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村崎葵子的分析是瞎扯淡》 分析1 分析情书 网译版 转自 分析事务所 & tsdm扯淡组 制作sthm、笔君、miku-ミク 情书 【ㄑ1ㄥˊㄕㄨ/love leter】 指用来表白爱意的信,love leter。在古代叫 做悬想文。 说些题外话,情书是用浪漫的文章写成的,收 到了要小心。情书是用来表达理想恋爱的东西 ,所以对方是浪漫主义者,很可能只是沉醉于 恋爱而已。 ———————————————————— 对他人的痛楚要敏感。 要站在对方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爸爸妈妈从小就一直这么教育我,我觉得,我大概也成为了这样的人。拜其所赐,我看不了猎奇电影,一看到有人受伤脸就颦蹙起来,就算被别人冷不丁地打了,我一想到对方也会痛,也就没法还击。 升了高中还是这个样子,或许会让人觉得有些软骨头,但这毕竟是对别人痛楚敏感所招致的结果,我也无可奈何。 所以,我现在面对这封从鞋柜里发现的信,也无所适从。 我看了眼里面的内容,这大概是情书吧……?上面写着「喜欢你」「想和你说话」之类的字眼呢。 没搞错吧,是情书啊,我是头一次得到这种信啊!我太开心了,要把今天这个日子记在本子上来纪念! 这些想法在我脑子里闪过,可当温度微微上升的脸放松下来的那一刹那,我仔细一想,发现收到情书确实不错,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若是拒绝或者无视的话,肯定会很伤人吧……。她对我寄予好意,我真的很开心,但很可惜,我并不是那种对妹子来者不拒的人。 话说,究竟是谁送的呢? 在我们高中,我虽然不知道其他学年的情况,不过我们二年级的鞋柜上没有放名牌,只写了学号。因此,对方就算知道我名字,只要不知道我学号的话也是放不了信的。也就是说,送我这封信的,应该是跟我同学年,而且是对我比较了解的人。也罢,能看出来的就这些了。 我迅速地看过内容。 信纸有两张,里面塞满了传达深深爱意的信息。一言以蔽之,似乎就是放学后让我到屋顶去见她。这么一点信息,真希望她能精炼一下浓缩在一张纸上呢。比起浪漫,我个人更喜欢重于实际。 我能够从她的字里行间中感受到浓浓的爱,然而文章缺乏具体的内容。这东西,真的是情书么?装信纸的信封很不讲究,而且连寄信人的名字都没写。我觉得,要是写上『至加茂十希男,某某上』这样一句话就好了。而且信纸跟信封都被折得七歪八扭…… 唔……不觉得很可疑么? 就在我对寄信人的意图感到困惑的时候,不知不觉间从我身后—— 「哇!」 「唔哇哈啊!?」 吓吓吓吓吓我一跳啊,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我丢人地惊叫起来,转过身去,只见背后是小我一岁的妹妹,加茂十美乃。 「抱歉,我没想吓你的」 「骗谁呢!除了目的是吓人,有谁会用『哇!』来叫人的啊!」 十美乃。 可能是升高中前一直在田径部练短跑留下来的痕迹,她那方便运动的短头发比我还短。 可能是升高中前一直在田径部练短跑留下来的痕迹,他虽然很瘦但算不上虚弱。 可能是升高中前一直在田径部练短跑留下来的痕迹,她说起话来干脆利落。 ……其实我并不是对初中田径部短跑竞技存有很强的偏见,只是因为我家妹妹很容易受影响,甚至到了引人发笑的地步,所以那些东西必定在人格形成上造成过影响,我也就不得不这样来解释了。 「十希男,都放学了,你怎么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啊」 「我一直都是这个表情哦」 我是哥哥,加茂十希男。她是妹妹,加茂十美乃。 我们脸长得很像,可我们兄妹就算站在一起也很少有人说我们像。如果是因为性别的差异,我的五官很有男子气质的话,那倒是没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了,可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我们之间的不同,只有一点。 那就是平时的表情。 总是漫不经心的哥哥。总是干练有加的妹妹。 「怎么了,十美乃?现在要回去么?」 「嗯」 我记得十美乃应该没参加社团和委员会。我参加了社团,但不会积极的参加活动,今天准备翘掉。 「所以说,我们一起回家吧,十希男」 「啥?」 「回家吧。一起回家吧」 嗯?这是咋回事。 在我的记忆中,只有上小学的时候是跟妹妹一起放学回家的。 我和十美乃不怎么吵架,关系不算糟糕,可也没亲密到要相随与共。然而,她冷不丁地跟我提出要一起回家,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货很可疑。她身上散发着阴谋的味道。 「怎么了?你今天有事么?」 我推测她可能找我有事,而且更可能是有事求我,可她摇了摇头。她用央求一般的甜腻举止一点点地朝我靠近,然后用央求的眼神向上看着我,极为自然地这样说道 「不是的。我是想,久违地向哥哥撒撒娇」 「是这样啊,好好好,尽情撒娇吧——才怪啊!这甜得发腻的台词是闹哪样!?」 这可爱的台词到底是闹哪样!? 你在班上被欺负了么!? 能依靠的只有哥哥!? 十美乃双手提着书包,仍旧是那张精干的表情,正等待着我的答复。从这反应能看出,她不明白自己的言行是在试探别人。她的内心与那个外表截然相反,毫无防备,我从中可窥一二。 「突、突然间干什么啊。你今天有点恶心啊」 「可是朋友对我说过了。占卜的结果是,今天跟亲人撒娇就会有好运势」 「啊,是么…………」 什么啊,是这么回事啊……这样就说通了。 我向我那什么都信的纯真妹妹的那颗不染污浊的心致敬。 十美乃很优秀,但我唯独不能接受她那与生俱来的缺点。我妹妹从不知道怀疑。她连占卜、风水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深信不疑。因为就算里面暗藏欺诈你都不知道呢。 她那不管什么都轻易相信的毛病改不过来,所以她为了不上当,似乎一直扮演着一个「把我惹火了后果很严重」的人物。而她那精干的表情,就是这么来的。不过看上去并没有说的那么可怕就是了。 好了,因为占卜结果而决定向哥哥撒娇倒没什么,可我今天有事,真希望她能放我一马。毕竟有个触发事件的道具放在了我的鞋柜里,如果更重视和妹妹一起回家而忽视它的话,日后貌似会很伤脑经呢。 「哎,我还有事。对不起啦,明天上学的时候,我跟你一起走吧」 「没必要,我早上是搭电车的,而且我一个人能走」 被她干脆地拒绝了。搞什么鬼。竟然仅限今天放学向我撒娇,这小妮子搞什么鬼。 还有,你可敬的哥哥在邀请你,你怎么能拒绝啊。 顺带一提,我是骑自行车上学的。而妹妹不知为什么搭电车上学。存在差别的理由,这里先保密。 「你要上哪儿去?」 「有人叫我去屋顶」 「为什么?」 问得好。 我 脸上挂满兄长的威严,拿出那封已将信纸放回去的信向她炫耀了一番。怎么样,你哥可是在鞋柜里收到人家情书的人中之龙哦,快尊敬我吧。 「真让人不放心啊,十希男不擅长打架吧」 「才不是战书」 「铁定的吧」 「你这家伙」 即便妹妹一本正经地装傻,哥哥漫不尽心地吐槽,也完全没有引来笑声。这是怎么回事,我能感到周围正流淌着冰冷的空气。 「没办法,那就先去解决你的事情吧」 不知怎的,十美乃紧紧挽住了我的右手。我感受到就如同抱着坐垫一样毫无顾忌的强大力量,还有止汗剂一般的微微香气。虽然妹子的柔软身体抱着我的胳膊,感觉还不赖,但这妹子是我亲妹子,实在开心不起来。这货搞什么。 「……你干嘛?」 「咦?不是要上屋顶么?赶紧走吧」 「为什么要挽着我的手?」 「那当然是因为我得向你撒娇啊。能提升运势的啊」 这逻辑总觉得哪儿有问题。 「十美乃,你是我这个世上无可取代的唯一的重要的可爱的妹妹,不过啊,不过啊,被你挽着手走路还是感觉很恶心啊」 「诶诶诶诶!?大家都说,这种事很正常啊!」 这货已经被忽悠了么。一想到你的将来,我便泪如泉涌。但愿她今后一定要一直故作精干下去,把「把我惹火了后果很严重」的路线贯彻到底。 「什么啊,被我撒娇不开心么」 没什么好开心的。