正逐渐被那样的感情支配。但纵使如此,他还是操作着demonbane的右臂。九郎并没有要操作右臂的意识。只是某个莫名的冲动、某个从遥远彼方传来的莫名冲动、从内心深处涌现的莫名冲动,无关于九郎的意识,驱动着demonbane。但那样的举动,终究只是过于渺小的抵抗。无论那莫名的冲动蕴含了何种感情或意志,在里贝尔?雷基思接下来的攻击之前,一切都将化为虚无。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道理。 强大且残酷的灭意波动朝demonbane发出。 demonbane无从躲避、无法承受。 然而九郎内心深处,却突然涌现一股连绝望都瞬间消散的热意。九郎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移。不受挫的心意,以及切实的决心,单只是这些,就是形成盾牌保护demonbane的一切能量。 视线率先恢复。 映入眼帘的,是将黑龙挡下的魔法障壁,其所散发的光辉。 接着听觉恢复。 所听见的,是赌上生命宣言的神圣呐喊。 「……休想。汝休想得逞!像汝等如此愚蠢的家伙,休想将吾主、将妾身所深爱的大十字九郎杀害!」 艾露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嘴角带着血迹,呼吸也十分急促,然而她仍果敢地面对对手。此时烧灼九郎内心深处的灼热,也开始化为无限的力量布满全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九郎与艾露的吶喊重迭。两人彼此交融的灵魂与魔力使障壁的光芒更加耀眼。 「怎 么可能在这里结束啊啊啊啊啊!」 九郎在一声吶喊下起身,接着让夏塔克全力飞行。demonbane瞬间超越音速,化为一道闪光。 而里贝尔?雷基思则从掌中射出了重力弹。重力弹一路将光线扭曲、歪斜、吞没,并朝demonbane逼近。那攻击抓准了demonbane无从闪避的绝妙时机。但此时的demonbane连物理法则都能忽视,甚至凌驾于世界。 只见demonbane无视惯性直角转向,躲过了重力弹的侵袭。紧接着demonbane沿着难以捉摸的轨道朝里贝尔?雷基思逼近。尽管九郎感受着足以让身体崩溃、内脏破裂的强大g力,仍持续不断地加速。如同钢铁般的强韧意志支撑着他的肉体。 『主人,危险!请快……!』 艾瑟德丽塔发出叫喊时已为时已晚。化为神速的demonbane从里贝尔?雷基思的上方穿过。demonbane看着里贝尔?雷基思的碎片在空中飞舞,同时也解除超加速状态,最后在半空静止。 九郎的肉体已经到达极限。此刻他已没有余力支撑自己的身体,甚至就连呼吸都相当勉强。而艾露也是一样,她的呼吸也非比寻常地急促。 「呼……呼……呼……唔!九郎……」 「呼……惨了……艾露……!那家伙还……还没被打倒!」 几乎在九郎开口同时,巨大的十字架也击中了demonbane。demonbane的右腿与左臂被打断。而挥舞十字架的,则是失去下半身与左臂的里贝尔?雷基思。里贝尔?雷基思用仅剩的右臂撑住十字架,立在demonbane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要这样!就是要这样啊!大十字九郎!就是这样,余才想将你……想将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里贝尔?雷基思开始胡乱挥舞十字架,击打demonbane的机体。 每次击打都令驾驶舱遭到剧烈的冲击侵袭,九郎与艾露口中也吐出了鲜血。 (——为什么?) 在透明沈静的心中,九郎自问道。 (为什么明明这个疼痛……这么难受……魔力明明早就见底……) 尽管不断咳嗽,鲜血也不停从口中吐出,但九郎双眼的火焰却尚未熄灭。九郎的眼中浮现了明确的意志力,瞪着眼前的威胁。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地……) 九郎迅速站了起来。 「为什么还会涌现出这么多战力呢——!」 九郎在无意识间召唤了自动手枪与转轮枪。接着异象突生。只见两挺巨大化的手枪互相纠缠、融合,变为巨大的炮身,而此刻那炮口正对准了那正企图射出破灭之矢的黑龙。 『天狼星之弓啊!』 破灭之矢伴随着特利昂尊者的吶喊射出。而demonbane也在同时扣下扳机。 两股魔力的冲突与爆炸,将彗星之海彻底吞没。 接着,时空震再次出现,将两架鬼械神吞入其中。 ※ demonbane被抛到了不知名的宇宙空间中。 附近十分寂静,没有丝毫声响。 在这仅有寂静支配的世界里,九郎在警戒的同时也慎重探索四周。 就在这个时候,艾露发出了带有惊叹的声音。 「九郎……看那里……」 在艾露催促下转头望去的九郎,为出现在眼前的光景哑然失声。 九郎只能被占据自己眼前的景象压倒。那景象是有着无尽透明的美感……于是,九郎终于明白了。明白自己体内那股力量的实体。 「艾露……我们……」 「嗯,妾身当然明白。九郎。」 九郎露出自嘲的笑容,出神地望着眼前那状况的景色。 (我真是个大傻瓜。我在自以为是什么?我在装什么英雄?我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了吗?) 九郎望着那闪耀着湛蓝光芒、象征生命之母的行星这么想道。 (我们不是在保护什么——是我们被地球给保护着!) 九郎无从得知眼前这是哪个时代的地球。 但眼前这份美感,赐与了九郎及艾露无限的力量。 「汝还可以吧?九郎。」 「那还用说。好戏才要开始呢!」 遍体鳞伤的demonbane是背负着地球在战斗。 没有任何会战败的可能。 ※ 特利昂尊者畏惧着。 那背对蓝色地球闪耀着光芒的demonbane,其美感转变成恐惧的化身,成为连他都无法理解的恐惧,烙印在他眼中。 眼前那是渡过数千、数万、数亿的永劫,持续追捕野兽的猎人身影。 斩魔,那是只为此一目的而历经千锤百炼的圣剑。 他们打破了永恒持续的绝望牢笼,终于抵达了这一步—— 「否。余不承认。」 特利昂尊者头也不摇地否定心中的想法。 就连这一步,都是被设计好的剧本。 将宇宙引领到这一步,原本就只是为了这个目的,特利昂尊者才会在世上诞生、大十字九郎才会执起剑。 没错。那已经重复了数千、数万、数亿次—— 一切都是命运的奴隶。一切都是要献给命运的祭品。 (你们的那份高洁、美丽,一切、一切都……) 憎恨。特利昂尊者只感到憎恨。无穷的憎恨。 (你们就算被囚禁在绝望的牢笼中,却不知绝望、不在意绝望,只是义无反顾地维持战士的样貌。) 那令少年感到憎恨、无法容忍。 (余明明如此污秽,而你们却如此美丽——!) 「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太可恨了!大十字九郎!艾露?亚吉夫!啊哈哈哈哈!余是这么地……这么地痛恨你们啊!」 少年仅以那憎恨为动力,朝demonbane袭去。 因为只有那份憎恨,是证明少年存在的一切—— ※ 灵魂昏暗透明的艾瑟德丽塔,为那将身体撕裂般的激痛发出恸哭。 那原本沉入无意识深处的痛楚,此刻变成无可平复的致命伤,令她丧失理智。 (主人又要……被那两人抢走了!) 在这个世界,能承受那少年憎恨的,只有大十字九郎与艾露?亚吉夫。 能让那少年忘我关心的对象,只有他们。 没错。不是艾瑟德丽塔。 每次轮回,都得被迫面对这个事实,每走到这一步,特利昂尊者的心中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在这绝望的宇宙中,自己最终都将孤独。 (……可恨。) 不管是命运还是什么,艾瑟德丽塔都不在乎。她此刻只对眼前那两人怀抱着憎恨、无法容忍。 (我要将绝望——就算只是主人和我所背负绝望的亿分之一也好,我要将绝望烙印在这两个不识相的愚者心中。) 艾瑟德丽塔仅以那嫉妒为动力,朝demonbane袭去。 因为只有那份嫉妒,是她所仅剩的一切—— ※ 以闪耀着蓝色光辉的故乡行星为背景,两架鬼械神互相对峙。 一架是失去了右腿与左臂,装甲上也有无数裂痕的断魔之剑。对手则是下半身遭到破坏的鲜红巨人。两架机体都受到连还能活动都是奇迹的重创,而驾驶鬼械神的操纵 者也都遍体鳞伤。然而尽管在这样的状态下,从两架机体上发出的斗气,却看不出丝毫衰弱的迹象。不仅不见衰弱,甚至还剧烈地增大。 『大十字九郎!』 「特利昂尊者!」 仅剩上半身的里贝尔?雷基思笼罩着白光,拖着破灭与憎恨飞翔。 demonbane完全解放了夏塔克的能量,曳着爆发的火焰飞过天际。 蓝与红的流星剧烈冲突。互相挤压的魔力最终爆炸。demonbane及里贝尔?雷基思此时已经不再有任何算计或手段,只是互相以彼此自灵魂深处涌现的冲动激突着。 demonbane的右拳打在里贝尔?雷基思挥来的左手手刀上。在产生爆炸的同时,双方的手指都朝向不正常的方向扭曲。demonbane并未停止攻击。艾露抢在九郎之前介入操作,抬起左脚朝对方发出蹴击。在那绝妙时机发出的攻击,命中了里贝尔?雷基思的脸部……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那记踢腿却被对方才刚完成再生的左手挡下。 『从出生还没过两千年的小女娃!别把我瞧扁了!』 「奈克特抄本!」 在少女们的感情互相冲突过程中,这次换成【艾露?亚吉夫】的魔术组成钢铁,修复了demonbane的左臂。九郎随即用复原的左臂拳击,打向里贝尔?雷基思的驾驶舱。就在九郎企图加以追击的时候,里贝尔?雷基思再生的右腿,也以上段踢击中demonbane的左肩。高举的右腿顺势以挂踢命中。demonbane浑身流着水银之血被踢往后方。一股几乎机体解体的强烈冲击自demonbane身上窜过。 「九郎!攻击来了!」 一道闪着金光的十字撕裂黑暗,朝demonbane逼来。 『粉碎吧!demonbane!』 受诅咒的背德十字架,对demonbane下达制裁。其速度非比寻常,实在无法闪避。但是,九郎原本就没有闪避的意思。 只见demonbane的右掌爆发光亮,嘶吼着咆哮。 「雷姆利亚冲击!」 面对带着一击必灭的威力,迎面逼来的十字架,demonbane也以融入一击必灭法则的右掌迎击。强大的冲击令demonbane的右臂断折,爆出了火花与电光。但在那破坏的涟漪波及机体之前,获得解放的无限热量便先使罪人的十字架产生缺口。 「升华!」 必灭的法则展开侵略,将罪人的十字架抹消到不剩分毫。里贝尔?雷基思放开十字架,避免遭到波及,同时也拉开了与demonbane的距离。 『雕虫小技!』 只见里贝尔?雷基思弯起手臂,紧接着从手臂弯曲的部分出现了一个漆黑的炮口。魔术文字随即在炮身表面疾驰,接着射出黑色团块。射出的黑块共有十一发。黑块扭曲了群星的光芒,一路朝demonbane飞去。 「那是重力弹!要是被命中,可会被整个挖空的!」 听着艾露的警告,九郎也控制夏塔克接连闪避重力弹的攻势。demonbane连续躲开八发攻击,接着展开防御阵迎接后续的攻势。只见古神印遭重力弹吞噬、抵销。但最后的一发还是逮到了demonbane。 (糟糕!) 虽然避开要害,但受压缩的重力还是令demonbane遭到破坏。夏塔克的部分零件被重力弹挖去,推进力急速降低。 『eh-y-ya-yahaah-eyayayaaaaaaaaaaaaaaaaa!』 里贝尔?雷基思紧接着展开突击。但在夏塔克遭破坏的此刻,demonbane已经无从闪避对方的攻势。 拳头形成的弹幕间不容发地朝demonbane招呼。那极高速的拳击,让九郎光是招架就费尽全力。思考不断加速。反射神经加温、脑袋灼热。血压也开始上升,在眼球内的微血管一一破裂。视野中出现红色的薄雾,血泪沿着九郎的脸颊滑落。 破灭的术式开始在里贝尔?雷基思的右掌上疾驰。在那成形的手刀上,笼罩一层白色烈焰。那用绝对零度的白焰来施展的绝招,九郎曾经见过。 『希柏里尔零动击!』 「休想得逞——!」 面对挥落的手刀,demonbane以掌底打击对方手臂侧面,希柏里尔零动击的轨道因此偏离。那仅稍稍从左肩掠过的攻击,使demonbane的左肩有大半就此消灭。冲击传入驾驶舱,使驾驶舱内的所有机器都爆出火花与电光。 「这个……混蛋!」 九郎控制着出力仍旧无法上升的夏塔克,试图稳住姿势。但就在这个时候,看不见的枷锁突然限制住demonbane的行动。机体突然变重,动作也不听使唤。 「糟糕!被地球的重力给……」 在不久之前,夏塔克都还处于全力运转的状态。但在夏塔克失去大半出力的现在,demonbane根本无从摆脱地球的重力。demonbane就这样缓慢,但却确实地朝地球落下。而追上来的里贝尔?雷基思更顺势朝demonbane身上猛力一撞,让demonbane更深陷于地球的重力当中。 『……掉下去吧!』 触碰到大气层的两架机体开始炽热燃烧。 『……掉下去吧!』 伴随着口中诅咒的话语,里贝尔?雷基思的右手又再次燃起白焰。他打算用比大气燃烧更加炽烈的绝对零度之火,给demonbane致命一击。 『掉下去吧!demonbane!』 在手刀挥落的前一刻,防御阵再次展开。必灭的手刀在撞到防御阵抵销术式后,demonbane便与里贝尔?雷基思纠缠在一块儿。 「要死也拉你陪葬!」 demonbane以彷佛要将对方压碎、挤裂的力量,紧紧抓住里贝尔?雷基思的机体。但是在大气燃烧的巨响中,却听到了野兽的嘲笑。只见里贝尔?雷基思的左掌上,出现一组发光的倒三角形。 『雷电死亡洗礼!』 demonbane遭对方左手抓住的面部应声爆炸。但纵使demonbane全身的力量正逐渐消散,但仍紧抓着里贝尔?雷基思没有放开。嘲笑声随之冻结,取而代之的,是特利昂尊者与艾瑟德丽塔的吶喊。 『可恶——————————!』 demonbane用尽全身的力量,紧紧抓着里贝尔?雷基思的机体。 「你就陪我到最后吧!」 在布满火焰的世界中,demonbane与里贝尔?雷基思就这样变成划过地球天空的流星。 ※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九郎置身在无光又无声的世界中。 他感受到了艾露的气息,还有那强烈到几乎令世界扭曲、从里贝尔?雷基思身上所放出的怨念—— 到了这一刻,九郎得以确信。 无论demonbane受到里贝尔?