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忍者佐助外传小说 迅雷传》 楔子 复仇的终点 网译版 转自 百度火影忍者贴吧 翻译:satteas 图源:西门子/kurakame 眼所映之处无光 心所至之处无声 行将往之处无路 唯悲恸肆虐人世 ——宛如孤狼 滴落在在脸上的——是雨。 雨是从何时下起的呢? 黑炎逐渐吞噬森林。天照将树木染作漆黑,飞鸟游蛇,皆成灰烬。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在我的眼睛里? 倒在脚下的是——为什么鼬会倒在这里? 疑问在脑海中卷起漩涡。 为什么没有取走我的眼睛?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活着? 不明白。 雨雾包围了黑炎。 对了,这场雨是我唤来的。我对天空使用了火遁·豪龙火之术,唤来了雷云。 ——与雷鸣一同消散吧…… 我对鼬这样说道。 原以为这就是诀别之词了。 原以为那一击,那灌注了我剩下的所有查克拉的一击,能洗清宇智波一族的血海深仇。 原以为这样我就能从复仇中解脱。 可是…… 鼬躲开了我全力以赴的麒麟。 ——你真的……变强了啊……佐助…… 嘴角淌着鲜血,鼬边喘息着边如此说道。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啊,对了。 鼬唤出了巨大的怪物……须佐能乎。 而我已束手无策。 查克拉早便接近枯涸。 正在这时……我听到了声音,大蛇丸的声音。 ——我来借给你力量吧……你需要我的力量……佐助君……你不是要对鼬复仇吗?来吧……解放我的力量吧……如此你的愿望便能…… 我将身体交给了那声音。 我体内的大蛇丸一涌而出。 之后的事情我便不太记得了。 回过神来,就看见遍体鳞伤的鼬站在我面前。 ——这下你的眼睛就属于我了。 鼬这样说道。 ——让我慢慢享用吧。 大雨倾盆而下。 天照焚烧树林。 我俯视着倒下的鼬。 额上仍残留着鼬手指的触感。 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鼬吐血了。 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我的攻击全数被须佐能乎反弹了,可是为什么我的眼睛还没被夺走,为什么我还能这样站着? 鼬沾满鲜血的手缓缓伸了过来。 我的双膝不停颤抖。 鼬低声呢喃了什么。 接着,他便用那熟悉的语气,熟悉的举动,轻轻地——碰了下我的额头。 最后,鼬倒下了,而我依然站着。 暗云雷电交加。 雨渐渐洗净鼬满是鲜血的手。 结束了。 身体逐渐失去力气。 一切都结束了。 仅止是明白了这一点,我便倒在了鼬身边。 雨依然下个不停。 下吧。 继续下吧。 将一切都洗净吧。 仇恨也好、憎恶也好,将一切的一切都冲走吧。 渐行渐远的意识之间,只有鼬最后的话语始终无法消失——印在了心中。 网译版 转自 百度火影忍者贴吧 翻译:satteas 图源:西门子/kurakame 眼所映之处无光 心所至之处无声 行将往之处无路 唯悲恸肆虐人世 ——宛如孤狼 滴落在在脸上的——是雨。 雨是从何时下起的呢? 黑炎逐渐吞噬森林。天照将树木染作漆黑,飞鸟游蛇,皆成灰烬。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在我的眼睛里? 倒在脚下的是——为什么鼬会倒在这里? 疑问在脑海中卷起漩涡。 为什么没有取走我的眼睛?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活着? 不明白。 雨雾包围了黑炎。 对了,这场雨是我唤来的。我对天空使用了火遁·豪龙火之术,唤来了雷云。 ——与雷鸣一同消散吧…… 我对鼬这样说道。 原以为这就是诀别之词了。 原以为那一击,那灌注了我剩下的所有查克拉的一击,能洗清宇智波一族的血海深仇。 原以为这样我就能从复仇中解脱。 可是…… 鼬躲开了我全力以赴的麒麟。 ——你真的……变强了啊……佐助…… 嘴角淌着鲜血,鼬边喘息着边如此说道。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啊,对了。 鼬唤出了巨大的怪物……须佐能乎。 而我已束手无策。 查克拉早便接近枯涸。 正在这时……我听到了声音,大蛇丸的声音。 ——我来借给你力量吧……你需要我的力量……佐助君……你不是要对鼬复仇吗?来吧……解放我的力量吧……如此你的愿望便能…… 我将身体交给了那声音。 我体内的大蛇丸一涌而出。 之后的事情我便不太记得了。 回过神来,就看见遍体鳞伤的鼬站在我面前。 ——这下你的眼睛就属于我了。 鼬这样说道。 ——让我慢慢享用吧。 大雨倾盆而下。 天照焚烧树林。 我俯视着倒下的鼬。 额上仍残留着鼬手指的触感。 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鼬吐血了。 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我的攻击全数被须佐能乎反弹了,可是为什么我的眼睛还没被夺走,为什么我还能这样站着? 鼬沾满鲜血的手缓缓伸了过来。 我的双膝不停颤抖。 鼬低声呢喃了什么。 接着,他便用那熟悉的语气,熟悉的举动,轻轻地——碰了下我的额头。 最后,鼬倒下了,而我依然站着。 暗云雷电交加。 雨渐渐洗净鼬满是鲜血的手。 结束了。 身体逐渐失去力气。 一切都结束了。 仅止是明白了这一点,我便倒在了鼬身边。 雨依然下个不停。 下吧。 继续下吧。 将一切都洗净吧。 仇恨也好、憎恶也好,将一切的一切都冲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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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行渐远的意识之间,只有鼬最后的话语始终无法消失——印在了心中。 第一章 黑之梦 1 我站在那里。 站在夜雾深重的暗林之中。 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一轮红月悬挂于空。 隐约之间,我感到有双眼睛睁注释着我。树洞里、岩峰间、亡灵般呼啸着的冷风之中——漂浮着鼬的气息。 暗林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随着絮乱的呼吸声一起不断逼近。 我想要逃走,可是双足却陷入地面,无法动弹。 跑在最前面的不知名的野兽已向我张开了利齿。 「!」 我扔出了苦无。 唰! 苦无刺中的瞬间,野兽便化为了无数的飞鸟,随风消逝。 「……!」 不知名的野兽成群结队的包围了我。它们的身体散发磷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苍白。 「为什么要追我?」 带着污浊的面具的少年从兽群中踏出。「因为你在逃啊。」 「我没有逃。」 野兽们发出嗤笑。 「阿飞所说的鼬的真相……」面具少年说道。「你以为那些话里毫无虚假吗?」 「鼬的……真相?」 记忆的片断突然涌入我的身体。宇智波一族与千手一族的争执、留在木叶的祸端、继承离存而去的斑的意志的人们、政变计划、以及,被迫成为双重间谍的鼬的任务。 ——接着,便连上了那一夜。 阿飞是这样说的。 ——鼬完美的完成了任务……只除去唯一的失败…… 「鼬到底是什么人?对木叶来说,他是方便的间谍。对宇智波来说,他是叛徒。对晓来说,他是弃子。那么,宇智波佐助,对你来说——」 「住口!」我捂住了耳朵。「住口,我不想听……拜托你住口……」 那一夜。 天空挂着满月。 月光从窗户照入漆黑的屋子里,鼬浴着父母的鲜血站在其中。 ——想要杀了我的话,就憎恨吧!痛恨吧! 鼬这样对我说。 ——然后就丑陋的苟且偷生吧……不断逃避着拼命活下去吧…… 头仿佛要裂开了。 我蹲了下来。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 为什么……我还活着? 那一夜,我追击了鼬……那曾是我心中理想的哥哥的男人。当时还是孩子的我,不可能战胜鼬……我扔出的苦无正好击落了鼬的护额。鼬重新系好了护额,然后—— 「鼬已经死了」少年说道。「真相已经无人知晓。假设那那人真的是宇智波斑,那他又何要对你说出真相呢?难道因为你是宇智波一族?」 「斑的目的是……」我勉力逼自己发出声音。「复兴宇智波。」 「你是真心这么认为的吗?」 「还能是什么!十六年前,他可是操纵九尾袭击了木叶啊!」 「阿飞自己可是否认这一点的。退一步吧,假设他真是九尾袭来的幕后真凶,他的目的是复兴宇智波好了。即便如此,你不认为他在这个时间点对你说出鼬的真相很奇怪吗?当然,前提是这真相的确是真的。」 「什么意思……」 「阿飞本能更早告诉你这件事的。」面具之下,少年眨了眨红色的眼睛。「如此一来你便不会和鼬战斗。至少不会像那样血肉相残吧。想想看吧,鼬故意让你杀了自己。为了令你成为村里的英雄。如果阿飞的目的真的是复兴宇智波一族,他便不可能对你说出真相。一旦知道了鼬的真相,宇智波佐助,以你的性格……恐怕是不会悠哉地回去村里做英雄吧。明明如果你成为了英雄,宇智波的复兴就更进了一步。可是那个男人却在你打倒了鼬的这个时间点,告诉了你真相。为什么?」 「阿飞……」脑内一片混乱,无法顺利思考。「那个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保护你——」少年的声音与阿飞重合在一起。「绝对不会是因此,这点是肯定的。」 野兽们嗤笑着。 「而且,也不会是为了复兴宇智波一族。」 「为什么……你为什么能肯定?」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还真是不停问【为什么】啊」 「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只是为了复兴宇智波一族,根本不需要在木叶发动政变。只要与赞同斑的人一起离开木叶,开创一片新天地就行了。」 「为什么……」正如这家伙所说。「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又是【为什么】?」 「回答我!」 「我并没有告诉你。在这里,我即是你,你即是我。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你自己早就明白了的事。」 「这是……我的梦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不要糊弄我!」 「我没有糊弄你。这里的确是你的深层意识。所以如果你想把称之为梦,那就这么说吧。」 「我的……深层意识?」 「没错」 脑子乱糟糟的。 「如果你是我意识的产物」我瞪着面具少年。「那我就能对你为所欲为。」 「就凭你的写轮眼,怕是还不行。」 「……怎么回事?」 「如果你无法理解我与你所处的这个世界,那么我便会不停复苏。」他抬头仰望夜空。「看吧」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没有月亮,只有一枚巨大的写轮眼浮在夜空中。那枚眼睛注视着我,滴下了一道长长的血泪。 「你之中的鼬仍在哭泣……你认为为什么?」他顿了顿。「因为你完全不了解这个世界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难道想说因为我无法理解自己的梦,所以鼬死不瞑目吗?」 「让我来提一个问题吧。」 「……」 「阿飞是个危险的男人。他打着无人能反驳的大义之名操纵他人。为了和平、为了宇智波、为了鼬、为了你……他故意隐瞒鼬的真相,让你与鼬战斗。为了什么?是为了将你的仇恨培育得更大。」 我默默地听着他的话。 「你总是在寻找宣泄仇恨的出口。现在鼬已经死了,你明知在被阿飞操纵,却还是把自己的仇恨转向了木叶……那么,我来问你……真正的你到底身在哪里?」 「真正……的我?」 「被他人操作着起舞,按自己的决定起舞,即使同样是起舞,其中的意义却是截然不同。真正的你今后到底打算怎么做?」 「别自以为懂了!」 野兽们嗤笑着,此起彼伏的发出鸣叫。 「不弄清这一点,你就无法逃出这个黑色的梦境。记好了……」这便是面具少年的最后一句话。「我既是你、也是鼬、同时也是亲眼见证了宇智波一族的兴衰的,仅有一人的证人。」 下一瞬间,漆黑的梦忽的扭曲变形,仿佛破碎的拼图一般不断剥落,卷起漩涡,最后化为了数千数万的飞鸟振翅而去。 2 滴答……滴答…… 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一直呆呆地凝听着岩石上渗水滴落的声音。 这里是……一瞬,甚至无法理解自己身在何处。刨开洞穴建成的房间。 ……啊,多半是在听阿飞的话时睡着了。 不知道是因为蜡烛摇曳的火光,还是因为灼灼生痛的眼睛。 说到不知道,我甚至究竟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现实。 我躺在稻草上面,盯着天花板上的钟 乳石。 那真是个充满现实感的梦。 黑色的梦。 宛如脑海沉入了一团灰雾般的感觉。 脑袋好重。 悬挂在夜空之上的万花筒写轮眼、面具少年、暗林、仿佛涌泉一样的鸟群——明明这些景象全都历历在目,清晰可见。可是不管我再怎样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真正重要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我便开始觉得其实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只是梦而已。 我说服着自己。忍界之中,从无真实。 才这么想着,就听到了鼬的声音。 原谅我佐助……这是最后了 我一直凝视着天花板。 真实是—— 那一夜,我还仅止是个令人焦躁的孩子的那一夜,鼬没有杀我。 真实是—— 灼伤一般疼痛着的眼睛里,是鼬送给我的万花筒写轮眼。 真实是—— 他为我解除了大蛇丸的咒印。 然后,真实是—— 鼬碰触了我的额头。 原谅我佐助……这是最后了。 我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可是,不管碰触多少次,我的手都不会如鼬那般沉重,也不会如鼬那般温暖。 不经意间泪水溢了出来,我将身体蜷缩作一团。 又被吞入了短暂的梦境。 遍体鳞伤的鼬的身后,木叶那群人欢笑着。 鸣人在笑。 小樱在笑。 卡卡西在笑。 每个人、每个人都开心地笑着。 「有什么好笑的!」 可是我挥出的拳头穿过了鸣人,我踢出的脚透过了小樱,就连我掷出的苦无,都仅止是摇晃了一下卡卡西的身影,仿佛海市蜃楼一般。 「别笑!给我适可而止!」 真实是—— 宇智波灭亡、鼬死去、而木叶那群人却在笑。 我感到人的气息,睁开了双眼。 「你在梦中挣扎得很厉害。」从暗影中走出的人是阿飞。「身上的伤感觉怎么样了?」 我从床上坐起身来。 「没办法。虽说他身染重疾,可你毕竟与那个宇智波鼬进行了战斗啊。当然不可能全身而退。」 「鼬……」我努力张开黏在一起的双唇。「鼬他……在哪里?」 「我和绝将慎重的下葬了。」 「绝……那个好像捕蝇草一样的家伙吗?」 「是的。」 「鼬的……鼬的眼睛呢?」 「你已经听说过了吗……」 「是鼬说的。通过夺取宇智波一族的眼睛,便能获得永不失去光辉的万花筒写轮眼……你是从自己弟弟那里夺来的吧?」 「是弟弟自己将眼睛送给我的。我昨晚应该这样告诉过你。」 你将鼬藏在了那儿……我想要询问,却无法说出口来。 「……!」 眼睛忽然窜起剧痛,我双手捂住脸缩成了一团。 「你好像还没有适应万花筒写轮眼。这疼痛还会持续一阵子吧。」阿飞走过来,向我递出了什么。「这是鼬口袋里的东西。虽然有点旧了,可总比没得用要好吧。」 是眼药水。 我还没有信任你,你以为我会掉以轻心的用这眼药水吗? 我并没有将话说出口,只是接下了那个小瓶子。瓶底还剩下数滴。 鼬已经死了。复仇完成了。即使这是剧毒,事到如今也不足为惧了。 点了眼药水后,仿佛燃烧般灼痛的眼睛逐渐冷却,痛楚得到了缓和。 「不必担心。」阿飞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我留下了鼬的眼睛。为了有朝一日将它移植给你。」 「你昨天说的话……」我擦了擦眼睛。「就算的确是鼬的真相,可你告诉我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阿飞没有回答,只是伫立着。 「你曾说过。」我从指缝之间凝视着他。「我可以自己决定是否要相信你的话。那么,你就让我相信吧……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漫长的沉默。 接着,阿飞静静的开口。「为了让你成为同伴。」 「!」 「鼬为了保护木叶,背叛了宇智波。他还希望佐助你也能对木叶效忠。如果你决定继承鼬的遗志,这也不失为一种正确的活法。不过,这样一来,我和你立刻就会成为敌人。」 「你想要摧毁木叶吗?」 「木叶无所谓了。」 「无所谓……?」 「我的目标要更加远大。」 「晓收集尾兽也是为了那个目的……是这样的吗?」 「没错。」 「阿飞,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的目的吗……硬要说明的话,可以说是将这个世界带往不存在正义的次元吧。」 「什么意思?」 「嗯……用战争来打个比方吧。战争是两种正义互相冲突而引起的,可是却无从得知哪方的正义是正确的。自古以来胜利者的言辞便是正义,历史就是这样而来的。」 我默默地听着他的话。 「也就是说」阿飞接着说道。「正义即是力量。无力的正义会被摧毁,宛如垃圾一般被抛弃。然而,如果正义即是力量,那么这个世界迟早会引来终焉,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因为拥有更强大的力量的两方的战斗,会使世界受到无法修复的损伤。」 「那是指……」我吞了吞口水。「是指尾兽间的战斗吗?」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所以……所以你才收集尾兽,并试图驯服他们吗?是这么一回事吗?」 阿飞不发一言,只是凝视着我。 「这是不可能的。」我叹了口气,吐出了深浸体内的疲惫感。 「你不知道各大忍村都为自己的一匹尾兽废了多少力气吗?即使你拥有万花筒写轮眼,也不可能统筹总共九匹的尾兽。」 「你的口气听起来有些无所谓呢。」 「退一百万步,即使世间真没了正义,人心之中的恨意依然不会消失。」我用鼻子哼笑了一声。「难道你想创造一个只有恨意的世界吗?」 「恨吗……现在提起恨意来,我想不会有人比你更深吧?」 「随你怎么说。」 「既然出现了恨这个词,那就让我顺便多说一下吧。」面具之下的阿飞看起来似乎微笑了。「恨意比正义带来的伤害要小。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恨意是有对象的,而正义却没有对象。恨意是真实的,而正义却全是虚假。虽然的确有人因恨意而丧命,可因正义而丧命的人却是那的数百倍,数千倍,数万倍。」 伤口隐隐作痛,虽然处在极度的疲倦之中,但我仍是理解了这家伙想说的话。 我看见了焚烧木叶的黑色火焰。 我用天照,把一手将鼬推入地狱的木叶染成一片漆黑——仅只是这样想想,我便觉得心情好上了一些。 「你不必立刻决定是否要成为我的同伴。毕竟你是忍者。即使你不成为我的同伴,利用我也行。反正我们终会抵达同一个目的地。记住吧,宇智波佐助。我们的目的并无矛盾。我们已来到了正义无法触及的地方。所以,我们不会再陷入名为正义的幻术了。」 我明白这是阿飞的诡辩。 可是这男人的话语里,却含着无法抗拒的魔力。 他的声音,可以动摇人心。 「不管怎样,你的首要目标还是养好伤。」离去之前,阿飞给了我一枚纸片。 「 这是鼬的遗物。」 3 这是一份药的订单。 上面排列着几个数字。 数字下面,写着<下品>的字样。 「……?」 收货人是<宇智波鼬>。收货日已经是很久以前了。上面盖着<连翘堂>的印章,可是我完全不懂该怎么读。 「并不是猫婆婆那里吗……」 <连翘堂>这家店,恐怕是身为逃忍的鼬为了不留下自己的线索,而重新找到的店吧。 我看了下眼药水,标签上也有同样的印章。 上面还写着住址。 「狼哭之里……」 我听过这名字。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这个村子在数年前发表了中立宣言。应该是…… ……对了,是青火粉……听说狼哭之里炼成了青火粉这种可燃粉末,因此可以进行自卫。 狼哭之里。 那里有家鼬一直光临的药店。 ——宇智波佐助……鼬为了你成为了犯罪者、背叛者、最后含笑而死…… 阿飞嘴中的鼬,是这样的。 ——身染重疾,自知死期将至……用药物强行续命…… 鼬的病,到底有多严重呢? 与我战斗的时候,已经是束手无策的状态了吗? 我不经意的看了看订单的背面—— 「!」 我呆望着写在那上面的——鼬的字。 <七> 这是什么数字? 然而,比起数字背后的意义,我的注意反而被文字本身夺走了。仔细想来,我似乎没怎么见过鼬的字。 仿佛鼬就在我身边一般,我凝视着那个字,呆怔了好一会儿。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阿飞的声音在脑中回响。 ————身染重疾,自知死期将至……用药物强行续命…… 说不准……我想道。去这个<连翘堂>看看,说不准能知道一些关于鼬的病的事。 如果鼬的病并不至死,那么阿飞就是在说谎。那么他就是明明不知道鼬的真相,却用三寸不烂之舌美化鼬的死,企图以此来掌控我。 反过来说,如果侵蚀鼬的身体的的确是不治之症,那阿飞的话,就并不全是谎言。 我坐回草席,闭上眼睛。 大脑麻痹了,思考如烟雾一般模糊不清。 疲惫已经深入骨髓。 必须得让身体休息一下。至少现在……现在这一会儿……至少现在这一会儿……稍稍休息一下—— 我再次沉入了睡眠。 