不过我真要这么说可能会把她惹火。我很清楚,她一犟起来就会没完没了,所以总之就由着她好了。 我刚迈腿准备去屋顶,这违和感就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和妹妹手挽手在学校里散步,这是哪门子的惩罚游戏啊。 我现在准备去的可是情书上指定的地点,但我怎么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恋爱预感呢。要是送信的人看到这个情况,认为「啊,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啊」的话,你要怎么赔我啊。作为一个男人,竟然带着女友去找要表白的女孩,要不要这么残忍。 啊,我不行了,冷汗直冒。 旁人的目光让我在意的不得了。我的小姑奶奶,不带这么玩的啊,我要活不下去啦,快放我逃上屋顶啊。 十美乃不愧是十美乃,完全不顾我这个哥哥的焦躁,把身体紧紧地贴着我,笨拙地走在我身旁。看这情况,这小妮子肯定没跟男朋友手挽手地走过路呢。 像这样结伴行走,我觉得就算能够招来幸运,也会让恋爱运势越去越远。 「十希男,总觉得你不太开心啊」 「嗯?」 哪儿有哥哥想要被妹妹挽着手蹭来蹭去的。 「等下有人要向你表白吧,可你怎么一张臭脸啊。稍微心动一点也没关系吧」 「哎……嗯,也对。不过,我准备拒绝的」 「是么?明明没有女朋友却要拒绝人家?」 「没、没关系的吧。还是说,你觉得全天下没女朋友的高中男生被表白了都肯定会答应么」 「难、难道不是么?」 这想法也是被人忽悠出来的!? 「不是的啊。我只是在烦恼该怎么拒绝」 「怎么拒绝?平平常常地说句对不起不就成了?」 「这可能会伤到别人的吧」 「嗯?这种事会有人介意么?」 「会介意的啊,对他人的痛楚敏感的十希男哥哥会的」 「明明一脸漫不经心,真敢说」 咦?她刚才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不是有点可怕? 这小妮子说起话来真随便。 尽管被十美乃缠着,我勉强还是来到了四楼,只要再走过这条满是一年级教室的走廊就差不多了,可走在这里如履薄冰。 那些上完课的一年生之中也有很多人认识十美乃,所以我能感觉到大量的视线一下子向我聚过来。 「十希男,这里是我的教室。c班」 「是、是么。那还是赶快走吧」 我要被视线淹没了啊! 有男生就像看到令人欣慰的场景笑呵呵的,还有女生就像看到匪夷所思的情况而表情僵硬。他们身旁的人也是,对面的人也是,这帮家伙显然都正一边看着我跟十美乃一边窃窃私语啊……!甚至还有不明真相的古怪家伙探出身子,想要观察我们。 忽悠十美乃引发这个情况的家伙,就在这群人当中呢。是哪个坑货,没人拿着写占卜的杂志么,你神神叨叨的结果,会左右我的成败啊! 情况就是这样。 我们到达了屋顶所在的楼层。我一开门,应该就会看到天空和少女。恋爱中的少女,正在那边等待着我。而且她,还是爱上我的少女。 感觉兴奋起来了呢!我觉得被人叫上屋顶表白,可是非常希望能在一生之中能够体验一遭的大事件! 可是,我接下来明明就要体验这酸酸甜甜的场面,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不管怎么说,毕竟我已经决定要拒绝对方了。必须拒绝对方……更正,因为我的拒绝而让对方受伤,我实在于心不忍,然而置之不理又更伤人。 「哎,要怎么拒绝啊。十美乃,你就没有被人表白,然后拒绝别人的经历么?」 「换做我遇到这种事,我虽然会觉得过意不去,但还是会当做没看见的。一般来说,不会当面拒绝别人哦」 「一般来说?」 「嗯……一般来说」 「是么」 这小妮子,莫非是被表白的老手?听她刚才的口气,是已经收到过情书的样子呢。 难道妹妹跟我这个哥哥不一样,是恋爱高手?我俩的脸分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俩之间的差异明明只有性别和表情才对啊,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总之,处理表白的方式因人而异!你就快点上吧!」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没问题啦,常言道,车到山前当和尚啦」 「也对,我去了…………咦?」 她刚说啥?不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么? 这小妮子真会信口胡诹…… *** 屋顶上烈风吹拂。 万里无云的蓝天之下,春暖之风以异样的速度刮着。我环顾这个四周被铁栅栏围起来的空间,发现…… 「…………貌似还没来啊!」 「十希男」 「鞋柜里发现情书之后,看到上面没写时间于是就直接跑过来,貌似是我的错咯!」 「十希男」 妹妹温柔地拉动我的手。那动作,仿佛对待玻璃做的小工艺品一般细腻。我看向十美乃,她的脸上,是我们兄妹相伴的这十余载中,最为充满慈爱的表情。 「你被耍了哦」 妹妹那纯真的双眸看透了这个状况,她那温柔的声音御风消逝。 殊不知,那个曾为该如何拒绝而烦恼,居高临下傲睨问题的我,竟然会被推落如此残酷的境地。人生的沟壑,比高山还要广阔。一发现上坡就飘飘然,等待你的将是不期而至的惨痛折磨…… 不,我不承认。我不会承认的。 「不,没准是找地方藏起来了。妹啊,来找吧」 「你直面悲惨现实的身姿太令我感动了。哥啊,我来帮你」 先前一直如同新婚燕尔一般粘着我的十美乃,毫无诚意地说着感动云云的话,嗖地一下放开了我。搞什么鬼。 「我去南面找」 「那我找左边」 从方位上看,左边就是南面 。我什么都没说,向北面走去。 可话说回来,这里也没什么好找的。一眼望去能看到屋顶的九成面积,这种事就不说了,在这种地方能藏哪里? 我那纯真的妹妹精神可嘉,她依旧摆着那张表情频繁地转动脖子,确认南边的情况。她其实笑一笑随便应付一下就好了,可事到如今我实在说不出口。 我知道这里不会有人的,可是都让妹妹帮忙了,我自己却灰溜溜地罢手,感觉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姑且装装样子地找起来。在屋顶上有个给水水箱,人要是站在屋顶入口的门口,那边就会变成一小块死角,于是我绕过去看了看。 「唔………………有了」 在那里,发现了一个跟预期不太一致的人。如果可以,真希望我发现的不是这个人。 她是一个古怪的女生,现在整个人僵住了,手里那部淘汰的相机正维持着拍照的状态。 长得过分的头发,白得过分的肌肤,还有捉摸不透的行为。那头长发鬼一般的头发就先不提了,我只是总觉得这家伙的脸实在太眼熟了,感到非常遗憾。 那个女生没有放下摆在眼前的相机,而是从各个角度对着我,直接拍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小照」 「激情写真。标题就用这个,『加茂十希君领女人上屋顶』……」 她又在搞些不明所以的事情。她白白浪费了一张天生丽质的漂亮脸蛋,那些稀奇古怪的行动早已是家常便饭。她今天在这屋顶上,肯定又在琢磨着要做什么傻事。那长得过分的头发自然是假发,她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是不是发现了到屋顶上来的是我,却又发现我身边有个陌生的女孩,所以没向我打招呼,下意识地就藏了起来了?你可真可爱啊。还有件事顺便说一下,我的名字叫加茂十希男,麻烦别用那种半吊子的简称喊我。 「那是我妹妹,十美乃」 「什么啊!果然是妹妹啊!你是说过有个妹妹上一年级呢!」 一搞清楚跟着我的是我妹妹,她立刻兴奋起来。她这个样子实在令我伤脑经。 小照用那令人印象深刻的流盼,向我送来逗趣的眼神。 那张樱桃小嘴弯着,仿佛喜欢恶作剧的象征。 要是闭上那张嘴她其实挺漂亮的,可恨这只是个美好的愿望。 「我曾是拼命地用有色眼镜看你,还以为你的高中生活中一次都不可能跟我以外的女生独处幽会呢!对不起!原谅我吧」 「好吧」 虽然我根本不想原谅她,可我也不想继续去扯这件事。 「于是,你在屋顶上做什么?」 「笨蛋和烟还有天才都爱往高处走的啊,加茂十希君」 「不要为了一己之私更改格言」 「我非常认真的,这是分析调查。