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克斯·索利斯的侦探军师》 序章—north side—第一次天狱院大战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lbert13 录入:zbszsr 三千风学园的中央广场上,交织着「轰隆轰隆」响彻天际的爆裂声响。 从重型火器idea所发射出的无数颗光球刨起土黄色的地面,接二连三地在原本平滑的地面上形成一如月球表面般的窟窿坑洞。爆炸声伴随着另一道爆炸声。漫天的迷蒙尘埃让眼前的能见度趋近于零。 大量的沙尘迎面扑进不自觉半张的嘴巴里,那种不快的感觉实在难以用笔墨形容。 尽管眉间挤出了深深的皱痕,鎹颊白仍未停止全力冲刺,视线笔直的望向前方,心无旁骛地迈动强健有力的双脚疾奔。 爆炸的焰火在后方汹涌。灼烫的风压让颊白的身体失去平衡,却还是用力推开三千风学园中央教学栋的玻璃门。跑过摆放室内鞋的鞋柜,在面对往左右两方延伸的长廊时——选择向右。战斗靴上沾满尘土,厚重的脚步声在打蜡磨光过的木头地板上踩出喀喀作响的快节奏。 数秒之后——身后传来碎裂声。似乎是一开始经过的那扇玻璃门被炸毁了。没一会儿工夫,大批无秩序的脚步声、踩踏木条拼装地板所制造出来的吵杂声也跟着传进颊白的耳里。 就在这时,简直像是精心计算过最佳时机一般,耳机麦克风里传来了通知。 『沙沙——这里是四振奈留子。通知【内斯卡】各队。【天狱院黑海】旗下的两人——鎹颊白及士蜂真贺里已经被逼入三千风学园的中央教学栋。正在接近敌人的三队持续追踪,除了负责护卫白宇大人的警卫队之外,全体队员请以最快的速度放弃与其他队伍的战斗,立刻赶来包围中央教学栋。没问题的,只剩下这两个人了,而且鎹颊白还是负伤之身……她已经无法再继续使用ideadrive。所以各位大可不要再踌躇,一定要将她们两人确实击败……』 在粗糙的杂音之后,紧接着传入耳中的是【内斯卡】的军师·四振奈留子游刃有余到使人憎恶的平静声音。解除频道限制让每个人都能听到通知就是她干的,而且她肯定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为了让只能狼狈逃走的自己与同伴们感到焦虑,这是她用来嘲讽我们的方式。该死的双马尾烂货……个性还真好啊。 疾驰的狂风险些吹掀了圣帽,颊白慌忙按着头部。感受长廊上那些无机质的景色正迅远地往身后流逝,忍不住用力昨了下舌。 一丁点儿也不敢放慢速度,视线始终凝望前方,看着横亘在眼前的十字路口。左边是设置为紧急逃生口的铁门,直走的话是通往二楼的阶梯,右边则是连接东校栋的走廊。 「哈啊、哈啊、哈啊!」 呼吸不受控制的剧烈起伏。这也是当然。部队的战力在最前线被削去了六成以上,除了及时撤退的自己之外,其余队员都已经被击败了。残破不堪的衣物与遍体鳞伤的身躯,就连能用于ideadrive的残存力气也如四振奈留子所言,一点都不剩了。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能遁逃至位于中央教学栋做为根据地的统一学生会室,可这段路程却漫长得足以媲美马拉松竞跑的距离。 「攻击!攻击!」 后方传来了高亢的号令声,颊白的身旁随即窜出冒着白光的子弹、火箭、小刀,那些要命的武器就像跃入海中的洄游鱼类一般,飞射流窜在自己左右。 靠着空气的流动探查出迫近的直线轨道。颊白时左时右蛇行的同时也没缓下速度,总算是避开了那些攻击————但也无法长时间持续下去。连续几次激烈失序的步伐让跟着左飘右摇的修女服长裙到底还是被战斗靴的鞋尖给勾到了。 「她摔倒了!叠上去压死她!」——啪嚓! 没稳住身形趴倒在地的颊白背上与右大腿接连遭到利刃与火箭贯穿。 「啊……晤!」 中弹带来如遭电击般的锐利刺激令颊白忍不住咬紧牙根,额际渗出热烫的汗珠。伤处的尖锐痛楚没一会儿就转变成刺麻,尽管想一鼓作气立刻站起身,身体却与想法背道而驰般显露出疲钝。 但颊白还是没有放慢速度。 都走到这一步了,要她承认【天狱院黑海】的败北是不可能的。 十字路口已近在眼前。颊白那双赤红的三白眼左右游移了半晌后——最终选择了右边。 「喂!是右边!她往右边去了!」「鎹那家伙的脚已经撑不住了,只差一点就能解决她了!」「要是我们的小队能击败鎹颊白,就能得到奈留子大姐头的青睐了!」 那些屈辱的台词一句句从脑后方砸来。每一句都可以听出那些处于安全圈内的家伙正热血沸腾地享受着狩猎的乐趣,颊白愤怒得都快抓狂了。 「该死!该死!该死!」 牙根紧咬到彷佛就快碎裂。随风飘摇的圣帽中些微可窥见的金色及肩长发沾染着红到发黑的铁锈色液体并纠结成块。 在东教学栋的走廊上持续前进。到了尽头后朝左。前进、前进、前进——一 就在「该死」二字几乎快填满体内所有细胞时,颊白健壮的双脚终于也承受不住发出了悲鸣。 往前扑倒的身体撞上教室的拉门,总算是顺势闪身躲进教室里了。 阴暗的教室里,只有遮掩住玻璃窗的窗帘缝隙间洒落的几束光线,布满尘埃的空气让眼前的景色也染上点点白茫。窜入鼻腔的是药品的挥发臭味。这是一间理化教室. 肺部强烈渴求着得到更多氧气!颊白难以忍受地靠在门板上,尽其所能的吸入氧气——然后停住。拚命忍住头晕目眩的恶心感,整整三秒钟的静止。「呼喔喔喔……」接着再以极缓慢的节奏释放凝滞在体内的气体。 这么做虽然将呼吸调整过来了,但还是无法舒缓痉挛的肌肉。颊白只得无奈地手脚并用爬到不远处的实验台下方躲起来—— 「嘎啊?喂!真贺里你在搞什么鬼啊!?」 和早自己一步到来的客人出乎意料的碰面让颊白不禁错愕地大叫。摆出双手抱膝姿势蜷缩在实验台底下的,是另一名残存队员,士蜂真贺里。 真贺里伸出食指,抵在嘴唇上。 「嘘——!你怎么还是动不动就大吵大闹的呀,该大的只要有你那对傻奶就够了啦。」 框起翡翠绿虹膜的细长双眸视线直落在自己的胸口,颊白立刻扯着修女服护住胸前风光。「什么啊!你这个自甘堕落的武士!」虽然很想像平常一样跟她对着干,但流窜全身的痛楚让瞬间沸腾的气势在转眼间又一扫而空。 「……唔。瞧你都没办法回嘴了,伤势似乎挺严重的呀。」 「——哈!你也是啦。」 视线上下滑动了几圈后,颊白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么一句。 如大紫峡蝶的羽翅般艳丽的长发沾染了煤炭的漆黑,她身上那件校服也跟颊白的修女服一样成了破烂抹布。 「话说回来,真贺里你不是负责护卫大姐头吗?」 要是没能好好守护住【天狱院黑海】的队长,也就是身为【主将】的大姐头,就等同整支队伍注定惨败。而今天,应该是由真贺里担任那个最后防线的重责才对…… 「……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遭到内斯卡那一伙人的猛烈攻击时,我跟大姐头没一会儿就分散了……再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面临不得不逃到这里躲起来的状况了。」 真贺里眯细了眼,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苦涩神情。颊白同样也咬紧了下唇。虽然还搞不清楚对方是用了怎样的手段,但这一切全是出于内斯卡的军师,四振奈留子的指挥编派。 「不过,大姐头应该还没被击败吧?」 瞥了一下从修女服口袋里拿出的配给智 慧型手机,颊白问道。 「嗯。跟大姐头的通讯虽然不久前就断绝了,但主将若是被击败,战争在那一瞬间就该结束了,这是战争的规则。她说不定是被关在哪里了……」 大姐头现在应该还平安无事吧。真贺里话说得吞吞吐吐,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里是四振奈留子。内斯卡各队的成员,时机成熟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被突兀地截断。 耳机麦克风再度传来嘈杂的噪音。接续的是原本应该听不到的内斯卡方刻意向众人宣告的通知。 不安的空白充斥在两人之间。颊白无意识地咽下一口唾沫。 吞咽唾液的声音在颊白体内发出巨大的回响。 『——全员突击!』 伴随着这句指令,化学室的大门无预警地被大力撞飞。 到访的冲击狠狠贯穿了内部。化学教室的大门像被压扁的空罐子将另一侧的玻璃窗撞得粉碎,直接坠向正下方的教职员停车场。 打前锋的是肩膀上扛着一把大铁槌的男学生。接着是一个手持录影机,脸上挂着猥琐笑意的女学生——他们的手臂上并没有「press」的腕章。紧跟在其后出现的是直至前不久都还死命追杀颊白的一张张熟面孔,还有落后几步赶来会合的内斯卡各支队,一群人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咆哮声,鱼贯冲进化学教室内。 震耳欲聋的连续几声怒吼教人不寒而栗。 但是,【天狱院黑海】是绝不可能就这样降伏的。 颊白和真贺里快速的交会一眼,很有默契地摇摇晃晃起了身。那些贯穿全身的疼痛全都以最后仅存的一丝傲气给压了下去。 「一群下三滥……搞得这么乌烟瘴气的,想必已经做好丧命的觉悟了吧……?」 「想被老娘打到趴下的家伙就上前来啊啊啊!混蛋!」 翡翠与红玉。真贺里与颊白。四只眼睛绽放出凶恶暴戾的光芒。 这股压倒众人的魄力使敌方前列的十人皆不约而同地从喉间发出「呜噫——!」的哀号,并放弃了继续进击的野心。有的人脚软了,还有些人转过身打算撤退。 『——作战计划并没有更动。』 缺乏抑扬顿挫的冷冽声音隔着耳机麦克风传来。 『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那两个人只剩最后一口气用来苟延残喘。好了,快点收拾掉她们吧……』 ——靠蛮横手段取得胜利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唷。 这句话窜入耳膜的同时,那些缩着背脊准备逃跑的家伙们眼瞳中忽然浮现出金褐色的圆环。 彷佛确信了自家队伍的绝对优势而狂喜不已,随处可闻失序张扬的笑声。那种不协调的声音随即膨胀成唤起斗争意识的狮吼,嘶声喊叫的队员们举起手中的刀剑,拉紧弓弦,一步、又一步地逼近手无寸铁的两人。 「哎呀呀……真贺里,这下该怎么办啊?」 「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咩。颊白啊,这就是所谓的武士道唷!」 面对敌人,遍体鳞伤的修女和武士向前踏出一步。 没有武器。没有任何策略。只能拖着无力虚软的身髅鲁莽的放手一搏。 ——鎹颊白……落败……—— ——士蜂真贺里……落败—— 全体参赛者的智慧型手机都收到了双人战鬼的败北消息。 全体参赛者无不吐出包含了各种意念的喟叹。 之后,全体参赛者的耳机麦克风,又接着收到来自战争管理委员会的讯息。 『——队伍【天狱院黑海】所有队员皆已被击败。根据战争管理法第十一条法规,第一零八回统一学生会战争的胜利者是队伍【内斯卡】;即刻开始,便由领军的主将,天狱院白宇同学上任成为新一代的统一学生会会长——』 而说到人们口中的暴虐学生会…… 【天狱院黑海】所自豪的光荣岁月并未迎来樱花再度绽放,便已狼狈地谢幕下台。 序章—east side—高中生侦探·羽澄悠最后的事件 新都工科大学鸭居校庭。工学部,次世代能量工学科。 在这栋研究大楼的某个房间里,闪过一道略为高亢的清澄嗓音。 「好了,村尾教授!不只是对我和东仪刑警,请给出一个能说服世界上所有人的理论性解释吧。 为什么你的钱包里会有被害者——浅井教授所购买的商品收据呢?」 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柔和且端正的容貌。还有一头以男生来说稍嫌长了些的栗色头发。 羽澄悠挺直了纤细到总让人误以为是国中生的娇小身躯,以难以想像的威严态度伸出食指指着面前的老教授。 「唔、唔唔……唔……」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老教授承受着悠的逼问。 终于,像是再也撑不住一般,尾村教授的身形随之垮下。 「浅井教授的死亡推定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将蓝波刀捅进回家途中的被害人背部后,因为杀人带来身心灵上的疲劳,你一回到家就像滩烂泥沉沉睡去了吧。到了隔天又一如往常地踏进研究室……亲手将痛恨的浅井教授送上西天的成就感让你浑身发颤,但还是自信地认为自己经过周详计划所犯下的罪行不可能隔天就被揭穿。 ……你要是用心一点,把抢来的那些钱放在家里就好了。其实你只要好好检查一下那些钞票就会发现这张收据的存在了。」 言语间,悠也把从村尾钱包里拿出的那叠一万元纸钞放了回去。在他坚决保持沉默,却又出乎意料干脆地交出钱包时,大概是认为『钱包里也有自己的钱,再怎么样都能找到藉口呼咙过去』的关系吧。 可惜这种小伎俩完全没有意义。在模拟被害者遇害当晚的行动过程中,悠已经掌握了收据的情报,便也推敲出村尾的心理状态。在他交出钱包并且给了确认其内容的空档时,这场勾心斗角的胜负可说就已经抵定了。 「你最大的目的就只是要杀了浅井教授。至于拿走钱包里的钱,只是想营造出随机犯行的印象罢了…… 钱的事根本无所谓。正因为你抱着这种想法,才没有确认过从被害者钱包里拿走的那张一万元纸钞吧。」 「……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 在悠下了结语之后,村尾随即嘶哑着声音说道。看着他的反应,悠知道自己的推理并没有错。「自己的心简直就像从昨夜开始就被监视似的」——至今为止所追捕的那些犯人之中,曾有人这么形容过悠的推理。 「啊啊啊……我要是有好好检查那家伙的钱……」 村尾筋疲力尽地垂下颈项,像具人偶般放松了全身的力气,喃喃自语着。 「不是的,教授。」但悠却对他摇了摇头。 「为了要彻底把你逼入绝境,我另外还准备了六种可行的方案。根据教授今天的言行反应,我认为钱包里的收据最适合当作逼你认罪的攻击材料,只要在适当的时机提出批判就行了,这就是我的想法。」 村尾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瞠大了干涩的瞳孔。 「居、居然有那么多备案……我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啊……」 「教授……想不留下任何证据将人杀害是绝不可能的,只要犯人还是人类就不可能。不管是经过缜密的计划,还是突发的念头,只要带有杀意的人还具有意识,杀人事件就必然存在着突破点。而我嗅出了飘散其中的一丝人为残香,才有办法一点一点地悄悄搜集起那些微小的破绽。」 ——所谓侦探,就是这样的人啊。 在悠解释了这么多之后,始终沉默着靠在研究室的铁门上,观望整段推理过程的削瘦刑警——东仪搔了搔满头的白发, 「好了,教授,差不多是该接受制裁的时候了吧?」 尽管语调生硬,他还是以柔和的态度敦促着教授投降。 「………………是啊。」 冗长的沉默过后,村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向东仪低下头行了一礼。 老教授踏着艰难的步伐跟在刑警身后,悠淡然地对那苍老的背影出了声。 「杀害他的理由是……研究资料对吧?」 村尾的肩头颤抖着停住了脚步。 「……浅井他……他把我赌上一辈子进行研究的路克斯·索利斯的意念具像化作用、还有ideadrive的相关资料拿走了,他偷偷潜入我的研究室,一点不剩地全抢走了……用那家伙的名字发表的研究大获好评,甚至还有人称那家伙是路克斯·索利斯研究的第一把交椅……是我啊,这一切都是靠我的、我的力量才会……呜喔喔……」 村尾的语尾掺杂了难以忽略的呜咽,再之后说的那些话则无法辨识。 门锁发出吱轧响声,研究室的铁门再度被关上。 阻绝了在短短几十分钟内老化得宛如木乃伊般的村尾和伸手抵在他背后的东仪身影。等那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悠才终于放松了始终紧绷的身体,当场软了腰无力地瘫坐在地,并拿出手帕抹去一头一脸的冷汗。 「啊唔唔……」 与村尾的口舌争论进展到最白热化的当下,对方气极的怒吼着实把自己吓到浑身虚脱,要是集中力再差一点,恐怕今天输了面子里子的就是悠自己了吧。 「吓死我了……」 「东仪先生,那我就先走了,要是下次还有机会请再叫上我吧。」 「喔,那就万事拜托了。但是小悠啊,你还是老样子,只有在推理的时候活像是变了个人啊,明明平常都软绵绵的说。」 「吼唷,东仪先生!」 「嘿嘿嘿,别气别气。那先这样啦。」 东仪刑警坐在警车里,将手伸出玻璃车窗对气呼呼的悠轻轻挥了挥。 目送着闪烁的方向灯消失于最初的街角后—— 「好,事件总算解决了。现在赶过去的话,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赶上第六堂课呢?」 为了切换心情,悠昂首仰望着五月清澈的春日晴空。 这种日子变成日常生活也有好几年了。但直到现在,每每在面对犯人悲恸的嘶喊后,自己总是没办法集中精神去处理其他事情,今天的课程恐怕也…… 「不行,我可不能那么没用啊。」 悠握紧举在胸前的拳头,抖了抖挂在肩膀上的书包,迈步往最近的车站走去。阴沉的负面思考就免了。虽然留下了挺骇人的后劲,可今天不也把案件好好解决了吗? 望向前方的目光多了分坚决,悠下定决心一定要乖乖出席第六堂课。 ——从今往后,自己还是会继续藓决那些各式各样的事件,不断累积做为一名侦探的资历吧。报章媒体还曾经以『天才少年侦探现身!』这样的标题介绍过他呢。被人这么评价实在是很害羞,但也让自己感到自豪。可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并非来自周遭的评价,而是更加更加单纯的—— 就在这时,悠察觉自己身后多了不只一人的气息。 「……!?」 转瞬间身体已经被翻了过去,配合着这动作同时还有一条湿手帕捂上了鼻腔。 「干、干什么!?放、放开!」 对方并没有给自己抵抗的机会。药品散发出的臭味教人不快,且在几秒内就充斥了脑髓——悠的意识轻而易举地被截断了。 先用浸染着药物的手帕捂住口鼻夺去意识,接着拿出麻绳紧紧捆住纤细的手腕,然后把失去力气的瘦弱身躯弯折起来装入麻袋中丢进后车箱。 这一切的行为,仅仅只花了数十秒。 犯人是一群身穿黑衣的男人。当悠获知来龙去脉时,已是隔日午后。 (这声音是什么?啪哩啪哩的好吵啊……) 新都工科大学鸭居校庭。工学部,次世代能量工学科。 在这栋研究大楼的某个房间里,闪过一道略为高亢的清澄嗓音。 「好了,村尾教授!不只是对我和东仪刑警,请给出一个能说服世界上所有人的理论性解释吧。 为什么你的钱包里会有被害者——浅井教授所购买的商品收据呢?」 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柔和且端正的容貌。还有一头以男生来说稍嫌长了些的栗色头发。 羽澄悠挺直了纤细到总让人误以为是国中生的娇小身躯,以难以想像的威严态度伸出食指指着面前的老教授。 「唔、唔唔……唔……」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老教授承受着悠的逼问。 终于,像是再也撑不住一般,尾村教授的身形随之垮下。 「浅井教授的死亡推定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将蓝波刀捅进回家途中的被害人背部后,因为杀人带来身心灵上的疲劳,你一回到家就像滩烂泥沉沉睡去了吧。到了隔天又一如往常地踏进研究室……亲手将痛恨的浅井教授送上西天的成就感让你浑身发颤,但还是自信地认为自己经过周详计划所犯下的罪行不可能隔天就被揭穿。 ……你要是用心一点,把抢来的那些钱放在家里就好了。其实你只要好好检查一下那些钞票就会发现这张收据的存在了。」 言语间,悠也把从村尾钱包里拿出的那叠一万元纸钞放了回去。在他坚决保持沉默,却又出乎意料干脆地交出钱包时,大概是认为『钱包里也有自己的钱,再怎么样都能找到藉口呼咙过去』的关系吧。 可惜这种小伎俩完全没有意义。在模拟被害者遇害当晚的行动过程中,悠已经掌握了收据的情报,便也推敲出村尾的心理状态。在他交出钱包并且给了确认其内容的空档时,这场勾心斗角的胜负可说就已经抵定了。 「你最大的目的就只是要杀了浅井教授。至于拿走钱包里的钱,只是想营造出随机犯行的印象罢了…… 钱的事根本无所谓。正因为你抱着这种想法,才没有确认过从被害者钱包里拿走的那张一万元纸钞吧。」 「……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 在悠下了结语之后,村尾随即嘶哑着声音说道。看着他的反应,悠知道自己的推理并没有错。「自己的心简直就像从昨夜开始就被监视似的」——至今为止所追捕的那些犯人之中,曾有人这么形容过悠的推理。 「啊啊啊……我要是有好好检查那家伙的钱……」 村尾筋疲力尽地垂下颈项,像具人偶般放松了全身的力气,喃喃自语着。 「不是的,教授。」但悠却对他摇了摇头。 「为了要彻底把你逼入绝境,我另外还准备了六种可行的方案。根据教授今天的言行反应,我认为钱包里的收据最适合当作逼你认罪的攻击材料,只要在适当的时机提出批判就行了,这就是我的想法。」 村尾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瞠大了干涩的瞳孔。 「居、居然有那么多备案……我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啊……」 「教授……想不留下任何证据将人杀害是绝不可能的,只要犯人还是人类就不可能。不管是经过缜密的计划,还是突发的念头,只要带有杀意的人还具有意识,杀人事件就必然存在着突破点。而我嗅出了飘散其中的一丝人为残香,才有办法一点一点地悄悄搜集起那些微小的破绽。」 ——所谓侦探,就是这样的人啊。 在悠解释了这么多之后,始终沉默着靠在研究室的铁门上,观望整段推理过程的削瘦刑警——东仪搔了搔满头的白发, 「好了,教授,差不多是该接受制裁的时候了吧?」 尽管语调生硬,他还是以柔和的态度敦促着教授投降。 「………………是啊。」 冗长的沉默过后,村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向东仪低下头行了一礼。 老教授踏着艰难的步伐跟在刑警身后,悠淡然地对那苍老的背影出了声。 「杀害他的理由是……研究资料对吧?」 村尾的肩头颤抖着停住了脚步。 「……浅井他……他把我赌上一辈子进行研究的路克斯·索利斯的意念具像化作用、还有ideadrive的相关资料拿走了,他偷偷潜入我的研究室,一点不剩地全抢走了……用那家伙的名字发表的研究大获好评,甚至还有人称那家伙是路克斯·索利斯研究的第一把交椅……是我啊,这一切都是靠我的、我的力量才会……呜喔喔……」 村尾的语尾掺杂了难以忽略的呜咽,再之后说的那些话则无法辨识。 门锁发出吱轧响声,研究室的铁门再度被关上。 阻绝了在短短几十分钟内老化得宛如木乃伊般的村尾和伸手抵在他背后的东仪身影。等那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悠才终于放松了始终紧绷的身体,当场软了腰无力地瘫坐在地,并拿出手帕抹去一头一脸的冷汗。 「啊唔唔……」 与村尾的口舌争论进展到最白热化的当下,对方气极的怒吼着实把自己吓到浑身虚脱,要是集中力再差一点,恐怕今天输了面子里子的就是悠自己了吧。 「吓死我了……」 「东仪先生,那我就先走了,要是下次还有机会请再叫上我吧。」 「喔,那就万事拜托了。但是小悠啊,你还是老样子,只有在推理的时候活像是变了个人啊,明明平常都软绵绵的说。」 「吼唷,东仪先生!」 「嘿嘿嘿,别气别气。那先这样啦。」 东仪刑警坐在警车里,将手伸出玻璃车窗对气呼呼的悠轻轻挥了挥。 目送着闪烁的方向灯消失于最初的街角后—— 「好,事件总算解决了。现在赶过去的话,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赶上第六堂课呢?」 为了切换心情,悠昂首仰望着五月清澈的春日晴空。 这种日子变成日常生活也有好几年了。但直到现在,每每在面对犯人悲恸的嘶喊后,自己总是没办法集中精神去处理其他事情,今天的课程恐怕也…… 「不行,我可不能那么没用啊。」 悠握紧举在胸前的拳头,抖了抖挂在肩膀上的书包,迈步往最近的车站走去。阴沉的负面思考就免了。虽然留下了挺骇人的后劲,可今天不也把案件好好解决了吗? 望向前方的目光多了分坚决,悠下定决心一定要乖乖出席第六堂课。 ——从今往后,自己还是会继续藓决那些各式各样的事件,不断累积做为一名侦探的资历吧。报章媒体还曾经以『天才少年侦探现身!』这样的标题介绍过他呢。被人这么评价实在是很害羞,但也让自己感到自豪。可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并非来自周遭的评价,而是更加更加单纯的—— 就在这时,悠察觉自己身后多了不只一人的气息。 「……!?」 转瞬间身体已经被翻了过去,配合着这动作同时还有一条湿手帕捂上了鼻腔。 「干、干什么!?放、放开!」 对方并没有给自己抵抗的机会。药品散发出的臭味教人不快,且在几秒内就充斥了脑髓——悠的意识轻而易举地被截断了。 先用浸染着药物的手帕捂住口鼻夺去意识,接着拿出麻绳紧紧捆住纤细的手腕,然后把失去力气的瘦弱身躯弯折起来装入麻袋中丢进后车箱。 这一切的行为,仅仅只花了数十秒。 犯人是一群身穿黑衣的男人。当悠获知来龙去脉时,已是隔日午后。 (这声音是什么?啪哩啪哩的好吵啊……) 新都工科大学鸭居校庭。工学部,次世代能量工学科。 在这栋研究大楼的某个房间里,闪过一道略为高亢的清澄嗓音。 「好了,村尾教授!不只是对我和东仪刑警,请给出一个能说服世界上所有人的理论性解释吧。 为什么你的钱包里会有被害者——浅井教授所购买的商品收据呢?」 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柔和且端正的容貌。还有一头以男生来说稍嫌长了些的栗色头发。 羽澄悠挺直了纤细到总让人误以为是国中生的娇小身躯,以难以想像的威严态度伸出食指指着面前的老教授。 「唔、唔唔……唔……」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老教授承受着悠的逼问。 终于,像是再也撑不住一般,尾村教授的身形随之垮下。 「浅井教授的死亡推定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将蓝波刀捅进回家途中的被害人背部后,因为杀人带来身心灵上的疲劳,你一回到家就像滩烂泥沉沉睡去了吧。到了隔天又一如往常地踏进研究室……亲手将痛恨的浅井教授送上西天的成就感让你浑身发颤,但还是自信地认为自己经过周详计划所犯下的罪行不可能隔天就被揭穿。 ……你要是用心一点,把抢来的那些钱放在家里就好了。其实你只要好好检查一下那些钞票就会发现这张收据的存在了。」 言语间,悠也把从村尾钱包里拿出的那叠一万元纸钞放了回去。在他坚决保持沉默,却又出乎意料干脆地交出钱包时,大概是认为『钱包里也有自己的钱,再怎么样都能找到藉口呼咙过去』的关系吧。 可惜这种小伎俩完全没有意义。在模拟被害者遇害当晚的行动过程中,悠已经掌握了收据的情报,便也推敲出村尾的心理状态。在他交出钱包并且给了确认其内容的空档时,这场勾心斗角的胜负可说就已经抵定了。 「你最大的目的就只是要杀了浅井教授。至于拿走钱包里的钱,只是想营造出随机犯行的印象罢了…… 钱的事根本无所谓。正因为你抱着这种想法,才没有确认过从被害者钱包里拿走的那张一万元纸钞吧。」 「……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 在悠下了结语之后,村尾随即嘶哑着声音说道。看着他的反应,悠知道自己的推理并没有错。「自己的心简直就像从昨夜开始就被监视似的」——至今为止所追捕的那些犯人之中,曾有人这么形容过悠的推理。 「啊啊啊……我要是有好好检查那家伙的钱……」 村尾筋疲力尽地垂下颈项,像具人偶般放松了全身的力气,喃喃自语着。 「不是的,教授。」但悠却对他摇了摇头。 「为了要彻底把你逼入绝境,我另外还准备了六种可行的方案。根据教授今天的言行反应,我认为钱包里的收据最适合当作逼你认罪的攻击材料,只要在适当的时机提出批判就行了,这就是我的想法。」 村尾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瞠大了干涩的瞳孔。 「居、居然有那么多备案……我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啊……」 「教授……想不留下任何证据将人杀害是绝不可能的,只要犯人还是人类就不可能。不管是经过缜密的计划,还是突发的念头,只要带有杀意的人还具有意识,杀人事件就必然存在着突破点。而我嗅出了飘散其中的一丝人为残香,才有办法一点一点地悄悄搜集起那些微小的破绽。」 ——所谓侦探,就是这样的人啊。 在悠解释了这么多之后,始终沉默着靠在研究室的铁门上,观望整段推理过程的削瘦刑警——东仪搔了搔满头的白发, 「好了,教授,差不多是该接受制裁的时候了吧?」 尽管语调生硬,他还是以柔和的态度敦促着教授投降。 「………………是啊。」 冗长的沉默过后,村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向东仪低下头行了一礼。 老教授踏着艰难的步伐跟在刑警身后,悠淡然地对那苍老的背影出了声。 「杀害他的理由是……研究资料对吧?」 村尾的肩头颤抖着停住了脚步。 「……浅井他……他把我赌上一辈子进行研究的路克斯·索利斯的意念具像化作用、还有ideadrive的相关资料拿走了,他偷偷潜入我的研究室,一点不剩地全抢走了……用那家伙的名字发表的研究大获好评,甚至还有人称那家伙是路克斯·索利斯研究的第一把交椅……是我啊,这一切都是靠我的、我的力量才会……呜喔喔……」 村尾的语尾掺杂了难以忽略的呜咽,再之后说的那些话则无法辨识。 门锁发出吱轧响声,研究室的铁门再度被关上。 阻绝了在短短几十分钟内老化得宛如木乃伊般的村尾和伸手抵在他背后的东仪身影。等那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悠才终于放松了始终紧绷的身体,当场软了腰无力地瘫坐在地,并拿出手帕抹去一头一脸的冷汗。 「啊唔唔……」 与村尾的口舌争论进展到最白热化的当下,对方气极的怒吼着实把自己吓到浑身虚脱,要是集中力再差一点,恐怕今天输了面子里子的就是悠自己了吧。 「吓死我了……」 「东仪先生,那我就先走了,要是下次还有机会请再叫上我吧。」 「喔,那就万事拜托了。但是小悠啊,你还是老样子,只有在推理的时候活像是变了个人啊,明明平常都软绵绵的说。」 「吼唷,东仪先生!」 「嘿嘿嘿,别气别气。那先这样啦。」 东仪刑警坐在警车里,将手伸出玻璃车窗对气呼呼的悠轻轻挥了挥。 目送着闪烁的方向灯消失于最初的街角后—— 「好,事件总算解决了。现在赶过去的话,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赶上第六堂课呢?」 为了切换心情,悠昂首仰望着五月清澈的春日晴空。 这种日子变成日常生活也有好几年了。但直到现在,每每在面对犯人悲恸的嘶喊后,自己总是没办法集中精神去处理其他事情,今天的课程恐怕也…… 「不行,我可不能那么没用啊。」 悠握紧举在胸前的拳头,抖了抖挂在肩膀上的书包,迈步往最近的车站走去。阴沉的负面思考就免了。虽然留下了挺骇人的后劲,可今天不也把案件好好解决了吗? 望向前方的目光多了分坚决,悠下定决心一定要乖乖出席第六堂课。 ——从今往后,自己还是会继续藓决那些各式各样的事件,不断累积做为一名侦探的资历吧。报章媒体还曾经以『天才少年侦探现身!』这样的标题介绍过他呢。被人这么评价实在是很害羞,但也让自己感到自豪。可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并非来自周遭的评价,而是更加更加单纯的—— 就在这时,悠察觉自己身后多了不只一人的气息。 「……!?」 转瞬间身体已经被翻了过去,配合着这动作同时还有一条湿手帕捂上了鼻腔。 「干、干什么!?放、放开!」 对方并没有给自己抵抗的机会。药品散发出的臭味教人不快,且在几秒内就充斥了脑髓——悠的意识轻而易举地被截断了。 先用浸染着药物的手帕捂住口鼻夺去意识,接着拿出麻绳紧紧捆住纤细的手腕,然后把失去力气的瘦弱身躯弯折起来装入麻袋中丢进后车箱。 这一切的行为,仅仅只花了数十秒。 犯人是一群身穿黑衣的男人。当悠获知来龙去脉时,已是隔日午后。 (这声音是什么?啪哩啪哩的好吵啊……) 新都工科大学鸭居校庭。工学部,次世代能量工学科。 在这栋研究大楼的某个房间里,闪过一道略为高亢的清澄嗓音。 「好了,村尾教授!不只是对我和东仪刑警,请给出一个能说服世界上所有人的理论性解释吧。 为什么你的钱包里会有被害者——浅井教授所购买的商品收据呢?」 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柔和且端正的容貌。还有一头以男生来说稍嫌长了些的栗色头发。 羽澄悠挺直了纤细到总让人误以为是国中生的娇小身躯,以难以想像的威严态度伸出食指指着面前的老教授。 「唔、唔唔……唔……」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老教授承受着悠的逼问。 终于,像是再也撑不住一般,尾村教授的身形随之垮下。 「浅井教授的死亡推定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将蓝波刀捅进回家途中的被害人背部后,因为杀人带来身心灵上的疲劳,你一回到家就像滩烂泥沉沉睡去了吧。到了隔天又一如往常地踏进研究室……亲手将痛恨的浅井教授送上西天的成就感让你浑身发颤,但还是自信地认为自己经过周详计划所犯下的罪行不可能隔天就被揭穿。 ……你要是用心一点,把抢来的那些钱放在家里就好了。其实你只要好好检查一下那些钞票就会发现这张收据的存在了。」 言语间,悠也把从村尾钱包里拿出的那叠一万元纸钞放了回去。在他坚决保持沉默,却又出乎意料干脆地交出钱包时,大概是认为『钱包里也有自己的钱,再怎么样都能找到藉口呼咙过去』的关系吧。 可惜这种小伎俩完全没有意义。在模拟被害者遇害当晚的行动过程中,悠已经掌握了收据的情报,便也推敲出村尾的心理状态。在他交出钱包并且给了确认其内容的空档时,这场勾心斗角的胜负可说就已经抵定了。 「你最大的目的就只是要杀了浅井教授。至于拿走钱包里的钱,只是想营造出随机犯行的印象罢了…… 钱的事根本无所谓。正因为你抱着这种想法,才没有确认过从被害者钱包里拿走的那张一万元纸钞吧。」 「……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 在悠下了结语之后,村尾随即嘶哑着声音说道。看着他的反应,悠知道自己的推理并没有错。「自己的心简直就像从昨夜开始就被监视似的」——至今为止所追捕的那些犯人之中,曾有人这么形容过悠的推理。 「啊啊啊……我要是有好好检查那家伙的钱……」 村尾筋疲力尽地垂下颈项,像具人偶般放松了全身的力气,喃喃自语着。 「不是的,教授。」但悠却对他摇了摇头。 「为了要彻底把你逼入绝境,我另外还准备了六种可行的方案。根据教授今天的言行反应,我认为钱包里的收据最适合当作逼你认罪的攻击材料,只要在适当的时机提出批判就行了,这就是我的想法。」 村尾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瞠大了干涩的瞳孔。 「居、居然有那么多备案……我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啊……」 「教授……想不留下任何证据将人杀害是绝不可能的,只要犯人还是人类就不可能。不管是经过缜密的计划,还是突发的念头,只要带有杀意的人还具有意识,杀人事件就必然存在着突破点。而我嗅出了飘散其中的一丝人为残香,才有办法一点一点地悄悄搜集起那些微小的破绽。」 ——所谓侦探,就是这样的人啊。 在悠解释了这么多之后,始终沉默着靠在研究室的铁门上,观望整段推理过程的削瘦刑警——东仪搔了搔满头的白发, 「好了,教授,差不多是该接受制裁的时候了吧?」 尽管语调生硬,他还是以柔和的态度敦促着教授投降。 「………………是啊。」 冗长的沉默过后,村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向东仪低下头行了一礼。 老教授踏着艰难的步伐跟在刑警身后,悠淡然地对那苍老的背影出了声。 「杀害他的理由是……研究资料对吧?」 村尾的肩头颤抖着停住了脚步。 「……浅井他……他把我赌上一辈子进行研究的路克斯·索利斯的意念具像化作用、还有ideadrive的相关资料拿走了,他偷偷潜入我的研究室,一点不剩地全抢走了……用那家伙的名字发表的研究大获好评,甚至还有人称那家伙是路克斯·索利斯研究的第一把交椅……是我啊,这一切都是靠我的、我的力量才会……呜喔喔……」 村尾的语尾掺杂了难以忽略的呜咽,再之后说的那些话则无法辨识。 门锁发出吱轧响声,研究室的铁门再度被关上。 阻绝了在短短几十分钟内老化得宛如木乃伊般的村尾和伸手抵在他背后的东仪身影。等那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悠才终于放松了始终紧绷的身体,当场软了腰无力地瘫坐在地,并拿出手帕抹去一头一脸的冷汗。 「啊唔唔……」 与村尾的口舌争论进展到最白热化的当下,对方气极的怒吼着实把自己吓到浑身虚脱,要是集中力再差一点,恐怕今天输了面子里子的就是悠自己了吧。 「吓死我了……」 「东仪先生,那我就先走了,要是下次还有机会请再叫上我吧。」 「喔,那就万事拜托了。但是小悠啊,你还是老样子,只有在推理的时候活像是变了个人啊,明明平常都软绵绵的说。」 「吼唷,东仪先生!」 「嘿嘿嘿,别气别气。那先这样啦。」 东仪刑警坐在警车里,将手伸出玻璃车窗对气呼呼的悠轻轻挥了挥。 目送着闪烁的方向灯消失于最初的街角后—— 「好,事件总算解决了。现在赶过去的话,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赶上第六堂课呢?」 为了切换心情,悠昂首仰望着五月清澈的春日晴空。 这种日子变成日常生活也有好几年了。但直到现在,每每在面对犯人悲恸的嘶喊后,自己总是没办法集中精神去处理其他事情,今天的课程恐怕也…… 「不行,我可不能那么没用啊。」 悠握紧举在胸前的拳头,抖了抖挂在肩膀上的书包,迈步往最近的车站走去。阴沉的负面思考就免了。虽然留下了挺骇人的后劲,可今天不也把案件好好解决了吗? 望向前方的目光多了分坚决,悠下定决心一定要乖乖出席第六堂课。 ——从今往后,自己还是会继续藓决那些各式各样的事件,不断累积做为一名侦探的资历吧。报章媒体还曾经以『天才少年侦探现身!』这样的标题介绍过他呢。被人这么评价实在是很害羞,但也让自己感到自豪。可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并非来自周遭的评价,而是更加更加单纯的—— 就在这时,悠察觉自己身后多了不只一人的气息。 「……!?」 转瞬间身体已经被翻了过去,配合着这动作同时还有一条湿手帕捂上了鼻腔。 「干、干什么!?放、放开!」 对方并没有给自己抵抗的机会。药品散发出的臭味教人不快,且在几秒内就充斥了脑髓——悠的意识轻而易举地被截断了。 先用浸染着药物的手帕捂住口鼻夺去意识,接着拿出麻绳紧紧捆住纤细的手腕,然后把失去力气的瘦弱身躯弯折起来装入麻袋中丢进后车箱。 这一切的行为,仅仅只花了数十秒。 犯人是一群身穿黑衣的男人。当悠获知来龙去脉时,已是隔日午后。 (这声音是什么?啪哩啪哩的好吵啊……) 新都工科大学鸭居校庭。工学部,次世代能量工学科。 在这栋研究大楼的某个房间里,闪过一道略为高亢的清澄嗓音。 「好了,村尾教授!不只是对我和东仪刑警,请给出一个能说服世界上所有人的理论性解释吧。 为什么你的钱包里会有被害者——浅井教授所购买的商品收据呢?」 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柔和且端正的容貌。还有一头以男生来说稍嫌长了些的栗色头发。 羽澄悠挺直了纤细到总让人误以为是国中生的娇小身躯,以难以想像的威严态度伸出食指指着面前的老教授。 「唔、唔唔……唔……」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老教授承受着悠的逼问。 终于,像是再也撑不住一般,尾村教授的身形随之垮下。 「浅井教授的死亡推定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将蓝波刀捅进回家途中的被害人背部后,因为杀人带来身心灵上的疲劳,你一回到家就像滩烂泥沉沉睡去了吧。到了隔天又一如往常地踏进研究室……亲手将痛恨的浅井教授送上西天的成就感让你浑身发颤,但还是自信地认为自己经过周详计划所犯下的罪行不可能隔天就被揭穿。 ……你要是用心一点,把抢来的那些钱放在家里就好了。其实你只要好好检查一下那些钞票就会发现这张收据的存在了。」 言语间,悠也把从村尾钱包里拿出的那叠一万元纸钞放了回去。在他坚决保持沉默,却又出乎意料干脆地交出钱包时,大概是认为『钱包里也有自己的钱,再怎么样都能找到藉口呼咙过去』的关系吧。 可惜这种小伎俩完全没有意义。在模拟被害者遇害当晚的行动过程中,悠已经掌握了收据的情报,便也推敲出村尾的心理状态。在他交出钱包并且给了确认其内容的空档时,这场勾心斗角的胜负可说就已经抵定了。 「你最大的目的就只是要杀了浅井教授。至于拿走钱包里的钱,只是想营造出随机犯行的印象罢了…… 钱的事根本无所谓。正因为你抱着这种想法,才没有确认过从被害者钱包里拿走的那张一万元纸钞吧。」 「……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 在悠下了结语之后,村尾随即嘶哑着声音说道。看着他的反应,悠知道自己的推理并没有错。「自己的心简直就像从昨夜开始就被监视似的」——至今为止所追捕的那些犯人之中,曾有人这么形容过悠的推理。 「啊啊啊……我要是有好好检查那家伙的钱……」 村尾筋疲力尽地垂下颈项,像具人偶般放松了全身的力气,喃喃自语着。 「不是的,教授。」但悠却对他摇了摇头。 「为了要彻底把你逼入绝境,我另外还准备了六种可行的方案。根据教授今天的言行反应,我认为钱包里的收据最适合当作逼你认罪的攻击材料,只要在适当的时机提出批判就行了,这就是我的想法。」 村尾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瞠大了干涩的瞳孔。 「居、居然有那么多备案……我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啊……」 「教授……想不留下任何证据将人杀害是绝不可能的,只要犯人还是人类就不可能。不管是经过缜密的计划,还是突发的念头,只要带有杀意的人还具有意识,杀人事件就必然存在着突破点。而我嗅出了飘散其中的一丝人为残香,才有办法一点一点地悄悄搜集起那些微小的破绽。」 ——所谓侦探,就是这样的人啊。 在悠解释了这么多之后,始终沉默着靠在研究室的铁门上,观望整段推理过程的削瘦刑警——东仪搔了搔满头的白发, 「好了,教授,差不多是该接受制裁的时候了吧?」 尽管语调生硬,他还是以柔和的态度敦促着教授投降。 「………………是啊。」 冗长的沉默过后,村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向东仪低下头行了一礼。 老教授踏着艰难的步伐跟在刑警身后,悠淡然地对那苍老的背影出了声。 「杀害他的理由是……研究资料对吧?」 村尾的肩头颤抖着停住了脚步。 「……浅井他……他把我赌上一辈子进行研究的路克斯·索利斯的意念具像化作用、还有ideadrive的相关资料拿走了,他偷偷潜入我的研究室,一点不剩地全抢走了……用那家伙的名字发表的研究大获好评,甚至还有人称那家伙是路克斯·索利斯研究的第一把交椅……是我啊,这一切都是靠我的、我的力量才会……呜喔喔……」 村尾的语尾掺杂了难以忽略的呜咽,再之后说的那些话则无法辨识。 门锁发出吱轧响声,研究室的铁门再度被关上。 阻绝了在短短几十分钟内老化得宛如木乃伊般的村尾和伸手抵在他背后的东仪身影。等那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悠才终于放松了始终紧绷的身体,当场软了腰无力地瘫坐在地,并拿出手帕抹去一头一脸的冷汗。 「啊唔唔……」 与村尾的口舌争论进展到最白热化的当下,对方气极的怒吼着实把自己吓到浑身虚脱,要是集中力再差一点,恐怕今天输了面子里子的就是悠自己了吧。 「吓死我了……」 「东仪先生,那我就先走了,要是下次还有机会请再叫上我吧。」 「喔,那就万事拜托了。但是小悠啊,你还是老样子,只有在推理的时候活像是变了个人啊,明明平常都软绵绵的说。」 「吼唷,东仪先生!」 「嘿嘿嘿,别气别气。那先这样啦。」 东仪刑警坐在警车里,将手伸出玻璃车窗对气呼呼的悠轻轻挥了挥。 目送着闪烁的方向灯消失于最初的街角后—— 「好,事件总算解决了。现在赶过去的话,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赶上第六堂课呢?」 为了切换心情,悠昂首仰望着五月清澈的春日晴空。 这种日子变成日常生活也有好几年了。但直到现在,每每在面对犯人悲恸的嘶喊后,自己总是没办法集中精神去处理其他事情,今天的课程恐怕也…… 「不行,我可不能那么没用啊。」 悠握紧举在胸前的拳头,抖了抖挂在肩膀上的书包,迈步往最近的车站走去。阴沉的负面思考就免了。虽然留下了挺骇人的后劲,可今天不也把案件好好解决了吗? 望向前方的目光多了分坚决,悠下定决心一定要乖乖出席第六堂课。 ——从今往后,自己还是会继续藓决那些各式各样的事件,不断累积做为一名侦探的资历吧。报章媒体还曾经以『天才少年侦探现身!』这样的标题介绍过他呢。被人这么评价实在是很害羞,但也让自己感到自豪。可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并非来自周遭的评价,而是更加更加单纯的—— 就在这时,悠察觉自己身后多了不只一人的气息。 「……!?」 转瞬间身体已经被翻了过去,配合着这动作同时还有一条湿手帕捂上了鼻腔。 「干、干什么!?放、放开!」 对方并没有给自己抵抗的机会。药品散发出的臭味教人不快,且在几秒内就充斥了脑髓——悠的意识轻而易举地被截断了。 先用浸染着药物的手帕捂住口鼻夺去意识,接着拿出麻绳紧紧捆住纤细的手腕,然后把失去力气的瘦弱身躯弯折起来装入麻袋中丢进后车箱。 这一切的行为,仅仅只花了数十秒。 犯人是一群身穿黑衣的男人。当悠获知来龙去脉时,已是隔日午后。 (这声音是什么?啪哩啪哩的好吵啊……) 新都工科大学鸭居校庭。工学部,次世代能量工学科。 在这栋研究大楼的某个房间里,闪过一道略为高亢的清澄嗓音。 「好了,村尾教授!不只是对我和东仪刑警,请给出一个能说服世界上所有人的理论性解释吧。 为什么你的钱包里会有被害者——浅井教授所购买的商品收据呢?」 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柔和且端正的容貌。还有一头以男生来说稍嫌长了些的栗色头发。 羽澄悠挺直了纤细到总让人误以为是国中生的娇小身躯,以难以想像的威严态度伸出食指指着面前的老教授。 「唔、唔唔……唔……」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老教授承受着悠的逼问。 终于,像是再也撑不住一般,尾村教授的身形随之垮下。 「浅井教授的死亡推定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将蓝波刀捅进回家途中的被害人背部后,因为杀人带来身心灵上的疲劳,你一回到家就像滩烂泥沉沉睡去了吧。到了隔天又一如往常地踏进研究室……亲手将痛恨的浅井教授送上西天的成就感让你浑身发颤,但还是自信地认为自己经过周详计划所犯下的罪行不可能隔天就被揭穿。 ……你要是用心一点,把抢来的那些钱放在家里就好了。其实你只要好好检查一下那些钞票就会发现这张收据的存在了。」 言语间,悠也把从村尾钱包里拿出的那叠一万元纸钞放了回去。在他坚决保持沉默,却又出乎意料干脆地交出钱包时,大概是认为『钱包里也有自己的钱,再怎么样都能找到藉口呼咙过去』的关系吧。 可惜这种小伎俩完全没有意义。在模拟被害者遇害当晚的行动过程中,悠已经掌握了收据的情报,便也推敲出村尾的心理状态。在他交出钱包并且给了确认其内容的空档时,这场勾心斗角的胜负可说就已经抵定了。 「你最大的目的就只是要杀了浅井教授。至于拿走钱包里的钱,只是想营造出随机犯行的印象罢了…… 钱的事根本无所谓。正因为你抱着这种想法,才没有确认过从被害者钱包里拿走的那张一万元纸钞吧。」 「……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 在悠下了结语之后,村尾随即嘶哑着声音说道。看着他的反应,悠知道自己的推理并没有错。「自己的心简直就像从昨夜开始就被监视似的」——至今为止所追捕的那些犯人之中,曾有人这么形容过悠的推理。 「啊啊啊……我要是有好好检查那家伙的钱……」 村尾筋疲力尽地垂下颈项,像具人偶般放松了全身的力气,喃喃自语着。 「不是的,教授。」但悠却对他摇了摇头。 「为了要彻底把你逼入绝境,我另外还准备了六种可行的方案。根据教授今天的言行反应,我认为钱包里的收据最适合当作逼你认罪的攻击材料,只要在适当的时机提出批判就行了,这就是我的想法。」 村尾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瞠大了干涩的瞳孔。 「居、居然有那么多备案……我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啊……」 「教授……想不留下任何证据将人杀害是绝不可能的,只要犯人还是人类就不可能。不管是经过缜密的计划,还是突发的念头,只要带有杀意的人还具有意识,杀人事件就必然存在着突破点。而我嗅出了飘散其中的一丝人为残香,才有办法一点一点地悄悄搜集起那些微小的破绽。」 ——所谓侦探,就是这样的人啊。 在悠解释了这么多之后,始终沉默着靠在研究室的铁门上,观望整段推理过程的削瘦刑警——东仪搔了搔满头的白发, 「好了,教授,差不多是该接受制裁的时候了吧?」 尽管语调生硬,他还是以柔和的态度敦促着教授投降。 「………………是啊。」 冗长的沉默过后,村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向东仪低下头行了一礼。 老教授踏着艰难的步伐跟在刑警身后,悠淡然地对那苍老的背影出了声。 「杀害他的理由是……研究资料对吧?」 村尾的肩头颤抖着停住了脚步。 「……浅井他……他把我赌上一辈子进行研究的路克斯·索利斯的意念具像化作用、还有ideadrive的相关资料拿走了,他偷偷潜入我的研究室,一点不剩地全抢走了……用那家伙的名字发表的研究大获好评,甚至还有人称那家伙是路克斯·索利斯研究的第一把交椅……是我啊,这一切都是靠我的、我的力量才会……呜喔喔……」 村尾的语尾掺杂了难以忽略的呜咽,再之后说的那些话则无法辨识。 门锁发出吱轧响声,研究室的铁门再度被关上。 阻绝了在短短几十分钟内老化得宛如木乃伊般的村尾和伸手抵在他背后的东仪身影。等那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悠才终于放松了始终紧绷的身体,当场软了腰无力地瘫坐在地,并拿出手帕抹去一头一脸的冷汗。 「啊唔唔……」 与村尾的口舌争论进展到最白热化的当下,对方气极的怒吼着实把自己吓到浑身虚脱,要是集中力再差一点,恐怕今天输了面子里子的就是悠自己了吧。 「吓死我了……」 「东仪先生,那我就先走了,要是下次还有机会请再叫上我吧。」 「喔,那就万事拜托了。但是小悠啊,你还是老样子,只有在推理的时候活像是变了个人啊,明明平常都软绵绵的说。」 「吼唷,东仪先生!」 「嘿嘿嘿,别气别气。那先这样啦。」 东仪刑警坐在警车里,将手伸出玻璃车窗对气呼呼的悠轻轻挥了挥。 目送着闪烁的方向灯消失于最初的街角后—— 「好,事件总算解决了。现在赶过去的话,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赶上第六堂课呢?」 为了切换心情,悠昂首仰望着五月清澈的春日晴空。 这种日子变成日常生活也有好几年了。但直到现在,每每在面对犯人悲恸的嘶喊后,自己总是没办法集中精神去处理其他事情,今天的课程恐怕也…… 「不行,我可不能那么没用啊。」 悠握紧举在胸前的拳头,抖了抖挂在肩膀上的书包,迈步往最近的车站走去。阴沉的负面思考就免了。虽然留下了挺骇人的后劲,可今天不也把案件好好解决了吗? 