这次的睡眠,没有梦境。 第二章 狼哭之里 1 从阿飞的基地向南走八天左右,就来到了海边。 再沿着海岸线继续南下。 作为目的地的三座连峰,就耸立在港湾的对面。 我赶着路。 头依然疼痛,不过托鼬的眼药水的福,眼睛已经好了不少。除开偶尔眼前会变得一片雪白这点之外。 大概万花筒写轮眼已经要在我的体内生根了吧。 独自前行时,总是不可抑制的想起鼬的事情。 所以,为了分散注意力,我开始向擦肩而过的行人询问狼哭之里。 果然如我所想。狼哭之里在数年前发表了中立宣言。不仅如此,我所乘坐的渡船上的船夫还这样说道。 「狼哭之里,喏,看啊,前面不是远远得可以看见三座山头吗?那就是被称作三狼的连山,从第一座开始,分别叫狼起山,狼食山……最后那座就是你想去的狼哭之里所在的狼哭山了。那是个遍地绿野的村子。可以采到各种各样的药草。所以也被称为药之国……那里原本是个很小的忍村。村子里有个虎吞一族,虽然不如五大国那样交游广阔,可是也有不少零碎的任务委托,再加上卖药的钱,村里的大家算是过得还不错。」 我向他询问。「为什么全部的山名里都带狼字?」 「因为这一带自古以来就有个传说,说是住着一种叫狼咽的怪物。」 老船夫边划桨边告诉我。「身长五丈,背耸银毛。面容如狼,身形似虎。并且这怪物还是直立行走的,从前时常袭击村庄,吞食村民和家畜。是虎吞一族的祖先击退了这怪物。本以为这只是个传说,可是十多年前……真的出现了。」 「怪物出现了?」 「狼哭之里遭受了很大的损害。那时刚好炼成了青火粉,村民们试图用青火粉击退狼咽,可是毫无作用。结果还是天魔大人……啊,天魔大人是指十年前虎吞家的当家……好像就是虎吞天魔大人,对狼咽使用了催幻术,将它赶走了。」 「好像……?」 「没有人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天魔大人的催幻术不仅对怪物有效,对村民们也起效了……大家清醒过来时,怪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天魔大人也已变得浑身冰凉了。」 「催幻剂是什么?」 「是虎吞一族用催幻术时使用的药。」 「是种使用药物的幻术吗?」 「唔,比起幻术,可能更接近催眠术把。」船夫说道。「幻术不是施术者一死就会解开么?天魔大人的催幻术只要施术者不解开,就很难破解啊。听说因为是使用药物的忍术,所以比普通的催眠术有效很多。」 走下渡船,穿过栈桥,狼哭山已近在眼前。 这是离开阿飞基地之后的第十三天。 「顺着鸟居一直往上爬!这样就能抵达狼哭之里!」 背后传来老船夫的声音,我抬头仰望第一座鸟居。笠木上挂着的牌匾上写着<狼哭八十八门>的字样。 朱红色的鸟居沿着绿色的斜面绵延着。 我穿过鸟居,顺着参道开始攀登。 还未走到第十门,我就明白了船夫的话的确属实。狼哭山上开满了闻所未闻的花草,漫山遍野,缤纷缭乱。 山上因此竞相绽满了各种颜色,姹紫嫣红,如团似锦。 白蝶翩然飞舞在繁花之间。爬满苔藓的大树枝丫上面,隐隐可以看见松鼠窜来窜去。郁郁葱葱的茂林深处,随风传来野兽们的鸣叫。 不仅有药草。连我都能看出,参道两侧盛开的紫色花朵正是名为鸟兜的毒草。 我沿着参道向上爬。 茂密的森林遮去了日光,很快就令人失去了时间感。 鸟居是为区分俗世与圣域的边界而建的。从前,曾在木叶的忍者学校学到这件事。 而现在,鸟居竟有八十八座之多。 从中可以窥见狼哭之里保持中立的决心。到访这座村子的人们每穿过一座鸟居,便要舍弃一次俗世。 鼬也曾穿过这些鸟居吗? 我无法自抑地思考起这种事来。 鼬为什么没能舍弃名为木叶的俗世呢? 这份永远无法得出答案的问题催促着我的脚步。 促使我一步一步地向前。 不管走得再怎样急,我都绝不可能追上鼬了。 不管手伸得再怎样远,都绝不可能触碰到他。 我所能做的,也只剩下行动而已。 只有这样我才能欺骗自己,告诉自己我的确是在向前踏步。不然的话,我究竟要怎样才能逃离那场雨——那场落在鼬尸体上的雨呢? 我穿过一座一座的鸟居,一步一步地沿着参道向上走。 踏着鼬应该也曾走过的路,踏踏实实地爬上去。 终于抵达最后的鸟居时,巨大的夕阳已落在了三狼之尾上。 爬上台阶的尽头,忽地就走出了森林,视界柳暗花明。 参道依然绵延着,一直持续到一扇大门前。其中的村子被高高的墙壁包围着,无论进出都必须通过这扇门。 门上写着大大的文字,即使离得这么远也能一目了然。左门上写着<药>,右门上写着<毒>。 参道的两侧,则摆开了门前市场。 商贩们站在小摊前面,高声吆喝着招揽客人。 「来哟,走一走瞧一瞧,我们店的枸杞子可是兵粮丸的原材料!郁金是砂忍村御用的止血剂哦!」 「我们店的药可是万能的呀!受伤涂一层,小孩感冒吃一小勺,宿醉就吃一大勺!是从妙木山的蛤蟆油里提炼出来的能治百病的好药哟!」 「我们店里驱虫剂呀,是先将各种毒虫放进壶里战斗,用最后活下来的那只虫子煎制而成的哦!请千万不要对人使用哦,这可是无药可治的!」 「喂,卖蛤蟆油的!」一名客人说道。「你去喝喝看这家的驱虫剂吧!要是你的药真的是万能的,就不会有问题吧?」 卖蛤蟆油的人极其无奈地叫嚷着「你饶了我吧。」其他的客人闻声,都哈哈大笑。 每个小摊旁边都挂着旗帜。上面写着的药名我大半都不知道该怎么读。 <水蛭> <首乌> <小豆蔻> <蝉蜕> <皂荚> 「这位客官你脸色真差呀!」一位小商贩揪着我这样说道。「你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是因为胃有问题哦。」 「……」 「我这儿的半夏很管用哦。和冬虫夏草一块儿服用的话很快就会身体倍儿棒了!」 我从怀里掏出鼬的订单,给那男人看。「这家店在哪儿?」 「连翘堂……?」他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客官你要去这家店吗?」 llianqiao……我记下了这个读音。「嗯,这个连翘堂要怎么才能到?」 男人目光游离不定,极其坐立不安的又是抓脑袋又是假咳嗽。接着,他仿佛是为了逃开我一般地去找其他客人了。 「……?」 「客官你脸色真差!」另一个商贩抓住了我的手。这次是个女人。 「你眼睛下面的黑眼圈,证明你体内积累着毒素哦!」 「我的脸色真的那么差吗?」 「不是一般的差!好像好多年都没睡好过一样!」 「………」 「来买我家的忍冬吧!解毒、散热、利尿效果拔群哦!」 「我想去这家店……」 然而,这个女人也是一样。我刚给她看了鼬的订单,她就忽然变得坐立不安了。 「连、连翘堂……你去哪 里……干什么……」 「去取订的药。」 脸涨得通红的女人看上去简直立刻就要冲上来揍我了。她瞪着我,猛地转身回去了自己的摊子,在那之后依然一直瞪着我。 在抵达村子大门之前,我又询问了另外三个人连翘堂的地址,可结果还是差不多。 其中的一个人还悄悄的对我说。在这个村子里最好不要提起连翘堂。 「为什么?」 男人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把鼬的订单推回我手上,边说着「拜托不要打扰我卖东西。」边将我赶走了。 大门旁的执勤室里,勤务官对着扩音器叫喊着。 「本村不差别对待任何病人!**可以分给任何病人!然而本村是中立国,因此如果发现不经许可携带武器入境的人或者别有居心企图企图挑起动乱的人,将予以严罚!」 「喂!等等!」我在执勤室被叫住了。「你腰间的那把刀不能带进去。就先交给我们保管吧。」 「我不想给你们保管。」我看了一眼那勤务官。「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就凭实力来抢吧。」 「什么……」 勤务官念叨着。「你想要反抗吗!」 「我只想前往自己想去的地方而已。不受任何人指挥。而且这种扣留武器的做法根本毫无意义。」 「………」 「如果你们真有实力能从我这里取走这把太刀,那么这把刀就根本不会造成威胁。」我说道。「相反的,如果你们没有实力取走它,那即使没有这把刀,我依然能徒手摧毁这个村子。」 那个勤务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许是自觉耻辱,他咂了咂舌。「你来本村的目的是?」 「来取药剂。」 「停留时间是?」 「两三天。」 「你要去哪儿?」 「连翘堂」 勤务官紧紧地盯着我,从头到脚将我仔细打量了一番。「你也是吗?」 「……?」 「难怪你不想放下武器啊。因为催幻剂相关的纷争实在很多。」 「我不是为那东西而来的。」 「谁知道呢。我话说在前头,本村一年前就开始禁用催幻剂了……真是的,最近的年轻人呀……都以为**只是玩具吗?」 「我来这里的时候听说了,催幻剂不是一种令幻术效果提高的药物吗?」 「现在这年头谁会用它来施展幻术啊?」 「………」 「催幻剂是种可以扰乱视觉、听觉、半规管的违法药物。至少在本村,它的定位就是这样。升天丸、极乐粉、慈爱丸、摇心丸……它有很多种名字,但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小心吸入体内可就见阎王了哦」 原来如此。 这下我也能理解小摊商贩们的奇怪的态度了。他们看见我消瘦的脸,便以为我是来买催幻剂的瘾君子了吧。 「去连翘堂怎么走?」 「听好了,在本村只要持有催幻剂就是死罪。」 「那你们为什么还不取缔连翘堂?」 「因为大多数的卖家都是接受订单之后才开始调配催幻剂的。调配之前的材料都是些随处可见的花草。持有那些花草并不算犯罪。」 原来如此。 「听好了,是死罪哦。可不是非法持有武器那程度的事情。」反复这样提醒着,勤务官一副烦不胜烦的样子指向了即将沉没的夕阳。「村子的西边有座虎吞神社,连翘堂就在那里面。」 2 村子的中心区也有并排着许多药店。 <地龙屋> <神麴堂> <朱砂屋> 当我看到<大黄馆>和<薄荷轩>这些店名时,才意识到这些药店可能是以药草的名字来命名的。就连我也知道,大黄和薄荷是**的名字。 我按照勤务官的说法,追逐着夕阳一个劲往前走。 夜幕降临时,我走到了一条河边。 长满了狗尾巴草的河畔,星星点点的闪烁着萤火虫的微光。 交错飞舞的萤火虫之间,隐隐可以看见提灯的光芒。提灯上似乎还写着什么字,可是直到走近为止,我都没能认出那上面写的是<警务>两字。 我几乎是无意识的加快了脚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我都着实不想和警务打交道。 风将警务们的声音沿着河畔送了过来。 「喂,这边也有!」 提灯们忽地聚向了同一个地方,桥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他们议论纷纷。 「这是第六次了啊。」围观人群唧唧喳喳的说着。「桑原,桑原。」 「我有个做警务的朋友,听说那些被杀的人都变得好像木乃伊一样干瘪瘪的。」 「守备队的人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透过人群的缝隙,俯视河原。 东边的天空上面,挂着一轮眉月。 普通的眼睛当然不可能看这么远,可是四周这么亮,凭我的眼睛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堆满碎石的河边,有两具盖着草席的尸体。虽然警务人员还没有察觉,但是河下流的松树旁边,还有另一具尸体。 萤火虫仿佛散发微光的尘埃一般地绕着尸体打转。 尽管只能看见脚,但是提灯照着的那具尸体的确变得如枯枝一般干瘪瘪了。 简直就像查克拉被抽光了一样……我正站在桥墩上打量尸体,人群中忽然有个披着外衣的男子接近我,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你是外面的人吧?」这个男子脸上有道很长的刀疤,从右眼一直划到脸颊。「想买催幻剂的话,我这有不错的哦。」 「………」我盯着那家伙。「催幻剂不是被禁止了吗?」 「放心吧。」男子边笑边说。「只要不是做得太嚣张,上头也不会真的来抓人的。这村里头可有三成的人是在靠催幻剂吃饭啊。」 「你这有些什么品种?」 「什么都有哦。」 「最厉害的呢?」 「那就是连翘堂的虎打狼了。」 「连翘堂啊……」 「什么嘛,结果你明明就是冲着催幻剂来的嘛。」男子歪着嘴笑道。「会对连翘堂起反应,看来客官你相当有门路呢。」 我稍微想了下,决定给他下个套。「给我七号药。」 「七号?那是什么?」 「不,没什么……总之给我一个。」 脸上带疤的商人将食指和拇指交错。「一千两。」 我按他报的价格付了帐,收下了一个油纸小袋。 「感谢惠顾。」 男子摆了摆手,回到了围观人群之中。他背后的衣服上映着<仙>的大字,十分显眼。 小袋子里面有三颗药丸。 「到底是谁犯下这么残忍的事……明明以前从未有过这种事啊。」 围观人群依然十分愉快的聊着杀人事件的话题。 「一定是外面的人干的。绝对是这么回事。」 「不然就是催幻剂商人间的斗殴。」 这些人都是蠢材吗……? 我把小袋纳入怀中。将那些把他人的不幸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高谈阔论的村民们甩在身后,渡过桥,背对着眉月继续向前走。 犯人一定是忍者。 这个村子曾是个忍村,带我来这儿的船夫曾经告诉我。 这种村子某一日忽然宣布了独立。 恐怕是因为即使不从各大国那接任务,光凭卖药的钱,村民们就能确保衣食无忧了吧。 村里的人们再也不必冒着生命危险去出 任务,再也不必担心被敌人夺去性命。 然而,忍者要怎么办呢? 能编入守备队的人还算好。 可是其他的忍者呢? 没有比失去工作的忍者更麻烦的东西了。 没有发挥力量的地方,也没有赚钱的手段。 在重视商业的这个村里,有钱人为大。忍者被赶到了村子的角落,一边盯着自己为村子而变得污秽的手,一边被村民们当作狗来使唤。最终只得去卖催幻剂。 谁能保证木叶不会也变成这样? 我这样思考着,想法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有朝一日,要是木叶也变成这样就好了。有谁发明了个伟大的发明,又或者有谁挖掘到了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资源…… 如此一来,现在这个以忍者为重的社会很快就会崩坏吧。村子的守护神也会从火影变成钱。像鸣人那种家伙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搭理,碌碌终生吧。 没有任何人理睬的鸣人……这挺有趣的。我笑了起来。忍者这玩意,本来也就只有这么点价值而已。 正好附近没有任何人,我就笑出了声。也许是被这笑声吓到了,不知是哪儿的狗吠叫了起来。 只要忍界还在持续,就会有第二、第三个鼬的诞生吧。在守护村庄这句光辉的标语之下,不断有人被迫做出牺牲。 说到头来,木叶的做法和阿飞的做法究竟有什么不同? 我到底打算要去哪儿呢? 我朝着虎吞神社前进。 途中与一对母女擦肩而过。 牵着母亲的手的女孩子指着我说道。 「呐,妈妈,那位哥哥好像很痛苦诶……是哪里痛吗?」 刚瞥了我一眼,母亲就立刻拉起女儿的手,仿佛害怕一般的快步离开了。 痛苦……? 我吗? 我明明幻想着怎样摧毁木叶,明明如此高兴啊? 停下脚步,吹拂着秋季的晚风,我俯视着落在黄土路上的自己的影子。静静凝视了一会儿,我忽的觉得我便是影子,影子便是我。 刚才那个女孩,也许是个恶魔吧。 那孩子其实是想要告诉我。还不够,完全还不够——我对木叶的恨意。 3 自古守护着这个村子的虎吞一族。 原应供奉着本族氏神的虎吞神社,现在却遍目荒芜寂寥。 只有院内生长着的巨大的水青冈仍旧郁郁葱葱,证明着它曾经的繁华。 穿过被白蚁蛀蚀得摇摇欲坠的鸟居,便会看到一座没了半边屋顶的小小的拜殿。 堆满了泥土与落叶的御手洗。 明显被火烧过,已变得焦黑的塞钱箱。 墙上尽是各种涂鸦。 绕到拜殿后面,有一道石阶,下面可以看见房子的屋顶。虽然没有点灯,我还是走下了台阶,来到了那间房子门前。 十年前应该还相当气派的大门斜斜的歪着,仿佛随时可能被风吹倒。 门上的看板破损严重,上面写得字也快要看不清了,不过我还是认出了<连翘堂>这三个字。 通过观察月亮的位置,我看出现在快到午夜了。 方才没有注意到,原来拜殿的旁边还建了一座石碑。上面刻着一个<祀>字以及两匹正在战斗的野兽。一匹是狼,另一匹的脸虽然相当模糊了,但能从身体的花纹看出来是老虎。两匹野兽都严重风化,狼的背上雕着<封>字,老虎背上也写着什么字,然而实在看不清了。 这座石碑应该是在表现虎吞一族与狼咽战斗的历史吧,并不怎么美观,也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真无聊……」 我踹开拜殿的大门,走进里面。 破破烂烂的地板上落着浅色的月影。 我在地板上翻了个身。 我枕着自己的双手,透过破了个洞的天花板仰望着彼方闪着柔光的眉月。 空中悠悠地浮着萤火虫的光点,一只,两只。 不,那不可能是萤火虫。 为什么至今为止一直没察觉到呢……已经是秋天了啊。 萤火虫的季节早就结束了。 然而,那些闪着绿色微光的虫子们依然不断冒失地从天花板的破洞飞进拜殿,接着又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我感到杀气,立刻跳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白色的小蛇正悄悄从墙上的破洞爬进来。 神经有些过于紧绷了呢。 我边这么想着,边再次仰躺在地板上。 ————想要杀了我的话,就憎恨吧!痛恨吧!然后就丑陋的苟且偷生吧……不断逃避着拼命活下去吧…… 我盲信了鼬的话。 没能察觉言语背后鼬的痛苦。这仿佛可以将人活活逼死一般的,深埋胸口的痛苦。 ——记住吧,宇智波佐助。我们的目的并无矛盾。我们已来到了正义无法触及的地方。所以,我们不会再陷入名为正义的幻术了。 然后,我现在又要不长记性地继续盲信阿飞的话了吗? 擦亮眼睛吧,宇智波佐助。我告诫着自己。不要被言语欺骗了,别看错那藏在背后的真实。 再次将我从浅浅的睡意中拉出来的,依然是些微的杀气。 这次不是蛇。 从天花板的破洞望去,已经看不见月亮了。 「!」 因为三道人影从夜空跃了进来,遮住了我的视线。 我在心中数了三下,然后伸直了腿,以肩施力,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 我从天花板的破洞跳到外面,躲在房顶上屏气凝声。 天明前的森森寒意将我带着睡意的细胞全数唤醒了。 我寻望四周,只见人影无声无息地蹬了一下树枝借力,在空中掉转方向,好像三道流星一般往拜殿的背面坠过去了。 大风呼啸而过,吹得院内的水青冈唦唦作响。 云流瞬息万变。 漫天的星辰将我包围,闪烁着冷冽的幽光。 忽然间,闪光乍现,爆炸声响彻夜空。 嗙! 「!」 紧接着又是一发。 嗙! 我立刻从拜殿的屋顶上跳起来,往爆炸声的方向赶过去。 飞快地跳下台阶。 还没有着陆,我就听到怒骂声。 未隔须臾,连翘堂便燃起了火光。 火焰吞噬了门扉,狂风助长火势,火舌很快就蔓延到了主屋。 我在石阶上蹬了一脚,再次跃到空中。 从上空可以看见两道人影在连翘堂的院子里东奔西跑。是在用盆打水,试图扑灭大火。 然而大火却好像嘲笑他们一般,径自越烧越旺。 「怎么回事……」 我不知为何有些生气。 简直就像鼬的意志被毫无感恩之意地无情背叛了一般。 回过神来,我的手已经在放电了。滋啦滋啦滋啦——用眼角捉住那三道往北边逃去的人影,我放出了忍术。 「千鸟!」 忍术砸中了庭院的地面。 哐——!! 地面一阵摇晃,剧烈的爆风将包围门与主屋的火焰瞬间吹散。 被吹走的不止是火。 正在灭火的两人也被吹走,撞上了墙壁。 主屋的玻璃窗无一幸免,全部被吹得粉碎。 大门则更严重,整个都陷入了地面。 庭院被爆烟和沙尘完全遮住了。 被千鸟砸中的那块地面陷下去了一大片。 感到背后传 来杀气,我侧开身体,躲过了攻击。 「你也是仙道一家的人吗!」 「………」 群萤乱舞之中,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孩子持着苦无重新摆好了架势。他的头发硬邦邦地竖着,笔直而坚定的目光让我不知为何想起了从前的鸣人。他的头后面似乎还挂着什么面具。 「你是来偷虎打狼的吧!」 他边鲁莽地乱扔着苦无,边朝我冲过来。攻击方式也很像从前的鸣人,笔直且单调,蠢材般的只懂得一招。 因此伤不到我一根毫毛。 「可恶……别逃啊!」 「放火的人不是我。」我边躲开苦无的锋芒边说。「我只是帮你们灭火而已。」 「骗人!」男孩弓着腰,以仿佛要切开我的身体一般的气势冲过来。 「你们是不可能会知道虎打狼的所在的!」 我闪过一发攻击,飞冲到男孩面前,用手指在他青筋暴露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咚! 「好痛!」 「所以啊,我都说了不是我了!」 冲过头的男孩擦着自己的额头,却仍气势不减地瞪着我。就连这种地方都跟那个吊车尾一模一样。 「住手,贵奈。」旁边忽然传来声音。「那个人跟仙道地龙没关系。」 一个束着长辫的男子站在那里。他松松散散地穿着件藤色的和服。 「你怎么知道!?」被称作贵奈的男孩吼叫着。「让我抓住他,好叫他坦白!」 「你没看见他背后的图案吗?」 「图案……?」 「那是宇智波一族的家纹。」 「真的吗?」男孩瞪圆了眼。「那你是鼬先生的弟弟吗?」 「!」 「请原谅舍弟方才的无礼。」长发男子对我说道。「我名叫虎吞零志,是连翘堂的主人。」 我盯着自称叫零志的男子。「你认识……鼬吗?」 「当然认识。」他点点头。「非常遗憾,这几年来店里像样的客人也就只有鼬先生了。」 4 通宵处理完火灾的残局之后,贵奈就去准备早餐了。他的脑袋后面挂着个面具,现在穿着浅黄色的工作服。 「你在看这个?」贵奈注意到我的视线,把面具摘了下来。「这是父亲的遗物。」 「……!」 那是个鹰形的面具。 「怎么了?」 「不……」我别开了眼。「只是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面具。」 「诶?在哪儿?」 我再次打量起鹰脸面具。 绝对没错,我的确曾经见过。 可是究竟是在哪儿见过呢?一考虑起这个问题,我的脑海就仿佛被浓雾遮住了一般,无法从记忆中找到答案。 「也许……是我的错觉吧。」因此,我为了摆脱痛苦这样说道。「这是什么面具?」 「是以前这个村子里的暗部用的面具。」贵奈很自豪地挺起胸膛。