我要在哪里进行社团活动是我的自由吧」 「话是这么说……那头女鬼一样长得拖到地上头发是怎么回事?」 小照平时的头发差不多能盖住后颈,也就只有那个长度。然而现在,我就算拿出十二分的好意,面对这个长度,我也只能说她像只妖怪。你才十六岁,怎么头发像四十年一次都没剪过。 「你说这个?这是假发」 「为什么要戴这种东西」 「那当然是为了验证分析结果了」 到底要进行怎样的分析,才能产生准备这种假发的必要性啊。真是蠢毙了,都没心情继续问下去了。我吃惊得一阵无语,这时妹妹从南边过来了。 「怎么了十希男,原来还有只鸟啊」 在你眼里我是会跟鸟说话的人么!?你这小妮子完全不相信会有女生向你敬爱的哥哥表白是吧,都原形毕露了啊。 「再怎么说,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太可悲——唔哇!有妖怪呀!」 十美乃朝我身后追上来,发现一名皮肤白得可怕的,身穿学生制服,正胡乱甩着长长黑发的女子。那女子的诡异模样营造出死者的气息,吓得我妹妹浑身发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哥、哥、哥哥!快逃!那个一定是冤魂!」 十美乃张大含泪的双眼,嘴唇打颤,惊恐万状地指着小照。听她这么一说我又瞧了瞧,这个古怪女孩看上去确实就像一只冤魂,可她其实是哥哥我的好朋友。 我的妹妹啊,打从心底里相信妖魔鬼怪的你有着一颗纯洁的心,你认为眼前这名女子会作祟也非常正常。平心而论,这货的脑袋很奇葩呢,但我要对你说声对不起。就算这样,她也是你哥哥最好的女生朋友啊。 「呜哇!她朝我看过来了!快找祓魔师啊!」 可爱的妹妹发出刺耳的尖叫,开始发疯。 小照就算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冤鬼,可遇到眼前这么个冒失的小妮子,还是很理性地向我送来眼神。 「冷静点,我们是信神道的,该找的不是祓魔师,而是神主——好痛!」 为人兄长,我的行为应该很恰当了,可那冤魂不知为什么一脚踹在我屁股上把我踢飞了。身为她的朋友,我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太合适,可怎么着也不该下此狠脚吧。 「加茂十希君,你还有其他的该说吧」 「抱歉,玩过头了……」 「首先说明我的死因吧」 「要把冤魂的设定贯彻到底!?」 怎么看都不行吧!别装傻了好不好! ——哈。 好险,虽然很难为情,但我有那么几秒钟欠缺冷静。不能动怒,不能动怒,加茂十希男对他人的痛楚十分敏感,不能丧失那颗顾及对方感受的心。 我做着深呼吸来恢复平静,在我身旁,小照摘掉了假发,戴上了平时那顶针织帽。小照很中意这顶帽子,上面有个箭穿苹果的图案,十分惹眼。直言不讳地说,那货戴她头上一点也不好看。 「哎呀,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十美乃。我是活生生的人类哦,这么看的话」 「原来你知道自己看起来像具尸体啊……」 「黑色长发与雪白肌肤的搭配,是最受人喜欢的外表特征,我是这么分析的,不过……貌似分析有误」 「怎么看都是实践方式有问题吧!」 长度过膝的头发加上白骨一般的皮肤,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可疑吧。 我对小照那不明所以的话逐一吐槽,结果不知不觉间被她瞪了。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么?有意见不妨直说哦」 「首先你不用正确的名字叫我,我就意见很大」 「不过这假发相当贵的」 岔开话题啊。用了这么多头发当然很贵吧。而且发梢都要拖到地上了。 「就算是假发,这也太长了吧。看上去就像妖怪哦」 「是这样么?」 「还有你那皮肤。这也白过头了吧。你化的是什么妆?一点生气也感觉不到哦」 「我没化妆啊,魂淡」 大腿被她踢了。那可是完全不像冤魂,充满质量的沉重攻击。 「好了十美乃,就别管你那坏心眼的哥哥了。初次见面,我是二年级的赤村崎葵子,请多多指教」 「咦?那小照是……?」 「那是爱称!由来不明来的」 「咦?」 「嗯?」 你居然不知道!?在一年级自我介绍的时候,可是你自己说「请叫我小照」的吧! 「我是你哥哥的社团——分析社的社长。如不嫌弃,请你也一定参加」 「分析社?」 「对。倒过来念还是分析社」 倒过来也……社析分…… 「完全不一样好 吧!」 「总而言之,就是进行各种分析充满欢乐的社团。平时我们会在图书室隔壁的第二会议室下将棋」 十美乃瞪圆了眼睛。她能做出正常的反应,真是谢天谢地。 「咦?那么说,不是将棋社么?」 「表面上是叫将棋社」 「咦?那分析社是?」 「表示着我们心之连线的词汇——你但可这么理解哦。你说是吧,加茂十希君」 「我觉得不对」 说来惭愧,我也是分析社的。虽然表面上我加入的是将棋社,但打我在娘胎起就没碰过将棋棋子。 「我们平日隐藏于表面的身份之下,每天都在为了崇高的目的而战斗哦,妹妹」 「就是正大光明地忽悠顾问老师和学生,得到了正常审批,背地里进行着可疑活动的社团」 小照笑盈盈地蹭到我身旁。 然后,她避过我妹妹的目光,把手伸向我背后,拧我的背。 竟然想用疼痛来控制朋友,真不像话。 「然后呢……你在屋顶上在做什么分析?」 「十美乃,这个问题提的好。据说能够提出良好的问题,有助于增长看穿争论点,你要是来我们分析社,你的这份才能肯定能大放异彩」 「咦?真的么!」 「事实如此。你意下如何?要是没加入社团,请务必加入我们」 「别给我用劝诱偷换回答!」 在我妹妹用那纯真的眼神提问的时候,麻烦你只说真话,不要别下那么多套。因为她什么都信,讽刺或者开玩笑对她根本不起作用。 「咳咳。那我就拿出几分严肃来回答你吧」 「别给我有所保留,认认真真地回答!」 小照看着我妹妹的眼睛,灿烂一笑,从口袋里取出一颗弹簧球。你是小孩子么,为啥带着这种玩意。 「虽说只要是球体什么都行,但我手头只有这个了呢」 「为啥你身上有弹簧球啊」 「你这吐槽……跟你哥一模一样啊……要问为什么,那便是因为分析社每年文化祭都要办捞弹簧球啊!」 「不是捞金鱼么?」 「分析结果,金鱼无法在第二年继续使用,会增加成本呢!」 「真实在啊」 小照走到屋顶北端,弯腰把球放在地上。由于小照的裙子实在太短了,她只要摆出这种姿势,便会在后面的人眼中形成非常危险的角度。能看到,噢噢,能看到……这之类的话我是不会说的,不过你会把高中男生喜爱的某种东西露出来的哦。我知道移开视线才叫体贴,然而就是做不到才让人痛苦,这就是所谓的人生。 她的手放开球,然后球缓缓地,但又确实向屋顶边缘开始滚动。我的视线也开始朝着她的裙摆边缘滑去。小照完全没想去遮,我能够好好欣赏她的大腿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又站了起来,裙摆回到了固定的位置。 「十美乃,你对这个现象会如何分析?」 「球朝屋顶边缘滚去……也就是说,屋面是斜的?」 「没错。那么屋面为什么是斜的呢?包括操场在内,校园之中的平面应该都是水平的。校舍也是水平建造的。屋面倾斜并非自然现象」 「咦……是啊。为什么呢?」 又在拿无关紧要的东西来分析么。 小照总是这个样子,想当然地强词夺理,对眼前发生的无关紧要的现象进行分析。 要是她能做一些对社会有用的分析,旁人对她肯定就会是另一种评价了,可就因为她平时净做这种事,所以才逃不出怪人的范畴。她也不是没有朋友,但我觉得,应该没有谁比我跟她关系更好的了。 「换做是我,我会这样思考。这座校舍在还未开工的时候就是倾斜的,这个倾斜幅度一旦变大,这所学校就会在物理上学级崩坏吧!」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这所学校要崩塌!?我这个月才入学的啊!」 怎可能啊………… 不要忽悠我纯真的妹妹啊………… 「这就是分析社的活动。怎么样,十美乃」 「厉——厉害!好有分析范儿!好正式的样子!」 妹妹双眼放亮,脸上挂着仿佛坚信一切的纯朴笑容,走到小照身旁。 「好厉害啊,小照姐!」 