望向前方的目光多了分坚决,悠下定决心一定要乖乖出席第六堂课。 ——从今往后,自己还是会继续藓决那些各式各样的事件,不断累积做为一名侦探的资历吧。报章媒体还曾经以『天才少年侦探现身!』这样的标题介绍过他呢。被人这么评价实在是很害羞,但也让自己感到自豪。可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并非来自周遭的评价,而是更加更加单纯的—— 就在这时,悠察觉自己身后多了不只一人的气息。 「……!?」 转瞬间身体已经被翻了过去,配合着这动作同时还有一条湿手帕捂上了鼻腔。 「干、干什么!?放、放开!」 对方并没有给自己抵抗的机会。药品散发出的臭味教人不快,且在几秒内就充斥了脑髓——悠的意识轻而易举地被截断了。 先用浸染着药物的手帕捂住口鼻夺去意识,接着拿出麻绳紧紧捆住纤细的手腕,然后把失去力气的瘦弱身躯弯折起来装入麻袋中丢进后车箱。 这一切的行为,仅仅只花了数十秒。 犯人是一群身穿黑衣的男人。当悠获知来龙去脉时,已是隔日午后。 (这声音是什么?啪哩啪哩的好吵啊……) 新都工科大学鸭居校庭。工学部,次世代能量工学科。 在这栋研究大楼的某个房间里,闪过一道略为高亢的清澄嗓音。 「好了,村尾教授!不只是对我和东仪刑警,请给出一个能说服世界上所有人的理论性解释吧。 为什么你的钱包里会有被害者——浅井教授所购买的商品收据呢?」 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柔和且端正的容貌。还有一头以男生来说稍嫌长了些的栗色头发。 羽澄悠挺直了纤细到总让人误以为是国中生的娇小身躯,以难以想像的威严态度伸出食指指着面前的老教授。 「唔、唔唔……唔……」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老教授承受着悠的逼问。 终于,像是再也撑不住一般,尾村教授的身形随之垮下。 「浅井教授的死亡推定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将蓝波刀捅进回家途中的被害人背部后,因为杀人带来身心灵上的疲劳,你一回到家就像滩烂泥沉沉睡去了吧。到了隔天又一如往常地踏进研究室……亲手将痛恨的浅井教授送上西天的成就感让你浑身发颤,但还是自信地认为自己经过周详计划所犯下的罪行不可能隔天就被揭穿。 ……你要是用心一点,把抢来的那些钱放在家里就好了。其实你只要好好检查一下那些钞票就会发现这张收据的存在了。」 言语间,悠也把从村尾钱包里拿出的那叠一万元纸钞放了回去。在他坚决保持沉默,却又出乎意料干脆地交出钱包时,大概是认为『钱包里也有自己的钱,再怎么样都能找到藉口呼咙过去』的关系吧。 可惜这种小伎俩完全没有意义。在模拟被害者遇害当晚的行动过程中,悠已经掌握了收据的情报,便也推敲出村尾的心理状态。在他交出钱包并且给了确认其内容的空档时,这场勾心斗角的胜负可说就已经抵定了。 「你最大的目的就只是要杀了浅井教授。至于拿走钱包里的钱,只是想营造出随机犯行的印象罢了…… 钱的事根本无所谓。正因为你抱着这种想法,才没有确认过从被害者钱包里拿走的那张一万元纸钞吧。」 「……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 在悠下了结语之后,村尾随即嘶哑着声音说道。看着他的反应,悠知道自己的推理并没有错。「自己的心简直就像从昨夜开始就被监视似的」——至今为止所追捕的那些犯人之中,曾有人这么形容过悠的推理。 「啊啊啊……我要是有好好检查那家伙的钱……」 村尾筋疲力尽地垂下颈项,像具人偶般放松了全身的力气,喃喃自语着。 「不是的,教授。」但悠却对他摇了摇头。 「为了要彻底把你逼入绝境,我另外还准备了六种可行的方案。根据教授今天的言行反应,我认为钱包里的收据最适合当作逼你认罪的攻击材料,只要在适当的时机提出批判就行了,这就是我的想法。」 村尾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瞠大了干涩的瞳孔。 「居、居然有那么多备案……我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啊……」 「教授……想不留下任何证据将人杀害是绝不可能的,只要犯人还是人类就不可能。不管是经过缜密的计划,还是突发的念头,只要带有杀意的人还具有意识,杀人事件就必然存在着突破点。而我嗅出了飘散其中的一丝人为残香,才有办法一点一点地悄悄搜集起那些微小的破绽。」 ——所谓侦探,就是这样的人啊。 在悠解释了这么多之后,始终沉默着靠在研究室的铁门上,观望整段推理过程的削瘦刑警——东仪搔了搔满头的白发, 「好了,教授,差不多是该接受制裁的时候了吧?」 尽管语调生硬,他还是以柔和的态度敦促着教授投降。 「………………是啊。」 冗长的沉默过后,村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向东仪低下头行了一礼。 老教授踏着艰难的步伐跟在刑警身后,悠淡然地对那苍老的背影出了声。 「杀害他的理由是……研究资料对吧?」 村尾的肩头颤抖着停住了脚步。 「……浅井他……他把我赌上一辈子进行研究的路克斯·索利斯的意念具像化作用、还有ideadrive的相关资料拿走了,他偷偷潜入我的研究室,一点不剩地全抢走了……用那家伙的名字发表的研究大获好评,甚至还有人称那家伙是路克斯·索利斯研究的第一把交椅……是我啊,这一切都是靠我的、我的力量才会……呜喔喔……」 村尾的语尾掺杂了难以忽略的呜咽,再之后说的那些话则无法辨识。 门锁发出吱轧响声,研究室的铁门再度被关上。 阻绝了在短短几十分钟内老化得宛如木乃伊般的村尾和伸手抵在他背后的东仪身影。等那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悠才终于放松了始终紧绷的身体,当场软了腰无力地瘫坐在地,并拿出手帕抹去一头一脸的冷汗。 「啊唔唔……」 与村尾的口舌争论进展到最白热化的当下,对方气极的怒吼着实把自己吓到浑身虚脱,要是集中力再差一点,恐怕今天输了面子里子的就是悠自己了吧。 「吓死我了……」 「东仪先生,那我就先走了,要是下次还有机会请再叫上我吧。」 「喔,那就万事拜托了。但是小悠啊,你还是老样子,只有在推理的时候活像是变了个人啊,明明平常都软绵绵的说。」 「吼唷,东仪先生!」 「嘿嘿嘿,别气别气。那先这样啦。」 东仪刑警坐在警车里,将手伸出玻璃车窗对气呼呼的悠轻轻挥了挥。 目送着闪烁的方向灯消失于最初的街角后—— 「好,事件总算解决了。现在赶过去的话,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赶上第六堂课呢?」 为了切换心情,悠昂首仰望着五月清澈的春日晴空。 这种日子变成日常生活也有好几年了。但直到现在,每每在面对犯人悲恸的嘶喊后,自己总是没办法集中精神去处理其他事情,今天的课程恐怕也…… 「不行,我可不能那么没用啊。」 悠握紧举在胸前的拳头,抖了抖挂在肩膀上的书包,迈步往最近的车站走去。阴沉的负面思考就免了。虽然留下了挺骇人的后劲,可今天不也把案件好好解决了吗? 望向前方的目光多了分坚决,悠下定决心一定要乖乖出席第六堂课。 ——从今往后,自己还是会继续藓决那些各式各样的事件,不断累积做为一名侦探的资历吧。报章媒体还曾经以『天才少年侦探现身!』这样的标题介绍过他呢。被人这么评价实在是很害羞,但也让自己感到自豪。可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并非来自周遭的评价,而是更加更加单纯的—— 就在这时,悠察觉自己身后多了不只一人的气息。 「……!?」 转瞬间身体已经被翻了过去,配合着这动作同时还有一条湿手帕捂上了鼻腔。 「干、干什么!?放、放开!」 对方并没有给自己抵抗的机会。药品散发出的臭味教人不快,且在几秒内就充斥了脑髓——悠的意识轻而易举地被截断了。 先用浸染着药物的手帕捂住口鼻夺去意识,接着拿出麻绳紧紧捆住纤细的手腕,然后把失去力气的瘦弱身躯弯折起来装入麻袋中丢进后车箱。 这一切的行为,仅仅只花了数十秒。 犯人是一群身穿黑衣的男人。当悠获知来龙去脉时,已是隔日午后。 (这声音是什么?啪哩啪哩的好吵啊……) 新都工科大学鸭居校庭。工学部,次世代能量工学科。 在这栋研究大楼的某个房间里,闪过一道略为高亢的清澄嗓音。 「好了,村尾教授!不只是对我和东仪刑警,请给出一个能说服世界上所有人的理论性解释吧。 为什么你的钱包里会有被害者——浅井教授所购买的商品收据呢?」 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柔和且端正的容貌。还有一头以男生来说稍嫌长了些的栗色头发。 羽澄悠挺直了纤细到总让人误以为是国中生的娇小身躯,以难以想像的威严态度伸出食指指着面前的老教授。 「唔、唔唔……唔……」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老教授承受着悠的逼问。 终于,像是再也撑不住一般,尾村教授的身形随之垮下。 「浅井教授的死亡推定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将蓝波刀捅进回家途中的被害人背部后,因为杀人带来身心灵上的疲劳,你一回到家就像滩烂泥沉沉睡去了吧。到了隔天又一如往常地踏进研究室……亲手将痛恨的浅井教授送上西天的成就感让你浑身发颤,但还是自信地认为自己经过周详计划所犯下的罪行不可能隔天就被揭穿。 ……你要是用心一点,把抢来的那些钱放在家里就好了。其实你只要好好检查一下那些钞票就会发现这张收据的存在了。」 言语间,悠也把从村尾钱包里拿出的那叠一万元纸钞放了回去。在他坚决保持沉默,却又出乎意料干脆地交出钱包时,大概是认为『钱包里也有自己的钱,再怎么样都能找到藉口呼咙过去』的关系吧。 可惜这种小伎俩完全没有意义。在模拟被害者遇害当晚的行动过程中,悠已经掌握了收据的情报,便也推敲出村尾的心理状态。在他交出钱包并且给了确认其内容的空档时,这场勾心斗角的胜负可说就已经抵定了。 「你最大的目的就只是要杀了浅井教授。至于拿走钱包里的钱,只是想营造出随机犯行的印象罢了…… 钱的事根本无所谓。正因为你抱着这种想法,才没有确认过从被害者钱包里拿走的那张一万元纸钞吧。」 「……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 在悠下了结语之后,村尾随即嘶哑着声音说道。看着他的反应,悠知道自己的推理并没有错。「自己的心简直就像从昨夜开始就被监视似的」——至今为止所追捕的那些犯人之中,曾有人这么形容过悠的推理。 「啊啊啊……我要是有好好检查那家伙的钱……」 村尾筋疲力尽地垂下颈项,像具人偶般放松了全身的力气,喃喃自语着。 「不是的,教授。」但悠却对他摇了摇头。 「为了要彻底把你逼入绝境,我另外还准备了六种可行的方案。根据教授今天的言行反应,我认为钱包里的收据最适合当作逼你认罪的攻击材料,只要在适当的时机提出批判就行了,这就是我的想法。」 村尾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瞠大了干涩的瞳孔。 「居、居然有那么多备案……我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啊……」 「教授……想不留下任何证据将人杀害是绝不可能的,只要犯人还是人类就不可能。不管是经过缜密的计划,还是突发的念头,只要带有杀意的人还具有意识,杀人事件就必然存在着突破点。而我嗅出了飘散其中的一丝人为残香,才有办法一点一点地悄悄搜集起那些微小的破绽。」 ——所谓侦探,就是这样的人啊。 在悠解释了这么多之后,始终沉默着靠在研究室的铁门上,观望整段推理过程的削瘦刑警——东仪搔了搔满头的白发, 「好了,教授,差不多是该接受制裁的时候了吧?」 尽管语调生硬,他还是以柔和的态度敦促着教授投降。 「………………是啊。」 冗长的沉默过后,村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向东仪低下头行了一礼。 老教授踏着艰难的步伐跟在刑警身后,悠淡然地对那苍老的背影出了声。 「杀害他的理由是……研究资料对吧?」 村尾的肩头颤抖着停住了脚步。 「……浅井他……他把我赌上一辈子进行研究的路克斯·索利斯的意念具像化作用、还有ideadrive的相关资料拿走了,他偷偷潜入我的研究室,一点不剩地全抢走了……用那家伙的名字发表的研究大获好评,甚至还有人称那家伙是路克斯·索利斯研究的第一把交椅……是我啊,这一切都是靠我的、我的力量才会……呜喔喔……」 村尾的语尾掺杂了难以忽略的呜咽,再之后说的那些话则无法辨识。 门锁发出吱轧响声,研究室的铁门再度被关上。 阻绝了在短短几十分钟内老化得宛如木乃伊般的村尾和伸手抵在他背后的东仪身影。等那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悠才终于放松了始终紧绷的身体,当场软了腰无力地瘫坐在地,并拿出手帕抹去一头一脸的冷汗。 「啊唔唔……」 与村尾的口舌争论进展到最白热化的当下,对方气极的怒吼着实把自己吓到浑身虚脱,要是集中力再差一点,恐怕今天输了面子里子的就是悠自己了吧。 「吓死我了……」 「东仪先生,那我就先走了,要是下次还有机会请再叫上我吧。」 「喔,那就万事拜托了。但是小悠啊,你还是老样子,只有在推理的时候活像是变了个人啊,明明平常都软绵绵的说。」 「吼唷,东仪先生!」 「嘿嘿嘿,别气别气。那先这样啦。」 东仪刑警坐在警车里,将手伸出玻璃车窗对气呼呼的悠轻轻挥了挥。 目送着闪烁的方向灯消失于最初的街角后—— 「好,事件总算解决了。现在赶过去的话,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赶上第六堂课呢?」 为了切换心情,悠昂首仰望着五月清澈的春日晴空。 这种日子变成日常生活也有好几年了。但直到现在,每每在面对犯人悲恸的嘶喊后,自己总是没办法集中精神去处理其他事情,今天的课程恐怕也…… 「不行,我可不能那么没用啊。」 悠握紧举在胸前的拳头,抖了抖挂在肩膀上的书包,迈步往最近的车站走去。阴沉的负面思考就免了。虽然留下了挺骇人的后劲,可今天不也把案件好好解决了吗? 望向前方的目光多了分坚决,悠下定决心一定要乖乖出席第六堂课。 ——从今往后,自己还是会继续藓决那些各式各样的事件,不断累积做为一名侦探的资历吧。报章媒体还曾经以『天才少年侦探现身!』这样的标题介绍过他呢。被人这么评价实在是很害羞,但也让自己感到自豪。可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并非来自周遭的评价,而是更加更加单纯的—— 就在这时,悠察觉自己身后多了不只一人的气息。 「……!?」 转瞬间身体已经被翻了过去,配合着这动作同时还有一条湿手帕捂上了鼻腔。 「干、干什么!?放、放开!」 对方并没有给自己抵抗的机会。药品散发出的臭味教人不快,且在几秒内就充斥了脑髓——悠的意识轻而易举地被截断了。 先用浸染着药物的手帕捂住口鼻夺去意识,接着拿出麻绳紧紧捆住纤细的手腕,然后把失去力气的瘦弱身躯弯折起来装入麻袋中丢进后车箱。 这一切的行为,仅仅只花了数十秒。 犯人是一群身穿黑衣的男人。当悠获知来龙去脉时,已是隔日午后。 (这声音是什么?啪哩啪哩的好吵啊……) 新都工科大学鸭居校庭。工学部,次世代能量工学科。 在这栋研究大楼的某个房间里,闪过一道略为高亢的清澄嗓音。 「好了,村尾教授!不只是对我和东仪刑警,请给出一个能说服世界上所有人的理论性解释吧。 为什么你的钱包里会有被害者——浅井教授所购买的商品收据呢?」 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柔和且端正的容貌。还有一头以男生来说稍嫌长了些的栗色头发。 羽澄悠挺直了纤细到总让人误以为是国中生的娇小身躯,以难以想像的威严态度伸出食指指着面前的老教授。 「唔、唔唔……唔……」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老教授承受着悠的逼问。 终于,像是再也撑不住一般,尾村教授的身形随之垮下。 「浅井教授的死亡推定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将蓝波刀捅进回家途中的被害人背部后,因为杀人带来身心灵上的疲劳,你一回到家就像滩烂泥沉沉睡去了吧。到了隔天又一如往常地踏进研究室……亲手将痛恨的浅井教授送上西天的成就感让你浑身发颤,但还是自信地认为自己经过周详计划所犯下的罪行不可能隔天就被揭穿。 ……你要是用心一点,把抢来的那些钱放在家里就好了。其实你只要好好检查一下那些钞票就会发现这张收据的存在了。」 言语间,悠也把从村尾钱包里拿出的那叠一万元纸钞放了回去。在他坚决保持沉默,却又出乎意料干脆地交出钱包时,大概是认为『钱包里也有自己的钱,再怎么样都能找到藉口呼咙过去』的关系吧。 可惜这种小伎俩完全没有意义。在模拟被害者遇害当晚的行动过程中,悠已经掌握了收据的情报,便也推敲出村尾的心理状态。在他交出钱包并且给了确认其内容的空档时,这场勾心斗角的胜负可说就已经抵定了。 「你最大的目的就只是要杀了浅井教授。至于拿走钱包里的钱,只是想营造出随机犯行的印象罢了…… 钱的事根本无所谓。正因为你抱着这种想法,才没有确认过从被害者钱包里拿走的那张一万元纸钞吧。」 「……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 在悠下了结语之后,村尾随即嘶哑着声音说道。看着他的反应,悠知道自己的推理并没有错。「自己的心简直就像从昨夜开始就被监视似的」——至今为止所追捕的那些犯人之中,曾有人这么形容过悠的推理。 「啊啊啊……我要是有好好检查那家伙的钱……」 村尾筋疲力尽地垂下颈项,像具人偶般放松了全身的力气,喃喃自语着。 「不是的,教授。」但悠却对他摇了摇头。 「为了要彻底把你逼入绝境,我另外还准备了六种可行的方案。根据教授今天的言行反应,我认为钱包里的收据最适合当作逼你认罪的攻击材料,只要在适当的时机提出批判就行了,这就是我的想法。」 村尾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瞠大了干涩的瞳孔。 「居、居然有那么多备案……我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啊……」 「教授……想不留下任何证据将人杀害是绝不可能的,只要犯人还是人类就不可能。不管是经过缜密的计划,还是突发的念头,只要带有杀意的人还具有意识,杀人事件就必然存在着突破点。而我嗅出了飘散其中的一丝人为残香,才有办法一点一点地悄悄搜集起那些微小的破绽。」 ——所谓侦探,就是这样的人啊。 在悠解释了这么多之后,始终沉默着靠在研究室的铁门上,观望整段推理过程的削瘦刑警——东仪搔了搔满头的白发, 「好了,教授,差不多是该接受制裁的时候了吧?」 尽管语调生硬,他还是以柔和的态度敦促着教授投降。 「………………是啊。」 冗长的沉默过后,村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向东仪低下头行了一礼。 老教授踏着艰难的步伐跟在刑警身后,悠淡然地对那苍老的背影出了声。 「杀害他的理由是……研究资料对吧?」 村尾的肩头颤抖着停住了脚步。 「……浅井他……他把我赌上一辈子进行研究的路克斯·索利斯的意念具像化作用、还有ideadrive的相关资料拿走了,他偷偷潜入我的研究室,一点不剩地全抢走了……用那家伙的名字发表的研究大获好评,甚至还有人称那家伙是路克斯·索利斯研究的第一把交椅……是我啊,这一切都是靠我的、我的力量才会……呜喔喔……」 村尾的语尾掺杂了难以忽略的呜咽,再之后说的那些话则无法辨识。 门锁发出吱轧响声,研究室的铁门再度被关上。 阻绝了在短短几十分钟内老化得宛如木乃伊般的村尾和伸手抵在他背后的东仪身影。等那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悠才终于放松了始终紧绷的身体,当场软了腰无力地瘫坐在地,并拿出手帕抹去一头一脸的冷汗。 「啊唔唔……」 与村尾的口舌争论进展到最白热化的当下,对方气极的怒吼着实把自己吓到浑身虚脱,要是集中力再差一点,恐怕今天输了面子里子的就是悠自己了吧。 「吓死我了……」 「东仪先生,那我就先走了,要是下次还有机会请再叫上我吧。」 「喔,那就万事拜托了。但是小悠啊,你还是老样子,只有在推理的时候活像是变了个人啊,明明平常都软绵绵的说。」 「吼唷,东仪先生!」 「嘿嘿嘿,别气别气。那先这样啦。」 东仪刑警坐在警车里,将手伸出玻璃车窗对气呼呼的悠轻轻挥了挥。 目送着闪烁的方向灯消失于最初的街角后—— 「好,事件总算解决了。现在赶过去的话,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赶上第六堂课呢?」 为了切换心情,悠昂首仰望着五月清澈的春日晴空。 这种日子变成日常生活也有好几年了。但直到现在,每每在面对犯人悲恸的嘶喊后,自己总是没办法集中精神去处理其他事情,今天的课程恐怕也…… 「不行,我可不能那么没用啊。」 悠握紧举在胸前的拳头,抖了抖挂在肩膀上的书包,迈步往最近的车站走去。阴沉的负面思考就免了。虽然留下了挺骇人的后劲,可今天不也把案件好好解决了吗? 望向前方的目光多了分坚决,悠下定决心一定要乖乖出席第六堂课。 ——从今往后,自己还是会继续藓决那些各式各样的事件,不断累积做为一名侦探的资历吧。报章媒体还曾经以『天才少年侦探现身!』这样的标题介绍过他呢。被人这么评价实在是很害羞,但也让自己感到自豪。可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并非来自周遭的评价,而是更加更加单纯的—— 就在这时,悠察觉自己身后多了不只一人的气息。 「……!?」 转瞬间身体已经被翻了过去,配合着这动作同时还有一条湿手帕捂上了鼻腔。 「干、干什么!?放、放开!」 对方并没有给自己抵抗的机会。药品散发出的臭味教人不快,且在几秒内就充斥了脑髓——悠的意识轻而易举地被截断了。 先用浸染着药物的手帕捂住口鼻夺去意识,接着拿出麻绳紧紧捆住纤细的手腕,然后把失去力气的瘦弱身躯弯折起来装入麻袋中丢进后车箱。 这一切的行为,仅仅只花了数十秒。 犯人是一群身穿黑衣的男人。当悠获知来龙去脉时,已是隔日午后。 (这声音是什么?啪哩啪哩的好吵啊……) 第一话 最初的战争,与aeon的庇佑同在 「哈啊、哈啊……啊啊,好可爱……哈啊、哈啊……」 徘徊游移在半空中的意识总算回到悠的体内。头盖骨和脑髓之间彷佛紧紧附着一层油膜般的不适感持续造成三半规管的晕眩。 而在这种情况下,五官之中最早恢复运作机能的似乎是听觉。 「哈啊哈啊,受不了了。讨厌,这真的是……」 就在自己身旁,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脑子里发布了危险讯号,本想坐直上半身的悠忽然又停下动作。反而刻意装出一副虚脱模样,闭紧着嘴巴,封住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的呻吟。 抵在背后的是凹凸不平、冰冷坚硬的触感。看来我好像是被丢在一个类似石块砌成的地方。 石砌。空气里弥漫着石造建筑物特有的冷飕寒气,除此之外还隐约透着一股发霉的臭味和满布的尘埃,有鉴于此,这里应该是某个老仓库吧。可能是从缝隙吹来的风太寒冷,令悠身体忍不住直打哆嗦,脑子也好昏沉…… 周围旋动的气流都停在前方,身后则是无处可逃的死角。计算着时机,悠悄悄地将力气注入被紧缚于身后的手腕。 得到的回应只有强烈的束缚感……是绳子。 对啊,要是遭到捆绑的话……悠在心里低语,缓缓撑开眼皮。果然如自己所预测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绕头一圈的布条触感,除了蒙眼布之外还会是什么呢。 「啊啊嗯~柔顺的咖啡色头发加上软绵绵的脸蛋,白皙透亮的肌肤还有精致纤细的锁骨……哈啊哈啊,这太犯规了啦。连这颗哭痣都如此完美,噢……究竟要让我困扰到什么地步才甘心呢!」 如野兽般狂暴的淫靡喘息湿漉漉地抚过脸庞。飘入鼻腔的甜美香气与渗入言语中的那股恶心感相互矛盾着,令悠的心脏无条件的剧烈跳动起来。耳边从刚才就不断传来一堆可疑的字眼,但稍微放松警戒心别那么紧张似乎也没关系。 因为听那声音,对方明显是个女性。 用颜色来譬喻的话,就是黑与金。温润的嗓音向四周围摆荡出过于妖艳的情色氛围,频繁刺激着悠的耳膜。 因吸入浓烈的费洛蒙气味,使得鼻翼忍不住抽搐的刹那,悠就像只落入他人手中的野猫般被掐住脖子,稍微……不对,是被相当粗暴地扯了起来。 「——!」咬住舌尖,好不容易才勉强抑制住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哀号。 后背再度接触到坚硬的触感。依旧是凹凸不平的感觉。 看来是被放到石壁旁了。维持着安详的表情,继续演绎出一如初生婴儿般歪着头、缩着身子的晕厥演技,同时往脑海里挖掘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 ……对了,突然有人从背后袭击我,然后就被带来这个不知名的陌生地方…… 想着想着,忽然就感到不安了。怎么可以放松警戒呀。眼前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把自己绑来这儿那群人的老大没错。 但为什么要绑架自己……不对,先等一下。该不会是过去解决过的案件关系人吧?若真是如此,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命运将会是—— 被卷在席子里塞进铁桶,填上厚厚的水泥,然后被毫不留情地扔进漆黑的大海里……想像着最糟糕的下场,悠的背脊忍不住因恶寒而僵直。之所以产生这种想像,都是因为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海水气味以及从远方传来的海鸥声。 别开玩笑了。与其被那样杀掉,还不如在这里拚死一搏呢。虽然对打架没什么自信,但对方不过是个女人,而且还只身一人。能成吗?要上吗? 气势什么的就这么悄悄地沸腾起来了。 「哎呀真是的……悠啊,有你这样的弟弟,真的是得多费很多心呀。」 (……啥米?) 忽然来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台词,害得悠正酝酿的大爆发一下子全没了力气。 羽澄家是三人家庭,悠是独生子,不管是实质上还是外力影响促成的,都没有「姐姐」这层关系,住家附近也没有像这样的姐姐。尽管如此,出声的那人仍滔滔不绝又慷慨激昂地诉说着让人无法理解的设定。 「怎么突然就说想把我穿着长筒袜的脚放进嘴里含呢?啊啊,真是可惜。想不到我可爱的弟弟居然是这种大变态呀。」 (不,我没说!没说啊!) 但我无声的吐槽理所当然地被抹杀在心里。「叽」的一声,靠着墙壁的悠面前忽然传出木材受到挤压的吱嘎声——不是椅子。从声音传出的高度听来,该是那个有着娇艳嗓音的女性坐到了老旧的木桌上。接着又「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地板上——是皮鞋。 「可我是个贴心的好姐姐呀,就算是变态弟弟的丢脸愿望,我也会二话不说地答应的。呵呵,喔呵呵呵!」 悠全身寒毛直竖。等等,先给我等一下!话才说完就接着来了吗!? 「来呀,啊~~」 伴随着逗弄猫咪似的黏糊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会是什么——除了她的脚以外,还会是什么呀! 身陷『被人拿脚趾塞进嘴里』的荒诞状况时,该如何适当且正确的应对处理呢?即使顶着高中生侦探的头衔,脑海里也不可能会有答案。所以悠只能拚了命地转动脑筋。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啊,已经来不及了! 「s……st0——p!」 咕啾。 时间到。 再怎么死命地制止都显得无用,脚趾头已经撬开嘴唇塞了进来,齿间与舌头感受到的是长筒袜的丝滑触感。还有柔软的趾腹所带来的鲜明体温。 但就在下一秒,那温热的触感就立刻从悠的嘴里消失了。 「什…………你、你醒了吗?」 向悠袭来的是明显听得出心里很是震惊的女性声音——啊啊啊,被发现了。此生的终点是嘴里塞了女人的脚趾,这算哪门子的落幕方式啊? 不醒人事的演技露了馅,还彻底品尝了脚趾的滋味,最后就是被塞进铁桶灌水泥沉入海底。 在这种局面下,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朝向负面发展的苦命孩子·羽澄悠正在心底抽噎啜泣着。 而就在这种时候,有什么东西贴上悠的眼睛,忽然之间,眼瞳又看得见影像了。轻飘飘落在地板上的是化成一条普通布块的蒙眼布。想必是女人收回脚时趾尖不小心勾到了蒙眼布,刚好就把结给解开了。 突然窜入视野中的白茫令悠好一会儿都只能眯着眼,但由于室内较为阴暗,倒也没觉得有多难受。 半闭着眼睛,视线迅速地往四周环伺一圈。总而言之还是得先确认一下状况。 刚才还推理以为这里应该是某间老旧仓库,可惜似乎是搞错了。 眼前是排成两纵列的长椅,供奉于前方的古老祭坛,挂在墙上的巨大木制十字架,还有一大片彩绘玻璃……悠断定这里应该是天主教的废弃教堂,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的关键在于墙上的十字架是耶稣像。 「唔、呜唔唔……悠,你一直在装睡吗……!」 「是、是的。不过那是因为……呃……应该算是生存本能啦……」 悠拾眼望向声音中透着无比尴尬的那个人。 那一瞬间,悠怀疑自己的视神经可能出现了一点问题。 包裹在黑色长筒袜底下的肉感线条美,身上穿着大胆暴露的水手服,裙子长度能有多短就有多短,怎么看都非常危险。得以象征她这个人的情报正以超越理解和解释的速度在悠的脑海里形成一场大雪崩。 所以才更教人难为情呀。拥有那么一张优雅华丽到只能认定是神明竭尽所能创造出的相貌,伴随着馥郁的情色气息散落一地深沉的朱红。 眼睛眨 了又眨,在极其自然的冲动驱使下,心智几乎就要被她的艳丽容貌给掠夺——可是突然间,悠意识到眼前这张魅惑人心的外表似乎有什么诡异之处。视线从脚尖开始顺着向上抬升,直到目光到达她的头顶,悠才终于猹现了感到诡谲的原因。 一头乌黑长发沐浴在吊灯暖色系的光芒底下。长发上别着一只做为发夹太大,当成面具则太小,一个涂白的厉鬼——般若面具。 她的喜好还真是奇怪啊……悠不解地歪着头,同时本能也判断出若对她随便吐槽可能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于是便顽强地坚守沉默是金的真理。 戴着般若面具的姐姐像是要让自己冷静下来般,「呼——」地轻轻吁出一口气。 「说吧,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到我的自言自语的?」 她以拒绝一切谎言与敷衍的眼神提出质询。手指轻巧地滑过彷佛钢琴外壳般的秀发角质层,又刻意重申了一遍。 「悠,说实话。」 那双微微往上勾起,闪着幽光的茶色眼眸绽放出强烈灼人的气势,何况她还坐在桌子上。相对的,悠则是跪坐在地面。比起被人俯瞰睥睨,那种威力更呈几倍——不,是更呈无数倍的膨胀。悠心想,若是有人能承受这种压力而不畏手缩脚,绝对要和那种强者见上一面才行。 「就从『哈啊、哈啊……啊啊,好可爱……哈啊哈啊……』的地方开始吧,可是……」 明明错不在自己,语尾却自然而然地渐渐缩小了音量。理由恐怕不只是单纯的因为害怕,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压倒性领袖魅力加上极高浓度的费洛蒙,这些毒素掺杂在一起调和过后,便封阻了所有的批判与抵抗。 戴着般若面具的大姐姐听完悠的回答后,居然理所当然似的来了这么一句: 「是吗?那就是安全上垒罗。」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不管是在社会舆论还是以一名人类来说,都出局出定了呀!你说的安全上垒是什么意思?在那之前,你到底又对失去意识的我做了什么啊!?」 「很遗憾,那是不能说的秘密,我才不会告诉你呢。」 大姐姐平稳的语调没有一丝崩塌,接着用略显夸张的动作把交叠的双腿换了一边。令悠本想祭出的锐利舌锋顿时成了随风摆荡的柳枝,只能不知所谓的轻咳一声。于是…… 「天狱院黑海——」 为了让这混乱的场面能到此告一段落,她又接着开口。不知不觉间,酡红的脸颊已恢复成白瓷般的雪白肤色。 「此乃我的大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文字排列组合唷。」 「天狱院……」悠忍不住地重复了一遍。他记得这个名字。「应、应该不太可能,不过天狱院……该不会是那个财团的……?」 「没错,就是五大财阀的其中一角。姬神、风桐、惠吴屋、水天宫、和天狱院,在日本历史课上有学过吧?」 「也、也就是说,绑架我的那些黑衣男子也是……」 「他们是我的小弟。为了招待悠来到这里,所以才让他们稍微出动了一下。」 「什么稍微啊,我说这也太……!」就在悠开口准备吐槽时,「总·而·言·之!」对方却强硬地抢走对话的主导权。 「请多多指教罗,高中生侦探·羽澄悠同学。」 黑海主动伸出手,悠却只能不断扭动身体。 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悠的双手直到现在依然被麻绳紧紧捆绑着。 「哎呀,我都忘了呢。」 黑海好像也注意到了。 「真是伤脑筋呀~」边嘟囔着搞不清楚状况的抱怨,同时也像变魔术似的三两下就把缠缚着悠手腕的绳结解开了。 明明就是你干的好事……悠撅起嘴在心中暗自嘀咕。 不管怎么样,这下总算恢复自由之身了。既然她背负着天狱院这个姓氏,眼前这样的状况也多多少少能获得解释。总而言之,悠还是有很多事想向她问清楚。 「请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高中生侦探·羽澄悠,这是命令,请你成为我的军师!」 「噗咦!军、军师?」 突然飞来这么一句有够异次元的台词,悠反射性地出声反问。如果是三国志的世界或战国时代还说得过去,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耶。日常生活中鲜少会听到『军师』一词,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把她这个要求咀嚼下肚甚至反刍。 「那、那个——天狱院学姐,你说的军师……是指哪方面的啊?」 从外表看来,她的年纪应该稍大一些,所以便直接以『学姐』称之。 但再多敬意也得不到回报, 「呜哇!你做什么!」 黑海的手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一把扯过悠的襟口。 就这么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黑·海·同·学。」 距离眼球只有短短几公分,涂上口红的饱满嘴唇幻化出五种不同的色彩样貌。 「从今以后请叫我黑海同学。不,如果你想叫我姐姐的话也……!」 「请让我叫您黑海同学。」 「………………」眼神虽然透露着不满,但黑海总算松开了悠的襟口。 「痛痛痛……呃,黑海同学……」 抬手抚平被粗鲁放开后的领口,悠再一次提出询问。 所谓的军师,在这种状况下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这个嘛……在向你解释军师的存在意义之前,我想先问一下,你知道路克斯·索利斯的存在吗?」 路克斯·索利斯吗?村尾教授那憔悴的背影忽然变得清晰,但悠只是轻轻闭上眼,再度将其锁进记忆的底层。这是今天第二次突然改变话题了,依旧保持着警戒,同时又得小心不违逆到黑海的情绪,悠谨慎地与之应对。 「嗯,算是知道吧。有一阵子报章杂志和电视新闻常会提起『来自日本,荣耀世界的崭新光能量!』之类很煽动人心的句子。我记得发现的人好像是来自——」 佐渡岛的……正想把话接下去说完,脑海里却窜过一抹不祥的预感。 在昏厥期间仍感觉远方不断传来骚动的声响……那个该不会是……不会真的是直升机吧! 悠慌张地站起身,冲向镶嵌在对面石壁上的那扇窗。 「啊,喂!给我等一下!」 简直就像在追赶笼子里小仓鼠,黑海从背后逼了上来,可悠并不在意,伸手推开了眼前的双门雾玻璃窗。 「轧——」伴随着尖锐的声响,映入眼帘的是窗外扩展开的现实。 深蓝的天空+飘匆缮绵的云朵+混在风中的海潮气味+在视野中拓展开的大海全景+不断拍打断崖的浊白波涛十刚才也有听见的海鸥呜叫=岛。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一座岛。 「是岛啊……」无法遮掩的哭腔从悠的嘴角逸出。「怎么看都是座岛啊……」 涌进窗内的飒爽海风与挂在半空的太阳光辉带不来任何慰藉。持续攀升的绝望令悠的体温直线下阵——原本以为会是这样的。 不过实际上却是—— 「看吧,我·抓·住·你·了!」 「噫啊!黑、黑黑黑黑海同学,你怎么突然……!?」 属于人体的温暖强硬地从背后贴了上来。 纤细的手臂隔着肩膀环住自己,同时凑上来的是某种又热又软的触感,透过衣服也能清楚感觉得出那有着丰满分量的部位正压迫着自己的肩胛骨。刚才腾升的绝望似乎被对方的这个举动一举击溃,悠的体温转眼间已急遽飙升。 被女孩子从背后紧紧抱住的姿势……该怎么说呢,悠好 像瞬间明白了被花螳螂捕食的无名白蚁心里的感触。 思考停滞了,身体异常炙热。连心灵平衡都为之失控的,那种教人沉迷的喜悦快感,不由得有些令人恐惧。 「呵呵呵。如你所见,这里就是座岛没错。名为多鸟羽岛。与佐渡岛相隔三十公里以上,对不擅游泳的悠来说,想逃走是绝对不可能的。」 看着全身染上赤红却又冻结在原地的悠,黑海露出悠哉的微笑开口。 多鸟羽岛。没错,发现路克斯·索利斯的那座岛好像就叫这个名字……不过这事儿先摆到一边,自己的个人情资被一清二楚地掌握在他人手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在这座多鸟羽岛上,正进行着将路克斯·索利斯实用化的实验」——哈呣。 话音刚落,耳垂突然被轻轻咬了一下。 「唔唔唔!耳、耳朵不能碰啦!」 悠扭动着身体挣扎,却被黑海出乎意料的力气给压制得动弹不得。 「生活、产业、文化……从社会发展到各种层面都成了无止境的需求,而日本国内又是绝对不足的能源。想解决这个问题的对策之一,就是沉睡在这座岛上,人称路克斯·索利斯的光物质。」 附在耳畔的甜美呢喃还在持续着。得以替代电力的万能能源。过去曾在某处见过的文宣短句在脑海中轻轻飘荡。 「这座岛中央建造了被称为阿烈夫·努鲁的巨大能源工厂,把从地底抽出来的路克斯·索利斯精制过后,再像洒水一样倾注整座岛屿。无论是一般家庭或企业,岛上所有设施所需要的能源全都由路克斯·索利斯供给。唔,不过没办法应用在一般的电器用品上算是一点小缺陷啦……」 黑海静默了一会儿,又轻轻吸了口气。 「好了,现在开始我要说的才是重点。被当成能量资源的路克斯·索利斯还有另一种用途,而且具有相当惊人的一大特征。」 没错,那个特征就是——! 黑海突然拔高了音调,激昂地宣告: 「呼应人类的想像力,能将特定的物品变化成拥有其他性质的物体!」 ……嗯,她是这么说的。 「呃,喔。是……是这样啊?」 路克斯·索利斯的精神感应作用,能将人们的意念具像化。脑海一隅确实还残存着曾在报章杂志上读过类似文章的记忆。可那未免太过荒诞无稽,所以当时也就只是随便浏览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 面对悠支吾其词的反应,黑海很遗憾地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既然这样,我就用虫子也能理解的简洁方法说明吧,你先等等。」 黑海总算把勒住悠脖颈的那只手收了回去。 (她要干什么啊……?)悠微微歪了歪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脖子。 黑海一松开手,悠便窥见从她的袖口处露出来的一只电镀款式的蓝色手环。 说实在的,看起来颇廉价。从她的言行举止与外表给人的印象,还以为她喜欢的会是戴在右手食指上的戒指那种更璀璨华丽的配件呢…… 黑海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卷画纸,咚地一声摆在祭坛上。 「那个是图纸剧场吗…………唔哇……」 「嗯嗯,是图纸剧场没错……怎样?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不不不,我哪敢有什么意见!」 悠眼里那明晃晃的怀疑马上就被黑海释放出的黑暗压力瞬间秒杀,但悠会苦着一张脸也是情有可缘啊,谁叫那图纸剧场的封面就写着『连虫子也能理解,万众期待的ideadrive 』这斗大的标题呢。就算用脚趾夹着笔也不可能画成那样吧……图纸上是扭曲变形得一场糊涂,教人不忍直视的线条所构筑出的图案,勉强大概可以认出来是『某种』生物。那两只『东西』手里握着类似棍棒的武器,正裂开大嘴露出令人厌恶的笑容(?)。 「……这、这是原始人的活人祭祀……吗?」 「说什么呀?这是在浪漫的春日河畔亲密地进行ideadrive……玩闹得不亦乐乎的小情侣啊。」 「……咦……」 「没关系的,悠。我不会生气,你就老实说出你的感想吧。」 「是在浪漫的春日河畔亲密地进行ideadrive……玩闹得不亦乐乎的小情侣!」 「很好。」 黑海满意地点点头,神采飞扬地翻过封面。 同时悠也抚着胸口吁出一口气。黑海说出「我不会生气」这句话时的眼神真是吓死人了。沐浴在那种连铁板都能贯穿的恐怖眼神下,不管是谁都只能乖乖点头称是吧。 接着出现在眼前的第二张图纸又是一番诡谲的图样。 「原始……小情侣全身都插满了箭呢,这是……处刑吗?」 「这些只是箭头符号啦。真是的,不管怎么看都是藉由路克斯·索利斯将意念具象化——这是ideadrive的详细步骤围解啊。悠,振作一点好吗?」 「图、图解?」 我知道的图解可不是这样的呀,可惜悠并不能坦然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们呢,就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将倾注这座岛上的路克斯·索利斯纳入身体里了。」黑海指着箭头符号解释道。「人类在妄想着某种东西时—大脑内流动的特定电气信号就会使体内的路克斯·索利斯产生反应,一句『ideadrive』就能启动钥匙将其活性化。使用者靠着注入强烈意念的物品做为媒介,便得以将那份妄想具象化!」 「将妄想……具象化……」 在悠喃喃自语时,黑海也活力百倍的翻过图纸剧场的第二张。 展现在眼前的第三张图纸所描绘的……大概能勉强认得出来,是『刚才的小情侣手里所拿的棍棒(箭头符号)两端装着附把手的黑锅(箭头符号)大镰刀』。 「经由路克斯·索利斯所产生的精神感应作用使意念具象化的器具,包含了整体意念在内部称作『idea』。正如这份图解所解释的,例如我——」 言语间,黑海从附近一只布满锈斑的烛台上拔起一根蜡烛。 「就可以把这根蜡烛当成媒介,来ideadrive出和图纸上一模一样的死神镰刀。如此一来,具象化出来的死神镰刀虽然看得见也摸得着,实际上却是不存在的,就像是天妇罗的面衣一样美好而虚幻。 就算外表看起来是把死神镰刀,实体再怎样依旧只是一根蜡烛罢了。跟肉眼看到的厚度、密实度无关,重量同样还是只有几十公克喔。」 黑海把手里的蜡烛当成指挥棒指了指图纸剧场所画的黑色锅子。 「可是,为什么必须用注入强烈意念的物品当作媒介呢?」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不愧是当侦探的呀。就像没有食材便做不成天妇罗,ideadrive同样得有个用来当作idea『内馅』的物品。所谓的强烈意念,不就意味着有许许多多的情报刻印在脑海里吗?意念具象化——ideadrive是将纳入身体里的路克斯·索利斯与脑海中的电气信号产生共鸣的结果,所以若是这个被当成媒介的物品能让脑袋储存更多相关情报,就能更顺畅、更有效率地ideadrive了。」 话说到这里好像差不多要告一段落了,只见黑海安静地掀过第三张图纸。 第四张图的右下角写着『fin』。只有这几个字是以流畅笔记体写下的,字型优美得令人忍不住赞叹。还真的有这种人啊,明明绘画技巧差劲得要命,写起字来却得心应手到不行的人。不过这位姐姐也实在太极端了…… 「只要稍微翻翻最新的能量工学资料,我想你也可以从学术角 度理解ideadrive的结构。听完刚才的说明,如果你还是有疑虑的话,我也可以从头开始仔细讲解。花上三天三夜,彻彻底底地、不留一丝空隙的……」 「不、不用,我心领了。」 对基本上拥有的是文科头脑的悠来说,不管再怎么解释那方面的事,大概都比外语更难理解。 所以悠只能努力地接受这件事。 接受黑海所说的ideadrive这种超常现象是确实存在的事实。 「好了,解释了这么多,你应该都懂了吧?」 黑海刻意眨了下眼。对仍苦恼着不知该如何理解眼前状况的悠来了记如此唐突的传球。完全搞不懂好吗!有种真想就这样看着球越线的冲动,但自己好歹还是个侦探,自尊心可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示弱。 突如其来的眨眼举动刺激着心跳拍数,悠同时也在脑海里整顿起眼前的状况。 「这座岛上正在用idea引发战争……是吗?」 总结出一个答案后,悠向黑海提出自己的见解。不就是因为情况危急,才会要求自己担任队伍的作战参谋吗?使用以意念具象化创造出名为idea的武器,一群人和另外一群人投身战争一较高下。 「三十分吧。」 「啊唔唔……」 不合格的分数冷冷地砸了过来,令悠垂头丧气垮下肩膀。 「啊啊嗯,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看到你露出这么凄惨可怜的表情,哈啊哈啊……我的背都忍不住发颤了……好想再更用力地虐虐你吁!」 那双向上勾起的茶褐色眼眸因恍惚而失神荡漾,黑海一步步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噫、噫嘤嘤——!」 被迫面对足以使整颗心陷落的妖媚情色感,悠在感受到贞操危机的同时,也踉踉跄跄地踩着不稳的脚步跑向另一头的墙边。虽然不认为自己逃得了,但遇上这种会散发出强烈情色氛围的危险学姐,还是保持距离以防万一。 悠把手搭在墙上弓起背部,肩膀也因气喘吁吁而一上一下起伏,为了避免脑充血只得把头侧向祭坛那头。在约莫三公尺外的彼端——是黑海为了整理仪容所摆设的吧,一面穿衣镜就摆在那里。 这一刻,呼吸都不由得停止了。要说是为了什么的话—— 还不就是因为镜子里映出了一个正呆呆伫立的少女身影的关系。 一个和悠有着相同发色的少女。 摆出了和悠如出一辙的动作。 身上穿着和黑海相同款式的制服,双脚包裹在加上蝴蝶结装饰的白色高筒袜里,头上再戴个白色的发箍完完全全就是个挑不出毛病,让人联想到小动物的可爱女高中生啊—— 「什、什、什……」 当悠惊愕地眨了眨眼,镜子里的女高中生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也会跟着眨动。 当悠不能自己的发出「啊呜啊呜」呜咽声时,镜中的女高中生也跟着哆嗦着粉樱色的薄软嘴唇。 不管是右手握起拳头,还是举起左手挥动,得到的回应都是左右相反的相问姿势。 深深地、深深地……悠将那些惊叹、绝望以及不得不死心的懊丧情绪全都吸入腹部底层…… 「这到底是什么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使尽全力破口大骂。这么说起来,身体(特别是下半身)好像从刚才就觉得有些凉飕飕的,但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被换上了这么短的裙子。自从睁开眼睛后就发生了太多状况,悠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这身打扮。 一时之间,强烈的羞耻感排山倒海涌来,悠反手搂住自己的身子蹲了下来。 「噗!噗呵呵,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将全身布满红潮缩成一团的悠晾在一旁,黑海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一副整人大作战成功了的爽快样貌。还因为会妨碍到狂笑的动作,索性直接把用来说明的蜡烛丢到地板上。 「真的够了喔!这种打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到了这种地步,就得拿出身为日本男儿的强硬姿态,不吐不快地吼上一句才行。就在悠站起身,下定决心嘟起嘴巴的时候…… 「嗯……?」 除了裙子之外,还有另一种紧贴着大腿根部的新奇怪异感。 不是悠平时爱穿的四角内裤,而是更贴身的包覆感—— 悠全身上下的毛细孔瞬间喷涌出大量冷汗。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是、这种感觉是……」 把视线从笑到正用衣袖抹去泪花的黑海身上转开,悠转身面向墙壁。颤抖着将双手伸往裙摆。手指一点点、一点点……慢慢地将裙摆往上撩起。 究竟——在最后的中心点包裹住悠重要部分的会是—— 棉布,百分之百纯棉。柔软滑顺的顶级触感。淡粉色。简单的打摺装饰也很可爱。算是比较低腰型的………………女性内裤。 「呵呵,要是悠还记得我帮你穿上那条小裤裤时的事,就不得不做点处置,让你稍微失去一些记忆了呢。」 趁着混乱,悄悄贴近悠身后的黑海喃喃低语道。但察觉到危机的小老鼠已经再无精力转身面对,更没了追问对方想使出什么手段让自己丧失记忆的勇气。 「你刚刚说的那句『那就是安全上垒罗』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悠的肩膀都垮了。 哀莫大于心死的无奈如泥沼般逐渐蔓延开,毫不客气地将那些本就脆弱的抵抗情绪彻底淹没。这时,黑海缓缓抬手抵在嘴边—— 「不过话说回来……」 言语间,她的脸颊也染上一丝淡淡的红晕。以外表的美形度来说,光是处在人上人的顶端位置就已经够难应付了,现在再加上一副羞涩的姿态,更让人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小鹿乱撞了。 「悠啊,你明明长得很可爱……但那个部位,还挺那个……壮观的嘛……」 「~~~~~~~唔!」 悠在第一时间隔着裙子护住自己双腿间的重要部位。两只脚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身体,只能无助地瘫坐在地上。被看见了。被仔细观察过了?光是想像那一幕,羞耻心就无限飙升直达天际啊,好像连脑袋都要一并烧毁了。 「我已经……没办法娶媳妇了……」 恐怕连悠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了。 「放心吧。要是变成那样,我会负责养你的。把你当成性欲处理用的肉奴隶(宠物)。」 「那种下流的字眼不管标上再多注解也骗不了人啦!」 「把你关进牢笼,戴上附有锁匙的项圈,饲料就塞在我的丝袜里。没错,就做的像乌贼饭(注1)那样。呵呵、呵呵呵……啊啊~光是想像,鼻血口水好像就要……」 注1北海道渡岛地区的地方料理,将乌贼的脚与内脏清除干净,再把与调味料混合后米饭塞入乌贼的体内蒸煮的一种料理。 黑海像只喝茫的海天使(注2)反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扭来扭去的模样令人不忍直视。 不行,绝对不能被对方的步调牵着鼻子走。再这么毫无建树的继续下去也不是办法。做出判断后,悠清了清喉咙,打算来场有意义的对话。 「不管怎么样都好,总而言之请让我回家吧!」 「这可不行。」前一秒还一脸浪荡表情的黑海立刻绷紧了脸部线条。「悠,我要雇用你。你做为一名侦探的格调,我可是相当看好的。」 又来了,话才说到一半,又被意想不到地转了个方向。悠只能无奈地应声:「你是说,欣赏我做为一名侦探的格调吗?」也只能这样反问了。 「至今 为止你所解决的那些案件,我都仔细调查过了。锐利的观察视角、为了挖掘真相所准备的华丽方案,还有偶尔给对手设套的大胆举止……不管哪方面部非常优秀。军师所该俱备的各种技术、能力、才华,在你身上都一应俱全,而且水准还相当之高。你真的让我很感兴趣,可以说简直是让我兴奋起来了,当然我指的是在性方面。」 注2海天使,学名e limaa,e limaa是从希腊神话中海神的名字演化而来。