「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哦。面具额头上的伤痕是给手里剑刺中的。很厉害吧。」 「好了,先别聊天了。」零志说。「趁饭还没凉,赶紧吃了吧。」 早餐是一菜一汤再加上饭团。相当简单,可是看起来非常诱人食欲。 我把头扭向一旁。「我肚子不饿。」 「我们这虽然是药店,不过饭里可没下毒哦。」 「别小瞧我了。」我斜着眼睛瞄着零志。「你以为我会像狗一样去吃素不相识的人给的食物吗?」 「忍者就是这样的人……吗?」 「那你就别吃。」贵奈冷冷地说道。「难得我做了鼬先生喜欢吃的东西……如果你觉得我是会在饭里下毒的人,那你根本不是什么厉害的忍者。」 「………」 「因为你完全没有看人的眼光。」完全不在乎旁边欲言又止的零志,贵奈理直气壮地断言。「真亏你能活到今天啊。」 「……我没有说不吃。」 「你不是肚子不饿吗?」他用鼻子哼着。「我们可不想勉强你吃东西啊。」 「虽然我不饿。」我用意志控制住快要咕咕叫起的肚子。「但是有东西吃时就必须要吃,这也是忍者的工作。」 我以连自己都忍不住侧目的粗暴举动将筷子伸进了早餐。 吃掉一口凉拌野菜,将汤汁送进口中吸尽。然后我就这样呆呆的看着碗。听说鼬很喜欢的这种料理虽然很朴素,可是却好吃得令人出奇。 「一般般吧。」我说。「以小孩做的料理来说还算不错。」 很久没吃过温暖的饭菜了。 我们坐在地板中间,围着炉子,面对面吃着饭。 我将饭团塞进嘴里。 看着因为海带馅而瞪圆了眼的我,贵奈偷笑起来。 「鼬先生说他很喜欢海带饭团。」他说道。「你也喜欢吗?」 「哎,贵奈。」零志训着他。「你这是在怎么说话。」 「切,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我……」为了不让他们察觉我的动摇,我低头咀嚼着饭团。「还是更喜欢干木鱼。」 零志点点头,贵奈则笑了。 真的很久没有这样过了。如此,如此温暖的饭菜。 零志挺直背脊,端正地跪坐着静静地用餐。他那感恩知足——感激现有的一切,绝不奢求再多——的态度从全身散发了出来。 另一边,贵奈则盘着腿坐着,边吸着汤汁边发出滋滋的声音。零志一训他,他就闹脾气般的故意弄出更大的声音。 「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才懂,贵奈。」零志说道。「别人会从你的一举一动来判断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才不管这村子里的人怎么看我呢。」 零志对贵奈露出生气的表情,然后望着我一脸无奈的微笑着。「请原谅舍弟的无礼。」 我点了点头。 「好吃吗?鼬先生的弟弟?」贵奈问。「这个海带可是我亲自煮的哦。」 「……我叫佐助。」 「啊?」 「我的名字叫宇智波佐助。」我再一次,更正式地报上了名字。「饭团的味道……还行吧。」 我喝了口汤,用筷子夹起带着淡淡咸味的野菜,和饭团一起塞进嘴里。 贵奈的热情凝固在饭团里,一起注入我的心中。这孩子特地为我做了海带饭团。 看着这对兄弟,我就会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和鼬。天真浪漫崇拜着哥哥的弟弟,以及长兄如父的哥哥。他们充满了自信,深信无论世界多么残酷,都定能两人一起渡过难关。 因此,我才会如此挂意。 「我来这里的路上……」我放下筷子,从怀中掏出油纸小袋。「拿到了这种东西。」 我感到空气忽然冻结了。 贵奈脸上那粘人的笑容消失了。他咬紧牙关瞪着我。零志则无声地盯着自己的饭菜。 「商贩说这是最管用的催幻剂。」我说道。「好像是连翘堂的虎打狼。」 砰! 贵奈把筷子摔在地上,愤然起身,从我手里抢走小袋,扔在地上用力的践踏着。 「这种东西才不是虎打狼!」他踹翻了我的饭菜。碗和盘子飞了出去,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你也是为催幻剂而来的吗!?」 「………」 「住手,贵奈。」零志安抚着他。「佐助先生只是来替鼬先生取药的。」 「虽然我觉得鼬先生是个好人,可说不定他其实也是冲着虎打狼才来我们店的呢!?」贵奈的怒火无法收束。「因为鼬先生的药里面,也掺 有虎打狼啊!」 「鼬先生不是那种人。」 「哥哥你太天真了!所以才会被村里那些人小瞧!」 零志的目光闪烁。 「喂,给我老实交代,你根本就是冲着虎打狼来的吧!」贵奈对我挥出拳头。「是不是你哥哥叫你来偷的?哼,不过很遗憾。虎打狼只能在哥哥的身体里炼成。根本不可能偷出去的!」 「鼬……」我目不转睛的看着贵奈。「死了。」 「!」 仿佛泼了一盆冷水似的,空气忽然静了下来。 贵奈仍然握着拳头站着。 朝阳透过窗口照屋子,晨光之间闪烁着亮晶晶的尘埃。 被打翻的饭菜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有些哀伤。 「对不起……佐助先生。」打破沉默的人是零志。「贵奈他没有恶意……」 「我知道。」 「………」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事,但是贵奈怀疑我是理所当然的。」我说道。「我对虎打狼什么的没有任何兴趣。之所以从商贩那里买下它,也是因为他说这药丸是这家店的东西。我想要知道鼬常用的药物的评价如何,仅仅是如此而已。」 「这个虎打狼是假货。」零志拾起里面已经碎成粉末了的小袋。「真正的处方是写在我们一族的血液里的。」 「是血继限界吗……?」 「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东西……原料都能在三狼采集到,只是些随处可见的植物而已。将它们吸入体内,进行炼成。因此根本无法偷走。它既不是锭剂,也不生长在任何地方。虽然不知道那些小偷们都是听到了什么传闻跑到这儿来的,不过那还真是无根无据啊,哈哈哈!」 「………」 刚才他在说什么? 「不,所以说……虎打狼根本不生长在这世上,我的意思是小偷们的情报毫无任何根据……」看见摸不着头脑的我,零志再次进行说明。「毫无根据的传言,所以是无根无据…」 「别让人笑话了,哥哥。」 零志的嘴有些颤抖。 「对初次见面的客人来说,哥哥的冷笑话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啊,原来是冷笑话啊。 「咳咳……总、总而言之,这个虎打狼是假货。」 我点了点头。「难怪刚才贵奈说小偷们不可能明白虎打狼的所在。」 「你是昨天夜里从商贩那里买的东西吧?」 「嗯。是来这里的路上的那座大桥边上买的。」 「吸葛桥啊。」零志从和服袖口里取出笔,在小袋上写了些什么。「发现了假货就要像这样记下日期和入手地点。为了方便之后交给警务。」 「鼬的药里面也调配了这种虎打狼吗?」 「虎打狼虽是催幻剂,可是和其他的药材混在一起就会变成强力的镇痛剂。虽然这村子里的药店使用的药材全都是些能在三狼采集到的东西,可是通过各家的独自调配,能做出三百多种药来。」 我从怀中掏出了鼬的订单。「这上面写着的记号和罗列的数字是?」 「是**号码。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所以有个规定,不能直接写药的名字。」 「下面写着的<下品>是什么意思?」 「读作geban。代表副作用的程度。上品是虽然药力较弱,但是没有副作用的药。中品是短时间服用就不会有毒性的药。下品则是,药性很强,同时副作用也非常强的药。」 「有什么副作用?」 「为鼬先生调配的药有带来暂时失明的危险性。」 「原来如此。」这下我的视线忽然变白的谜题得到解答了。我将订单翻到背面。 「你知道这个<七>字是什么意思吗?应该是鼬写的字吧……」 「!」零志的目光忽然逃开了。「不……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这男人因什么这么动摇,但似乎换个话题比较好。「能告诉我关于鼬的事吗?」 还没等零志开口,贵奈就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继续坐着,抬头看着贵奈。 「刚才真是对不住……」 「我不介意。」 「我并不是想说鼬先生的坏话……」他鼓起勇气说道。「只不过那些家伙个个都是冲着虎打狼来的。」 「你没有做错。」 「……?」 「不要原谅欺辱自己家人的人。」我对他说道。「由你来保护这家店。」 贵奈用力点了点头。 我重新转向了零志。 「虽然你问起鼬先生的事……可他也只是一年来个一两次买药而已。只不过……」 「只不过……?」 「只不过……」零志似乎有些迟疑,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开口。「他曾说过……如果他的弟弟来访这家店……那时,他多半已经不在世上了。」 「………」 「他希望我能让他再多活一点时间。因为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只要能完成那件事,他不介意自己会变得怎样……所以,我使用了下品中的下品……以灼烧肺叶的代价换取痛楚暂缓,以腐蚀血液为代价换取心脏暂跳……这样的**,我调配了好多次。」 真是鼬的作风……我心中这样想道。百般完美、千般周全、却是——万般的可悲。 「请问……鼬先生走得痛苦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那时候……我回想起须佐能乎发动时的光景。那时候,鼬有一瞬很痛苦地按住了胸口,然后吐了血。那时候他已经—— 「鼬的身体……已经没救了吗?」 零志垂下了眼帘。「……非常抱歉。」 「不……」我摇了摇头。「你不需要道歉。」 「鼬先生总是很安静,很平和……」这次换贵奈开口了,他一句接一句地说着。「可是却非常强……仙道一家的人来找茬时,他总是出手相助。有时候他会在后面的神社里过夜,等待**做好。我时常会送海带饭团给鼬先生当慰问品。刚开始时不管我问什么他都默不作声。不过,后来他就慢慢地变得肯开口说话了。所以我也知道鼬先生有个弟弟。有次我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鼬先生很开心地笑了。」 「………」 「‘怎么说呢’,他望着远方说道。‘和贵奈你一样是个诚恳的孩子,可是却非常不擅长表现出自己的坦诚来’。然后他还说‘所以我必须得好好守着他才行’……你在哭吗,佐助先生?」 「不…只是眼睛……」我别开了脸。勉强转移话题。「仙道一家……是什么人?」 「是群废忍。」贵奈厌恶地说道。「是这村里的催幻剂的始作俑者。」 「自从村子发表独立宣言以来,失去工作的忍者们就拉帮结队地开始干坏事。」零志接过了话头。「以仙道地龙这个忍者为首,开始暗中贩卖劣质催幻剂。」 「那些人瞄准了这里的虎打狼吗?」 「虎打狼是父亲为赶走狼咽而使用的催幻剂。仙道地龙盯上了它强大的催幻作用,企图拿它来赚大钱。村里还有许多忍者,至今仍然不习惯中立国。他们为了逃避苛刻的现实,就会使用催幻剂。」 「鬼才要管这种村子变成什么样啊!」贵奈啪的一下拍响了手掌。「村里那些人,父亲刚一死,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可恶,给我等着瞧……」 「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都说是父亲操纵狼咽袭击了村子……」 「!」 我产生了既视感。操纵九尾袭击木叶的宇智波斑。被尾兽 肆虐蹂躏的村子浮现在我的眼前。 「贵奈!」零志猛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对无关人士说这么多。」 贵奈咬着嘴唇,瞪着哥哥。 「佐助先生。」零志说道。「难得你来远道而来,可是非常抱歉,因为昨晚的骚动,药壶全都打碎了。」 「………」 「制作药物需要时间。」零志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声音冷冰冰的。 「希望你能改日再来,如此我们会感激不尽。」 「我会等。」 「药无法立刻做好。采集药草之后,还需晒干、洗净、过火,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使成分发生变化。」 「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不过……」 「贵奈。」 「什么?」 「饭团要再多加些盐。」 「………」 「要是有什么事……」我站起身,在走出连翘堂之前又补上了一句。「我就在后面的神社里。」 5 贵奈来找我时,已经到了这天傍晚。 我坐在院内的台阶上,沐浴着黄昏的微风,眺望着草丛间一只又一只翩然起舞的萤火虫。 「那才不是萤火虫。」贵奈告诉我。「那是将军庶虫啦。」 「将军庶虫吗……第一次听说呢。」 「只有三狼才有这种虫子,一年四季都有。」 我点了点头。 「这些几乎都是雄性。因为雌性都被村里的药商抓住了。」 「用来做药吗?」 「我也不是太懂,不过听说雌性将军庶虫散发的味道,人类的男性也会喜欢。所以女人们都想用来做香水。这是哥哥告诉我的。」 草丛间悠悠飞来一只将军庶虫,停在了贵奈脸上——贵奈那戴着面具的脸上。一只、接着又是一只。 「你今天为什么戴着面具?」 贵奈没有回答我,我感到他似乎稍微低下了头。 我伸出手,掀开他的面具。 「……!」 贵奈的脸明显被谁揍了。脸颊上带着擦伤,嘴角也裂开了。 「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贵奈只是把装着饭团的小包递给了我。「里面没下毒哦。」 「………」 我们在台阶上并排坐下,一起吃着干木鱼饭团。 「是被村里的人打的。」 「这样啊。」 我们一起沐浴着微风,一起寻找夜空最初升起的星辰,一起眺望火烧云,一起赶走恼人地围着我们打转的将军庶虫。 「你不问我理由吗?」 「如果你不想说就不必说了。」 贵奈有些吃惊的看着我。 「怎么了?」 「没什么……」贵奈垂下眼睑。「以前鼬先生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这样啊。」 「这个村子里以前住着一种叫狼咽的怪物。」 我想起了那个船夫的话。 「狼咽是种活了千年,身怀妖力的巨大银狼。据说它为了获取无限的生命,必须得一直吸取人类的查克拉。十年前……我还是婴儿时,父亲和母亲为了赶走狼咽被杀死了……自那以后一直是哥哥在抚养我。」 「你几岁了?」 「十一。」 「这样啊。」 「昨天哥哥其实并没有生气。只是因为我说了村子的坏话……」 「然后呢?」我试图诱出他的下言。「你为什么讨厌村子?」 开口之前,贵奈盯着虚无的某处看了好一会儿。 风吹过,吹动院内的水青冈树,树叶唰唰飘下。 「村里那些人认为是父亲故意解开了狼咽的封印。」贵奈压低了声音。「哥哥跟我说过,那时候村子正好处在是否要成为中立国的分歧点上。炼成了青火粉的虎胆一族是赞成中立派,而我家则是反对派。就在这时候,狼咽出现了。熊胆一族的大筒小筒完全派不上用场。」 「那是什么东西?」 「小筒是种改良了吹箭的武器。青火粉触水便会爆炸。把它装进小筒里,人喷出的气息里含着的水分会使它爆炸,从筒口飞出碎石来。听说它的威力有吹箭的两百倍呢。大筒则是小筒的大号版。不用人吹气,筒里面就有水流。」 「对狼咽不起作用吗?」 「所以父亲才赌上性命赶走了狼咽……可是村里那些人却……」 「说你父亲是为了抹黑赞成派的人,故意解放了狼咽吗?」 「这是熊胆一族放出的谎言!」 「然后呢,这个熊胆一族现在怎样了?」 「靠着卖青火粉赚的钱,早就离开这个村子了。狼哭之里已经是中立国了,现在不靠忍者,而是用青火粉来进行自卫。按规定,不管熊胆一族的人身在何处,都能拿到钱。」 「原来如此。」 「不过,终于有挽回名誉的机会了。」贵奈的眼睛闪闪发光,他继续说道「最近村里接连不断的发生奇怪的杀人事件。」 「是死人都变得像木乃伊一样的那案子?」 「要是我抓到了凶手,村里的人也好,虎吞一族的人也好,肯定都会对我们刮目相看的。」 「所以呢?」我瞄着贵奈。「你是来拜托我帮忙的吗?」 「不行吗……」 「为什么我非得做这种事?我只是来买药而已。」 小鬼深受打击,垂头丧气。 「我是忍者。如果非要我帮忙的话,就准备相应的报酬吧。」 「报……报酬……」 「这样好了……」我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从明天起,你每天都要给我送干木鱼的饭团。」 真是的……看着高兴得蹦蹦跳跳的贵奈,我在心中叹了口气。这家伙是个笨蛋。如果他真心以为我会去调查犯人的话,那就是个鸣人级的大笨蛋了。 第三章 零志与贵奈 1 很快的,我和贵奈在当天晚上就展开了埋伏——不,还是埋伏游戏这说法比较正确。 总而言之,据贵奈所说,尸体全部是在村子的偏远地区发现的。 相当合理。 如果我是犯人,我也会选择没有人烟的地方杀人。 「昨天吸葛桥下的河川有三个人被杀了。至今为止还没有在同一个地方连续发生两次事件。所以,佐助先生你去这里……」贵奈张开村子的地图,将希望我去埋伏的地点指给我看。「希望你去这个栀子湖附近埋伏。」 我随意地附和了一下,我才不打算去监视这种湖。 「然后,我就去这里……」他指着栀子湖往南不远的一个山丘「在荆山陵埋伏。」 「既然叫陵,那是不是埋着什么伟人?」 「埋着开创了这个狼哭之里的人们。」 「这样啊。」 「天一亮,埋伏就结束了。」 「你是大将,随你喜欢吧。」 「光是这个月,就已经发现了六次木乃伊尸体了。按照计算,每个两至三天就会有人被杀。因此……」 「运气好的话就能抓住犯人。」 「就是这么回事。」 「告诉我一件事。」我说道。「这个村子应该有警务和守备队,为什么不交给他们办?」 「佐助先生觉得犯人是什么人?」 「不知道……」 「认真回答我啊。」 「真是的。」我仰头叹气。「我昨天看见的尸体被抽光了查克拉,所以犯人应该是忍者。」 「我也这么认为。」贵奈说。「守备队只会使用大筒小筒来射杀坏人而已。如果是普通的人,倒还对付得了。可是我们想要抓住的犯人,恐怕是不吃这一套的吧。」 「守备队的人不足以胜任……的意思吗?」 「嗯。」 「那样的话,你也无法胜任吧?」 「别以为我是小孩就小看我。」贵奈坏笑着,砰的一下,拍了拍自己胸口。「我也是有我自己特制的催幻剂的。比起哥哥的虎打狼也绝不逊色。就叫做贵奈特制special,不管是什么忍者都不在话下。而且我还懂一些忍术呢。」 「你有好好告诉零志这件事吗?」 「怎么可能告诉他。」贵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当然要对哥哥保密啦。」 「我猜就是。」 「我现在要回家了。等哥哥睡着了再偷偷溜出来。」 「然后再在零志起床之前偷偷溜回去吗?」 「早饭我会给你做饭团带过来的。」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目送意气风发的贵奈朝家里跑去,我回到拜殿小睡了一会儿。竟然会陪这种小鬼玩游戏,我一定是哪儿不对劲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变成了鼬,贵奈变成了我。我是哥哥,而贵奈是弟弟。贵奈说了什么任性的话,于是我戳了他的额头。 十分久违地,我睡了个好觉。 2 看来贵奈并没有说谎——不过我指的并不是杀人事件。 埋伏的头一天,贵奈还没抵达目的地就打了两场架。 第一次是个醉汉,他对贵奈说:「虎吞家的小鬼头,你把狼咽藏到哪儿去了,又想要袭击村子吗」贵奈怒上心头,扑上去殴打对方,结果反而被大揍了一番。 第二次则是流氓,他们对贵奈说:「虎吞家的小鬼头,你们不是偷偷摸摸地卖催幻剂赚钱吗?也分点钱给我们吧。」贵奈怒上心头,扑上去殴打对方,结果被揍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虽然贵奈被揍得遍体鳞伤,可是还是与将军庶虫一起,为开创村子的伟人们守了一晚上的墓。 第二天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第三天也同样。 没有抓到犯人,反倒是贵奈总被村里的人抓住,他们侮辱贵奈的家世、推耸贵奈的身体,甚至连狗都朝他吠叫。 面对挑衅,贵奈每次都表现得十分勇敢,只是仍无法避免每次都多出一些新伤来。 我站在树梢上、屋顶上、墓石的阴影间,清清楚楚地看着贵奈是被人揍得浑身是伤。 第四天,事态终于有了变化。 贵奈如往常一般,在村中到处挨打,走路摇摇晃晃。 然后,他刚抵达目的地,就碰到了服用了催幻剂正欲生欲死的男人们,正好被找茬。 「这家伙不是虎吞天魔的儿子吗?」 「喂,小鬼。都怪你老爸鲁莽出手,搞得这国家变成中立国了。拜他所赐,我们忍者全都失业了。你要怎么赔偿我们啊?啊?」 贵奈好像冲他们怒吼了些什么,可是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将军庶虫们忽明忽暗地乱舞着。 「我们前几天啊,刚把你老哥教训了一顿。因为他竟然悠哉悠哉地在那儿采采药啊。」 「你老哥哭着求我们住手哦。还说他什么都愿意做呢!哈哈哈哈!」 通过这三天的观察,我已经明白了贵奈是个一旦被找茬就一定会反击回去的孩子。 即使对手是忍者,这点也不会改变。 男人们殴打着贵奈,踢踏着贵奈,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撞向墓石。紧接着,不知道是不是欺负弱者时找到了快感,其中一人还拔出了苦无来。 「反正这个村子已经混不下去了,不如杀了这小鬼去做逃忍吧!」 贵奈怒目瞪着对方,眼里带着「我才不怕你们呢」的表情。可是我却不一样。我知道被苦无刺中有多痛,也知道渴求鲜血的垃圾忍者有多残忍。 「再继续动手的话……」看着从墓石阴影中走出来的我,男人们停下了动作。 「就杀了你们。」 「你以为你是正义使者啊!连你也一起干掉哦!喂!」 「佐、佐助先生……?」满脸是血的贵奈吓得直眨眼。「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是的,你这个吊车尾……你那不是打架,只是自杀行为而已。尽做些乱来的事。」 