「哈哈哈哈,可以多夸两句哦」 「好厉害好厉害太——厉害了!」 「再用一些语言技巧来夸夸我吧,哈哈哈」 「小照姐前世是学者么?」 「那设定还有用!?你妹妹好可悲啊!加茂十希君!」 被忽悠了…………!我妹妹被小照那呆子给忽悠了…………! 恐怕话题会朝着对我不利的方向进行……! 「于是呢!原因是什么!?地基沉降么!?还是别的!?」 「唔……这种事嘛,是该地质学研究人士或者建筑业的人去想的啦」 「啊,是这样么」 不要觉得调查太麻烦了就把活推给其他专业。 「加茂十希君,你这表情是干嘛啊。有意见的话麻烦三秒内讲完。三,二」 「不是因为这里是屋顶,所以为了不让雨水聚积才做成斜面的么?」 「咦?」 「所以说,将屋面制造成从中心向外缘倾斜的构造,雨水就能自然而然地流向外缘了吧。雨水会自己流进排水沟,不会积水。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构造。不就这么简单么」 「………………唔」 嬉皮笑脸的小照表情稍稍变得认真。她似乎是在脑子拿自己的分析与我的设想作比较。然后,她貌似很快得出了答案,将弹簧球捡起来,朝我丢了过来。在她捡球的时候,我感觉在她裙摆边缘貌似看到了白色的物体。 「换个话题吧!加茂十希君和十美乃为什么相亲相爱地跑屋顶上来了?」 唔。 我不想情书之类的事情被这家伙知道。十美乃会不会察言观色,替我瞒着呢………… 「哥哥收到情书了」 我就知道你会说啊! 「情书!?加茂十希君收到情书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 「这哪儿有笑点啊」 「真好啊,情书!我觉得情书这文化是促进精神恋爱的美好风俗呢!」 「你明明都笑得人仰马翻了」 「我没有笑情书啊」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笑我!」 这货竟然嘲笑别人的恋爱经历。我要惩罚一下捧腹大笑的她。 我想要去抢她的帽子,遭到了她的猛烈抵抗。我利用身高差距从上方去抓她的帽子,而她一边摆头一边动作凶残地用手阻止我。 「住手!别碰帽子!」 「给我老实一点,我要把假发扣你头上」 「不要!谁要戴那东西啊!」 「你这混蛋,你自己不就主动戴过么!?」 「唔唔!」 我们的争执变得越来越幼稚。然后在我们争吵帽子会不会被拉长的时候,十美乃一脸不解地加入进来 「小照姐。促进精神恋爱是什么意思?」 「啊,别问!」 提问是火种,论理是导火索。 然后,名曰小照的炸弹乃是难以置信的易爆危险品。 公认的最妥当处理方式就是把她沉进大海,但没人提倡过。 「是么是么!想知道么!好吧,为了可爱的十美乃,我就讲讲我的分析结果吧!」 小照整个人一下子挺得笔 直,态度就像站在讲桌前的教授一样,开始讲述。 「所谓精神恋爱,与其他的交流方式有着很大不同。据我分析,大的差异有两点。首先是对对方的反应,在精神恋爱中,『想象』的一面比『等待』的一面更强。对话,邮件,电话——十美乃,你觉得这些东西与情书有什么不一样?」 「诶?回复的时间……是么?」 「你非常优秀,跟你哥哥截然不同」 废话。哥哥我的优秀有目共睹。这是肯定的。 「用信件交流,回应会很慢。而这样的话,有什么会发生改变么?就拿它跟对话比较一下吧。在你跟你喜欢的人对话的时候,你在发声之前会去对对方怎么看待你说的话深思熟虑么?通常是做不到的。毕竟时间上存在限制。所以你首先会将想到的直接说出来,然后等待对方的反应。这种形式是很容易形成的。相反,写信的话就不会粗枝大叶地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再等对方的反应,这不合常理呢。因为文章的交换耗时很长,所以能够推敲自己要说的话。与此同时,思考会给对方留下何种印象的时间也会变长。换而言之,想象对方的感受和反应的时间也会变长。这样的性质,在信件交流中,比对话、邮件、电话要显著得多。然后」 长死了啊,这说明怎么这么长。 才只进行了一项说明,对我造成的精神疲劳竟然如此沉重。 感觉十美乃的眼神也变得空虚了。 我们这对兄妹漫不经心和精明能干的形象已然不在。 「第二,写信能将自己的心意反应在文面上,因此写信能让人以明确的形式察觉自身的感情。也就是将自身所想化为语言,化为有形。要是不能直面自己的内心,这种事怕是做不到吧。写情书,就是对自己心中的感情进行整理,令其成型,并下定决心将其具体表现出来」 嘿,是这样么。 好厉害啊。嗯。 「综合这些特性来看,情书所担负的使命,可能不仅仅是缔结自己与对方的情谊,更是令自己的恋情更加成熟。这就是我的分析。以情书为中心进行的恋爱,相比去证实自己与对方实质上的关系,更倾向去证实对方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因此,我认为精神恋爱的性质要更强。最最重要的不是做了什么,而是彼此如何看待对方。我一点也不喜欢『古老而美好』这种表达方式,可是在信息技术还不发达,通信速度没有提起来的时代,自然会沾染这种性质。所以十美乃,如果你对向你表白的男孩子产生兴趣,但觉得对方只看上了你的身体,那你就这样对他说:『请给我写情书』。然后,你就等待着对方心中对你的明确恋慕之心萌芽吧。在我看在,比起收信的一方,情书对于写信的一方的作用要更为显著」 「哦……」 十美乃的眼神完全死掉了。 惹火了后果会很严重的形象,已荡然无存。 「也就是说!这封信本身就是证明!证明了这个世界上,有人发自内心地爱着加茂十希君!」 「为什么要扩大到世界级别啊!」 范围定在这个学校就够了吧! 为什么你就会觉得不扩大范围就找不到爱我的人了啊! 「不过,这可怪了啊。放学之后我一直都在屋顶上……没见有哪个好事之徒会向你表白的样子啊」 我被她戳到痛处,可我丝毫不形于色。 要是称了她的意,她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没准等下就来了!」 「想要表白却要迟到?这会降低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印象吧」 说得一点不错。但请你别用逻辑证明我的恋爱情结是假命题。 「快住口,别再深入了,别对大家说……」 「嗯?嗯嗯?你的意思是,让我总结么?『带着妹妹去接受别人的告白不料被送情书的人放鸽子』」 「不需要概括。不需要让人理解」 把事情弄得越清楚,我的立场就越可悲,这件事还是任它含糊不清,随时间冲刷掉吧。 「真可怜,我作为分析社社长将助你一臂之力。是吧,十美乃」 「不要每句话都向人家妹妹宣扬社团的存在!」 面对小照强硬的口吻,我妹妹有些害怕。虽说我妹妹本来话不算太多,但也很少像这样缄口不语。 「投了情书又不出来表白的人,究竟是谁呢?说到底,这真的是情书么?你哥哥在女生中真的受欢迎么?」 「什、什么嘛。这信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单纯的一封信而已么?」 「有意思。这是个相当有意思的分析对象。威廉正如此细述」 我妹妹可能是看到沉浸于自我世界的小照燃起来了,不敢直接问她本人,所以把嘴凑到我耳边来。 「十希男。威廉是什么?」 「天知道。就像是另一个自己吧?」 另一个自己,我觉得这个表述不见得是错的。 威廉是某个仅出现于网络世界的神奇人物。 威廉是某个仅在聊天室中现身的神奇人物。 换而言之,就是网名。不知为何,小照一到聊天室就会改变角色,改变人格,就像变成另一个人来跟我说话。在网络世界也好,在现实世界也好,她要是不把自己弄得与众不同就受不了吧。 虽然我们并没有规定尽量不把聊天室的人告诉别人,但在这件事上,我们彼此都心领神会。所以我也觉得,出于礼仪还是不要深入说明。所以,威廉是小照网名的事,我打算暂时对妹妹保密。再说了,这解释起来也很麻烦。 「本名赤村崎葵子,昵称小照,另一个自己是威廉?」 「差不多吧」 「十希男,这个人有点有、有……有意思呢」 「直说她有病就行了,我温柔讲礼的妹妹啊」 我一直都这么说她的,没关系的,这家伙的自我感觉已经错乱了,你说她有病也伤不到她的心。 「分析开始。就让我们来发现肉眼看不到的泪水和勇气吧」 「情书而已吧,还调查什么。