雷基思用任何招式攻击,都不会落败。那不是基于任何道理,而是基于明确的感觉。 但在这同时,九郎也感觉到里贝尔?雷基思无论受任何招式攻击都不会毁灭。 双方陷入彼此都欠缺致胜一击的状况。 如果真的没有取胜的手段,但在永恒的未来,或许都将无限地持续这场战斗吧。 但是,有个唯一的例外。 那是能将里贝尔?雷基思的存在彻底否定的究极必灭兵器。 光之多面体—— 当九郎意识到那兵器的存 在时,战场便化为最终血斗的舞台。 黑暗凝聚。 黑暗凝聚。 黑暗凝聚。 扭曲、失控、挣扎、异形的黑暗不断凝聚。 光亮凝聚。 光亮凝聚。 光亮凝聚。 肆虐、咆哮、嘲讽、异形的光亮不断凝聚。 位处于暗的极限。 位处于光的极限。 此处为异界。不可能存在的世界。 光与暗交互乱舞。 矛盾的巢穴、世界的破绽、诸神的禁忌。 黑色结晶从demonbane的右掌显现。 那无刃的神剑将次元扭曲、撕裂,从demonbane的掌中窜出。demonbane将光之多面体握在手中,以绝对的权威对魔物进行制裁……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什么!」 九郎和艾露惊讶地睁大眼睛。 只见站在demonbane正对面的里贝尔?雷基思敞开胸部,暴露出潜藏在其中的机关部分。而从其中出现的,是一块黑暗的结晶。那所代表的是—— 『妳以为这是只有你们才会的绝招吗?艾露?亚吉夫。』 只见那物体将次元扭曲、撕裂,应召唤现身。 那是扭曲的神柱、歪斜的神树、无刃的神剑—— 「光之多面体!」 『没错。这是吾等的穷极呪法兵葬?光之多面体。大十字九郎。』 「为何汝也……!?」 那多面体是连九郎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神秘武器。然而那武器偏偏却也是里贝尔?雷基思所拥有的武器。这究竟会使事态演变出何种结果,九郎根本无法想象。不,在想象这个问题之前,九郎根本没想到在这宇宙,竟然会有两组这样的多面体。 此时特利昂尊者就像是在嘲笑受惊愕与恐惧冻结的九郎般,开口说道: 『你们不知道吗?还是那家伙刻意没告诉你们?』 「那家伙?……汝这话是什么意思?」 艾露不解地问道。 『不可能实现的物质。同时也是不可能存在的物质。诸神的禁忌。光之多面体。在经过漫长的时间之后,这东西交到了余与你的手中。因为——』 ——因为…… 在梦幻与现世的夹缝中,看着事态演变的异形女性。奈雅说道。 她搂着自己的身躯,为体内涌现的快乐而颤抖。 她对宇宙走到这一步的事实,一边感到欢喜,一边说道…… ——那是遭他们封灭的诸神,所存在的宇宙。 那些是过去曾将自己逼到绝境之人。在为那可憎的记忆感到战栗的同时…… demonbane手中握着光之多面体。 里贝尔?雷基思也像是镜中的倒影般,拿着同样的武器。 两架机体以完全相同的架势对峙。 『这是唯一能为吾等的血战划下句点的武器。两组光之多面体互相冲突,余与你其中一方必将遭这宇宙拒绝。』 「唔……!」 尽管九郎发出呻吟,但还是将多面体指向对手,并在半空画出魔法圆。里贝尔?雷基思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两架机体画出了没有分毫错误的魔法圆。不知为何,双方都知道那就是这武器应有的用法。 光痕刻在空中,灼热开始在魔法圆中猛烈燃烧。 ——光之多面体的冲突。 ——你们就是为了执行这个任务,才被囚禁在这无限之中。 ——九郎小弟,虽然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 奈雅对九郎这么说道。她的语气就像是在诉说情话般专注、充满热情。 但此刻没有人会倾听那些话语。 大十字九郎和特利昂尊者此刻眼中都只有对方。 ——明白绝望的魔人与不知绝望的英雄。 ——人类的负之极限与正之极限。 ——这就是所需的两个棋子。 那只是单纯的自慰行为,女性想象着那两个让自己堕落的玩具,恍惚着、陶醉着。 既甜美、又妖艳。 『终于……让余从这无限的绝望与恐惧中解放的时刻,终于到了……』 特利昂尊者的这些话语中,丝毫没有原本属于他的疯狂。 有的只是受折磨而憔悴的灵魂,以及在憔悴尽头的虚无。 这是九郎第一次感觉这名异形的少年像一名老人。 但那也只有剎那问。 『但是,只是结束是不够的!大十字九郎!艾露?亚吉夫!余经过永劫时光累积的怨念!还有这令人发指的无限!余要毫不保留地让你们也亲自体会!』 疯狂的憎恨。不,那已是纯粹的憎恨化身。 ——太久了。真是等太久了。 ——从千种面貌分离出的这个姿态,还有黑法老、奈伊神父。 ——潜伏在人类的世界,不断追寻。 在异形的女性注视下,demonbane与里贝尔?雷基思没有分毫偏差地用光之多面体剑尖互相刺击。两组多面体产生共鸣、共斥、咆哮。 那是对血战所感到的愉悦。 那是对血战所感到的哀泣。 ——在发现两组多面体为止,经过了上千的永劫。 ——但是,我却从来都无法触碰。 ——因为那是他们所创造的神器。 ——因此,需要有使用多面体的人。 『来吧。大十宇九郎、艾露?亚吉夫。余要让你们知道——』 『——何谓绝望!』 特利昂尊者与奈克特抄本的话语,在回荡着多面体咆哮的宇宙中,仍鲜明地传进九郎及艾露耳中。 ——首先是穷凶的魔人、世界的怨敌、解放邪神之钥,特利昂尊者。 ——为了你的完成,又花费了上千的永劫…… 「绝望?谁管那么多啊!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个,特利昂尊者。就是打倒你,然后为未来开拓新路。没错,为世界——」 「——带来希望。」 九郎与艾露的决心,在回荡着多面体咆哮的宇宙中,仍鲜明地响起。 ——然后是断魔者,以邪道猎杀邪道之人、诛神之刃,大十字九郎。 ——你的完成是直到现在,到这一瞬间为止,累积了无数永劫的成果! 『笑话!』 里贝尔?雷基思朝前踏出一步。 「你就尽管笑吧!」 demonbane也朝前踏出一步。 「汝就这样一直嫉妒人类吧!」 demonbane举起了光之多面体。 『令人作呕的伪善!』 里贝尔?雷基思世举起了光之多面体。 ——此刻正是两组光之多面体冲突的时候。 异形的黑暗咬破了名为奈雅的外表涌出。 那毫无秩序、疯狂蠢动的黑暗,其身份是混沌。 没错。 那是混沌的终端。 那女性的真正身份是…… 接着,世界最后的诗篇,传到了那女性所身处的世界夹缝中。 「深刻于狂暴螺旋中的诛神原罪, 于其尽头之地 染血、憔悴、腐朽的圣人之路, 于其尽头之地。 吾等将于此刻履行圣约。」 手执光之多面体的demonbane及里贝尔?雷基思,配合着诗词舞动。 两者就如同祭坛的神子一般,为这场血战献上剑舞。 两者的动作没有丝 毫差异。 『那是彷佛童话般, 悄悄侵蚀睡眠的幽淡之梦。 伴随黎明消逝的虚幻之梦。 为此,吾等将信仰那如玩具般的至宝之光, 并守护圣约。』 诗为术式。舞为阵。每次吟诵、每次舞动,都编织、建立起新世界的秩序。 在两者所放出的存在力之前,就连为此血战而存在的世界都为之扭曲。 「我为光为行走夜路的旅人点亮燃起生命之光。」 『我为暗作为沉重枷锁剥夺去路为死亡的漆黑。』 『我为光烧灼双眼、烧灼己身、烧灼世界,炽烈与憎恨。』 