贵奈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在那之前,一柄苦无瞄准我的脸飞了过来。 「!」 我稍稍偏过头,抓住那枚苦无,扔回给它的主人。 嗖! 扔回在它主人的,大腿上。 「呀啊啊啊啊啊!」一人倒下了。「腿……我的腿……」 「混、混蛋……你也是忍者吗?」 「这里没有掘墓人吗?」我正视着剩下的两人。「那么,你们现在就去给自己挖坟吧。」 「你说什么!?这混蛋……竟然虚张作势……」 「那就由我给你们挖吧。」一说完,我的手上就迸发出闪光。「千鸟!」 嗙! 爆音妨碍了死者的沉眠,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小刚好的洞。 「谁想第一个进去?」 「啊啊啊啊啊……」男人们吓得腿都软了。「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不准对这个小鬼出手。」我瞪视着那些人。「听懂了没有?」 看着男人们抱起腿上扎着苦无的同伴仓皇而逃,我转身背起了失去意识的贵奈。 就这样背着他,将他带回连翘堂。 似乎插手了多余的事……我心中这样想道。就好像明明无意饲养,却随便给弃犬喂食一般的感觉。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我已经开始觉得这弃犬是自己的东西了。 回家的路上,贵奈似乎醒过来了,可他没有从我背上下来,我也觉得这样就好。 四面传来秋虫的鸣叫。 散发 萤绿微光的虫子们,一路追随着我们,不肯离去。 3 不出所料,贵奈被零志狠狠的训了一顿。 「你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弄出这么多伤来……所以你最近才在家都不肯脱下面具吗!」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贵奈不甘示弱,以不输零志的气势怒吼着。「难道就这样一辈子被村里那些人嘲笑下去吗,就一直过这种日子吗!我想让村里那些人好瞧啊!」 「幸好佐助先生也在场……不然你很可能就被杀掉了啊!」 「不要把我和哥哥相提并论!我才不怕死呢!」 零志一拳揍在贵奈脸上。 贵奈摔倒在地,却依然怒目瞪着零志。「刚才那些家伙这样跟我说过,‘我们教训了你哥哥一顿’,‘因为他竟然悠哉悠哉地在那儿采采药啊’,‘你老哥哭着求我们住手,还说他什么都愿意做呢’!」 「住口……」 「哥哥是个胆小鬼!」贵奈没有住口。「你根本不懂我……而且是不是……也不打算懂我?」 「我和父亲约好了。」零志表情十分痛苦,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好你。」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世上有些事,是我们无能为力的……我们能做的只有忍耐。」 「忍耐、忍耐……哥哥你总是这么说!我打出生起一直忍耐到现在……到底要忍耐到什么时候为止?不停忍耐、不断忍耐……这样我们就能过得好一点了吗?」 零志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虽然哥哥你刚才说和父亲约好了……不过,我其实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 「你其实一直觉得父亲有错吧?你采药草时有时会自言自语说漏嘴哦。」 「……!」 「你以为没人听见吗?」贵奈用鼻子发出嘲笑。「‘父亲,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都怪你,我和贵奈过得这么惨’。」 「住口……」 「‘父亲,我真恨你。’」 「住口!」 「你根本就是害怕战斗而已吧?」 「你……你懂什么!」 「我们在这村子里,就跟草屑一样……不管再怎么哭诉、再怎么祈求,也不会任何好转……这点事我还是懂的啊!」 「贵奈!」看着弟弟飞奔出家门,零志冲着他的背影大叫着。「你要去哪儿!?」 贵奈离去之后,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贵奈的怒火,仍如亡灵一般盘旋在家里,迟迟不肯消散。 零志呆滞了好长一段时间,一直望着虚空发呆。 庭院传来铃虫的鸣叫,合奏着一曲清凉的歌谣。 今夜,将军庶虫依然闪烁着萤绿微光四处寻爱。穿过草影、穿过树林、在院内徘徊彷徨。 「谢谢你,佐助先生……」零志对我低下头,他的神色看起来非常憔悴。「贵奈那家伙似乎向你提出了乱来的要求……」 「不必道谢。我只是被他雇用了。」 「雇用?」 「用干木鱼的饭团。」 我这么一说,零志的表情也稍微柔和了些。 那之后,他泡了一杯极其苦涩的药草茶给我。 我和零志无言地汲取着茶汁,安静了好一阵子。 「贵奈……不,我们俩在村子里被当作碍事的人。所以贵奈才想解决事件,好让大家认可他……」 我默默地喝着茶。 「我会好好跟贵乃说清楚,叫他懂事。所以,佐助先生,这件事你……」 「不用担心。」 「………」 「我打从一开始就对这种事件毫无兴趣。不过是陪小鬼玩玩侦探游戏打发时间而已。」 零志点了点头。 「虽然这事不该由我这个外人多嘴……」我这样说着,旋即道出后文。「你没想过舍弃这个村子吗?」 「我已经这样想过好多次了。」 「………」 「然而……」零志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这是个富饶的村子。对药师来说正是理想之地。而且……」 零志静静地凝视着杯中茶水。仿佛茶水上面写着他想要的答案一般。过了一会儿,他静静地抬起了眼。 「你觉得外面的世界,比这里更好吗?」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忍村之间互相斗争、忍者之间互相残杀、还有如晓那样的不属于任何一方的集团嚣张跋扈,每个人都一边叫嚷着和平,一边伤害着其他的人——我实在无法断言,这种世界比这个村子更好。 「抱歉。」我只能这样说。「我不知道你们的情况,乱说了些不负责任的话。」 「不。」零志摇了摇头。「看见那样的贵奈,就连我也忍不住这么想啊。」 腾腾热气袅袅摇曳着从茶壶中升起。 秋夜寂静安宁,总让人感觉似乎不必担心任何事。至少,没有任何事需要我去担心。 「这只是我的一己之见。」零志先说出了前提,然后才静静地开口。「我觉得忍界很快就要迎来终点了。」 风从门外吹进来,抚过了地板上的花瓶,插花轻轻摇曳。 「忍术会被新技术取代,世界迟早会变成我们想都不曾想过的模样。」 「就像青火粉取代忍者一样?」 「是的。」零志抿了口茶润喉。「本来,青火粉是在炼成不老不死、能治百病的仙药时,偶然作成的东西。村里的熊胆一族在里面加入了火石、硫磺、木炭等东西,增幅了爆炸威力。」 「原本打算做不老不死的药,可是却做出了杀人道具吗……真是讽刺。」 「忍术修行太过严苛,不是普通人能忍的。」零志继续说道。「有很多人在中途丢了性命。因此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忍者。即使成为了忍者,出任务时仍然随时可能丧命。……反反复复地经历生死险境,忍者会从中习得他人无法模仿的技巧,忍者就是这样提升自己力量的。」 「的确如此。」 「然而,问题正出在这里。」 「十年前,村里的舆论因要不要提出中立宣言这件事而分成了两大派。那时候刚巧和雨隐村产生了一些摩擦。雨隐村看准这个机会,趁虚而入。」 「雨隐村吗……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那村子里好像很多人擅长幻术。」 「三狼之中的前二狼……也就是,狼起之里和狼食之里很快就落入了雨忍们的掌心。雨隐村的忍者也来到了这个村里。我想你应该已经发现了,这个村里没有拿的出手的忍者。论起忍者的水平来,连狼起之里和狼食之里都不如。可是我们却战胜了雨忍们。你觉得是为什么?」 「青火粉……吗?」 「正是如此。」零志点了点头。「熊胆一族为了在实战中使用青火粉,开发了大筒、小筒、空玉、地玉。使用方法很简单,只用吹口气、或者埋在地上就行。不必像忍术那样耗费多年时间进行修行。就连小孩子都能用。」 「所以说……」我听懂他的意思了。「忍术只要忍者一死,就没有人能使用了。可是青火粉却人人都能使用……的意思吗?」 「以个人能力来说,我们完全无力反抗雨隐村的忍者。然而,战争是团体战。获胜的是团体战斗力更强的一方。耗费长久年月习得的忍术都是独一无二的。独一无二即是指无法替代。那么只要这名忍者一死,团体的战斗力就会大幅下降。反观我们这一方,即使死了一两个人,对团体的战斗力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因此你们才能战胜雨 隐村吗……所以你刚才才说忍界快到终点了?」 「是的。」 「可是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并不希望忍界结束呢。为什么?忍界一结束,这些腥风血雨的事情不是也会随着消失吗?」 「………」零志稍稍思考了一下,才挤出声音来。「腥风血雨……不会消失。」 「怎么回事?」 「我们战胜了雨隐村,将许多忍者变成了俘虏。」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似是想起了过去,他连眼睛都忘记眨了。「熊胆一族把俘虏们……赶到了地玉原。」 「地玉原?」 「地玉要埋在地上进行使用。把事先掺了一点水的青火粉装在球里面,一旦受到压力就会发生爆炸。压力的大小可以自行调整,所以按照设置,体重较轻的小孩就算误踩上去也不会爆炸。听说威力是起爆符的好几倍。为了迎对雨隐村的进攻,村子附近埋了很多这种地玉……熊胆一族让俘虏在地玉原上行走。地玉原周围则站满了手持大筒小筒的人们,绕成一圈守着。当时我虽然才七岁……可是那个光景就好像映在了眼底一般无法忘记。想要逃跑的俘虏都被大筒小筒射杀了。其他的俘虏则一个接一个的踩中地玉,身体都被炸成了碎屑。砰!」他闭上了眼,胸口剧烈起伏着。「地玉每爆炸一次,四周就会响起欢呼!」 「零志……」 「战争结束后,大家都很兴奋。大家都笑着……血……被风吹到我的脸上……大家都在笑!」 「零志……冷静点,零志。」 「父亲没有做错……」零志喘着粗气继续说。「谁看到了那种场景、都会……都会……大家都在笑。为什么要笑?别人死去的模样就这么好笑吗?」 「已经够了!」我抓住了他的肩膀。「我已经明白了……冷静下来,零志。」 零志睁开了眼,一瞬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是谁,又身在何处。他呆滞地张着嘴,怔怔地看着我。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不停地眨着眼睛。 「你没事吧?」 「对、对不起……」他理了理散落的长发,端正了自己的坐姿。「我竟然……真的、很对不起……」 「别在意。」我对他说道。「临近崩溃的人,不止是你而已。」 「………」 我很想在此将鼬的事情全数抖出来。 如果能这样做的话,该是何等的救赎啊。 心灵又将是怎样的轻松? 我希望有谁能对我说——你并不是孤身一人。希望有人能告诉我——你并没有错。 然而,我又怎么可能这样做。 仿佛舌头被咒印封住了一般,千言万语全部凝固在了嘴中。我醒悟了。归根结底,我这人就是充满错误,不论走到哪儿,都无法逃出孤独。 但这并不是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听了零志的话,我的心中开始萌生一种觉悟——一种犯下更多错误的觉悟。 如果真如零志所说,忍界即将迎来终点的话,我……我希望能以我的手,亲手替它落下帷幕。 首先第一步就是焚烧木叶。 我能感受到,心中那自从来了这个村子就平静了许多的黑色火焰,再次在体内熊熊燃起。 「这个村子还没有成熟到能完全运用青火粉……变化太快了,没有人能跟得上这种变化……他们看着爆炸,仿佛孩童一般拍着手兴奋雀跃。所以、所以父亲才……父亲只是想要放慢变化的速度而已……」 我猛地站起身来,零志惊得闭上了嘴。 「你家里的事情,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 「佐助先生……?」 「你也和村里那些人一样。」 「……!」 「不管是哭还是笑。」我居高临下地看着零志。「你们都一样依靠着青火粉,坐享现在的和平,这点并没有区别。」 「不!」零志吼起来。「父亲行动了!他使用了狼咽,为了告诉村里的大家不能依赖青火粉!」 「哼……那么,你父亲解放了怪物的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吗?」我冷冰冰地说道。「那贵奈遭受那种待遇也是情有可原了。」 「你……又懂些什么……」他的声音颤抖着。「忍者的确会杀人。我也算是个忍者,也知道忍者有时会有不得不为的事。可是……可是,忍者不会忘记所杀之人。」 「!」 原谅我佐助……这是最后一次。 「使用青火粉的屠杀……明明死了那么多人,却没有人记得。」零志几乎要哭出来了。「父亲想告诉大家的话是……我不太会表达,但是……如果为了生存,我们必须要夺走他人的性命,那么我们就绝不可以忘记那个人。」 「如果没有青火粉,被杀的人就是你们。」 「……!」 「就算你觉得无所谓,那贵奈又如何呢?还在襁褓之中的贵奈被雨隐村的忍者杀了也无所谓吗?」 零志一直低着头,没有回答我。 我从门边走到庭院里,离开了连翘堂,听着路边的虫鸣走下台阶,回到了神社。我将自己关在拜殿里面,翻身仰躺在地上。 看来,忍界真的只能迎来终点了。我透过天花板的破洞仰望着夜空,无法自抑地考虑着这种问题。人类为了生存,什么都做得出。将鼬逼到极点,迫使他摧毁自己的一族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从今往后,恐怕会有更多人需要青火粉吧。青火粉会保护许许多多的生命,然后夺取比那更多上数倍的生命——直至这世界的尽头。 4 这天晚上,第七次木乃伊事件刚好在贵奈盯上的荆山陵发生了。 这件事情正是贵奈本人告诉我的。 「不仅如此哦。」贵奈十分兴奋,抓着我闹个不停。「死者就是那三个人!还记得吗,就是被佐助先生用苦无扎中腿的那群人。大家都说那个扔苦无的家伙应该就是犯人呢!」 「那犯人不就是我了。」我边咀嚼着作为报酬的饭团,边在院内漫步着,穿过一座座鸟居。「我现在就去自首。」 「等等啊,佐助先生。」贵奈追了上来。「你打算去哪儿?」 「差不多是时候了……鼬的事情也已经问到了,我要离开这村子。」 「眼药水还没做好呢。」 「这几天我的眼睛状态还不错。」 「比起这种小事,现在就一起去现场看看吧!」 我停下脚步,看着贵奈。「比起这种小事……?」 「呐,呐,一起去嘛!」 「你好好听人说话啊。我要离开……」 「要离开这里对吧?我没打算阻止你离开啊,只是反正路上要经过的,去荆山陵看看吧。」 「给我听好了,你这吊车尾。」我使劲给了贵奈的额头一发。「昨天要是没被那三人缠上,说不定被杀的人就是你了啊。」 「切。」贵奈撅着嘴。「明明是难得的机会。」 「什么机会?变成木乃伊的机会吗?」 重复着这样的你来我往,结果我们最后还是前往了荆山陵。 5 检查现场的警务们已经离开了。 开拓者们的墓石笼罩在朦胧的晨光之中,与夜晚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夜晚时仿佛骸骨般森然可怖的麻栎树群,现在也沐浴着林叶间洒落的阳光,一闪一闪亮晶晶的。 很快,一群男人就映入了我的眼帘。他们在我昨天赶走那三人的墓石前围成了一团。 我感到并肩走在我身旁的贵奈十分紧张。 「最前面那个,那个穿着黑色和服的人……那家伙就是仙道地龙。 」边这么说着,贵奈边牢牢地戴好了鹰脸面具,也许时为了不让人察觉自己的软弱吧。「他们在这里,就证明昨天被杀的那些人是仙道一家的。」 「………」 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披着一件衣角纹着白龙图案的黑色和服。头发剃得光溜溜的,白色的鬓角与胡须混在一起堆满了脸颊。 围着他的家伙看上去都不是什么正经人。里面也有披着背后映着大大的<仙>字的短褂子的人。 男人们全都盯着我们。 我们也没有移开目光。 我认出了那个在仙道地龙耳边低语的男人,他一定是在桥上卖给我假货虎打狼的,那个脸上带着刀伤的男人。 我和贵奈穿过坟墓之间,终于来到了男人们面前。 风吹拂而过,草丛、树叶、男人们的和服下摆皆在风中飘动。 四周印证了这里的地名,变得宛如墓地一般静悄悄的。 男人们只是以剑拔弩张的眼神一直瞪着我们。 没有人开口,没有人说话。 于是,我便点燃了导火线。「给我消失。」 「!」 仙道地龙制止住脸色突变的男人们。 「作为初次见面的招呼,你的说法未免有些过分吧……就是你吧,最近潜藏在虎吞那儿的保镖。」 「果然是你!」贵奈叫了起来。「是你在我们家放火的吧!」 「喂,鹰面小鬼,你这叫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仙道地龙浮现出鄙夷的笑容来,手下们也跟着他发出阴险的笑声。「别逞强了。你已经在面具下面偷偷哭得满脸鼻水了吧,嗯?」 「那天晚上我闻到了死鱼似的臭味,臭的不得了。」贵奈不甘示弱,反驳回去。「正好就跟你们现在身上的气味一样!」 「啊?」仙道地龙勾起嘴角,露出凶暴的表情。「你敢再说一次吗,臭小鬼。」 「要我说几遍都可以!你也好,你的手下也好,都臭死了!这就是证据,你这大蠢材!」 仙道地龙的一名手下发出了骂声,扑过来殴打贵奈。「你这臭小鬼……给你几分颜色还开染坊了!」 我伸出了腿。 那家伙被绊得摔成狗吃屎,脸狠狠地撞上了墓石。 咚! 这一击成为了开始的信号。 男人们叫嚷着各种恐吓威胁的骂言,蜂拥而至朝我袭来。 「别给我得意忘形了!」 「老子杀了你!」 「吃我一招!」 我和贵奈立刻散开,各自躲避着飞来的苦无及手里剑。 玩侦探游戏时,我已经确认过贵奈的敏捷性了。只要他不自己冲上去殴打对方,贵奈就不会被这种家伙抓住。就算真的被抓住了,也不过是被苦无扎一下而已。对这个跳来跳去的小鬼头来正好是个教训。 不过,如果这小鬼真的受了伤,我心里也不舒服。所以我决定迅速打倒敌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火遁·豪火球之术!」 火焰扑向袭来的敌人。 跑在最前头的三个人顿时变成了火球。 「呜啊啊啊啊!」悲鸣响彻了墓地。「救、救救我!」 后面的人全都乱了套。仓皇逃窜间不停撞到自己人。 「你、你们这些家伙在干什么啊!」仙道地龙站在他们身后,气急败坏地嚷嚷着。 「不过是一个臭小鬼……啧!快、快灭……」 他的话只说到一半。 仙道地龙吓得把剩下的半截话吞了回去,同时吞回去的还有唾液。 「等、等一下……别冲动……有、有话好好说……」 「我只再说一次。」我已闪到了他的身后,用苦无指着他的脖子。「给我消失。」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宇智波佐助。」 「!」 「你好像知道我?」 仙道地龙的手下们眼中露出钝光,都从怀中掏出小筒抵在嘴边。 「是小筒!」贵奈叫道。「小心点,佐助先生!被飞石击中会死人的!」 我手上稍稍用力,仙道地龙的脖子被刺破,一道鲜血流了下来。 「呜!」仙道地龙吓得跳了起来。「你、你们这些混蛋……赶紧收起那玩意!都想杀了我吗!?」 「让他们扔掉。」 「没、没听到吗!赶紧扔掉小筒,你们这帮蠢货!」 手下们听从了地龙的吩咐。 「听说我哥哥也有好好疼爱过你们这群家伙。」 「是、是。你说得没错。」仙道地龙拼命点着头。「鼬先生对我们……那真是好得不得了……」 手下们缩在远处偷瞧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了。 「我和哥哥不一样,不太会放水。」我最后留给了仙道地龙一句话,然后就一脚踢上他的屁股把他踹开。「听好了,不准再接近连翘堂了。不然,下次就得让你陪我玩玩了。」 「你、你给我记好了!」 混混们边吐出退场白,边夹着尾巴仓皇而逃。贵奈落水下石地朝他们扔着石块。 「下辈子再来吧!」 事情恐怕不会就这么结束吧。 混混也是有颜面的。 然而,我又能怎么办呢?今天就打算要离开这村子了的我,还能怎么办? 我能做的,只有再陪贵奈玩一会儿侦探游戏而已。 我们重拾干劲,开始调查事件现场。 竖在地面的小旗似乎是在注明尸体的所在地。 草丛间有一支,墓石旁有一支,然后,离得稍远些的小河岸边也有一支。 「这是……昨天被苦无刺中的那人的血吧。」 听贵奈这么一说,我低头一瞧,那个墓石旁边的确留着黑色的血迹。 贵奈像狗一样东闻闻西嗅嗅。他一个一个地详细调查着墓标,匍匐在地面上寻找残留的足迹,甚至还爬到了麻栎树上去。 我打算去调查一下墓石边上的血痕,但是才刚弯下腰来,眼睛内部忽然弹跳了一下。 宛如刀扎一般的痛楚瞬间在眼窝深处燃烧起来。 眼球微微地颤抖着。 怎么回事……? 我双手捂住了眼睛。 视线开始扭曲变形,我不由得抓住墓石支撑着身体。 眼中的骚动越来越严重。简直好像眼睛在试图向我传达什么信息一般。 万花筒写轮眼是在杀死亲近之人后开眼的。我在脑内算了算日子,自与鼬战斗的那日以来到今天为止,已经过了二十二天—— 这痛楚是……没错,我双眼深处,万花筒写轮眼如今正打算生出新芽了。 亲近之人的死。 明明我曾那样恨他……明明直到他死前为止,我仍在用全部生命来恨他……那时候,那场倾盆大雨之中,我甚至还在为鼬的死而感到高兴。 如果阿飞的话确实属实,那么鼬是希望我能杀了他,借此来将万花筒写轮眼送给我。 亲近之人的死。 对我来说,最亲近的人的死。 啊啊,鼬的眼睛的确看得很清楚。就连藏在我的憎恨之心深处的我自己,都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我才会被万花筒写轮眼选中。 我该怎么办才好? 鼬是希望我能成为木叶的守护者吗? 他是打心底这么希望的吗? 可是,如果连我自己都无法看清我心底深处的真实想法的话,那鼬也很可能没有看清他自己心底深处的真实想法啊! 鼬……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好吗? 