别在挖我的伤口了,别让我在妹妹面前出糗啊」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你要拒绝吧?因为你已经有我了呢,呵呵呵呵呵」 小照一边恶心地怪笑,一边蹭了过来。 她的表情虽然可恨,但举止非常可爱。她大概是预计过我的感觉才这么做的,不过她一下子把脸凑过来,我还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我什么啊。万一迷上我的是位绝世佳人,我也不知不觉地坠入爱河,答应对方的请求,这种情况也是可能发生的吧」 「嗯,万一的话呢」 我说的话被她轻松无视,没有构成任何威胁,而她在我疏于抵抗的时候一把抢走了情书,毫不迟疑地读了起来。 「首先要确认内容。哇,密密麻麻地写了两张纸啊,这爱可真沉重啊。我看看,『幸会。你可能不了解我,但我非常熟悉你』。哼,对方和加茂十希君不常碰面,但不乏对话的机会,而且不擅长向人搭腔呢。原来如此,这一下就把对象范围缩小到20人了」 「这样缩小没问题么!?」 我在这个学校的交际面有这么广么!? 「然后就念念无关紧要的文章吧……『在学校里,我的目光总是追逐着你的身影』。能够用目光追逐你,也就表示对方可能跟你在一起,可能是你同班同学,也可能跟你在同一个委员会。虽然并未深交,但在一起行动的情况很多。这样就能把范围缩小到20人了」 「哪里缩小了!?」 「哦,看这句,『我的生活中,总是不可思议地充满着加茂同学 (さん)的存在』。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你自己找上他自己看着他,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哈哈哈,这货真有文采」 唔、唔唔唔。 这货现在的行为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换做是我,要是自己写的情书被其他人读了的话,说不定会感到难以忍受的耻辱。不过我没有写过,所以不能肯定就是了。 「够了吧,觉得好笑就还给我啊」 「嗯?啊,还给你吧。文章的分析基本弄完了」 小照把情书堆到我手里,双手在胸前交叉,闭上眼睛,发出一阵沉吟,说道 「可是仅凭这些得不出什么结论。还需对文章之外的东西进行分析」 「文章之外?什么东西啊」 「加茂十希君,你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收到这封信的?」 「在放学后,我正要回家,然后发现鞋柜里放了封信。信就放在鞋子上面」 「唔……是放学后么。要是单纯的送情书,通常应该会为了让你在上学的时候发发现,在早上就做好准备。为什么要把让你发现的时间选在放学后呢?只要写明放学后见面就行了吧,不觉得这很奇怪么」 「嗯?这……很奇怪么?」 也没那么奇怪吧。 「早上就把信放好的话,就有可能是趁夜溜进学校的校外人士干的,不过事实上直到放学都没被人发现,所以放信的人能够自然地在校内走动……就是学生吧」 「不是早上放,为什么有问题啊」 「因为不想被人看到而要把信放好的话,在没人的早晨是最佳选择吧」 「只是这样?」 「另外,如果不趁早上向你传达的话,你说不定就有可能要忙别的事情吧。在今天,你后面还有安排么?」 「什么也没有,就是准备回家」 「你果然想翘掉社团啊」 唔,刚才是套我话么。 就在我跟小照相互瞪视的时候,十美乃参战了。 「只是因为哥哥上学更早吧?」 「此话怎讲,十美十美」 「称呼统一一下啊」 「我是说,哥哥先来到学校,然后要表白的人才放了那封情书……是不是的呢?如果时间点反了,哥哥早上就不会发现那封信,而是放学才会发现了」 「好棒的分析力啊,十美乃!分析社现任社员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的地方,你竟然注意到了!请你一定要加入我们分析社!」 「为啥你从刚才起一直把那种好像十年不遇的人才一样的设定往我妹妹身上套,强行拉她入社啊」 「我觉得,先拴住你的妹妹的话,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会认真对待社团活动了」 「你想拿她做人质么!?」 「可是啊十美乃,只要看看有没有鞋子就知道加茂十希君是不是先到校了。知道对方已经到校,也就知道信会被长时间的搁置在鞋柜里,对吧……?换做是我,我会选择等待下一次机会」 「唔唔唔……」 不知是不是被小照刺激到了,妹妹认真的苦恼起来。 不过她们的议题是我收到的情书,这让我心里怪痒痒的。 「信放进加茂十希君的鞋柜里时间,是在上学到放学之间。以此为前提继续深入深入吧。说来,文章的写作时间似乎也是分析对象」 「写作时间?」 「如果对方打算在上课期间来写的话,也就能够理解准备信件的时间不是早上,而是放学之后了」 「原来如此……不、不对不对不对。应该是前几天写好的,然后等到今天才放进鞋柜的吧。这才是正常思维吧」 「前几天——保守估计,如果是在今天早上之前写的,可以推断对方在把信拿到学校之前,应该就已经放进信封里了。要是这样就怪了。瞧这折痕」 「折痕……?」 「这封信……装在这个信封里」 小照模仿折叠信纸,放入信封的动作。 噢噢,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原来如此,折痕对不上」 「嗯。信封和信纸都有几道折痕,但可以看出,折痕的形状和位置对不上。既然如此,这信封和信纸是分开拿来学校的么?对方来到学校之后,将信纸装进信封,放过早上的机会,不知为何在上课时间把信放到了鞋柜……这不太合理呢」 「咦?不太合理?」 「换做是你,你会让写满爱的话语的信露在外面么?」 「应该不会吧」 唔,好像能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虽然感觉这个说法比较妥当,但缺乏确证。感觉有点想当然的味道。可是在小照继续做着分析的时候,我认定了一件事。 哎呀,这莫非就是所谓的骗人……? 「我觉得,我们应该认为写信时间为上课时间,这样比较合理。对方是今天到了学校之后才写下这封信的」 「到了学校再写情书,这也没什么奇怪吧」 「要用信件来承载的强烈情意,会是在早上到放学这么点时间里产生的么?就算着迷也得有个限度。这行动力碉堡了」 「不是这样的。比如说,对方已经决定要写信了,可是不知该怎么写,苦恼之余就去找朋友商量了」 「唔。从这文章中,能感觉到那种气氛么?」 「感觉不到的吧」 「凭感觉来发言,实在不可取」 「是你自己说的吧!」 怎么回事!?这感情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正摆着漫不经心的脸么!?没有吧! 「我觉得也有可能是在休息时间偷偷写的……搞不清楚啊,有什么问题么?」 「如果只是写封信把人约出来的话,也有这种可能。可是十美乃啊,文章满满地写了两张信纸哦,这文字量可不是午休时间能码出来的」 「唔……!」 「我觉得,应该认为对方是花了时间提前准备好的,这样才比较合理」 「唔唔……!」 「那么,这封信是何时何地写成的呢?当前信息错综复杂,分析矛盾重重」 她说得很对。既然小照的分析是正确的,那么这一点肯定就是矛盾。有地方发生了扭曲。 「而且,无法确定对方的形象。能写出这么细腻的文章的人,会把信跟信封折得这么随便么?文章中想要传达的爱之深切,从这种传递方式中一丁点也感觉不到。莫非,写信的和送信的不是同一个人?」 「原来如此……」——我。 「原、原来是这样!」——我妹。 奇怪。 小照那家伙刚才提到感觉了? ……不,是我多心的了吧,自己都说不可取的事情不可能去实践吧,一定是我想错了。没错,是我误会了,哈哈。 「你差不多也理解把它当做普通情书的危险性了吧」 「经你这么一说,是有这种感觉」——我。 「我也有这种感觉!」——我妹。 奇怪。 现在不是正在进行证明信是情书的分析么? 她不是说过,要助我一臂之力么? 怎、怎么了啊,心里有点毛毛的啊,哈哈哈。 小照已经把目的完全抛在脑后,沉浸在分析中了。她再一次从我手里把疑似情书的信抢走,对着太阳高高举起地透着光看。