「我为暗不受染、不动摇、不迟疑,不变与爱。」 「爱乃痛苦剧烈煎熬我身。」 『憎恨乃甘甜沉重侵蚀我身。』 「其为善。」 『其为恶。』 『其为享受。』 「其为拒绝。」 其为纯洁的丑恶的交配仪式。 在相连下、融合下产出。 那是遭到堕胎瑕疵世界的—— 九郎与艾露、特利昂尊者与艾瑟德丽塔的声音重迭。 ※ 艾露在吟诵、舞动的同时,也感受到一股挥之不去的诡异与焦躁。 尽管艾露并不清楚让自己感到焦躁的原因,但艾露却感觉从自己的记忆深处,似乎正发出类似恸哭的警告。 自己必须要赶紧想起些什么。这是艾露唯一能确定的事。正因为这样,艾露受到强烈的焦虑煎熬。而且如果再不想起来,那一切就太迟了。现在,若不在这时想起,将不再有通往救赎的光明。 但是,艾露却不知该想起什么。 她想不起来。 就像是某人将那份记忆视为禁忌,将其紧紧锁入记忆深处。 ——因为被检阅了。 突然间,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从艾露脑中闪过。 (快想起来!快想起来啊!艾露?亚吉夫!) 艾露在焦躁煎熬下,慎重地沿着记忆之线寻找线索。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家伙得逞!) 唯有自己才能拯救九郎的想法,侵蚀、煎熬着艾露的心。 (妾身……妾身……) 就在这个时候,那像是头痛又像是灵光闪现般的部分思考,从艾露的脑中闪过。 当妳与那个瞬间对峙时, 必须要能找到正确的真相。 ※ 血战的仪式来到最高潮。 两架使用多面体的——demonbane与里贝尔?雷基思,魔力都膨胀到极限,无法容纳的能量则从机体的连接处渗出。接着,就只剩需要让那股力量爆发,并将爆发的力量丢向对手就行了。在这里面,不存在任何的投机与计算。 『将其深沉昏暗的怨仇置于心。』 「将其深切的生命吶喊置于心。」 剑舞停止。 两架鬼械神以手执多面体,以其剑尖相对的姿势静止。 『向埋葬之花立誓。』 「向祝福之花立誓。」 最后的诗词逐渐完成。 ——吾将成为编织世界之人! demonbane与里贝尔?雷基思同时冲出。 ※ 就在多面体正要朝里贝尔?雷基思挥落的瞬间。 「——唔!」 艾露的记忆之锁得到解放,并感受到了最后被检阅的记述。那是身为她作者的阿巴度?亚尔哈兹瑞德在侵蚀己身的狂意中,用尽最后力量所遗留、奋力向世界发出的警告。那是所有人类的吶喊。 而在此刻,在这一瞬间,魔法书【艾露?亚吉夫】才真正完全。 (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一切都是那女人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露听见了那异形女性的狂笑。 这是安排出这远大闹剧的那个女人,所发出的娇笑。 「别出手!————九郎——!这全是邪神的阴谋!」 ※ 艾露的吶喊在驾驶舱中回荡。 「什么——!」 对于倾注全部精力要将光之多面体挥出的九郎来说,艾露的吶喊实在太过意外,也太过突然。 尽管九郎打算将那用浑身之力刺出的攻击,再以浑身之力转向,但此时已经强大的力量已经无从制止。 两柄刺出的光之多面体互相交错。从重迭的两柄神剑剑尖上,喷出了狂暴的光与暗。 光之手。 暗之手。 暗之手。 光之手。 两者为了蹂躏彼此的世界而展开激烈攻防。 如果撕裂对方的世界会令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那就吞没其世界将其逆转,再回头侵蚀。 让对方的世界爆碎,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让对方的世界腐败,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让对方的世界燃烧,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让对方的世界冻结,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让对方的世界崩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诅咒对方的世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掠夺对方的世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挖毁对方的世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贯穿对方的世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侵犯对方的世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凌虐对方的世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羞辱对方的世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让对方的世界堕落,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紧抱对方的世界,让自己的世界遭到侵蚀。 在这领域中有数亿的世界被创造、杀戮。 最后两者的光之多面体出现裂痕。 于是,九郎察觉了。察觉那封在光之多面体之中的邪恶存在。 『余不是说了吗?余说要让你体会绝望。』 特利昂尊者用如冰般冰冷的声音说道。 『余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了。』 「什么!」 『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竟毫不在乎地……愉快!看到你那像灵魂被撕裂般的模样,真是太愉快了!』 「可恶……!」 如果结局是早已决定好的——如果那就是真相的话,那么自己一路来到这里所走过的路,就跟全被否定没有两样。 (无论是我和艾露的邂逅,还是驾驶demonbane与黑色圣域交战,全都……那些都只不过是在决定好的轨道上前进吗!?) 『没错!这一切都是——!』 ——这一切…… 宇宙的诞生与死亡。 位于其缝隙间的这处血战之地突然遭到撕裂,一名披着混沌之暗的女性从裂缝中现身。 那有着女性外表的异形,在交错的光之多面体上缓缓落下。 九郎认识那人形的异形。那穿着套装,胸口夸张敞开的高挑纤细女性,正是九郎过去在阿克罕市旧书店中所见过的人。 「奈雅……」 听九郎茫然地这么开口,艾露立刻出言否定。 「不!那家伙是……原来如此。一切都是那家伙……」 在艾露感到惊愕的时候,那女性露出了本性。 ——这一切,都按照奈亚拉托提普的想法在进行。 千变的异形。 无貌之神。 逼近的混沌。 外界之神?奈亚拉托提普。 ——宇宙啊,时候到了……化为应有的样貌吧! 宇宙陷入了混沌之中。 ※ 九郎置身在空无一物的空间中。 这里不仅感受不到光,甚至还感觉不到黑暗。 九郎连自己是生是死都无法判别,就连自己这个正尝试思考的存在都显得暧昧不清。但在这同时,也能感受到满足。在这里可以感受到所有事物的存在,并能认识到这里是完全的世界。 这里是虚无且完全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的九郎不知自己究竟是在落下还是上升,但还是为了寻找一丝线索而伸出手。但是,九郎的手触碰不到任何东西,但同时也触碰到了一切。九郎为了确定周围的景色而睁大眼睛,然而九郎看不到光,也看不到暗,但同时却也看遍了世界的每个角落。 世界与自己之间,没有任何阻碍,两者的界限十分暧昧。此刻九郎如果不努力维持自我,或许就会融化到世界之中吧。 突然间,原本碰触不到任何东西的手指,碰到了某个柔软的物体。原本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也看见一道遮住光线的阴影。那物体拥有肉体的柔软,并在光线中呈现女性的轮廓。 世界急速变为结晶。混浊的天空挂着黑色太阳与红色月亮。吹过的风运来寂静,带着尸臭。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直到地平线尽头的废墟。虽然那是一幅彷佛古代遗迹的景色,但那也是九郎所熟悉、并戚到怀念的光景。那是阿克罕市的黄昏。此处感受不到任何人迹。彷佛所有有生命的生物全都灭绝。 九郎置身在堆成山丘的成堆瓦砾上——在一处彷佛墓碑般突出的钢骨下瘫倒着。他身上没有任何衣物。九郎处于全裸状态。而在那样的九郎身上,跨坐着一名裸女,那名女性正用那令人不禁着迷的艳丽双眸望着九郎。 「嗨,九郎小弟。」 鲜明到侵蚀脑髓的声响传进九郎耳中。 「奈雅……」 不对,她的名字既不是奈雅,也不是女性。 「……奈亚拉托提普。」 当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女性的外表便随之消散,暗色的混沌从其中涌出。在那黑暗中,一对耀眼夺目的双眸仍注视着九郎。 「没错。那是我真正名字。九郎小弟,这么长的时间,辛苦你了。」 「……什么意思?」 「其实你在上一次、还有再上一次、上一次的上一次,都一直在和特利昂尊者战斗呢。上次的九郎小弟——对了。那时候你是叫霸道钢造吧?总而言之,一直到上一次,你都不是特利昂尊者的对手就是了。」 「……妳说我是霸道,钢造?」 但这么一想,那么至今所发生的所有事,似乎就都能有合理的解释了。说不定自己所经历的相遇与别离,还有种种事象都以自己意识不到的方式刻入灵魂中,并持续对自己产生影响。例如初次遇见瑠璃时所感到的熟悉,如果想成是上一次的自己,其实就是她有密切关系的霸道钢造,那确实可以得到解释。在米斯卡托尼克大学的部分也是一样。那可能是霸道钢造为了将未来托付给下一次的自己,而以『长腿叔叔』的身份帮助九郎。这样所有事情,或许都可说是必然发生的事。就连自己深信对方是仇敌的特利昂尊者,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颗棋子。而他或许正是早已知道了这个事实,所以才显得那么疲惫。对特利昂尊者来说,这世界究竟会如何,想必不是他会关心的问题。在这近乎永劫的循环中,他肯定只想要看到一切终结。他其实也是受害者。 奈亚拉托提普继续说道: 「光之多面体。你就是为了成为有能耐使用那武器的道具,才一直不停战斗的。在我的手掌上。」 「光之多面体……那东西到底是……?」 「那是那些家伙的神器。」 奈亚拉托提普接着又说下去: 「我们这些邪神就活在多面体中,那里面充满了骇人的邪恶,封印着无限美丽的宇宙。不过那是在败给那些家伙,遭到撕裂之前的样貌……被那武器射穿的人被拖入的异界,其真相就是这么一回事。九郎小弟。我们所在的宇宙,就是像你将提比略打入异界那样,与这世界断绝。并且,还被封入了两柄神剑中。」 「那么,妳真正的目的是……」 「当然是要破坏多面体。然后解放我们的宇宙、解放阿撒托斯之庭。我们这些凌驾人类的观测者,应该会将你们的宇宙随心所欲地改变样貌吧。最后三千大千世界都将毫无例外地成为我们的所有物。而那些家伙的存在,也会不留痕迹地从历史上被彻底否定。」 「……你们这些邪神,看来很挺害怕妳说的那些家伙嘛。什么多面体的,早早自己动手破坏不就好了吗?」 听九郎这么发出他现状所能做的最大批判,混沌的黑暗随即失笑。 「那种事,我是办不到的。因为多面体是那些家伙所制造的神器。我就连触碰都不行。所以——」 「所以妳才利用我们。」 「没错。在人类这物种中,身为正方极限的你,还有身为负方极限的特利昂尊者。这两者相反放出的多面体能量。这两股力量的冲突,正是破坏多面体的唯一方法……谢谢你,九郎小弟。多亏了你,我才得以一偿宿愿。」 「妳就是这样,认为一切都能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的吗?妳这混蛋。」 嫣然一笑的混沌,再次化为女性的外貌。 「别这么不解风情嘛,九郎小弟。虽然你的确是颗棋子,但我欣赏你也是事实。我可是爱着你的。只是,我只能用这种方法爱你而已……」 奈雅靠近九郎脸旁,用湿润鲜红的舌头舔着他的脖子。在难以置信的快乐如怒涛般涌现之下,化为女性样貌的异形轻咬住九郎的耳朵。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只剩不断爱你而已。」 奈雅透出陶醉的表情,不断贪求着九郎的肉体。 「特利昂尊者他……也是这样被困在无限之中的吗!」 「我已经让他解放了。因为那孩子早已对无限感到厌烦了。虽然从无限当中解放之后,我也不知道他会掉到哪儿去,但既然这是那孩子自己想要的,那也没办法。可是……」 女性将舌头移开,注视着九郎。 「那样我不就太寂寞了吗?所以啰,九郎小弟。这次轮到你来安慰我了。我会给你无尽的快乐。那是永远。那是连死亡都被终结的永远。无论要疯狂还是破坏,都能随心所欲。所以,我能没有界限、毫不留情地爱你。九郎小弟。这才叫做相爱。来吧!和我共享这快乐……」 奈雅再次将脸凑近九郎,并发出如麻药般淫靡的话语。那是被强行扯出的凶暴快乐——但九郎并没有随波逐流。他让贝瑞萨偃月刀显现于右手中,随即将其刺入奈雅的胸口。 「什……九郎?」 「不好意思,奈雅小姐。我其实也不是多么讨厌妳,只是……」 九郎嘴角扬起,露出无惧的笑容。 (只要那丫头的存在还在我心里燃烧,我就不可能失败!) 就算置身绝望深渊,但九郎仍未丧失斗志。尽管理解绝望,但却没有丝毫让自己屈服于绝望的理由。 「看来我真的是个萝莉控了。一旦熟悉那丫头漂亮的身体之后,像妳这种肮脏到不行货色,让我一点兴致都没有!臭老太婆!」 由魔法书所编成的黑色紧身衣包覆了九郎的身体。而在那同时,九郎也透过贝瑞萨偃月刀将魔力打入奈雅体内。奈雅那跨坐在九郎身上的肉体,转眼间就化为一团火球。 终章 世界最后的诗歌——吾等乃编织神话之人 于是,那壮阔的狂骚剧就在没人知道的状况下静静拉下幕廉。 结局有二。一个是只能以恐惧化身活在世上的可悲野兽所迎接的结局,另一个则是一名善良的青年所迎接的结局。 