在日本它被称为「冰之精灵」,是一种浮游性软体生物。 踌躇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悠才别扭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谢」。性方面的什么鬼话就先不管了,身为侦探的长处被夸奖,这一点还是很值得让人开心的。 但即便如此,悠也不可能就这么照单全收。 「……所以,这跟让我穿女装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为了你的将来,女装是必要的。」 「黑海同学到底想让我步上哪门子的将来啊!?」 莫名其妙的回答让悠卯足了全力吐槽,黑海却一点也不以为意的样子,理直气壮地接着说。 「你马上就要转入我所就读的三千风学园。以一名军师的身分领导我的团队,在统一学生会战争中拿下胜利!」 黑海一根手指指向远方,另一只手则插在腰上。虽然对独自亢奋起来的黑海不太好意思,但这突然冒出来的新字眼又让悠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你刚才的回答是『这座岛上的人们在使用idea打仗』,对吧?」 「唔唔,我是这么说得没错……」悠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说得更正确一点,不断重复着战争行为的并不是全部的岛民,而是正在岛上三所高中就读的学生们。」 「学生们……战争行为……」 悠将黑海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靠着本能从刚才那段话中截取出所有的关键字。 高中生们利用岛上涌出的未知能量不断重复着战争,也就是统一学生会战争。乍听之下是很愚蠢,但将黑海谗过的话总结起来…… 「换句话说,这座岛上的高中生都在使用由路克斯·索利斯产生的武器·idea,进行著名为统一学生会战争的团队战……是这样吗?」 「哎呀,消化得真快,我最喜欢聪明的男生了。」 花了那么多时间得到提示总结出的答案,看来应该是正确解答没错了。 「总而言之,高中生侦探·羽澄悠的肩膀上担负着我方团队的命运。做为军师,你必须献出各式各样奸险狡诈的计谋来扫荡敌军,把我再度推上统一学生会长的宝座!」 黑海自信满满的说词活像个黑暗女帝。栖宿在瞳孔里的魔性魅力光芒绽放出令观者无不陶醉的璀璨光辉。 所谓的支配者,指的就是这样的人物吧,悠在心里咕哝着。 「我慎重地回绝你的请求。」 嗯。一码归一码,这种事跟那种事又不能拿来相提并论。 虽然拒绝了,黑海脸上却泛起似乎早就预料到会得到这般反应的悠哉笑容。 「——两千万。」 丰润的嘴唇吐出了日常生活中难以想像的数字。 「两千……万……?」整整花上三十秒的时间,悠才意识到这八位数字所代表的含意。「怎、怎么可能!?」 「不用怀疑,这一次委托任务的报酬金额就是两千万。只要你能以军师的身分做出让我满意的成果,我就会支付现金两千万。单位是jpy(注3),你大可以放心。」 黑海的语气没有丝毫踌躇停顿。试着鼓起勇气与那双眼神来场无声的对峙,却是完全看不出有一丝半点的欺骗成分。她确实是大财团的干金小姐,这种程度的金额对她来说或许根本不算什么。 「可、可是,我还是无法相信啊,为什么要付那么多钱让我……」 「因为你的才华具有这样的价值。既不过高也不会偏低,获得的成果与付出的金钱正好等值,我认为这份契约订下的价格相当正确且适当。」 两千万元……想都不用想,真的是很大一笔钱啊。 在这一刻之前,悠始终顽强坚定的态度也终于漾起了小小的、名为欲望的波纹。要是能得到这么一大笔钱,再加上因工作在国外飞来飞去的父母汇来的生活费,就能过上优渥又惬意的好日子了吧,就连上大学所需的费用也不用愁了。从今以后不管想要什么东西,多半都能用钱买到了吧…… 注3日币单位。 脱离现实的金钱价值在半空中交错打压着理智,脑子也跟着晕头转向。 「那、那么多钱……以后就请多乡关……啊不对,我是说……」 悠闭上双眼甩了甩头,似乎正拚命抵抗着物质诱惑。 就在这个时候,指尖忽然感到一股冰凉的水气。 紧接着是纸张干燥的触感。 赫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完美体现了天狱院黑海这个名字,彷佛深渊般的微笑。描绘出上弦月弧度的嘴唇,纤长的手指还捏着一张文件。 「这么一来,契约就成立罗。」 满脸愉悦的说着,为了让单子上的痕迹快点风干,黑海还「呼:」地往纸面吹了几下。纸面上以宋体写着『承揽者 羽澄悠 印』几个大字。『印』字上还按了个朱红色的指印。悠胆战心惊地低头一看,自己的拇指指腹同样也被印泥染红了…… 与指腹的艳红恰恰相反,悠的脸色登时一片惨绿。 「这、这实在太过分了!黑海同学你未免太……!」 「业务承揽契约书  第一条——」 悠泪眼婆娑地伸手想抢回契约书,黑海却一下把契约书高举过头,开始背颂印在纸面上的字句。 「本业务承揽契约书所记载的所有条文,自契约生效日起即优先于地球上所施行的各项法案。」 「怎么突然就搞出这么荒唐又莫名其妙的条文啊!」 「第二条——承揽者在契约期间,举凡是委托者提出的要求,包括穿着女装在内,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绝对服从。」 「请不要再胡扯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急得往祭坛拍了好几下后,只见黑海一副嫌麻烦的模样把手探进口袋里,拿出一支比笔还稍大些的银色物体。那个是……录音笔。 『那、那么多钱……以后就请多多关……』 黑海按下笔杆侧边的按钮,立刻传出悠兴奋的声音。俯仰之间又来一次。 『那、那么多钱……以后就请多多关……』 尽管语尾不甚清晰,但还是听得一清二楚。都被听见了啦。 「真是遗憾,我手上握有承揽者本人亲口承诺的录音和契约书上的指印呢,想推拖可不容易喔。」 面对笑得无比满足的黑海,悠无力的瘫倒,四肢趴跪在地。还是说出来了呀。就算是一时迷糊,但确确实实是说了。这里是汪洋中的孤岛。仅凭一己之力是不可能逃出去的,就算在岛上到处窜逃也有极限到来的一天。现在契约书和本人亲口应承的录音都有了,一点也没留下是被强行签下这纸契约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一切来龙去脉的都已经…… 即使被逼入绝望的深渊,悠还是悄悄握紧了拳头。眼前的状况确实是让人无计可施,但即便如此,不是还留有一条路可定吗? 只要履行军师的职责在统一学生会战争中取得胜利,做出让黑海满意的成果,就能带着两千万一起回本土了。 只要完成她的委托——这就是唯一的方法。 「我明白了……军师什么的,我当就是了,我当你的军师行了吧!」 趁 着还没改变心意,悠半是自暴自弃地大声宣誓道。 黑暗女帝陛下也十分细心地好好录音存证了。 总而言之,这么一来契约就成立了。往后的命运也就这么抵定了。 「那两千万当然不包括学费、住宿费还有其他的生活开支,是纯粹的报酬唷。」 悠的虚张声势似乎让黑海相当满意,刻意翻开写有『给付金额两千万~』的契约书页面,脸上扬起坏心的笑容加注解释道。 「你在这座岛上所有的生活开销都由我负责,每个月初还会给你零用钱。」 「呃,喔……那我该说谢谢你吗……?」 悠揣着仍无法释怀的一颗心出声道谢。每个月都有零用钱可领乍听之下似乎挺有魅力,但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几个月都得被困在这座岛上了。 不过真是太好了。如果在完成黑海的委托拿到两千万的酬劳时,反被告知『到目前为止的生活费还有其他开销算下来,你倒欠我千万』这样的话,那就真的生无可恋了。关于报酬和生活费的事都白纸黑字在契约书上仔细注明,眼前的危机算是解决了吧。拿这种事当危机看待,标准确实是低到有点可怜啦。 「好了,悠。这下子总算圆满签定契约了,就当是纪念,我特别给你一小段提问时间吧,过来这里。」 超级无敌霹雳黑心的雇主大人阖上契约书,妩媚地招招手敦促悠快点就座。 与黑海并肩坐在长椅上,「总而言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悠以这句话当作开场白。 「刚才提到的统一学生会战争,赢了之后会怎么样呢?」 「哎呀,真是个好问题。在战争中赢得胜利的队伍主将就能登上统一学生会长的宝座,还能拥有凌驾于岛内三所高中学生会长之上的权力,不管校规还是预算都能随心所欲的决定。甚至若想独占从阿烈夫·努鲁释放出的路克斯·索利斯也……咳咳,总之呢,说得极端一点就是能成为主宰多鸟羽岛的神啊。」 ——砰磅磅磅! 教堂内轰然响起足以惊动人的开门声响,提问时间才刚起个头就被截断了。悠的背脊猛地一震,连黑海嘴里那些夸大可疑的说词都忘了,光顾着回头看向敞开的大门。 午后阳光从门外洒了进来。可以窥见一抹人影渗入了被刨挖成四角形蓄满白光的空间。朝向这里笔直走来的,是一双被耐操战斗靴巩固的长腿。竟然一脚把教堂的大门踢开,一走会遭天谴的呀。 那抹在逆光笼罩下的修长剪影踩着倦怠的步伐一步步走近了。粗鲁的步履乍看之下无法辨别是男是女,但随着映照在那名人物身上的光源变成略显幽暗的吊灯光芒时,疑问也不再是疑问。 迎面走来的是个女孩子。而且比悠还高出一个头。就算拿掉厚底的战斗靴,她的身高应该也超过一百七十公分。身上穿着深蓝色的修女服,而且还是大胆地从脚跟开衩到大腿的特别款式。头上的圣帽随意倾向一边,脖颈上不知为何戴了两条十字架项链。其中一条锈化得一如铁块,另一条则是由耀眼的金色与艳丽的黑色组成,看起来价格不菲。 「唷,大姐头。那家伙就是传说中的美少女军师吗?」 身形高挑的修女悠哉地举起右手,打招呼的方式轻佻到不像面对黑暗女帝该有的态度。而且她还有一把犹如喉咙经历过烈酒灼烧的沙哑嗓音。 「是啊,差不多就是那么一回事。话说回来,颊白你今天来得挺晚的嘛。」 没有责备修女轻佻的言行举止,黑海仅是露出浅淡的笑意。 「抱歉抱歉,还不就是被大修女那老太婆抓去训话了嘛。」 「嗯哼。那你……把她宰了吗?」 黑海做出大拇指朝下指着地面划过脖子的动作。颊白则发出「颗颗颗」的笑声。悠被狠狠吓了一大跳。 「才没有咧,被教训到一半时,我就趁她转开视线的片刻空档从一旁的窗户逃跑啦。那房间在三楼,落跑简直太轻松了。」 「噗,呵呵呵,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对着眼前这名豪爽瞎扯的修女,黑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颊白啊,你也跟我一起欢迎新加入的伙伴吧。」 言语间,黑海的手也搭上了悠的肩膀。拜托,不要让我跟那么恐怖的人扯上关系啦。悠抬起无比诚挚的请求目光,可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黑海却装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她们所说的欢迎……究竟会是多么恐怖的恶行啊……悠边想像着,边以颤抖的声音开口:「你、你好,我是羽澄悠。初次见面,是黑海同学带我到这里来的。」低下头,只顾着对颊白的两只脚做自我介绍。穿着女装还报出自己的本名真的好吗?虽然也有想到这一点,可惜太迟了。名号报都报了,往后也只能用真名走遍天下。 「我是鎹颊白。是大姐头的队员,这样说你懂吗?以后就请多指教啦——」 颊白简短地打完招呼后,一张大嘴也往左右两边扯出了一个「嘻」的口形。 正如她的名字,雪白的肌肤纹理细致,五官轮廓也相当深邃精悍。再加上那对修得细细的眉毛,足以预见她应该是个相当自我的类型。及肩的金色直发从圣帽缝间露了出来,发尾的严重分叉彷佛也体现了她与生俱来的血性。 「颊白在我们学校可是个修女呢。」 黑海的介绍词被悠当成东风右耳进左耳出。内心依然被恐惧笼罩,视线却无意识地被颊白的上半身吸引过去。 那景色就在眼前。 将修女服的布料大胆地撑起两座浑圆的小山丘。 其雄伟程度,比黑海更甚。 这非一般的丰满分量使得上半身的修女服绷得有些紧。那挑逗人心的身形曲线令垂挂在脖子下方的两只十字架变得更加显眼。 如此充满张力的画面让悠不能自己的嘴巴开开。 「啊?喂,你那是什么智障表情啊?」 ——啪! 额头被狠狠招呼了一记手刀。犹如被砖头砸到的强烈一击令悠不由得伸手按住额头,发出「呜呜呜……」的呻吟。还稳不住身形摇摇晃晃之际,视线却早一步跟颊白撞上了。 明明一直刻意别开目光不想正眼对上的呀。 深红色的虹膜。混浊却极强势的三白眼。 那都是让缠缚在她周身的暴戾之气更显骇人的特征。对于跟被拔掉门牙的小仓鼠没两样的悠来说,她所投射出的目光真可说是超杀等级了。 「颊白,你觉得悠怎么样?可爱吗?」 黑海故意扬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询问。 「嗯?啊啊,是啊,还算挺可爱的吧?在我们学校里应该也排得进上位圈,连修女组那一票人也敌不过啊。不过话说回来,她的反应也太差劲了吧。喂喂喂!」 颊白歪了歪嘴,伸出指尖往悠的头跟脸颊还有肩膀戳啊戳。 「嘤、嘤呜呜……」突如其来的流氓修女攻击,令悠忍不住发出抽噎声,眼看就快哭出来了。 「啊啊啊?嘤呜呜个什么啊你?」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请原谅我会尊敬您的!」 夹杂着哭腔一口气蹦出长长一段话后,颊白觉得无趣似的从鼻间哼了一声,转身一屁股坐到一旁的长椅上。危机解除。话术万岁。 无论如何,这个女生——鎹颊白到底是要并肩一同参与统一学生会战争的同队队员。就外表看来,她似乎挺能打的,希望她能在最前线好好大闹一番……简而言之,就是希望她能尽量在远离自己的地方进行战斗任务啦。 就在这个时候,突兀地传来什么碎裂的声响,这一次是窗户洞开。 黑海、颊 白、悠三人一同转头往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双手突然伸向窗框。 背后冒出黏腻不舒服的汗水。不久前悠才从那扇窗探出身观察附近的地形,那底下应该是悬崖峭壁才对。 「哎呀,好像是真贺妮来了呢。」 「是啊……那个自甘堕落的武士,又用那种恶心的方式壹场了。」 「为、为什么你们两位那么淡定啊!」 有双手攀在窗框上啊……就算面对如此惊悚恐怖的状况,黑海和颊白脸上还是感觉不出一丝动摇。 「我是怎么恶心了?颊白,你给我收回那句话。」 抓住窗框的双手一阵使力。接着弓起身子滚进教堂里的是个长发及腰的少女。 她身上穿的是三千风学园的女生制服。 脖颈上围了条与季节不符的围巾。少女蹙紧眉头,随手拨了下由蓝到紫有着美丽渐层的长发。 「哇,谁要收回说过的话啊,这动辄便犯七原罪的家伙。」 「哼。话说回来,说这种话的你今天还是神采奕奕地甩着一对傻奶嘛。来让我摸摸……」 「不准说傻奶!你干么突然把手仲过来啦!」 「啊啊,吵死了!你只要乖乖照我说的做啦!」 颊白一掌拍掉已然迫近胸口的手腕,被简称为「动辄七原罪」的长发少女不满地嘟囔着,试着更进一步抵抗。从早已熟悉彼此的吐槽方式听来,她们应该是老交情了。姑且不论语气好坏,这两位看起来似乎都很愉快的样子。 「你总算来了,真贺妮。先帮你介绍一下我们的新伙伴。」 「唔……大姐头,我都说过好几次了,别用那个昵称叫我嘛……」 「哎呀,要是那么讨厌的话,干么还拿来当作网路上的代号呢……」 「大、大姐头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啊!?」 看到吵吵闹闹的对话终于有可以插话的空档,悠急忙凑上前去做了自我介绍。紫发少女说:「我名叫土蜂真贺里。以大姐头亲信的身分,每天都努力在剑道这条路上精益求精。」 「说白了就是沉溺在食欲、睡欲、游戏欲里自甘堕落的武士啦。」 「颊白你说什么!书上不是说第一印象最重要吗!」 「反正早晚会露馅,藏也藏不住嘛。」 「咕唔唔唔唔……」 颊白和真贺里的对视再度迸出火花。黑海在一旁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言词交锋,颤着肩头压抑笑声。或许这就是她们平时的相处模式吧。 昵称是真贺妮的士蜂真贺里。身高约一百五十公分左右,比悠还要来得更娇小。一头紫色长发看不见一根分岔,丰盈柔顺得教人心神荡漾,但是…… 「唔,颊白,先等一下。吃饭的时间到了。」 真贺里突然打断了与颊白的唇枪舌战,把手探入制服口袋里。在里头东翻西找了一会儿……掏出一根长达十几公分的棒状物。 一时半会儿间还真搞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这也无可厚非啊,毕竟那本来就不应该是从制服日袋里被翻出来的东西。 出现在真贺里手上的,是一根德国香肠。 德国香肠。就是在祭典的小摊贩上还有超商柜台旁很常见的那个。那东西从制服口袋里被掏了出来。对此厌到错愕又茫然的悠被晾在一旁,真贺里张嘴发出啾——啾——啾——的声音,一脸享受地吃着烤得热呼呼的香肠。 「好了好了,悠,快点进行军师的工作吧。」 「是啊,让我们拜见一下你有多少本事吧。」 「请、请先等一下啦,黑海同学、颊白同学!咦?咦咦?」 从口袋里掏出热呼呼的德国香肠?太怪异了。怎么想都很奇怪。但这两个人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在这种气氛下要是开口吐槽的话,说不定还会被当作搞不清楚状况的土包子呢。 说到奇怪,真贺里的外表也不遑多让。这么看待女孩子或许不太好,但在这种情况下,会有这种念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跟天狱院黑海还有鎹颊白这两个看得出平时就有努力在维持凹凸有致充满魅力体态的女生相比之下,真贺里的身形却是松垮垮又圆滚滚的。 毫无疑问地,原因想必就是德国香肠摄取过量啦。 明明她秀气的五官轮廓也不会输给那两个人,戴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跟黑海是一对的,品味也很出众。啊啊,这孩子真是太浪费了啦。 悠不由得在内心感叹,而一旁的流氓修女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出声道: 「对了对了——大姐头啊,说起来今天是礼拜五吧?我是有照你的吩咐去办理预选战的手续,可是真的要参加吗?」 「嗯嗯。那也是我呜噜呜噜很在意的呜噜呜噜啾噜噜噜~」 含在唇齿间的香肠随着咀嚼动作上下晃动,真贺里也接在颊白之后提出疑问。而我们的领袖呢,正将她那双修长的美腿交叠在一起,脸上是一副悠哉的表情。 「是啊,我已经想好必胜的策……」 咚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咚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一阵低沉厚重的钟声抹去了黑海未完的话语。 袭击耳膜的压力在校园里……不对,那音量已经大到令人怀疑该不会是全岛轰炸的程度了。悠急忙捂住耳朵,但还是慢了一步。来不及彻底捂上的耳孔彷佛被那声「铿——」尖锐的刺穿,余音还在耳内弹跳。痛苦地皱起脸孔望向其他三人,她们居然仍是一副悠哉模样敞开双耳。搞什么啊?悠才刚开始就来这种大场面真的好吗? 「——————」黑海似乎说了什么,另外两个人点了点头,接着她们三人便走出教堂。 因为耳鸣的关系,悠完全没听到她们的对话,但总不能就这么被丢下了,于是也跟着走出敞开的木制门扉。 教堂外是一片苍郁茂盔的杂树林。蕴含着草木芬芳的微风轻拂脸颊,层层交叠的深绿帷幕有效缓和了橘黄夕阳所散发的炙热。早悠一步走出教堂的黑海等人站成一列,正从树梢缝隙间仰望着天空。 迟了一些才加入的悠仿效着那三人——然后,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眼睛。犹如网点排列的树梢彼端,上方的天空竟漂浮着几乎笼罩全岛的巨大银幕。 「黑、黑海同学……那个是什么啊?」 悠掩不住满心惊愕,伸手指向视线彼端。也许是太过诧异的关系,不知不觉间鼓膜听力也恢复到正常状态。 「照射在岛内的路克斯·索利斯浓度经过局部调整后,就可以当成萤幕使用了。现在你就安静看着吧。」 「路克斯·索利斯还真是万能啊……」并不是对谁说话,悠就只是喃喃自语着,同一时间萤幕下方开始跑出成串的文字。 【五月第二周  统一学生会预选战争  参加队伍发表】 如同电影结束时会跑动的人员表字幕,悠不由得全身僵直。 接下来,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吧……关于军师的事,都还没有人向自己说明清楚啊。 『是的是的是的~!接下来要发表的就是五月的第二周,统一学生会预选战的参加队伍罗!』 「……咦、咦咦咦……?」 紧接着流泻出的是兴奋不已的女孩声音。精神抖擞得跟「战争」这个字眼几乎划不上等号,也让悠的脑子顿时陷入今天第n次的混乱状态中。 『今天的主持人以及对战实况也是由小女子·大家最喜爱的三千风学园广播社社长逆崎理音担任唷~』 「搞、搞什么啊?这种像极了大会活动的轻松口吻到底是……」 可惜悠的疑问并不被当作一回事 。萤幕上依旧接连不断地显示出参赛队伍的名称。无论哪支队伍,都有逆崎理音热情亢奋的加注说明。 『首先是参战登录一号,布理兰瓦珍!不是第一就不爽快,圣帕蕾斯特尔女子学院的绝对女王·恋城寺王华会如何大展身手呢,真是太让人期待了!这次能让我们看到岛内最大派系的潜在实力吗!?』 『参战登录二号,潘司卡!变态绅士大集团……化疼痛为快感,雄纠纠气昂昂的人肉盾牌!最惊人的是每场战争都有参与,是全勤奖呢!唔呕~!好恶心啊……哎呀呀,难不成我的数落也变成对他们的褒奖了吗!?』 『接着是参战登录四号和五号……喔唷,这次组成了同盟呢,三千风剑友会与铁槌协会!剑术社和摔角社突如其来的联合大作战终于得以实现了!光是接近就好像快怀孕的血气方刚男子汉们啊,你们今天究竟有什么企图呢!?』 『再接下来,参战登录六号——』 听着以狂风暴雨的节奏混合着类似绕口令的介绍词,「那个,黑海同学。这到底是……」悠终于忍不住困惑地望向身旁的人。 「为了让路克斯·索利斯实用化的实验更进一步,还有让学生们对校园自治抱持关心的态度,当然还有振兴岛上的建设等等。为了这些原因,才会让学生之间的权力斗争竞赛化……现代的统一学生会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 黑海的语气好像这一切都再理所当然不过。这样真的好吗?虽然感觉到内心的警钤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危险讯号,但似乎已经无法回头了。 如此反覆着多达二十余队的介绍之后,最后一队的队名终于出现在萤幕上。 ——【天狱院黑海】。 『参战登录三号。终于在最后千呼万唤始出来!居居居居居居居然会是天狱院黑海,是天狱院黑海啊,各位乡亲!人称暴虐学生会·天狱院黑海也参与了今天的预选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知道跟逆崎理音劈里啪啦爆竹似的广播声是否有关联,但确实感受到散布在风中的异常喧嚣。并不是很明确的声响,但那种交织着困惑与恐惧、期待、愤怒、还有畏惧等等的复杂情绪所酝酿出的迷幻色彩彷佛正震动着岛上的空气。 「呵呵呵,那群愚昃似乎很没出息地被吓了一跳呢……」 看来黑海也感受到那股莫名的骚动了。双眼因嗜虐而变得湿润,再搭上一抹缓缓斜勾起的施虐微笑。颊白和真贺里也是,脸上同时浮现出的是尽在不言中,充满攻击性的笑容。 在她们释放出的那种光是接近就会遭到吞噬的气焰压制下,悠总算是也有了觉晤。 没有后路可退了。 由学生发动袭卷整座岛屿的权力斗争。尽管还没涌现出真实感,但从这三个人的表情,就能知道其中并未掺杂一丝半点的游戏成分。 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黑暗女帝,天狱院黑海。 金发赤眼的流氓修女·鎹颊白。 紫发的肥嘟嘟武士·士蜂真贺里。 从今往后,自己就要担起军师一职,让这几个【天狱院黑海】的核心队员在统一学生会战争中脱颖而出。至于「用自己的名字当成队名是怎样的品味啊?」这句指责也因为害怕被报复而只能永远冻结在心里。 失败的话(八成)就没命了,第一场战役绝对不能输。而距离开战也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悠认为无论如何都必须彻底掌握以下三点。 战争的基本规则。自家的队伍,天狱院黑海的战斗能力。还有敌方队伍的情报。 向黑海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唔——这个嘛……」黑海摸了摸戴在头上的般若面犄角,回想着战争规则并开始讲解。 集结起来,如下所示: ·所谓统一学生会战争,是使用意念具现化生成的武器·idea进行以队伍为单位的战斗行为。 ·统一学生会战争分为每周星期五的『预选战争』以及三个月一次的『本战争』,现任统一学生会队伍有义务参与本战争。 ·在本战争中,只要击倒现任统一学生会的队伍,便能以新任统一学生会的身分,君临建于多鸟羽岛上的三所高中——通称多鸟羽岛三校的统治中心。 ·遭受idea所发动的攻击、或诸如关节技等一般打击而昏厥者,又或是主动宣布放弃的人即丧失资格,不得再参与当次的战役。 ·胜利条件大致分为以下三点,从敌方主将口中得到弃权宣言。击败敌方主将。击败主将之外的所有敌方队员。 ·败北队伍除主将及亲信以外的所有队员,即在胜负抵定的瞬间,按照队伍存活率由胜利队伍一方接收。 ·当主将被击败、抑或是主将之外的队员全体歼灭的状况下,做为惩罚,当队伍随即『溃败解散』。 ·行动允许范围为岛屿全域。预选战的限制时间到当日日落为止。 ·战争时间结束后,由战争管理委员会依各队伍的生存率与击坠数量做为参考,判定最终胜负。 ……关于统一学生会战争似乎有各式各样繁琐的规定,但黑海却说: 『与其学习,更重要的是习惯,松江重赖在毛吹草一书里也曾这么说过呢。』 『军师的工作很单纯。只要想出让我的队伍,天狱院黑海赢得胜利的作战方法就好了。』 巴啦巴啦诸如此类的。总之还是先把这些基本规则塞进脑袋里,悠对主将开口: 「那就尽早拟定作战计划吧。大家一起加把劲……总而言之,我会尽量努力的。有些话我想当面和其他成员说一声,请立刻召集他们过来吧。」 「不是都来了吗?」 天狱院黑海的主帅·天狱院黑海理所当然似的回应道。 黑海、颊白、真贺里,还有悠。就这四个人。不对不对,不管怎么说,这也未免太…… 「开、开玩笑的吧?光靠我们四个人就要上场打仗?」 「去掉你这个军师,就是三个人了。」 「呜哇哇哇哇……」 「再去掉我这个主帅就剩两个人了呢。」 「最后再去掉老娘跟真贺里就没人了唷,哇哈哈哈~」 已经不行了……这些人到底是怎样。眼前毫无危机意识的这三个女生,让悠彻底瞠目结舌了。这是怎么回事,换句话说,实际上我队的战力就只有两个人而已吗? 但,所要面对的障碍还不只如此。 「而且啊,我们二个人因为在之前的本战争中被『击溃解散』的关系,现在还被战争管理委员会封锁ideadrive的说。」 真贺里边说边卷起衣袖。她的手腕上也戴着与黑海成对的廉价蓝色电镀手环。 黑海称那只蓝色手环为idea限制器,一旦套上就会在身体表面形成屏障,阻碍吸收散布在空气中的路克斯·索利斯。既然身体无法吸收路克斯·索利斯,也就无法进行ideadrive了。 「也、也就是说,难不成我们根本就手无寸铁吗?」 明明说是要战斗,却手无寸铁。在这场打着idea名号的战斗中,却连idea都无法使用。 然后,还要我想出一个可以赢得胜利的作战计划……? 悠求救似的目光转向颊白。「喏,我也一样。」她拉开修女服的袖子,秀出和另外两个人相同款式的手环。 刚才光顾着胸前的雄伟而没注意到,颊白的左手大拇指上也戴着与黑海、真贺里同款的戒指。 「顺带一提,直到下一次的本战争当天,我们都没办法ideadriveo这种状况差不多还得持续一个月左右吧。」 黑海语气平淡满不在乎地说着,其余两人 也「嗯嗯」两声点点头。 「那为什么要申请参加今天的预选战呢?敌人应该都知道我们的ideadrive被封锁了吧?」 「嗯,已经知道了。」 「之前的本战争我们真是被揍得像猪头一样啊……」 「那天的狼狈模样隔日就被大肆报导了。这座岛上大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好讨厌,这些人真的够了喔。 再也无法忍受这三个人所表现出的悠哉态度,悠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我军主将黑海大人昂首阔步走了过来。 「悠,这是给身为军师的你下达的第一道指令。」 用着排除一切迷惘的坚定语气, 黑暗女帝对侦探军师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无论如何,化不可能为可能。」 悠哭了。 除了哭,什么都办不到了。 原来在无关喜怒哀乐、压倒性束手无策的压力下,人也是会流泪的呀。 没有支援、没有武器,周围全是敌人。所谓的不可能,也该有个限度啊。 但黑海却把手搁在缩成一团的悠肩膀上,颤动着鼻子喷出「哼哼」的气息。 「悠,用不着想太多。之所以特地把你从本土招聘到这里来,除了需要一名军师之外,其实还有更重要的另一个理白。」 仰首望向不晓得在打什么主意的黑海,映入眼帘的是一整片深湛无边的黑暗微笑。 「你的脑袋瓜里,沉睡着能转化这次不可能为可能的力量喔。」 没错,未知的idea—— ● 前任的统一学生会·天狱院黑海出人意料的参战报导过后—— 以三千风学园剑术部为主体的战斗集团·三千风剑友会。容纳了共六十五名队员的组合式临时道场里洋溢着异常的沸腾热气。 「听说了吗,山下的情报果然是真的耶!」「明明连ideadrive都没办法使用,那几个傻子居然还想参战,实在太愚蠢了。」「那些女人该不会是被内斯卡痛殴到脑袋里的螺丝都掉出来了吧?」 男人们卑猥的臆测正交流得火热朝天之际—— 「喂——侠士,主将在找你,马上到后面去一趟。」 接到突击队队长谢花的通报,真町侠士用明朗的声调回了句「是!」。迅速且确实地完成学长的命令便是我们社团的传统。 依照谢花的指令,侠士小跑步着往组合屋的后方行去。和充斥在临时道场里的汗臭味一对照,春日里的阳光显得清爽宜人,实在难以想像再过不久就会展开因果相报的复仇之战。 「突击部队副队长·真町侠士报到!」 侠士挺直了背脊,以天生充满威势的雄壮嗓音报上自己的名字。视野前方,那个摆出为我唯尊的姿态,坐在脏污长椅上的便是三千风剑友会的主将·黑绳。 「喔喔,侠士,你来啦,坐啊。」 沙哑的声音吐出要来人坐下的指令。一颗五分头加上让人联想到古代盗贼的胡碴,还有活像摔角选手的筋肉骨骼,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高三生。 跟邋遢大叔坐在一起实在是有点……将心声一股脑地吞进肚子里,侠士随即回答「那就失礼了!」。在体育社团里,疑问和真心话都是说不得的禁忌。 「这一次的预选战,剑友会跟铁锤协会组成了正式同盟……」 铁锤协会虽是以三千风学园摔角社为中心的队伍,但剑友会到目前为止几乎没有和其他队伍互结同盟的经验。这也就意味着…… 「您这次是认真地想干掉天狱坑黑海吧?」 「是啊,这是一定要的。天狱院黑海的那个大奶修女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居然向战争管理委员会递交了参战申请表,正好被跟我同班的山下撞见了。」 「那个修女……应该没办法使用ideadrive吧,真搞不懂她们是怎么想的。」 「不过参战就是参战了。趁这个机会,我们剑友和铁锤的联合军一定要把那几个家伙一口气歼灭。幸亏有山下居中牵线,对方的主将葛兰·拉夫特兰也对结盟一事表示同意了。」 「他们……值得信赖吗?」 尽管害怕被斥责,侠士还是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口。虽说是『正式』缔结同盟,但遭到其他队伍的队员攻击时同样会有损伤判定。就算程度比一般战斗减少三成,可是背叛还是令人无法忍受。 但出乎意料之外地,黑绳的态度还是一副八风吹不动的样子。 「哎呀,没问题啦。山下是铁槌的副将,又是我的好朋友,何况这一次是『正式』的结盟。要是搞背叛的话,从今以后还有谁敢组什么同盟啊。」 黑绳说完还发出如熊般的「嘎哈哈哈!」大笑声。 统一学生会战争里存在着所谓『同盟』机制。 说的通俗点,就像是某种互助游戏,向战争管理委员会窗口提出申请便是『正式』结盟,未通过窗口的口头约定则称为『非正式』。 两者最大的差异就在于被同盟对象攻击的损害判定。『正式』会减去七成损害,『非正式』则受损数据不会产生变化。换句话说,站在后者的立场,若是遭受友方袭击,一样会在同盟对象身上造成与一般战斗相同规模的损伤。 再说到『非正式』结盟,在战争开始之前并不会向外发布缔结同盟的通知。于是便能反过来带着恶意利用这点使周围卸下心防,甚至可以从背后向同盟对手施加攻击,但侠士就是不喜欢这种背信忘义的手段。毕竟这已经违反了武士道义。 「总而言之,今天这场战争赌上了我们剑友会的威信,绝对不能输就是了!」 眉间多了几道深刻的皱痕,黑绳将拳头握得嘎嘎作响。 「黑绳学长,您今天还真是很有干劲呢……」 「这是当然的!这跟是不是前任统一学生会长率领的队伍才没有关系!而是那些家伙……突然就把道场破坏得面目全非,还把剑友会赶到组合屋,这件事老子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是啊……某天早上来参加晨练时,才发现道场居然变成了一片空地……」 在脑海中复苏的苦涩回忆让侠士不禁伸手抹去滑出眼眶的泪水。 「不管怎么说,只是大家一起去偷看女生上游泳课而已,那样的惩罚实在太没道理了。暴虐学生会那些该死的家伙,我一定要彻底打垮她们,让她们匍匐在我的跟前道歉啦!」 「……意?那时候的连续偷窥狂……是黑绳同学你们吗……?」 「啊,不是。罗、罗嗦什么啊!好了好了,快去准备吧,侠士!」 黑绳气势汹汹地站起身,发出一声粗吼。死都不肯对上侠士的双眼。 「我现在就要和谢花一起去向铁槌协会执行部那一伙人打最后一次招呼了。你是明年度的负责人候补,这种事当然得算上一份,快跟我来吧!」 说完还夸张地抖了抖肩膀,便一个人大步地走掉了。 「等、等我一下啊,黑绳学长!」 于是为了与盟友的会晤,两人一起往用来当作集合地点的中央广场走去。 此时的他们依然深信不疑,认定今天的天狱院黑海不过是个无为无策的没落学生会—— ● 「颊白同学、真贺里同学,听得到吗?」 教堂祭坛上摆着一台笔记型电脑。悠朝连接在笔电上的耳机麦克风出声道。 拉了张演奏管风琴时使用的长椅过来,便形成和黑海融洽地并肩坐在一起的姿态。因为两个人都注意着电脑萤幕,肩膀总会不时地触碰到,实在让人很难静下心来。 液晶萤幕 第二话 亲密的朋友,与一口吃德国香肠同在 经历初次战争后的翌日早晨。 悠踩着轻巧的步伐走在三千风中央校栋的三楼走廊,走向即将转入就读的二年b班教室。上课钟声敲响过后,走廊上已空无一人。 「来、来吧,羽、羽澄同学,请、请请请往这里走。」 走在前方带路的是悠的是班导江崎老师。活像条腌秋刀鱼般的乾瘪身体加上一头邋遢的长发,身上还穿着带了点污渍的白袍,看起来就像个三十多岁的化学家。这么说是有点失礼,可他就是一副不善与女孩子打交道的样子。看他的反应似乎十分勉强,但悠还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三千风学园的校栋装潢跟悠之前所上的县内私立高中并无太大差别,不过占地倒是宽广了好几倍,各项设备也很完备。大概因为是全校住宿制,所以各方面都是以能在校园内满足日常生活所需为前提而存在吧。可是……装设在走廊天花板各处的监视摄影机实在很令人在意。应该是有什么原因吧。 「呜唔,下半身果然凉飕飕的……」 走廊上,悠不时停下脚步,下意识地磨蹭大腿。对现在的悠而言,自己的服装远比监视摄影机的问题还大。要是羞耻能致命,恐怕他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为止已经蒙上帝宠召十回以上了。 水手服加长筒袜,还有令人联想到福尔摩斯的斗篷和贝雷帽,再加上一不小心就会走光,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 「拜托,请让我穿件安全裤吧!」尽管对黑海双手合十诚恳无比地要求,「不行」下一秒收到的却是想也不想的否决回覆,还外加一句「你再吵,我就连小裤裤都不让你穿。」要是真走到那个地步,就只能咬舌自尽了。天狱院黑海、统一学生会战争、ideadrive、aeon、两千万日圆的报酬……悠的叹息近来是有增无减。自从被绑架到这里之后,根本没有让心情沉淀平静的空闲。 也许是心很累的关系,脑子似乎有些昏沉,好像还有一点发烧了。 「做本来就不习惯的事,果然对身体不好啊……」 悠按压着太阳穴,将视线从老师的憔悴背影移到窗外的景色上。 由于三千风学园建于多鸟羽岛的高台之上,靠走廊这头的窗户外就是辽阔的日本海景色。远方是折射映照出春日阳光而闪闪发光的白色浪涛。不如下次就去海边走走吧。话说回束,临近岛中央成棋盘状展开的商业街居也教人难以割舍。反正会被困在这座岛上好几个月,再怎么样也能腾出去海边或镇上观光的时间吧。先不提雇主如何,良好的工作环境至少能为心灵带来一点安慰。 正思索着,悠已经随着江崎老师抵达挂着二年b班名牌的教室前了。 江崎老师先进了教室,悠就暂时待在走廊上等候。 「各位同学,虽、虽然有些突然,但今天有、有新、新的朋友……」「是女孩子吗——?」「还是臭男人啊?」当此起彼落的讨论声流经耳边时,悠忽而回想起昨晚,在战争结束后被黑海领着前往宿舍途中的事。 ● 「那个,黑海同学,有一件事让我无论如何都很在意……」 轻轻摸着被颊白狠狠一巴掌拍到小指指尖都清清楚楚烙印在上头的脸颊,悠和黑海并肩走在北校门前那段并不陡峭的斜坡上。夕阳早已西下,点亮这条到处都坑坑疤疤的柏油路的,是盏灯泡匆明匆灭,要坏不坏的老旧街灯。 「以战争的规则来说,今天天狱院黑海的做法真的没问题吗?大家的ideadrive都被封锁了吧?用那种方法恢复ideadrive,该不会被当作不正当的……」 「没问题啦。」在明白悠的担忧后,黑海回应的飘渺声调倒显得有些脱离俗世。 「我跟颊白还有真贺妮确实都被封锁了ideadrive,但并没有被禁止使用啊。这次让idea复活也只是因为使用了悠的aeon能力,这就足以当成解释了。在战争管理法则中,也只注明『落败的一方,若主将与其亲信拒绝加入胜利队伍,基于战争管理委员会的归定,就必须套上idea限制器』。没有预料到像aeon这种使能力加幅idea是他们自己的错啊。就算有人为此抱怨,又能拿什么话柄来弹劾我们?就这样堂堂正正地反驳回去就行了。」 「这是诡辩!你根本就是诡辩精嘛!」 「哎呀,真没礼貌。不管诡辩还是什么,有错的都是搞出漏洞的那一方啦。况且钻法条漏洞本来就是做生意的基本条件,你可要好好记住这一点。」 这一辈子都不想接触把那种勾当作基本条件的生意好吗…… 为了防止对话走向越来越偏,悠赶紧改变了话题。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悠看着自己的左手中指,「是关于黑海同学刚才给我的这枚戒指……这戒指有什么功能吗?」 悠戴在手指上的,是和大家同款同式,有着极为细致液晶画面的戒指。右手食指上戴着同型戒指的黑海这才像想起什么似地拍了下手。 「这么说起来,我都还没向你说明呢。这个戒指是idea控制器(idea trol unit),简称icu。会记忆配戴者在启动ideadrive时所需要的路克斯·索利斯用量,具有能安定idea启动状况的功能。 在配戴者的心理状态产生变化而使脑波出现波动时,与之共鸣的路克斯·索利斯与脑波之间的平衡将会崩塌,很有可能会演变成强制解除idea或脱离常规的暴走行为。为了预防那种状况发生,就会在第一次ideadrive时,计算路克斯·索利斯的适当用量并将资料记录在icu里,以后为了自身的安全也必须一直配戴着。这么一来,就算脑波多多少少有些失衡,icu都会自动调整平衡,让身体吸取适量的路克斯·索利斯。」 「嘿,看起来小小一个,想不到居然这么厉害啊……」 悠仔细端详着左手上附有液晶萤幕的戒指。 「顺带一提,能够进行ideadrive的学生——也就是控制idea的人,即称为idea操作者。信物就是这只icu罗。」 「不过现在回过头想想,路克斯·索利斯会跟脑波产生共鸣这一点还真是有点恐怖呢,毕竟还有idea后遗症得承受。」 「哎呀,用不着那么在意啦……………………唔,虽然说我也听过有跟悠相似超能力系的男生因为使用idea过了头而变成废人的案例。」 「呃,黑海同学,你刚才说了什么?」 黑海低声嘟囔的音量实在太小,悠无法听清楚。 「没什么。呵呵。」那是一抹轻柔温儒的浅笑「我什么话都没说啊。」 「等等,你那种搞错场合的笑容是怎么回事!请不要逃避话题!」 「喏,悠,已经到罗!那就是你要住的城堡!」 对话被迫结束时,两人也已经走到坡道尽头。 抵达的目的地是悠今后所要生活的城堡……城堡的名字是狐狸庄。 是啊是啊,那真是一座相当气派的城堡。外观看起来是屋龄已超过半世纪的双层木造公寓,别说是震度仅有一级的地震,恐怕只要稍微刮点强风就会直接屋垮房塌吧。 「悠,你就接受吧。统一学生会战争的成绩影响的还有学生的生活水平……我在当统一学生会长的时候,住的可是临海那栋新落成的别墅呢……」 「呃,所以说黑海同学你现在住的也是类似这样的宿咿咿咿!」 那双茶褐色的眼瞳狠狠地瞪了过来。千金大小姐自尊心爆表的眼神正使尽全力无言地表达着『不许问』三个字。 「晚、晚晚晚晚晚晚晚安!」 一从黑海手上接过钥匙,悠立刻拔腿逃 向二楼的新住处,身上还穿着女生制服,却已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 感受着榻榻米潮湿的霉味,就这么一头栽入无梦的深沉睡眠中…… ● 「……羽、羽澄同学,请、请进来吧。」 听到江崎老师中气不足的叫唤声,悠猛然回神。 带着紧张的情绪推开拉门,战战兢兢地走上讲台。穿着一身女装真的不会被同年龄的发现吗……? 眼前是着人数接近四十名的一般新同学。悠脸上微微发热,「我是来自神奈川县的羽澄悠」开口做起了自我介绍。 会来到这座岛是因为父亲的工作开系……巴啦巴啦随便扯个理由再说些适切的寒暄,然后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请大家多多指教!」最后行一礼当作完结。 于是再抬起头时,整间教室立刻被男生们沸腾的欢呼声给淹没了。 夹带着性欲的目光悄悄地向悠袭来,无声地在他身上舔舐了一圈。悠已经被吓得彻底萎缩。大腿、腰腹、胸口、脖子、脸……尽管知道他们的视线都胶着在哪些部位,但为了彼此好,还是希望他们能别再继续盯着自己猛瞧了。 整间教室与讲台一方,两边的气氛落差越拉越远了。 有一个人站起来了,两个人推倒桌子了,三个人边发出「哈啊哈啊哈啊」的喘息声,边逼近前来嚷着「羽澄同学!提问提问!」就这么传播开来的欲望交响乐在教室里奏响,转眼瞬间悠的周围已然布满男人们所喷洒的热气。 「要叫你羽澄同学好,还是小悠好?」「哪、哪个都好……」 「话说回来,我记得好像有个高中生侦探名字就叫羽澄悠啊……」「是、是吗!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搞错人了啦!」 「哪哪哪,小悠,你有男朋友吗?」「才没有咧!」「呜喔喔喔喔喔!」 「酱的话酱的话~你喜欢哪种型的男生啊?」 (那种问题,我真的是……!) 在动脑思索之前,悠的双手早一步「啪!」地一声拍向讲桌。 教室里顿时只剩下一片寂静。全部的人都停下了手边的动作,无数的目光全聚焦在讲台之上。 但,悠才不管那么多,而是以强而有力的语调喊出了真心话: 「我才不喜欢男生咧!我喜欢的是女生啊啊啊!」 就算脸长成这样,就算打扮成这样,自己仍是个彻头彻尾的男生。不管被黑海如何欺负玩弄,这都是绝对不能或忘的,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只是这随着心意脱口而出的发言却—— 却令整间教室陷入莫大的恐慌。 「根本是道地的百合发言啊啊啊啊啊!」「呜喔喔喔喔!是真·女汉子啊!」「羽澄同学,我其实也……!」「天使啊!天使降临二年b班啦!」 男生与女生交织出的人体狂潮瞬间将悠吞噬,一时之间讲台竟成了尖峰时段的捷运车厢爆满状态。悠轻而易举就被推倒了,班上同学已经亢奋到偏离最初的主题,进入另一个世界去了。 事已至此,能依靠的除了江崎老师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只可惜带着求救讯号的视线在教室里游移了一圈后,却悲惨地发现老师早在悠之前就身受其害被推倒滚到教室的角落。好想吴啊。 就在这波骚动即将突破临界点之际—— 教室拉门忽然被用力推到底,伴随着巨大的响声。 走廊上站着三名男学生。教室内的空气一下子降到冰点之下。 「我们是隶属统一学生会的治安强化委员会。」领头的男子以生硬的语气出声。「二年b班的各位同学,你们发出的噪音已经超过统一学生会的规定值了,根据三千风学园校规六十七条第三项,全体同学将处以在校成绩降两级的处分……」 那男人话还没说完,班上同学已经呈鸟兽四散状脸色铁青地奔离讲台,逃回各自的座位。 几秒钟前还上演着的狂乱飨宴如同一场幻觉,整间教室都笼罩在寂静之中。环顾着此般景象,那男人自言自语似地呢哺一声「好吧,那就先这样。」便与另外两个人并肩相偕离去。 教室里这才传出安心吁气的放松氛围,而悠依然杵在讲台上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目送江崎老师被担架运走,悠乏力地一屁股坐在刚被分配到的座位上。虽然是有s席之称的靠窗最末位,但实在没有多余的体力来为这种事高兴了。 话虽如此,刚才那几个治安强化委员会又是何许人也?而在疑惑的同时,悠也同时感受到班上的男女同学们投射在自己身上迫切又好奇的目光。 悠捧着脑袋开始自我反省。刚才说喜欢女生的发言实在太鲁莽了。 在这座岛上,羽澄悠是个女孩子。这一点可得好好地铭记在心才行。 看来这里也有人知道做为高中生侦探的羽澄悠,以后再被追问的话可得彻底装傻瞒混过去才行,对自己扮演的角色立场可得留神了。 不安、心烦意乱,再加上不断累积的胃酸。身心俱疲的悠终于还是撑不住趴倒在课桌上。 「唷,小悠,以后多指教罗!」 在这个节骨眼上,前方座位忽然传来搭话声。 爽朗的声调窜入耳中,悠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顶着清爽短发的男学生正对自己露出精神抖擞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好耀眼……可是,他全身上下不知为何缠满了绷带。 「唔,好的,请多多指教。」 因对方那一身木乃伊似的奇异装扮加持,悠隔了几秒才给出回应。其实他也想表现出更友善的一面,但实在没办法,此时此刻不管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已经见底「」。 「我是真町侠士,叫我侠士就可以了。」 并不介怀悠冷淡的态度,侠士脸上依然挂着友好的笑容,比出大大的拇指,拇指上戴着icu,这也就表示他是个ideadriver。但就在这个时候,四周忽然传来「不准偷跑!」「不要污染羽澄同学!」「滚远一点!」的叫嚷,小瑰橡皮擦屑如豪雨般朝着侠士倾泻而下。真是个对负伤之人也毫不留情的班级啊。 「呃,那个……侠士同学,看你缠了一身绷带,没事吧?」 尽管被班上同学施放出的黑色气压给吓得直打哆嗉,悠还是开口关心道。 「啊——绷带啊,因为我是三千风剑友会的一分子,所以……」 「咦?」 悠突然拔尖的音调让侠士露出惊讶的表情,顺带一提,即使身陷在橡皮擦弹攻击中他似乎也完全不为所动。真町侠士,说不定是个跌破众人眼镜的大人物啊。 「唔,没、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说吧。」 悠把头摇了又摇,总算是成功岔开话题。之后当侠士提出「知道统一学生会战争吗?」这样的问题时,悠也给出了略嫌暧昧的肯定答覆。自己是天狱院黑海的军师这个事实被大家知道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吧。 「在昨天的预选赛中,我被一个长相超凶狠的修女往脸上狠揍了一拳啦。」 哇啊啊,他说的肯定是颊白同学。 「然后我就直接滚下石阶……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全身缠满绷带躺在保健室的病床上了。虽然说以后就是同伴,但真的很恐怖啊。」 「请、请多保重……咦?你说什么同伴?」 「啊啊,就我们队伍的主将,三年级的黑绳学长是这么说的,那时他还大喊了一句『谁要加入天狱院黑海啊!』所以现在正戴上idea限制器进入禁闭期,承受溃败的惩罚。就因为这样,昨天在预选赛中落败的队员除了主将与其亲信之外,其他人都被天狱院黑海吸收了。」 侠士隔着绷带搔搔头,露出自嘲的笑容。视线 下意识地又往教室里逡巡了一圈,确实还有不少同学身上都带着轻重程度不一的伤势。 「哎呀,不过没关系。天狱院学姐真的是个大美人,而且多亏落败了,这身绷带可是特务救护队的可爱学姐帮我包扎的喔。」 侠士炫耀似地展示手腕上的绷带。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得意,不过到底该做出怎样的回应才好呢?话说回来,那个特务救护队又是什么东西啊? 虽然没出声,对方却似乎敏锐地察觉出自己的困惑。 「特务救护队啊,简单来说就是念护理科的女孩子啦……」 一边向悠解释着,侠士边恭敬地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指向一方。 「好的,接下来就麻烦雏理来说明罗。」 「唔咦咦!?」 右侧的座位传来一声跑调的叫声。朝出声的方向瞥去,视线正好与一个表情极为惊慌的女生撞上了。绑成马尾的长发,有着明显双眼皮的大眼睛,眼角似乎有些爱困的微微垂着,予人一种柔软的印象……手指上却没看到icu。 「鸡理啊,我看你从刚才就好像很想跟小悠讲话呢,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啊,嗯嗯。真町同学,谢谢你。」 雏理结结巴巴地出声道谢。 「那个……我叫秋宫雏理,以后请多指教了,羽澄同学」 「嗯,也请你多指教。那个,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啦,雏理。」 「可、可是突然那么叫……实在有点害羞啊。」 雏理轻轻握起了拳头遮住嘴角,面上染了淡淡的粉色。 啊啊,该怎么说呢……那种教人疼惜的可爱表情,让悠一不注意就被夺去了注意力。 雏理怯生生地有些不知所措。 「小……小悠……」 挤出这两个字之后,她便抬起视线偷偷窥探。 悠当然是扬起满脸笑容当作回应。这个笑容似乎让雏理放心许多,她的脸上也跟着绽放出似乎可以听见「呼~」之类效果音的柔和微笑。 这女生的笑容彷佛俱备了让人从内而外彻底放松下来的力量。一样都是笑,倒是跟某位黑化到底的女王形成正反面彻底不同的功能啊。 小悠。雏理。彼此互称之后,话题也跟着转向特务救护队上头。 「所谓的特务救护队,也就是多鸟羽岛三校……三千风学园和圣帕蕾丝特尔女子学院、还有新都工科大学附设高中护理学科的学生与老师所组成的特务救护队。在战争中救治受伤的学生则是实习的其中一个环节,我也是特务救护队的队员之一。」 听着雏理说的断断续续有些笨拙的解释,悠心头却泛起一股暖意,忽然也就理解了。 这座岛屿每个礼拜都得频繁地上演那般激烈的战争,当然也就不缺救护实习的实验平台了。大量的实习机会既能成为护理学科的卖点,受伤的学生们也能享受到即时救护的恩惠。最重要的是还能削减战争的营运成本……嗯~做得真好。 「大部分的课程都还是跟普通科的同学们一起上的,不过因为还加了很多护理学科方面的实习……」 所以,请不要忘了我喔——微微抬高的视线里带有些许不安,雏理向悠请求道。 如果这个女生能待在身边对我微笑,好像就能在这座岛屿上努力地坚持下去了……这个想法让悠的内心里霎时溢满春日的温暖。 只可惜他的命运彷佛沾染上了名为困难的魔物。 「你们看,小悠要攻陷雏理了啦!」「呜哇!我们的雏理啊!」「这不是挺不错的吗~」「喂,你们这些臭男生!不要用那种肮脏的视线盯着那两个人看!」「对嘛对嘛,应该用温暖的目光在暗地里默默守护才对呀。」「总而言之先让侠士爆炸吧!」「等、等一下!我什么都……」——咕啾。 尝整间教室都被动荡不安的气息围困住的同时,旋转飞来的砚台与纸镇狠狠地直接砸中侠士的脸部,这一砸就把他砸得无法动弹。再说到雏理,她的耳朵和脖颈全都红通通的,目光定格在日本史的课本上头。这气氛实在不适合再去找她聊天「」。 对话结束。悠再一次趴在桌子上。 「啊啊啊,我的安宁究竟在何方……」 钟声在校栋里响起。第一节课是日本史。 很适合与铁哑铃作伴的年轻男老师一走进教室马上就注意到转学生的存在。 