难道还有透光暗号不成? 她把信拿在手中抖了抖,把玩了一番。我可以质问她「你这样不是要读文字」吧。 「呵呵呵。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真的么!」 「可是 要支持我这个分析,似乎有些情报不足。我可以提个问题么?」 「没问题,给我把这些废话快点结束掉吧」 「是么。那么十美乃,你现在有正在交往,或者喜欢的人么?」 「不是问我!!!!!!!!??」 啊、不行了!忍不了了! 别人乖乖地听她说,她倒是蹬鼻子上脸净会敷衍了事! 「你搞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听到小照毫无脉络可言的提问,疯狂地怒吼起来,可我的侧腹却遭到了十美乃的肘击。我一下子无法呼吸。 「十希男,表情乱了哦」 「啊、啊啊,抱歉。谢了,十美乃」 不要动怒,不要动怒。没错,我是一个对他人痛楚敏感的,温柔体贴的高中男生。对方是同龄的女生,哪怕她大错特错,也不能冲她发火。呼,都怪情绪以沸腾之势高涨起来,感觉有些激动,但应该是我多心了。 「真体贴妹妹啊,加茂十希君。明明摆着一张漫不经心的脸,可一遇到妹妹的事情就开始乱吼乱叫乱发火了呢」 「你偷换概念了吧!我发飙完全是因为有个脑子有问题的同级生在胡说八道,可那货却想把这理所当然的理由偷换成手足亲情变成一段佳话!?你搞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欧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再次疯狂怒吼,十美乃以一记肘击攻击我的侧腹。我顿时眼冒金星。 「十希男!角色崩坏啦!」 「啊、啊啊,抱歉。谢了,十美乃」 可我希望你不要用这么过激的手段让我恢复正常! 「加茂十希君怎么怒气冲冲的啊。不过我喜欢这样的你哦。于是十美乃,你的回答呢?」 「有哦。我有喜欢的人,不过没有交往」 十美乃一派轻松地作出回答。我这个做哥哥的完全没听说过这种事情,所以内心有几分动摇,但我丝毫不形于色。 有点小寂寞啊。妹妹啊,不能找哥哥谈谈么? 「呼。玩笑就开到这里,这样就分析完毕了。加茂十希君,你不要惊慌,冷静地听我说。这东西不是情书。这是……」 「这是?」 瞬息的紧张。 我咽了口唾沫。 「我推测,投放这封信的目的,是为了对你『进行狙击或进行狙击准备』」 ………………。 ………………! 「怎么了加茂十希君,为什么摆出一张好像要威胁人借钱给你的表情?你平时那张漫不经心的脸跑哪儿去了?」 进行狙击或进行狙击准备,你究竟要闹哪样……!你也太能扯了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发火好了,总之我饶不了你……!我不行了,好想放开音量吐槽她……! 「什、什么也没有……!」 「别给我只靠表情来传达感情。难得一张帅气的脸,给·你·浪·费·啦!」 怎么回事!?我现在心里这股感情是怎么回事!? 我要是现在手里有导弹发射遥控器我肯定会狠狠地按下去!我竟然火到了这个地步!? 「好吧,我就解释一下根据吧。信上写了『至加茂同学(さん)』,所以肯定是给你的。那封信并不是不问对象,目的是要把你叫上屋顶」 「这一点我知道」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 你是不说这些废话,这提议就进行不下去了吧。 「没错,这一点你明白就好。既然这里没有人要向你表白,那么就应该认为,叫你出来的理由不是为了表白」 「不是表白的话,把两张信纸写满甜言蜜语是要干嘛」 「对方恐怕是想偷偷告诉你自己有多认真,让你不好无视吧。内容本身无关紧要,去图书室随便找本恋爱小说没准就能发现相似的文章」 我没有精力去证实,不过对方也只写了两张纸,找些东西当参考的话确实不在话下。啊,不对不对不对,如果对方很擅长写文章的话,我觉得写两张纸是很正常的…… 「那么,把你叫到屋顶上是想干嘛?难得只把你叫到了屋顶上,却不对你进行任何接触?这有问题。十美乃小妹妹,你怎么看?」 「应该是,把十希男叫到屋顶上本来就不是目的?如果是这样,目的或许是不让他放学之后立刻回家吧。不希望他回家的人,想要把他叫上屋顶的人…………啊」 「小照嗷嗷嗷嗷嗷嗷!犯人是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侧边不行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从她背后把手伸过去,奋力地挠她的痒。我一边把她双手架住,一边用手指咯吱咯吱地挠起她的痒。小照的那些个弱点我全都了若指掌,瞧吧,额头冒汗了吧,脚抖起来了吧。你这坏蛋,不让你哭出来我是不会放过你。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在屋顶上啊。一切都连系起来了,用那名为恶作剧的……充满恶意的词汇呢! 「呀、啊、住手呵呵呵、住手嚯嚯!」 「想要解脱的话就快给我从实招来,你这罪孽深重的魔女」 「其实不是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老实的话,我可要对你处以火刑哦」 「不要!制服我只有一件!」 「为啥你觉得只烧衣服就能了事!」 魔女么!?你是魔女么!? 别闹了!不用给我扮魔女了! 她的反应挺有意思的,我无奈之下放开了她。她笑过头了,气息有些乱,这样子总觉得很煽情,可要是多嘴的话,她肯定又要把尾巴翘到天上去,所以我硬是绝口不提。 小照勉强让呼吸平静下来后,直直地看着被我俩的关系给吓坏了的我妹妹的脸,恢复了正常,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解说。 「来整理一下情报吧」 「是啊,我有些搞不懂了」 你就放心好了,十美乃。就算搞不懂这家伙说的话也能够尽情讴歌人生,青春仍将是那么光辉灿烂。 「放学后,加茂十希君的鞋柜里多了一封情书。可是加茂十希君人来了屋顶,叫他的人却不在。对这里分析分析吧,信不知为何突然在放学后出现,有过剩之嫌的大量内容,存在笔者与投递者并不一致的情况,有痕迹显示信封和信纸是分开准备的。就情书而言,这属于异类,而且把人叫出来不是为了表白,可以推测对方意不在此,于是我假设其目的为『进行狙击或进行狙击准备』」 「嗯」 原来是这样啊。 「嗯?」 妹妹貌似没搞懂,还是先别管她好了。 「也就是说,剩下的问题只有一个。『进行狙击或进行狙击准备』究竟是什么?」 「噢噢。终于要开始最白痴的话题了啊」 「从屋顶这个地方的特殊性出发考虑,事情就很浅显了。在学校里,屋顶这个地方,具备怎样的性质?首先,正如我们现在所感受到的,适于远眺」 为、为啥突然变成悠闲的话题了? 适于远眺很棒呢,这充满少女情怀的台词,跟小照简直太不搭调了。 「有什么不满么,加茂十希君」 「没啦,你今天也好漂亮啊」 「谢谢,加茂十希君,我爱你哦」 我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话中注入了真心,所以想到什么都是敞开来说。 「适于远眺,也就是说,可以与加茂十希君保持一定距离,又可以把加茂十希君叫到视野不会被墙壁所阻碍的环境中。创造出这样的条件后,正是要『进行狙击或进行狙击准备 』。不把它当成狙击也没问题,只是因为这种环境适合狙击,我才这么称呼的」 「哎」 「为什么对方没有对你做出任何回应?因为在你来到这里的时间点上,对方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综合起来考虑就会发现,光是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并把你叫到视线不会被墙壁妨碍的环境中,目的就已经达成了。为什么呢?」 噢噢……终于要涉及核心部分了么。就让我见识见识小照的分析吧,就让我听听这长篇大论的分析的最终结果吧。 小照缓缓地向我靠近。 