首先从野兽的末路开始—— 深远。 深渊。 一望无际的群星之海。 少年望着那静静闪耀的壮大银河。 这个宇宙——潜藏在这宇宙暗处的怪异,让他在永劫中持续感到畏惧。 但那份恐惧,此刻已经不见了。 (余……) 虽然少年就连自己的生死都无从判断,但他对那种事情并没有多大兴趣。 不过,也有他能确定的事。那就是一直纠缠他的恐惧,已经结束了。 而这唯一的事实,就是少年的一切。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需要。 也正因为如此,少年才默默地注视群星。 那样的行为虽然没有任何意义,但除此之外,少年也没别的事可做。 少年只要这么做,就能感到安逸。 「……真漂亮。」 这不由自主发出的话语,令少年惊觉到一个事实。这是他有生以来,初次感觉到世界之美。 那是迟来许久,且极为理所当然的感动。 少年终于获得拥存那感动的权利。 少年出神地望着世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自己接下来究竟会怎么样呢?少年这么想着。 (就这样一直望着星星渡过吗……) 那样也不错。 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感到害怕。 或许是时间、是世界,也可能是少年的灵魂。 在那其中之一消逝之前,这份平稳都将持续下去。 既然这样,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永远、永远,这样在宇宙中漂浮……自己干脆也成为群星之一吧。) 就这样孤单一人,绽放着孤高的光辉。 「不,主人并不孤单。」 清澈的少女声音,将少年温柔地包覆。 她出现在这应该是孤独的宇宙中。 少年金色的双眼,注视着少女漆黑的双眸。 少年呼唤了少女的名字。 「艾瑟德丽塔……妳也来了吗?」 少女对少年露出微笑。那彷佛深渊般的双眼中泛着泪光,但少女却像是避免伤害到少年般,尽可能地温柔。 「是的,主人。我是不可能让主人独自一个人在此的。」 特利昂尊者不解地注视着少女。 然后,少年开始回想。回想那总是紧随在自己身旁的少女。 少年直到这时才察觉,在那无限的绝望中,那少女那令人难以置信的付出。 少年对少女回以微笑。那笑容中没有丝毫廷葸,那是真正温和的微笑。 那是少年有生以来初次打从心底露出的微笑。 ——那是迟来许久,理所当然的微笑。 「也对……如果要独处,这里稍嫌太冷了。妳愿意待在余的身边吗?艾瑟德丽塔。」 「……好的。」 泪水从少女眼中夺眶而出。 泪光在宇宙中闪耀,少女冲进少年怀中。 两人紧紧相拥。 就像是再也不愿分开。 就像是要保护彼此。 「我们永远、永远在这里看着世界吧。不破坏任何东西、不伤害任何人,边笑看着、憧憬着那些努力挣扎的生命,渡过这段永远吧。这些——」 「嗯,这些……这些就是宽恕我们的救赎吧,艾瑟德丽塔。」 在长达永劫的绝望尽头,少年终于认识了爱。 ——那是迟来许久,且理所当然的生命样貌。 而另一人。不,是另外两人。 深远。 深渊。 一望无际的群星之海。 九郎与艾露互相依偎,毫不厌烦地望着那静静闪耀的壮大银河。 「……真漂亮。」 「嗯,是啊。」 虽然只是欠缺意义的对话,但这对理所当然的事进行确认的行为,却令九郎感到十分快乐。 (话说回来……真亏你能够无怨无悔地陪我走到现在呢。) 九郎将手放在demonbane机体上这么想着。 demonbane的受损十分严重,而且魔力也毫不保留地枯竭了。此刻demonbane已经无法移动分毫,完全动弹不得。 (辛苦你了,demonbane。) 在九郎想到这里的同时,又想起另外一件令他在意的事。 (对了。我们接下来又会怎样呢?) 在与特利昂尊者的最终决战结束后,demonbane就被抛到这片宇宙中。九郎无从得知这里是哪个位置、又是哪个时代的宇宙。况且就算知道,他也不能怎样。 (那么说,现在就只能这样等死吗?) 不过,应该也不会那样吧。九郎这么想道。虽然无法清楚说明,但九郎深切感觉到自己已经踏入超越生死的境界。 (也就是说,我们将永生永世,都持续在星海中漂浮吗……) 不过,九郎觉得那样倒也不坏。 九郎将视线转向艾露,接着粗鲁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做、做什么啦!突然乱摸别人的头……!」 相对于艾露的抗议,九郎露出笑容。 「没有啦。只是……想这样奖励妳一下。」 「别把妾身当小孩!无论在实际上还是精神上,汝都要比妾身幼稚多了!」 听艾露这么说,九郎忍着笑,而艾露则是不悦地将脸别向一旁。 没错。艾露就在九郎身边。只要这样,九郎便不需再多有所求。 (这样就够了。我是个幸福到就算遭天谴都不奇怪的人。) 想到这里,九郎将艾露娇小的身体轻轻拉入怀中,温柔地拥抱。 艾露虽然露出些许惊讶,并露出困惑的表情,但很快就依偎在九郎身上。 两人这样相拥了好一阵子,但是,沉默突然被打破。 「九郎,汝……」 艾露表情严肃地这么开了口。但九郎已经明白她想说什么。 九郎已经与艾露心灵相通。就算不开口,九郎也明白艾露所想的事。 九郎抢在艾露话说完前做出回复。 「不要紧。这是两人一起渡过的永远。这样又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毕竟,我——我爱着艾露嘛。」 虽然不会有任何人在一旁观看,但九郎还是有些羞涩地将话说出口。 「……谢谢。」 艾露的表情说明她打从心底戚到高兴。 「不过……这次实在是累坏了呢。」 在不久前,九郎才被迫承受了连极限都超越的紧张感。虽然迟了许久,但此刻身体也开始对九郎倾诉疲劳。而就在察觉到这个事实的瞬间,强烈的睡意侵袭了九郎。眼皮感觉格外沉重。 「我要睡一下。艾露妳最好也睡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嗯。等看到汝的睡相之后,妾身就睡。」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被九郎这么一问,艾露轻声地笑了。 「那可是连邪神都能打退的男人、毫无防备睡觉的模样呢。能看到那样的睡脸,不觉得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吗?」 「哼!反正妳只是想嘲笑我的傻样而已。」 「再逞强下去,当心说 梦话的时候出糗喔。」 「呃。算了,不管了……那么,晚安啰……」 或许是内心充满充足戚的关系,九郎的意识迅速远去。 在艾露深邃的翡翠色双眼注视下,九郎进入梦乡。 在这当中,一直都感受着下次睁眼,她也会一直在身边的聿福—— ※ 望着九郎进入梦乡的睡脸,艾露露出温和的微笑。 光是看着九郎那毫无忧虑的睡脸,就令艾露的心得到满足。 (他究竟会做什么样的梦呢?) 如果在那梦中有自己存在,不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艾露一边愉快感受着九郎那有规律的呼吸声,同时伸手轻抚着九郎的头发。 (的确,如果和这男人在一起,那无论是何种永远,应该都不会感到痛苦吧。) 只要在所爱的男性身边,少女就能感到满足。对于经历过超越千年漫长战斗的艾露来说,如此安稳的永远是完美的幸福,也是被应许的乐园。 (无论多久……我们都能这样相拥在一起。) 那是至高无上的幸福,少女就是这么样地深爱大十字九郎。 正因为这样,艾露才会在心中自问。 真的……这样就好了吗? 将这个男人拖进拥有自己这永恒人生的幸福中,真的好吗? 人类不是应该生活在人类的世界才对吗? (让九郎被关在永远的牢笼中……那是可以被允许的事吗?) 泪水从艾露的脸上滑落。 艾露拼命忍住可能脱口而出的呜咽,并以不妨碍九郎安眠的方式,轻轻地让泪水也沾湿九郎的脸颊。 (但就算那是不被允许的行为……要就此分开……妾身办不到。) 少女对九郎抱持的爱——九郎对少女所给予的爱——让少女坚强,同时也令少女懦弱。 此时少女已经不再拥有能让自己独自渡过永劫的谎言。那空虚、却也因此坚定的谎言,已经失去了力量。 少女已是单翼之鸟。没有依靠就无法飞翔…… 就算九郎不和自己一样是单翼鸟也不会改变。 就算九郎随时可能丢下自己飞走也不会改变。 「……对不起……九郎……原谅妾身……原谅妾身……九郎……九郎……」 少女不断重复,无数次地乞求原谅。 但那只是无意义的行为。九郎不会谴责少女。他只会用和往常无异、没有丝毫阴影的笑容——用那充满幸福的笑容,毫无保留地紧紧拥抱少女。 那是不会被任何人责备的罪。因此,那也是不会被任何人原谅的罪。 少女的心被无从存在的罪给上了锁。 少女为自己深重的罪孽感到战栗,因而哭泣。 少女在幸福的牢狱中哭泣。 ※ ——来说个假设的故事吧。 反应炉中的宇宙。 试管中的宇宙。 包在口香糖包装纸内的宇宙。 这故事是述说在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 这故事是述说在宇宙之内扩展的宇宙。 这故事是述说吞没永劫的剎那。 这故事是述说关入无限大的极细颗粒。 这故事是述说在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 这故事是述说在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 这故事是述说在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 这故事是述说在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扩展的宇宙之外…… 这故事是述说无限相连的宇宙。 这故事是述说一切都是无限也是零。 无限与零彼此交溶,轮回之蛇腐败堕落,形成了沸腾的混沌汤液。 一切都是泡沫。 那是令万物之王盲目,零知之神所看见的泡沫之梦。 那是在小睡中浮现的剎那之梦。 一旦清醒,就是结束。 梦将在不被知道结束的状态下,就此消失。 或许只是那场梦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既然这样,那么世界的每个角落,是否都只是无意义的虚幻。 虽然这是假设的故事—— 但似乎还是有不这么认为的存在。 ※ 光。 无论是睡眠的黑暗,或是眼皮底下的黑暗都被其贯李,被迫感受到了压倒性的强光。 清醒的九郎缓缓睁开眼睛。 暗。 一望无际的白色黑暗。 剧烈的黑暗。 那是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看清,连意识都仿佛要容于其中的黑暗。 (这……到底是……) 在一望无际的白色黑暗中,九郎试图掌握状况。 但一旦被丢入这只有单一白色的世界内,就无法得到任何可供判断的线索。 「——九郎。」 九郎听到少女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九郎使力拥抱,感受到少女在臂弯中确实的触感。就算在一切都仿佛消失的光亮中,就算在一切都仿佛溶解的黑暗中,那份温暖与柔软仍是如此明确。 「发生什么事了?」 「妾身也不清楚。但是,这是——」 光亮虽然广大、强烈,但却感受不到粗暴。如果要做比喻,这份光的剧烈,就像是强韧的生命之力。没错。在这光亮中,蕴含着温和的生命气息。 接着,在光的彼端—— 响起了歌声。 那是带着祈祷的歌声。 那是托付心愿的歌声。 那是透过誓言联系的歌声。 那听起来像情歌。 像凯歌。 像摇篮曲。 那是对战斗充满骄傲的歌。 那是对守护充满温柔的歌。 那是对生命充满无尽喜悦的歌。 没有间断,无从中止,那是—— 那是生命赞歌。 在光的彼端,能看见随着歌声起舞的身影。 有时是像少女的身影,像青年的身影,或是两者同时,身影改变姿态、改变容貌,改变节奏。 舞蹈结束了。 两个身影。男与女的身影。 从光的彼端,从光的中央,那身影朝九郎与艾露伸出手。 接着,印记被刻在光上。 那是九郎熟识的印记。 五芒星形的印记。 古神印。 古神印敞开,化成魔术文字的丝线,排成二重螺旋。 九郎感受到了。 在二重螺旋的中央。强大的存在逐渐编织、成形。 那雄壮、精密、强韧,无与伦比的美丽存在,在压倒性的气息爆裂中显现、爆诞。看见那存在,看见那诞生的一切过程,九郎与艾露不禁产生一个念头。 ——神? ※ 那么,接着来说个童话吧。 那是个在距离这里十分遥远的地方、十分遥远的时代…… 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那是比最初的人类诞生前,还要更早以前的故事。 从昏暗的群星彼方,来了一群在刚诞生的地球上,被称之为『旧支配者』的邪恶天神。 邪恶的诸神涌入了大海、天空、大地,建筑城堡、建筑神殿,将地球据为已有。 邪恶的诸神为所欲为地肆虐,让生存在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饱受痛苦。 大家都哭泣 了。 地球也难过地哭了。 但是邪神们非常厉害,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大家只能祈祷。 但是为非作歹的,就是天神自己。 ——那么,究竟要向谁祈祷才行呢? ※ 放眼望去,尽是,一望无际的废墟四周都是化为成堆瓦砾的建筑,还有从其中突出、宛如墓碑般的钢骨。除此之外,就只有带着尘土的干风吹过。 这里是万物都变成空壳的世界。但是那空旷的天空,有着无比清澈的湛蓝。 在成堆的瓦砾上方——有名少女正坐在突出的钢骨上,仰望着蓝天。那少女有头略显凌乱的红色短发与明亮的眼睛。少女穿着带有荷叶边、看似礼服的服装,一手遮着阳光,脸上带着微笑。那灿烂的笑容在这空虚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突兀。 少女似乎相当开心。她在钢骨上晃动着双脚,口中唱着歌。彷佛就像是在等待约会的女孩般,快乐、兴奋。没错。少女的确是在等待。她怀抱着期待、憧憬、温暖的心情、热情的心情,就像是恋爱的少女一般。 少女持续等待他的到来。无论经过多久,都不停地等待。 对少女来说,就连等待的焦急也能转为喜悦,就连孤独都能在口中歌颂。 