「那么为了羽澄同学,就来简单提一下多鸟羽岛的历史吧!」 年轻的男老师露齿一笑。那一身黝黑的肤色和白帅帅的牙齿十分引人注目。但接下来当他开始用莫名充满魄力的语气讲解时,悠也端正了姿态专心听讲。 在老师极具热情的滔滔不绝中,悠抓住三项重点记在笔记本上。 ·江户时代末期,有三名漂流到岛上的武士,将武士道的精神传授给岛民。 ·三名武士为了传授自身的流派而各自创立了学校。那便是多鸟羽岛三校的起始。 ·统一学生会战争就是当时为了选出岛长而举办的武道大会随着时代变迁因应而生的结果。 到了昭和时代末期,因为发现了路克斯·索利斯,于是企业与研究机关大举压境,这座岛屿也有了飞跃性的发展。 正慷慨激昂地说到这一段由来时,老师忽然来一句「剩下的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接着就开始上起正规的课程。所幸这些教学内容在之前的学校就学过了,悠便好整以暇地将视线从黑板转移到窗外。 宽广的操场上正进行着体育课程。在老师的哨音带动下,穿着运动服的女孩子们两人一组做着柔软体操。 这转眼即逝的日常景色让悠心头暖洋洋的——但不经意地,悠却察觉到一抹异样。 有个女学生被孤立在两人一组的集团外围,独自一人做着前屈运动。一定是找不到人一起吧,真可怜…………嗯?嗯嗯嗯!? 悠不由得放下撑着脸颊的手,悄悄探出上半身。 因为圆滚滚的体型,每次前屈时都会往前滚的长发女生。 「喔喔,真贺里同学……」 居然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因为罪恶感做祟,在那之后悠便专注在课堂上,眼睛再也没有从黑板所画的年表上移开。 下一堂是理化课。黑板上却写了偌大的『自习』二字。 说到自习课,就是聊天时间了。原以为肯定会吵吵闹闹的,但也许是刚才治安强化委员会才来警告过,班上同学们倒是出乎意料地认真埋首于发下来的试卷上。 本来还想说可以藉这个机会和雏理好好培养一下感情的呢,悠无力地垂下肩膀,不过反正入乡随俗嘛,总有一天能打成一片的。三两下把试卷上的答案都填完,接着便轻手轻脚地以不会打扰到旁人的动作,悄悄地把手伸进绑在左大腿的小袋子里。 摆在里头的是只长方形物体。那是昨天的战争结束之后,从黑海手中得到的新智慧型手机。「也太大方了吧!」当时着实是吓了一跳,不过这好像是手机厂商特意赞助统一学生会战争的的配给品。还兼备了以路克斯·索利斯为动力的新型监视器巴啦巴啦之类的。虽然可以免费使用,但代价就是每个月得挤出一篇使用感想的报告。 最教人震惊的莫过于在这座岛上并不需要替手机充电。毕竟矗立在岛中央的白色巨塔,阿烈夫·努鲁施放出的路克斯·索利斯在岛内无所不在,只要把手机摆在桌上,电力就会咻咻咻地自动回升了。电器制品也全都不用电线,替代电力的能量资源果然不是虚有其表啊。 顺带一提,悠原本带在身上的那台手机在来到这座岛后,因为受到路克斯·索利斯照射,已经失灵故障了。那可是三天前才刚换的新 手机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悠再一次感受到一股莫名的骚动在胸臆间游走,下意识地便往操场的方向瞥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安逸清闲的土黄色。在用来隔开校内区块的高栅栏前,一排树木整齐并列着,微风轻轻拂过,树梢便宪率作响。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什么啊,是我想太多了吗?正准备把视线移回试卷上时,视线的余光却捕捉到一抹人影。一个修女慢吞吞地走在操场角落的花坛旁。 戴得歪歪斜斜的圣帽底下露出金色的直发,还有一双染着深红色彩的三白眼。尽管全身上下散发出与流氓没两样令人难以靠近的气场,她手里却拿着大象造型的可爱浇花壶。 流氓修女鎹颊白打了个大呵欠在饮水区前停下脚步,满脸疲累的往大象背部注入清水。 听黑海说,三千风学园的修女们好像是采轮值制来帮忙校方职员的工作。而颊白正在替花坛浇水这件事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吧。 那个在各方面都乱七八糟胡搞瞎来的颊白,原来平时也会认真地好好工作呢。想着想着就让人忍不住带上了笑容,悠便在教室里用温暖的目光守护着那头正在工作的流氓修女。 这一大片花坛一路延伸到操场那头,就如同一座小型植物园。就算只是浇水,单独一人还是得花费不少时间与劳力。 一开始颊白也是很认真地摆弄着手里的浇花壶……但短短数十秒之后—— 就在浇花壶里的水见底的同时,颊白的集中力似乎也跟着见底了。 颊白又打了一记大呵欠。懒洋洋地拖着脚步来到饮水区附近后,就寻了块树荫一屁股坐下,靠着树干睡着了。 『颊白同学没办法执行需要集中精神的作战策略』……悠无言地振笔记下这个重点。 第四堂课结束的钟声比想像中还要来得快。 究其原因,就是第三节下课时,与生平第一次使用女厕的罪恶感天人交战的关系。虽然一直捣着耳朵,把注意力从隔壁间的雏理身上抽离,但这份罪恶肯定永远不会消失吧。晚上洗澡时又该怎么办啊? 正当满脑子被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塞满时,咕噜……肚子则响起一阵重低音。 回头想想,自从被绑架到这座岛上,进到嘴里吞下肚的就只有宿舍里的自来水而已。苛待正处于成长期的身体对将来可也不好。虽然吃得不多,悠还是希望能再长点个子。 正准备起身约侠士或雏理共进午餐时…… 「哪~哪~哪~哪~雏理还有小悠悠啊~!」 语速飞快却口齿清晰,充满朝气的呼喊声先一步闯进了教室。像颗子弹飞奔而来的声音主人直接黏在雏理身上,拿脸颊一下一下亲昵地蹭着。 「咿呀呀呀!」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雏理发出可爱的尖叫声。 「真、真是的,理音!你这样突然扑过来会吓坏人的啦~!」 理音。奇怪,好像在哪儿听过……蓄着一头发尾外翘的蓬松俏丽短发,维持紧捉着扭动身躯试图挣脱的雏理的动作,她正以优雅的目光打量着悠。 「我听说有个刚转学进来的女骗子三两下就把雏理给骗走了,实在是担心的不得了啊——」 「不,没有骗,真的没有骗啦!」 斜瞥了一眼确认她的手指上也跟雏理一样没有配戴icu,悠用力摇头否认了这个论点。明明长得很可爱,想不到居然会是个直接投出暴速球的孩子啊。 「雏理是我的人——不准偷啦——」理音鼓起脸颊不满道。 「就说了我没偷啊!」 「真的吗!?」 「真、真的啦!那种事我压根没……!」 仔仔细细地将悠的狼狈模样端详一番后,理音突然和缓了表情挂上一抹奸笑。 「只是开个小玩笑啦,小悠悠还真的露出一脸呆样实在太有趣了!」 把手从雏理身上收回来后,她接着摆出一个可爱的敬礼姿势。精神饱满的笑容没有丝毫破绽。看她的反应动作似乎很适应镜头啊。 「我是逆崎理音,是广播社的社长喔!!」 「啊啊,就是播报战争的那个人啊!」 悠拍了下手,难怪会觉得她的声音很熟悉。 「呜喔,我很有名吗?真教人开心啊~!」 理音状似腼腆的搔搔脑袋。每个动作看起来都像在演戏,但总而言之她表现出的蓬勃朝气已经强烈到吸光悠的憔悴后还有剩的程度了。 就像在地狱里遇见佛祖。汪洋中的碎木头。能将自己从残酷命运中拯救出来的贵人搞不好就近在眼前呢。 悠回以简单的自我介绍后,话题自然而然地便转向午餐方面。 「哪哪哪,雏理:午餐该去哪里吃好呢,有可以推荐的吗?」 「唔、唔嗯,我之前觉得学生餐厅挺好吃的……」 「咦?为什么是过去式啊?」 悠无心的随口一问,让雏理和理音忍不住对看一眼,接着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就那个嘛!自从换成现在的统一学生会之后,说是要节省经费就把学生餐厅的菜单删到只剩每日特餐了。而且还搞!出有的没的健康取向,吃了也不觉得饱。雏理喜欢的豚骨拉面也……」 「哇、哇啊啊,理音,那种事不用说出来啦!」 雏理绯红着脸,抡起小拳头砰砰砰地捶打理音的胸口,但理音丝毫不为所动。 「总而言之,学生餐厅现在已经是那种情况了,还是到合作社买便当带去屋顶吃吧。合作社卖的健康便当多少会好吃一点啦——!」 「这么说也对,那我们快走吧!」 对话终于有了结果,这时在悠身后的一个短发身影突然一下冒了出来。 「我、我也……要去。我也想跟雏理还有小悠一起、一起吃午餐……」 受到砚台和纸镇的猛击而昏厥过去的侠士凭藉着一股执念又一次挺起身板。 「为什么没把我加进去!」——啪哒。 脑袋挨了理音的一记手刀,侠士又一次趴回桌上。 接下来就在侠士与理音如同夫妇相声的交谈夹击下,总算有出发前往合作社的样子了。久违的食物。和大家一起度过快乐的午餐时光。 把统一学生会战争和军师什么都抛诸脑后,这一小段时间可得好好休息充电才行。 在雏理等人的带领下,悠此刻正前往位于西校栋的学生餐厅兼合作社。 照理音所说,设置在学生餐厅的路克斯·索利斯投影式超大型电视好像会不断循环播放当周举行的战事精彩片段,还会加上她的实况播报。负责摄影的则是新闻社和广播社,还有电影研究会之类的。 这座岛屿上,跟传媒相关的社团活动还真是发达呢。 既然机会摆在眼前,悠便向理音提出治安强化委员会究竟是干什么的疑惑。 话一问出口,就看见理音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啊~那些人是现在的统一学生会副会长四振奈留子所成立的团体啦。拿端正多鸟羽岛三校的风纪秩序当作名目,硬是在走廊上架设了好几台监视器,实在是有点严苛过头了。但毕竟人家是统一学生会嘛,当学生的就该尽可能忍耐,可是我还是觉得搞成这样连在学校里都要紧张兮兮,实在很烦很讨厌啊。」 「这样啊,那些监视器是他们的……不过,拿在校的学分来要胁的话也实在是……」 「呜呜,我之前被取缔裙子太短,成绩很危险啊……」 边注意着自顾自地叹息的理音边往前走,这时侠士忽然插了一句话进来。 「喂,你们看……那是怎么了呀?」 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有差不多三十名学生围成一堆,每个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餐厅大门前的墙上。 「嗯~?那不是三千风时报吗?是新闻社出版的。哎呀呀,这一期好像很受欢迎呢……千穗夏帆那死丫头真是的,不是早说过贴在那边会给人添麻烦的吗?」 正如理音所言,墙上贴着一张报导记事。 ……不知为何,悠心里就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哇哈,这下也只能奋力向前冲了!好耶,突击~!」 看到一堆人就兴致高昂的侠士鼓吹着周遭友人,悠却盘起双手陷入沉思。 还是别去比较好,快点把大家拉走吧。这样的念头浮现又随之隐没……说到底,还是战胜不了汹涌的好奇心啊。 「借过借过,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以轻快的口吻使出力士手刀,侠士劈开人海直直往前迈进。好不容易才追上前方打头阵的侠士,悠举头望向做为目标的三千风时报—— 「唔——!」 惊讶之情不禁狠狠喷了出来。 至于原因,那当然是—— 『天狱院黑海奇迹式的大复活!新战力是女汉子军师!』 如此闯进眼帘的这一串用巨型字型组成的标题。 偷拍照上清晰而占据大部分画面的,正是穿着女装的悠。就是在教堂前拍手迎接凯旋归来的颊白和真贺里时,不知从哪个方位遭到偷拍的。 「对了,其他人……!」 悠偷偷望向周围。总而言之,不管怎么想这东西都不应该被其他人看见— 「哇啊,原来小悠是军师啊!」 「喔喔喔,还是那个天狱院黑海家的耶。」 「我、我跟小悠是同一队的呀……!」 啊啊啊,太迟了。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他们三人都没有表现出厌恶或恐惧的反应,反而好像还比较偏向充满兴趣与特别关心。 「小悠,能当军师真的很厉害耶!我会为你加油的!」 「嘿嘿~这家伙还挺有实况转播的价值嘛!」 「小悠是军师的话,那就没什么好担心了,以后尽管吩咐我吧!」 多、多好的一群孩子啊……悠眼眶湿润地依序凝神细看眼前三人。 可能是因为来到这座岛之后就老是跟一些常识基准不同于一般人的怪咖打交道,此刻感受到的温柔居然就足以令双眼湿润。就算知道自己是天狱院黑海的队员,他们三人也依然愿意当自己的朋友啊。 那么,为什么悠会这么认为呢? 那是因为他始终抱着『前统一学生会长,黑海必定是以种种不人道的方式苛待这座岛上的人们』这个想法之故。 呼出一口气。悠的视线接着移往报导的下半部。 那一块小小的栏位上,是一张比着中指正在接受责罚的修女照片。 而在她的简易介绍报导旁—— 『第十名:焦晓王/变色龙杰尔 第九名:我喜屋红丸/经祸沌袈遗流 第八名:琉耶尔,夏米那德/征东十字骑士团 第七名—日神悠米尔/铁骨粉碎领地 第六名:御币岛火鸣/淡红界线 第五名:铸镐濑人远/征东十字骑士团 第四名:车折纱仑/zoa·管弦盘团 第三名:鎹颊白/天狱院黑海 第一名:八街降·八街散/布理兰瓦珍』 刊载『击坠数排行榜』这种耸动的危险报导。再过去则是以『队伍参数』为题的六角形雷达图表。 【天狱院黑海】 ·攻击力b.防御力e→d.战略e→c.规模e→d.团队合作e→d 也有根据昨天的战争结果统计出的最新评价值。综合评价是e→d。考量到曾经一度落败而一无所有,这不堪的六角图形或许也算稳妥吧。雷达图表的下方用小小的字体写着『※新闻社调查』倒让人有些怀疑其公信力,但看见『战略』的排序明显上升,悠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愉悦的笑容。 糟糕糟糕,这可不行,怎么能被这座岛上的气氛牵着鼻子走呢。这里可不是我的归属之地啊。悠赶紧收起笑意,这也才听到来自四周的对话声。 「叫羽澄悠啊?唔呼,还挺可爱的呀……」「听说转到二年b班去了。」「好,下星期就去会会她吧。」「不过听说她好像喜欢女孩子耶。」「搞什么啊,太恐怖了吧」「胡说什么?这不是件很棒的事吗!」「看来这孩子马上就会有后援会成立了。」 够了,拜托大家放我一条生路吧。就算是为了保护彼此的健全异性观念,好吗! 再不赶紧离开这片充满地雷的危险地带,恐怕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还好现在大家的目光都还牢牢盯着贴在墙上的照片。想落跑就趁现在。 于是悠开始慢慢移动向后退去——可惜没办法一一预测到在场所有人的行动。直至刚才都还沉迷地紧盯着墙上照片的一个微胖男学生忽然转过身来,视线就转向原本站在他身后的悠身上。 「呃,那、那个……」 在四眼相交的情况下,悠只能伸出食指抵在嘴边,希望他千万别大声叫嚷, 「呜喔,是小悠本尊啊!」 微胖男学生十分仔细地,用响遍四方的声音大喊。 「咦?真的假的?」「本尊小悠在哪里?」「唔哇,本人果然也好可爱啊!」「把她抓起来!」 原本盯着墙上报导的男男女女无不双眼发光,两只手张张合合地朝胆怯的悠步步逼近。校园内的风纪也太糟糕了!治安强化委员会是死到哪里去了啊! 悠环顾四周寻求帮助。但雏理、理音还有侠士都不见了。因鸿从刚才就陆陆续续涌来越来越庞大的人潮,才一晃眼就与他们分散了。 徘徊无措的视线捕捉到这时正好走进餐厅的黑海。她和同年级的女生走在一起……话说回来,那个货真价实的名媛在学生餐厅到底会点些什么来吃呢?如果她来一句「主食是美少女的鲜血」听起来也是挺有说服力的。 不对不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得想办法突破眼前的困境啊!想是这么想,但一转眼悠已经被逼入墙角,成为被好奇心附身的男女视线下的饵食。 「啊啊,真的躲不掉了……」就在贞操危机让悠下意识地紧紧闭上双眼的那一瞬间—— 咻——身体忽然变得好轻盈。 紧接着是狂奔带起的风压吹掀了悠的浏海,走廊的景色以完全无法驻留在眼底的速度飞逝而过。但混乱的思绪只存在了短短几秒,悠立刻就搞清楚了目前的状况。缩着娇小的身躯维持着被公主抱姿势,满心感激地仰望那张圆呼呼的侧脸。 「谢、谢谢你啊,真贺里同学,总算得救了。」 「唔?你在说什么?」 以狂猛的速度奔驰在走廊上,真贺里一脸不解地歪着脑袋。 「我只是正好在走廊上看到你,然后就……反正就这样啦。」 即使遇上转角也没有放缓速度,真贺里伸脚往墙上一蹬便改变了方向继续往右方的走廊奔去。巧妙地在正前往餐厅的学生人潮中逆向而行,与飞快的脚下速度成反比的是真贺里结结巴巴的说话方式。 「因为我知道就算跟你说话,或像这样碰触身体,也、也不会有怀孕的危险,那个,也就是说……难得有这个机会,不如我们就一、一起吃个午餐……」 真贺里的双颊不知为何泛起了一片樱花粉色。一双眼睛也不断左左右右的飘移。悠倒是从那断断续续的只字片语中明了了她的想法, 「啊,原来如此。你是想跟我一起吃午餐啊…… 」 看来真贺里刚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悠正遭遇到的危机。虽然是唐突又鲁莽的邀请,不过悠倒是挺欢迎的。虽然对雏理他们不太好意思,今天的午餐就和真贺里一起……但在悠不做多想地说出那句话之后,真贺里的态度却随即变了调。 她渐渐地开始蛇行,悠差点没从她的身上摔下去。 「你、你在胡说什么啊!这种说法简直像是我主动邀请男人啊!」 「咦,不是吗?」 「是、是这样没错!虽然没错,可、可那那那那种大胆的事,我才没有啦!」 「咿呀呀!真贺里同学,前面前面!」 由于心绪太过混乱,真贺里整张脸都染红了,还一直线地冲向三楼走廊尽头。再这么冲下去就要撞上了。 「快停下来啊!」无论悠如何用力大喊,满脑子只剩下「我、午餐、跟男人」这几个单字的真贺里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再后来,真贺里看到走廊尽头那扇敞开的窗户时,便二话不说一跃而下。 轻巧地掠过窗框,紧接而来的是散发着死亡臭味的浮游感。 「噫呀呀呀呀呀呀呀~~~~!」 在被抛向空中的那一秒钟,悠的意识只剩下一片黑暗。 「——呜哇啊啊黑海同学!为什么你也在天国!?」 悠哀号着,身体也跟着瞬间弹起。一脸认真地环顾四周,这才搞懂了自己是做了个跟从窗户飞坠无法相比的恶梦。幸好是梦,真是太好了。 这里似乎是校栋后头的逃生间(三楼和四楼之间的)。确认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还好还好,好像还活得好好的。 身旁是和悠一样坐在逃生间台阶上的真贺里,她正沉迷在掌上型游戏机的世界里。 以有些内八的姿势大腿相贴,背部不自觉地弓起,十足的认真模式。 「唔,你总算醒啦。」 斜瞥了眼看悠坐起身来,真贺里这才关掉游戏机的电源。 「真是的。你昏倒之后就一直没醒过来,我都把饭吃完了。」 噗噗~真贺里把脸颊鼓得像气球似地嚷嚷着心里的不满。往她脚边一看,超商的塑胶袋都被德国香肠的串签给塞到膨胀了。 「这实在太过分了……」 这种连营养师看到都会开始酗酒的偏食生活让悠深感愕然,眼角余光悄悄瞥去,就看到真贺里泄愤似地猛按着游戏机按钮。 「呋,要是你早一点醒来的话,我就不用一个人吃了……」 「是我的错吗……等等?你说一个人,该不会是……?」 浮掠过脑海中的是关于第一堂课的记忆。体育老师喊着『两人一组!』的号令。周围的同学两两一组做着柔软体操的时候,真贺里却被隔绝在外遭到无视。 「难得找到了个隔间都没人的呢,结果正要吃饭的时候,就有人进到隔壁间开始解决了,这算什么嘛!」 虽然搞不太懂,不过真贺里似乎正在对某人发脾气。不对,先等一下喔。 隔间,吃饭,解决。这三个关键字导引出的答案不就是—— 「那个,真贺里同学,你说的该不会是厕所饭——」 「不要说!」 未完的话语被她直接截断。看来是说中了。 可是……没料到自己身旁居然就存在着实践者。不对,先不管那个,厕所饭对健康不太好吧。无论是对身体,或在精神方面来说都是。 「可是,为什么要在厕……洗手间里一、一个人吃午餐呢?」 被真贺里的瞳孔恶狠狠地一瞪,悠慌张地把到嘴边的话又做了一番修正。 「是吗……你就是想问这个吗……」 真贺里往胸腔里用力吸进一大口气,接着发出尖锐的大叫。 「那当然是因为我没有朋友的关系啊!」 「!」 悠觉得自己现在的脸孔一定血色尽失。这一脚踩下去的可是个特大号的地雷啊。 努力藏起受到动摇的情绪,一边还得想破脑袋寻找适合的安慰说词。 「不、不是嘛,你也可以找颊白同学一起吃午餐啊……」 「修女组那些人的生活作息跟普通学生不太一样,午休时间是不会重叠的。」 「呃,那跟黑海同学……」 「你是叫我跑到三年级的教室去吗?啊?」 「唔,那、那不然……」 悠的舌头打结了。不管往上还是往下,想走到不同年级所在的楼层,还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无论是得承受外人讶异不解的视线、还是那种蚕食全身上下的搔痒感。说出那些话的自己真是太愚蠢了。 「所以说,那个,呃……」 到头来还是没办法好好处理这颗地雷,正当悠心慌意乱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的时候,真贺里已经无精打采地垂下头。 孤独一人的教室。孤独一人的课堂。孤独一人的午休时间。如果本人是个不以这种情况为苦的孤高之人也就罢了,可真贺里偏偏是…… 「呿,反正我就是没朋友怎样啦。只不过是没朋友,为什么非得搞得这么悲惨不可啊!」 偏偏是对这种情况超~在意的类型啊。 悠只得尽可能地往自己的眼神里挤入微乎其微的力量,整理好一套说词对真贺里开导。 「既然这样……既然这样就去交个朋友嘛!班上的人也好不管谁都好,去找一个能每天一起度过午休时光的那种亲密好朋友啊!」 当悠被消耗得精疲力尽时,雏理他们用纯粹的温暖接纳了。接纳了满怀不安的悠,没有装模作样的虚伪,就这么对自己露出笑容。那么温柔的人们就近在身边。那种安心的厌觉着实拯救了自己。在班级里的亲密朋友。正因为自己有机会去强烈地感受到那份特别的存在,悠才会以极其认真地表情说出这番话。 不管再怎么说,看着真贺里垂头丧气的模样,实在太令人难过了。垂着肩膀,低下视线,还要故作坚强。尽管如此,也不会觉得满足吧…… 「朋友吗……」真贺里喃喃自语了一声,随即又阖上嘴巴。 「我想那样一定会更开心的……或许是我太容易感到寂寞的关系,但——」 「……自从懂事之后,我就过着每天挥剑学习的日子。还曾和父亲大人一起去山上闭关,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一直到前几年都是如此。」 接续了悠略为激动的劝进,真贺里以平静的语调娓娓道出了属于自己的过往。 「四周都是荒山野岭,分校的学生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一直不懂得该如何和同龄人拉近距离。我抓不到说早安的时机,也不知道该怎么找话题跟人聊天,在教室里也不晓得该怎么控制音量,就连休息时间闲着没事时,除了趴下来装睡之外,其他还能做些什么……我实在是不清楚。于是我再也没办法接近那些同学,不知道怎样才是『普通』的我,就算处在他们之中一定也没办法交到朋友的,所以我才总是一个人……」 那忧伤的眼神直落在完全暗下的游戏机画面上。 真贺里缩起肩膀的身体看起来好小、好虚弱。彷佛一阵风吹来,她就会随之散去,在空中消匿无踪。 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那种关系才让她没有朋友,但还是绷紧了表情开口道: 「真贺里同学,那就让我——」 「就让我来当你的朋友,你是想这么说吗?」 真贺里眯起眼睛,「我拒绝!」恶狠狠地回绝了。 「被人同情不是更惨吗……你可别跟我说你不懂!」 她哽着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苛责。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谣言 都传到我班上来了。你好像一转学进来就很受欢迎了嘛!像你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交到一堆朋友的人,哪里会懂我的心情啊!」 「我懂的。」 简短又温柔的低语堵住了真贺里尖锐的言词。悠苦笑的搔着脑袋, 「我因为外表的关系,小学的时候都被男孩子们排拒在外。他们还笑话我,总嚷着『你去跟女生玩啦!』」 真贺里不由得瞠大了双眼。悠忽然觉得有些害羞,视线下意识地移向自己的绝对领域。 「不管是上体育课的时候,还是吃饭的时候,我始终打不进男生的圈子,只有自己一个人孤伶伶的都快哭出来了……事实上,我还真的有好几次躲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哭了。」 「唔……但你还是振作起来了呀,是怎么再……」 真贺里大幅度地探出上半身,表现出一副兴致浓厚的样子。圆滚滚的身体也一下子凑了过来。 但,悠却把话吞了回去。因为只要一回想起那之后的发展就忍不住满脸通红。于是便加快语速回应道: 「那个啊,那……那是秘密。」 「太狡猾了!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 鼓起脸颊的真贺里抓住悠的肩膀激烈地前后摇晃。 「知、知道了啦!真贺里同学我知道了啦!那你的耳朵稍微靠过来……」 「唔、唔喔,耳朵吗?但要是让男生在耳朵旁边说悄悄话,这次肯定会怀……」 「不会怀孕啦!」 「是那样吗……?」真贺里有些踯躅地将艳丽的长发塞到耳后。 肉嘟嘟的侧脸露了出来。将嘴巴贴进她的耳朵时,一股和黑海稍有不同的女孩甜腻香气随即爱抚起鼻腔。叹息就这么无意识地从嘴角逸出,悠很清楚要是把这管不住的气息吹入真贺里的耳里,肯定会当场被她砍死,所以只能拚了命忍耐。 叽咕叽咕叽估叽咕。 「真、真出人意料啊……想不到你竟然会做出那种事……」 当悠结结巴巴地吐出这秘密的同时,真贺里不禁仔细地端详起悠的脸孔。 「啊啊,请不要被我吓到了!还有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喔!尤其是对黑海同学!」 「也、也就是说……」 真贺里咕噜一声咽下口水,手指在膝盖上不断画着圈。 「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罗?」 「就是这么回事,绝对要帮我保密喔!」 「你不用再三叮嘱,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告诉别人。况且……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嘛。」 轻轻点了点头,真贺里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下。 「所以真贺里同学,我也明白你的心情……只有自己一个人,真的是件非常寂寞的事啊。」 接着,悠换上了再认真不过的口吻, 「我想成为你的朋友。」 是的,悠的嘴角勾起柔和的弧度宣言道。 「我还不了解真贺里同学是个怎样的人。所以往后我们要聊好多天、讲很多很多的话,希望我能慢慢地了解你是个怎么样的人。」 曾被一度拒于门外的这份请求,悠又再一次面对面地传达出去了。 真贺里依然保持沉默,僵着脸站起身。嘴唇紧抿成一直线。 ——还是不行吗……? 寂寥感缠缚压缩着胸口。掩不住的阴霾蒙住了表情,悠的眉毛皱成了八字难过地低下头。 但就在眨眼的那一瞬间—— 一抹宽大的身影投射在悠的面前。 正准备抬头时,就听见从喉咙间发出的一声细微的「嗯」。 同时出现在眼前的,还有一根热呼呼的德国香肠。 「……给你。」 把最爱的食物递到悠的鼻头前,真贺里简短地开口。脸颊染上红晕,视线不晓得该摆在哪里似的左右乱飘。 「我开动了,真贺里同学!」 听到悠的回应声后,真贺里脸上也绽开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唔、唔嗯,快点吃吧。就算会被烫伤,也要趁热呼呼的时候一口咬下去,这可是万年不变的定理喔。」 真贺里有些笨拙地把德国香赐递了过来,兴奋地从鼻孔喷出一口气。感受着她炙热的视线,悠赶紧张嘴含住香肠的前端。 「哇,好好吃喔!」热烫浓郁的肉味在嘴巴里弹跃缭绕了好几圈。滋味好到光一口就让悠明白真贺里何以被俘虏。 「朋友。原来如此,是朋友啊……!」 久未进餐的悠正享受着,坐在一旁的真贺里下意识地将手抵在胸前,表情柔和得彷佛心底的寒冰都已消融无踪。 温柔的心情满溢,悠准备接着吃进第二口。怀着今后一定要好好灌溉交流与真贺里的友情的想法,张开嘴——再阖上。 喀! 「啊咧……怎么没有?」 咬合的只有上下四颗门牙。悠茫然地张开双手,再把两只手翻过来。前一秒还拿在手里的德国香肠竟在一瞬间消失了。 但根本连找都不用找,因为印着齿痕的友情证明此刻正被真贺里拿在手里。 「呃,那、那是我的……」 怯怯地伸手指向德国香肠,委婉地希望她能还给自己。除了美味到有些超乎想像之外,更重要的是肚子真的饿扁了,悠只想想拿回来全部吃光—— 士蜂真贺里。能随心所欲操控琉璃色刀刃的日本刀·千天无谬的天狱院黑海王牌。 「我虽然说要给你,不过只给你吃一口啦。」 想不到竟是这么小气的人。 「咦……」 完全不把悠渴望的眼神当一回事,她还刻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缺了一口的德国香肠就那样消失在真贺里的嘴里——————才怪。 德国香肠只差几米厘就要进到她嘴里,真贺里的手却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这、这个……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 真贺里像是意识到什么而飞快地缩回手。紧接着,整张脸就如同掉到热水里瞬间冲破刻度表的水银温度计一样,唰地一下连耳朵都红透了。 看着她的反应,悠当然明白她想到了什么。 「啊,这就是间接接——」 话还没说完,眼前真贺里的身影只剩下一抹残象。而下一秒,那根被咬过一口的德国香肠就以打桩机似的凶猛力道捅进悠的嘴里。 「呜嘎啊啊!」巨大的衡击让悠向后栽了个跟头,后脑勺狠狠地撞上硬邦邦的台阶。 「你、你你你你你这家伙,该死的谋士!长着一张活像女生的脸,我本来还觉得跟你说说话也没关系,但间接接吻实在是……!啊啊!父亲大人的教诲啊!跟父亲大人以外的男生间接接吻的话,寿命就会折半的教诲啊啊啊啊!」 真贺里就快喷出火似的喋喋不休个没完。抱着脑袋,眼瞳一圈又一圈地打转,看来已经精神失常了。 被迫直接面对比预期的更严重千百倍的士蜂家教育问题,悠的一颗心也跳过惊愕的阶段直接石化了。但真贺里散发出的气势并没有就此结束。 「逼、逼我间接接吻的责任……你、你可要对我负责才行喔!」 还来不及发出点叫声什么的,真贺里一个转身已经跳过逃生梯的护栏,如一道狂风般跑远了。一点都看不出有丝毫犹豫,这里可是三楼啊。 虽然好像被迫负起相当不合乎情理的责任,但悠还是决定打起精神,先把捅进嘴里的德国香肠解决了再说。真的好好吃呀。 就在这时,绑在大腿的小袋子传来震动。是来自黑海的简讯。 『下场战争的作战会议。十万火急,立刻到狐狸山庄二 零一号室集合。』 ——讯息内容是这么写的。 「等等,这不是我的房间吗?」 那个人心里究竟打着怎样的算盘,实在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悠只得把错愕当成燃料一股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尽管德国香肠还卡在喉咙里,悠还是急急忙忙地冲下逃生梯。 真贺里一脸安详地品味着朋友这个单字。先不管最后分开时的状况是多么混乱,她再也不是那个寂寞又消沉的女孩了。 想到这一点,正拚命奔跑的身体似乎也轻盈了许多。 中场休息之1 三千风学园学生宿舍·三千风大皇宫。 在悠的房间里开完作战会议后,天狱院黑海便和另外三人一起到学生餐厅吃过索然无味的晚餐,然后回到仅有四叠半大小的据点。 把学校书包放在杨杨米上,茶壶摆到小炉子上烧水。再用力伸个大大的懒腰,还穿着制服就直接一头栽进满是锈蚀的铁架床上。 「呼,都快喘不过气了呢,简直像是在茶室里过生活啊……不过,只要有你在身边……」 说着说着,黑海一把搂紧了喜欢的枕头。闭上眼,再用力抱得更紧了些,嘴唇还抵在上头亲了一口又一口。 她的枕头上,套着第一天从悠身上扒下来的四角内裤。 「……讨厌啦,悠真是的。光是亲亲还不能满足吗?呵呵,既然这样……」 就在黑海舔着嘴唇,双脚岔开跨坐在悠娃娃身上时,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传出震动。偏偏选在这种气氛正好的时候… 黑海不得不暂停下原本的动作,皱着眉头挺起身来,按下通话键。 「——是我。嗯嗯,嗯嗯。好啊,那就全部都买下来。对,全买。别再让我说一次,好,那就有劳了。」 通话结束,黑海再次躺回床板上。是由自己担任首脑的其中一间公司打来的电脑。想要达成欲望,多少都得花上一点钱的。 「接下来嘛……」 黑海本来是打算跟身边悠娃娃继续交流,但刚才的那通电话还是令她的脑袋瓜里被迫装满做为经营者的冷静自持。 黑海无奈地坐起身,用淡漠的视线盯着贴在对面墙上的世界地图。 自家的海外分公司是蓝色图钉,除此之外的世界各地则以红色图钉表示。 「白宇、四振奈留子,遗憾的是你们没有看见大局。现在可不是能在学校里随便颁布几条无聊的校规就因此沾沾自喜的时候啊……」 说到愚蠢的妹妹那些统一学生会所施行的政策,也不过是成立治安强化委员会、删减学生餐厅的经费、引进低卡路里的菜单、体育课的时数减半、还有在校内架设监视器这些小事罢了。过度的限制与精神上的抑郁寡欢只会成为组织的阻碍半点好处都捞不到。唔,不过能从中窥见四振奈留子那个运动白痴的真性情,也算是挺可爱的啦。 由于这位冷血军师的得势,至今为止靠丰硕物资取胜的战术已不再挂帅当道。据闻一旦出现智力或战斗力高强的能手,每隔几年战争方略的流行循环就会来个大搬风。所以尽早招聘有才能的军师才是正确的做法。 离会长的宝座还有很远很远一段距离,但那个愚蠢的妹妹竟然敢对自己重要的伙伴做出那种事情,不尽早给她应得的惩罚实在太不舒心了。在她哭着道歉之前,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炉火上的茶壶这时突然发出「哔——」的响声。 开始独立生活至今也已经过去三年了,像泡红茶这种小事也早就不再需要特地拜托女佣帮忙。我可是个有生活能力的人啊。 就在黑海拿起爱用的茶杯时,脑海里匆而浮掠过某段影像。 在悠的面前,黑海拾起掉落在废弃教堂地板上的蜡烛—— 「……悠是不是已经发现我的ideadrive了呢?」 随着热气一同氤氲飘散的丰润香味,令双眼不自觉地半眯,黑海喃喃自语道。 「也好,如果能让那孩子就此相信idea,踏上军师这条路的话,那我就……」 晚茶时间结束,黑海发了一封跟性骚扰没两样的恶作剧简讯给悠,动作迅速地解决当天的功课后,便比平时更早躺上床抱着枕头沉入梦乡。 那一夜,黑海做了一个关于悠的狗拉雪橇之梦。 ● 同一时刻,三千风学园的统一学生会室。 数盏烛光照映下的昏暗室内——摆着『副会长』名牌的黑色檀木桌面全被多鸟羽岛三校所发行的各家报纸占据了。 四振奈留子浏览着三千风时报的主要报导,讽刺地耸了耸肩膀。端起刚泡好的红茶滋嘴双唇,双眼凝视着坐在对面的白色人影。 「天狱院黑海,奇迹大复活……我已经询问过战争管理委员会了,idea限制器并没有故障,所以并不认定她们违反了战争管理法。」 既然这样——奈留子指着新闻标题的后半段。 「鎹颊白和士蜂真贺里的idea会复活,大概是靠这个女汉子军师的某种能力吧。说不定她的idea和我的帕塔尼玛是同一系统的……」 「哎呀,这样的话可真是型很稀罕的idea呢。」 自昏暗的另一侧传来的是音调中满是幽艳风韵的女性说话声。 「奈留子,就算真是那样,你也比平时更投入了呢。仅仅两人对上一百三十名的大军还能嬴得胜仗……同为军师,是不是连血液都沸腾了呢?」 如此轻佻的挑拨似乎并没有动摇到她半分,奈留子仅是淡漠地应声道。 「女汉子军师……是叫羽澄悠吗?她的那些伎俩不过是连军事战略的边都构不上的不入流小玩意罢了。正因为这次对上的敌人是智商比爪哇原始人还低的单细胞生物们,她们才能侥幸拿下那一役的……」 「呵呵呵,你还是那么严格呢。」 「往后即使有跟羽澄悠斗智的机会,我也不可能屈于下风。她所使出的所有诡计都将被我抽丝剥茧完全看穿,最后她只能输得体无完肤臣服在我的脚下。 ——因为我可是天狱院白羽大人的军师啊。」 铸刻着『统一学生会长』的桌上立牌后方,悠然端坐着一抹纯白的身影。 「呵呵,你真是太可靠了,奈留子。」 妩媚地眯着双眼低语,天狱院白宇拿起用来当作茶点的胡桃,用指尖扳开外壳,取出其中的果肉含入嘴里。 「那个人肯定会不择手段地将目标锁定在我所坐的这个位置上,一步步朝这里接近的。若是她不来,我可就伤脑筋了。」 「自宇大人,您的意思是她会再度回升到能与我们内斯卡互战的程度吗?」 一头纯白长发绑成双马尾公主头,还有一只漆黑的般若面具。 笑容依然挂在白宇粉白黛绿的美丽容貌上,却洒下了一抹阴影。 「那个人可不是历经一次失败就会从此出局的弱者啊……」 彷佛融入这片夜的气息之中,两人的对话就这么中止了。 只有放下茶杯的声响化作余音萧然地缭绕于幽暗之中,统一学生会室也随着不断流转的时光被悄然同化。在浓密但令人愉快的沉默之中将红茶一饮而尽,白宇透过玻璃窗凝望夜色里的大海,悄然低语道。 「快来到这里吧——姐姐。」 三千风学园学生宿舍·三千风大皇宫。 在悠的房间里开完作战会议后,天狱院黑海便和另外三人一起到学生餐厅吃过索然无味的晚餐,然后回到仅有四叠半大小的据点。 把学校书包放在杨杨米上,茶壶摆到小炉子上烧水。再用力伸个大大的懒腰,还穿着制服就直接一头栽进满是锈蚀的铁架床上。 「呼,都快喘不过气了呢,简直像是在茶室里过生活啊……不过,只要有你在身边……」 说着说着,黑海一把搂紧了喜欢的枕头。闭上眼,再用力抱得更紧了些,嘴唇还抵在上头亲了一口又一口。 她的枕头上,套着第一天从悠身上扒下来的四角内裤。 「……讨厌啦,悠真是的。光是亲亲还不能满足吗?呵呵,既然这样……」 就在黑海舔着嘴唇,双脚岔开跨坐在悠娃娃身上时,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传出震动。偏偏选在这种气氛正好的时候… 黑海不得不暂停下原本的动作,皱着眉头挺起身来,按下通话键。 「——是我。嗯嗯,嗯嗯。好啊,那就全部都买下来。对,全买。别再让我说一次,好,那就有劳了。」 通话结束,黑海再次躺回床板上。是由自己担任首脑的其中一间公司打来的电脑。想要达成欲望,多少都得花上一点钱的。 「接下来嘛……」 黑海本来是打算跟身边悠娃娃继续交流,但刚才的那通电话还是令她的脑袋瓜里被迫装满做为经营者的冷静自持。 黑海无奈地坐起身,用淡漠的视线盯着贴在对面墙上的世界地图。 自家的海外分公司是蓝色图钉,除此之外的世界各地则以红色图钉表示。 「白宇、四振奈留子,遗憾的是你们没有看见大局。现在可不是能在学校里随便颁布几条无聊的校规就因此沾沾自喜的时候啊……」 说到愚蠢的妹妹那些统一学生会所施行的政策,也不过是成立治安强化委员会、删减学生餐厅的经费、引进低卡路里的菜单、体育课的时数减半、还有在校内架设监视器这些小事罢了。过度的限制与精神上的抑郁寡欢只会成为组织的阻碍半点好处都捞不到。唔,不过能从中窥见四振奈留子那个运动白痴的真性情,也算是挺可爱的啦。 由于这位冷血军师的得势,至今为止靠丰硕物资取胜的战术已不再挂帅当道。据闻一旦出现智力或战斗力高强的能手,每隔几年战争方略的流行循环就会来个大搬风。所以尽早招聘有才能的军师才是正确的做法。 离会长的宝座还有很远很远一段距离,但那个愚蠢的妹妹竟然敢对自己重要的伙伴做出那种事情,不尽早给她应得的惩罚实在太不舒心了。在她哭着道歉之前,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炉火上的茶壶这时突然发出「哔——」的响声。 开始独立生活至今也已经过去三年了,像泡红茶这种小事也早就不再需要特地拜托女佣帮忙。我可是个有生活能力的人啊。 就在黑海拿起爱用的茶杯时,脑海里匆而浮掠过某段影像。 在悠的面前,黑海拾起掉落在废弃教堂地板上的蜡烛—— 「……悠是不是已经发现我的ideadrive了呢?」 随着热气一同氤氲飘散的丰润香味,令双眼不自觉地半眯,黑海喃喃自语道。 「也好,如果能让那孩子就此相信idea,踏上军师这条路的话,那我就……」 晚茶时间结束,黑海发了一封跟性骚扰没两样的恶作剧简讯给悠,动作迅速地解决当天的功课后,便比平时更早躺上床抱着枕头沉入梦乡。 那一夜,黑海做了一个关于悠的狗拉雪橇之梦。 ● 同一时刻,三千风学园的统一学生会室。 数盏烛光照映下的昏暗室内——摆着『副会长』名牌的黑色檀木桌面全被多鸟羽岛三校所发行的各家报纸占据了。 四振奈留子浏览着三千风时报的主要报导,讽刺地耸了耸肩膀。端起刚泡好的红茶滋嘴双唇,双眼凝视着坐在对面的白色人影。 「天狱院黑海,奇迹大复活……我已经询问过战争管理委员会了,idea限制器并没有故障,所以并不认定她们违反了战争管理法。」 既然这样——奈留子指着新闻标题的后半段。 「鎹颊白和士蜂真贺里的idea会复活,大概是靠这个女汉子军师的某种能力吧。说不定她的idea和我的帕塔尼玛是同一系统的……」 「哎呀,这样的话可真是型很稀罕的idea呢。」 自昏暗的另一侧传来的是音调中满是幽艳风韵的女性说话声。 「奈留子,就算真是那样,你也比平时更投入了呢。仅仅两人对上一百三十名的大军还能嬴得胜仗……同为军师,是不是连血液都沸腾了呢?」 如此轻佻的挑拨似乎并没有动摇到她半分,奈留子仅是淡漠地应声道。 「女汉子军师……是叫羽澄悠吗?她的那些伎俩不过是连军事战略的边都构不上的不入流小玩意罢了。正因为这次对上的敌人是智商比爪哇原始人还低的单细胞生物们,她们才能侥幸拿下那一役的……」 「呵呵呵,你还是那么严格呢。」 「往后即使有跟羽澄悠斗智的机会,我也不可能屈于下风。她所使出的所有诡计都将被我抽丝剥茧完全看穿,最后她只能输得体无完肤臣服在我的脚下。 ——因为我可是天狱院白羽大人的军师啊。」 铸刻着『统一学生会长』的桌上立牌后方,悠然端坐着一抹纯白的身影。 「呵呵,你真是太可靠了,奈留子。」 妩媚地眯着双眼低语,天狱院白宇拿起用来当作茶点的胡桃,用指尖扳开外壳,取出其中的果肉含入嘴里。 「那个人肯定会不择手段地将目标锁定在我所坐的这个位置上,一步步朝这里接近的。若是她不来,我可就伤脑筋了。」 「自宇大人,您的意思是她会再度回升到能与我们内斯卡互战的程度吗?」 一头纯白长发绑成双马尾公主头,还有一只漆黑的般若面具。 笑容依然挂在白宇粉白黛绿的美丽容貌上,却洒下了一抹阴影。 「那个人可不是历经一次失败就会从此出局的弱者啊……」 彷佛融入这片夜的气息之中,两人的对话就这么中止了。 只有放下茶杯的声响化作余音萧然地缭绕于幽暗之中,统一学生会室也随着不断流转的时光被悄然同化。在浓密但令人愉快的沉默之中将红茶一饮而尽,白宇透过玻璃窗凝望夜色里的大海,悄然低语道。 「快来到这里吧——姐姐。」 三千风学园学生宿舍·三千风大皇宫。 在悠的房间里开完作战会议后,天狱院黑海便和另外三人一起到学生餐厅吃过索然无味的晚餐,然后回到仅有四叠半大小的据点。 把学校书包放在杨杨米上,茶壶摆到小炉子上烧水。再用力伸个大大的懒腰,还穿着制服就直接一头栽进满是锈蚀的铁架床上。 「呼,都快喘不过气了呢,简直像是在茶室里过生活啊……不过,只要有你在身边……」 说着说着,黑海一把搂紧了喜欢的枕头。闭上眼,再用力抱得更紧了些,嘴唇还抵在上头亲了一口又一口。 她的枕头上,套着第一天从悠身上扒下来的四角内裤。 「……讨厌啦,悠真是的。光是亲亲还不能满足吗?呵呵,既然这样……」 就在黑海舔着嘴唇,双脚岔开跨坐在悠娃娃身上时,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传出震动。偏偏选在这种气氛正好的时候… 黑海不得不暂停下原本的动作,皱着眉头挺起身来,按下通话键。 「——是我。嗯嗯,嗯嗯。好啊,那就全部都买下来。对,全买。别再让我说一次,好,那就有劳了。」 通话结束,黑海再次躺回床板上。是由自己担任首脑的其中一间公司打来的电脑。想要达成欲望,多少都得花上一点钱的。 「接下来嘛……」 黑海本来是打算跟身边悠娃娃继续交流,但刚才的那通电话还是令她的脑袋瓜里被迫装满做为经营者的冷静自持。 黑海无奈地坐起身,用淡漠的视线盯着贴在对面墙上的世界地图。 自家的海外分公司是蓝色图钉,除此之外的世界各地则以红色图钉表示。 「白宇、四振奈留子,遗憾的是你们没有看见大局。现在可不是能在学校里随便颁布几条无聊的校规就因此沾沾自喜的时候啊……」 说到愚蠢的妹妹那些统一学生会所施行的政策,也不过是成立治安强化委员会、删减学生餐厅的经费、引进低卡路里的菜单、体育课的时数减半、还有在校内架设监视器这些小事罢了。过度的限制与精神上的抑郁寡欢只会成为组织的阻碍半点好处都捞不到。唔,不过能从中窥见四振奈留子那个运动白痴的真性情,也算是挺可爱的啦。 由于这位冷血军师的得势,至今为止靠丰硕物资取胜的战术已不再挂帅当道。据闻一旦出现智力或战斗力高强的能手,每隔几年战争方略的流行循环就会来个大搬风。所以尽早招聘有才能的军师才是正确的做法。 离会长的宝座还有很远很远一段距离,但那个愚蠢的妹妹竟然敢对自己重要的伙伴做出那种事情,不尽早给她应得的惩罚实在太不舒心了。在她哭着道歉之前,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炉火上的茶壶这时突然发出「哔——」的响声。 开始独立生活至今也已经过去三年了,像泡红茶这种小事也早就不再需要特地拜托女佣帮忙。我可是个有生活能力的人啊。 就在黑海拿起爱用的茶杯时,脑海里匆而浮掠过某段影像。 在悠的面前,黑海拾起掉落在废弃教堂地板上的蜡烛—— 「……悠是不是已经发现我的ideadrive了呢?」 随着热气一同氤氲飘散的丰润香味,令双眼不自觉地半眯,黑海喃喃自语道。 「也好,如果能让那孩子就此相信idea,踏上军师这条路的话,那我就……」 晚茶时间结束,黑海发了一封跟性骚扰没两样的恶作剧简讯给悠,动作迅速地解决当天的功课后,便比平时更早躺上床抱着枕头沉入梦乡。 那一夜,黑海做了一个关于悠的狗拉雪橇之梦。 ● 同一时刻,三千风学园的统一学生会室。 数盏烛光照映下的昏暗室内——摆着『副会长』名牌的黑色檀木桌面全被多鸟羽岛三校所发行的各家报纸占据了。 四振奈留子浏览着三千风时报的主要报导,讽刺地耸了耸肩膀。端起刚泡好的红茶滋嘴双唇,双眼凝视着坐在对面的白色人影。 「天狱院黑海,奇迹大复活……我已经询问过战争管理委员会了,idea限制器并没有故障,所以并不认定她们违反了战争管理法。」 既然这样——奈留子指着新闻标题的后半段。 「鎹颊白和士蜂真贺里的idea会复活,大概是靠这个女汉子军师的某种能力吧。说不定她的idea和我的帕塔尼玛是同一系统的……」 「哎呀,这样的话可真是型很稀罕的idea呢。」 自昏暗的另一侧传来的是音调中满是幽艳风韵的女性说话声。 「奈留子,就算真是那样,你也比平时更投入了呢。仅仅两人对上一百三十名的大军还能嬴得胜仗……同为军师,是不是连血液都沸腾了呢?」 如此轻佻的挑拨似乎并没有动摇到她半分,奈留子仅是淡漠地应声道。 「女汉子军师……是叫羽澄悠吗?她的那些伎俩不过是连军事战略的边都构不上的不入流小玩意罢了。正因为这次对上的敌人是智商比爪哇原始人还低的单细胞生物们,她们才能侥幸拿下那一役的……」 「呵呵呵,你还是那么严格呢。」 「往后即使有跟羽澄悠斗智的机会,我也不可能屈于下风。她所使出的所有诡计都将被我抽丝剥茧完全看穿,最后她只能输得体无完肤臣服在我的脚下。 ——因为我可是天狱院白羽大人的军师啊。」 铸刻着『统一学生会长』的桌上立牌后方,悠然端坐着一抹纯白的身影。 「呵呵,你真是太可靠了,奈留子。」 妩媚地眯着双眼低语,天狱院白宇拿起用来当作茶点的胡桃,用指尖扳开外壳,取出其中的果肉含入嘴里。 「那个人肯定会不择手段地将目标锁定在我所坐的这个位置上,一步步朝这里接近的。若是她不来,我可就伤脑筋了。」 「自宇大人,您的意思是她会再度回升到能与我们内斯卡互战的程度吗?」 一头纯白长发绑成双马尾公主头,还有一只漆黑的般若面具。 笑容依然挂在白宇粉白黛绿的美丽容貌上,却洒下了一抹阴影。 「那个人可不是历经一次失败就会从此出局的弱者啊……」 彷佛融入这片夜的气息之中,两人的对话就这么中止了。 只有放下茶杯的声响化作余音萧然地缭绕于幽暗之中,统一学生会室也随着不断流转的时光被悄然同化。在浓密但令人愉快的沉默之中将红茶一饮而尽,白宇透过玻璃窗凝望夜色里的大海,悄然低语道。 「快来到这里吧——姐姐。」 三千风学园学生宿舍·三千风大皇宫。 在悠的房间里开完作战会议后,天狱院黑海便和另外三人一起到学生餐厅吃过索然无味的晚餐,然后回到仅有四叠半大小的据点。 把学校书包放在杨杨米上,茶壶摆到小炉子上烧水。再用力伸个大大的懒腰,还穿着制服就直接一头栽进满是锈蚀的铁架床上。 「呼,都快喘不过气了呢,简直像是在茶室里过生活啊……不过,只要有你在身边……」 说着说着,黑海一把搂紧了喜欢的枕头。闭上眼,再用力抱得更紧了些,嘴唇还抵在上头亲了一口又一口。 她的枕头上,套着第一天从悠身上扒下来的四角内裤。 「……讨厌啦,悠真是的。光是亲亲还不能满足吗?呵呵,既然这样……」 就在黑海舔着嘴唇,双脚岔开跨坐在悠娃娃身上时,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传出震动。偏偏选在这种气氛正好的时候… 黑海不得不暂停下原本的动作,皱着眉头挺起身来,按下通话键。 「——是我。嗯嗯,嗯嗯。好啊,那就全部都买下来。对,全买。别再让我说一次,好,那就有劳了。」 通话结束,黑海再次躺回床板上。是由自己担任首脑的其中一间公司打来的电脑。想要达成欲望,多少都得花上一点钱的。 「接下来嘛……」 黑海本来是打算跟身边悠娃娃继续交流,但刚才的那通电话还是令她的脑袋瓜里被迫装满做为经营者的冷静自持。 黑海无奈地坐起身,用淡漠的视线盯着贴在对面墙上的世界地图。 自家的海外分公司是蓝色图钉,除此之外的世界各地则以红色图钉表示。 「白宇、四振奈留子,遗憾的是你们没有看见大局。现在可不是能在学校里随便颁布几条无聊的校规就因此沾沾自喜的时候啊……」 说到愚蠢的妹妹那些统一学生会所施行的政策,也不过是成立治安强化委员会、删减学生餐厅的经费、引进低卡路里的菜单、体育课的时数减半、还有在校内架设监视器这些小事罢了。过度的限制与精神上的抑郁寡欢只会成为组织的阻碍半点好处都捞不到。唔,不过能从中窥见四振奈留子那个运动白痴的真性情,也算是挺可爱的啦。 由于这位冷血军师的得势,至今为止靠丰硕物资取胜的战术已不再挂帅当道。据闻一旦出现智力或战斗力高强的能手,每隔几年战争方略的流行循环就会来个大搬风。所以尽早招聘有才能的军师才是正确的做法。 离会长的宝座还有很远很远一段距离,但那个愚蠢的妹妹竟然敢对自己重要的伙伴做出那种事情,不尽早给她应得的惩罚实在太不舒心了。在她哭着道歉之前,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炉火上的茶壶这时突然发出「哔——」的响声。 开始独立生活至今也已经过去三年了,像泡红茶这种小事也早就不再需要特地拜托女佣帮忙。我可是个有生活能力的人啊。 就在黑海拿起爱用的茶杯时,脑海里匆而浮掠过某段影像。 在悠的面前,黑海拾起掉落在废弃教堂地板上的蜡烛—— 「……悠是不是已经发现我的ideadrive了呢?」 随着热气一同氤氲飘散的丰润香味,令双眼不自觉地半眯,黑海喃喃自语道。 「也好,如果能让那孩子就此相信idea,踏上军师这条路的话,那我就……」 晚茶时间结束,黑海发了一封跟性骚扰没两样的恶作剧简讯给悠,动作迅速地解决当天的功课后,便比平时更早躺上床抱着枕头沉入梦乡。 那一夜,黑海做了一个关于悠的狗拉雪橇之梦。 ● 同一时刻,三千风学园的统一学生会室。 数盏烛光照映下的昏暗室内——摆着『副会长』名牌的黑色檀木桌面全被多鸟羽岛三校所发行的各家报纸占据了。 四振奈留子浏览着三千风时报的主要报导,讽刺地耸了耸肩膀。端起刚泡好的红茶滋嘴双唇,双眼凝视着坐在对面的白色人影。 「天狱院黑海,奇迹大复活……我已经询问过战争管理委员会了,idea限制器并没有故障,所以并不认定她们违反了战争管理法。」 既然这样——奈留子指着新闻标题的后半段。 「鎹颊白和士蜂真贺里的idea会复活,大概是靠这个女汉子军师的某种能力吧。说不定她的idea和我的帕塔尼玛是同一系统的……」 「哎呀,这样的话可真是型很稀罕的idea呢。」 自昏暗的另一侧传来的是音调中满是幽艳风韵的女性说话声。 「奈留子,就算真是那样,你也比平时更投入了呢。仅仅两人对上一百三十名的大军还能嬴得胜仗……同为军师,是不是连血液都沸腾了呢?」 如此轻佻的挑拨似乎并没有动摇到她半分,奈留子仅是淡漠地应声道。 「女汉子军师……是叫羽澄悠吗?她的那些伎俩不过是连军事战略的边都构不上的不入流小玩意罢了。正因为这次对上的敌人是智商比爪哇原始人还低的单细胞生物们,她们才能侥幸拿下那一役的……」 「呵呵呵,你还是那么严格呢。」 