我们就真的非要去保护木叶吗,甚至牺牲一族的性命? 我所追求的不是这种东西。不是这种结局。我想要的是…… 心渐渐被黑色的火焰吞没。 「佐助先生……」贵奈伸手搭上我的肩膀。「你不要紧吗?」 「别随便碰我!」我用力挥开他的手。「小心我杀了你!」 「佐助先生……」 「真是、烦死了……你也好、你哥哥也好、这个村子也是……」还有——我自己也是。「侦探游戏就到此为止了。」 我站起身来擦了擦眼睛,擦了满手的血。 然而,视界却仿佛忽然变清的浊水一般,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鲜明起来。 就好像将要燃尽的蜡烛,最后的火光一般。 我已快要燃尽了。 我的心被天照包围着,已燃成了白炽。 「佐助先生……回、回去吧……呐,你的眼睛必须早点让哥哥看一下才……」 「别跟着我!」 我推开了贵奈。 正在这时。 也许是因为万花筒写轮眼将要开启,又或者只是偶然而已。总之,推开贵奈的那瞬间,那东西映入了我的眼角。 「……?」 我将那东西从草丛里捡起。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了。「为……为、为什么……这个会在这里。……」 「佐、佐助先生……你怎么了?」 贵奈一屁股摔在地上,他的表情极为复杂,不知是在吃惊,还是在哭,又或者是在笑。 这孩子,是真的在担心我。 并不是世上每一个人都想要利用我,想要陷害我的。 我忽地理解了这一点。 焚烧内心的黑色火焰慢慢变小,不断变小,最终变成了柔和宜人的秋风吹拂而过——消失了。 我将拾起的东西收进怀里,然后对贵奈伸出了手。 「抱歉。」 「佐助先生……」 「好了,回去吧。」 贵奈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我用力将他拉起来,贵奈趁势在我头上戳了一下。 咚! 「………」 我摸着额头。 「嘿嘿嘿。」贵奈笑了。「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你这个吊车尾。」 「笨蛋……」我忍不住别开了眼。「肚子饿了……吃点什么再回家吧。」 「嗯!」 我们顺路走进了一家盖在墓场旁的阴森森的茶屋,点了一些一点也不好吃的团子。 虽然村中尽是贵奈与零志的敌人,但他们依然坚强地努力着——只靠兄弟两人。我再次意识到了这件事。 我不可能会讨厌这样的人。 我一直追求地,正是如这对兄弟一般的活法。除此以外,再无他求。 贵奈又要了一串难吃的团子,好像团子很好吃似的大嚼大咽着。 一切结束后我才察觉,这其实是个相当不错的午后。 第四章 诱拐 1 在那之后,我依然继续着埋伏。 不过,我并不是在监视贵奈。 五天之后,事态有了变化。 那天下午零志受了伤,被送去了医院。——说实话,送他去医院的人就是我。 他去山上采药草时,被长筒射中了。 并不是误射。 我从树上完完整整地看到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零志摘下那些在我看来跟杂草没什么区别的花花草草,时而放入嘴里咀嚼,时而嗅嗅气味,时而在小小的账薄上写着什么。有时候还挖开泥土,捕捉那些恶心的虫子。 他就这样,渐渐步入了山的深处。 那对猎师二人组原本正在一棵大杉树下休息。身边还摆着刚猎来的野鹿。 我听见零志向那两人打招呼。 猎师们冲他点头问好,一直目送零志边采草药边渐渐走远。 随后,他们私下低声交谈了些什么。 其中一人指着零志的背影,另一人则将长筒凑到嘴边,他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零志。 我立刻掷出了苦无。 苦无刺中长筒,让猎师措手不及。 爆炸声响彻了整片树林。 飞溅的碎石刚好射到了正在攀爬岩石的零志的脚下。 岩石碎裂开来,零志从十米高的地方摔下来,掉在了开满五色斑斓的鲜花的湿地上。 「之前我曾这么问过零志……你们为什么不舍弃村子。」 贵奈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仿佛人偶似的张着眼睛,身体不停地颤抖。 通过诊断,伤势并无大碍,但是伴随着轻微的脑震荡。 医生劝告零志最好先入院一晚看看状况,然而零志却坚决地拒绝了。 拗不过他的固执,就连医生也这样抱怨了。「虎吞家的人想死的话就尽管去死好了。」 这晚,虫子异常的骚乱。 将军庶虫乱舞着。 零志夜半溜出家门,打探着四周,仿佛想要从风中嗅出气味来。 他动作轻盈地跳上电线杆,又继续开始寻找风中的气味。接着便跳进了树林,蹬着树枝,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越过了河流。 那是只有不曾疏忽过忍术修行的人才能拥有的身手。 我保持着一定距离,追踪着他。 这个方向是……以前贵奈曾给我看过这个村子的地图。如果我没有记错,零志应该是在前往栀子湖。 我猜的没错。 湖畔群生的白色栀子花开得非常繁茂,远远望去仿佛雪白的涟漪。 我真的是来到了南方啊……这风景让我忍不住涌出这种感受来。如果是在木叶,这种花的花季早就结束了。 甘甜的花香包围了四周。 我想起以前听鹿丸提起过的事。这种花的果实即使在成熟之后也不会裂开口,因此被称为「无口」。它的果实,应该是……对了,是种叫山栀子的药,可以用来消炎、散热、解毒。 拜让人头晕目眩的浓重花香以及湖面蒙蒙升起的雾霭所赐,我跟丢了目标。 我咂了砸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深重的雾霭之间,只有浮游的绿色光点还能勉强模糊看见。 不知过了多久……五分钟、十分钟……如果没有那声悲鸣划破寂静的话,我也许就会这样放弃了。 「!」 身体开始擅自行动。 我切开雾霭向前奔跑。 浮现在雾霭之中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由于四周乱舞的将军庶虫,只有那一处很鲜明地散发着绿光。 人影弯下腰,将一个大袋子似的东西抗在肩上,然后在树枝上借力往这边跃过来了。 我立刻躲入林荫之间,彻底消去了气息。 盘旋的雾霭被撕破,一瞬间,我看见了零志的侧脸。 「!」 平时那完美得如同商品一般的平和已彻底从他脸上消失。零志的目光如同出鞘利刃一般,宁静,且冷冽。 我躲在树荫里,目送零志的背影再次消失在雾霭之中。 然后,我前去了零志刚刚呆过的地方。 「!」 那里躺着两具已化为木乃伊的尸体。 虽然两人都是垂钓者的打扮,不过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就是山中对零志射出长筒的家伙。 鱼笼里头还有几条鱼在鲜活地乱蹦。 「………」 我没有感到怒意。不仅如此,甚至没有哀伤,也没有同情。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两具尸体,我所感到的只有——没错,只有共鸣。 活该。 我甚至开始觉得,湖畔的雾霭就是为了保护我和零志这样的人,才这样卖力地往外涌的吧。 「呵呵呵……」 没错,零志,这样就好。我无法抑制涌出嘴角的笑声。那些嘲笑你和贵奈的村民们什么的,就这样一个不漏地全做成木乃伊吧。 听到回响在湖畔边的我的笑声的——只有闪烁着莹绿光芒的虫子们而已。 2 第二天,果不其然,贵奈喘着粗气跑来找我,来通知我那些我早已明了的消息。 「又发现尸体了!」 「听好了,贵奈。」为了避免误会,我一字一字地说得非常清楚。「你哥哥是对的。别再玩这么危险的游戏了。」 「……你、你突然间怎么了?」贵奈表示不满。「你觉得这是游戏吗?」 「我已经没法再帮你了。」 「……为什么?」 「我在这儿呆太久了。」我说道。「你哥哥在认真完成他应做的事。而我也差不过该回去我的世界了。」 「佐助先生的世界是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至少那不会是开满了栀子花的世界。」 贵奈眯起了眼。 「怎么了?」 「为什么说是栀子花?我根本没说过事件是在栀子湖发生的啊。」 「………」 「你为什么会知道?」 「这种事无所谓吧。」 我伸出手想弹他的额头,贵奈却跳起来躲开了。他用决不妥协的眼神瞪着我。 我叹了口气,拾起一粒石子,指向摇曳风中的水青冈树。「你看得见最上面那根枝桠,最顶端的那片叶子吗?那片有点被虫蛀了的。」 贵奈朝我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我掷出石子,击落了那片叶子。 「哦哦!」贵奈的眼睛闪闪发光。「好厉害!」 「就算这村子里的忍者再弱,这点事大家还是都能办到的。」我这样对他说。「想要继续玩侦探游戏的话,就起码先变得能做到这点吧。不然的话,别说是抓到犯人了……」 「这村里的忍者一个二个都是垃圾!」 「………」 「我不会再拜托你了!」贵奈戴上了鹰脸面具,跑开之前还扔给我一句。「等着瞧吧!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一定会抓到犯人!」 我绕过拜殿,走下石阶,穿过了连翘堂的门。 我叫了叫门,没有回复。 于是我边绕到了庭院里。 零志正在用大釜煎制草药。看见我忽然露面,他稍微有些吓到。 「好香啊。你在熬药吗?」 「不是。」零志边抹去额上的汗水边说,「是在从将军庶虫这种虫子里提炼香水。」 「我听贵奈说过,好像只能用雌性来做。」 「另外还要加不少药草进行调配,不然的话雄性虫子会成群 结队地围着使用香水的人。」 「要卖掉吗?」 「连翘堂是卖不出去的。」零志无力地笑了笑。「会有其他药商偷偷从我们这里买走。」 「然后当是自己店里做出来的东西卖吗?」 「将军庶虫也是止咳药的原材料。」 「什么味道?」 「能苦得让人脸都皱歪……这就是真正的,好像吞了一只苍蝇,吧。哈哈哈!」 「………」 「那个…苍蝇是一种虫子,不小心吞进嘴里就会……」 「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咳咳…咳……啊,对了。眼药水终于做好了。」 「眼药水已经用不着了。」 「………」 「我今天就离开村子。」 正在用树棍搅动大釜的零志闻言,停下手里工作,转身面对着我。 「刚才贵奈来找我,告诉了我昨天晚上的木乃伊事件。」 零志的目光有些游移不定。 「今天我是来这里向你道谢…顺便……」我从怀中取出油纸小袋。「把这个还给你。」 「!」 「是我在荆山陵发现木乃伊的现场捡到的。」 瞬间,零志全身充满了黑色的杀气。 「是我进入村子的那天,在商贩那儿买的装着假货虎打狼的小袋。你在上面写了购买日期和场所。」我将小袋递给零志。「别担心,我没告诉任何人。」 「那么……」零志吞了吞口水。「昨天,你在深山里救下我,也并不是偶然了?」 「嗯,我在跟踪你。」 「昨天晚上也是?」 「嗯。」 「你……你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目的。」 「没有?」 「硬要说的话……就是不想你被抓到,吧?」 「……为什么?」 「谁知道呢。」我耸了耸肩。「也许是因为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吧。」 「我的心情……?」 「不那样做的话,你就要崩溃了。」我说道。「你明明恨这个村子恨得要死,却一直为了贵奈忍耐着。昨天你杀掉的是在山里袭击你的人。想必你之前杀的那些人,也全是伤害过你和贵奈的人吧。」 「………」 零志低下头,双肩开始颤抖。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哭,结果并非如此。 「呵呵呵呵呵……」他是在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背脊传来一阵寒意。零志的笑声正如昨夜回响在湖畔的我自己的笑声一样。 即使我继承了鼬的遗志……我怔然思考着。我恐怕仍然一生都无法原谅木叶那些家伙吧。我大概会为了村子一直忍耐、不断忍耐……最后像零志这样,崩溃掉吧。表面上是村里的一员,却每天夜里都外出杀人。 笑声越来越细,最终消失,换来的则是沉默。 大釜中的香水煮的咕咕作响。 「我们家的字号,是从小连翘这种药草而来的……是种用来做止血药和咳嗽药的药草。小连翘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弟切草。」 「你在说什么……」 「弟切草有这样一个传说。」零志恢复了冷静,轻声开始叙述。「从前,有个叫晴赖的鹰匠。论起操纵鹰来,无人能出其右。他的手腕堪称神技。只要鹰一受伤,他就会立刻使用合适的药草,伤立刻就会治好。即使有人问起药草的事来,他也绝不明言。然而,有一回晴赖的弟弟泄漏了秘密。暴怒的晴赖一刀将弟弟砍死了。弟弟的血染上了叶片,变成了黑点。弟切草叶片上的黑色油点,就是这样而来的。」 我稍稍思考了一会儿,询问道。「弟弟为什么泄漏了秘密?」 「是爱情。」 「爱情……?」 「弟弟泄漏秘密的对象是哥哥的对手,另一个鹰匠的女儿。他们俩是一对情侣。」 「真是悲哀。」 「以前,我听父亲说过这个故事。据说狼哭之里之所以将暗部的面具定为鹰脸,也是以这个为基调的。」 「无论理由如何,都绝不原谅背叛者……的意思吗?」 「我时不时会这样想……」零志转开话头。「虽然可能是被美色迷惑,可是弟弟到底是为什么背叛了哥哥呢?他明明应该知道那药草对哥哥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我静待下文。 「弟弟……是不是想要超越哥哥呢?」 「!」 「所以,我才将店名取为连翘堂。」零志说道。「有朝一日,贵奈会超越我。到了那时,我必须得好好支持贵奈……不妨碍贵奈做事……我想要成为一个能为贵奈着想、为贵奈考虑的哥哥……佐助先生,你错了。」 「……?」 零志迟疑了良久,才终于下定决心抬起了脸。然而,他最后还是没能把真正的想法说出来。 蓦然听到一道裂空之声,我立刻避开了身体。 有什么东西嗖的一声擦过鼻端。 咔! 定睛一看,主屋的窗栅上直直地插着一柄箭。 零志扔出的手里剑只是命中了袭击者的残影而已。他立刻拔下箭,解下上面系在上面的纸片。 零志的眉头深深皱起。 箭书上,写着这样一行字。 <令弟暂由我们接管。如果希望他平安归来,就带着虎打狼的处方,前往地玉原吧。」 虽然上面没有注明姓名,但是可以猜到这应该是仙道地龙干的。 「走吧」 我推了零志的后背一把。「你还愣着干什么。」 「这事和你……无关。」零志回过神来,低声呢喃。「我一个人去。」 「别啰嗦了。」 「不行!」 「比起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更好。」 「我一个人去。」零志说得非常坚决。「你不要跟过来。」 他那固执的语气不知为何让我十分在意。 「你什么都……不明白。贵奈他……贵奈他……总之,绝对不要跟过来。」 「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 「贵奈还欠我好几天的饭团。」我这样说道。「他可不能不还清这份债。」 3 地玉原是指雨隐村的忍者们被残虐屠杀的那片原野。 秋季的夕阳为丛生的芒草抹上了一层红光。 不知是不是因为地玉爆炸而形成,地上有好几个大水坑,晶莹透亮的水面上,漂浮着火烧云的影子。 我与零志站在满地遍是芒草的原野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零志没有回答我。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眼前的光景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红。 正如零志所说。 看来,我真的是什么都不明白。 被我指认为木乃伊事件的犯人时零志突如其来的狂笑,讲述弟切草的故事时零志真正想传达的意思,还有,他之所以固执地不允许我一起来的理由……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没有明白。 大风呼啸而过,芒草的汪洋大海掀起巨浪,藏在其中的尸体仿佛稻秸一般滚了出来。 地玉原遍地皆是芒草、水坑、过往被虐杀的忍者们的怨灵——以及,如今映入我眼帘的,这些宛如枯枝般干瘪瘪的尸体。 绝不止十几二十个。 倒在地上的男子们的背后,<仙>的大字随风摆动。 「贵奈呢……」我环视着四周。「贵奈在哪儿?」 我拼命在四周寻找,可是哪儿都没有。 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了。 零志在后面见我如此,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壶,砰的一下打开了壶盖。瞬时,闪着萤绿微光的将军庶虫涌出,拍着翅膀飞了出去。 「走这边。」 我摸不着头脑地紧随在零志身后。 而零志则一直跟在发光的虫子们后面。 穿过地玉原,很快就看到了一片黑漆漆的森林。 我们追逐着虫子,逐渐踏入森林深处。 走了一会儿,四下忽然开始散发幽幽的绿光。 「!」首先叫出声的人,是我。「贵奈!」 贵奈倒在一棵巨大的杉树脚下。 零志飞奔过去,挥手赶走围着弟弟不放的将军庶虫。虫子们一瞬被驱散,可很快又再度聚在贵奈身边。 稍远一些的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发出强光。 「?」 我走过去,拾起那东西。 「!」 是贵奈的鹰脸面具。 「喂,零志……这究竟是……」 刚一回头,我就忍不住闭上了嘴。 零志正从口中吐出薄紫色的烟雾。 缭绕在鼻端的是……昨夜曾以为是栀子花香的,那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味道。 薄紫的烟雾从贵奈的口鼻间钻进去。 零志迅速地结着印。 「虎狼通心!」 零志的手快速戳过贵奈身上的几处位置,贵奈的胸口忽的跳了一下。 零志窥了窥弟弟瞪大的眼睛,嘴里念着咒文。毫无停顿流畅如水的咒文,让人联想起温柔的摇篮曲。 贵奈的眼脸渐渐闭上了。 零志一直咏唱着咒文,直至弟弟的眼睛完全闭上为止。接着他用一个大袋套住弟弟的头,将他抗在肩上。 「喂……你在做什么?」 「待会儿再说。」 零志抬起下颚,示意着森林出口的方向。 直到这一刻,我才注意到地玉原那边正有人声逐渐接近。 声音极其微弱,仿佛即将被风吹散。但仍能听得出声音的主人相当慌张。 看来,是有人发现了尸体。 零志扛着弟弟,蹬了一脚地面,跃上了树梢。 我也跟上了他。 虫子们依然追逐着贵奈。 我加快速度,和零志并排。 「这个面具浸染了将军庶虫雌虫的味道。」零志边在树枝间跳跃,边说道。「为了让我随时能找到贵奈。」 「你刚刚对贵奈做了什么?」 「我对他施展了催幻……他醒来时,就会忘记这一切了。」 「也就是说……木乃伊事件的犯人……是贵奈吗?」 零志只是紧紧地注视着前方,不发一言。 我这个大笨蛋! 自作主张的判断事情结果,自以为是的对零志抱着同伴意识,其实仅仅是对自己任性的幻想产生了共鸣而已。 ——人都被自己的知识和认知局限着、束缚着。并且还将之称为现实…… 最后一战时,鼬曾这样说道。 ——然而,这种现实不过是幻想而已…… 啊啊,鼬……看来,你又再次说对了。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现实,什么才是幻想了…… ——弟弟……是不是想要超越哥哥呢? 沐浴着弟弟鲜血的弟切草,在零志的心底不为人知地扎了根。仿佛永不得解的诅咒一般。自始至终地告诫着自己,绝不能让弟弟流血。 ——到了那时,我必须得好好支持贵奈……不妨碍贵奈做事……我想要成为一个能为贵奈着想、为贵奈考虑的哥哥…… 我要怎么做,才能超越鼬呢? 要怎么做,才能忍耐这胸中的痛苦呢? 跃在我前方的零志的背影,此时此刻,忽然变得伟大。 那身影与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零志一直这样守护着弟弟。不管弟弟怎样嘲笑他,不管村人怎样小看他,认为他是胆小鬼……零志都……没错……仿佛煎制草药一般,一点一滴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无人感谢,隐藏己身,连这世上他最爱的人都看不懂。即使如此……即使如此,零志依然—— 「佐助先生……」零志说道。「这件事,请你……请你不要对贵奈说。」 啊啊,零志与鼬,原来是一样的。 「我知道了。」我勉力控制着自己,只说了这句话。「你就放心吧。」 恍惚间,我觉得零志似乎回头,对我微笑了一下。 4 回到连翘堂,零志先将弟弟放回房间里睡好,然后走出了门扉。 他的神色看起来疲倦至极,可是却已寻回了往日的宁和。 「给你。」他这样说着,递出眼药水。「终于完成了……啊,请稍等一下!」 我不顾零志的阻止,点了眼药水。 「偶尔会引发头痛、呕吐、视力低下等症状,因此使用时必须多加注意……我才刚准备告诉你。」 眼底深处瞬间一片清凉,痛楚与骚乱一同得到缓和。 「我不明白的是……」我边擦着眼角边开口说道。「贵奈他为什么要吸干别人的查克拉。」 零志在开口之前,先注视了我一会儿。「不,你其实应该明白的。」 我们面面相觑。 「的确如你所说,我大致猜得到缘由。贵奈为什么能吸取别人的查克拉……贵奈看上去没有学过这种忍术,也似乎没有受过暗杀者的教育。那么……他的体内,恐怕是封印着什么吧。」 「是的。」 「可这样一来,我就想不通了。」 「因为贵奈的身体上……没有术式吗?」 「我第一次见到贵奈……是在火灾那天晚上……那时候,贵奈赤裸着上半身。」 「请随我来。」 我跟在零志身后,踏入了贵奈的房间。 贵奈躺在被褥里面,静静地呼吸着。 零志蹲在贵奈枕边,用手撩起他的头发。 「原来如此……」现在我懂了。「原来术式在头上。」 「我已经告诉过你,是父亲解开了狼咽的封印。」零志动作轻柔地擦去贵奈额上的汗珠。「狼咽原本一直是封印在虎狼神社里的。那时候,父亲解开封印,用催幻术·虎狼通心控制了狼咽。狼咽处于完全催幻状态。」 我沉默地听他讲话。 「父亲只是想让青火粉……不,是让那些以为青火粉是万能的自卫手段的人们产生危机意识。」零志一边捋起贵奈的额发,一边继续说道。