「妳在着急什么?」 唐突地。 在这空虚的世界。 在这唯有少女存在的世界。 在这孤独的世界中。 响起了异形的声音。 在那瞬间,这世界变得既不空虚,也不孤独。 那物体看不见也听不到。无法嗅及也无法触碰。但某个确实存在的浓密物体,让世界正急速遭邪恶侵犯。 一阵蕴含瘴气的风从空中吹过。 少女停止了歌唱。 那浓密的气息、那站在少女身后的气息,开口呼唤了少女的名字。 「——尼罗。」 少女露出了可怕的表情。 「奈亚拉托提普。」 少女在开口的同时转头望去,映入少女眼中的,是邪恶。 那有着黝黑皮肤的高挑男性,站在需仰望少女的位置。 「你在这里是那种样貌吗?奥古斯都。不,既然内容不同,那么称呼是否也要改变呢?」 少女的嘴角浮现无惧的笑容。 面对少女的反应,那男人的嘴角也以嘲笑的形式裂开。 少女呼唤了那男人的名字。 「——奈伊神父。」 黑色男性的哄笑响彻四周。 「哈哈,名字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 一股猛烈燃烧的黑暗从那男子的体内喷出。 在万里无云的晴天下,男子的容貌却增添了阴影。 燃烧的双眼在那漆黑的容貌中闪闪发光。不。燃烧的还有那从彷佛裂开的额头中,所出现的第三只眼。 少女对此嗤之以鼻地笑了。 「你还真是不知进退。你还不打算放弃吗?邪神。」 「那个世界看来没指望了。算了,也罢。既然那样,那就重头来过吧。虽然这次连我也不知究竟会走向何种结果,但是,那也是一种乐趣。无论空间或时间,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宇宙的一切,都只是如泡沫般的梦。」 「就算是如泡沫般的梦。其中也有连神都无法破坏、强大而又美丽的东西。比如说——」 少女说到这里,便再度仰望天空。在那带有邪恶的世界,只有天空仍清澈美丽、蔚蓝无比。 少女再次唱起诗歌。像是祈祷、像是期愿、像是立誓。 那是一则童话。 ※ 但是,大家的祈祷被听到了。 那一天,天空出现光辉。 所有人都抬头仰望天际。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 看到那从因憎恨燃烧的天空中,降临在染血地球上的光之巨人。 他闪耀天空、照亮大地,来到了这里。 ——那是善神的降临。 善神看见荒芜的地球,感到十分愤怒。 于是善神为了惩罚恶神,用手拿起了闪耀的剑。 ※ 「比如说,就像那个大十字九郎一样。是吗?」 少女没有回答那男性的问题。 「原来如此。虽说我是被如此教育,但他确实是远远超越我算计的存在。我承认。在那个世界,我确实是输了。」 这么回答的男人脸上笼罩着阴影,让人完全无法判断他此时的表情。 但是其声音带着苦涩的语气,带着一丝憎恨。而最明显的则是——有爱的温暖。那是与神这样的存在极不相称的温暖。 「但那对拥有千变异形的无貌之我来说,不过只是一场梦。如果世界只是泡沫,那我也不过是泡沫罢了。」 「你也是个孤僻的家伙呢。」 少女停止吟唱,头也不回地说道。 「既然这样,小丑就该有小丑的样子,努力表现滑稽才对。我要继续扮演我的角色。来吧,尼罗。来准备另一场闹剧吧。」 男人那被黑影覆盖的嘴角,浮现出龟裂般的笑意。 少女没有响应,甚至没有回头。 她只是仰望的蓝天,继续吟唱。 继续唱着那个童话。 ※ 善神与恶神们开战了。 其实善神并非大家所想象的那样,是无所不能的天神。 『古神』惩罚『旧支配者』,只不过是谎言。 这个故事虽然是童话,但就算是童话,谎言还是谎言。 这宇宙终究还是只有恶神。 但是祈祷确实被听到了。 被善神听到了。 ※ 在这仅有两人存在的世界中,又有其它的气息显现。 在那一瞬间,茶毒世界的邪恶停止了。 那物体看不见也听不到。无法嗅及也无法触碰。但某个确实存在的清澈,正挑战那侵犯世界的邪恶。 那以不变成为永恒的邪,与以剎那编织永劫的圣彼此对抗。 黑暗的男性转头望向那站在自己身后的清静气息。 那对男女站在瓦砾堆成的山丘下。 看见那两人身影的黑暗男性,其脸上——在黑暗笼罩下无法辨别的脸上——浮现出惊愕、欢喜、憎恨、憧憬。燃烧的三只眼睛不停地晃动。 少女没有回头。 她只是仰望蓝天,吟唱诗歌。 吟唱那童话。 ※ 恶神们还是太过强大。善神有好几次受伤、倒下。 善神浑身是伤,而且还流了许多血,但是,纵使如此,善神还是没有放弃。 善神好几次重新站起,忍着泪水,咬紧牙关,手执着剑,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恶神们挑战。 看着那样的善神,恶神们开始害怕了。 明明应该十分疼痛、应该痛到想要哭泣,但为什么这家伙无论倒下多少次都要再次站起呢? 恶神们就这样,逐渐被善神逼退。 ※ 「怎么可能——没想到你们竟能跟到这个世界来。」 黑暗的男性望着两人展开双臂。那猛烈燃烧的黑暗,在此时燃烧得更加炽热。 一谈!」 青年开口说道。 「大十字九郎!」 「被汝视为同类,真令人不愉快。」 少女这么说道。 「艾露?亚吉夫。」 在那瞬间,世界响起六次爆炸。下一刻,六架巨影像是将两人包围般在四周显现—— ——金色遗产。 ——别西布托。 ——库拉肯。 ——至尊拜亚基。 ——赛库拉诺修。 ——皇饿。 耸立在四周的六架巨影,彷佛连天空都要被为之覆盖。那是强大且悖理的化身,鬼械之神。 那透过禁断的魔法书才能实现的惊人奇迹,那名黑暗男子在瞬间就将其实现。 蕴含在那些机体内的压倒性魔力,压迫着那与邪恶相克的两人。 两人暴露在足以令常人魂飞魄散的瘴气下,脸上露出了无惧微笑。 只见那男人手结成剑指,在空中画出结印。于是光痕便像是追着那剑指般,在空中画出魔法阵。 那是五芒星形的印记—— 在六架鬼械神与身披黑暗的异形之前,两人朗声吟诵圣句。 ——来自憎恶之天 九郎的声音响遍了全世界、全宇宙。 ——心怀正义之怒 艾露的声音震慑了所有邪恶 ——吾等手执断魔之剑! ——汝,乃纯净之刃?demonbane! 九郎与艾露吟诵了那重复过无数次的断魔誓词。 「既然这样,那我也以苛烈的憎恨深爱你吧!让我开开眼界吧!这是盲目、愚蠢的神之梦——在这泡沫的宇宙中,你们究竟能挣扎到何时……让我看个仔细吧!连神的剧本都能超越的究极破坏者!诛神之刃!对。你们就是人所创造之神!」 黑暗男子的肉体崩毁,化为黑暗的火焰笼罩世界。 六架鬼械神发出巨响同时袭来。 「最新的神——古神啊!」 在那黑暗男子发出咆哮的同时,第七次爆炸震撼了世界。 ※ 或许有一天,恶神们会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吧。 他们或许会被关在宇宙尽头的寒冷场所内,这么烦恼着。 那时他们会愤怒、哀叹、憎恨、嫉妒,并且憧憬着。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这个世界明明没有什么善神才对。 究竟是什么人,又是抱着何种期望,连宇宙的真理都不惜扭曲,而创造出善神的呢? ——所谓的生命,究竟是什么呢? 这是童话。 但是,那也是…… 就连在世界中心做梦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