「往后即使有跟羽澄悠斗智的机会,我也不可能屈于下风。她所使出的所有诡计都将被我抽丝剥茧完全看穿,最后她只能输得体无完肤臣服在我的脚下。 ——因为我可是天狱院白羽大人的军师啊。」 铸刻着『统一学生会长』的桌上立牌后方,悠然端坐着一抹纯白的身影。 「呵呵,你真是太可靠了,奈留子。」 妩媚地眯着双眼低语,天狱院白宇拿起用来当作茶点的胡桃,用指尖扳开外壳,取出其中的果肉含入嘴里。 「那个人肯定会不择手段地将目标锁定在我所坐的这个位置上,一步步朝这里接近的。若是她不来,我可就伤脑筋了。」 「自宇大人,您的意思是她会再度回升到能与我们内斯卡互战的程度吗?」 一头纯白长发绑成双马尾公主头,还有一只漆黑的般若面具。 笑容依然挂在白宇粉白黛绿的美丽容貌上,却洒下了一抹阴影。 「那个人可不是历经一次失败就会从此出局的弱者啊……」 彷佛融入这片夜的气息之中,两人的对话就这么中止了。 只有放下茶杯的声响化作余音萧然地缭绕于幽暗之中,统一学生会室也随着不断流转的时光被悄然同化。在浓密但令人愉快的沉默之中将红茶一饮而尽,白宇透过玻璃窗凝望夜色里的大海,悄然低语道。 「快来到这里吧——姐姐。」 三千风学园学生宿舍·三千风大皇宫。 在悠的房间里开完作战会议后,天狱院黑海便和另外三人一起到学生餐厅吃过索然无味的晚餐,然后回到仅有四叠半大小的据点。 把学校书包放在杨杨米上,茶壶摆到小炉子上烧水。再用力伸个大大的懒腰,还穿着制服就直接一头栽进满是锈蚀的铁架床上。 「呼,都快喘不过气了呢,简直像是在茶室里过生活啊……不过,只要有你在身边……」 说着说着,黑海一把搂紧了喜欢的枕头。闭上眼,再用力抱得更紧了些,嘴唇还抵在上头亲了一口又一口。 她的枕头上,套着第一天从悠身上扒下来的四角内裤。 「……讨厌啦,悠真是的。光是亲亲还不能满足吗?呵呵,既然这样……」 就在黑海舔着嘴唇,双脚岔开跨坐在悠娃娃身上时,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传出震动。偏偏选在这种气氛正好的时候… 黑海不得不暂停下原本的动作,皱着眉头挺起身来,按下通话键。 「——是我。嗯嗯,嗯嗯。好啊,那就全部都买下来。对,全买。别再让我说一次,好,那就有劳了。」 通话结束,黑海再次躺回床板上。是由自己担任首脑的其中一间公司打来的电脑。想要达成欲望,多少都得花上一点钱的。 「接下来嘛……」 黑海本来是打算跟身边悠娃娃继续交流,但刚才的那通电话还是令她的脑袋瓜里被迫装满做为经营者的冷静自持。 黑海无奈地坐起身,用淡漠的视线盯着贴在对面墙上的世界地图。 自家的海外分公司是蓝色图钉,除此之外的世界各地则以红色图钉表示。 「白宇、四振奈留子,遗憾的是你们没有看见大局。现在可不是能在学校里随便颁布几条无聊的校规就因此沾沾自喜的时候啊……」 说到愚蠢的妹妹那些统一学生会所施行的政策,也不过是成立治安强化委员会、删减学生餐厅的经费、引进低卡路里的菜单、体育课的时数减半、还有在校内架设监视器这些小事罢了。过度的限制与精神上的抑郁寡欢只会成为组织的阻碍半点好处都捞不到。唔,不过能从中窥见四振奈留子那个运动白痴的真性情,也算是挺可爱的啦。 由于这位冷血军师的得势,至今为止靠丰硕物资取胜的战术已不再挂帅当道。据闻一旦出现智力或战斗力高强的能手,每隔几年战争方略的流行循环就会来个大搬风。所以尽早招聘有才能的军师才是正确的做法。 离会长的宝座还有很远很远一段距离,但那个愚蠢的妹妹竟然敢对自己重要的伙伴做出那种事情,不尽早给她应得的惩罚实在太不舒心了。在她哭着道歉之前,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炉火上的茶壶这时突然发出「哔——」的响声。 开始独立生活至今也已经过去三年了,像泡红茶这种小事也早就不再需要特地拜托女佣帮忙。我可是个有生活能力的人啊。 就在黑海拿起爱用的茶杯时,脑海里匆而浮掠过某段影像。 在悠的面前,黑海拾起掉落在废弃教堂地板上的蜡烛—— 「……悠是不是已经发现我的ideadrive了呢?」 随着热气一同氤氲飘散的丰润香味,令双眼不自觉地半眯,黑海喃喃自语道。 「也好,如果能让那孩子就此相信idea,踏上军师这条路的话,那我就……」 晚茶时间结束,黑海发了一封跟性骚扰没两样的恶作剧简讯给悠,动作迅速地解决当天的功课后,便比平时更早躺上床抱着枕头沉入梦乡。 那一夜,黑海做了一个关于悠的狗拉雪橇之梦。 ● 同一时刻,三千风学园的统一学生会室。 数盏烛光照映下的昏暗室内——摆着『副会长』名牌的黑色檀木桌面全被多鸟羽岛三校所发行的各家报纸占据了。 四振奈留子浏览着三千风时报的主要报导,讽刺地耸了耸肩膀。端起刚泡好的红茶滋嘴双唇,双眼凝视着坐在对面的白色人影。 「天狱院黑海,奇迹大复活……我已经询问过战争管理委员会了,idea限制器并没有故障,所以并不认定她们违反了战争管理法。」 既然这样——奈留子指着新闻标题的后半段。 「鎹颊白和士蜂真贺里的idea会复活,大概是靠这个女汉子军师的某种能力吧。说不定她的idea和我的帕塔尼玛是同一系统的……」 「哎呀,这样的话可真是型很稀罕的idea呢。」 自昏暗的另一侧传来的是音调中满是幽艳风韵的女性说话声。 「奈留子,就算真是那样,你也比平时更投入了呢。仅仅两人对上一百三十名的大军还能嬴得胜仗……同为军师,是不是连血液都沸腾了呢?」 如此轻佻的挑拨似乎并没有动摇到她半分,奈留子仅是淡漠地应声道。 「女汉子军师……是叫羽澄悠吗?她的那些伎俩不过是连军事战略的边都构不上的不入流小玩意罢了。正因为这次对上的敌人是智商比爪哇原始人还低的单细胞生物们,她们才能侥幸拿下那一役的……」 「呵呵呵,你还是那么严格呢。」 「往后即使有跟羽澄悠斗智的机会,我也不可能屈于下风。她所使出的所有诡计都将被我抽丝剥茧完全看穿,最后她只能输得体无完肤臣服在我的脚下。 ——因为我可是天狱院白羽大人的军师啊。」 铸刻着『统一学生会长』的桌上立牌后方,悠然端坐着一抹纯白的身影。 「呵呵,你真是太可靠了,奈留子。」 妩媚地眯着双眼低语,天狱院白宇拿起用来当作茶点的胡桃,用指尖扳开外壳,取出其中的果肉含入嘴里。 「那个人肯定会不择手段地将目标锁定在我所坐的这个位置上,一步步朝这里接近的。若是她不来,我可就伤脑筋了。」 「自宇大人,您的意思是她会再度回升到能与我们内斯卡互战的程度吗?」 一头纯白长发绑成双马尾公主头,还有一只漆黑的般若面具。 笑容依然挂在白宇粉白黛绿的美丽容貌上,却洒下了一抹阴影。 「那个人可不是历经一次失败就会从此出局的弱者啊……」 彷佛融入这片夜的气息之中,两人的对话就这么中止了。 只有放下茶杯的声响化作余音萧然地缭绕于幽暗之中,统一学生会室也随着不断流转的时光被悄然同化。在浓密但令人愉快的沉默之中将红茶一饮而尽,白宇透过玻璃窗凝望夜色里的大海,悄然低语道。 「快来到这里吧——姐姐。」 三千风学园学生宿舍·三千风大皇宫。 在悠的房间里开完作战会议后,天狱院黑海便和另外三人一起到学生餐厅吃过索然无味的晚餐,然后回到仅有四叠半大小的据点。 把学校书包放在杨杨米上,茶壶摆到小炉子上烧水。再用力伸个大大的懒腰,还穿着制服就直接一头栽进满是锈蚀的铁架床上。 「呼,都快喘不过气了呢,简直像是在茶室里过生活啊……不过,只要有你在身边……」 说着说着,黑海一把搂紧了喜欢的枕头。闭上眼,再用力抱得更紧了些,嘴唇还抵在上头亲了一口又一口。 她的枕头上,套着第一天从悠身上扒下来的四角内裤。 「……讨厌啦,悠真是的。光是亲亲还不能满足吗?呵呵,既然这样……」 就在黑海舔着嘴唇,双脚岔开跨坐在悠娃娃身上时,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传出震动。偏偏选在这种气氛正好的时候… 黑海不得不暂停下原本的动作,皱着眉头挺起身来,按下通话键。 「——是我。嗯嗯,嗯嗯。好啊,那就全部都买下来。对,全买。别再让我说一次,好,那就有劳了。」 通话结束,黑海再次躺回床板上。是由自己担任首脑的其中一间公司打来的电脑。想要达成欲望,多少都得花上一点钱的。 「接下来嘛……」 黑海本来是打算跟身边悠娃娃继续交流,但刚才的那通电话还是令她的脑袋瓜里被迫装满做为经营者的冷静自持。 黑海无奈地坐起身,用淡漠的视线盯着贴在对面墙上的世界地图。 自家的海外分公司是蓝色图钉,除此之外的世界各地则以红色图钉表示。 「白宇、四振奈留子,遗憾的是你们没有看见大局。现在可不是能在学校里随便颁布几条无聊的校规就因此沾沾自喜的时候啊……」 说到愚蠢的妹妹那些统一学生会所施行的政策,也不过是成立治安强化委员会、删减学生餐厅的经费、引进低卡路里的菜单、体育课的时数减半、还有在校内架设监视器这些小事罢了。过度的限制与精神上的抑郁寡欢只会成为组织的阻碍半点好处都捞不到。唔,不过能从中窥见四振奈留子那个运动白痴的真性情,也算是挺可爱的啦。 由于这位冷血军师的得势,至今为止靠丰硕物资取胜的战术已不再挂帅当道。据闻一旦出现智力或战斗力高强的能手,每隔几年战争方略的流行循环就会来个大搬风。所以尽早招聘有才能的军师才是正确的做法。 离会长的宝座还有很远很远一段距离,但那个愚蠢的妹妹竟然敢对自己重要的伙伴做出那种事情,不尽早给她应得的惩罚实在太不舒心了。在她哭着道歉之前,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炉火上的茶壶这时突然发出「哔——」的响声。 开始独立生活至今也已经过去三年了,像泡红茶这种小事也早就不再需要特地拜托女佣帮忙。我可是个有生活能力的人啊。 就在黑海拿起爱用的茶杯时,脑海里匆而浮掠过某段影像。 在悠的面前,黑海拾起掉落在废弃教堂地板上的蜡烛—— 「……悠是不是已经发现我的ideadrive了呢?」 随着热气一同氤氲飘散的丰润香味,令双眼不自觉地半眯,黑海喃喃自语道。 「也好,如果能让那孩子就此相信idea,踏上军师这条路的话,那我就……」 晚茶时间结束,黑海发了一封跟性骚扰没两样的恶作剧简讯给悠,动作迅速地解决当天的功课后,便比平时更早躺上床抱着枕头沉入梦乡。 那一夜,黑海做了一个关于悠的狗拉雪橇之梦。 ● 同一时刻,三千风学园的统一学生会室。 数盏烛光照映下的昏暗室内——摆着『副会长』名牌的黑色檀木桌面全被多鸟羽岛三校所发行的各家报纸占据了。 四振奈留子浏览着三千风时报的主要报导,讽刺地耸了耸肩膀。端起刚泡好的红茶滋嘴双唇,双眼凝视着坐在对面的白色人影。 「天狱院黑海,奇迹大复活……我已经询问过战争管理委员会了,idea限制器并没有故障,所以并不认定她们违反了战争管理法。」 既然这样——奈留子指着新闻标题的后半段。 「鎹颊白和士蜂真贺里的idea会复活,大概是靠这个女汉子军师的某种能力吧。说不定她的idea和我的帕塔尼玛是同一系统的……」 「哎呀,这样的话可真是型很稀罕的idea呢。」 自昏暗的另一侧传来的是音调中满是幽艳风韵的女性说话声。 「奈留子,就算真是那样,你也比平时更投入了呢。仅仅两人对上一百三十名的大军还能嬴得胜仗……同为军师,是不是连血液都沸腾了呢?」 如此轻佻的挑拨似乎并没有动摇到她半分,奈留子仅是淡漠地应声道。 「女汉子军师……是叫羽澄悠吗?她的那些伎俩不过是连军事战略的边都构不上的不入流小玩意罢了。正因为这次对上的敌人是智商比爪哇原始人还低的单细胞生物们,她们才能侥幸拿下那一役的……」 「呵呵呵,你还是那么严格呢。」 「往后即使有跟羽澄悠斗智的机会,我也不可能屈于下风。她所使出的所有诡计都将被我抽丝剥茧完全看穿,最后她只能输得体无完肤臣服在我的脚下。 ——因为我可是天狱院白羽大人的军师啊。」 铸刻着『统一学生会长』的桌上立牌后方,悠然端坐着一抹纯白的身影。 「呵呵,你真是太可靠了,奈留子。」 妩媚地眯着双眼低语,天狱院白宇拿起用来当作茶点的胡桃,用指尖扳开外壳,取出其中的果肉含入嘴里。 「那个人肯定会不择手段地将目标锁定在我所坐的这个位置上,一步步朝这里接近的。若是她不来,我可就伤脑筋了。」 「自宇大人,您的意思是她会再度回升到能与我们内斯卡互战的程度吗?」 一头纯白长发绑成双马尾公主头,还有一只漆黑的般若面具。 笑容依然挂在白宇粉白黛绿的美丽容貌上,却洒下了一抹阴影。 「那个人可不是历经一次失败就会从此出局的弱者啊……」 彷佛融入这片夜的气息之中,两人的对话就这么中止了。 只有放下茶杯的声响化作余音萧然地缭绕于幽暗之中,统一学生会室也随着不断流转的时光被悄然同化。在浓密但令人愉快的沉默之中将红茶一饮而尽,白宇透过玻璃窗凝望夜色里的大海,悄然低语道。 「快来到这里吧——姐姐。」 三千风学园学生宿舍·三千风大皇宫。 在悠的房间里开完作战会议后,天狱院黑海便和另外三人一起到学生餐厅吃过索然无味的晚餐,然后回到仅有四叠半大小的据点。 把学校书包放在杨杨米上,茶壶摆到小炉子上烧水。再用力伸个大大的懒腰,还穿着制服就直接一头栽进满是锈蚀的铁架床上。 「呼,都快喘不过气了呢,简直像是在茶室里过生活啊……不过,只要有你在身边……」 说着说着,黑海一把搂紧了喜欢的枕头。闭上眼,再用力抱得更紧了些,嘴唇还抵在上头亲了一口又一口。 她的枕头上,套着第一天从悠身上扒下来的四角内裤。 「……讨厌啦,悠真是的。光是亲亲还不能满足吗?呵呵,既然这样……」 就在黑海舔着嘴唇,双脚岔开跨坐在悠娃娃身上时,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传出震动。偏偏选在这种气氛正好的时候… 黑海不得不暂停下原本的动作,皱着眉头挺起身来,按下通话键。 「——是我。嗯嗯,嗯嗯。好啊,那就全部都买下来。对,全买。别再让我说一次,好,那就有劳了。」 通话结束,黑海再次躺回床板上。是由自己担任首脑的其中一间公司打来的电脑。想要达成欲望,多少都得花上一点钱的。 「接下来嘛……」 黑海本来是打算跟身边悠娃娃继续交流,但刚才的那通电话还是令她的脑袋瓜里被迫装满做为经营者的冷静自持。 黑海无奈地坐起身,用淡漠的视线盯着贴在对面墙上的世界地图。 自家的海外分公司是蓝色图钉,除此之外的世界各地则以红色图钉表示。 「白宇、四振奈留子,遗憾的是你们没有看见大局。现在可不是能在学校里随便颁布几条无聊的校规就因此沾沾自喜的时候啊……」 说到愚蠢的妹妹那些统一学生会所施行的政策,也不过是成立治安强化委员会、删减学生餐厅的经费、引进低卡路里的菜单、体育课的时数减半、还有在校内架设监视器这些小事罢了。过度的限制与精神上的抑郁寡欢只会成为组织的阻碍半点好处都捞不到。唔,不过能从中窥见四振奈留子那个运动白痴的真性情,也算是挺可爱的啦。 由于这位冷血军师的得势,至今为止靠丰硕物资取胜的战术已不再挂帅当道。据闻一旦出现智力或战斗力高强的能手,每隔几年战争方略的流行循环就会来个大搬风。所以尽早招聘有才能的军师才是正确的做法。 离会长的宝座还有很远很远一段距离,但那个愚蠢的妹妹竟然敢对自己重要的伙伴做出那种事情,不尽早给她应得的惩罚实在太不舒心了。在她哭着道歉之前,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炉火上的茶壶这时突然发出「哔——」的响声。 开始独立生活至今也已经过去三年了,像泡红茶这种小事也早就不再需要特地拜托女佣帮忙。我可是个有生活能力的人啊。 就在黑海拿起爱用的茶杯时,脑海里匆而浮掠过某段影像。 在悠的面前,黑海拾起掉落在废弃教堂地板上的蜡烛—— 「……悠是不是已经发现我的ideadrive了呢?」 随着热气一同氤氲飘散的丰润香味,令双眼不自觉地半眯,黑海喃喃自语道。 「也好,如果能让那孩子就此相信idea,踏上军师这条路的话,那我就……」 晚茶时间结束,黑海发了一封跟性骚扰没两样的恶作剧简讯给悠,动作迅速地解决当天的功课后,便比平时更早躺上床抱着枕头沉入梦乡。 那一夜,黑海做了一个关于悠的狗拉雪橇之梦。 ● 同一时刻,三千风学园的统一学生会室。 数盏烛光照映下的昏暗室内——摆着『副会长』名牌的黑色檀木桌面全被多鸟羽岛三校所发行的各家报纸占据了。 四振奈留子浏览着三千风时报的主要报导,讽刺地耸了耸肩膀。端起刚泡好的红茶滋嘴双唇,双眼凝视着坐在对面的白色人影。 「天狱院黑海,奇迹大复活……我已经询问过战争管理委员会了,idea限制器并没有故障,所以并不认定她们违反了战争管理法。」 既然这样——奈留子指着新闻标题的后半段。 「鎹颊白和士蜂真贺里的idea会复活,大概是靠这个女汉子军师的某种能力吧。说不定她的idea和我的帕塔尼玛是同一系统的……」 「哎呀,这样的话可真是型很稀罕的idea呢。」 自昏暗的另一侧传来的是音调中满是幽艳风韵的女性说话声。 「奈留子,就算真是那样,你也比平时更投入了呢。仅仅两人对上一百三十名的大军还能嬴得胜仗……同为军师,是不是连血液都沸腾了呢?」 如此轻佻的挑拨似乎并没有动摇到她半分,奈留子仅是淡漠地应声道。 「女汉子军师……是叫羽澄悠吗?她的那些伎俩不过是连军事战略的边都构不上的不入流小玩意罢了。正因为这次对上的敌人是智商比爪哇原始人还低的单细胞生物们,她们才能侥幸拿下那一役的……」 「呵呵呵,你还是那么严格呢。」 「往后即使有跟羽澄悠斗智的机会,我也不可能屈于下风。她所使出的所有诡计都将被我抽丝剥茧完全看穿,最后她只能输得体无完肤臣服在我的脚下。 ——因为我可是天狱院白羽大人的军师啊。」 铸刻着『统一学生会长』的桌上立牌后方,悠然端坐着一抹纯白的身影。 「呵呵,你真是太可靠了,奈留子。」 妩媚地眯着双眼低语,天狱院白宇拿起用来当作茶点的胡桃,用指尖扳开外壳,取出其中的果肉含入嘴里。 「那个人肯定会不择手段地将目标锁定在我所坐的这个位置上,一步步朝这里接近的。若是她不来,我可就伤脑筋了。」 「自宇大人,您的意思是她会再度回升到能与我们内斯卡互战的程度吗?」 一头纯白长发绑成双马尾公主头,还有一只漆黑的般若面具。 笑容依然挂在白宇粉白黛绿的美丽容貌上,却洒下了一抹阴影。 「那个人可不是历经一次失败就会从此出局的弱者啊……」 彷佛融入这片夜的气息之中,两人的对话就这么中止了。 只有放下茶杯的声响化作余音萧然地缭绕于幽暗之中,统一学生会室也随着不断流转的时光被悄然同化。在浓密但令人愉快的沉默之中将红茶一饮而尽,白宇透过玻璃窗凝望夜色里的大海,悄然低语道。 「快来到这里吧——姐姐。」 三千风学园学生宿舍·三千风大皇宫。 在悠的房间里开完作战会议后,天狱院黑海便和另外三人一起到学生餐厅吃过索然无味的晚餐,然后回到仅有四叠半大小的据点。 把学校书包放在杨杨米上,茶壶摆到小炉子上烧水。再用力伸个大大的懒腰,还穿着制服就直接一头栽进满是锈蚀的铁架床上。 「呼,都快喘不过气了呢,简直像是在茶室里过生活啊……不过,只要有你在身边……」 说着说着,黑海一把搂紧了喜欢的枕头。闭上眼,再用力抱得更紧了些,嘴唇还抵在上头亲了一口又一口。 她的枕头上,套着第一天从悠身上扒下来的四角内裤。 「……讨厌啦,悠真是的。光是亲亲还不能满足吗?呵呵,既然这样……」 就在黑海舔着嘴唇,双脚岔开跨坐在悠娃娃身上时,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传出震动。偏偏选在这种气氛正好的时候… 黑海不得不暂停下原本的动作,皱着眉头挺起身来,按下通话键。 「——是我。嗯嗯,嗯嗯。好啊,那就全部都买下来。对,全买。别再让我说一次,好,那就有劳了。」 通话结束,黑海再次躺回床板上。是由自己担任首脑的其中一间公司打来的电脑。想要达成欲望,多少都得花上一点钱的。 「接下来嘛……」 黑海本来是打算跟身边悠娃娃继续交流,但刚才的那通电话还是令她的脑袋瓜里被迫装满做为经营者的冷静自持。 黑海无奈地坐起身,用淡漠的视线盯着贴在对面墙上的世界地图。 自家的海外分公司是蓝色图钉,除此之外的世界各地则以红色图钉表示。 「白宇、四振奈留子,遗憾的是你们没有看见大局。现在可不是能在学校里随便颁布几条无聊的校规就因此沾沾自喜的时候啊……」 说到愚蠢的妹妹那些统一学生会所施行的政策,也不过是成立治安强化委员会、删减学生餐厅的经费、引进低卡路里的菜单、体育课的时数减半、还有在校内架设监视器这些小事罢了。过度的限制与精神上的抑郁寡欢只会成为组织的阻碍半点好处都捞不到。唔,不过能从中窥见四振奈留子那个运动白痴的真性情,也算是挺可爱的啦。 由于这位冷血军师的得势,至今为止靠丰硕物资取胜的战术已不再挂帅当道。据闻一旦出现智力或战斗力高强的能手,每隔几年战争方略的流行循环就会来个大搬风。所以尽早招聘有才能的军师才是正确的做法。 离会长的宝座还有很远很远一段距离,但那个愚蠢的妹妹竟然敢对自己重要的伙伴做出那种事情,不尽早给她应得的惩罚实在太不舒心了。在她哭着道歉之前,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炉火上的茶壶这时突然发出「哔——」的响声。 开始独立生活至今也已经过去三年了,像泡红茶这种小事也早就不再需要特地拜托女佣帮忙。我可是个有生活能力的人啊。 就在黑海拿起爱用的茶杯时,脑海里匆而浮掠过某段影像。 在悠的面前,黑海拾起掉落在废弃教堂地板上的蜡烛—— 「……悠是不是已经发现我的ideadrive了呢?」 随着热气一同氤氲飘散的丰润香味,令双眼不自觉地半眯,黑海喃喃自语道。 「也好,如果能让那孩子就此相信idea,踏上军师这条路的话,那我就……」 晚茶时间结束,黑海发了一封跟性骚扰没两样的恶作剧简讯给悠,动作迅速地解决当天的功课后,便比平时更早躺上床抱着枕头沉入梦乡。 那一夜,黑海做了一个关于悠的狗拉雪橇之梦。 ● 同一时刻,三千风学园的统一学生会室。 数盏烛光照映下的昏暗室内——摆着『副会长』名牌的黑色檀木桌面全被多鸟羽岛三校所发行的各家报纸占据了。 四振奈留子浏览着三千风时报的主要报导,讽刺地耸了耸肩膀。端起刚泡好的红茶滋嘴双唇,双眼凝视着坐在对面的白色人影。 「天狱院黑海,奇迹大复活……我已经询问过战争管理委员会了,idea限制器并没有故障,所以并不认定她们违反了战争管理法。」 既然这样——奈留子指着新闻标题的后半段。 「鎹颊白和士蜂真贺里的idea会复活,大概是靠这个女汉子军师的某种能力吧。说不定她的idea和我的帕塔尼玛是同一系统的……」 「哎呀,这样的话可真是型很稀罕的idea呢。」 自昏暗的另一侧传来的是音调中满是幽艳风韵的女性说话声。 「奈留子,就算真是那样,你也比平时更投入了呢。仅仅两人对上一百三十名的大军还能嬴得胜仗……同为军师,是不是连血液都沸腾了呢?」 如此轻佻的挑拨似乎并没有动摇到她半分,奈留子仅是淡漠地应声道。 「女汉子军师……是叫羽澄悠吗?她的那些伎俩不过是连军事战略的边都构不上的不入流小玩意罢了。正因为这次对上的敌人是智商比爪哇原始人还低的单细胞生物们,她们才能侥幸拿下那一役的……」 「呵呵呵,你还是那么严格呢。」 「往后即使有跟羽澄悠斗智的机会,我也不可能屈于下风。她所使出的所有诡计都将被我抽丝剥茧完全看穿,最后她只能输得体无完肤臣服在我的脚下。 ——因为我可是天狱院白羽大人的军师啊。」 铸刻着『统一学生会长』的桌上立牌后方,悠然端坐着一抹纯白的身影。 「呵呵,你真是太可靠了,奈留子。」 妩媚地眯着双眼低语,天狱院白宇拿起用来当作茶点的胡桃,用指尖扳开外壳,取出其中的果肉含入嘴里。 「那个人肯定会不择手段地将目标锁定在我所坐的这个位置上,一步步朝这里接近的。若是她不来,我可就伤脑筋了。」 「自宇大人,您的意思是她会再度回升到能与我们内斯卡互战的程度吗?」 一头纯白长发绑成双马尾公主头,还有一只漆黑的般若面具。 笑容依然挂在白宇粉白黛绿的美丽容貌上,却洒下了一抹阴影。 「那个人可不是历经一次失败就会从此出局的弱者啊……」 彷佛融入这片夜的气息之中,两人的对话就这么中止了。 只有放下茶杯的声响化作余音萧然地缭绕于幽暗之中,统一学生会室也随着不断流转的时光被悄然同化。在浓密但令人愉快的沉默之中将红茶一饮而尽,白宇透过玻璃窗凝望夜色里的大海,悄然低语道。 「快来到这里吧——姐姐。」 三千风学园学生宿舍·三千风大皇宫。 在悠的房间里开完作战会议后,天狱院黑海便和另外三人一起到学生餐厅吃过索然无味的晚餐,然后回到仅有四叠半大小的据点。 把学校书包放在杨杨米上,茶壶摆到小炉子上烧水。再用力伸个大大的懒腰,还穿着制服就直接一头栽进满是锈蚀的铁架床上。 「呼,都快喘不过气了呢,简直像是在茶室里过生活啊……不过,只要有你在身边……」 说着说着,黑海一把搂紧了喜欢的枕头。闭上眼,再用力抱得更紧了些,嘴唇还抵在上头亲了一口又一口。 她的枕头上,套着第一天从悠身上扒下来的四角内裤。 「……讨厌啦,悠真是的。光是亲亲还不能满足吗?呵呵,既然这样……」 就在黑海舔着嘴唇,双脚岔开跨坐在悠娃娃身上时,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传出震动。偏偏选在这种气氛正好的时候… 黑海不得不暂停下原本的动作,皱着眉头挺起身来,按下通话键。 「——是我。嗯嗯,嗯嗯。好啊,那就全部都买下来。对,全买。别再让我说一次,好,那就有劳了。」 通话结束,黑海再次躺回床板上。是由自己担任首脑的其中一间公司打来的电脑。想要达成欲望,多少都得花上一点钱的。 「接下来嘛……」 黑海本来是打算跟身边悠娃娃继续交流,但刚才的那通电话还是令她的脑袋瓜里被迫装满做为经营者的冷静自持。 黑海无奈地坐起身,用淡漠的视线盯着贴在对面墙上的世界地图。 自家的海外分公司是蓝色图钉,除此之外的世界各地则以红色图钉表示。 「白宇、四振奈留子,遗憾的是你们没有看见大局。现在可不是能在学校里随便颁布几条无聊的校规就因此沾沾自喜的时候啊……」 说到愚蠢的妹妹那些统一学生会所施行的政策,也不过是成立治安强化委员会、删减学生餐厅的经费、引进低卡路里的菜单、体育课的时数减半、还有在校内架设监视器这些小事罢了。过度的限制与精神上的抑郁寡欢只会成为组织的阻碍半点好处都捞不到。唔,不过能从中窥见四振奈留子那个运动白痴的真性情,也算是挺可爱的啦。 由于这位冷血军师的得势,至今为止靠丰硕物资取胜的战术已不再挂帅当道。据闻一旦出现智力或战斗力高强的能手,每隔几年战争方略的流行循环就会来个大搬风。所以尽早招聘有才能的军师才是正确的做法。 离会长的宝座还有很远很远一段距离,但那个愚蠢的妹妹竟然敢对自己重要的伙伴做出那种事情,不尽早给她应得的惩罚实在太不舒心了。在她哭着道歉之前,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炉火上的茶壶这时突然发出「哔——」的响声。 开始独立生活至今也已经过去三年了,像泡红茶这种小事也早就不再需要特地拜托女佣帮忙。我可是个有生活能力的人啊。 就在黑海拿起爱用的茶杯时,脑海里匆而浮掠过某段影像。 在悠的面前,黑海拾起掉落在废弃教堂地板上的蜡烛—— 「……悠是不是已经发现我的ideadrive了呢?」 随着热气一同氤氲飘散的丰润香味,令双眼不自觉地半眯,黑海喃喃自语道。 「也好,如果能让那孩子就此相信idea,踏上军师这条路的话,那我就……」 晚茶时间结束,黑海发了一封跟性骚扰没两样的恶作剧简讯给悠,动作迅速地解决当天的功课后,便比平时更早躺上床抱着枕头沉入梦乡。 那一夜,黑海做了一个关于悠的狗拉雪橇之梦。 ● 同一时刻,三千风学园的统一学生会室。 数盏烛光照映下的昏暗室内——摆着『副会长』名牌的黑色檀木桌面全被多鸟羽岛三校所发行的各家报纸占据了。 四振奈留子浏览着三千风时报的主要报导,讽刺地耸了耸肩膀。端起刚泡好的红茶滋嘴双唇,双眼凝视着坐在对面的白色人影。 「天狱院黑海,奇迹大复活……我已经询问过战争管理委员会了,idea限制器并没有故障,所以并不认定她们违反了战争管理法。」 既然这样——奈留子指着新闻标题的后半段。 「鎹颊白和士蜂真贺里的idea会复活,大概是靠这个女汉子军师的某种能力吧。说不定她的idea和我的帕塔尼玛是同一系统的……」 「哎呀,这样的话可真是型很稀罕的idea呢。」 自昏暗的另一侧传来的是音调中满是幽艳风韵的女性说话声。 「奈留子,就算真是那样,你也比平时更投入了呢。仅仅两人对上一百三十名的大军还能嬴得胜仗……同为军师,是不是连血液都沸腾了呢?」 如此轻佻的挑拨似乎并没有动摇到她半分,奈留子仅是淡漠地应声道。 「女汉子军师……是叫羽澄悠吗?她的那些伎俩不过是连军事战略的边都构不上的不入流小玩意罢了。正因为这次对上的敌人是智商比爪哇原始人还低的单细胞生物们,她们才能侥幸拿下那一役的……」 「呵呵呵,你还是那么严格呢。」 「往后即使有跟羽澄悠斗智的机会,我也不可能屈于下风。她所使出的所有诡计都将被我抽丝剥茧完全看穿,最后她只能输得体无完肤臣服在我的脚下。 ——因为我可是天狱院白羽大人的军师啊。」 铸刻着『统一学生会长』的桌上立牌后方,悠然端坐着一抹纯白的身影。 「呵呵,你真是太可靠了,奈留子。」 妩媚地眯着双眼低语,天狱院白宇拿起用来当作茶点的胡桃,用指尖扳开外壳,取出其中的果肉含入嘴里。 「那个人肯定会不择手段地将目标锁定在我所坐的这个位置上,一步步朝这里接近的。若是她不来,我可就伤脑筋了。」 「自宇大人,您的意思是她会再度回升到能与我们内斯卡互战的程度吗?」 一头纯白长发绑成双马尾公主头,还有一只漆黑的般若面具。 笑容依然挂在白宇粉白黛绿的美丽容貌上,却洒下了一抹阴影。 「那个人可不是历经一次失败就会从此出局的弱者啊……」 彷佛融入这片夜的气息之中,两人的对话就这么中止了。 只有放下茶杯的声响化作余音萧然地缭绕于幽暗之中,统一学生会室也随着不断流转的时光被悄然同化。在浓密但令人愉快的沉默之中将红茶一饮而尽,白宇透过玻璃窗凝望夜色里的大海,悄然低语道。 「快来到这里吧——姐姐。」 第三话 流氓修女的世界,与薄冰上的相对同在 吹拂多鸟羽岛的春风夹带着若干湿气,最近下雨的日子好像变多了呀。被强迫跳槽转换工作跑道当起侦探军师至今也过了一个多月。 下课时间进女厕解决生理需求,体育课换衣服时也待在女生堆里。深夜时分在文科校栋的淋浴间清洗身体,偶尔也会在女生对话中抛出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 在上厕所时,还有换衣服时必须把听觉和视觉通通关闭,虽不情愿,但在不知不觉间却也已经把女孩子的生活方式过得有模有样了。 黑海每天都会拿这件事笑话自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些事先暂且不提。因击败连合军而使得兵力大增,尽管因期中考进入休战期,悠等人也确实累积了战果。 如今天狱院黑海的麾下人数将近一百五十名。在人数规模大幅增强的情况下,被当作根据地的废弃教堂也得以多分派一些人护守,无论是在战略或是心理上都带来相当大的助益。 但悠早就把终极目标订在「本战争」,不是冒着若战败就结束了的风险去面对预选战争,而是希望更加安全有效率地确保我方兵力。 『如果能把岛上最大派系的队伍拉拢过来的话——』 在狐狸庄开作战会议已然成为惯例,当悠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黑暗女帝陛下倒是二话不说支持了这项提议。 『呵呵,我就喜欢这种大胆的战略。既然这样,就跟我的儿时玩伴恋城寺王华所率领的布理兰瓦珍结成正式联盟吧。很好,就这么决定!』 事态发展急转直下,就在隔天星期四,悠就被黑海像拉扯行李似的一路被拽去圣帕蕾丝特尔女子学院准备来场同盟交涉。 这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即将面临的竟会是一场几乎威胁到天狱院黑海存亡的悲剧—— 和三千风学园之间隔着一座商业区,恰恰位于岛屿另一端的全体住宿制的女子学校——圣帕蕾丝特尔女子学院(简称·圣帕)的学生制服与悠和黑海身上朴素的款式形成了极端的对比。 酒红色的制服外套加上纯白衬衫与迷你裙,如此奢华的服饰再搭配一条深绿色的雅致领带,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啊。豪华得实在不像是孤岛上的学校会有的制服款式。 睽违三日的大晴天里,在那些人理所当然、昂首阔步的校园领地中,却出现了穿着其他学校水手服的双人组…… 不用多说,那真的是非常、非常地引人瞩目啊。而且还是混在天鹅堆里的丑小鸭那一类的。 (黑、黑海同学,大家好像都紧盯着我们耶……) 悠不安地弓着背,对泰然自若走在身旁的黑海咬起耳朵。因为她的身高多了将近十公分,悠还得稍稍仰起头才行。 (哎呀,两个美少女走在一起受到瞩目不是很理所当然吗?要是没有引起任何骚动的话反而才是失礼啊。) (但我是男的啊……) 从中央校门到校栋的这一路上明明种植了一整排明媚动人的榉木,却完全提不起闲情逸致孻欣赏这优美的景色。 如果只是被人紧盯着看,那还可以忍耐。 但每个盯着他们看的圣帕学生都以极其戏剧化的夸张方式用手遮住发出「哎呀!」轻叫声的嘴巴,还跟身旁的同学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这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该不会是有人正站在某处举着曰大小姐们,开始吵闹吧。的大字报吧? 「哎呀,是黑海大人呢。她怎么会来这里……」「虽然黑海大人很美好,但也注意一下在她身旁那位有着茶色秀发的女生嘛!」「好像小动物一样,真是太可爱了!」「那位佳人和黑海大人是怎样的关系呢……?」 叽哩咕噜的耳语声不断传来,这些话不是应该别让当事者听到才对吗? (呵呵,这里的孩子还真有趣呢……嘿!) (哇啊!黑、黑黑黑海同学,你突然是在做什么啦!?) (我只是想握住……悠的……) (手!请不要省略手这个字好吗!还有拜托不要脸红!) (哎呀,悠的脸不是也红通通的吗?) (那、那是因为突然被黑海同学握住手,不管是谁都……呜呜呜……) 「啊、啊,她们牵手了耶!?」「哎呀,居然还那么亲密地说着悄悄话……」「那两个人该不会是在交往吧?」「怎么这样?黑海大人!」「我去联络新闻社!」「黑海大人有恋人了……啊啊,我快昏倒了……」 「我记得白百合通信跟芭蕾丝多尔日记都有提到来了个新锐军师呢……」 今天的目的地——学生会室就位在这条以流言蜚语装饰出的通道尽头。 啊啊,好忧郁。 不知是幸或不幸,这种阴郁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黑海靠着她那张脸直接通过了接待处往校内走去。踏入校园后,迎面袭来的却是会让人不禁脚步生怯的肃穆威严。 越往校栋内部的学生会室走去,沿途擦身而过的学生表情也就越是冷峻。 在这附近走动的人们应该都是布理兰瓦珍队员吧。无声的视线带来了压力,心脏也不受控制地以令人厌恶的速度跳动起来。 (那个,黑海同学,这种时候带上颊白同学和真贺里同学是不是比较好……) 再怎么说,只有两个人前来交涉,要是真被袭击的话根本挡都挡不住。虽说在战争活动时间之外好像禁止以idea攻击他人,但压力还是存在啊。正所谓有备无患嘛。 (………………) (……?黑海同学?) (……你稍微幻想一下那两个孩子坐上桌与人交涉的样子吧。) (…………啊…………) 交什么涉,颊白只会恐吓,真贺里啃着德国香肠。谈判不成就诉诸暴力的颊白,真贺里啃着德国香肠……………… 不管选择哪个伙伴,都只会把悠描绘在白纸上的未来胡乱抹成一片黑的坏结局。 所以说,被放行进入的这个房间真的是学生会室吗?看在一般家庭出生长大的悠眼中,这里根本就是某座宫殿的豪华大厅。 挑高的天井彩绘着宗教画作。悬挂着的十二盏吊灯透着橘光照亮了以大理石打造出的室内空间。 悠和黑海被领到中央的圆桌入坐,没一会儿就送上了蛋糕与红茶。 负责送上食物在一旁服侍的是两个个头娇小的女孩——有着如出一辙的脸孔,应该是双胞胎吧——其中一人像机械似地以完美的动作端上盛着蛋糕的餐盘,另一个人则手脚不俐落地用着相当危险的姿势往杯里倒茶水。直到两只茶杯都注满琥珀色的液体,双胞胎才整齐地略施一礼,回到房间一隅待命。 除了和其他学生相同的华丽制服,她们身上还各自套了一件缀满许多摺边的同款围裙。加上富有光泽的长发和明眸大眼,两个人像极了观赏用的陶瓷人偶。 不过……为什么她们两人头上都戴着猫耳发箍呢?虽然说适合得教人害怕,但那应该是出自某个人的兴趣吧? 「喔~是守护之心的提拉米苏啊,挺有心的嘛。」 话一说完,黑海就直接把刚送上桌的提拉米苏送进嘴里。这种活像是在朋友家享受午茶时光没有一丝踌躇的举动让悠惊讶得张大了嘴。在敌人的阵营里,她居然毫不犹豫就把送上桌来的食物吃了下肚到底神经是有多大条啊。不过就算叫她别吃,大概也不会被当一回事吧…… ——于是等了差不多十分钟。 在黑海鼓着脸终于吃完提拉米苏放下叉子之际,学生会室的大门也发出「磅!」的一声被用力撞开。 说到大门被狠狠踹开这件事,只能厌叹这座岛上的人完全不把门当一回事啊。 「黑海!这可不是让你悠悠哉哉享用提拉米苏的时候啊!」 维持着摊开右手向前比划的姿势,出声的那个人正从嘴里吐出尖锐高亢的音调。 发色浅淡的长发,发尾成螺旋状卷起。高挺的鼻梁和微带紫红色彩的杏仁状眼睛,她似乎有着浓厚的西洋血统。 这个有着光彩夺目的美貌之人正是这一次的交涉对象, 担任圣帕蕾丝特尔女子学院学生会长以及布理兰瓦珍主将的高三生——恋城寺王华。 做为黑海的儿时玩伴,她豪气干云地甩着丰盈蓬松的卷发,大步走近圆桌,在悠与黑海的对面位置坐下。 眯起本来就强势的双眸,王华以倍数增长的凌厉目光瞪了过来。 「小降小散!我也要红茶跟蛋糕!」 王华尖锐的声音传来。刚刚还说什么悠悠哉哉吃提拉米苏巴啦巴啦的,结果她自己也想吃嘛。她的情绪矛头很明显是对准黑海,但因为面对的是这样的人,似乎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一一调整每句话所该使用的语气与音调了。 「是的,王华大人,马上为您送上。」 「嘤嘤应!马上来!」 刚才的双胞胎(还不知道谁是小降而谁又是小散)立刻就在王华面前摆上红茶和蛋糕。都是因为我们家主将,才害你们两位……真是对不起。 「王华,你来得真慢,昨天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了吗?」 椅子微微往后拉开,黑海就像平时一样悠然地交叠双腿,满不在乎地开口说道。也许是刚吃下提拉米苏的关系,王华的表情好不容易才变得柔和一些,听她这么一说眉毛又再度倒吊了起来。 「别开玩笑了好吗!就因为你妹妹要求各校学生会都必须交出关于校内治安维持的大量报告,我才得忙着检查内容跟不断盖下会长章!姑且先不提那个,小降,把那台录音机拿来!」 「王华,那不是我家笨妹妹的政策,是由副会长四振奈留子主导的唷?」 「给我闭嘴!」 这时,那个动作总显得笨拙又惊险的女孩子(已经确定她就是小降了)递上一台可外接电话接线盒的录音机。 对录音机有过不美好回忆的悠不禁露出苦涩的表情,不过一码归一码,心里还是很在意那台录音机里究竟录了什么。从王华火冒三丈语速飞快的说明听来,录音机里的内容似乎是昨夜黑海打过去的电话。 王华的纤长手指按下了播放键。 【——喀嚓。『明天会过去一趟,准备盛大的欢迎我吧』——喀嚓。『等、等一下!黑海?喂?喂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吼唷!』】 那只手气到都颤抖了。愤怒的情绪因录音内容又再度高昂,她的额头上也爆出超粗的青筋。 「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华气得拍桌大骂,可惜坐在对面的黑海仍一如往常地维持超然的姿态,将抵在唇边的茶杯慢条斯理地拿开。 「是预约见面啊。」 王华整个人连同椅子一并栽倒在地……啊啊,小裤裤露出来了,是粉红色的蕾丝啊。 但光凭一通没有说明时间、地点、意图,甚至没报上名字的电话居然敢自称预约见面……真不愧是天狱院黑海啊。 「你、你这个人实在是……!」 往上翻飞拉高到很不淑女的纯白裙子被小散拉整抚平了,王华搭着小降的肩膀站了起来。紫水晶般的眼眸里正燃烧着熊熊怒火…… 怯于王华那丝毫不逊色于黑海的骇人目光,悠悄悄对黑海咬起耳朵。身处在剑拔怒张的气氛里,悠敏锐地感受到无法忽视的危机感。 (呃,恋城寺学姐确实是黑海同学的儿时玩伴没错吧?) 又啜了一口红茶滋润喉咙,(是啊……)黑海开始娓娓道出两人的过往。 (恋城寺商社和天狱院财团在中东能源产业的领域中一直有合作关系,所以父执辈的交情也很好……第一次见到王华时,我们都还很小呢。虽然上不同的幼稚园,但我经常陪她一起玩唷。) 再也没有比从这个人嘴里说出『陪她一起玩』更恐怖的话了。或许当时的黑海还没有现在这么黑心,但还是能想像出两人之间的上下关系。 (之后在同一所学校念完国小、国中后,我就来这座多鸟羽岛了。王华则是继续留在那里念高中……隔了一年左右,她也追随我的脚步转学来到这间学校。大概从那时候开始吧,她就三不五时老找我的麻烦。) (那个……你国中毕业之后就来到这座岛的事,有对恋城寺学姐说过吗……?) (这是我的未来嘛,除了家人之外没跟其他人提过。) (啊……) 蒙胧之间似乎读出王华的心情了。但她的反应……难不成……藉着王华心中对黑海的好感,说不定能让这次的交涉顺利进行呢。 「你这个人从以前就老是自作主张……什么都没不跟我商量……真是气死人了——!」 「王华大人,没事了没事了。」 「呜哇哇,王华大人,絰茶……请、请冷静下来啊!」 在小散的安抚之下喝了小降端上的红茶,王华总算是压下怒气。虽然还喘着气,但总算是好好坐来了。 ——好,接下来该开始交涉准备结盟了。 天狱院黑海开出的利益就是以下这一点。 『在本战争到来时,若能得到她们丰厚的兵力加持,在天狱院黑海重返统一学生会之际,做为代价,将会释出一些重要职位给她手下的干部们。』 就黑海来说,这算是比较主流的交易型式,到时候应该不会有太多阻碍。 「今天我们前来叨扰的原因无他——」 「王华,看看窗外!」 好不容易才刚准备进入话题,却被黑海出声打断了台词。 「等等,黑海同学你……?」「窗外吗?」「窗外好像有什么东西唷。」「小散,你过去看看。」「啊,姐姐,用跑的很危险啦。」 突来的命令口语搞得一室的人都忙乱起来。包括在角落待命的二十多名圣帕学生在内,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照着黑海的指示吵吵闹闹地聚集在窗边。 「啊,你们看天上!」 圣帕某人高喊出声。隔着玻璃窗,映入悠眼底的是像战争开始之前,用来显示参赛队伍情报的巨型布幕。 在这边生活过就知道,那玩意儿可不是平时就飘浮在半空中的。铁定是黑海在搞鬼吧。 「王华,我就跟你的布理兰瓦珍正式结盟,你应该很高兴吧……如果你敢不服从我的要求……就会变成这样唷!」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窗外时,黑海居然吐出最不该在交涉进行时说的台词,言语间她还啪地一声弹响了手指。 悬浮在空中的布幕转暗。为了让全岛都能看得清楚布幕当然相当巨大,而看在悠的眼中,就觉得空中好似飘着一片大海苔。 胃部和心脏因惶惑不安而感到阵阵绞痛。这个人又想乱搞什么啊——? 正想开口质问时,那头的萤幕开始运作。 【恋·城·寺·王·华·到·小·学·六·年·级·都·还·会·尿·床】 吱——锵啦啦啦——?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毁了。 伴随着鲁邦三世的主题曲旋律,学生会室的气氛完全死绝了。 黑海同学,你知道吗? 这种做法不叫交涉,是赤裸裸的恐吓啊。 「啊吧吧吧吧吧吧……」 嘴巴大张到爸爸妈妈若是看到都会痛哭失声的程度,王华彻底僵在原地。 好凄惨的表情,完全无法播出。 悠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听到王华的威严自脚跟崩塌碎裂的声音。 「喔~你还想抵抗吗?既然这样……」 大概是认为全身僵直的王华拒绝了自己的要术,黑海又再度弹指。 接着半空中出现了—— 【恋·城·寺·王·华·的·初·恋·对·象·是·班·导·白·河·老·师】 吱——锵啦啦啦——?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那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吧……你老是『白河老师——白河老师——☆』的叫呢。」 黑海模仿着王华的声音讽刺道。脸上浮现与生俱来的黑心坏笑。 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王华满脸通红地否定这一点。 「才、才不是!我对老师是单纯的尊敬!不是什么恋爱之情!」 看来她并不否认尿床的事啊。 「王华,这样实在太难看了。要是不想你国中二年级在滑雪教室那件更更更~~丢脸的往事被爆出来,就赶紧跟我的天狱院黑海结成同盟吧!」 「我、我就说不是了,黑海!我的初恋对象是尼……!」 话说到一半,王华慌张地用双手遮住嘴,一副不小心泄漏天机的惊恐貌。 「尼?」黑海歪着脖子反问。 然后不甚在意地丢出一句话。 一句——代表了毁灭的话。 「比起那种小事……」 那一瞬间,王华爆发了。 「那……那种、小、事?把我的初恋……当成是……那种小事?」 原本柔顺的卷发气得冲冠,柳眉倒竖,紫色的眼瞳直露凶光。一发不可收拾的怒火让王华的脸色从红变蓝再到紫,最后绿成一片。 「你、你这个人真的是……赌上恋成寺王华之名,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ideadri——」 从口袋掏出钢笔紧握在手中,王华气得直接喊出将意念具像化的口号。 「王华大人!这里是学生会室啊!」 「哇啊啊啊!会被禁止出赛的啦!」 小散与小降像是击发的子弹般冲向前,两人合力挡下了自家怒不可遏的主将。 那股冲击似乎切断了某条丝线,王华一屁股瘫倒在地。 ……啊啊,小裤裤又露出来了。粉红蕾丝的。 「王华大人!」「啊啊,王华大人!」「王华大人,真是太可怜了!」 四周的圣帕学生一人一句王华大人,全围在她们的主教身边。倚着小降和小散两人的肩膀,王华总算重新站了起来,口齿不清地宣誓道。 「战争……全面启动战争了,黑海……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 咯。灵魂从昏厥王华口中缓缓飘了出来。 教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寂静之中,超过四十道盈满杀气的目光彷佛化成恐怖分子贯穿了两人。 「一、一切都完了……」 悠抱着脑袋,面色铁青。 这下就连黑海脸上都浮现出把事搞砸的尴尬表情。 紧接着就在交涉的隔天,布理兰瓦珍与天狱院黑海的全面战争便揭开了序幕。 「啊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预选战争的开战钟声在岛内清晰宏亮地回响之际,侦探军师·羽澄悠坐在演奏风琴的椅子上,捣住双耳将矗隆巨响隔绝在外,无奈地重重叹了一口气。 对手是岛上最大派系。梗在眼前的是犹如恶梦般的战力差距,就算架构出多么周到的作战方略也无法抹去骨子里的这抹惶惑不安。总而言之,在有限的时间中也只能尽可能策划出有用的作战方案了。但手边搜集得来关于敌队布理兰瓦珍的idea操作者的情报并不齐全,越想就越感到不安。 操作着摆在祭坛上的笔记型电脑,确认布置在教会石阶下方的微薄防御阵线。这回的作战关键不在我方阵营的防御,而是进攻的『速度』。 「就是说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在悠身旁优雅交叠着双腿的是我方队长·天狱院黑海大人。此时她正托着脸颊,忧郁的垂眉,露出一副苦恼的姿态。但马上又接着说: 「哼,算了,这样也好。悠,快点报告一下状况。」 改变心情后她丢出了这么一句话。该怎么说呢,她实在是个神经粗得很彻底的人啊。 无论军师再怎么努力奋斗,若最重要的主将没办法冷静地掌握大局,整支队伍就会在一瞬间溃堤瓦解了。不管是怀着危机感或是心里有多么不安,大将所该做的就是端出四平八稳的稳重样子——就这一点来说,黑海这副从容不迫的态度或许才是正确的做法。 明知如此,还是觉得很难释怀啊……尽管心里发着牢骚,悠还是用流畅的语气做出回答。 「目前天狱院黑海的攻击队伍共分为三队。各自从商业区的中央大街、西大街、东大街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目的地,至于现场的详细状况就等各队到点时回传。」 「哦,这样啊。」黑海随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将彼此之间拉近到只剩半个屁股的距离。 「悠,我忽然好想喝红茶喔。最好是像在王华那里喝过的极上美味。」 那种平静的语气好像完全不了解现在正面临多大的危机啊。 「等等,再怎么说,你也未免太悠哉了吧!会演变成现在这种悲惨的状况,都是因为黑海同学对王华学姐做了那种事的关系耶……!」 「事到如今,那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回忆了嘛。」 黑暗女帝毫无反省的意思。 在被堵得哑口无言的悠身旁,黑海好像真的开始缅怀起过去般,目光飘向远方出声道。 那张惹人怜爱的侧脸总是一不注意就会让人看傻了,但她的内在与那张脸根本就是两码子事,走到这步田地,悠早就不会再受骗上当了。只不过就算心意已决,胸口还是会无意识地怦通怦通心跳加速,实在教人懊恼。 全然不知悠内心的纠葛,熟悉的沙哑嗓音直击耳膜。 ● 在得知交涉破裂后,鎹颊白的士气并没有因此低落,反倒在听到代表全面战争的险峻钟声响起时感到兴奋不已。 「你们这些家伙别慢吞吞的!编进队上时老娘就说过绝不会对你们要协放宽标准吧!」 颊白转过头,大声激励着尾随在她后头将近七十名血气方刚的队伍。「是!」「遵命!」身后传来炙热难当的回应声,颊白自己也拚命迈开双脚在商业区的中央大街上冲刺。 统一学生会战争的规则中,有一条是『在开战钟声响起之前不得跨出校门』。所以当开战地点订在别间学校,再加上今天这种必须靠『速度』为主的作战方略,对于部队的体力有相当严苛的要求。在这一点上,颊白的队伍是由前日所吸收的三千风剑友会与铁槌协会联合军所组成的,所以无须担忧。 颊白队的目的地是圣帕蕾丝特尔女子学院的中央校门。此刻她正带领着速度直线上升的队伍直向前冲。 统一学生会战争正袭卷整座岛屿。 矗立在岛屿中央直达天际的白色巨塔——阿烈夫·努鲁。分布于其周围成棋盘状发展的商业区在战争开始的每个礼拜五下午开始到夜间全面停止营业。除了商业区之外,连在岛屿东西两侧的一般住宅区也跟着没了人气。战争期间,岛上会活动的只有多鸟羽岛三校的学生,总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 这段时间岛上的居民们便抱着欣赏表演的心态,从自己家里或是公司的电视上关注着战争发展。对喜欢热闹又有着武侠体质的他们 而言,有线电视的统一学生会战争实况转播可是深受欢迎的。 「老娘可没打算提供什么娱乐啊……」 颊白不屑地吐出这一句,卯足全力在鬼城中奔跑。 话虽如此,但这座能完全放开来行实暴力行为的岛屿,就日本国内来说却是十分难得的。况且夏天时还可以在山里捕捉到大只的独角仙,不管什么季节都能钓到丰富的渔获。还遇见了与自己相伴的acht·acht,统一学生会战争中强者为王、败者为寇的简单规则也不令颊白讨厌。 下定决心与大姐头同进退,于是才有了现在的自己。虽说每天都有些杂七杂八的事要处理,至少自己还是做得挺开心的,让那些岛民当猴子耍耍把戏当作消遣或许也还不错吧。 是啊。 不管再怎么随意比较,现在的生活都比在之前个地狱好上亿万倍。 「这里就是待命地点了吗?」 记号是穿过公园后的运动用品店。颊白如预定好的那样将双手高高举起,揞示部队停下步伐。虽然大声喊停比较符合自己的性格,但越是接近敌人的阵营,就越得尽可能将所有声音降至最小,这是那个变态女装臭军师给的忠告。 颊白窥视着前方两百公尺左右——这块商业区的终点,也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中央校门。 两根粗实的红砖瓦柱并列耸立着。以蔷薇花纹为底,设计华丽繁复的拱门将双方的顶部联系起来,右侧砖瓦柱上挂着以铺张的笔触写出『圣帕蕾丝特尔女子学院』这几个大字的名牌。 敌人很强大,并且就在举目所及的地方。马上就能跟她们交战了……兴奋的情绪令心脏强而有力地跃动起来,彷佛注入了一股精气,从脊椎到指尖都感到令人愉悦的麻痹感。 「接下来——」颊白挥动着手臂,按下耳麦的开关。 「喂,军师!颊白队已经到达待命地点了!快点给下一步指示,快点快点!」 ● 三千风学园广播社,第二录音室。 有如体育新闻的布景中,小隔间外挂着的是写有『统一学生会战争live』的巨大节目标志。此时背对标志的广播社社长和今天的特刖来宾两人正并肩坐在桌边,对着手中的麦克风传达最火热的第一手报导。话虽如此,不过今天的特别来宾不太习惯镜头,到现在还红着一张脸,说起话来还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 「——以上,是由新都工科大学附设高中的第三操场传回的最新消息~!」 画面从战事现场转回录音间现场。 绿色的外卷短发,额间泌出一层薄汗的逆崎理音若无其事地念着前方的广播社社员手里举着的大字报。 「好——的——接下来就把焦点转到目前最受瞩目的天狱院黑海吧!」 她的视线停留在镜头上,边翻阅着手里的资料。 「不容他人追随超越的快速进击,天狱院黑海团队的参数值有着明显的提升,攻击力与战略为b,防御力与规模为d,团队合作则是c!