「当时,使用青火粉的武器只有小筒及长筒。虽然也有地玉,不过父亲十分清楚地玉的掩埋场所。对手只有小筒与长筒的话,虎狼通心本应是无人可破的。」 「另外还出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武器吗?」 「熊胆一族暗地中开发了大筒。大筒使用的青火粉是小筒的几十倍,飞出的碎石就好像岩浆一般。守备队的人用狼咽来试验新武器,结果……」 「催幻术被破,怪物暴走了……吗?」 「查克拉所剩无几的父亲与母亲,试图对狼咽重新施展虎狼通心,再次封印它。然而……最终也只能以两人的性命做代价,将它封印在贵奈体内而已。」 「贵奈体内……住着狼咽吗?」 「我们一族流传着一种叫狼咽虎吞的术,是针对狼咽的封印术。」 零志俯视着贵奈的睡脸,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头,静静地开始叙述—— 狼咽是太古 时出现在三狼的为非作歹的怪物。 据说它是一头活了千年,身藏妖力的古狼。之所以不把他分类为尾兽,是因为狼咽没有理性,只凭本能行动。它贪婪地汲取着人类的查克拉,并赖以为生。 我们一族的先祖将他封印在虎吞神社。 十年前的那一天,父母打算将暴走的狼咽封印在我体内。 那时我才十岁。 我至今还记得,当时我的身体好像火烧一般的灼痛。 也还记得父亲施术时拼尽全力的表情。 然而,狼咽却没有接受我的身体。 我醒来的时候,父母已经…… 贵奈哭闹着。 连头发都还没长出来的贵奈——还是个婴儿的贵奈的头上,刻着术式。 传承于虎吞一族体内的血液告诉了我那术式的意思。没错,在出事之前,父母将狼咽虎吞传授了给我。 想要把狼咽重新封印进虎狼神社的话,就必须先从贵奈体内抽出狼咽来。 必须先解放狼咽,然后用狼咽虎吞瞄准它背后的弱点。 方法只有这一个。 然而,狼咽的背后生长着吸取人类查克拉的触手,保护着那个弱点。 封印暴走的狼咽的时候,父亲先使用虎狼通心停下触手的行动,然后母亲施展了狼咽虎吞。 一切本该非常顺利……如果没有大筒的话。 因为大筒,狼咽身上的术法被解开了。 母亲被触手缠住,她还没有施展完狼咽虎吞。 母亲死了。 只剩父亲一个人,他实在无力将狼咽封印在神社。 不幸中的万幸,由于母亲施展的狼咽虎吞,怪物的动作迟钝了不少。 不然的话,父亲恐怕连把狼咽封进贵奈的身体里都做不到了吧。 你明白了吗? 只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在用狼咽虎吞打中狼咽之前,就会被触手干掉。 不仅如此。 狼咽的查克拉与贵奈的查克拉,现在是连在一起的。没错,就像扭麻花一般。 解放狼咽时,贵奈的查克拉会被怪物吞没。 五分钟……不,贵奈体力很好,也许能坚持十分钟呢。至少也要在十分钟以内完成封印术·狼咽虎吞,切断狼咽与贵奈的联系,不然的话贵奈会就此死去。 我束手无策。 我抱着贵奈,想尽办法活到了今天。 贵奈半夜逃出家门这种情况,是最近才出现的。 有一天,贵奈哭着向我坦白,说他好像杀了人。说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身边有具干瘪瘪的尸体。 我不大擅长跟踪。所以就在贵奈的面具上浸染了将军庶虫的味道,让虫子去追踪贵奈。 看,就像这样,把气味的粉末装在袋子里,一直带在身边。趁贵奈不注意时,撒在鹰脸面具上。我在药草的调配上动了手脚,增强了气味。 所以,我只要追赶虫子发出的光就行了。 贵奈的确杀了人。可是,每次他都如同梦游病患者一般,清醒过来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佐助先生,就像你现在心中所想的一样,让贵奈做出这种事来的,正是他体内的狼咽。 可是,我要怎么跟村里的大家说明这种事呢?贵奈杀人了,这是事实,不管怎样都没法扭曲这个事实。而且,如果被人知道贵奈体内住着怪物,贵奈恐怕会被杀掉吧。 然后,贵奈一死,狼咽就会得到解放。怪物恐怕会为了追求查克拉,而让村子遭受覆顶之灾吧。 贵奈每次袭击人类,都是在白天遇到非常受气的事之后。比如说受到村里人欺负的时候,或者是我受伤的时候。 我想是因为贵奈的内心在这种时候会产生空隙吧。狼咽会趁机操纵贵奈的身体。 父亲曾这样说过。青火粉大概会让忍者退出历史吧。一旦世界不需要忍者,成为忍者的修行也就不需要了。这意味着一条伟大的道路的覆灭,一种伟大的精神的死亡。因为,忍者的修行锻炼的不仅是身体,同时还有心灵。 贵奈之所以会被狼咽附身,并不只是贵奈一个人的问题。是因为我们大家的心灵,都在不断变弱—— 「你从前曾经问过我吧,为什么不舍弃村子。」 我点了点头。 「其实我逃了很多次。很多次……很多次……可是每次贵奈都会回到村里来。他仿佛梦游病患者一样,被这地方深深的吸引着。我想也许是母亲施展的狼咽虎吞将怪物与虎吞神社连在了一起吧,就好像一根长长的纽带一般。」 「原来是这样……」 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我开始将自己和零志重叠在一起。 这样一做,我便感觉到我有些理解鼬的想法了。 零志俯视着弟弟的侧脸,既是兄,也如父,同时也是母。 ——鼬到底是什么人? 耳边忽然传来低声细语。 ——对木叶来说,他是方便的间谍。对宇智波来说,他是叛徒。对晓来说,他是弃子。那么,宇智波佐助,对你来说—— 「我能做的只有……」零志边说,边无力地笑了起来。「对像婴儿一般苦恼的贵奈施展催幻术……在贵奈每次杀人之后,为他除去那可怖的记忆……我能做到的,只有这点事而已。」 他的话语里包含了说不尽的悲哀以及道不完的温柔。然而却猛地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无情地撕裂了他话中的感情。 哐当! 「!」 我和零志条件反射地摆出架势来。 玻璃窗碎成粉末,宛如雨滴一般晶莹剔透,缓缓从空中飘落。 哐当! 哐当! 哐当! 我感到有大堆人马接近过来。拳头大的石头不断地打破窗户。 哐当! 哐当! 哐当! 「滚出来!怪物!」有谁在连翘堂外面叫嚷着。「我们已经知道你们兄弟就是木乃伊事件的凶手了!」 不知有什么在零志心中凝固了,渐渐变成了仿佛悲伤一般的某种感情。不必询问,我便知道了那究竟是什么感情。——他的双眼虽然干涸无情,可是看上去却好像在哭泣一般。 「我们绝不饶了你们!虎吞兄弟!」 「快滚出来!有人可是亲眼看到了啊!」 怒吼声仿佛狼烟般无休无止,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一起,敲开墙壁,砸碎药壶,使我和零志的心逐渐崩溃。 5 「不行!」零志喊住了正要冲出门外的我。「佐助先生你就呆在这里!你出去只会火上浇油!」 「现在还有闲工夫说这种话吗!」我使劲挥了下手,仿佛要摒弃所有一切。「这样下去,那些人会把贵奈揪出去的!」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你要怎么做!?」 即便是在此时此刻,外面的夜空依然充满了骂声,石子一个接一个地飞进来。 屋子里已是一片狼藉。 「请用变化术变成贵奈。」 「……?」 「我现在就出去见村里的人。」零志注视着我的眼睛,坚定地说道。「事情恐怕无法善罢甘休吧。我可能被杀掉……不过,杀死我的人是你,佐助先生。」 「!」 「哥哥遭受村民殴打,不堪苦痛,终于露出本性化身为杀人鬼。弟弟则将其大义灭亲……剧本就是这样。……这样一来,贵奈……只有贵奈说不定还能被大家饶恕。」 零志这样说着,转身而去。 「等、等一下!零志!」 我 伸手想要抓住零志的肩膀。 然而视线却突然被雪白的阴影包围了。 「!?」 我失去平衡,肩膀倒在围炉旁边。灰尘被溅得飞起,无声无息地落在我的眼睛上,嘴巴上,鼻子上。 眼睛好冷。 仿佛冻住了一般。 雪白的阴影越来越浓。 就好像冬季被冷气蒙住了的玻璃一样,我的眼睛深处盘旋着白色的浓雾。 零志挺直了背脊,凛然步出屋子。可我能看见的,却只有他朦胧不清的轮廓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点,我无法从零志被带走的背影上窥见哪怕一丝的迷惘,后悔亦然,悲伤亦然。 他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去。仿佛即将前往什么美好的所在一般——没错,前往那栀子花盛开的原野,前往没有人伤害贵奈的世界,前往充满兄弟两人欢笑的家。 「别走!零志!」我按着眼睛叫喊道。「这点人数我一个人就能全干掉!所以……所以……你别走!」 「佐助先生,你现在什么都看不清吧。」穿过暖廉之前,零志回过头来,对我露出些许微笑。「鼬先生第一次使用这种眼药水时,也陷入了瞬间的失明状态。不要担心,到了早上眼前的白浊就能治好。」 「……!」 视力迅速流失着,替代而来的则是那一夜的记忆。鼬杀死父亲与母亲的,那一夜。 我追赶着鼬,用苦无击落他的护额。鼬拾起护额,重新戴好,然后转过了头。 沉眠在体内深处的记忆,宛如十五夜的满月一般,照亮了心房。那时候,鼬他—— 在哭。 我完全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目送零志被巨大的黑影吞没,目送鼬被巨大的黑影溶解。 「他出来了!」门外一片骚动。「快杀了他!」 各种噪声传来。 我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就这样从门走出庭院,跳上了主屋的房顶。 门前闪动着火光,也许是松明灯吧,朦胧不清的火光在我的视界折出数层重影。 即使看不见,我也知道零志就在那些怒吼声的中心。零志好像野狗一样被殴打、践踏的画面映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零志一定早就知道这一刻迟早会降临了吧。不然的话,又怎能那么快就确定作战计划? 阿飞一定没有说谎。至少在关于鼬的事上。不然的话,又要如何解释那一夜鼬的泪水? 「这些家伙杀了我家的小辈!」我听过这个十分愉悦的声音。是仙道地龙。「有人亲眼看见啊!喂,大伙儿千万别放走他的弟弟!」 啊啊,无论怎样选择,尽头都只有地狱而已。不管是听从零志的安排,还是不从。 也包括……听从鼬的安排,又或者不从。 我要怎么做,才能拯救零志? 我要怎么做,才能不让贵奈悲伤? 我要怎么做,才能记起鼬的笑容? 「我知道了,零志……」我低喃着,合起手指。「我会按你希望的做法来……变化之……」 「住手!」 「!」 我中断了变化之术,凝神望着从家门跳出外面的人影。 「住手!」贵奈用尽全力叫喊着。「为什么要打哥哥!我决不饶恕你们这些家伙!」 「别、别过来!贵奈!」是零志的叫声。「和你没关系!快回房间里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仙道地龙在狂笑。「这小鬼居然自己跑出来了!真是飞蛾扑火啊!」 贵奈似乎也遭受了不亚于零志的残忍对待。 「住手!不要打贵奈!」零志几乎要爆发了。「住手……拜托大家住手……贵奈没有错……住手!」 明明只能看见事物的轮廓,我却不知为何,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被嘲笑、被殴打、被唾斥、被踹来踹去、双亲被侮辱的贵奈的模样。 门前简直乱得不能再乱。 「杀了他们!」仙道地龙煽动着众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该不会忘了这些家伙的父母做的事了吧!」 「我们是警务!」依稀有点像是提灯的光芒顺着小路流入连翘堂。「你们在闹什么!立刻解散!乖乖回家!」 「别开玩笑了!」村民们吵闹着。「这对兄弟可是木乃伊事件的凶手啊!」 「我们会进行制裁!不然就叛你们扰乱罪!」 杀红了眼的村民们连警务都袭击。 似乎处处都在发生流血冲突。 然而,一切都被白雾包围了。 悲鸣及怒吼卷起了漩涡,不断膨胀。 可不管我怎样凝神,都只能看见白色的影子。 追寻着零志哭喊的声音,我从屋顶上一跃而下。 我猛的听见了爆炸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的身体被暴风吹走。 轰隆! 「!?」我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调整好姿势,暂且落在了某处的树上。「怎么回事!?」 我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我着陆的树,原来是神社里的水青冈。 连翘堂离这里至少有将近五十五米。难道我被吹飞了这么远吗!? 我依赖着方向感四处寻望,发现连翘堂被一股邪恶的查克拉彻底包围了。 刚才发生的闹剧好像幻影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安静得可怕。 「到底怎么了……」 我擦了擦眼。 然后,我感到——巨大的黑色查克拉,仿佛小山一般越燃越盛。 第五章 瞳中记忆 1 「怪、怪物……」首先发出声音的人是仙道地龙。「是、是狼咽!他、他用两只脚站着!」 「有五丈高啊!」声音接踵响起。「它、它背后银色的触手是什么东西!?」 「快、快看……被触手缠住的人都一个接一个的被吸干了!」 「守备队……谁快去叫守备队来!」 狼咽每挥动一次手臂,都会响起一声轰鸣,随之有什么被破坏。 「一番队,快放小筒!」 警务的小筒喷出火来,可是狼咽似乎根本没有感觉。至少,怪物的查克拉没有分毫变化。 「吼噢噢噢噢噢!」 它一声咆哮,警务们全被吹飞。通过小筒乱糟糟的声音,我理解了这一点。 「哇啊啊啊!」 「不行!小、小筒完全不起作用!」 狼咽仰头对月,发出一声长啸。简直就像要用这一声通告世界——复仇之时终于来临。 「呜啊啊啊啊」悲鸣此起彼伏。「被、被他背后的触手缠住了……就、就会变成木乃伊!」 「快、快逃啊!」 锵! 怪物每踏出一步,大地就震动一下。 锵! 锵! 「不、不要啊!别过来!」人们弱小的查克拉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取而代之地,则是怪物的查克拉逐渐变得庞大。「我不想死!」 我起初以为是怪物在追赶人类。 然而,站在高处、并且是高树之上俯视,我很快就察觉到了并不是如此。 狼咽所前往的,是村中亮着万家灯火的地方。 「它想要去村中心吗……」 随意地吞噬着周围的人群的查克拉,狼咽为了索求更多的查克拉,逐步前行着。 完全不能理解这是什么状况,回过神来,我便已经靠着仅剩的听力跃到了空中。 十分钟。 我的脑中只剩下这一点。 最长只有十分钟……十分钟以内不做出了结的话,贵奈就会死! 我使出了千鸟。 「零志!」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叫喊着。「我会设法让那怪物晕倒!你趁机瞄准它的弱点!」 我的声音还没落地,零志就跃到了我身边。「佐助先生,狼咽在两点的方向!」 手中的千鸟膨胀起来,怪物已迫在眼前。 我举起手,瞄准了狼咽的脸。 正在这时,零志忽然撞开了我。 「!?」 我立刻就知道了原因。 数枚苦无擦着我的身体飞过。 「可恶!」千鸟砰的一下打偏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是谁!」 我们着陆在连翘堂的屋顶上,转瞬就被数条人影包围起来。 「仙道……」 阴险的笑声盖住了零志的声音。 「呵呵呵呵……哎呀,我真没想到贵奈就是狼咽。」 「不是的!」零志怒吼道。「只不过是贵奈的怒意太激烈,变得无法封印住狼咽了而已!」 「因为贵奈的怒意太激烈了?」他发出嘲笑的声音。「嗯?这么说来,狼咽之所以会出现,全是我的责任了?这样的话,那怪物就得感谢我才行了呢……因为,四下宣传贵奈就是木乃伊事件的凶手,对村里那些人煽风点火的人,就是本大爷我啊!」 「嘻嘻嘻。」敌方忍者全都笑起来。「嘿嘿嘿嘿。」 「没有时间了!」零志几乎要哭出来了。「求求你们,要我做什么都行!不快点把狼咽封印到神社里的话,贵奈会死的!」 「做什么都行?」仙道地龙说道。「那就把虎打狼的处方给我。」 「虎打狼只能在我的体内炼成!」 「喂喂喂喂,你不是说没时间了吗?」不知是谁这样说道。「赶紧按老大说的做啊!」 「零志。」我开口说道。「你去追狼咽。」 「佐助先生……?」 「等处理完这些家伙,我也会追上去。」 「可是佐助先生……你的眼睛……」 「不要担心。」我用看不见东西的眼睛瞪着敌人。「正好来做热身运动……快走!」 「佐助先生……这里就拜托你了!」 零志一跳起身,敌人就袭击上去。 「火遁·豪火球之术!」 我在零志与敌人之间,制出了一扇火帘。 「混蛋……」仙道地龙低吼着。「我瞧你刚才的样子,似乎是眼睛看不见吧。」 我将全副神经集中在耳朵上。 听觉逐渐变得敏锐。 男人们一行动,查克拉就会产生些许变化,透过空气传达给我。 五人……这是右边敌人的数量。左边也有四人。庭院的树上还有两人,一直瞄准着这边。 加上仙道地龙,总共是十二人。 「荆山陵那次是我大意了。在这里碰到,算你倒了八辈子霉。」 仙道地龙这样说道,敌人们的查克拉全凶暴燃起。有什么东西划破空气,风嗖嗖作响。是左起第二个人在挥舞锁链。 「喂,小子们。这家伙眼睛看不见。赶紧报上次的……」 嗖! 我扔出了三枚苦无,权当打招呼。 瞄准仙道地龙的那枚苦无被击落了,然而树上却有一人、紧接着又是一人,掉了下来。 「不必废话。」我对敌人勾了勾手指。「十秒就解决了你们。」 「竟敢小瞧我们……老子杀了你!」 敌人们高声怒吼着袭来。 我不能在这种地方浪费查克拉。因此,我尽量使用体术对付他们。我避开最初冲上来的家伙的攻击,一拳打中他的腋窝。 「呜!」 敌人呻吟着倒下。 我身体后仰,躲过锁链。顺势翻了个跟头,一脚踹飞敌人的下巴。脚刚沾地就立刻跳开,苦无擦着我的两侧脸颊、从我手腕下面、双足之间飞过。 「可恶,你们磨蹭个什么!」仙道地龙怒吼着。「对手眼睛都看不见啊!」 能听到他的声音,就足够了。 此时此刻,仿佛穿过月夜的蝙蝠一般,我的心眼十分清明。 「混蛋!去死!」 白刃在我面前发出闪光。 我堪堪避开接踵而来的太刀斩击,踢上敌人腹部。太刀从被踹飞的敌人手中飞起。 我迅速抓住飞在空中的太刀,从腋下往后刺去。身后的敌人呼痛倒下。 我的动作不曾停下,接着拔出苦无。两手各抓住三枚,扔向四面八方的敌人。 悲鸣不断响起,我清清楚楚地感到对手的查克拉逐渐减弱。 剩下的敌人,至多只有两名。 他们似乎不打算攻击我,相反的,还发出怪叫四处逃窜。 不能再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了。 嗅着风中的气息,我竖起耳朵,从屋顶一跃而起,追逐狼咽的查克拉而去。 我蹬着树枝,在各家的屋顶上跳过。 很快就追上了那邪恶的查克拉。 「零志!你在哪儿!」 「在这儿!佐助先生!」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回复。「在佐助先生你那边十点的方向的树上!」 我朝那边跳去,落在零志站着的树梢上。 「过几分钟了?」 「我想应该五分钟了。」 「还有五分钟吗……该怎么办才好?」 「我想赌一把,使用催幻术。」刚说完,零志就朝狼咽跳了出去。「虎狼通心!」 我原本一 片雪白的视界,很快染上了薄紫色。 栀子花香从四周袅袅升起。 我从查克拉的流动中明白了狼咽停下了动作。杀气也瞬间下降了许多。 「佐助先生,请屏住呼吸!吸入虎打狼的话,即便是你也会失去意识的!」 我听从了他的吩咐。 「我马上来救你了,贵奈!」 「这、这紫色的烟雾是什么?」在场的村民各种慌乱。「有人倒在地上地上!」 狼咽脚步顿止,身体摇摇晃晃。 它背后凶悍的触手也软软地垂了下来。 怪物的查克拉逐渐平静下来。 「他中了忍术!」 一度消失在烟雾中的零志在墙壁上蹬了一脚,再度划破了烟雾。他瞄准狼咽的后背飞跃过去。手指结着印,口中快速地念着咒文。 「狼咽虎吞!」 然而,他却没能击中怪物的弱点。 我刚感到怪物的查克拉忽然开始恢复,狼咽的尾巴就唰地一下挥起,将零志横扫了出去。 「呜!」 我立刻跳起来,在空中接住被扫飞的零志,然后两人顺势撞在大树上面。 「一个人果然还是不行!」我向零志怒吼道。「还没封印催幻术就会被解开了!」 零志似乎想说什么,但突然响起的炮声打断了他的话。 轰隆! 轰隆! 轰隆! 我立刻四处张望,零志也和我一样。 「发生了什么事!?」 「哈哈哈哈!守备队来了!」回答我问题的人是仙道地龙。他不知何时站到了我们附近的树上。「哈哈哈哈……干掉它!干掉它!快用大筒干掉那怪物!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 轰隆! 轰隆! 轰隆隆! 「呜呜呜……嘎嘎……啊啊啊啊啊!」 狼咽的咆哮声震撼夜空。 「住手!」零志冲着守备队拼命挥手。「狼咽会暴走的!」 然而大筒的爆炸声毫无间断。不仅如此,射偏的碎石甚至将我们所在的大树炸的粉碎。 轰隆! 「零志!」我抓住与木屑一起被扔到空中的零志,落在旁边的树上。「你没事吧!?」 「住手……大筒不行的……你们忘记了十年前的事吗……」零志仿佛被什么附身了一般,嘴中喃喃低语着。「狼咽可以控制的……住手……住手……父亲没有错……你们又要犯同样的错误吗……」 骚动。 我的眼,开始骚动。 「住手啊啊啊!」零志双目充血的开始结印。「虎狼通心!」 「怎么可能……冷静点,零志!这里实在太远了!」 瞬时间,黑紫色的浓雾包围了四周。 现在只好……我屏住呼吸,蹬着地面跳起来,突入了烟雾之中。 砰! 烟雾将我吞没,逆流,封闭。 我快速结着印,突破烟雾,朝着天空一口气解放了查克拉。 「火遁·豪龙火之术!「 能量顿时迸发,化为巨龙腾向夜空。 吼噢噢噢噢噢! 不到一会儿,雨云便集中起来,噼里啪啦的开始放电,雷鸣轰轰作响。这声响令零志清醒过来。 「你、你想要做什么,佐助先生!?」 「不要让我说这么多次!我要弄晕这家伙!」 狂风骤起,大雨溅落。 我手心中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云中放电的能量。 狼咽被大筒吸引了注意力,慢腾腾地吸取着守备队的查克拉。 「绝对能干掉它……」 然而,这瞬间忽然发生了意想之外的事情,打乱了我的五感。 