「说起来……从刚才起就有人在南栋的屋顶上练习舞蹈,总感觉这段时间里一直时不时地在往这边偷看呢」 「咦」 小照占据我身旁的位置,然后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被耍了哦,加茂十希君。噗」 放在我肩头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丝毫没有忍耐的样子,最终哈哈大笑起来。 「太好了呢,你被妹妹挽着手来到这里的样子,可能已经被人家看得一清二楚了呢!哈哈哈哈!」 「从一开始……」 「嗯?」 「从一开始结论就没变啊!!竟然拿没用分析兜这么大的圈子!!你这丫头!到头来还是证明我被假情书给骗了啊!!!!!!!!!」 「啊、都说了别挠我侧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愤怒已然超出理性的可控范畴。 不知是愤怒还是沉痛的谜样感情支配我的身体,命令我一个劲不停地挠小照的身体。 十美乃看着在屋顶上倒下,精疲力竭的我们,向后退缩了一步。 「十希男……竟然在妹妹面前跟女孩子亲热……好恶心啊」 跟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的哥哥不一样,如此呢喃着的妹妹表情还是跟平时一模一样。 【聊天室】 wilhelm :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啊,难为你了呢。 十希男 :可不是么。到头来还是没找出恶作剧的犯人 wilhelm :我觉得不是恶作剧哦 十希男 :咦? wilhelm :地点指定得不大对劲吧。一般来说,应该会选择在戏弄了你之后还能 厚着脸皮监视你的地方哦。屋顶并不合适。毕竟几乎没有地方可以藏 身啦 十希男 :经你这么一说,那么我被骗了之后还厚着脸皮观察我样子的是? wilhelm :那只是个自发地厚着脸皮进行社团活动的呆子罢了 十希男 :咦?可那家伙说,在隔壁校舍的屋顶上有人在看我 wilhelm :那我反倒要问你,你要是想搞这么个恶作剧,你会在隔壁校舍的屋顶 上待机么?那实在太远了,没个望远镜的话连对方的表情都看不到, 也没办法当即告诉对方这是个玩笑…………换做是我,不会选那个地 方。 十希男 :言之有理 wilhelm :还记得信中的文章是用什么文具书写的么? 十希男 :是自动铅笔 wilhelm :也就是说,可以进行修正。可有重写的痕迹? 十希男 :不……记得没有 wilhelm :是么。那么,写字的力道如何?很强劲么? 十希男 :我觉得……一般。字体很漂亮很工整,写得很沉稳。 wilhelm :如果是用一定力道的写的,那就可以对着光变化角度看出修正的痕迹 十希男 :你说修正,是修正什么? wilhelm :恐怕是要把你叫去的地方。因为屋顶上没有人。 十希男 :为什么选屋顶? wilhelm :我觉得屋顶本身并非目的。硬要说的话,最重要的可能是到达目的地 之前的过程。 十希男 :不,我不明白。 wilhelm :还记得对方在信中是如何称呼你的么? 十希男 :『您(あなた)』。然后是『加茂同学(さん)』。我肯定。 十希男 :我觉得用学长(さん)的,应该是一年级的。 wilhelm :加茂学长。原来如此。低年级同学称呼高年级同学时候通常会用学长。不过,对不太亲近的女性一般也会用同学(さん)来称呼呢 十希男 :嗯………… wilhelm :你有个妹妹呢。请容我冒昧地猜测,莫非你在收到那封信的当日,你 的妹妹表现得比平时要亲密,还向你炫耀了她有男朋友? 十希男 :对。她当时狠狠地向我撒了回娇,紧紧地搂住我的胳膊。 wilhelm :那么,这样就可以确定了。恐怕『转寄』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十希男 :我不太明白 wilhelm :令妹将自己收到的情书放在你的鞋柜里 十希男 :感觉有些不着边际 wilhelm :是么?你觉得不着边际么? wilhelm :得到了某人的情书,想要拒绝,可又难以当面拒绝,那么要怎么做呢?要是已经有男朋友就好办,可实际上并没有,既然如此,表现得有 就行了。而这个时候就要用到哥哥了。 wilhelm :大概四楼的某处才是真正的相邀地点吧。因为信上的地点被修改成了 屋顶,而且途径路线也被引向一年级教室所在的四楼。令妹带着你过 去,表现得就像你的女朋友,从寄信人的面前走过……让寄信人误认 为她有男朋友,藉此让对方放弃表白。我觉得,这可能就是这样一个 计划。她之所以刻意地搂着你,也是为了对路线进行控制吧。 wilhelm :信封和信纸的折痕之所以会不一致,是因为信纸没有换,唯独后来把 信封换过了 wilhelm :收件人姓名可能写的是全名,所以不能拿来转寄 wilhelm :她修改内容,并准备了新的信封。因为不能在早上放,所以寄给你的 情书在放学后才拿到 wilhelm :写的时间和送的时间,信封与信纸间的异样,笔者和寄者间的异样 wilhelm :我觉得这样就可以说通了 十希男 :我妹妹为什么要故意做这种事?正常的拒绝人家不就好了 wilhelm :不是因为办不到么 wilhelm :害怕说不好话,会伤害对方 十希男 :那么,小照在现场为什么要隐瞒真相 wilhelm :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吧 wilhelm :对令妹真正发愁的事,还有她的心另有所属的事 wilhelm :所以小照选择了默许作为回答 十希男 :真不愧是威廉,名不虚传 wilhelm :这很基本啦——开玩笑的 十希男 :我还能最后提个问题么 wilhelm :请讲 十希男 :那件事既然是我妹妹策划的,那么从隔壁校舍上看这边的人,究竟是 怎么一回事? wilhelm :啊,那个啊…… wilhelm :有些难以启齿 wilhelm :今天风很大呢 十希男 :是 wilhelm :大风、屋顶、女生。还有,短裙…… wilhelm :有人时不时朝那边偷看,我觉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十希男 :啊,是这样啊 wilhelm :我觉得有的时候,就算会伤害对方也好 wilhelm :还是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更好 wilhelm :就这么多了,我是威廉! wilhelm :要吃饭了,我下了 wilhelm :再见 分析2 分析捐赠 捐赠 【ㄐㄩㄢˉㄗㄥˋ/donation】 指对有难之人赠送钱物。捐助,施舍。 说些题外话,受捐者在收到钱的时候可以表现 得愉快一些。话题传开后,为了看反应而愿意 捐款的人也会增加吧。 ———————————————————— 休息的日子都做什么? 问我这个问题,也只会让我烦恼。 休息的日子就休息,不休息的日子就不休息……这种不清不楚的回答要是能让人接受倒也还算过得去,但普通人不会满足于此。 我要是拿得出自信回答,我到了休息日会上图书馆学习,找地方练吉他,或者玩自行车旅行等诸如此类的活动,我也能够保全面子,可我会因此变成一个骗子。话虽如此,实话实说让人觉得「你真是个没意思的人」,这也只会让自己生气。说些题外话,我生的什么气?被影响后会发愁的部位名称叫什么? 于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问那些,留心不让别人这么问我,这就是我的想法。 『原来如此,我完全明白了。于是,加茂十希君,你现在在干什么?』 小照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 她用清晰而富有张力的声音询问我的当前状态。 今天是星期六,应该不用上课,也没有社团活动。我认为,我没有义务向社长正确报告当前状态。我现在人在车站附近,也比较闲,她要是找我,我能立刻赶过去,不过我想好好地度过假期,于是就随口敷衍她。 「现在啊,我超忙的,不方便说话。不好意思,有话还是下星期一再说吧,我会按点去活动室的」 『你说你忙什么,放假你顶多就会去游戏中心吧』 「什!?