今天的来宾,紧急救护队的队员秋宫雏理同学有怎样的看法呢?」 「咦,那、那个,可是……今天的对手是……」 由于话锋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原本就通红的脸蛋又向上飙升了一个层次,雏理努力挤出声音。 「没错!再怎么样今天的战争都太过鲁莽了!对手可是以近四倍战力自豪的岛上最大集团布理兰瓦珍啊!就算说是与圣帕蕾丝特尔女子学院所有学生为敌也不为过啊!」 「就算这样,小悠……羽澄悠同学一定也会努力面对这场职争的……一定会。」 「就是啊!朝气蓬勃的新进女汉子军师,所俱备的能力居然还是可以使能力倍加的超~珍贵idea·aeon的羽澄悠同学,在这场战争中她究竟有怎么样的盘算呢!」 「……会不会是将目标订在本战争,准备趁现在一口气增加有益于队伍的人才呢?」 「这也是当然的吧。若是今天的战争能顺利得胜,天狱院黑海的『规模』毫无疑问就会晋级为s级了呀。话虽如此,但眼前的战力差距就算是拚足了全劲也……喔唷唷,似乎已经可以摸清天狱院黑海各队的动向了呢。画面马上转到现场,去吧!」 摆在理音前方的监视器随即切换成颊白队的鸟瞰画面。这段时间传送到观众眼中的就是战争现场的影像与理音的即时播报声。只剩下声音的理音情绪反倒更加高涨了。 「由鎹颊白同学率领的队伍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中央大街上前进。周围虽然有其他队伍正上演一些零星争斗,但对于他们的行进似乎并没有带来多大影响!」 此时画面切换到东大街—— 「接着是……啊,这里反倒因为小冲突的影响而陷入了僵局呢。在东大街上行进的真町侠士队的步调似乎被拖慢罗。喂喂喂,加油啊,真町侠士!」 「最后是士蜂真贺里同学所率领的队伍……嗯哼嗯哼,这边的行进状态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呢。他们的目的地会不会是圣帕蕾丝特尔女子学院的西校门呢!」 画面随即又切换回棚内,映出的是身身在录音室中的理音和雏理。理音的目光紧紧地锁定镜头,雏理则是视线左飘右移,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看来天狱院黑海这次是采取兵分三路的攻击策略呢。可是——!圣帕蕾丝特尔女子学院的各校门前都已按步就班地筑起布理兰瓦珍的idea防护壁,看起来是绝不让他们越雷池一步的!虽然防护壁尚未完成……究竟最大集团的根据地会不会因为天狱院黑海而崩塌呢!」 「会、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哈唔!厉害!居然摆出将手交握在胸前,紧张得心儿怦怦跳的模样,原来雏理也懂得怎么做粉丝福利嘛!隐身在岛内的雏理粉丝们~今天的可是永久保存版唷~!」 「吼唷,理音,你别说这种让人害羞的话啦!」 「嘿嘿嘿嘿,很遗憾,这是现场直播啊!那么接下来,天狱院黑海的动向当然还是会持续关注……但接下来就让我们来追踪一下铁骨粉碎统治那边是什么情况吧!」 「呜呜呜~理音……!」 由于会掌握到敌队的动向,所有的idea操作者都被严袼禁止即时观看这个节目。而在雏理无意识地不断做出粉丝福利的这段时间创下了当日瞬间最高收视率,这个事实根本毋须多加着墨。 ● 悠守在废弃教堂里,右眼已燃起金色火焰。 这也意味着他正透过aeon之力,将启动ideadrive所需的浓缩路克斯·索利斯传输给颊白。 颊白队的目标就是攻破圣帕蕾丝特尔女子学院的中央校门。 根据她所报告的状况,中央校门的防护壁完成度目测看来约是三成左右。一听到这个消息,悠马上下达了突击命令——这时有新的通讯传人。 『这里是真町侠士!我们正在东大街上前进,但到现在都还没看到敌人。不过倒是跟其他队伍发生了一些小冲突,行军的速度完全无法提升啊!』 「我明白了……那么侠士同学,建议你先将队伍分成数支小队。避开大马路,改以两列纵队的方式走暗巷继续前进。」 『喔喔,原来如此!美少女想出来的作战方式果然与众不同呢!』 侠士切断了无线通话后,地图上的蓝色标志也跟着分散开来。在暗巷里冲刺前行。 ……照目前的情势看来,作战计划应该能顺利进行才对…… 只可惜这天真的想法没一会儿就被真贺里尖锐的叫声给抹杀得一干二净。 『——这里是士蜂真贺里!我们还在前往西校门的途中……但遇到奇袭了,被摆了 一道哇!』 「奇袭?」脱口而出的叫声整个走调变成假音。「真贺里同学,我马上启动aeon!」 「嗯,你动作快一点!」 耳麦那头传来刀刃碰撞的尖锐声响。虽然想过作战行动中也可能遇到其他队伍发动攻击,但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呢! 即使如此,悠还是立刻压下焦虑、厘清了思绪,为了发动aeon而用心想着真贺里。 「滋」视网膜神经滚烫沸腾着,左边的虹膜已开始燃烧耀眼的紫色火焰。 「真贺里同学,他们是什么人?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布理兰瓦珍的突袭部队吧?若是己方的速攻作战策略已经被看穿,就得用最快的速度将作战方案全盘更动了。 『ideadrive——千天无谬!这些家伙自称是寄生虫·技安主义的人,身上穿的制服则是新都大附属高中的。不是布理兰瓦珍!』 「明白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吗?看来应该用不着彻底改变作战策略。 「该死!无礼之徒还不快滚远一点!硬要突破的话,这样的数量实在有点麻烦啊,可恶!」 啊啊,打算兵分三路的速攻怍战逐渐崩溃了……苦涩涌上喉咙。但遇到这种状况,除了让真贺里队应战也别无他法了。 「到头来顺利抵达目的地的只有颊白队嘛……」 黑海投来的视线真扎人。可所谓的军事策略就是包含了诸多『不试试就不晓得会有什么结果』的元素。战场是活生生的,纸上谈兵并不适用。兵分三路的部队过半数都迟到了这点确实是很沉重的打击,但还是有转园的余地。只要靠灵活的应对来修补作战计划上的缺失,同时慎重地进行下一步棋,多少能够扳回一城……才对。再怎么样,悠还是确信真贺里不会败给突然冒出来的奇袭队伍。总而言之,现在也只能相信她们了。 在做好心理建设下定决心之后,悠便将思绪的焦点转移到敌对势力上。 若和布理兰瓦珍发生正面冲突,天狱院黑海的胜算近乎于零。那么,哪里才有可乘之机呢? 答案很简单。就是『速度』。 天狱院黑海麾下被称作万夫莫敌而无比自豪的两大王牌,在这座岛上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相当然尔,敌人肯定也会意识到这不凡的一点并考量出对应的策略才对。 那么,对手又会拟定出怎么样的对策呢——? 面对强大的攻击力时,一般来说,首要的就是巩固好自家阵营的防御体系吧。 换言之,就是圣帕蕾丝特尔女子学院的中央校门、东校门,以及西校门三处。 布理兰瓦珍应该会以固若金汤的idea防护壁彻底封锁其中两处校门,剩下的那一处则是让自家的攻击部队出入的通行口吧。虽说为了可以应对状况进而顺畅地展开进攻,相对于那三处被当作候补的突破口,将自己的战力分成三等份的风险确实大得多。但若连那种程度的展望都无法成功的话,还能怎么弥补横亘在两者之间的绝对战力差距呢。 早先曾因为好奇而询问过黑海,要让idea的大小及强硬度提升,就必须在ideadrive花上更多时间。 大小及强硬度,两者都是启动防护壁的必要之钥。 对圣帕蕾丝特尔女子学院那群少女园地里的居民来说,应该对于满身汗臭味的男人入侵领域感到很不愉快吧——这是大前提。若是这般,为了阻止天狱院黑海的侵略,她们无论如何都会创造出坚固无比的防护壁,这样的猜测是极有根据的。 除了颊白与真贺里这两名战鬼,其余的队员清一色是体育系汉子。 基于这两点要素,布理兰瓦诊要完成这一次的防御壁应该会花上比平常更长的时间才对。 ideadrive启动防护壁时会有短暂的无防备状态,说起来虽然讽刺,但只要针对这点发动快攻,肯定就能发现打破窘局的突破口。一旦锁定该狙击的入口,就立刻让另外两支部队的战力往那里汇集,一鼓作气冲破校门。只要我方势力能大举入侵圣帕蕾丝特尔女子学院,下一步应该就能直攻敌人总部的学生会室了。没时间派遣侦查兵事先调查,是东、中央、还是西,只要能够攻陷其中一处,就有胜算。 所以说,这次的作战重点就是速度——必须在防护壁完成之前一举摧毁——在开作战会议时,就书简意骇地表明了这道连颊白都能一点就通的单纯战略。 继续这么下去,大家应该能在中央校门前汇合吧。 最大的校门=防御阵形最为坚固=必须花最多时间启动idea。预料到这一点,而在负责中央校门的颊白队中投入最多兵力的做法也是正确的。 在脑海中里将诸多状况一一整理过,悠祈祷般地交握双手。 「各位,加油啊……」 ● 「请启动防护壁吧!」 「ideadrive!」「ideadrive了!」「ideadrive……」 中央校门前,八街散向眼前的五十名的防护队员下达指令。 被交负掌管最前线的任务是件十分光荣的事,能为王华这位恩人出一份力也觉得很开心,但必须大声说话这点对散而言却是最困难的地方。 「呼~」轻轻吁出一声叹息后,散转动视线,向杵在身旁发呆的姐姐搭起话。「好了姐姐,我们也要出发罗,动作快一点吧。」 「啊啊,等等啦小散!」 真是的,这个人老这么慢吞吞的……也好,这样也很可爱。 慢了一拍跟在后头的姐姐一行人约二十名。领着被付予任务的女孩们,散穿过正在启动idea的防护队,跨出中央校门。手遮在齐浏海上环顾棋盘状的整齐商业区。星期五的午后时分,杳无人迹的中央大街无论何时都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虽说跟队员的idea资质有关,但要创造出超越身高的防护壁,还是得花上更多时间才能完成ideadrive。因为调整敢动前的队形就先花了一把时间,无法再慢条斯理地悠哉等着防护壁完成。更何况对手可是天狱院黑海,除了拥有强大战斗力的两名亲信,还有一大群巩固势力的肌肉男……将防护壁缩小是万万不可行的。 「哇啊啊,小散,那里有敌人!敌人来了啊!」 「唔……比预期的还要快呢……」 姐姐八街降两只眼睛的视力都是5.0。不需要望远镜的体质只能说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散眯起眼,确实如姐姐所言,正有一队人马沿着中央大街往这里疾奔而来。 领头冲在最前方的是鎹颊白。击坠数排行榜第三名。布理兰瓦珍特制的注意清单中也有记载的美人修女。由她率领的队伍那种横冲直撞无脑式的进军速度,看来肯定是想突击中央校门。 「这里的防护壁……都还没准备好呢。」 瞥了眼部下正ideadrive中的防护壁。仍未完成。现在要是被攻击,那群肌肉壮汉就会入侵校园了。光是想像那种景况鸡皮疙瘩就爬满身。 散挤出吃奶的力气向没办法平心静气的姐姐,还有在后面待命的二十名部下大喊。 「姐姐,我们也开始ideadrive吧!还有—射击队的各位!」 「啊嘤~是——!」「「「「「「「「「「是!」」」」」」」」」」 比起拚命把与生俱来的柔软嗓音绷紧的姐姐,射击队队员们的回应声可说是正气凛然到教人相形见绌的地步。因为是运动社团的孩子居多吧,三成……不,一成就好,真希望姐姐可以好好向她们学习一下啊。散叉着腰,双眼紧盯着正开心地到处戳戳碰碰 已成形idea的降。 「好了,我也得ideadrive了……」 轻声低语后,散将戴在头上的猫耳发箍拿下。弯成一轮上弦月的发箍是和降是相同的款式,也是王华送给她们的第一份礼物。 手指抵在两只猫耳之间,悄悄闭上眼。在眼皮下描绘—— 「ideadrive——阿谬露库……!」 那一瞬间,左手无名指上的icu显示出『ideadrive!』几个大字,蓝白色的闪光沿着发箍流转迸散。当被闪得一片花白的视野恢复原状时,散的手里多了一把流线型的西式弓箭。 「小散,这里准备完毕了!」「「「「「「「「「「散队长,我们也是!」」」」」」」」」」 手里握着和自己同款弓箭的姐姐正挺着丰满的双峰,做出难看的敬礼动作。每每见到这种场面,散总会想明明我们就是双胞胎,为什么乳量却南辕北辙呢? 先不提这个,除了西洋弓箭外,还有长弓、和式弓、十字弓,甚或各式各样的远距离战专用武器。一般的远距离用武器并不容易具像化,能使得好的idea操作者更是屈指可数,要将这些射手聚集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直到这一刻,还是不得不为布理兰瓦珍的实力之雄厚大感惊叹。打一开始,她就不认为自家的队伍会输。 「好了各位,开始行动吧!在开战之前就击溃他们吧!」 ● 液晶萤幕上突然出现的大量落败,让悠和黑海面面相觑。 立时之间,正准备朝中央校门发动突击的颊白所发出的狂暴叫声从耳麦的那头传来。 「喂,军师,这些家伙很麻烦啊!这些家伙……该死!」 「怎么了?颊白同学?」 那头似乎很慌乱。颊白队分配到的战力虽然最多,但隐藏在表面下的担忧就是在抵达校门前,敌军就已完成了防护壁……但再怎么说,这也太快了。 悠望向地图。在圣帕的中央校门附近有一团呈半月形散开应该是正在构筑防护壁的队伍,约二十个红色标志正悠转移动着。 『那些家伙还藏了一支专业的射击部队啊!而且还把那部队摆在最前线用来保护防护壁!数不清的箭不断飞过来……该死的,根本无法靠近啊!』 受创的颊白队此刻正躲在中央大街的暗巷里。从耳麦那头冲出来的汹涌怒气撞击着耳膜,悠咬紧牙根拚命地转动脑袋。 特化成近身格斗派的颊白队与专业射击部队。真是狭路相逢。该如何是好呢? 『——等等,喂,军师!回答啊!军师!这是怎样啊?』 颊白迫切的声音遮覆了悠的思绪。 「怎、怎么了吗,颊白同学?」 『敌方发射的箭雨不知怎地好像比刚才的威力弱了不少!这种程度的话,应该能攻破防线才对!』 悠歪着脑袋。完全看不出在这种状况下放缓攻势有什么含意。 『这是个好机会啊——!喂,大伙儿赶紧趁这个机会再度突击!摆好阵仗!』 不,这可不行。 「颊白同学,先等一下!现在请待在原地继续待命!」 『喂喂喂,军师大人啊,你不是说过今天的作战就贵在速度吗?不趁这时候一举攻坚,等防护壁完成……我们可就要吃败仗了耶?』 缓下攻击,并让队伍处于静止的状态——对方是想使空城计吗……不对,不是那样的。若想得到更俱效果的反应,他们应该会完全停止攻击。 何况他们拥有充足的兵力完全可以迎战颊白队,实在没必要使出那种奇策,反而该是想尽早击溃战力足以一口气突破防护壁的颊白队才是。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必要得在这时候放缓攻势呢? 『喂,军师,说点话啊!我这里现在可是分秒必争耶!』 「我知道啦!所以我不是正在思索敌人的意图吗!」 烦躁不已的情绪让脱口而出的话语也变得锋利。悠心想这下完蛋了,但紧接而来的通讯根本没给他半分解释的空暇。 『喂,小悠,我们这边好不容易赶到可以看到东校门的位置了——不过状况很不妙啊!』 是带军赶赴在东大街上的侠士队来电。 『东校门这里涌出了好大一群布理兰瓦珍的部队啊!数量是……总之阵容很庞大啦!而且她们前进的方向是……朝三千风学园直线前进啊!』 「唔……」 悠握紧了拳头。 「侠士同学……能想办法阻止吗!?」 『是要从部队的侧面进行攻击吗……呃,这实在有点……』 侠士的声调中饱含苦涩。悠也飞快地转动脑袋思考,约莫过了五秒,从脑门蹦出一道绝妙好计。 「侠士同学!请立刻把分散开的部队统整成两队。然后在东大街的暗巷里继续前进——因为路面宽度的原因,会使行军速度变慢,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也没办法了。反正接下来就集中炮火从左边或右边轰击自东校门涌出来的敌军前锋吧,你觉得这招如何?」 『这是……什么意思啊?』 「刚才不是说过吗!东大街上还有其他队伍在战斗啊!」 『原来是这样啊!』本想接着解释下去,但下一秒那头就传来侠士拍手的声音。 『把那些家伙诱引到其他队伍的战斗区域,让她们误闯别人的战争之中!』 「正确解答。将她们引进战火猛烈的地方,制造出双面夹击的场面!」 不对战而用计妨碍对手行军是很下三滥的手段没错,但现在已经不是拘于形势的时候了 尽可能不让别人发现隐藏于声音中的焦虑情绪,悠倒是对侠士有些另眼相看了。虽然战斗能力无法与颊白她们相比,但他的脑子动得还挺快。 能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时刻表现出那样的临场反应真是十分受用。 『我了解了,小悠,会尽力试试看的!要是成功的话,下次就要跟我约会唷!』 「啊、啊哈哈哈……」 悠苦笑着切断了通信。听侠士还有闲功夫瞎扯淡,倒让悠稍微松了一口气。 托付侠士的作战策略也是打探布理兰瓦珍意图的一种手法。 对方若应战了也无所谓,只要让我军逃进小巷子里,就能封锁敌方大军的优势。但对方若是避战而改变行军路线的话……这就有点麻烦了。换句话说,她们宁可放过有能力歼灭的我方小队,也不愿放缓速度正急着前往三千风学园。 「接下来,对方会怎么出招呢……」 无论何时都设想遇到最糟的情况时,该祭出怎样的应对之策。大致说来,所谓的实战总是潜伏着超乎想像令人始料未及的灾难。 忽然间,脑海一隅好像窜过什么小小的灵光——如果她们的反应是后者,那又是为什么如此着急呢——? 『别该玩笑了!你个狗屁军师!防护壁都已经完成九成了啦!射击部队现在根本不攻击了!此时不上更待何时啊!』 还在探寻脑海中那一点异样的思绪,却被颊白的怒吼声强行打断了。 奇怪,太奇怪了。现在停止攻击对于战事完全没有意义啊。她们持有充足的火力,而且也察觉到我们的部队就潜伏在附近,该加紧追击时却沉默以对…… 那头颊白传来的异常报告令悠眉头深锁,手抵着下颚继续思索。 为了全神贯注防御?不对。再怎么坚固的防护壁都有其承受极限。若有多余的兵力,更应该尽力铲除敌方的主力部队…… 思绪陷入了无限回圈。不行,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该保持冷静—— 『喂,搞屁啊!沉默代表什么啊!啧——不管你了! 老娘要正面进攻了!对还没完成的防护壁集中一点发动攻击,就这样一口气打爆防护壁!射击队可能还等在校门附近埋伏,但只要在被攻击前就先把对方揍到落花流水,她们就连个屁都不是啦!』 「啊啊真是的,你先等一下啦,这样实在太乱来了,颊白同学!她们一定在打什么主意……」 『等等等等等个屁啊,从刚才就一直在等不是吗!老娘的部队马上就要冲锋了,就酱!』 叭——通讯随着嘈杂刺耳的噪音一并被切断了。不断累积的焦躁冲破忍受的临界点,悠冲动地狠狠一拳砸向祭坛。紧握的拳头发麻,随即传来陌生的疼痛。 刚才的那段争论让黑海「呼……」地吁出长长一口气,伸手贴在垂头丧气的悠背上。 「蓝色标志已经开始往中央校门强行突击了。违反命令这件事,之后再好好说说颊白——既然现场已经开始行动,给那孩子的浓缩路克斯·索利斯就不能停止供应。明白吗?」 「…………是。」 悠点了点头做为回应。在黑海冷静地分析状况后,刚才中断的浓缩路克斯·索利斯也再度恢复供给。黑海很清楚,只要心绪稍有波动就会妨碍aeon的稳定机动性。 褐色瞳孔里流转着思虑的漩涡。黑海的意图栖息于其中,早已不舌而喻。 只要她开口说句话,颊白八成是会乖乖遵从的。但那也连带着使悠大权旁落。 策划管理好战斗的每个步骤是军师的职责。命令的权限也该由悠这个军师来掌握。为了不让这条公式崩毁、为了让悠往后也能做为军师继续参与战争活动,黑海刻意避免直接介入,而是让悠下达命令来调度指挥现场。 「颊白同学……」 咬着下唇,将液晶萤幕的画面切换成东大街附近的地图。 显现出来的是——布理兰瓦珍排成羊羹队形的攻击部队,正朝三千风学园进攻的光景。强行突破其他队伍的战斗区域,阵仗之强势彷佛在宣告那一点小小的损害她们根本不放在心上似的。 这时又有通讯传入——来自侠士。 『糟了,大事不好了呀,小悠!不管怎么攻击,布理兰瓦珍那些家伙还是没有停下来,一直线朝三千风学院去了!侠士队也损失了不少战力……光靠我们是没法阻止了!』 「是吗,得快点想个办法!」反射性地就这么回答了,但天狱院黑海的兵力实在有限。就算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也好。总之得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悠闭上双眼,平复躁动的呼吸,绞尽脑汁就为了找出一点头绪—— ● 「散队长,那些家伙终于开始行动了!所、所以,那个……呃……万、万事拜托了!」 「哈唔……嗯,啾……啾啵。哈啊、哈啊……是吗?我知道了。好了,姐姐,呼……你做好准备了吗?」 「唔唔……嗯,小散……还要,人家还要更多嘛……」 「呵呵,姐姐真是爱撒娇耶……那就来吧,啾……啾噜……」 「那、那个,散队长。我们,就在里面待命……告、告退了!」 「姐姐,啊啊,姐姐……」 「哈唔唔……噗啾……啾咕,小散……」 十指交缠,身体紧贴着身体,口腔中充满的姐姐味道让自制的轮轴也跟着激荡动摇,八街散因强烈的愉悦而浑身颤抖。将整颗心都包覆其中,感受着姐姐娇嫩柔软的肌肤。近在眼前的是姐姐发烫绯红的脸蛋。啊啊,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将彼此的念想合二为一,靠着自己和姐姐的唾液启动ideadrive。 (啊啊,姐姐,我们拥有的是多么幸福的idea啊。) 在头顶上闪耀的几束粗长光芒含有再确实不过的钢铁质量,散发着足以刺痛肌肤的热度。制造着终于有机会展现的崭新idea,散任由那沉静的昂扬亢奋焦灼身躯。虽然是第一次在人前做那种事,但这可是会上瘾的。 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属于自己的人,散并不介意让大家明白这一点。 ● 教堂内回荡着笔记型电脑发出的嗡声。 悠紧盯着中央校门前的平面图,将注意力集中在敌人的红色标志配置上。 校门前多了一块呈半圆弧形的防护壁。而在防护壁后头,也就是榉木大道的入口附近,有两个红色标志并列闪烁着。 其他的红色标置都在相隔一段距离的地方待命。简直像下课时间般,萤幕上呈现出难以称之为阵形的莫名配置。 而颊白队则尝试着突击侵入其中心—— 「对方……没有战斗之意?」 悠沙哑地呢喃自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有什么,在脑海一隅突突直跳。 并列的两人。 并列的两人…… 并列的两人………… ——无意中窜过脑海的是刊载偷拍了自己照片的三千风时报的页面。『天狱院黑海,奇迹大复活!新战力是女汉子军师!』——不对,不是那篇报导。该想起来的是更下面的…… 「是击坠数排行榜。」 悠瞠圆了双眼,边按着太阳穴边拚命回忆。有一块篇幅被关于颊白的介绍给填上了,而一旁刊载的应该是目前为止暂定的最佳前十名名单才是。 「第五名是……锖锖濑人远,然后第四名是车折纱仑,第三名则是颊白同学——」 费尽气力地搜刮搅动刨掘着黏在头壳上的记忆残渣。 第一名是各方面的战斗数据都相等的两个同学。 「第一名……」 一股恐惧感忽然窜上脊背。 「八街降。八街散/布理兰瓦珍……!」 不祥的直觉顿时贯穿心扉。悠的身体猛地弹了一下望向黑海。 「黑海同学!要是受到己方的idea攻击,也会判定为受损吗!?」 在结为正式同盟的情况下,因友方误射造成的损害数值设定为正常攻击的三成。但若不是同盟友军,而是来自自家队员的话…… 后悔的情绪排山倒海蜂拥而来,为何这么童要的情报之前却没问清楚呢? 「——该不会!」 黑海倒抽了一口冷气。看来她也意识到悠这个问题的含意了。 没错,最前线的火网之所以减弱,就是因为那并列的两人——八街姐妹为了进行某种准备,才会暂时离开队伍而造成的结果。 至于停止攻击的理由,无非是已经完成那个准备了。 「受损判定……没有呢,远距离武器在贯穿己方——」 这句话滑过耳际的瞬间—— 「颊白同学!请立刻离开战场!拜托你,现在马上离开!」 悠拿起耳机麦克风,便尽全力大喊。 ● 「你们这些家伙摆好阵仗!全都跟着老娘走!」 「是!」「遵命!」「这是当然啊!大姐头!」「我会跟随到天涯海角的!」 男人们勇健的回应声就像一波又一波推进的力量,颊白队开始发动突击。 攻击的目标是中央校门前已然启动的布理兰瓦珍防护壁——其中那一小块尚未完成部分。只要将所有火力集中一点攻击,一定可以顺利突破。 『——同学!现在立刻……场…………托……马上…………快!』 耳机麦克风那头仍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可事已至此,早就无法停下全力冲刺的脚步了。 「别管那么多!只管向前冲!」 肉眼可见与足足有数公尺高的厚实防护壁之间的距离正不断缩短——就是这里,进入射程范畴了。颊白全身盈满沸腾的激情, 用力地挥动手臂。 颊白队的成员们也发出粗野的嘶吼声,争先恐后地扑向防护壁。其中心位置,全部重量都交付在身后那挥动的黄金右腕上,毫不迟疑地向前方剌去。 「把路给我让开啊啊啊啊啊啊!」 聚集了全副身心的右拳犹如起重机般地眼看就要粉碎防护壁。 「「斗技场,发射!」」 那情景,彷佛有无数锐利的刀刃直逼眼前。 从防护壁内侧飞来的粗大箭矢—— 锋利的前端将颊白的视野眩成一片银白。 「巨弓——!?」 那已经归属于动物才有的第六感。脊椎反射性地将身体侧向一边,匆促避开迎面而来的攻击。但是右肩——仍是接触到化成残影飞来的巨大尖刺。 滋……那是人肉被烧焦的声响。下一秒,就有强力的电流在雪色肌肤上流窜。 「咿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哀号从喉咙深处迸出。身体曲成弓状,修女服被烧得一片焦黑。连acht·acht都被强制解除了。 意识几乎在瞬息间遭到垄断,不过颊白仍奋力抵抗着。踏稳脚跟,保持原有的姿势,但地面依然震荡不已。眼前的一切也在回旋翻转。此时看见的是柏油路在左,天空在右。即便如此,颊白还是咬紧牙关,按着右肩维持站立的姿态。 「得、得展开反击……不反击的话……」 可是,映入那双三白眼中的战况却是—— ● 「怎、怎么会……」 教人错愕的落败数淹没了笔记型电脑的萤幕。中央校门前残存的蓝色标志在眨眼之间已减少到屈指可数的程度。 那简直就是扫射型武器。 但现在没时间发呆了。因为此时此刻正有将近一百个红色标志正从圣帕校栋中涌出。那些都是后继援护射击队的战力,甚至已经开始组织新的攻击部队了。将她们布置在校栋里就是为了能一举攻克,所以才会在暗处等待。 护守在中央校门前的防护队从正中央向左右两边分散开,让出一条通道。彻底扫射了已无力抵挡的颊白队,新编成的攻击部队也开始有所行动。 不仅如此,原本镇守在西校门的大群红色标志也正往中央校门袭来,想必就是为了参与这一波攻击。 放弃防御改采攻击态势……看来对方是打算将天狱院黑海的生命线彻底截断了。 悠清楚听见全身上下的血液瞬间被抽光的声音,只余下冰寒枯骨的浪涛。 『……喂,军师……』 「颊白同学!八街姐妹到底做了什么?这也太过分……不,先不说这个了,总之请你现在立刻从战场撤退!」 听着透过耳麦传来的呻吟声,悠用更强硬的语气激动地出声。即时撤退。若不将受害程度降至最低并重新导正作战方式,天狱院黑海就真要毁于一旦了。 但那头的颊白回话了—— 『放屁,别说笑了……』 极为不屑地吐出这么一句。 『被当成白痴这么耍弄……你以为老娘会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颊白低声回应。但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她的坚持根本无济于事。 「颊白同学,请你冷静一点!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现在——!」 『你这家伙又明白什么了!』 颊白几乎要喊破喉咙的嘶叫让悠顿时无语。 『我啊……我绝对、绝对不想再让大姐头尝到败北的滋味了……把我从地狱拯救出来的大姐头,我唯一信仰的神明……再怎么难熬、再怎么挣扎,我都得守护大姐头才行……我要让大姐头毫发无伤地创造出理想的世界。就算只有老娘一个人也要打垮那些家伙……谁都该死的别想指挥我!』 不同于寻常的尖叫声拒绝任何沟通。 悠握紧拳头。不得不打消让颊白回心转意的期待。悠不想放弃她,一点都不想,但此时此刻不得不赶紧排除她,思索出能制压中央大街上的敌军手段——否则必输无疑。 「对了,真贺里同学呢?」 松开紧咬的牙关发出联络。之前因为中央校门前的纷争,完全没办法与她取得联络。撞入耳膜的先是粗糙的杂音——接着是『我是士蜂真贺里』的淡泊语气。 「真贺里同学,你那边的状况如何——?」 『唔嗯,刚刚才把奇袭部队全部歼灭了,总算能往西大街……』 「中止西大街的行军!请火速赶到中央大街阻挡敌人!」 打断真贺里未完的台词,悠语远飞快地下达指示。相较之下,规模较小的真贺里队的兵力对上敌军虽是杯水车薪,但也已别无他法了。『领、领命!』回完这句话时也结束了通话。接下来就是侠士队了。 「侠士同学,请告诉我那边的情况!」 发出通讯时才猛然想起不久前对他所说的『快想想办法!』对不起啊……侠士同学。啊啊,快点冷静下来。脑子好像快爆炸了。 『小悠,果然还是没办法阻止那些家伙啊!侠士队已经剩不到一半了……』 面对那头迫切的喊叫,「我知道了……」悠只能挤出这几个字当作回应。 咽下一口唾液。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满怀坚定的双眼定定地望向黑海。 这个时候,悠的脑海里已经拟出了一条策略。 眼下面对的惨况,是身为军师的自己所要担负的责任。而这名军师接下来更是要踏上如履薄冰之道。要是这条计策出了差池,这次天狱院黑海就真得吃下败仗。 语调十分沉静地,「悠啊……」黑海轻声低喃。 「我相信你所选择的那条路。选择你当伙伴,一同踏上霸业之道的人是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相信自己的选择。」 茶褐色的虹膜是悠放大的身影。黑海自若地眯起眼睛。 「没事的——我这双眼可还没坏呢。」 黑海嘴角绽开了幽暗的笑意。 悠胸口彷佛淌过一抹温热,黑海的声音就这么传进了耳麦里。全身都在发颤的人正是自己,这一点悠再清楚地明白不过。 接下来通讯的对象,是在石阶下的广场率领主阵营的守备队队长,也是前三千风剑友会的突击队长·谢花是清学长。 『怎、怎么了吗?羽澄同学?』没有回应他的询问,悠直接下达指令。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请将领地内的防御阵线立刻解散。 将部队一分为二后,改以攻击队形往校外进击。请尽力阻止从中央大街以及东大街往这里攻来的布理兰瓦珍—悠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了……』谢花用僵硬的声音简短回答。光就这条指示,是否已经让对方明白目前的情况有多危急了呢?切断通话,吁出长长一口气,悠将满手的汗抹在裙子上。 接下来,悠便将全副心思沉入思绪最深层。在脑海角落的一隅,至今为止那些来不及追究便被逃开的极细微异样感彷佛都在嘲笑着自己。 越是如此混乱的情况,越是能看清那组织的本质。 ……想起来了。在圣帕蕾丝特尔女子学院学生会室。谁与谁在对话,谁与谁在怎样的时刻做了什么。 ……快想清楚。为什么东校门的敌军部队明明拥有充足的兵力,却仍不惜承受被夹击所造成的损伤,强行前往三千风学园。 她们为什么要如此急着分出胜负。 线索全都拾齐了。 接着只要找对思考角度,将这一切联系起来便成了。 那个答案是—— ——鎹颊白……落败—— 看到这行 文字出现在萤幕上的瞬间。 金黄色的电流猛地窜上悠的脊椎。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悠猛地抬起头,因过于兴奋而便呼吸出现剧烈起伏。 没有多余的对话,也不存在一丝无谓的观察! 「黑海同学的眼睛果然没有出问题啊……!」 虽然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但黑海随即喜形于色地从鼻间哼出一口气。 「呵呵。真不愧是悠,这才是我的好老婆啊。」 怀着托付最后的希望这一点心思,悠准备按下耳机麦克风的开关……但就在这时—— 手却彷佛拒绝接受大脑传达的意志,虚罚无力地抚着椅子。 不光是手腕无力。脑子里也顿时一片灼热,而从中散播出的热度几乎就快烧毁了双眼。 「唔、唔呜呜……脑、脑子……还有眼睛……都好烫……」 肩膀垂落,双手也麻痹了。液晶萤幕如漩涡般旋转。待那阵天旋地转的感觉钻入脑袋深处,眼前的上下左右也完全失序乱了套。 「悠!悠?你是怎么了?悠!」 ——遥远的那头,有谁发出了一声声的悲鸣——意识到那是近在身旁呼唤自己名字的黑海声音时,悠已经半死不活地躺在教堂的长椅上,茫然地盯着悬在天井下的吊灯所散发出的柔和光芒。 「悠,喂,振作一点。悠!」 「咦,啊……?黑、黑……海、同……学?」 发声仍处于故障失灵的状态,对着眼前模糊不清的黑海身影,嘴巴只能开开阖阖。 至今为止无论何时都泰然自若的态度好似一场梦,此时的黑海完全被恐慌俘虏。 ……对了,推理的答案。为了从目前的情势击败布理兰瓦珍,为了赢得今天的胜利,必须把唯一的解答告诉那个人才行…… 但悠只能蠕动着嘴巴,就像在嘲笑这个念头一般,根本发不出可以称得上言语的声音。 「要、告、诉……真、同、学……」 该做出怎样的对应,该付诸怎样的行动——回应与通讯。两者的优先顺序在沸腾的脑海中混了线,却一点也没办法回答眼前这个拚命呼喊自己的人。 「唔……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黑海俯下脸,苦涩地吐出这一句。 「不对,还不是时候。只要我也站上最前线,就算是这种情势也……!」 黑海这些话就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而后一脸坚定地站起身来。 动作轻缓地取下别在头上的般若面具。 与那双空洞的眼睛对峙半晌,怀着忧愁的眼神落在仍呻吟着仰卧的悠身上。 「我的野心不会就这么断绝的。不能在这种时候放弃我心中理想的世界……所以悠,请你再坚持一下……撑过去,拜托……」 请你想想我—— 听着那被逼入绝境的声音,满满都是期望自己能发动aeon的恳愿。她的表情也是这么希冀的。 黑海再明显不过地,浮现出濒死的模样。 「——!」 悠伸出手。把全身的力量灌入忘了该如何动作,僵硬得有如蜡像的右手,用力伸向正准备独自踏上绝路的黑暗女帝。 在黑海即将踏上十三级阶梯时(注7),悠的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裙摆。 「不、可以。黑海同学……你不可、以、去!使用那个idea的话……!」 悠满脑子兜转的都是关于黑海的idea。足以将悠对于ideadrive的怀疑彻底击溃到体无完肤的绝对力量。可那样的代价却是—— 「悠,放开我!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死气沉沉的黑暗女帝在吐出那句懊丧的话时,转过身面向悠。 「我没事的……接下来的这一击会让布理兰瓦珍的阵营一举歼灭……!」 黑海苦涩的神情在悠自信满满的一句话中瞬间瓦解了。那双蕴含着等量的觉悟与不安的茶褐色三角眼蓦地瞠圆了。 注7十三级阶梯在日本是死刑的隐喻说法。 面对那张脸,侦探军师没有一丝迷惘地用力点了点头。 灼烫带来的痛苦使得脑内过度运转,但许是症状的余波已渐渐消退,脑子也慢慢恢复平时的运转。没问题,现在能动了! 在这种状况下,就算使用那个idea参与最前线的战事,也不会有分毫助益。该狙击的目标不是那里,真正的突破点应该是在—— 思考回路越来越清晰了,脑袋也彷如羽毛般轻盈。搭着黑海的手撑起身体,悠用逐渐褪去麻痹恢复过来的手指按下耳机麦克风的按钮,与某个人物取得联系。 那是能为天狱院黑海杀开一条血路的救世主。 「……从现在开始,真贺里队的现场指挥权全权委任副队长山下同学。」 耳机那头的真贺里队传出一阵骚动。悠不为所动地以平淡又严肃的坚定语气,一字一句清楚地下达指令。 「真贺里同学,接下来我所说的话,请你听清楚了……」 ● 「小散,你还好吗?脸色很差耶……?」 三千风学园就近在咫尺。爱弓·斗技场的箭矢解决了眼前冒出来阻碍的敌方小兵,军队仍在中央大街上继续前行,这时身旁的姐姐出了声。 「我什么事都没有。关于那个修女,我才……」 「唔唔,人家什么都没有说啊。」 看着皱着眉头的姐姐,散也有所自觉。那修女最后的濒死模样怎么也无法从脑海中挥去。 特化为近身格斗专门技巧的acht·acht当然是不可能赢得了射击队。尽管如此,那个修女还是挺身与装载了大批弹药的敌人对干。 就算周围的伙伴都倒下了,就算沐浴在无数箭矢的攻击中,她还是拚命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嘴里吐出「由我、来守护、大姐头……」的无力呻吟,如同僵尸般一步又一步不断接近。 强大的气场令部队不得不暂时停止行军,甚至出现了不少放弃射击的人。强力的电流烧焦了她身上的修女服,原本美丽的金发冒出阵阵黑烟,当她再也支撑不住地倾倒在地,无法动弹之后,在场所有人也都跟着像被定住一样,无法动作了好一阵子。 「我所做的事,还是很不成熟啊……」 散吁出一口气,掏出智慧型手机。接下来该怎么做呢,眼前的三千风学园校门口,不知何时手机萤幕上出现了好几十个红色标志。 「呼,想不到还挺顽强的嘛……」 「呵呵呵!攻击部队明明被我们歼灭了,居然还想做无谓的抵抗!」 拿起和散同款式的西洋弓型idea(不过姐姐给它取了一个『阿枝仔』的名字……)甩了甩,倒还有给评价的闲情意致。 哎,姐姐会这么亢奋也是无可厚非。如今的天狱院黑海就跟断腿的蝗虫没两样。出现在校门口附近的援军八成也是解除防御阵线推上来的小兵吧。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终究只是苟延残喘用来拖时间的愚蠢策略。 ——没错,布理兰瓦珍的胜利已近在眼前,任谁也无法动摇。彻头彻尾地,没有失败的可能。 前方传来整齐划一的斗哄声。已然占据校门附近的援军正开始朝着这边前进了。只要打倒他们,天狱院黑海这下就再无后路可退了。 「听说人类是那种越是临近凋零之际,越会去追求某种故事性的生物呢。既然这样,我们就陪着演一出『宁为玉碎』的戏码也算挺有乐趣的吧……」 就在散自顾自地哀叹时,智慧型手机的液晶萤幕上滑过了好几名伙伴落败的显示讯息。今天整座岛屿都 中场休息之2 在文化部大楼的淋浴间洗去实况转播后的汗水,身心灵都焕然一新,彻底解放了的广播社社长,逆崎理音正奔赴位于三千风学园西校栋的学生餐厅。 若是将桌椅都收起来,占地宽广的学园餐厅甚至可以拿来举办足球比赛了。前脚才刚踏入,便有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往理音身上集中。这种话由自己来说是有点那个啦,不过『统一学生会战争的第一主持人实况转播员逆崎理音』可是赫赫有名的。理音并不讨厌受到视线的洗礼,甚至想获得关注的欲望也比常人要强上一倍,坦白说,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所以理音悠然地向那些把注意力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学生们送上爽朗的营业用笑容,还顺便挥了挥手。 「呜呵,理音果然超口爱耶~」「理音不仅声音优,连长相都……咕噜。」「翘翘的发尾真是不错呀。」「短发的活泼女孩…………真让人受不了。」 粉丝们略微油黏的低喃声传入耳中,不过也好啦。 「喔呵呵,真是一群可爱的家伙。」挂着轻松自在的笑容,那些对于自己的看法听过就算了,这或许就是所谓成熟的做法吧。将来的梦想是成为核心局的播报员(注8 )。从现在开始学会习惯受到瞩目再好不过了。 在战争结束的夜晚,会像这样悠哉地在餐厅中闲聊瞎扯、观赏电视上播出的战争画面的,一般都不是idea操作者,而是以普通学生居多。他们大多数都是铁杆粉丝,和岛民一起守望着战争的起落发展。传言其中也有为战争结果开赌盘的集团存在,但做人最好还是别跟那种黑暗面扯上关系,脚踏实地才是福啊。 「让我来瞧瞧……千穗夏帆那两个丫头今天会在哪儿工作呢——?」 理音的视线在餐厅里来来回回左顾右盼,寻找着目标双人组。在这个过程中,无可避免地看到许多正在吃饭的学生。 当然多半学生吃的是一般晚餐。但这些吃饭的人里,差不多有一半左右的人,身上各处都缠着绷带或是ok绷,顶着一张快哭出来似的脸孔与面前的大碗公奋战着。 注8核心局是日本地面电视业界用语,指民营传媒电视联播网中位于首都东京都的放送局(此指电视台),包括了日本电视台、朝日电视台、tbs电视台、东京电视台、富士电视台。地方台的大部分节目,均由核心局制作。 这可不是什么大胃王比赛。应该是参与过今天预选赛的选手正在与各自的idea后遗症抗战吧。 柜台上贴了张『供应消除idea后遗症的菜单——?』的手写海报。虽然一般菜单遭到大幅删减,但统一学生会大概也知道若是连这种特制菜单都废止的话,无疑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每个人的大碗公里虽说都装着各式各样的食物,但今天最吸睛的肯定是坐在窗边豪饮着不晓得有几公升可乐的那名修女吧。 能量转换效率好的人,就算不特地靠饮食来补给不足的营养,只要短时间内不发动ideadrive。身体的不适也会慢慢自动恢复。 理音不是idea操作者,所以并不清楚那是怎样的感觉,只听说那是一种『就算是讨厌的东西也不得不往嘴里塞』的冲动。 身旁虽然也有一些朋友是idea操作者,她的idea后遗症又是什么呢? 「能力倍增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啊……还好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喔,找到了找到了。真是的,也用不着躲在那么里面的座位偷偷摸摸地进行吧。 「唷,千穗夏帆!三千风时报进行得怎么样啦~?」 理音对正在埋首于三千风时报编撰作业的新闻部同仁出声。 原本正一股脑往并排的两台笔电敲字的娇小身影立刻同时抬起头。这样的动作,让理音不由得联想到从巢穴中探出头来的土拨鼠。 「哇畦,是理音耶!」「理音~!」 她们自称新闻部突击部队。千穗(双马尾)和夏帆(高马尾)把手头的工作丢到一旁,朝理音扑了过去。 「好乖——好乖好乖。」理音摸摸两人的头:心想着不管是稚气的举动、还是把制服穿得像童装,实在很难想像她们跟自己是同年纪的人啊…… 和她们两人嬉闹了一会儿后,理音的视线转到夏帆编辑到一半的笔电萤幕。 萤幕上显示的是编撰中的下一期三千风时报。占了一整页版面的不用说当然是小动物系的可爱友人担任军师的那个队伍。 今日的英雄专访好像就是那个朋友,羽澄悠。液晶萤幕的下方还出现了好几张采访时拍的照片。满脸通红还生硬的比出双v手势,怎么看都像是不情不愿受人逼迫下才摆的动作,给人一种微妙的印象。 不过听男生们一人一句「可爱死了」「好喜欢啊」「我要当她的粉丝」「好想被她呼巴掌」「想听她骂『吼唷讨厌不来了!』啦」「真想她」诸如此类的话,身为同性也能理解这几张照片的存在意义。看来下一期的三千风时报也会在上架当天就销售一空吧。 悠的专访旁边是击坠数排行榜。 前段班的顺位稍有变动,原本第十名的焦小王前进到第七名,队伍也从变色龙杰尔更动为内斯卡。看来是跳槽了呢……这说不定会是个八卦的好题材。 「还有咧还有咧,千穗手边在处理什么?」 「我啊——我正在制作要刊在下一期三千风时报上的内斯卡跟天狱院黑海的雷达图表和支持率比较表,把这两个队伍摆在一起做分析应该能大受欢迎的!目前天狱院黑海的支持率是48%,内斯卡是32%,两者都不支持的占16%唷……啊!夏帆,天狱院黑海的『战略』划入s好吗?」 「咦!可是今天其实赢得很辛苦耶,还是写a吧。」 「可是内斯卡的『战略』是s耶?这样很难平衡啊……」 「唔~那么就像平常一样用猜拳来决定吧。」 「好啊好啊,就这么决定!」 「「剪刀~石头~布!」」 (……真的是很随兴的孩子啊……) 就这么愉快地观察两人持续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却迟迟没办法决一胜负,理音觉得自己差不多也该告辞了而从位子上站起身。 一天一次,每天都花一些时间来疼爱千穗夏帆。这样的目标已经充分达成了。 「啊啊嗯~理音要走了吗?」「再多聊一会儿嘛~!」 中断猜拳游戏,两人异口同声地抱住理音。 「谢谢你们啦。可是我差不多也该回社办练习本战争的开场说词了。碍事鬼退开退开。我会再来找你们玩的少」 「这样啊……那下次见罗,理音。」「拜!拜!!要再来喔!!」 对她们两人轻轻挥了挥手,正准备往出口走去时—— 「对了,理音!」 身后的千穗忽然又喊住理音的脚步。 「下次的统一学生会战争,理音你觉得哪边会赢呢?」 「嗯哼哼,那当然是——」 理音坦率地道出自己预期的胜利者。不对,说是预期也太过主观了,要说的话,或许是单纯的期待吧。而且要是由那群人来管理,在这座莫名其妙岛屿上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更有趣才对。 自从内斯卡君临统一学生会设置了治安强化委员会,校内的治安确实是向上提升了。事实上,确实也有一定数量的学生对此抱以热烈的支持态度。但对理音而言,比起如今严密监视学生一举一动的统一学生会,她个人更是对动不动就干些异想天开的大事,把每天都搞的刺激热血的那群人怀抱着憧憬。 所以理音用满怀期待的声音大声说道。 「那当然是天狱院黑海啦,还用得着说吗!」 在柜台买了份卖剩的半价营养便当,推开门往通往中央校栋的天桥走去。与闹哄哄的餐厅截然不同,这里并没有太多的人影。 洒落路克斯·索利斯的玻璃窗那头是一片辽阔星海。 将视线定焦在格外闪亮的一颗星星上,理音暗自轻喃。 「战争要加油喔,小悠悠——」 ● 占地约一般教室的两倍,这里是新都工科大学附设高中的学生会室。 日光灯的苍白光芒照射在围住四周的水泥墙面上,在天狱院白宇的眼中,这里怎么看都像是研究机构的一个房间。不愧是培育将来的路克斯·索利斯研究员的理科学校。 白宇的视线锁定坐在长桌对面的男人——新都大附设高中的学生会长,也是征东十字骑士团的主将琉耶尔·夏米那德。 冗长繁复的主将协议也该是时候渐入佳境了。 「白宇同学。唔~我也不是不明白你坚持结成非正式同盟的理由。」 自己当然没有允许他可以直呼其名。最讨厌这种爱装熟的男生了。白宇原本就严峻的视线更加蒙上一层警戒与拒绝,就这么盯着琉耶尔。 在那样的目光扫射下,琉耶尔还是愉快地晃动着手臂。把及肩金发往上拨的那个动作也令人厌恶得受不了。 掌控现任政权的内斯卡向其他学校的队伍请求协助,便是变相暴露了自己麾下的人才不足,连带也伤害到统一学生会的格调…… 不能小观这个男人,他心里八成也是那么想的吧。那双碧蓝色的眼眸中盛满了嘲弄。连微微抽动的嘴角都扬着嘲笑的弧度。 真是快气疯了,但白宇可不打算茌这种时候把事情搞砸。奈留子不是常说吗?得排除脑海中的短线思考,以展望中长期的视野看待眼前的事物,做出的决议必须让组织获得最大的利益才行。 重点是统一学生会战争——若想和天狱院黑海展开全面性对决,他的,不对,正确来说是他旗下队伍中的某个人才,是内斯卡无论如何都必须网罗的。 白宇看也没看手边的茶杯一眼,而是悄悄握紧了摆在裙子上的双手。 琉耶尔·夏米那德。 在多鸟羽岛三校里,恐怕没有哪个女学生不知道这个名字吧。有着法国国籍,以研究路克斯·索利斯为目的而飘洋过海来到日本的留学生。一百八十几公分的身高,体型也雕塑得犹如足球员般纤细坚韧。甚至能从他刻意敞开的衬衫领口部分窥见藏在底下的横陈肉体,再怎么讨厌还是会映入眼帘。 方才就一直注视白宇的那双碧蓝色眼眸透出强烈的意志光辉,看来做为王者所需的领袖魅力他也一分不差地俱备了。再加上那张脸孔……唔,也是不差。不难明白怎么会有那么多女性甘于受骗了。 理了一下纯白的浏海,白宇努力以包含了辛辣且厌恶的冷笑回应眼前的男人。 「没什么好特别解释的。我们想要的是『幽灵』的战斗力,仅此而已。」 「呵,你还真是冷淡啊……」 琉耶尔夸张地耸耸肩。 「用不着摆出那么吓人的表情吧?难得的美貌都糟蹋了呢?」 尽管琉耶尔露出讨喜的笑容,白宇仍是面不改色。被这种男人称赞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真正有价值的赞赏,就只有那么一个…… 不把蕴含了拒绝的漫长沉默当一回事,琉耶尔无声地拉开椅子站起身来。 「那么,先整理一下到目前为止的谈话内容吧。」 演戏似的摊开双手,还亮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多爽朗清新的微笑啊……一般都会这么赞叹吧,所以说会有这种想法的女性都瞎了眼,没办法看清这个男人的本质啊。 「从我们征东十字骑士团的团员中,挑选优秀人才借给你们的代价是……」 「只要我们在下周末的统一学生会战争中取得胜利,做为回礼,便提供五天的阿烈夫·努鲁操纵权给你当作回礼。」 接过琉耶尔的话题,白宇一度闭上眼表达承诺。 只要拿出统一学生会长的权限,便能调整阿烈夫·努鲁的照射方向,用船只输出路克斯·索利斯。他法国的老家有好几艘用来运送货物的油轮,真想做的话,也是能在一定期间内独占那份权利的。 「可是话说回来,我还是无法理解。为了区区一个人,就得用上我家『幽灵』的能力吗?若能好好运用,消灭一定范围内的敌人也完全不成问题呀。」 哪来这么多废话,真是鸡婆。居然还对奈留子的作战计划有所怀疑,简直不可原谅。 「在一百三十对二的战斗中创造决定性胜机,同时也俱有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彻底击垮拿手技是展开多重ideadrive的恋城寺王华的实力。就警戒的理由来说,这还不够充分吗?」 「是打算击溃士蜂真贺里吗?唔,不过我也没打算多解释『幽灵』的用处啦。」 只是有一点请你千万要注意——琉耶尔接着开口。 「绝对不要把同伴安插在『幽灵』的附近。毕竟只要吃下她不分敌我的一击,可是会被瞬间秒杀的,更何况这一次还是非正式同盟,我想白宇同学应该也很明……」 「我明白。」 没有多加思考便出声遮断了他未完的话,白宇刻意发出偌大的声响站了起来。 光是想像跟这个男人所率领的队伍结成正式同盟,就恶心得快要吐出来了。还真该感谢出于奈留子在作战会议时提出『这次就以非正式同盟的方式进行吧』的决议。 如此一来,协议算是结束了。因为是非正式同盟,也就没必要制作附含连署栏的申请表。总之还是早点回去吧。奈留子一定很担心。 与变色龙杰尔的交涉中得到了焦晓王,再加上这次的『幽灵』莲达尔。这两笔『费用』实在不便宜,但考虑到这么一来就能解决掉鎹颊白和士蜂真贺里那两个魔头,这买卖还是挺有意义的。 白宇不禁又想起第一次天狱院大战时,刻意让已被拘禁的姐姐看到那两名亲信落败的转播影片的事。当她的亲信们再度凄惨地被逼到绝路上时,有着相同血缘的姐姐究竟会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白宇扬起嘴角,快步走在夜路上。 ● 即便跨越午夜时分,天狱院黑海的庆功宴会场仍火热朝天不见消退。就算没有酒精催化,队员们的情绪依然high到破表。 教会前方的宴会场地,在用啤酒架堆叠成的舞台上,颊白正扯着她嘶哑的嗓音热情高歌,悠在建筑物的另一头聆听着,漫步走到位于教堂后方的悬崖峭壁边缘。 「你在这儿呀,黑海同学。」 听见悠的声音,不知何时离开宴会场地的黑暗女帝维持一贯的优雅,缓缓转过身来。沐浴在幽青中泛着苍白色的月光下,望着背对夜晚汪洋伫立的那张优雅美貌,悠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哎呀,悠。怎么啦?你是来见我的吗?」 这时候要是回答她「是」的话,青定又会像平常一样被带开话题演变成性骚扰吧,想到这点,悠还是选择回以「黑海同学,可以坐你旁边吗?」这安全的说辞。 大概也是明白军师心中所想,黑海那双幽深美丽的眼眸释出了肯定之意。 将遥远的下方传来的细微海浪拍打声当成背景音乐,悠下定决心终于起了话头。 「黑海同学,你为什么如此坚持一定要得到统一学生会长的宝座呢?」 这是来到这座岛屿之后,悠始终存在于心里的疑问。 学生之间靠着idea进行的权力斗争——统一学生会战争。赢得一切的霸主便是统一学生会长。 那个宝座,真的让她不惜从本土绑架高中生侦 探,甚至付出两千万报酬都一定要得手不可吗? 「也对……差不多该是跟你说清楚的时候了。」黑海勾起微笑应声道。 「统一学生会长的地位,是我给自己戴上的枷锁。」 悠沉默地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不久的将来,我就会站在天狱院财团的顶点,手执全世界能源产业的牛耳,我就是那个会一步步掌控地球上各个领域的人。只要稍微动动手指就能颠覆一整个国家,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操控经济命脉。 可是啊,悠。现在的社会可没单纯到可以轻而易举就达成这个目标,不管什么场合,人与人总是会不断产生摩擦,就连思考模式也是互相对立的。一旦自己的欲求无法获得满足,就会依凭动物本能的冲动,将弱者拆吃入腹——这类的愚蠢之徒总会络绎不绝的冒出来。 