碎石毫无方向地乱射着,伴随着爆炸声射向四面八方,不仅是狼咽,遍地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爆炸声在耳边不断轰鸣。 「……!」 拜之所赐,我不仅是视力,连听力都失去了。 「我弄不清怪物在哪儿!」我怒吼道。「指引我!」 「在右方三点的方向。」零志立即回答。「距离约五十米。」 我往零志所说的方向集中精神。遵从自己的感觉,微微调整着。方向是两点半,距离四十九米。 雨越下越大,天空闪过雷光。 碎石每命中一次,怪物便更暴怒一分,然而却丝毫没有倒下的迹象。不仅如此,它反而一步一步地前进着,终于将守备队收入了射程。 「呜啊啊啊啊!」守备队顿时乱了阵型。「不、不行!大筒也不起作用!」 「快、快逃啊!」 「吼噢噢噢噢噢!」 狼咽的触手伸向到处逃窜的守备队。 耳边不断传来大筒乱射的轰鸣。 即便如此,我仍有自信用忍术命中怪物。因为狼咽的查克拉是那么庞大,那么不详。 天空中,雷鸣如龙般发出咆哮,与我相连。 电压不断上升。 「别得意忘形了……怪物!」我将之导向狼咽头顶上。「麒麟!」 咚! 几乎是在忍术发动的同时,我被大筒的流弹击中,吹飞了。 「可恶……」 世界变得一片白炽。 光亮太过刺眼,我什么都看不见。 轰隆隆隆!爆炸声震撼大地。 地面被掀了个底朝天,岩石粉碎,四周充满了大树被烧成焦炭的气味。 我与零志朝着怪物赶过去。 「干掉了吗!?「 淋着磅礴的大雨,我凝神望向包围狼咽的烟尘。耳中还残留着大筒的轰鸣。 「怎么样,零志!?打中了没!?」 不必等待答案了。 嗖!的一声。我刚发现空气被撕开,怪物的触手便缠上了我。 「可恶,果然打偏了吗!」 我抽出腰剑的草剃剑,将触手一刀两断。 怪物背后蠢蠢耸动,又飞出新的触手来。 「嗤!」 我因此稍稍分神,结果又被它的尾巴抓住了。 「糟糕!」我就这样被重重砸在地面上。「呜啊!」 「佐助先生!」 零志的身影映入视线。 狼咽用尾巴抓着我,放入口中。 它的利齿将我的身体咬成了两截——下一瞬间,漆黑的飞鸟从狼咽嘴中振翅飞出。 「冷静点。」我搭上零志的肩膀。「我在这里。」 「佐、佐助先生……」零志紧张地回过头,似乎完全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你没事啊……」 「也不是没事。」我单膝跪在地上。「查克拉被吸走了相当不少。」 「你被触手击中的地方都变得又干又黑了。」零志立即从怀中取出药丸来。「请用这个……会感觉好一些。」 我服下了药。 痛楚很快就消失了,所剩无几的查克拉集中到伤口周围。 「伤口处的皮肤恢复弹性了。」 可是,我的查克拉却因此几乎见底了。 狼咽背后的触手升起烟雾来,又开始逐步向村中心前进。 「可恶,要是没被那个碎石砸中的话……」又来了……世界总是先给予我们希望,接着便无情地将希望夺走。「还有……还有……几分钟?」 「两、三分钟吧……」 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怒意。 眼部一阵躁动,眼球因怒火颤动着。 无力感宛如鲨鱼一般,在我体内吞噬 着一切。 「佐助先生……」 零志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然后,我便看见了他瞳中映着的我自己。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红色的眼睛。 「佐助先生,你的眼睛……」 身体忽然充满了力量。仿佛查克拉的洪流猛地涌入了枯涸的身体一般。 零志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忽然「啪擦」一声擦过静电,他吓得迅速收回了手。满溢而出的查克拉在我体内各种欢呼雀跃。 我感到鼬的气息就在身边。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即使全世界都化作了我的敌人,我也已经,绝不是一个人了。 我为这种感觉而感到自豪。 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比这更有意义吗? 「这眼睛……」我的低喃究竟有没有被零志听到,已经不得而知了。即使如此,我依然轻声说道。「哥哥……我好好收下了。」 「你在……说什么……」 狼咽的模样确实和那个船夫说得一样。头如狼,身似虎,大嘴裂至耳侧,利齿如剑丛生。背后的触手看上去好像银色的海葵一般。 「上了。」我使用刚刚开眼的万花筒写轮眼,盯着怪物的后辈。「封住那家伙的行动。」 2 奔跑在倾斜的雨幕中,我与零志追逐着狼咽。 零志两手持着苦无。 「你以为那种东西会起作用?」 「我在上面抹了毒。」零志说道。「只要一点擦伤便能杀死一头大象。」 我们绕到怪物前面,在大树上借力同时散向左右两个方向。 零志首先从右边掷出苦无。苦无笔直地飞向怪物的眼睛,可是全数被它背后的触手击落了。 「不行吗!」 我趁此机会从左边开始攻击。右手使出千鸟,左手则结着印。 狼咽的触手好像被触及逆鳞的老虎一般四处扫出,像鞭子一样切裂空气,闪着银色的奔流袭向我。 我深深吸了口气,右手拇指与食指圈成一个圆,凑到唇边。 「火遁·豪火球之术!」 轰哄哄! 怪物的触手立刻被火舌围住。 「嘎啊啊啊啊啊!」 狼咽背后着火,蜷起身子咆哮着。 「佐助先生!」零志叫道。「右边一点的方向又有触手……!」 「吵死了!」我转过身体,咚的踹了一下燃烧的触手,跳到了狼咽头顶上。「我看得很清楚。」 天地忽然倒转。 零志担心地仰望着我。 零点一秒的无重力。 紧接着的是突如其来的坠落。我右手用力挥出,瞄准了怪物的头顶。 几只触手好像饥肠辘辘的游蛇一般追向我。 「别小看我!」我避开身子,侧过背,脸倾向一边,躲开了所有的攻击。「千鸟!」 嘎! 爆炸声盖过了怪物的悲鸣。 有击中的感觉! 「哦噢噢噢!」我用尽全身力气砸中狼咽的头,顺势将他砸在地上。 咚隆隆! 尘土四溅,灰尘之中夹杂着碎石。 怪物倒下了。 尘烟弥漫间,零志的苦无趁机飞了过来。 「中吧——!」零志叫喊着。「求你了,老实下来吧!」 然而,狼咽给予零志的答案却是——将苦无扔回去。 「!」 苦无穿破尘烟飞射出去,袭向零志。 零志身在空中,无法躲避。 「影手里剑之术!」 我立刻使出忍术,在苦无击中零志之前,将它们全数打飞。 被打飞的苦无射中了大树。树叶转眼间就变成了茶色,没多久就枯萎了。 零志重新调整好姿势,落在我身边。他的呼吸非常凌乱。肩膀不断上下起伏。 我们盯着狼咽,看着他从飞扬的尘土间慢慢站起来。 「马上就到十分钟了……该怎么办……」 「你让它停下来。」我说道。「只要一瞬就好。」 「可、可是。」零志有些难以启齿。「我、我身体里已经没有剩下的虎打狼了……已经、不能使用虎狼通心……」 「别说丧气话了!」我揪起他胸前的衣服。「在这里加油,或者是失去贵奈,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 「我才不管你情况怎么样呢!听好了,一定要让它停下脚步。只要有三秒,我就能对狼咽使用幻术。」 零志吞了一口口水,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虽然我对他这样说,可是我并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万花筒写轮眼才刚刚开眼。 我还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它才好。 「我一定会让家伙安静下来的。」我用万花筒写轮眼追逐着向前迈步的狼咽的背影。「到时候你就瞄准它的弱点封印它。」 「我明白了。」 「这样就能拯救贵奈?」 「是的。」 「但是,你却会死。」 「……」 「你施展封印的时候,狼咽的查克拉会产生流动。这样一来我的幻术就会被解开。幻术一解开,它的触手就会吸干你的查克拉。」 「我已做好觉悟。」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佐助先生。」 「什么事?」 「贵奈知道眼药水的处方放在哪儿。请你把它拿给别的药师看,拜托他们帮你调配。」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贵奈那边,你跟他说我是木乃伊事件的犯人吧。」零志这样说道,以仿佛闲聊天气如何般的态度。「这就是所谓的,做木乃伊反而变成木乃伊吧(※日本谚语,意近「报仇不成反被杀」)!哈哈哈!」 他竟然还在开玩笑。 这是何等的坚强。 这是何等的温柔。 多得令人心烦的萤绿光点之中,我们俩相互凝视着,一同点了点头。 他的表情仿佛已看透了一切。 狼咽的背影逐渐远去。 「准备好了吗?」我头也不会地说道。「三十秒就做出了结。」 零志加速跃出。一接近狼咽就踹着它的尾巴,高高舞上空中。 触手立即袭来。 零志看上去完全没有逃的意思。 「你在干什么!?」我怒吼着。「躲开,零志!」 然后零志以身迎下了攻击,明明他只要想躲,就一定能躲开。 我根本没空思考。「影手里剑之术!」 呼啸而去的影手里剑将缠着零志的触手从根部切断。 零志落下来——他应该,还活着。 怎么能就为这点事而死去! 「!」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有那么一瞬,零志似乎微笑了一下。他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朝狼咽扔去。 砰,的一声。怪物头上散开了烟雾。 「零志!」 零志已经竭力,就那样逐渐落下。 狼咽呼啦呼啦地摇晃着脑袋,借以驱散烟雾。接着便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向前走去。 「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咬紧了牙关。一秒一秒,时间宛如沉重的水滴一般,滴滴答答地落在我的脑中。 ——还剩下,二十秒……没时间止步了! 我追击着狼咽。 「千鸟流!」 千鸟滋滋作响 ,在大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裂口,袭向手持大筒的守备队第二阵营。 「不能让你们再碍事了。」 守备队员纷纷触电,倒成一团。 ——十五秒。 正在这时,狼咽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 「?」 绿色的光点一只接一只地飞过来,围绕在狼咽面前。 怪物烦不胜烦地用手在面前挥动。 草丛间、庭院里、树梢上、川原中——将军庶虫无声无息地飞舞而来,那萤绿的辉光形成了一道河川,一直蜿蜒到狼咽面前。 狼咽瞬时被绿色的光芒包围了。 ——十秒。 「哼……干得好,零志。」 零志刚才扔向狼咽的东西——是为了贵奈调配的带着将军庶虫气味的粉末。 ——九秒。 不管怪物再怎样驱赶,萤绿色的光点仍然会再次悠悠飞回。 「站起来,零志!」我对倒在地上的零志叫道。「你现在没空在那儿睡觉吧!」 ——八秒。 我绕到停下动作的狼咽前方,边拔刀边跃到它头上。 虫子们受到惊吓,顿时乱舞起来。 身处在这些绿色光星的包围之中,我感到与零志的距离忽然拉近了。每一点光星之中,都饱含着哥哥为弟弟着想的心意。 ——七秒。 唦! 我用太刀刺中狼咽的上颚。双手握住刀柄,一口气贯穿至下颚。 狼咽的嘴被利刃缝住,发出模糊不清地悲鸣,血一滴一滴地落下。 ——六秒。 「你这怪物。」 我看见了萤绿光星后面藏着的,睁得大大的红色双眼。 这一瞬间,我理解了万花筒写轮眼的全部。如果要打比方的话,就好像刚从卵中孵出的幼鱼不必他人教导,便已熟知游泳的方式一般。 ——五秒。 「做好觉悟吧。」眼窝深处脉动了一下。「我马上就要进去你里面了。」 ——四秒。 萤光时明时灭,交错乱舞,静默无声。 咚…… 远处的钟鸣响彻天际。 那便是宣告幻术开始的,信号。 ——三秒。 仅仅是一刹那,天如血染,地如泼墨,世间所有生物的时间皆停止了。 狼咽的瞳中——失去了光芒。 ——两秒。 无数的乌鸦铺天盖地湮埋了整个世界,回过神来,我便已经身在那儿了。 3 我睁开眼睛,发现身处在夜雾弥漫的暗林里。 虽然四周一片漆黑,可我的眼睛却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垂着血泪的红月,高高地悬在空中。 隐隐约约地,我感到了某种不知名的野兽的气息。 我挥开枝叶,迈入森林深处。 稍微走了一会儿,便看见了一座曾见过的石碑——虎吞神社的石碑。<祀>字,相互撕咬的狼与虎。 不同的则是,如今我眼前的石碑完整无缺,不仅如此,还缠绕着漆黑的查克拉。 狼的背后刻着的是一个<封>字。 神社里石碑因风化而看不清的部分,在这座石碑上可以看得十分清晰。 老虎背上刻着的是—— <七> 「鼬的订单上写着的也是<七>……如果是偶然的话也太巧了。这是怎么回事?」我说道「别偷偷摸摸了,出来如何?」 黑暗之中,那名少年——带着鹰脸面具的少年踱步出来。 「这个<七>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为什么?」我回想起曾经。「因为你即是我、也是鼬、同时也是亲眼见证了宇智波一族的兴衰的,仅有一人的证人……你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吗?」 少年保持着沉默,静静地伫立着。 「顺便再加一句,你即是贵奈、也是零志。对吗?」 「只要零志把狼咽封印进神社,贵奈就会得到解放。」 「我已经听零志说过了。」 「但是,封印并不是永远有效的。」少年静静地说道。「将它封印在神社之后,每隔七年都必须重新封印一次。」 「!」 「那便是这个村子里,虎吞一族肩负的使命。七年一度的再封印。不然狼咽便会再次出现。狼哭之里会如远古一般遭受灭顶之灾。」 森林深处,有什么在骚动不安。 骚动迅速蔓延开来,很快就变得足以动摇夜空。因此,我明白这世界就快要关闭了。 「这种事和我无关。」 「无关?」 「我要救出贵奈。」我注视着鹰脸面具。「只是,如此而已。」 「呵呵呵呵……」少年双肩抖动,笑出声来。「真像你的作风,宇智波佐助。」 「挑衅我也没用。」 「………」 「我的心,已经做出了选择。」 雷鸣轰轰作响。 闪电擦着我与少年落下,将大树劈成两半。 抬头望去,漆黑的天空中紫色的闪光不断涌动。 「没有时间了。」我重新看向少年。「零志已经开始封印狼咽了。」 「在这个世界里,时间毫无意义。」 「你想怎么做?」我询问道。「明明不打算救零志和贵奈,却为什么到这地方来?」 「为什么……啊。」如此呢喃着,少年低下头。「我知道这一切无可奈何……可是,即使如此,我仍然想救那对兄弟。」 「伪善。」 「………」 「但是,我没有资格责骂你……你为我,暂且留下了一命,对吧?」 少年什么都没有回答我。 「在只能守护一件重要之物的时候。」我说道。「不管选择守护哪一边,恐怕,都难免后悔终生吧。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好好承受这份后悔而已。」 「你已经做好了承受后悔的觉悟了吗?」少年说。「我曾经问过你吧。真正的你究竟在哪儿。真正的你到底想怎么做……这就是真正的你吗,佐助?」 「即使全世界都不承认,即使只有我一人——我还是会承认那对兄弟。」我凝视着他红色的眼睛。「零志与贵奈,和我是一样的。他们的生命对彼此来说,比世界更重要。虽然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种觉悟……可是,这就是真正的我。」 「你无论如何,都要摧毁木叶吗?」 「没错。」 「即使会如舍弃木叶时那样,再次斩断你与世间一切的羁绊?」 「我所追求的羁绊……已不在这世间的任何地方了。」 「贵奈和零志呢?」 「那对兄弟之间,没有我插足的余地。」我这样说道。「所以,我才要为了我自己,拯救那对兄弟。」 「鼬不希望你与木叶敌对。」 「我知道。」 「………」 「可是,我实在不明白……不这样的话我还能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向我自己证明呢?」 「证明?」 「证明鼬他,的确曾活在我心中……证明他今后……也会活在我心中。」 「看样子。」面具少年这样说着,微笑起来。「你已经明白这世界的秘密了呢。」 「这个世界是……」我吞了吞唾液。「是烙印在万花筒写轮眼里的……鼬所见所闻的记忆。鼬大概曾经窥探过贵奈内心的世界吧。然后,你是……」 泪水满溢而出,而我无力阻止。 「你是……宇智波鼬……我的哥哥。」 少年消失了,代替他站在那儿的人则是——鼬。 仿佛他一直等在那儿似的,已经站了很久、很久。 晓袍披风的下摆在风中摇曳。 「哥哥……」 「即使你斩断了一切的羁绊。」他的声音仿佛长风一般,澄澈悠远。 「我今后依然……」 鼬缓缓地抬起手,握住鹰脸面具。下颚、嘴角……一点一点地从面具下露出来—— 然而,留给我们的时间却突然迎来了终点。 构成这个世界的磁场,蓦然歪曲变形。 「!」 森林好像碎开的砂漏似的化为粉末,林中惊起的飞鸟覆盖了天空。 因此,我知道现实世界里,零志已经封印了狼咽。 「哥哥!」 脚下突然开了个洞,我头朝下地摔了进去。 坠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之前,有那么一瞬,我确实看见了。 鼬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 ——即使你斩断了一切的羁绊…… 泪水从地面落向天空,宛如雨露一般降下。 而后,我便被推出了黑色的梦境。 ——我今后依然…… 明明不可能听见的鼬的声音,字字清晰地回响在我的耳边,一直、一直—— 第六章 镇魂祭 五天后,镇魂祭召开了。——为庆祝狼咽被击退,同时,也为祈祷怪物不再出现在村子里。 烟火缤纷绽放,闹市遍布街道。村里的大街小巷挤满了欢呼雀跃的人群,水泄不通。 没有人知道零志迎来了怎样的最后。人们自顾自地在小摊欢笑打闹、喝着美酒、享受着野外游园地。 浸没在祭囃子的乐声与幸福的喧嚣之中,我与贵奈仿佛两道暗影一般,悄声无息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人们之中,还有人向贵奈点头打招呼,拍拍他的肩膀,温柔地对他微笑。 每遇到这种情况,贵奈也会回以微妙的笑容。 路过广场时,我们看见了一片人山人海。 处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央的人,正是仙道地龙。 仙道地龙衣冠不整,兴奋的瞪圆了双眼,正向村民们讲述贵奈赶走狼咽的英武传说。 「我们一开始也完全被骗了!」仙道地龙大声叫嚷,声音几近干涸。「可是,我亲眼看到了!那怪物代代附身在虎吞一族身上。喏,木乃伊事件不是一直持续吗?那天,我家的几个年轻人在地玉原**掉,变成了干瘪瘪的尸体。但是其中有人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逃回来了,他说那是虎吞零志做的好事!我赶去连翘堂一看,虎吞家的兄弟已经被大家揪出来,正遭痛殴呢。那个哥哥真是不成体统,竟然一直躲在弟弟后面不出来。可惜你们没法看到他那窝囊的样子。」 听到此时,围观人群终于发出笑声来。 「喂,仙道地龙!窝囊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有谁这么开了个话头,立刻就有其他人接着说道。「肯定是被狼咽吓破胆,脑袋出问题了吧!」 众人哗然大笑,仙道地龙也跟着傻兮兮地笑起来。 「然后呢?后来怎么样了?」 「哎哟?」仙道地龙眼睛滴溜溜地直转。「我说到哪儿来着?」 「喂喂喂,你要好好讲啊。不是说到虎吞零志很窝囊吗!」 「没错没错!」他用拳头敲了敲自己额头。「不过啊,虎吞零志是故意这样让我们掉以轻心的。我亲眼看到那家伙的眼睛发出红光,紧接着就轰隆一声!发出好大的声响来,他终于卸下伪装,变身成了怪物!」 听众们同时咽了口唾液,紧张得身体前倾。 「你们猜,露出真面貌的虎吞零志首先做了什么事?」仙道地龙唾沫横飞地继续叫嚷着。「他首先就开始袭击身边的村民和警务和守备队!怪物的背上牢牢地长着吸取人类查克拉的触手。一碰到那玩意,人就会立刻变成干尸!然后他还用毛骨悚然的声音这样说道‘虎吞一族已经没用了,我已经恢复了自由,我要杀光这村里的人!’。这话绝对千真万确,我可是亲耳听见的!那之后真是一片混乱,什么都搞不懂了。所谓地狱,大概就是指的那种景象吧。我爬到了树上,可是狼咽却把触手伸了过来。正在这时!虎吞家的弟弟,那个虎吞贵奈好似一阵疾风般冲过来将我带走,救了我一命!后来虎吞贵奈和狼咽的生死搏斗啊,那个精彩,真是三天也说不完。虎吞贵奈从口中吐出火来烧上了怪物,怪物也趁机吸取虎吞贵奈的查克拉。攻防战你来我往,没完没了。最后,虎吞贵奈使出了那把传说中的封印剑……就是曾由大蛇丸持有的那把剑,将狼咽一刀切成了两半!悲哉哀哉,狼咽化为一缕孤魂,终于被封印进了虎吞神社里面!」 听众们纷纷拍手叫好。 贵奈开始往前走,我跟上了他的脚步。 我们静静的路过一群东倒西歪的醉汉,穿过喧嚣热闹的茶屋,绕到一旁的小路上,走出了村子大门。 大门前也摆着门前市场,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我们穿过参道,穿过一座座的八十八鸟居,往山下走去。 「我什么都不记得……」五天以来,贵奈第一次开口说话。「哥哥被大家殴打着……回过神来,我也被大家殴打着……我、非常生气……然后、失去了意识对吧?」 「嗯。」 「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哥哥他……变成了狼咽吗?」 「是啊。」 「我们要去哪儿?」 「吵死了。」我这样回答他。「闭嘴跟着我来。」 「他们说的……狼哭之里遭遇了灭顶之灾的事……是真的吗?」 「信、或不信,都由你自己判断。」 「可是,哥哥竟然被怪物附身了……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相信。」 我默默地往前走着,边穿过鸟居,边对他说道。「仙道地龙的话,全都是真的。」 「佐助先生……」 「虎吞一族的确是出色的忍者。