所以我——为了将世界握在手里,首先要做的就是平定这个地球。创造出一个不管任何人都得遵循我、把我奉为神明膜拜,我理想中的、属于我的、因我而生的、为了我而存在『理想星』。」 一脸错愕地听完这段完全超出自己预期的豪壮发言后,悠忍不住提出心里的疑问。 「那也就是说……要让这个世界得和平……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但那种理想状态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只是为了实现我所描绘的理想星,这不过是一个过程罢了。」 世界和平。这句陈腐又荒唐的四字成语,不过是为了成就真正野心的一段过程。站在旁观的角度,只会觉得愚蠢至极。就算当成是脑袋极度亢奋的人类不假思索吐出的诳语,也实在太过跳跃了。 可是,这个人—— 天狱院黑海这个人却是…… 为什么能用如此认真的表情,谈论那么狂妄自大的呀心呢。 「要说的话,统一学生会战争算是达成我心中理想的前哨战暖场时间。如果连继续君临多鸟羽岛之神的地位一事都办不到,想成为这个世界之神的梦想也不过是场梦罢了——所以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这座岛屿改造成我心目中的理想世界啊。」 就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才会成立天狱院黑海呀—— 「黑海……同学……」 就在这时,悠发现了。 就像点燃硝酸引发的化学反应,胸口激烈地怦怦直跳。 在与黑海那双潜藏着过于豪壮野心的眼眸相互对峙后,最终也只能接受她那不可动摇的信念。 ——如果是这个人,或许真的能实现那个理想的世界。 ——或许她真的能从头到脚彻底改变这个世界的构造。 喉头无意识地泄出吞咽唾液的咕哝声。 「我一个人能办得到的事太少了。真要认真打上一架,我连颊白都赢不了;说到用剑,真贺里也比我强太多了;即便是拟定作战策略,要是没有悠的话,也会像以前一样输给白宇她们……我啊,就是那么渺小的存在。 所以我才要召集能与我并肩作战、共创霸业的伙伴。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么做同时也是在测试我的『眼睛』究竟如何。 若是不俱备超乎常人的审美观与领袖魅力,是不会有任何人愿意舍弃一切,心甘情愿追随的,这颗星球上的神到底还是不存在的呀。」 「那个,黑海同学,我……!」 难以言喻的亢奋情绪涌上心头,就在悠正准备回话的时候—— 「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今天的战争已经帮我们募集到极为充足的兵力了。本战争就在下星期了——面对内斯卡可是一场硬战,明天就要开始着手准备罗。」 留下这句话后,黑海便大大方方地快步返回教堂。 「等、等一下啦,黑海同学!」 悠只能小跑步追上黑海离去的背影。 而此刻,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松了口气般,荡漾出柔和的浅浅笑容。 处处皆是错综的思绪在互相碰撞、交织铺展,多鸟羽岛的夜更深了。 下星期——六月的最后一个周六,将会用来进行统一学生会战争。 距离开幕,还有一百七十八小时—— 第四话 谋反战记的终结,与第二次天狱院大战同在 『回溯至三百多年前,飘洋过海的三名武人踏上了多鸟羽岛的海滨。 岛上的年轻人所怀念的,乃是他们心底的那股骄傲自负。 正因追求武人之心,于是岛民们拔刀相对,由晨至昏,只顾着孜孜不倦相互切磋。 时光荏苒、世代变迁,就在那些教诲都已深深扎根的某日。 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一无名武僧开口宣告道。 ——谁是最厉害的? ——谁又将成为吾等之王? 这个命题令多鸟羽岛沸腾,于是战争开始。 过往的某个世代曾供奉武神,也有某段岁月将守护武魂当作生存之道。 尽管名字与意义都改变了,但仍是这座多鸟羽岛横亘了悠长岁月所留下的战争历史。 谁才是最强的人? 谁才够资格成为吾等之王? 物换星移来到现世。推动那些答案的重责大任,终于来到我们这一代!借助路克斯·索利斯之力,荣誉与骄傲彼此碰撞,如今正是决定王者之时啊,年轻人! 第一百零九回统一学生会战争!角逐王座的就是以下这四组啦啊啊啊啊啊!』 漂浮在梅雨季空中的巨大布幕缓缓地依序显示出参赛队伍的队名。 「今天理音似乎特别带劲嘛……」 广播社社长响彻整座岛屿的开场白令悠不禁苦笑,心里却也暗自兴奋着。 因为今天就是期待已久的统一学生会战争了。若能有个美好的结果,就能抱着大把钞票当伴手礼开开心心返家了。 「等今天结束后,我就能回家了……吧。」 心里忽然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矛盾情绪。但把手往胸口一放,只感觉到胸垫那陌生的弹力。到头来还是没搞清楚与抬头所见的阴天染着同样颜色的那抹忧郁究竟是怎么回事。 『参战登录第一号,天狱院黑海海海海!对抗布理兰瓦珍取得奇迹大胜利!目前已成长为岛上最大势力的前统一学生会队伍!此番战役几乎可说是第二次天狱院大战,可以预期将会是场超激烈的对抗战,各位观众有福啦!』 『参战登录第二号,潘司——以下略!』 『参战登录第三号,哎唷喂!这可是相隔一个月的出赛呢。新都工科大学附设高中最闪亮的明星,征东十字骑士团!拥有两位击坠数榜上有名团员的队伍,今天是不是又会在战争中大展身手呢!让我们好好期待吧!』 愉快地享受着理音飞快的语速与鲜明的口条,悠从绑在大腿上的小袋里掏出智慧型手机来确认今天的布阵。 盯着小小的液晶萤幕,因为太过开心,反而不自觉地泄出一声叹息。 多么充实的蓝色标志啊。多么人才济济的攻击阵形和守备阵形啊。 想起往昔的辛劳,悠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说到此时悠为什么不是使用笔电,而是拿出智慧型手机确认阵形,这全是因为—— 「呵呵,睽违已久的战场啊。悠,你可得听好了,今天要是扯了我的后腿,会有什么下场我可不敢保证喔。」 一切都是为了——黑海打算亲自参与讨伐双胞胎妹妹·天狱院白宇的作战计划,悠当然也得随侍在旁才行。 恋城寺王华和天狱院黑海,这两个人真的很相似啊。 在事前的作战会议上,悠虽然提出『我负责的是下达指示,还是留在教堂吧』的个人意见,可惜这个提案根本没有任何讨论空间就被黑海一口否决了。 她甚至还说『这可不行,当天你得跟着我一起行动』。这个人到底还能有多蛮横不讲理啊。 悠悄悄把视线瞥向身旁正发出「叽叽啪啪」声响,扭动着脖子的黑暗女帝。 黑海的手腕上已经没有戴着idea限制器了,当然做为突击部队的颊白和负责最终防御阵线的真贺里手腕上也都空空如也。因蓝色手环限制idea发挥的封印都在今天早上解除了。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一支队伍,也是现任的统一学生会内斯卡!面对天狱院黑海发起的谋反战,他们究竟会如何迎击呢! 今天同样也思路清晰明快的冷血军师·四振奈留子同学!还有刚转学到来便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成功挤进击坠数排行榜的新锐,从变色龙杰尔闪电跳槽的焦晓王同学,这两人可是今日的观战焦点喔!』 宣告开战的钟声轰然响动,与亢奋的情绪已直冲天际的理音呐喊声交织重叠。 虽然天公不作美地乌云密布,却还是有股静谧的热气一波接一波的涌入体内。无论是宿舍、住家、办公室、还是店铺里,全体岛民都正透过电视转播关注着这场战争的发展。无数的探究视线就如同一盏又一盏看不见的聚光灯。而自己正处于那些聚光灯束中心位置的自觉让悠无可厚非地加剧了身体的震颤。 这里是谋反战记的终点。接下来只能全力以赴。 此时此刻,悠和黑海为了减少存在感,正置身于突击部队的后方,两个人都戴上假发进行变装。有布理兰瓦珍喜欢玩角色扮演的同学帮忙真是太好了。 「内斯卡会祭出什么招式呢……」 变身成恋城寺王华一般有着蓬松长卷发的黑海喃喃自语着。她从刚才就一直把手放在裙子口袋里来回摩挲,想必是在摆弄放在里头的般若面具吧。 「唔——毕竟是那个四振奈留子拟定的作战计划嘛……」 虽然是第一次戴假发,但那种痒痒的感觉真让人难以平心静气。悠调整着前额的浏海位置,稍微想了想,便灵机一动地拍了下手。 「对了,随便活捉个内斯卡的队员回来吧!」 然后又接着说:「这么一来,敌人的通讯什么的想怎么听就怎么听啦」,这个建议让黑海「哎呀」一声叫出来,两只眼睛都跟着闪闪发亮。 「不错喔,悠,这种黑心的战略真是棒。呵呵,你总算是染上我的色彩啦?」 「并没有染上好吗!我、我不是、我会这么想是……」 语尾糊成一团。黑海身上那股妖魅的情色氛围总是诱惑着自己,根本没办法放松警戒。会藏身在吵吵闹闹的队伍中中就是为了避免太过显眼,但不管再怎么变装,她身上散发出的合黑气息根本无从隐匿。 好的。若想活捉敌人,还是得派出拥有能控制idea威力的入才行。 「这样的话……决定了!」 一旦归纳出结论,悠也立刻按下耳机麦可风的开关。 无线通讯的对象是八街姐妹之中的妹妹。这次她所负责的是从外围攻击八千风学园的校门,并破坏内斯卡的防护壁。那边的主将应该也会一起行动,能胜任这个重要战略的是……好。 「散同学,在征讨校门内的内斯卡时,还有一件事要特别麻烦你了——」 ——于是,到此为止都是大约三十分钟前所发生的状况。 就在悠再一次用无线电确认现下状况的同时,各分队的动态也如下所示。 前布理兰瓦珍队——在开战钟声响起的同时展开全军突击。却在行军中遇上新都大附设高中的内斯卡队员,这场战事投入了超匆预期的人手战力。好不容易总算到达三千风学园前,部队便兵分二路,现在正从外部攻击正门与侧门。另外,生擒内斯卡队员的作战计划尚未达成。 颊白队——主要目的是制造突破点。为确保此时潜藏在突击队后方的天狱院白宇搜索队(包含悠与黑海)入侵校园的路线为目标。目前已接近社团教室大楼一带。其目的地为中庭。 侠士队——从校园内部攻击固守两处校门的内斯卡防护壁部队。与前布理兰瓦珍队一起内外挟击内斯卡。 真贺里队——负责所有 的防御工作。真贺里本人则潜伏在教堂前的杂树林里待命。此次在防御方面特别投入了大量人手,石阶下的广场交织幽了相当厚实的防御阵形。约莫十分钟前,还传来已拿下前来突击的其中一支内斯卡小队的捷报。 而现在,悠和黑海置身于颊白队后方,正前往社团教室大楼一带。 ——没错。真贺里队厚实的防御阵线完全是个诱饵。 『我要亲自拿下白宇,悠你想想办法。』为了实现这单纯又刁钻的要求,还必须避开内斯卡各队的注意,除了这么做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就此命名为佯攻教堂作战吧。此乃悠的闪闪发亮的心血结晶是也。 「哈啊、啥啊、哈啊、呜……」 在动脑这件事上能发挥的相当完美的侦探军师,在肉体劳动上却是完全搬不上台面。 不习惯的的马拉松运动让悠的呼吸失了规律,而跑在身旁的黑海倒是连滴汗都没流,依然安之若素的模样真的很令人困扰啊。焦虑与不中用的丢脸模样一下下鞭策着悠的屁股,张大了嘴贪婪地吸取氧气,抬手粗鲁地抹去额际泌出的汗珠。 经过运动社办大楼和体育馆、温水游泳池并立的区块后,颊白队的行军速度似乎又加快了。只要走过这个区域再穿过中庭,就能看到目标的校栋了……可是好累。胸口好闷。侧腹也好痛。 就在悠吐出痛苦的呻吟时,方天戟与重装长剑就在眼前发生了正面冲突。沉闷的金属音吱吱作响,迸散出激昂的蓝色火花。 「噫呀!」 悠发出幼犬似的呜咽跳了起来。那是潜伏在建筑物暗处的内斯卡小队从侧面突袭了颊白队。队型一瞬间就被打乱了,但定眼一看,敌方不过是十五人左右的小队伍。颊白队立刻就分出一小部分的人手留下与之迎击,整体队伍立刻重新整队继续前行。更上一层楼的速度让悠都快哭出来了,同时也有了强烈的临场感。太惊人了。之前自己只能看到双色标志的战场,实境原来是如此可怕的地方。 「傻愣着干么,快躲到我后面啊!」「咿咿——是!」 黑海的死神大镰刀对着追上来的青龙刀客的颈部一闪——又一名敌人落败。 胸口因恐惧与疲劳而剧烈跳动。在此同时,笔墨难以形容的羞愤也揪疼了悠的心。 自己并没有将ideadrive当成武器的能力。aeon是专门用于支援的idea,就实质意义来说,悠算是非战斗人员。就算站上最前线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不知道黑海究竟是怎么想的,反正她很顽固垲坚持着『与我同行』的想法。既然如此,不如就在现场启动aeon随便选个伙伴支援吧,但这个意见又被二话不说打了回票。 原因就是,黑海要求在时机到来前,今天都不能使用aeon的关系。在这个当下,悠还没搞清楚这句话里的含意。 跑过体育区域后,颊白队总算是抵达了中庭。 等在那里的是一群守护着校栋与统一学生会室的内斯卡大军。 能直接以肉眼确认到敌军,即是宣告战争的钟声。 重叠交错代表士气的吼叫声,音量大得连大地都跟着晃动,澎湃汹涌的是「ideadrive!」的大合唱声。瞬间爆发的光芒让悠的眼前一片花白——紧接着,只在大河连续剧里见过的两军交战便这么揭开了序幕。 坦露出战斗本能的人类发出兽性的咆哮声。近似龙卷风的狂暴猛烈,传入耳中的是有着惊人数量的金属相互碰撞声。 夹带湿气的强风让悠眯细了眼,压抑着恐惧的同时视线也不时往四周窥探。被摆在队伍后方的天狱院白宇搜索队不动声色地守护在悠与黑海身边。 差不多是该分开行动了——这念头才刚浮上脑海。 透露着狂躁情绪的嘶哑嗓音隔着耳机麦克风撞入悠的耳膜。 ● 就算战况再怎么混乱,似乎总会自然而然地在人海之中找到那个该与自己一较高下的对手。就像是磁铁,两股相同波长的争斗之气总会互相吸引。 在两军交杂大混战的中心处,视线忽然与一个茶发少女对上了。颊白与身穿三千风学园制服的少女正面对峙着,心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覆盖天空的乌云开始下起毛毛细雨。 视线可及之处毫无缝隙的全都被无数的刀剑武器填满了,但不妨碍颊白靠着充满敌意的目光捕捉到她的存在。 对方有一双闪烁着野兽光芒的眼眸。松开后便会垂至地面的茶色长发在头顶的位置扎成一束马尾。 手脚并不是特别的长,也并未启动idea。虽然她扯着嘴角露出狞笑,但光从外表看来,并没有给人特别强烈的胁迫感——可颊白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颊白心想,错不了,这家伙是自己的同类。 意识到这一点时,腹部底层立刻腾升起岩浆一般令血液都为之汹涌滚烫的兴奋情绪。 颊白按下耳机麦克风的开关: 「喂,后面的家伙们。这里就是分水岭了。先下手为强啊……啊——真糟,我忍不下去了。这家伙,嘻哈哈,真让我心痒难耐啊!」 『我、我们知道了,颊白同学!』 舌头因过于开心而抖动,那些话便从喉咙一涌而出。把非说不可的话用最简单的方式向后方的搜索部队传达后立刻切断通讯。在这之问,颊白的视线未从少女身上移开分毫。虽然已经很久不曾兴奋到这种程度了,但颊白的野性还是冷静地磨亮了全身上下的神经。 有着茶色长发的少女消失了。 突来的风压。只是慢了半拍,沉钝的冲击便抵进颊白的腹部。 「嘎、呼晤……」 喉头泄出混浊的呻吟。茶色头发的少女一脚狠狠踹向了心窝。绷直的脚尖与其说是踢,那毫不留情的一击更接近戳刺。 尽管集中了注意力,却是连指尖都没办法做出半点反应。 但颊白没有倒下,没有后退,甚至未曾放松备战姿势,以染成深红的三白眼直击肉食性野兽的眼眸。感受着皮鞋前端用力抵入腹部的滋味,脸上尽是疯狂躁动的笑意。 「……思啊……」 颊白喃喃自语着。嘶哑的低音让正把腿抽回去的茶色头发少女瞬间僵直了脸孔。 「真有意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锈蚀红的俄式勾拳。金黄与漆黑的右直拳。带上全身体重的左侧上段斜踢。俯仰之间再来个利用离心力的回旋踢。 但这些如同暴风股的连续攻击却招招落空。 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茶色头发的少女以杂耍特技般的动作闪避过流氓修女的狂乱攻势。看准回旋踢时必须收拢回转力的那一瞬间,抬腿又给颊白的侧腹来上一记中段踢做为反击。 鞭笞般的炸裂声在中庭战场内回响。 踩着轻巧的脚步向后退到攻击范围外后,少女发出『嘻嘻嘻』的天真笑声。 「哎呀——看起来自创格斗技的极限果然就是这种程度嘛。」 「你说……什么……?」 肝脏传来一阵钝痛。 身子忍不住往前倾,颊白的嘴里泄出低沉微弱的呜咽。 「嘻嘻嘻。别生气嘛别生气,不然你那张漂亮的脸蛋可就白白浪费了唷~?我只不过是稍微证明了遵循明确的术理规范推演出的拳法优越性罢了——」 茶色头发的少女摆出令人联想到猫的姿态,吐出片段式的日文拼凑着句子。 「你的威力和速度都很够。可是整体来说呢,打击路线实在太不专业了。光凭你到目前为止都是靠战斗直觉出招就是最好的证据了。嘻嘻嘻,你觉得怎么样?充满自信的出手却被我轻而易举地避开了,现在 是怎样的心情?」 「……啧!」靠着咂舌把几乎要冲出口的粗话给压了下去。这多嘴的家伙,可恨的是,她还真是一针见血地说中了颊白也自知的在战斗上的缺点。 太容易被看穿了,大剌剌一点也不细致的出手招式。 来到日本之后,确实是在大姐头身边累积了不少近代的格斗训练。但以前对着教会墙壁练拳时就烙印在体内的坏习惯还是无法完全矫正过来。 姿态一旦改变就得全盘重来。所以颊白也顿悟出必须彻底锻链自己的力道与速度,才有办法一击击倒对手。只要祭出的第一招让敌人无法做出反应,就能得到梦想中的胜利。 这确实是一直以来都令自己挺忧心的一件事。要是出现一个身体灵活到能闪避掉自己所有攻击的家伙的话该如何是好。回头想想,不正是现在这种情况吗? 「老娘是鎹颊白。你的名字是?」 「焦晓王。从中国来的留学生,是三千风学园的一年级学生唷。」 比自己还小一岁啊……颊白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想不到这间学校里还真有这样的家伙存在。 「自我介绍什么的不是重点,再跟我多打几回吧!」 果然没错,看来波长真的很合啊。就跟自己一样,这家伙也很好战,完全管不住自己啊。与生死无关,只是醉心于为战而战的快感之中,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没办法抑制想确认自己与对方究竟谁更强大的欲望——一直以来都是由着这令人困扰的性子过活的呀。 ……受不了,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好啊,在把你全身上下揍烂之前,我一定会陪你玩个够的!」 没错,有什么好怕的。强化过力道与速度的不细致招数……不是挺好的吗?就是要靠着这一点一路闯到底,就算招式多多少少被避开了又如何。 颊白扭转手臂,松弛脖颈发出喀啦喀啦的响声。想像着把焦大卸八块的画面。焦晓王,这家伙是堵高墙。只要打倒这家伙,自己一定会有所成长。那种瞧不超人的态度虽然很令自己很不爽,但这个中国小不点的存在将会成为自己格斗人生中的一个分水岭吧。既然如此…… 「不期生死,只求尽全力一战……」 轻轻柔柔,却无比坚定的沙哑嗓音编织出的这句话让焦惊讶地歪着脖子反问。 「颊白?你在说什么啊?」 「这是日本书纪(注9)里一个叫当麻蹶速的家伙所说的话……是大姐头告诉我的座右铭呢。意思是是生是死都无所谓,只想在当下尽情地战斗的意思啦。」 注9奈良时代的历史文物。 「嘻嘻嘻」焦像个孩子似地笑了起来。「这句话说的真是太棒了!」 「很棒对吧?哈哈……」 颊白也笑了。不是为了迎合对方,而是为了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獠牙,才刻意让嘴角扬起无比灿烂的笑容。 「来吧,焦。我会打败你,干掉内斯卡,让我家大姐头再一次踏出全新的一步。」 新伤旧疤从没在自己的身上少出现过,这并不是轻松的存活之道。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愿意认同自己,愿意接纳这样的自己。这种连心都被充实的感觉,肯定就是『强大』吧。 「丑话说在前,老娘跟那些落败的小罗喽可不一样喔。」 「你当我傻子啊。那种事打第一眼见到你就再明白不过了啦。」 颊白在她面前敢动了acht·acht。从高高筑起的防备缝隙间,心无旁骛地望着摆出从容的迎战姿态,咚咚咚地踏着轻快脚步的焦。 「为了大姐头也为了悠,最重要的是为了我自己,这一仗我是绝对不会输的。」 ● 拂过杂树林的冰凉冷风一阵阵地扑向圆滚滚的脸颊。 真贺里独自一人撑着伞挡去湿冷的绵绵细雨,将身体靠在麻梁树干上。隔着枝楷仰望色泽混沌的天空,思绪自然也转到自己身上。 对真贺里来说,所谓的战斗,本是相当宁静的一件事。心跳的律动会比平时更加平稳,感到心如止水时,也就化为一片纯粹了。 比如在挥动千天无谬的时候,即使心的表面掀起了波涛汹涌的狂暴,底层的部分却仍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无风状态。脑子里全是乱窜四溅的火花,身体深处滚烫得都快沸腾了——跟肆无忌惮说出这种话的颊白对比,还真是相映成趣。 毫无杂念的无我境界。在武士道的实践上,或许存在着一把通往最高境界的阶梯,但那与真贺里观念里的『道』并不合拍。 真贺里追求的是食欲、撑饱、妄想力。只有满足这些的堕落的生活风格,才是创造出深邃清澈的琉璃色刀刃的条件。若是没有自我的欲求、若是欠缺执着,就无法完成高人一等的ideadrive了。 自己身上的脂肪是千天无谬的构成要件。可如今真贺里的体态却停滞在只比全国平均稍胖一点的程度。最近只要一想到那家伙,胸口就会难过得揪成一团,就连原本旺盛的食欲也跟着停摆了。这种状况到底是…… 不对,现在再怎么心烦也无济于事。真贺里绷起表情,同时也绷紧了神经。 此时此刻,自己正寸步不离地守在教堂前的杂树林,但石阶下与内斯卡的战争正如火如茶地进行着。防御线的实质指挥者是副队长山下。 「话虽如此,但不管卯起来攻击几次,到头来还是会全体歼灭。看来应该是不需要我出场了。」 自言自语后,真贺里又开始思索起来。 「防御」这道关卡在经过充实之后,这场战争自己的负担明显减少许多。如此布阵的当然是天御院黑海的御用军师羽澄悠了。该不会他也注意到自己身上脂肪填充得不太足够吧?不过要注意到这件事,进而下达指令,肯定得仔细观察过自己今天的体型啊…… 只要一想像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游移,身体好像就快沸腾了。真贺里闭了闭眼,往脸颊上啪啪打了两下。这可不行,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了。那个臭家伙,居然连这种时候都…… 「可是……那家伙喜欢的还是体型纤瘦的女孩子吧?」 捏着腰侧的小肥肉,脑海里自动浮现了大姐头与颊白纤细的腰肢曲线。而逸出口的叹息早已无法计量究竟有多沉重。 掉落在枝叶上的雨滴,啪哒、啪、啪哒……演奏着并不规律的滴哒水声。 真贺里不经意地抬起头,本是想再看看头顶上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但是没有枝丫、没有叶片、没有雨水、也没有乌云,那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铺展在眼前的,是一大块漆黑镜面。 而映入眼中的,是一脸错愕的真贺里本人。 「初次见面,士蜂真贺里同学……」 冰冷的呼气拂过双唇。鼻尖与鼻尖有着似有若无的碰触. 意识到在自己正对面的是双瞠大的眼球时,真贺里感觉全身的细胞猝然紧缩了一下。 「~~~~~~~唔!」 反射性地向一旁跳开,在红土上拚命冲刺拉开了距离。真贺里从制服口袋里拿出串签,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由上往下睥睨着自己的女人。无声无息地,甚至感觉不出半点气味与她究竟存在于何处。对方的存在彷佛否定了一切的感觉。 「你是新都大附设的!」 隐藏着自己如雷的心跳声,真贺里的语气相当笃定。 「锖锖濑人远吗……!」 「你知道我啊。没错,我就是三年级的镐铺濑人远……」 缺乏抑扬顿挫的说话方式就像是在吟唱咒语一般。一头黑发长得直垂至脚踝。混浊的双眼伴随着底下浓重的黑眼圈,透着暗淡的眸光凝视着真贺里。 「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石阶下方布满了己方的防御部队。若是想强行通过只会落得被围殴的下场。而不经过石阶来到这里确实也并非不可能。但唯二的两条路就只有极陡峭的林间坡道或是教堂后方的断壁悬崖。 锖锖濑人远的身高比颊白更高一些,但她的体型却是过于病态的纤瘦。因为她的模样甚至比战争结束后的真贺里更加来得细瘦。 面对这张看不出任何意图的脸孔,真贺里只觉得困惑。而她困惑的模样似乎正好取悦了人远,只见她微微弯了弯嘴角。 「来到这里一点都不难啊,只要像这样……」 她用右手抓住了左手手腕。 「再吟唱一句『ideadrive』——这样就可以罗。」 人远就这样扯下了自己的左臂。 滋——带有一些湿润的摩擦声令真贺里不禁瞠大了双眼。 那是义手。 人远的右手握着从手指到半只上臂的左手臂。而空空如也的左边衣袖此刻正随着微弱的风雨轻轻飘荡。 「一切都要从十年前的车祸事故说起,当时我也曾感叹命运的不公平……不过现在我觉得没有舍弃希望真是太好了。这座岛上以路克斯·索利斯为原动力研发了最新型的义手,而我啊,就被选为义手的试用者呢。」 淡漠地谈论着自己的过往,人远踩着有些拖畓的步伐缩短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内心的警钟轰隆作响。真贺里听过关于她的传闻。人们都说,在新都大附设高中里,有个装着义手能操纵极危险idea的『幽灵』。 人远的义手确实是最新型的。在真贺里看来,那完全就是一只真正的手臂。无论是肌肤的质感、凸起的静脉、关节处的皱褶,一切都过于神似人类了。所以眼前这一幕就更显得诡谲惹人心慌,转眼间竟削去了真贺里的判断能力。 「自从来到这座岛,我变了很多。拥有这样的身体,居然还受到大家的夸赞呢。还有人说我品味卓越喔,我真是太开心、太开心了……」 「搞不懂你话里的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真贺里音色很僵硬,甚至没办法好好地出声。 「被琉耶尔同学网罗之后,我得到一个很适合自己的称号,我才发觉……啊啊,能派得上用场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事啊。今天也是一样唷……」 空洞的瞳孔猛然瞠大。一股寒意瞬间攀上真贺里的背脊。 「因为我被付予收拾掉你这个重责大任啊!」 ideadrive——维尔卡奈尔——! ideadrive——千天无谬——! 同时喊出将思想具现化的关键字。伴随着光芒,两把金属制品各自发出轰隆咆哮。 「呜、唔嗯……」 真贺里呻吟着用力站稳脚步,再一次握紧千天无谬的剑柄。 挡在眼前的是巨大的铁块。 真贺里断定这种超乎规格的压力不是能直接承受挡下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看来……传闻是真的呢……!」 琉璃色刀刃挡下的是长度超过两公尺的钢制刀身。有着铁块的厚度,两侧也铸造出闪闪发光十分惊人的锋利白刃。 这一击的分量十足。再这样下去,千天无谬恐怕就……! 喀叽叽叽叽……刀剑与刀剑彼此磨合,迸散出青白色的火花。真贺里几乎快要被这绝对充满质与量的攻击给压垮了,但她还是巧妙地操控刀尖躲避最初的这一击。 失去支撑的刀身下坠刺入红土中。真贺里往后退开十多公尺——直到远离了维尔卡奈尔的攻击范围,才重新握紧手里的千天无谬。这时她的刀身上已有不少破裂的痕迹。镝镝濑人远……能操纵这种idea的人若能加入我们的队伍,那该有多好啊。 「好了,下一击我一定会干掉你的……」 将厚实宽大的刀身收回后,人远毫不费力的把武器扛在肩膀上。看她的姿势,明显就是个对舞刀弄剑还不甚熟捻的生手。在来到这座岛之前,她应该没什么接触刀剑武器的经验吧。但既然她能操纵那异常强大的idea,随便出招遭到反击的可能性也相当大。 真贺里的武器是速度与灵巧。但面对那厚实的铁块又能发挥到什么程度呢……? 「真有趣……那你就试试看吧。」 阴郁的只眸盯紧了琉璃色的刀锋,真贺里正面挡下了人远的挑拨。 当然她并没有忘记对大姐头的忠义之心。要是让这家伙跑到教堂里,发现那里不过是个空壳的话,佯装教堂大作战可就化做泡影付诸东流了。必须在这里打败錡镝濑人远,只有这么做才能守护那家伙和大姐头。 ● 「该署——!饭开!饭开唔——!」 拚命摆动双脚,在体育馆的舞台地板上撞击出噪音。贴住嘴巴的胶布还有捆绑住上半身的绳索,让侠士的任何抵抗都变得苍白且无力。 「好了奈留子,快把这东西塞进耳朵里吧。」 「要把曾经塞在这男人耳里的东西放到我的耳朵里,这实在太……」 双马尾的沉稳型大姐姐·四振奈留子用指尖捏起从侠士身上强抢过来的耳机麦可风,绷紧的脸孔上满是遮掩不了的厌恶。 「伤脑筋,真是没办法……」 接着站在她身旁的白发美人,天狱院白宇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消毒液,往耳机麦克风上喷了两下。谨慎又细心,擦拭了一遍又一逼。 「来,这样可以了吧?」 「唔,还行吧……既然你都帮我擦干净了,那就稍微戴一下吧……」 她的表情依然扭曲着。不过奈留子似乎也发现只要把耳机麦克风的音量调到最大,就算不塞进耳里也能听到那头传来的声音。 「……这样应该可以吧。呼,真是得救了。」说完还放下心里一块大石似的吁了一口气。 她们这是什么态度啊。侠士狼狈地倒在体育馆的舞台上,承受着被人当成秽物的心酸。可是……奇怪的是这种感觉竟然并不讨厌。怎么回事啊?胸口这种逐渐发热酸软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金褐色的圆弧状圣光从奈留子的身后灿烂地洒下。具有浓厚东洋风味的那玩意儿就是她的idea,名为帕塔尼玛。 而她的能力,恐怕就是精神感应。 关于她的idea从未被记录于新闻部的资料库中,侠士之所以会这么想,完全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遭逢其害的受害者的关系。原本正从内侧向校门发动攻击,周围的内斯卡部队突然变了眼色。这可不是什么比喻句。看着面前的奈留子所散发出的闪耀金轮,就跟不久之前那些人眼瞳里浮现的文字图形一模一样。 被非人的统率行动逼入绝境后,侠士就在茫茫人海中被捕获了。由于消失得太过自然,肯定没有任何人发现自己不见了。 (可恶,我明明是侠士队的队长啊!) 『散同学!关于之前说好的作战方式——』 就在这个时候,侠士的耳机麦克风传来了通话声。听这声音,不正是可爱的小悠嘛。 『悠同学,真的很抱歉。可是这种大混战实在是……』 「之前说好的作战?是指什么呢?」 奈留子不解地歪着头。白宇则弯下腰,毫不留情地把贴在侠士嘴巴上的胶带一口气撕了下来。 「来,说出来吧。之前的作战方式是什么呢?」 白宇一下又一下踢着正因嘴巴火辣辣的疼痛而苦的侠士,但是—— 「哈啊、哈啊、呜嗯!痛、好痛啊,大姐姐!!」 侠士的表情因恍惚而显得春心荡漾。 脸上是一阵阵的火辣刺痛。抵在身体表面的皮鞋坚硬触感。还有印在衬衫上的无数脚印。那刻薄的眼神就像是一只不知死活的毛毛虫入了她的眼。哼唔唔,再差一点就能看到裙底风光了! 「……奈留子,这个男人明明被我又踢又踹的,怎么看起来还这么快乐啊?」 「恶心死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讨厌男人……」 居然把自己骂成这样!而且还是双人联手!侠士的情绪蹭蹭蹭地直往上攀升。可是这已经是临界点了。在奈留子从仓库翻出金属球棒做势要往双腿间打下去时,机密什么的是守不住的好吗? 「活捉作战?哎呀,想不到你们那边的军师也有同样的企图呢。」 白宇露出有些坏心的表情,轻瞥了身旁的奈留子一眼。 「企、企图跟真正实行起来可还隔着一堵高墙呢。第一,只要有我的帕塔马尼在,那种作战方式对内斯卡来说就毫无意义了……!」 ……这是多么恐怖的能力啊。只要使用帕塔马尼的精神感应能力,就能把士兵当作棋子完全顺应自己的心意操纵,甚至毋须依靠通讯设备。明明拥有那种力量,却只局部性使用,恐怕是因为顾虑到idea的后遗症吧。又或者是使用范围、适用人数都被严格制约的关系。 ——这时耳麦又传出新的一轮对话声。 『啊啊真烦,这样下去根本没有半点进展嘛!可恶,该死的!』 听这声音,应该是从外侧攻击三千风学园校门的恋城寺王华学姐吧。 『我们这边被新都大附设高中的内斯卡队伍挡下来了,根本没办法对防护壁展开攻击啊!快点想个对策出来啦!』 王华尖锐的叫声令奈留子勾起一抹窃笑。她所率领的布理兰瓦珍队在动员数量上早兢经过谨慎配置思量了吧。说不定内斯卡早就把向其他学校借来的战力全都用来迎击布理兰瓦珍了。 『恋城寺学姐,侠士同学的部队还在坚持从内侧持续攻击防护壁!所以……啊,对了——这样——沙、沙沙——的话沙沙——左右的,沙沙——就这么做!』 小悠的声音因夹杂着杂讯而听不清晰。为了执行佯装教会作战计划,她正在室外走动。所以偶尔出现讯号不良的通话状态也是无可厚非。 『等一下悠同学,你刚才说了什么?那边风声太大了,我根本听不清楚啦!』 听着王华尖锐的叫声从耳麦那头传来——侠士已然满脸铁青。 表面上,小悠此时应该是待在做为指挥总部的教堂里才对。但若是待在室内,又怎么可能会传来呼啸的风声呢。再加上今天是个雨天,连开窗这个藉口也派不上用场。 眼看事实马上就要浮出台面…… 侠士拚命隐藏内心的不安,心惊胆战地抬起头望向内斯卡的两大首脑。说不定这两个人根本没有发现真相呢——直到此刻,侠士仍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哎呀呀,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么说来,姐姐也很有可能跟着队伍一起行动罗。她一定想把我揪出来,现在也跟前往校栋那头的前线队伍在一起吧,呵呵呵呵。」 「这里是四振奈留子,请瞄准废教堂发动攻击的各队伍现在立刻撤退,那是对方设下的圈套。敌方主将正前往校栋——八成就混在鎹颊白的突击部队里。只要一发现她的踪迹,就立刻歼灭!」 (反应好快!这下全都露馅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囚困着上半身的绳索绑得又牢又紧,根本没办法挣脱。况且自己还在舞台上,离出口实在太远了。无论如何一定得把战略被看穿的消息传递出去,可到底该怎么做呢? 「防护壁队请继续原本的守备工作……唔。呼啊……想睡觉觉了……」 正当侠士绞尽脑汁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奈留子突然倒卧在地。她身后的圣光摇曳晃荡着,接着便四散无踪。 ——是idea后遗症啊。 侠士直觉想到。使用精神感应这种超乎人类的能力,其下场就是突然陷入睡眠状态……被附加上这种程度的idea后遗症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哎呀,今天的睡觉时间已经到了呀。虽然比预定早了些……不过反正也看穿对方的战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呵呵呵呵,还是老样子,这张睡脸就像个小孩子呢。」 白宇顶着一张游刃有余的表情,温柔地轻抚着彻底沉眠的奈留子脑袋。将手伸向纤细的身体底下,轻轻松松地以公主抱的方式把她抱向铺在一旁的运动软垫上。 此刻她的双手都腾不出来—— 侠士憋足了劲猛地站起身,使尽全力冲刺,往白宇的后背用力一撞。 「咿呀!」 奈留子相耳机麦克风都因这突来的撞击而从白宇手中落在地板上。 侠士抱着拚死一搏的决心冲向耳机麦克风掉落的方向,用门牙压下通讯开关。 「小悠,在第三体育馆!内斯卡的就在第三体育噫呀呀呀呀!」 ——真町侠士……落败—— ● 「……哎呀,发出撤退命令了呢……」 右手轻按在耳机麦克风上,锖锖濑人远满是遗憾的垂下眉毛。黏贴在苍白脸孔上的怜悯笑容正对着在杂树林彼端——那个缩着背脊,几乎已经奄奄一息的处理对象。 「想不到教会居然只是个诱饵。羽澄悠想出来的战略还真是大胆啊。」 「还……还没完呢……呜呼!」 几十根串签扔在布满落叶的潮湿土地上,每一根串签都被从中折断了。尽管额际渗出汗水,真贺里依然靠着体内的脂肪生出全新的千天无谬。 「ideadrive的才能有时也是能凌驾于积年累月的锻链的唷……我想今天你应该充分体会到这种战争的美好可能性了吧,觉得怎么样?还没明白吗?」 「闭嘴……我、我的剑是……」 真贺里没有把话说完。强烈的晕眩感令她脚下一阵踉呛。 ……一点都不想承认。但现实就摆在眼前——四处散落的大量千天无谬和依旧绽放强悍光泽的维尔卡奈尔——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将两者之间的力量差距显示得再清楚不过了。 真贺里根本就来不及补充脂肪,此时她的身体甚至比人远还要瘦弱。朦胧的视野,颤抖的双臂,摇晃的膝盖;骨骼突出的四肢简直就像一副鸡骨。 「即便是我这种体质赢弱的人,只要参与适合自己的项目一样能发光发热……所以我就最喜欢战争了。我这辈子从未在体育项目上受到夸奖……不过今天能让士蜂同学如此无以为力,大家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得好像胜负早已抵定,人远背对着真贺里将维尔卡奈尔横放在地。在已模糊不清的视野中,真贺里仍努力凝视着想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而她看到的是人远正把双脚踩在巨型武器的宽广刀身上。 「小奈尔,改变模式吧……」 在人远的命令声下,维尔卡奈尔开始解体。眼前这一幕就像是以倍速快转的重组积木排列。构成宽长刀身的钢铁质感不停转换,接着白光一闪,出现在眼前的是类似冲浪板外形的陌生乘坐物。 「那么,就此告别了。我坑得很开心唷,士蜂同学。」 乘载着人远的维尔卡奈尔轻飘飘地浮到半空。 虽然知道ideadrive在经过锻链更加融会贯通之后,确实也能将其具现化成除了武器之外的其他物品,但这还是真贺里来到这座岛之后第一次目睹到这种使用方式。 「原来是这样啊,你就是乘着那玩意儿从旁边的林道滑下来的吗……!」 只要有这块可以逆反重力的冲浪板,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越过石阶下的防御列阵。毕竟打从一开始就没料想到会有人能登上林道的陡峭坡面。 「现在才发现为时已晚罗……」 斜瞥了真贺里一眼,人远露出冷笑道。 不能让她走。绝对要在这里解决掉这家伙……!再一次鞭策自己已衰弱不堪的身躯,就这么拖动着身体挡住人远。 「我们之间还没分出个高下呢……我还能动……我还可以……喝啊啊啊啊啊!」 撑着痛苦的身体踢起脚下的红土。泥土、小树枝、落叶随之在空中四散飞舞。 而就在那些东西接触到人远脸庞的刹那。 「噫呀呀呀呀呀呀!」 她立即发出扯破喉咙的尖叫声。 漂浮在空中的维尔卡奈尔消失了。穿着制服的瘦长身躯直接坠落到地面上,缩着脊背,紧紧反手抱住自己的肩膀不停地颤抖。 「什么……?」 出乎意料的反应令真贺里不由得瞠大双眼。 脑海里同时冒出两个字。 ——洁癖。 「可别觉得我坏啊,锖锖濑人远……」 想赢就只能这么做了。走近低垂着颈项,嘴里吐出高亢尖叫的人远背后,真贺里高高举起手中的千天无谬。从残存的脂肪量算来,这恐怕是最后一把千天无谬了。若是无法一刀击垮这个女人,自己就真的再也动不了了。 「喝啊啊啊啊!」 琉璃色刀刃往瘦骨嶙峋的身躯用力挥下——的前一刻。 「……骗你的啦。」 短促的撕裂声划开潮湿的空气,一把小刀刺入真贺里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啊……!」 这次发出尖叫声的变成真贺里。锐利螫人的电击好像将那块皮肤都烧焦了。 还真是完全出其不意的攻击啊。心中那绷紧的那条线被切断了,真贺里的双膝终于再也撑不住随之跪倒。相对的,人远则是轻巧地站起身拍了拍裙上沾染的尘土。 「呵呵呵,到目前为止,这一招还从来没有失败过呢……大家好像都对我抱有一些既定的印象啊……」 人远的手里握着一把短刀的刀柄。 原本该是刀刃的部分却露出弹簧,而握柄处则有像是扳机的突起物—— 维尔卡奈尔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在添加了发射型武器的机能后,转化成缩小版的弹道式刀刃。 意识到这一点时,全身上下已经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了。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红土上,只能茫然凝望着乘坐半重力冲浪板扬长而去的人远背影。 冷静下来想想,人远怎么可能会有洁癖呢。 有那种体质的人才不会冒着毛毛细雨奔赴到杂树林。雨水加上布满枯叶的潮湿土地所散发出的臭气,无数只小虫,陷入泥泞的脚踝。周围的种种皆是让有洁癖的人士避之唯恐不及的状况。 「唔,实在太大意了……」 身体已经麻痹,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了,但仍是在落败前一刻保住了意识。难以排解的懊丧让眼眶发热,如丝的细雨不断打在真贺里背上。 ● 「哈啊、哈啊……我说你还挺耐打的嘛……」 「哈啊、哈啊,真不凑巧,老娘就是很勇健啦,毕竟我可是被跟一般人不一样的方式给养大的……」 中庭的战况,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更加混沌。 周围响起无数刀刃相互砍击发出的重奏声。而中心位置,焦与颊白正面对面任击出的铁拳火花迸散四射。 焦的连续攻击又见缝插针般趁着呼吸的空档毫不留情的袭来。突刺,殴打,抓挠,掌底打(注10),当焦旋转着身体,不断祭出各种华丽优美的攻击时,颊白也都以acht·acht强硬地反弹回去。 「哈哈,怎么啦?你的缠钢突牙不是无敌的吗?啊啊?」 「吵、吵死了!颊白你的膝盖早就一直不停在发抖了吧!」 包覆住焦双臂的钢铁兽爪,名为缠钢突牙。那诡异的东西跟颊白是属于同类型的idea。正因如此,原本一开始根本无法辨识的攻击轨道,如今总算能至少看出残影了。关于她能在短时间内登上击坠数排行榜的理由也说得通了。能抗得住这种速度连续攻击的idea操作者大概也没几个人吧。 注10运用手掌底部靠近手腕的部份进行攻击,格斗技的一种。 「喝啊!」 焦压低身体向前逼近,使出一记垂直上勾拳。颊白将身体微微后倾,退了半少。兽爪轻轻掠过下颚。 ——好,拉近距离了。 喀的一声,颊白伸出手臂架住焦的上半身,长长的手臂缠缚固定住她的身体。 「呜噗,胸部那么大一定很辛苦吧!到底是吃了什么才会长这么大啊!」 「吵死了!你说什么蠢话啊!」 颊白就着这个姿势扭转身体,使劲将横在腰间的焦用力摔出去。 娇小的身体在半空中扑腾。颊白弯起了嘴角。她承受不住的,只要照这速度以后脑勺着地,一切就能the end了。 「哼!可不能如你所愿唷!」 焦在半空硬是解开了颊白施加在她身上的桎梏,反手利用离心力做出技压跳马选手的纵向回转,最后漂亮的落地,就在失去投掷的对象而独自摔倒的颊白背后。 焦高喊了一声「杀——!」以四足动物的前倾姿势扑向穿着修女服的后背——不过,颊白当然也看穿了这点。扭转着腰身,对迫近自己腹部的焦予以结实的反击拳。 将彼此拉近到无法回避的距离后再击出一拳。这一拳虽然令焦哆嗦着嘴吐出呻吟,但已经挥出的缠钢突牙前端也成功烧掉了几公分的金色浏海。 「给我去死啦啊啊啊啊!」 颊白迅速直起上半身,对准向前扑倒的焦的脸孔,一抬腿便秀出足球踢击美技。可惜并没有成功。焦在地面上滚了几圈,在中招前一刻逃到了靴子的攻击范围外。脚下踢空的颊白也跟着失去平衡,摔了个屁股着地。 焦说得没错,下半身已经颤抖得无法撑住身体躯干了。该死、该死……嘴里边嘟囔着边不停拍打无力的膝盖,但还是没有一点恢复的迹象。 焦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用眼角余光捕捉到她的动作后,颊白更加用力的拍打双腿,不断对自己下达指令。「站起来,动啊,你还能战斗不是吗!」 「哈哈、哈哈……看来你已经到极限了嘛,不过不用担心,就让我用缠钢突牙的神髓,让你还来不及感受到痛苦就落败啦!」 焦的脚步已逐渐恢复活力。随着嚏睫哇的轻巧脚步声,颊白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焦躁感化成不安的咚咚声注入心底。 就在思绪又将陷入神志不清的状态之际—— 悠的声音忽然浮掠过颊白的胸臆。 对他的感情产生戏剧性变化的那一夜,他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颊白同学,你应该抬起头多看看周围啊!』 「……把头抬起来,多看看周围……吗……?」 这一刻,颊白所『看』的并不是存在于周围的景色。 而是存放在记忆底层,关于在某间道场里的回忆。因为基础练习实在太无聊而闹脾气时,那个人扬起妩媚的微笑,对自己这么说: 『要是能将基本功融会贯通,就连这种体技都能办到喔!』 「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啊!凭你那种打杀技巧,是赢不了我的拳法的啦,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铿锵,发出金属响声的缠钢突牙外壳如鳞片倒竖着,缝隙间迸散出金色的光芒。可能是将空气中的路 克斯·素利斯压缩了吧,庞大的能源聚集在钢爪前端,火光窜流四溅。 「喂,给我等一下,那算哪门子的拳法啊!」 颊白冷静下来了。因为那一天的记忆,就保存在自己的心里。 她想起了在那之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还有当时被应用在自己身上的体术……没错,直到现在都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呢。那时候被迫承受的一击依然深深烙印在这副躯壳里。 想击垮认为自己只会打架的焦,这便是最后密技了。 脚上的刺麻感已经消失,也不再感到焦虑或迷惘。悠那句话让自己想起了这段记忆,教导自己这种技法的恩人,还有将自己逼入绝境的好对手,颊白心中怀着感谢缓缓站起身,将力量凝聚在深红的三白眼内,狠狠凝视着站在前方的敌人。 「喔喔,你还站得起来啊……」 为了确认力量是否充盈而交握着双手,焦打从心底诧异似地瞠大了双眼。 「就算这样,也已经太迟了唷,缠钢突——」 「吵死人了啊啊啊啊!」 颊白往地面一蹬,用粗吼掩盖焦未说完的言词,瞬间缩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但焦依然不动如山。摆出必将铲除对手的对打姿态,就这么等待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给我弹飞出去吧啊啊啊啊啊啊!」 几乎连脏腑都要喊破的咆哮声——颊白将全身力量注入猛力挥动的右臂,连腰肢都要被吹飞般地狠狠向前挥出。 「哼,我就说你的出招方式太不细致了啦!」 焦仅是后退一步,便轻巧闪过了勾勒着弧度猛烈袭来的黄金铁拳。 乾坤一掷的攻击只在虚空中划过,便随着颊白往前扑倒而瓦解了。 门户大开的后背,再无任何遮挡。 ——填充完毕。当蕴含极强电流的两只兽爪如铁锤往下敲击时,焦的声音响彻在周围。 「钢穿裂彻流·轰雷双爪牙!」 「笨——蛋。」 颊白的后脚跟就在这时狠狠踹飞了焦的下颚。 啪叽——轻妙的声响在战场上造成一股回响。 焦维持着高举两只兽爪的姿势,脖颈软绵绵地歪倒一旁,就这么全身乏力的瘫倒,一头栽进中庭的泥土堆里。 ——焦晓王……落败—— 「真是的……」 和焦同样倒在地面上,张开嘴任丝丝小雨滋润干渴的喉咙,颊白喃喃自语着。深深的叹息随着语句逸出口。 「啊——真可恶,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咧……」 使尽全力的攻击只是种诱导。利用那股离心力朝前方翻了一圈后,在离对手只剩一步之距时,再以旋转加速踢击的威力—— 招式名称为转体回旋踢。 招式里缩短多多少少加了些自创的改编,但毋庸置疑确实是空手道的技巧没错。自从那天被大姐头ko之后,自己便一直潜心修练基本功直到彻底学会这招踢击。 「掰啦,焦,下次再一起杀个你死我活吧。」 颊白站起身,瞥了一眼这道自己总算跨越的高墙,留下了一句简短却微可感觉出亲昵的道别。 这时候的颊白感受到了难以用笔墨形容,几乎令人兴奋成瘾的快感。 那些拚了命的劳动身体,有如刀匠冶造的锻链时光绝没有白白浪费。能拿下一只战鬼的成就感可是比痛宰百名小罗喽更爽快百倍,完全有着净化身心的效果。 但那张原本明媚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苦涩。颊白来回摸着自己的屁股,眉头紧紧蹙起。idea后遗症出现了。 往四周窥探了几眼。传入耳中的依旧是大量的金属互击碰撞声。这附近又没有草丛什么的。没有办法了…… 将手指伸进修女服两侧的开衩处,颊白将身体微微前倾,拉开里头的绳结。咻的一下,下半身便成开放状态,同时夹杂着又痒又麻的不适感。 「——嘶,接下来就继续狩猎人类啦!吼噢噢!」 将蓝白条纹的小裤裤塞进口袋里,颊白再一次投身战斗的漩涡之中。 ● 靠着侠士的通讯,原本还在搜索校栋的悠与黑海立刻赶往第三体育馆。 「……哈啾!」 第二回天狱院大战的最终决战,就在黑海的喷嚏声中揭开了序幕。 「呵呵呵,有人在背后造谣我的好人好事呢。」 「姐姐……你每次都这样,太缺乏紧张感了……」 站在舞台上的统一学生会长,天狱院白宇手擦着腰,似乎对神经过于大条的双胞胎姐姐相当无可奈何。 亲眼目睹天狱院姐妹的对峙场面,悠打从心底感到震惊。那样的容貌,世界上居然还有一模一样的另一张,神明还真懂得该如何美化这世界啊。 但当两人的视线一对上,空气中立刻迸散出无声无色的火花,原本稍微放松了一点的情绪立刻又增幅至令人难以喘息地密度。明显将日本女性的容貌水准大大拉高档次的两位天狱院姐妹一下子就进入了一触即发的状态。 「好了,快点开始吧,姐姐。」 「说什么傻话呢,白宇,这可不是开始喔。」 是要结束才对—— 黑海解除了死神大镰刀。抛开做为媒介的蜡烛,拿掉戴在头上的假发,小心翼翼地像对待易碎物品般将口袋里的般若面具拿出来别在黑发上。 黑海冷漠地盯着白宇,终于解开那禁忌的idea。 「ideadrive——认主独一!」(注11) 注11拉丁语tawhtd、tawheed或tauheed等,意为伟大的真主阿拉所属的特质。 紧接着,般若面具的嘴里开始喷出凝胶状的物质。 飞溅到地板上的大量白浊液体简直就像从黑海的脑子里溅洒出来的秽物,倒是有种莫名的异趣。 悠绷紧了脸孔。与来到这里第一天所见的相同,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光是想着黑海必须承受的idea后遗症,就让悠的心头纠结不已。 「像你这种仿冒品……难道真以为我天狱院黑海会输给你?」 扭曲成邪恶弧度的嘴角,瞠大了的褐色眼眸,怀着至高纯正的斗争意识在那张白瓷般细致的容貌上彩绘出穷凶恶极的狞笑。 黑海弹响手指让凝胶停止继续喷出,层层交叠起的黏液白山随着水声一同爆裂。随即又以微微痉挛的动作凝集,形成无数个的人体组件。 教人联想到大弯刀的曲线,足以将空气阻力减少至极限的孱瘦四肢。 突起的背脊与肋骨被白色的皮膜包覆着,那类似骨折的鲜明响声其实正在压缩、固定着。 最终完成的,是宛若刀刃般的细瘦胴体与有些驼背的的背部。浮现在该是脸孔位置的般若面具就像正在捏造的黏土,不断重复着隆起与凹陷,最终变形成长着满口乱牙的铁面具。 彷佛液态金属的的光滑身体表面染上一片漆黑,全身流窜着恶心的几何学线条。那些有着与血液相似颜色的线条正呼应着主动脉,幻化成有机质的浓淡色泽。 身高约三公尺。在眼前诞生的毋庸贵疑就是战斗型的生物武器。 从外观造型就看得出它只为了破坏而存在。迸散的凶险气息是死神大镰刀所无法比较的。悠心想着,甚至生出一股惧意。 越是注入操作者强烈思绪的物品,就越能展现出力量强大的idea。遵循这样的法则,便能估量出以一旁不俱备任何思念的蜡烛为媒介,创造死神大镰刀的黑海确实拥有遥遥凌驾于常人之上的品味。这样的她,若是真的使用承载着意念的物体来启动idea的话——展现出的根本不是武器 ,也不是超能力,而是超越现实的崭新存在了。 而她所必须担负的代价,就是将自己的存在做为ideadrive的火炉尽情燃烧—— 「姐姐,你还是使用了认主独一了吗……」 白宇的低喃声透露出一丝哀戚,但她并没有发动思想具像化。在面对认主独一以咆哮代替初啼撕裂周遭空气时,白宇没有摆出迎战姿态,甚至依然维持着环抱双臂的动作。 「只要三分钟,你就完蛋了。白宇,把那个位置给我吧。」 