你之所以什么都不记得,恐怕是……是因为你的父亲对你施下了这样的忍术。为了保护村子,设置成只要狼咽一出现,术法就会发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有些事还是忘了比较好。」 沐浴着林叶间漏下的阳光碎屑,我们穿过一座鸟居、又一座、又一座。 我几乎对自己的谎言感到麻木了。 零志的最后——被狼咽的触手缠住的零志的身影,深深烙印在我的瞳孔深处,不曾消失。 2 「佐助先生。」这便是、零志的最后一句话。「贵奈就拜托你了。」 「!」 爆炸声、流水声、云影、鸟鸣——零志那宁静而又充满自豪的声音,不过是这偌大世界的一小部分而已。 可却是——这世上最美的声音之一。 「嘎噢噢噢噢噢!」 怪物发出垂死的吼叫。 狼咽的长啸响彻云端,仿佛诅咒天地一般。 「嘎啊啊啊啊啊!」 砰!的一声,仿佛橡胶突然崩断一般的冲击将我弹飞。我鼬此知道幻术已被解开了。 使用尚未熟练的万花筒写轮眼,令我的眼前模糊不清。 我用手擦了擦,落了满手鲜血。 失去颜色的世界里,我看见狼咽背后的触手无声无息地全数翘了起来。 无数的触手冲向天空,很快便掀起银色的巨浪,将零志吞没。 紧接着,咚的一声!巨响撼动了大地,怪物触手如魔疯舞的后背,忽的发出了一道光。 那道光冲破夜空,钻破沉重的积雨云,给天空开了个洞。 「那、那是什么!?」 我朝这疯狂错乱的声音望去。 身边不远的树上,站着一个人影。 「怪物突然变老实了……」毫无疑问,声音的主人是仙道地龙。 我挤出最后的力量,跳到了仙道地龙所在的树枝上。 「哇!你、你……你干什么!」仙道地龙吓得腿都软了。「住手……你想干什么……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狼咽变老实了啊。」 「那种事和我无关。」我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双肩。「看我的眼睛。」 激痛太甚,我几乎睁不开眼。 即便如此,我仍未闭上眼睛。 一道血泪从万花筒写轮眼滴落而下。宛若曾在那黑色梦境里仰望过的红月一般。 视线朦胧迷蒙,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咚……幻听支配了世界,仙道地龙充满惧色的双眼,忽然瞪住了。 这便是、现实与幻想反转的信号。 现实中的风景仿佛冰块似的逐渐溶解。 到底是哪儿,自己究竟是谁。 他也不可能知道。 在这个世界中,一切事情都由我随心所欲。 万花筒写轮眼正如其名,仿佛万花筒一般,将我的意识投影在敌人的意识之上。 人的意识便是世界。百人便有百个世界。因而——在这世界里,我即是神,神即是我。 连时间,都由我随意支配。 仙道地龙没头没脑地四处逃窜,我从天空俯视着他愚蠢的模样。 「让你见识一下新的现实吧。」我的眼睛,正是悬在夜空里的两枚红月。 「你要将此后看到的现实,传达给所有人。」 「呜啊啊啊啊!救、救救我!救救……」 「你不是想要零志的虎打狼吗?」 我化身为贵奈,落在仙道地龙面前。 「哇!」仙道地龙吓得一屁股摔倒在地。「怎、怎么回事……小鬼。你、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对你施加一个永生不醒的幻术吧。」 「永、永生不醒……怎、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事!」 「能做到。」我的瞳中蕴含着力量。「只要把你那渺小不堪的脑袋,全部破坏掉就好了……来,看我的眼睛。」 那之后的七十二小时,我不断地训斥着仙道地龙。虽说是七十二小时,可那只是幻术里的时间罢了。现实之中,这一切只用了数秒。 我彻底破坏了他的大脑,将我想让他看见的现实,数百回、数万回的植入他的大脑。 解开术法的时候,我疲惫得几乎无法站立。看来要熟练使用万花筒写轮眼,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现实中的仙道地龙从树上落了下来。 我大口喘着气,双肩不断起伏。 就连呼吸——也如此痛苦。 毫无任何成就感。别提成就感了,我甚至快被无力感击溃了——被那每次战斗之后都会感到的,那熟悉的无力感,所击溃。 而无力感的前方,站着正逐渐消失的狼咽。 狼咽悄声无息地消逝。 它一点一点地变透明,很快我疼痛的双眼就无法辨明它的存在了……终于,它化为了一道轻烟,飞往了虎吞神社。 那便是映在我的万花筒写轮眼里的、最初的记忆。 3 不知何时,已经听不见祭囃子的乐声了。 我们走到了山脚,穿过了最后一座鸟居。 朝着暮光流曳的大海走了一会儿,便看见了那艘带前来这儿的渡船,渡船之上,船夫老爷子正在打盹儿。 风中夹着浪潮的气息吹拂而过。 我刚想出声叫醒船夫,贵奈忽然拉住了我的衣角。 「佐助先生……」他用细弱得仿佛风吹即散的声音这样说道。「我还是不走了。」 「………」 「这种事……怎么想都、很奇怪啊。」简直像在说给自己听一般,贵奈接着说道。「好像脑袋里面破了一个洞似的……我觉得我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会遗忘的事」我好不容易才吐出盘旋在舌尖的谎言。「——都是些理应遗忘的事。」 「可、可是,如果仙道地龙说的话的确是真的,那大蛇丸的封印剑在哪儿?」 「你斩杀狼咽之后,化作青烟消失了。」 「我不会从嘴里喷火。」 「那种说书就是需要有趣的段子才能精彩起来。而且那家伙不太正常。大概是受惊过度,脑子出问题了吧。」 「我实在不觉得我会去救仙道地龙那种人。」 「即使如此,你仍然救了他。」我说得斩钉截铁。「听好了,贵奈。狼咽并没有死。七年后还会再次突破封印,袭击你们的村庄。然而,那时候已经没人能封印那怪物了。」 贵奈的眼中堆满了万般情绪,飘忽不定。 「零志将你交给我照顾。我不能将你一个人留在狼哭之里,让你被怪物无情杀害。」 「你准备……让我怎么做?」 「还不清楚。大概会训练你吧。为了让你能一个人活下去。等你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忍者,就随便你去哪儿了。」 贵奈低下头,紧紧地咬住牙齿。「我……我还是回村里去。」 「不行。」 「我、我虽然不是太懂……可是总觉得,如果就这样离开村子的话,会连哥哥也一起忘记。」他的声音虽然不停颤抖,却异常坚定。「自从那一夜以来,村里的人就对热情得莫名其妙。」 「这不是你长久以来的夙愿吗?」 「其实……并不是这样。」 「………」 「我很强,才不怕村里那些人。但是哥哥很弱……我不能放着他不管。哥哥他啊,其实非常喜欢药草。药师考试合格的时候,他高兴得跟小孩子一样。我……」贵奈一时说不出话来,匆忙戴上了鹰脸面具。「我只是、希望哥哥一直笑着……一直帮哥哥制作药草……一直、一直说着那些无聊的冷笑话……只是如此而已啊。」 鼬,我该怎么办才好? 要怎么办,才能拯救贵奈? 「你会死。」我说道。「你以为贵奈会原谅这样的结局?」 「应该不会原谅吧。」 「那你就……」 「但是。」贵奈抬起头来。「到最后,他还是会原谅我的。」 「………」 「只要是我自己思考过、自己决定的事……就算是错误的……就算全世界都不原谅我……哥哥仍然会原谅我。」 哥·哥·仍·然·会·原·谅·我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 ——鼬到底是什么人? 黑色梦境中,少年曾这样问道。 ——对木叶来说,他是方便的间谍。对宇智波来说,他是叛徒。对晓来说,他是弃子。那么,宇智波佐助,对你来说—— 「对我来说,鼬是——」这次,我不再捂住耳朵,清清楚楚地对自己的心说道。「仅有一人的,哥哥。」 明明只过了须臾,世界却忽然变得光辉耀眼,天地间充满了希望,一切烦恼皆在光中消失。 「我很高兴佐助先生为我着想……但是,我要回村里去。」 我无法出言阻止。 「因为,哥哥他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啊。虽然我说不太清楚,但是……」贵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次、又一次。「我的这儿……在这样告诉我。哥哥他……」 「如果零志在这儿,现在怕是要说出什么无聊的冷笑话来了吧。」 「嗯……嘿嘿嘿……」 「别哭了,你这吊车尾。」 「你会死。」 「!」 「不想死的话,这七年就要拼命修行,努力超越零志。」 「嗯。」 「即使真的死了,也要挺胸抬头,堂堂正正地去找零志。」 贵奈点了点头。 用力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的双肩不断颤抖,面具下传来极力压抑的低声抽泣。 「不必担心。」我抬起手,透过鹰脸面具,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我的哥哥也在那里,我很快也会随他而去。」 贵奈低下了头。 明明瞧不见半枚花影,四下却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 那花香是如此熟悉,无论风势再怎样强劲,也绝不会被吹散。 悲伤渐渐被花香淹没。 「我和你也许都只是小孩而已吧。」 「佐助先生……」 「可是,在这世界上,长大成人便意味着死亡。」我转过了身。「沿着自己相 尾声 复仇的起点 刚走下渡船,我便感到有什么重荷从体内卸去。 我坐倒在海边的岩地上。 已经、再也走不动了。 海湾对面,隐隐可以看见三狼连山。 那里有着贵奈。 那里睡着零志。 狼咽悄声无息地研磨着爪牙。 风嗖嗖呼啸而过,宛如狼哭一般。 ——为了最爱的弟弟……他与你战斗……他必须死在你的面前…… 阿飞的话语仿佛拍打着海岸的白浪一般,接连不断地逼向我,又渐渐远去。 ——以荣耀为代价,背负污名……以爱为代价,接受憎恨,即使如此,鼬仍然含笑死去……将宇智波之名托付给弟弟,不断地、不断地欺骗着你…… 我坐在海边,守着日出日落,三度轮回。 第三天早上,重吾来找我。 我站在岩石上眺望大海,不曾厌倦。 「大家都在往这边赶来。」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 「你忘记了吗?」重吾这样说道,指向高空舞出弧线的鹰。「我能明白动物的声音。」 那之后,又过了多长的时间呢? ——原谅我,佐助……下次吧。 每次拜托他陪我修行,他总会这样说着,敷衍着我。 然而,我即便如此也感到满足。 只要,鼬能偶尔陪陪我就好。 那一天,我也如往常一样吵闹着纠缠着鼬,撒娇央求他陪我做手里剑的修行。 ——我很忙的……你拜托父亲教你不行吗? 我闹气脾气来。哥哥你总是这样,拿我当碍事的家伙。……我的确是这么对他顶嘴的。 然后,我又如往常一样,被敷衍了事。 ——我会作为你应超越的墙壁,永远与你同在。 鼬,你曾这样对我说吧。 ————即使你斩断了一切的羁绊…… 啊啊,我为什么会一直忘记呢? ——我今后依然…… 鼬他、他明明、离我这么近……就在我的身旁。 佐助……我依然与你同在。 不知何时,大家都聚集过来。 阿飞。 水月。 香磷。 重吾。 「我们‘蛇’已经脱皮。」我望着大海,对大家说道。「今后我们小队将改名为‘鹰’继续行动。」 穿过海的彼方,我看见了说着要回去村里的贵奈的身影。看见了为了不让泪水被发现,匆忙戴上面具的贵奈的面容。 以及——对贵奈与零志的哀伤一无所知,为祭典欢呼雀跃的狼哭之里的人们。 以及——对我与鼬的痛楚一无所知,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和平的木叶的人们。 眼睛不断躁动。 眼睛——无法克制地——躁动。 「‘鹰’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说道。「我们要——摧毁木叶。」 白浪猛地拍上岩石,碎成粉末。 没有人说话。 哥哥,我要超越你。 即使这是错误的决定。 刚走下渡船,我便感到有什么重荷从体内卸去。 我坐倒在海边的岩地上。 已经、再也走不动了。 海湾对面,隐隐可以看见三狼连山。 那里有着贵奈。 那里睡着零志。 狼咽悄声无息地研磨着爪牙。 风嗖嗖呼啸而过,宛如狼哭一般。 ——为了最爱的弟弟……他与你战斗……他必须死在你的面前…… 阿飞的话语仿佛拍打着海岸的白浪一般,接连不断地逼向我,又渐渐远去。 ——以荣耀为代价,背负污名……以爱为代价,接受憎恨,即使如此,鼬仍然含笑死去……将宇智波之名托付给弟弟,不断地、不断地欺骗着你…… 我坐在海边,守着日出日落,三度轮回。 第三天早上,重吾来找我。 我站在岩石上眺望大海,不曾厌倦。 「大家都在往这边赶来。」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 「你忘记了吗?」重吾这样说道,指向高空舞出弧线的鹰。「我能明白动物的声音。」 那之后,又过了多长的时间呢? ——原谅我,佐助……下次吧。 每次拜托他陪我修行,他总会这样说着,敷衍着我。 然而,我即便如此也感到满足。 只要,鼬能偶尔陪陪我就好。 那一天,我也如往常一样吵闹着纠缠着鼬,撒娇央求他陪我做手里剑的修行。 ——我很忙的……你拜托父亲教你不行吗? 我闹气脾气来。哥哥你总是这样,拿我当碍事的家伙。……我的确是这么对他顶嘴的。 然后,我又如往常一样,被敷衍了事。 ——我会作为你应超越的墙壁,永远与你同在。 鼬,你曾这样对我说吧。 ————即使你斩断了一切的羁绊…… 啊啊,我为什么会一直忘记呢? ——我今后依然…… 鼬他、他明明、离我这么近……就在我的身旁。 佐助……我依然与你同在。 不知何时,大家都聚集过来。 阿飞。 水月。 香磷。 重吾。 「我们‘蛇’已经脱皮。」我望着大海,对大家说道。「今后我们小队将改名为‘鹰’继续行动。」 穿过海的彼方,我看见了说着要回去村里的贵奈的身影。看见了为了不让泪水被发现,匆忙戴上面具的贵奈的面容。 以及——对贵奈与零志的哀伤一无所知,为祭典欢呼雀跃的狼哭之里的人们。 以及——对我与鼬的痛楚一无所知,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和平的木叶的人们。 眼睛不断躁动。 眼睛——无法克制地——躁动。 「‘鹰’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说道。「我们要——摧毁木叶。」 白浪猛地拍上岩石,碎成粉末。 没有人说话。 哥哥,我要超越你。 即使这是错误的决定。 即使将独自一人,行走在染满鲜血的路上。 不祈世人宽恕,身浴地狱业火,犹自仰天大笑。 这便是——我的路。 完 刚走下渡船,我便感到有什么重荷从体内卸去。 我坐倒在海边的岩地上。 已经、再也走不动了。 海湾对面,隐隐可以看见三狼连山。 那里有着贵奈。 那里睡着零志。 狼咽悄声无息地研磨着爪牙。 风嗖嗖呼啸而过,宛如狼哭一般。 ——为了最爱的弟弟……他与你战斗……他必须死在你的面前…… 阿飞的话语仿佛拍打着海岸的白浪一般,接连不断地逼向我,又渐渐远去。 ——以荣耀为代价,背负污名……以爱为代价,接受憎恨,即使如此,鼬仍然含笑死去……将宇智波之名托付给弟弟,不断地、不断地欺骗着你…… 我坐在海边,守着日出日落,三度轮回。 第三天早上,重吾来找我。 我站在岩石上眺望大海,不曾厌倦。 「大家都在往这边赶来。」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 「你忘记了吗?」重吾这样说道,指向高空舞出弧线的鹰。「我能明白动物的声音。」 那之后,又过了多长的时间呢? ——原谅我,佐助……下次吧。 每次拜托他陪我修行,他总会这样说着,敷衍着我。 然而,我即便如此也感到满足。 只要,鼬能偶尔陪陪我就好。 那一天,我也如往常一样吵闹着纠缠着鼬,撒娇央求他陪我做手里剑的修行。 ——我很忙的……你拜托父亲教你不行吗? 我闹气脾气来。哥哥你总是这样,拿我当碍事的家伙。……我的确是这么对他顶嘴的。 然后,我又如往常一样,被敷衍了事。 ——我会作为你应超越的墙壁,永远与你同在。 鼬,你曾这样对我说吧。 ————即使你斩断了一切的羁绊…… 啊啊,我为什么会一直忘记呢? ——我今后依然…… 鼬他、他明明、离我这么近……就在我的身旁。 佐助……我依然与你同在。 不知何时,大家都聚集过来。 阿飞。 水月。 香磷。 重吾。 「我们‘蛇’已经脱皮。」我望着大海,对大家说道。「今后我们小队将改名为‘鹰’继续行动。」 穿过海的彼方,我看见了说着要回去村里的贵奈的身影。看见了为了不让泪水被发现,匆忙戴上面具的贵奈的面容。 以及——对贵奈与零志的哀伤一无所知,为祭典欢呼雀跃的狼哭之里的人们。 以及——对我与鼬的痛楚一无所知,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和平的木叶的人们。 眼睛不断躁动。 眼睛——无法克制地——躁动。 「‘鹰’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说道。「我们要——摧毁木叶。」 白浪猛地拍上岩石,碎成粉末。 没有人说话。 哥哥,我要超越你。 即使这是错误的决定。 刚走下渡船,我便感到有什么重荷从体内卸去。 我坐倒在海边的岩地上。 已经、再也走不动了。 海湾对面,隐隐可以看见三狼连山。 那里有着贵奈。 那里睡着零志。 狼咽悄声无息地研磨着爪牙。 风嗖嗖呼啸而过,宛如狼哭一般。 ——为了最爱的弟弟……他与你战斗……他必须死在你的面前…… 阿飞的话语仿佛拍打着海岸的白浪一般,接连不断地逼向我,又渐渐远去。 ——以荣耀为代价,背负污名……以爱为代价,接受憎恨,即使如此,鼬仍然含笑死去……将宇智波之名托付给弟弟,不断地、不断地欺骗着你…… 我坐在海边,守着日出日落,三度轮回。 第三天早上,重吾来找我。 我站在岩石上眺望大海,不曾厌倦。 「大家都在往这边赶来。」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 「你忘记了吗?」重吾这样说道,指向高空舞出弧线的鹰。「我能明白动物的声音。」 那之后,又过了多长的时间呢? ——原谅我,佐助……下次吧。 每次拜托他陪我修行,他总会这样说着,敷衍着我。 然而,我即便如此也感到满足。 只要,鼬能偶尔陪陪我就好。 那一天,我也如往常一样吵闹着纠缠着鼬,撒娇央求他陪我做手里剑的修行。 ——我很忙的……你拜托父亲教你不行吗? 我闹气脾气来。哥哥你总是这样,拿我当碍事的家伙。……我的确是这么对他顶嘴的。 然后,我又如往常一样,被敷衍了事。 ——我会作为你应超越的墙壁,永远与你同在。 鼬,你曾这样对我说吧。 ————即使你斩断了一切的羁绊…… 啊啊,我为什么会一直忘记呢? ——我今后依然…… 鼬他、他明明、离我这么近……就在我的身旁。 佐助……我依然与你同在。 不知何时,大家都聚集过来。 阿飞。 水月。 香磷。 重吾。 「我们‘蛇’已经脱皮。」我望着大海,对大家说道。「今后我们小队将改名为‘鹰’继续行动。」 穿过海的彼方,我看见了说着要回去村里的贵奈的身影。看见了为了不让泪水被发现,匆忙戴上面具的贵奈的面容。 以及——对贵奈与零志的哀伤一无所知,为祭典欢呼雀跃的狼哭之里的人们。 以及——对我与鼬的痛楚一无所知,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和平的木叶的人们。 眼睛不断躁动。 眼睛——无法克制地——躁动。 「‘鹰’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说道。「我们要——摧毁木叶。」 白浪猛地拍上岩石,碎成粉末。 没有人说话。 哥哥,我要超越你。 即使这是错误的决定。 刚走下渡船,我便感到有什么重荷从体内卸去。 我坐倒在海边的岩地上。 已经、再也走不动了。 海湾对面,隐隐可以看见三狼连山。 那里有着贵奈。 那里睡着零志。 狼咽悄声无息地研磨着爪牙。 风嗖嗖呼啸而过,宛如狼哭一般。 ——为了最爱的弟弟……他与你战斗……他必须死在你的面前…… 阿飞的话语仿佛拍打着海岸的白浪一般,接连不断地逼向我,又渐渐远去。 ——以荣耀为代价,背负污名……以爱为代价,接受憎恨,即使如此,鼬仍然含笑死去……将宇智波之名托付给弟弟,不断地、不断地欺骗着你…… 我坐在海边,守着日出日落,三度轮回。 第三天早上,重吾来找我。 我站在岩石上眺望大海,不曾厌倦。 「大家都在往这边赶来。」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 「你忘记了吗?」重吾这样说道,指向高空舞出弧线的鹰。「我能明白动物的声音。」 那之后,又过了多长的时间呢? ——原谅我,佐助……下次吧。 每次拜托他陪我修行,他总会这样说着,敷衍着我。 然而,我即便如此也感到满足。 只要,鼬能偶尔陪陪我就好。 那一天,我也如往常一样吵闹着纠缠着鼬,撒娇央求他陪我做手里剑的修行。 ——我很忙的……你拜托父亲教你不行吗? 我闹气脾气来。哥哥你总是这样,拿我当碍事的家伙。……我的确是这么对他顶嘴的。 然后,我又如往常一样,被敷衍了事。 ——我会作为你应超越的墙壁,永远与你同在。 鼬,你曾这样对我说吧。 ————即使你斩断了一切的羁绊…… 啊啊,我为什么会一直忘记呢? ——我今后依然…… 鼬他、他明明、离我这么近……就在我的身旁。 佐助……我依然与你同在。 不知何时,大家都聚集过来。 阿飞。 水月。 香磷。 重吾。 「我们‘蛇’已经脱皮。」我望着大海,对大家说道。「今后我们小队将改名为‘鹰’继续行动。」 穿过海的彼方,我看见了说着要回去村里的贵奈的身影。看见了为了不让泪水被发现,匆忙戴上面具的贵奈的面容。 以及——对贵奈与零志的哀伤一无所知,为祭典欢呼雀跃的狼哭之里的人们。 以及——对我与鼬的痛楚一无所知,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和平的木叶的人们。 眼睛不断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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