目光炯炯,顶着满脸凶险笑意的黑海又一次敲响手指。 听见炮令声的认主独一怒吼着向前突击。 为了毁灭仇敌·也就是眼前的统一学生会长。 「我的idea里凝集的意念是不会输给那种怪物的!」 犹如拉开弓弦扭转着上半身的认主独一,朝着白宇的左半身挥去一记勾拳。速度之快让悠只能感受到整个空间有瞬间的晃荡。在撞击的瞬间,成球状爆裂的周遭空气毁坏了舞台,将困脂色的舞台布幕割得支离破碎。 这下胜负分晓了——吧? 悠满心期待着,可惜事与愿违。 白宇抬起手臂防御,以肉身挡下了认主独一的惊人铁拳。 「我不是说过了吗……姐姐,想结束还早得很呢!」 挡开巨大的拳头,白宇随即向前疾奔。眨眼瞬间,她已经钻到认主独一的身前,右脚瞄准双腿胯间二话不说向上踢去。 没有一丝踌躇的脚趾深深陷进液态金属的身躯。悠下意识地缩起身体,靠着意念操作认主独一的黑海也闭上双眼,很是痛苦的发出一声轻啧。 白宇的反击没有就此停下。她全身散发出波纹状的纯白斗气,又接着对显露出怯意的认主独一的心窝、肝脏、下颚、胯部、眼球等要害毫不留情地予以暴击洗礼。 「因为idea后遗症太过沉重而无法增加发动次数。也就是这个理由,你的意念操纵并不熟练,无法锻链到十全十美——我已经看穿认主独一的弱点了!好了,也差不多该进展到最终章了!这么一来,姐姐总算会把我……!」 但是—— 白宇的攻势却被一声枪响截断了。 一颗发光的子弹—— 子弹射穿了白宇的后背,直到将体育馆的前门轰出一块歪斜扭曲的圆形后,才终于消失。 因中弹的冲击整个身子被震飞出去的白宇在地板上猛烈地弹了三、四下,直到扑倒在体育馆的中央位于才终于停止,她身上散发出的白光就如同蒲公英的棉絮轻轻飞舞,而后消散。 ——天狱院白宇……落败—— 一时之间,悠和黑海脸上都丧失了表情。一旁的认主独一则像是受到阳光曝晒的雪人,正一点一点地融化。 「哎呀各位,真是辛苦你们了,呵呵。」 啪啪啪啪啪,随着那敷衍的拍手声,一抹修长的人影也跟着从舞台侧边出现。闪耀着黄金光泽的及唇长发,清澈的碧蓝眼眸,还有令人联想到豹经过锻链的结实身躯。 「你是……新都大附设的学生会长!」黑海怔然地瞪大双眼。 突然闯入的金发美男子向错愕不已的两人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我的名字是琉耶尔·夏米那德。是征东十字骑士团的主将,同时也是将在今天成为新一任统一学生会长的男人。」 「你说什么?」即便黑海丝毫不掩饰情绪的蹙起眉头,琉耶尔脸上那淡漠的笑意依然没有丝毫动摇。 「是倒在地上那个丢脸的笨女人主动跑来对我提出非正式同盟的请求,我想这是个好机会,就稍微利用一下罗。」 「所以说……你叛变罗……?」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觉得借出自己的旗下好手得到的报酬只有为期五天的阿列夫,鲁努操纵权实在太少了,才改变心意的嘛。」 琉耶尔握着纯白的手枪。枪身上到处都是惹眼的雕花镂空造型,与其说是枪枝,更接近艺术品的存在。 「白宇……你怎么会订下那种约定呢……!」 黑海忍不住咬了咬牙根。 没有任何前兆,琉耶尔突然朝躺在舞台一隅运动软垫上的人影开火。 ——四振奈留子……落败—— 「呜,白宇!」 当馆内响起第二声枪响时,黑海立刻冲向妹妹身边。抱起倒在场中央的娇小身躯,「白宇!白宇!?」紧张地不停唤着怀里的女孩名字。 「唔、嗯,姐……姐、姐姐……」 也许是黑海的呼唤声让被截断的意识回路再度串起来了,前一刻还紧闭的眼皮微微睁开了。 「姐姐,你终于……肯看我了……」 紧接着赶到的悠,一见到被黑海抱在怀里的双胞胎妹妹·白宇的模样时,整个人都被吓到了。 「咦?这是……白宇同学?」 悠会这么疑惑也无可厚非。因为缩在黑海怀里的人,再怎么用偏坦的角度来看,那都只是个差不多念小学四年级的娇小女孩。 纯白的长发虽然和一开始见到时没有不同,但那张稚嫩的脸孔,感觉就像是七、八年前的黑海。虽说是双胞胎,原来不一定连体型都一模一样啊…… 「如果你能更灵活地运用神之庇佑(god speed),那种子弹分明算不了什么啊!」 「因为我……不想、变成姐姐以外的、模样……」 悠这才理解了。白宇的idea说起来,就是将肉体变成外骨骼动力服(powered suit)。ideadrive自己的身体,好幻化成别人的模样,同时身体机能也会得到爆发性的提升。与认主独一对抗时那一发违背常理的反击也能得到解释了。 失去行动铠甲的白宇嘴里逸出嗫嚅似的声音。 「姐姐一直都忙于统一学生会长的工作,都不肯跟我玩。连一起吃饭的时间、聊天的时间都没了……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想亲手把天狱院黑海逼入绝境,将其瓦解吗?」 「……嗯。我想让你看看重要的朋友因你受伤的模样……不做到这种地步的话,我想姐姐是不会回过头来认真看看我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白宇哽咽着,泪水不断从眼眶里滑落。 「哎呀,你真是……怎么这么傻呢……」 黑海紧紧拥住怀里这副太过娇小的身体。从那双安详平稳的的眼瞳中,感受到的是类似母性、对身上流着相同血缘的妹妹所流露出的深切慈爱。 「无聊的肥皂剧就到此为止吧。」 喀锵——重新装填子弹的声响让温馨的气氛瞬间凝结成冰。 「哼,我可是仔细调查过了。认主独一的启动时间最多只有三分钟——还有羽澄悠同学,你的idea并不俱有攻击能力。好了……现在你们也没有能力再反击了,这场战争也该画下句点了。」 琉耶尔手抵着扳机,扬起冷酷的笑意。 「再会罗,前统一学生会长……」 ——枪口的前端,正对着黑海。 意识到这件事时,悠的体内窜起了爆发一般地,完全无法抵抗的强烈冲动。 二话不说覆到黑海身上,连同白宇一块推倒,用自己挡在她们身前。 将自己当成护盾,多多少少都能减缓子弹的冲击吧。 没有能力的自己所能做的,就只有这种寒酸、连慰藉都算不上的轻举妄动—— 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 在这种时候竟没办法好好保护女生,自己实在、实在太丢脸了…… 可惜悠的护卫举动并没什么实际效用,黑海轻 而易举就绕过悠的手臂。 「黑海同学……黑海同学!」 抵在背后的枪口,以及对于黑海idea后遗症的恐惧让悠觉得自己难受得好像全身上下都快碎裂了。尽管如此,悠还是死命地呼喊她的名字。 「不管我的身体会有什么下场都无所谓!我……我要保护黑海同学!」 泪水浸湿了脸庞,试着驱赶不断涌出的无力感。 「——悠,快别哭了。」 慈母般的声线镇住了颤动的泪腺。瞄准这里的枪口。没有反击的手段。只要琉耶尔的手指随意念轻轻一扣,这场谋反战记就会在瞬间画下休止符。 可在面对着这种绝望的状态时—— 天狱院黑海脸上的邪恶笑容依旧不曾崩解。 「……拉普拉斯的恶魔是确实存在的唷。它正戴着项圈,在我手里握着的锁链那头呢……」 黑海伸出手,将idea控制器从悠的手指上拔掉。 「证据就在这里。看哪,此日此时此地的你,正以臻于完美的状态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我一直一直一直都在等待着,等待悠对我的感情达到极限激昂的时刻啊。 说完这句话后, 黑海吻住了悠的嘴唇。 「嗯——?」 仿佛在与灵体接吻般。过于虚渺不真实的感觉让悠的背脊一阵阵颤栗。还来不及沉醉在略带湿热感的体温触觉里,长长的舌头便顶开嘴唇侵入口腔——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 不同于唾液黏度的大量液体正通过嘴巴流进悠的喉咙深处。 那凝胶状的东西瞬间就被黏膜吸收,最后与流淌全身的血液同化合而为一。 感受到的是上升的体温与加速跳动的心脏,还有从腹部底层膨胀勃发,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激流。 接着,喀锵——就像按下了某道开关。 旋绕着悠的力量『方向』就此逆转。 「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这一声冲破天际的吼叫,悠猛地直起身子。这个时候,悠的双眼确实目睹了。 关于世界的色彩瞬息一变的模样。 这并不是视觉出了问题。而是在达到到超人境界后所俱备的判断力。 看见了。 不只是琉耶尔的皮肤细胞,甚至能看见构成他idea的路克斯·索利斯元素。 感觉到了。 在认同自己能力的同时,他心里的惊愕。变得更加尖锐刺人的敌意。紊乱的呼吸。加快的心跳鼓动。 明白了。 他的想法。与他之间的距离。还有,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无法东山再起。 于是,确信了。 ——自己已经得到能保护主人的力量。 悠迈步走向前。依旧是与平时步行时没两样的步调,但周围的人都没有动作。明明自己正在接近,执着手枪的琉耶尔却连扣下扳机的意图都感觉不出来,初吻的对象就在背后双眼发亮地静止不动。 有种除了自己轮廓以外的世界全都被包覆在树液之中的错觉。 忽然之间,鸟瞰着整座体育馆的视觉观点流入意识的中心。直到这个时候一悠才见到已然进化完成的自己。 锐化成适合战斗的四肢,纤细的躯干,还有轮廓分明的五官。 悠终于完成与战斗生物兵器·认主独一的融合。 可并非一身漆黑,而是亮眼的白金色。悠的头发闪耀着比过往更清澈的光泽。被光芒包覆的脸孔上睁着一对锐利的瞳眸。柔软的头发倒竖着,自金与漆黑,象征着悠与黑海意念的两种颜色,正如同互相纠缠的舌头般浑然天成。 悠随即理解了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事。 浓缩的路克斯·索利斯已经失控了。 被硬塞入体内的认主独一对aeon产生化学反应,才让浓缩的路克斯·索利斯流转方向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在拿掉icu的状态下,原本是朝外部释放的庞大能源全都流向自己,容许量超标必然会导致身体开始失控。 边思索着这些事边迈步向前时,悠也确信了。 会觉得周遭世界静止不动,这种异常事态并不是时间的洪流发生了某种变化。 与周围无关,而是悠正以超乎寻常的速度移动着。 「怎么会有这种事!别开玩笑了!这种ideadrive的存在是想气死谁啊!」 惊愕的叫喊就像引信,琉耶尔又一次扣下扳机。 缠绕绿色等离子体的光弹从枪口击出,一直线地迎面飞来。 但悠完全不为所动。因为在他看来,那速度就跟纸糊气球同样等级。 没有摆出任何迎战姿势,「嘿」的一声便把迎面飞来的子弹反手拍掉。是有些刺麻感,不过其凶悍程度也就跟日常生活中受静电袭击差不多程度吧。「怎么可能……」一再表现出的绝望反应让琉耶尔显得无比滑稽。 悠轻轻巧巧地走近舞台,一跃而上。身体宛如添上羽翼般轻盈。 「好了,琉耶尔学长,该做个了结了。」 在舞台上彼此相对,悠以平稳的声音开口。 「这算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是不会承认的!」握紧枪把,琉耶尔发出震耳的怒吼声。「哭喊吧!egusolbar! 」 紧接着枪口喷出火苗,这一次射出的是带有深红色等离子体的子弹。其确切数量是十六发。每一发都变幻出不同规则的弹道朝悠袭去。 「如果执意要阻挡在黑海同学面前——」 对现在的悠而言,这种程度的东西已不构成任何威胁了。 「无论是谁,我都会将他击垮。」 悠迈开脚步奔跑。在这个静止的世界里全速奔驰。 不费吹灰之力的闪过缓缓飞来的大量子弹,轻而易举地侵入对方最后的自保距离。 这一幕在生于六十进位法则世界里的琉耶尔眼中,究竟会是怎样的呈现呢一—从他那双结冰似的湛蓝眼眸里似乎能窥知一二。 可即便如此,悠依然没有半点放过他的打算。 没有放缓助跑速度,同时尽其所能地挥动右臂,重心移往背后,但躯干仍维持在中心线上。流人体内的认主独一思想矫正了悠的攻击轨道,创造出一拳打飞人的最佳姿势。 说到揍人这件事,在悠活到目前的人生里仅只发生过一次。 遇到那个不把自己当成男生只会欺负人的小霸王,为了扞卫自己的尊严,悠只能痛扁他了。 只有那一次,是为了自己而使用了暴力。 但现在不同了。 这一次是为了主人。为了那幽黑优雅且美丽,还有些令人困扰的黑暗女帝陛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琉耶尔学长,胜利就由我们收下了。」 ——对着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端正脸孔,施予最适当的破坏痛击。 手枪灰飞烟灭,琉耶尔的身体也以超乎想像的方式往后弹飞,直接撞穿了体育馆的墙壁。墙上被砸出了一个大洞,而琉耶尔就这么瘫软在大洞旁。观察到他已经丧失意识后,原本盈满悠全身的斗气也随之散去。 各种颜色的斑驳光影在瞳孔中舞动飘散,身体逐去了重心—— 可是,悠感觉到的不是坚硬的地板。 「悠……悠……!」 两只纤瘦的手臂从背后环住悠的脖颈。身体已呈现半透明状态,却还是温柔地从身后抱紧悠——这个人就是侦探军师的主君,身后感受到的是黑暗女帝的柔滑肌肤。软绵柔嫩且温热,真想一直这样下去…… 终章 羽澄悠的人生,与天狱院黑海的武力政权同在 【谋反告捷!天狱院黑海终于夺回统一学生会长的宝座!】 当这篇头条新闻在岛上各处沸腾之际,顿时成为热门人物的侦探军师·羽澄悠正为了无处宣泄的激愤而气到全身发抖。 凭着一股子闷气,悠旁若无人的大步走向教会后方的悬崖峭壁。 对那个正坐在悬崖边双脚腾空摆动,远眺夕阳沉人海岸线的新,统一学生会长全力控诉。 「黑海同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呵呵,看来idea的后遗症十分强烈呢。」 回过头,黑海妩媚的眯起双眼。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是双插啊,这种小事就不……」 「什么不用担心啊!话说回来,你在这种时候对我出柜会让我很困扰的!因为、因为我……!」 悠激动地大声嚷嚷。压住裙角的两只手都不由自主的颤动。 「我的、小、小、小鸡鸡……都不见了耶!?」 原来aeon的燃料,就是悠的男性荷尔蒙。 在使用能力后随之而来的身体不适,或许就是肉体构造在发生异变前的准备阶段。原本就已经累积了不少次使用量,再加上拔除了icu强制提升能力,所以才会让idea后遗症发作得如此强烈吧——黑海如是说。这样也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消失,但不管怎样,不见的东西就是不见了。 黑海也有属于她自己的严重idea后遗症需要承受,但如今身体的状况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甚至还有些得意忘形起来。 「idea的后遗症跟男性荷尔蒙息息相关,这件事在确定aeon蝥伏的同时,天狱院财团的调查团队就已经向我报告了……」 「怎么这样!那你为什么……!」 「所以我也不也为你考虑了很多吗?初次见面时我就说了,为了悠的将来,这身女装是必要的。」 「这个梗也铺得太长了吧!?」 悠满脸通红气得直跺脚。黑海依旧泰然处之,「不过,我明白你的心情啦。」说着边用手遮在嘴角。 「因为悠的……确实很壮观啊。」 「这种话用不着说出来啦!」 黑海的脸颊染上火烧似的红晕。就算少了夕阳余辉的照明也相当明显。那芜比诱人的表情让无处宣泄的怨慰也不得不随之萎缩消退。 「呵呵。悠,过来我这里。」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看着对自己招手的黑海,却是一点也感觉不出她有半点恶意。悠无力地垂下肩膀,甚是无奈地在她身旁坐下。 看着自己的双脚,在遥远的下方有着拍打岸壁的波涛溅起的白色浪花,形成了复杂的波纹。喂,等等这好像有点恐怖啊,用眼神示意后,想不到身体竟下意识地贴向黑海。 这段期间,悠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频率,试图把直至目前整顿过的一些想法告诉黑海。 「可以听我说说话吗?我有一些事想向你确认。」 「哎呀,突然这是怎么啦?」 黑海面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她八成已经察觉了。 悠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切换成侦探模式, 「——黑海同学,你一直都在测试我吧?」 几秒钟的空白横亘在两人之间,直到黑海露出了似乎很开心的苦笑。 「呵呵呵,在最后关头,你还是说了很像侦探会说的话呢。」 「正确答案。」黑海像是已有决悟般的吁出一口气,干脆的给出肯定的答案。 「最初的测验就在第一天。说实在的,我并没有对你身为军师的作为有多大期待。」 「果然如此啊……」 悠的叹息声里夹杂着一丝无力。 「我就说嘛,因为是侦探所以也能当军师这种事实在太乱来了,更何况赌上的还是自家队伍的命运这最最重要的东西,让毫无经验的我来当军师,怎么想都太扯了。就算黑海同学说是为了试自己的『眼光』,但也太……」 「嗯嗯,你说得没错。会把你从本土招聘过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我想得到沉睡在你脑海中的aeon。至于军师,不过是次要的理由。要是你在第一战时就说出没出息的窝囊策略,我会马上揍你一顿,只把你当成宠物看待。到时候你将只是持续供给浓缩路克斯·索利斯的吉祥物,活该被我戴上项圈养在笼子里。」 ——可是以结果来说,果然我的『眼光』一点问题都没有。 自信满满地说完后,黑海又对害怕得浑身发抖的悠投去「再多说一点啊」的期待眼神。 「……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一直都在暗中测试你的?」 「在与布理兰瓦珍交涉的时候。」 悠干脆地答道。 「身为天狱院财团的大小姐,成绩也是学级顶尖,更是从小开始就经营了好几间旗下公司,还曾经一度称霸统一学生会战争并登上于统一学生会长宝座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么乱来的举动!故意惹怒恋城寺学姐……怎么想都只是为了测试我做为一名军师的能力吧!」 没错,仔细想想根本就再理所当然不过。会用那么鲁莽的方式搞砸重要重要交涉场合的人,怎么可能攀上那种高度。 「哎……当时又加上idea后遗症中途发病,结果倒是给悠添了不少麻烦呢,这一点是我的失算……可是你这个答案,只能拿到五十分唷。」 「黑海同学,难不成你……!」 其实,悠心里还藏了另外一个秘密答案。为了测试自己而让事态陷入混乱——这点若只有五十分,那剩余的空间就是…… 看着悠不敢置信的表情,黑海似乎也明白他未说出口的真相。 「没错,就是那个难不成。只要有你在,我随时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做我想做的事——就是因为抱着这份确信,我才会刻意惹恼王华,这就是剩下的五十分。只是没想到那孩子会气成那样,说要展开全面战争的时候,我心底也是有些发毛啊,可是王华发飙的时候最有趣了。呵呵……现在回想起王华那个时候的表情,还是让人……噗!喔呵呵呵呵呵!」 悠错愕地张大嘴巴。虽然心里的推理全部正确,但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所谓的主将,本来应该是无论何时都忍辱负重的存在。可就算再怎么为了大仁大义,卑微成那样也太累了不是吗? 所以这时候就该悠上场了,把那些因为我的肆意妄为而引发的问题在最后漂亮地解决,这种拍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遇到的呢。」 「我说你呀,黑海同学!」 是可忍孰不可忍,悠倾身向前正准备针对黑海的说法大吐苦水…… 「可是——你却追随了这样的我。在庆功宴那天,就算听了我荒谬的理想,却未曾有一丝否定,反而……」 这时黑海脸上绽放了美得教人迷恋恍惚,带着柔软喜悦的微笑,所以才说实在太卑鄙了。一旦她露出那种表情,不就让人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吗! 「你还记得这个吗?」 结束了互相探测对方心理的伟大工程后,黑海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开始的那张契约书。 「你真的做得很好。多亏了你,我现在才能重回这个位置……」 所以,订下的这份契约已经结束了。 喃喃说完后,黑海便将手里这份联系着两人的契约书反覆撕个粉碎。 接着把手里的无数细碎纸片抛向空中,在黄昏的海风吹拂下幻化成漫天飞舞的白包羽毛飘啊飘、飘啊飘…………嗯嗯嗯嗯? 「先等一下,黑海同学。你刚才这一串举动做得是很平淡自然没错,不过那张契约书 上……我记得写着要支付我两千万的报酬吧?」 「……啧。」 「你咂舌!你刚才咂舌了对吧!?」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契约的证据如今都已化成大海里的藻屑。 「呜呜……我的报酬,我的大学学费,好不容易能过着稍微奢侈一点的生活啊……」 「呼~」黑海轻吁一口气,瞥了身旁发出哭声的悠,耸了耸肩膀。 「你将来会得到的是一半的天狱院财团,为了两千万这种零头就哭爹喊娘的会让我很伤脑筋的呀。」 「如果只是零头,那现在就给我啊。」 ……等等。 这位小姐,刚才是不是若无其事地说了件很不得了的事啊? 稍微想像一下吧……黑海说着,深深望进悠的瞳孔。 「洋溢着自己缺乏的优秀才能,为了自己费尽心思战斗,甚至愿意挺身保护自己;被那个人如此真诚的对待着,同时也能提升自己的能力……再加上那位异性的姿色简直是不得不相信命运的中意程度,所以……」 「所、所以怎样……?」 黑海忽然凑近的脸庞,让悠全身都像快被蒸熟了。 「如果是我,就会使尽全力进行求爱行动啊。」 「那一连串的性骚扰是求爱行动吗!?」 「性骚……你说什么?」 「啊啊没有啦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想真的真的。」 就在悠惊慌失措的时候,黑海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另一张纸。 纸张左上角那几个鲜明的字体写的是——【结婚申请书】五个字。 唔,算了。这状况勉强也在预料之中,可是…… 「为什么申请书上有我的笔迹和盖章,连个人资料都填得那么详细啊!?」 甚至还细心地在递交日期栏写上悠的十八岁生日呢。这个人真的是……吼唷! 悠从黑海的手中抽走结婚申请书,仔细折叠好之后塞入胸前的口袋。 「真是的……不过也好,今天就原谅你吧。反正之后我会更加严密的进攻,绝对会攻陷你的心。不过呢,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 嗯! 黑海微微撅起丰盈的嘴唇。 「这一次由悠主动……来吻我一下。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处于半半幽灵状态了,感觉很稀薄,而且又太忘我,根本没有好好感受。」 那样子的初吻,确实让人过意不去…… 难得她这次没有掺杂揶揄的成分,看起来应该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绯红了脸颊,这是悠第一次见到黑海的这一面。如此惹人疼惜,如此令人怜爱,就算要自己奉献生命都不足为惜—— 接下来自己究竟想怎么做,在悠的心里也早就有了决定。 想在黑海身边。 待在这个信任自己、认为自己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黑暗女帝陛下身边。 她身上这种乱七八糟的领袖魅力,将会为这个世界的未来染上多么缤纷灿烂的色彩呢? 悠想要比任何一个人站在更接近她的位置,亲眼见证这一切。 所以当悠伸手搭在黑海肩上时,黑海同样也把手搁置在悠的肩上。 微微侧过脸,一同闭上眼睛,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交错的呼吸气息—— 「喂~大姐头~!悠~!」 在啵下去的前一刻,两人急忙煞住往后退开。呼唤声是从教堂那头传来的。 抬眼望去,颊白背着纤瘦的真贺里正朝这边大力挥舞着手臂。在她们身旁,还有看起来似乎不是很高兴双手环胸的王华,和亲牵着手的八街姐妹。 「你们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啊?快点啦,统一学生会长的就职纪念派对就要开始了!这可是由本·小·姐主办的纪念派对唷!」 悠与黑海无奈地对看一眼,同时轻轻泛开了笑。 先站起来的是黑海。洒落的夕阳余晖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细微神情,但她的口气中满溢着深情与期待,还有依然坚定的意念。 缓缓伸出那柔嫩的手, 「从今天开始,你的容身之处永远都在我的手里,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我的……容身之处……」 没错,回想起来,之所以会一脚踏入侦探业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有需要自己的人。有个能自力更生的机会。 而一直追求的容身之处,此刻只要伸出手,便能触碰到了—— 那些难以言喻的感慨弥漫了视线,但脸上仍洋溢着满满的笑容。 「来,走吧。统一学生会,副会长——我最重要的军师。」 后记 非常感谢拿起这本书的您。 初次见面,很荣幸能在第14届entame大赏中获颁特别赏,我是是钟龙二。 『学园谋反战记沙中语』 突然就转变话题了真抱歉,不过这是本篇作品在投稿时使用的标题。 因为后来发生许多状况而使篇名有了变动,但为了曾看过这个标题的各位,还是让我在这里简单做个说明吧。 所谓的沙中语,好像也有人称作「沙中偶语」,平铺直述地说,就是企图谋反的意喻,典故是出自于东汉时期的历史家,司马迁的史记。 在为了强化词汇能力而翻读国语辞典的时候,在sa行发现「沙中语」这个词汇的瞬间,脑海中那些不可思议的回路全都联系起来了,投稿标题也在刹那浮上脑海,也成为本作的执笔契机。 「在学园中谋反,反谁?反老师吗?不对不对,应该是学生会吧……」 于是乎,一开始倒是很顺利地就架构出故事大纲与角色设定……可是,我心里不时会窜过一些不祥的预感,也就这么停笔了。 ——有哪里还不太足够……但又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 之后大概有快两个月左右吧,我每天都对着一片空白的笔记本却完全无法下笔。 直到某天晚上,大概是脑子终于疲累到极致了,不知怎地就把手中的自动铅笔看成星际大战的光剑了。 一个成熟的大人手里拿着笔,梦呓似地喃喃念着「呜吼……鸣吼~」边在房间里不断徘徊,那模样肯定相当滑稽吧。 其实那支自动铅笔是青梅竹马y君送给我的十五岁生日礼物。 由于高中联考、大学联考,还有就职测验等人生的重要时刻我都会使用这支笔,所以感触也就更加深刻了吧。 而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时候! 被雷劈到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关于本书中相当重要的ideadrive设定也就跟着泉涌而出了。 在布理兰瓦珍一战中被逼入绝境的悠想必也品尝到这种灵光一闪的快感了吧。 本书的出版当然也受到许多贵人的帮助。 责任编辑大人:谢谢您明确的指导改正了我大意疏失又肤浅的设定缺陷,因为有您的帮助,这部作品才得以平安完成。实在不是很会使用word processor software跟字体变换真的很抱歉。我明明都出社会了呀! 因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插画,赋予统一学生会战争舞台鲜明色彩的八重樫南老师:每次拜见老师的插画,都让我真心觉得作品里的世界彷佛更生动活泼了十几二十倍呢。 还有以法米通文库编辑部为首,参与了这次评审的各位,用话语带给我许多温情的各位职场同仁,一路支持我的各位朋友、点头之交、家人,以及从成年式之后关系就有些疏远的y君。还有目前为止我笔下五篇作品的唯一读者,我家老弟。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拿起这本书的各位读者。 真的、真的十分感谢。 非常感谢拿起这本书的您。 初次见面,很荣幸能在第14届entame大赏中获颁特别赏,我是是钟龙二。 『学园谋反战记沙中语』 突然就转变话题了真抱歉,不过这是本篇作品在投稿时使用的标题。 因为后来发生许多状况而使篇名有了变动,但为了曾看过这个标题的各位,还是让我在这里简单做个说明吧。 所谓的沙中语,好像也有人称作「沙中偶语」,平铺直述地说,就是企图谋反的意喻,典故是出自于东汉时期的历史家,司马迁的史记。 在为了强化词汇能力而翻读国语辞典的时候,在sa行发现「沙中语」这个词汇的瞬间,脑海中那些不可思议的回路全都联系起来了,投稿标题也在刹那浮上脑海,也成为本作的执笔契机。 「在学园中谋反,反谁?反老师吗?不对不对,应该是学生会吧……」 于是乎,一开始倒是很顺利地就架构出故事大纲与角色设定……可是,我心里不时会窜过一些不祥的预感,也就这么停笔了。 ——有哪里还不太足够……但又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 之后大概有快两个月左右吧,我每天都对着一片空白的笔记本却完全无法下笔。 直到某天晚上,大概是脑子终于疲累到极致了,不知怎地就把手中的自动铅笔看成星际大战的光剑了。 一个成熟的大人手里拿着笔,梦呓似地喃喃念着「呜吼……鸣吼~」边在房间里不断徘徊,那模样肯定相当滑稽吧。 其实那支自动铅笔是青梅竹马y君送给我的十五岁生日礼物。 由于高中联考、大学联考,还有就职测验等人生的重要时刻我都会使用这支笔,所以感触也就更加深刻了吧。 而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时候! 被雷劈到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关于本书中相当重要的ideadrive设定也就跟着泉涌而出了。 在布理兰瓦珍一战中被逼入绝境的悠想必也品尝到这种灵光一闪的快感了吧。 本书的出版当然也受到许多贵人的帮助。 责任编辑大人:谢谢您明确的指导改正了我大意疏失又肤浅的设定缺陷,因为有您的帮助,这部作品才得以平安完成。实在不是很会使用word processor software跟字体变换真的很抱歉。我明明都出社会了呀! 因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插画,赋予统一学生会战争舞台鲜明色彩的八重樫南老师:每次拜见老师的插画,都让我真心觉得作品里的世界彷佛更生动活泼了十几二十倍呢。 还有以法米通文库编辑部为首,参与了这次评审的各位,用话语带给我许多温情的各位职场同仁,一路支持我的各位朋友、点头之交、家人,以及从成年式之后关系就有些疏远的y君。还有目前为止我笔下五篇作品的唯一读者,我家老弟。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拿起这本书的各位读者。 真的、真的十分感谢。 非常感谢拿起这本书的您。 初次见面,很荣幸能在第14届entame大赏中获颁特别赏,我是是钟龙二。 『学园谋反战记沙中语』 突然就转变话题了真抱歉,不过这是本篇作品在投稿时使用的标题。 因为后来发生许多状况而使篇名有了变动,但为了曾看过这个标题的各位,还是让我在这里简单做个说明吧。 所谓的沙中语,好像也有人称作「沙中偶语」,平铺直述地说,就是企图谋反的意喻,典故是出自于东汉时期的历史家,司马迁的史记。 在为了强化词汇能力而翻读国语辞典的时候,在sa行发现「沙中语」这个词汇的瞬间,脑海中那些不可思议的回路全都联系起来了,投稿标题也在刹那浮上脑海,也成为本作的执笔契机。 「在学园中谋反,反谁?反老师吗?不对不对,应该是学生会吧……」 于是乎,一开始倒是很顺利地就架构出故事大纲与角色设定……可是,我心里不时会窜过一些不祥的预感,也就这么停笔了。 ——有哪里还不太足够……但又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 之后大概有快两个月左右吧,我每天都对着一片空白的笔记本却完全无法下笔。 直到某天晚上,大概是脑子终于疲累到极致了,不知怎地就把手中的自动铅笔看成星际大战的光剑了。 一个成熟的大人手里拿着笔,梦呓似地喃喃念着「呜吼……鸣吼~」边在房间里不断徘徊,那模样肯定相当滑稽吧。 其实那支自动铅笔是青梅竹马y君送给我的十五岁生日礼物。 由于高中联考、大学联考,还有就职测验等人生的重要时刻我都会使用这支笔,所以感触也就更加深刻了吧。 而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时候! 被雷劈到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关于本书中相当重要的ideadrive设定也就跟着泉涌而出了。 在布理兰瓦珍一战中被逼入绝境的悠想必也品尝到这种灵光一闪的快感了吧。 本书的出版当然也受到许多贵人的帮助。 责任编辑大人:谢谢您明确的指导改正了我大意疏失又肤浅的设定缺陷,因为有您的帮助,这部作品才得以平安完成。实在不是很会使用word processor software跟字体变换真的很抱歉。我明明都出社会了呀! 因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插画,赋予统一学生会战争舞台鲜明色彩的八重樫南老师:每次拜见老师的插画,都让我真心觉得作品里的世界彷佛更生动活泼了十几二十倍呢。 还有以法米通文库编辑部为首,参与了这次评审的各位,用话语带给我许多温情的各位职场同仁,一路支持我的各位朋友、点头之交、家人,以及从成年式之后关系就有些疏远的y君。还有目前为止我笔下五篇作品的唯一读者,我家老弟。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拿起这本书的各位读者。 真的、真的十分感谢。 那么,悠和黑海的霸业之道将会有个全新的开始,接下来他们究竟要如何在群雄割据的多鸟羽岛上开创出一片美好的未来呢? 诚心期待能与各位再度相见。 二〇一三年一月 是钟龙二 本作品为第14回entame大赏特别赏得奖作品『学园谋反战记沙中语』所改题、改稿之作。 非常感谢拿起这本书的您。 初次见面,很荣幸能在第14届entame大赏中获颁特别赏,我是是钟龙二。 『学园谋反战记沙中语』 突然就转变话题了真抱歉,不过这是本篇作品在投稿时使用的标题。 因为后来发生许多状况而使篇名有了变动,但为了曾看过这个标题的各位,还是让我在这里简单做个说明吧。 所谓的沙中语,好像也有人称作「沙中偶语」,平铺直述地说,就是企图谋反的意喻,典故是出自于东汉时期的历史家,司马迁的史记。 在为了强化词汇能力而翻读国语辞典的时候,在sa行发现「沙中语」这个词汇的瞬间,脑海中那些不可思议的回路全都联系起来了,投稿标题也在刹那浮上脑海,也成为本作的执笔契机。 「在学园中谋反,反谁?反老师吗?不对不对,应该是学生会吧……」 于是乎,一开始倒是很顺利地就架构出故事大纲与角色设定……可是,我心里不时会窜过一些不祥的预感,也就这么停笔了。 ——有哪里还不太足够……但又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 之后大概有快两个月左右吧,我每天都对着一片空白的笔记本却完全无法下笔。 直到某天晚上,大概是脑子终于疲累到极致了,不知怎地就把手中的自动铅笔看成星际大战的光剑了。 一个成熟的大人手里拿着笔,梦呓似地喃喃念着「呜吼……鸣吼~」边在房间里不断徘徊,那模样肯定相当滑稽吧。 其实那支自动铅笔是青梅竹马y君送给我的十五岁生日礼物。 由于高中联考、大学联考,还有就职测验等人生的重要时刻我都会使用这支笔,所以感触也就更加深刻了吧。 而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时候! 被雷劈到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关于本书中相当重要的ideadrive设定也就跟着泉涌而出了。 在布理兰瓦珍一战中被逼入绝境的悠想必也品尝到这种灵光一闪的快感了吧。 本书的出版当然也受到许多贵人的帮助。 责任编辑大人:谢谢您明确的指导改正了我大意疏失又肤浅的设定缺陷,因为有您的帮助,这部作品才得以平安完成。实在不是很会使用word processor software跟字体变换真的很抱歉。我明明都出社会了呀! 因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插画,赋予统一学生会战争舞台鲜明色彩的八重樫南老师:每次拜见老师的插画,都让我真心觉得作品里的世界彷佛更生动活泼了十几二十倍呢。 还有以法米通文库编辑部为首,参与了这次评审的各位,用话语带给我许多温情的各位职场同仁,一路支持我的各位朋友、点头之交、家人,以及从成年式之后关系就有些疏远的y君。还有目前为止我笔下五篇作品的唯一读者,我家老弟。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拿起这本书的各位读者。 真的、真的十分感谢。 非常感谢拿起这本书的您。 初次见面,很荣幸能在第14届entame大赏中获颁特别赏,我是是钟龙二。 『学园谋反战记沙中语』 突然就转变话题了真抱歉,不过这是本篇作品在投稿时使用的标题。 因为后来发生许多状况而使篇名有了变动,但为了曾看过这个标题的各位,还是让我在这里简单做个说明吧。 所谓的沙中语,好像也有人称作「沙中偶语」,平铺直述地说,就是企图谋反的意喻,典故是出自于东汉时期的历史家,司马迁的史记。 在为了强化词汇能力而翻读国语辞典的时候,在sa行发现「沙中语」这个词汇的瞬间,脑海中那些不可思议的回路全都联系起来了,投稿标题也在刹那浮上脑海,也成为本作的执笔契机。 「在学园中谋反,反谁?反老师吗?不对不对,应该是学生会吧……」 于是乎,一开始倒是很顺利地就架构出故事大纲与角色设定……可是,我心里不时会窜过一些不祥的预感,也就这么停笔了。 ——有哪里还不太足够……但又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 之后大概有快两个月左右吧,我每天都对着一片空白的笔记本却完全无法下笔。 直到某天晚上,大概是脑子终于疲累到极致了,不知怎地就把手中的自动铅笔看成星际大战的光剑了。 一个成熟的大人手里拿着笔,梦呓似地喃喃念着「呜吼……鸣吼~」边在房间里不断徘徊,那模样肯定相当滑稽吧。 其实那支自动铅笔是青梅竹马y君送给我的十五岁生日礼物。 由于高中联考、大学联考,还有就职测验等人生的重要时刻我都会使用这支笔,所以感触也就更加深刻了吧。 而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时候! 被雷劈到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关于本书中相当重要的ideadrive设定也就跟着泉涌而出了。 在布理兰瓦珍一战中被逼入绝境的悠想必也品尝到这种灵光一闪的快感了吧。 本书的出版当然也受到许多贵人的帮助。 责任编辑大人:谢谢您明确的指导改正了我大意疏失又肤浅的设定缺陷,因为有您的帮助,这部作品才得以平安完成。实在不是很会使用word processor software跟字体变换真的很抱歉。我明明都出社会了呀! 因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插画,赋予统一学生会战争舞台鲜明色彩的八重樫南老师:每次拜见老师的插画,都让我真心觉得作品里的世界彷佛更生动活泼了十几二十倍呢。 还有以法米通文库编辑部为首,参与了这次评审的各位,用话语带给我许多温情的各位职场同仁,一路支持我的各位朋友、点头之交、家人,以及从成年式之后关系就有些疏远的y君。还有目前为止我笔下五篇作品的唯一读者,我家老弟。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拿起这本书的各位读者。 真的、真的十分感谢。 那么,悠和黑海的霸业之道将会有个全新的开始,接下来他们究竟要如何在群雄割据的多鸟羽岛上开创出一片美好的未来呢? 诚心期待能与各位再度相见。 二〇一三年一月 是钟龙二 本作品为第14回entame大赏特别赏得奖作品『学园谋反战记沙中语』所改题、改稿之作。 非常感谢拿起这本书的您。 初次见面,很荣幸能在第14届entame大赏中获颁特别赏,我是是钟龙二。 『学园谋反战记沙中语』 突然就转变话题了真抱歉,不过这是本篇作品在投稿时使用的标题。 因为后来发生许多状况而使篇名有了变动,但为了曾看过这个标题的各位,还是让我在这里简单做个说明吧。 所谓的沙中语,好像也有人称作「沙中偶语」,平铺直述地说,就是企图谋反的意喻,典故是出自于东汉时期的历史家,司马迁的史记。 在为了强化词汇能力而翻读国语辞典的时候,在sa行发现「沙中语」这个词汇的瞬间,脑海中那些不可思议的回路全都联系起来了,投稿标题也在刹那浮上脑海,也成为本作的执笔契机。 「在学园中谋反,反谁?反老师吗?不对不对,应该是学生会吧……」 于是乎,一开始倒是很顺利地就架构出故事大纲与角色设定……可是,我心里不时会窜过一些不祥的预感,也就这么停笔了。 ——有哪里还不太足够……但又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 之后大概有快两个月左右吧,我每天都对着一片空白的笔记本却完全无法下笔。 直到某天晚上,大概是脑子终于疲累到极致了,不知怎地就把手中的自动铅笔看成星际大战的光剑了。 一个成熟的大人手里拿着笔,梦呓似地喃喃念着「呜吼……鸣吼~」边在房间里不断徘徊,那模样肯定相当滑稽吧。 其实那支自动铅笔是青梅竹马y君送给我的十五岁生日礼物。 由于高中联考、大学联考,还有就职测验等人生的重要时刻我都会使用这支笔,所以感触也就更加深刻了吧。 而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时候! 被雷劈到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关于本书中相当重要的ideadrive设定也就跟着泉涌而出了。 在布理兰瓦珍一战中被逼入绝境的悠想必也品尝到这种灵光一闪的快感了吧。 本书的出版当然也受到许多贵人的帮助。 责任编辑大人:谢谢您明确的指导改正了我大意疏失又肤浅的设定缺陷,因为有您的帮助,这部作品才得以平安完成。实在不是很会使用word processor software跟字体变换真的很抱歉。我明明都出社会了呀! 因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插画,赋予统一学生会战争舞台鲜明色彩的八重樫南老师:每次拜见老师的插画,都让我真心觉得作品里的世界彷佛更生动活泼了十几二十倍呢。 还有以法米通文库编辑部为首,参与了这次评审的各位,用话语带给我许多温情的各位职场同仁,一路支持我的各位朋友、点头之交、家人,以及从成年式之后关系就有些疏远的y君。还有目前为止我笔下五篇作品的唯一读者,我家老弟。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拿起这本书的各位读者。 真的、真的十分感谢。 非常感谢拿起这本书的您。 初次见面,很荣幸能在第14届entame大赏中获颁特别赏,我是是钟龙二。 『学园谋反战记沙中语』 突然就转变话题了真抱歉,不过这是本篇作品在投稿时使用的标题。 因为后来发生许多状况而使篇名有了变动,但为了曾看过这个标题的各位,还是让我在这里简单做个说明吧。 所谓的沙中语,好像也有人称作「沙中偶语」,平铺直述地说,就是企图谋反的意喻,典故是出自于东汉时期的历史家,司马迁的史记。 在为了强化词汇能力而翻读国语辞典的时候,在sa行发现「沙中语」这个词汇的瞬间,脑海中那些不可思议的回路全都联系起来了,投稿标题也在刹那浮上脑海,也成为本作的执笔契机。 「在学园中谋反,反谁?反老师吗?不对不对,应该是学生会吧……」 于是乎,一开始倒是很顺利地就架构出故事大纲与角色设定……可是,我心里不时会窜过一些不祥的预感,也就这么停笔了。 ——有哪里还不太足够……但又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 之后大概有快两个月左右吧,我每天都对着一片空白的笔记本却完全无法下笔。 直到某天晚上,大概是脑子终于疲累到极致了,不知怎地就把手中的自动铅笔看成星际大战的光剑了。 一个成熟的大人手里拿着笔,梦呓似地喃喃念着「呜吼……鸣吼~」边在房间里不断徘徊,那模样肯定相当滑稽吧。 其实那支自动铅笔是青梅竹马y君送给我的十五岁生日礼物。 由于高中联考、大学联考,还有就职测验等人生的重要时刻我都会使用这支笔,所以感触也就更加深刻了吧。 而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时候! 被雷劈到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关于本书中相当重要的ideadrive设定也就跟着泉涌而出了。 在布理兰瓦珍一战中被逼入绝境的悠想必也品尝到这种灵光一闪的快感了吧。 本书的出版当然也受到许多贵人的帮助。 责任编辑大人:谢谢您明确的指导改正了我大意疏失又肤浅的设定缺陷,因为有您的帮助,这部作品才得以平安完成。实在不是很会使用word processor software跟字体变换真的很抱歉。我明明都出社会了呀! 因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插画,赋予统一学生会战争舞台鲜明色彩的八重樫南老师:每次拜见老师的插画,都让我真心觉得作品里的世界彷佛更生动活泼了十几二十倍呢。 还有以法米通文库编辑部为首,参与了这次评审的各位,用话语带给我许多温情的各位职场同仁,一路支持我的各位朋友、点头之交、家人,以及从成年式之后关系就有些疏远的y君。还有目前为止我笔下五篇作品的唯一读者,我家老弟。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拿起这本书的各位读者。 真的、真的十分感谢。 非常感谢拿起这本书的您。 初次见面,很荣幸能在第14届entame大赏中获颁特别赏,我是是钟龙二。 『学园谋反战记沙中语』 突然就转变话题了真抱歉,不过这是本篇作品在投稿时使用的标题。 因为后来发生许多状况而使篇名有了变动,但为了曾看过这个标题的各位,还是让我在这里简单做个说明吧。 所谓的沙中语,好像也有人称作「沙中偶语」,平铺直述地说,就是企图谋反的意喻,典故是出自于东汉时期的历史家,司马迁的史记。 在为了强化词汇能力而翻读国语辞典的时候,在sa行发现「沙中语」这个词汇的瞬间,脑海中那些不可思议的回路全都联系起来了,投稿标题也在刹那浮上脑海,也成为本作的执笔契机。 「在学园中谋反,反谁?反老师吗?不对不对,应该是学生会吧……」 于是乎,一开始倒是很顺利地就架构出故事大纲与角色设定……可是,我心里不时会窜过一些不祥的预感,也就这么停笔了。 ——有哪里还不太足够……但又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 之后大概有快两个月左右吧,我每天都对着一片空白的笔记本却完全无法下笔。 直到某天晚上,大概是脑子终于疲累到极致了,不知怎地就把手中的自动铅笔看成星际大战的光剑了。 一个成熟的大人手里拿着笔,梦呓似地喃喃念着「呜吼……鸣吼~」边在房间里不断徘徊,那模样肯定相当滑稽吧。 其实那支自动铅笔是青梅竹马y君送给我的十五岁生日礼物。 由于高中联考、大学联考,还有就职测验等人生的重要时刻我都会使用这支笔,所以感触也就更加深刻了吧。 而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时候! 被雷劈到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关于本书中相当重要的ideadrive设定也就跟着泉涌而出了。 在布理兰瓦珍一战中被逼入绝境的悠想必也品尝到这种灵光一闪的快感了吧。 本书的出版当然也受到许多贵人的帮助。 责任编辑大人:谢谢您明确的指导改正了我大意疏失又肤浅的设定缺陷,因为有您的帮助,这部作品才得以平安完成。实在不是很会使用word processor software跟字体变换真的很抱歉。我明明都出社会了呀! 因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插画,赋予统一学生会战争舞台鲜明色彩的八重樫南老师:每次拜见老师的插画,都让我真心觉得作品里的世界彷佛更生动活泼了十几二十倍呢。 还有以法米通文库编辑部为首,参与了这次评审的各位,用话语带给我许多温情的各位职场同仁,一路支持我的各位朋友、点头之交、家人,以及从成年式之后关系就有些疏远的y君。还有目前为止我笔下五篇作品的唯一读者,我家老弟。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拿起这本书的各位读者。 真的、真的十分感谢。 非常感谢拿起这本书的您。 初次见面,很荣幸能在第14届entame大赏中获颁特别赏,我是是钟龙二。 『学园谋反战记沙中语』 突然就转变话题了真抱歉,不过这是本篇作品在投稿时使用的标题。 因为后来发生许多状况而使篇名有了变动,但为了曾看过这个标题的各位,还是让我在这里简单做个说明吧。 所谓的沙中语,好像也有人称作「沙中偶语」,平铺直述地说,就是企图谋反的意喻,典故是出自于东汉时期的历史家,司马迁的史记。 在为了强化词汇能力而翻读国语辞典的时候,在sa行发现「沙中语」这个词汇的瞬间,脑海中那些不可思议的回路全都联系起来了,投稿标题也在刹那浮上脑海,也成为本作的执笔契机。 「在学园中谋反,反谁?反老师吗?不对不对,应该是学生会吧……」 于是乎,一开始倒是很顺利地就架构出故事大纲与角色设定……可是,我心里不时会窜过一些不祥的预感,也就这么停笔了。 ——有哪里还不太足够……但又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 之后大概有快两个月左右吧,我每天都对着一片空白的笔记本却完全无法下笔。 直到某天晚上,大概是脑子终于疲累到极致了,不知怎地就把手中的自动铅笔看成星际大战的光剑了。 一个成熟的大人手里拿着笔,梦呓似地喃喃念着「呜吼……鸣吼~」边在房间里不断徘徊,那模样肯定相当滑稽吧。 其实那支自动铅笔是青梅竹马y君送给我的十五岁生日礼物。 由于高中联考、大学联考,还有就职测验等人生的重要时刻我都会使用这支笔,所以感触也就更加深刻了吧。 而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时候! 被雷劈到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关于本书中相当重要的ideadrive设定也就跟着泉涌而出了。 在布理兰瓦珍一战中被逼入绝境的悠想必也品尝到这种灵光一闪的快感了吧。 本书的出版当然也受到许多贵人的帮助。 责任编辑大人:谢谢您明确的指导改正了我大意疏失又肤浅的设定缺陷,因为有您的帮助,这部作品才得以平安完成。实在不是很会使用word processor software跟字体变换真的很抱歉。我明明都出社会了呀! 因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插画,赋予统一学生会战争舞台鲜明色彩的八重樫南老师:每次拜见老师的插画,都让我真心觉得作品里的世界彷佛更生动活泼了十几二十倍呢。 还有以法米通文库编辑部为首,参与了这次评审的各位,用话语带给我许多温情的各位职场同仁,一路支持我的各位朋友、点头之交、家人,以及从成年式之后关系就有些疏远的y君。还有目前为止我笔下五篇作品的唯一读者,我家老弟。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拿起这本书的各位读者。 真的、真的十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