你怎么知道的!?你这家伙,竟然得到了我的最高机密!」 『你那点破事也没那么神秘吧,其实你每周六都会风雨无阻地到游戏中心爽一把格斗游戏对吧』 「你、你骗谁啊!我应该从来没在你面前表现过我爱玩游戏!」 『你就好好加油,拿下榜首吧,辛苦了』 「竟然连这种事都知道!」 『你对第一的位置万分执着,所以才会总到车站附近那家冷清得不大对劲的店里去吧。那里客人少,竞争似乎不那么激烈……真用功啊。噗』 「别说了!别再说了!」 『而且还专程回避了联网环境,并且每个星期都选榜单会被重置的老游戏……恭喜你荣获榜首,呵呵呵呵呵』 「求你别再说了!」 『顺带一提,每个星期天都会有人刷掉你的记录,那个人就是我』 「你这人别那么阴暗好不好!」 为什么啊! 知道别人的秘密后不要多管,你连这最基本的体贴都没有么! 你为什么要乐此不疲地参与进来,否定我的秘密爱好啊! 『有女孩子问你你放假都干什么,你会回答我在游戏中心刷榜么?加茂十希君』 「有男孩子问你你放假都干什么,你会回答我在游戏中心踩熟人的排名?你够了啊」 你还有脸说别人,我的那点兴趣跟你比起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玩笑就开到这里,总之,你现在人在游戏中心?』 「不,我玩够了已经准备回家了。正琢磨着在车站附近吃点什么」 『你在车站附近么!那正好,我就在附近,线下见吧!』 「哦,好啊」 既然已经露馅了,我也不便推辞。自知很闲,而且对方就在附近,有什么事一去便知,这种情况却要拒绝?我可不是那种迟钝的男人。 『能当参照物的……有了……你看得到一个在搞募捐活动的人么?』 募捐活动? 是那个么?带着募捐箱在人行道上到处找人「请帮帮忙」的那个么。我的想法不能让小照知道,虽然我没搞过募捐所以不能肯定,但我其实觉得做那种事特别丢人。 「唔……啊,看到了。粉色毛衣的?」 『对对,轻柔飘逸娇俏可爱动人惹火新潮时尚系打扮的当代少女』 「哦,看到背影了。那种柔软材质的衣服,和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背影很搭啊」 『那人是我』 「原来是你么!」 为什么啊! 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了! 轻柔飘逸娇俏可爱动人惹火新潮时尚系打扮的当代少女正转身来向我招手。看来她知道我现在位置。那张脸,那雪白的皮肤,还有那可疑的行为……毫无疑问是小照。 「加茂十希君!这边这边!哈哈哈哈哈!」 小照毫不顾忌众人的目光,淋漓尽致地展现着她的那份奔放,笑着朝我招手。 我真想装作不认识她。 在休息日跟小照见面绝对算不上稀罕事,可她今天这样的打扮,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因为她经常戴着平时那顶不好看的针织帽,明明在放假却还穿着学校的制服。当我问她为什么不穿便装的时候,她的回答是『我觉得男生更喜欢女生穿制服的样子』。在那个时候,我就决定再也不提那种漫不经心的问题了。 我觉得今天她那身轻柔飘逸可爱惹火什么什么的衣服确实挺可爱,可是她要是滔滔不绝地跟我讲那身衣服又是什么古怪分析的结果就麻烦了,所以我就先不冒险评论了。 「呵呵,刚才没认出我?」 「你要是戴上那顶帽子,我就准能认出来了」 「平时的装束作为标志一经确立,变装的时候不容易被识破,看样子我的分析是正确的」 小照说着,不知从哪儿又把那顶帽子拿了出来,深深地戴在头上。咦?她藏哪儿的?咦? 说起来,为什么需要变装?为什么现在又解除变装了? 不行了,脑子里全是吐槽的事。对此是吐槽了事还是进行分析,应该就是我跟小照之间的差别吧。然后,我一想到我那个不作任何怀疑什么都信的妹妹,我就有点欲哭无泪。 「话说回来,你的变装俗掉渣了啊!跟你说过多少次,格子花纹不适合你啊!」 「多管闲事」 嘁、不是你说所有人都适合格子花纹的么。你说不好看,没准我班上那些女生还喜欢呢。 话说回来,这家伙好没礼貌。不管在外面还是在学校里见到她的时候,她都几乎没有变化,总是那么情绪高涨。小照不管穿上什么衣服还是那个小照。她只要一开口,就能听到那富有张力的声音还有那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展现出一如既往的怪胎相。 我硬是顶着怕被跟她混为一谈的羞耻心靠过去一瞧,看到了募捐活动的内容。 小照用绳子绑着募捐箱,挂在脖子上。方形的透明储蓄箱上,用红字写着「捐款」两字,手制品的简易感显而易见。这东西,只能用破坏性手段把钱拿出来么? 而且,旁边立着一块长方形的三合板,上面张贴着一张海报。那块宣传板高度大概到小照胸部,所以差不过130cm吧?海报上只有满是复杂汉字的冗长病名的logo,然后就是被病魔侵害的女孩照片。 「为什么要搞募捐活动?」 「当然是为了分析调查啊」 「不是为了筹集手术费才弄这块宣传板的?你认识的人有人身患重病么?」 「是的,看,这张照片」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白色的杯子。 一位少女躺在上面,看上去十分坚强,楚楚可怜。 「哎,真可怜。人都躺在病床上了……表 情还那么精干……喂、不对,这不是我妹妹么!小照!!!!!」 「啊、公众场合表这样啦哈哈哈哈哈哈!」 我从身后将她抱住,狂挠她的两胁,毫不在乎地把她那身轻柔飘逸什么什么的衣服弄得一团糟。竟然拿别人的妹妹来玩,我绝饶不了你。 「啊吓吓,不能挠那里,那里是啊哈哈哈哈哈!!」 我的手指灵活地在她的躯体上乱动。小照肌肉不足的身体,轻易地屈服于爆笑之下。她一边胡乱摆动脑袋一边拼命抵抗,但我不会善罢甘休。 「不、不可以,呜嘻、嘻嘻嘻」 「什么不可以,你这可恶的恶棍,还不给我束手就擒」 「不是、唔嘻嘻嘻,不是的啦!是十美乃自己提出来的啊!」 「你说啥?我的妹妹提出想装病来非法集资?」 「出谋划策的是我啊哈哈哈哈哈快住手啊!」 我要代表老天制裁你,你这可恶的坏人。 你倒是说说看,靠伤害别人得来的钱,究竟是什么颜色。 「吓哈哈哈、呼哈哈、释的!我会好好解释的呵呵哈哈哈哈!!」 我搞不懂她在说什么了,只好把她放了。 稍微挠挠痒就会表现出过剩反应,小照挺有意思的,我不知不觉跟她玩太久,可能都上瘾了。想到我们在人来人往的路上,我做得可能有些过火了,可我的手就是停不下来。对不起了呢。 怕痒的小照勉强调整好呼吸,一边东倒西歪地迈着微妙的使不上力的脚,总算开始解释了 「十美乃找到其他想进的社团了。虽然她不能加入分析社,但她对我说,在我们搞社团活动的时候会鼎力支持,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情况」 「你让她帮你欺诈么」 「我只借了照片吧……这件事你误会了,我这么做的目的终归是为了分析调查,不是收取钱财」 「你不收么?」 「我只想知道捐赠者的想法和捐赠金额,所以好好解释之后会退还善款」 「是么?可里面装了不少啊」 小照体前挂着的储蓄箱里,零钱正乒呤作响。 虽然不知道金额有多少,但硬币有五十枚左右的样子。装进袜子里抡起来的话,那一击怕是连健美运动员的腹肌都承受不了。 「那是我的零用钱啦。不提前装一些的话,撑不住台面吧」 「噢噢,好一个诈骗借口,真是受用终身啊」 「哦,原来如此,你意思是想听我分析咯?」 「你听不懂人话么?」 返祖了?为了分析而把丧失文明当代价? 「我有个纯粹的疑问,我想知道是两个小时在车站附近募集善款,还是花两个小时打工把赚来的钱直接捐掉更有效率。当然,金额上相差很大呢」 「喂喂喂,捐款是人发自良知的行为吧,怎么能对那种事情要求效率啊」 「效率是所有事物的差别,不过前提是目的要明确呢。当然,也要有十足的余地考虑其他的要素。譬如说募捐活动,若是进行抗灾募捐或者援助导盲犬的募捐,募捐活动就会变得意义不明。因为在众目之下号召募捐的行为,就是呼唤听者心中对对象的感情。通过表明对象遇到困难亟需援助,可以更广泛更正确地令更多人认知实情。这比建一个无人问津的网站更有望得到实际效果」 「哼哼,我肚子也饿了,今天想吃意大利菜呢」 「可是,如果是资助重病的孩子,这种情况又当如何呢?让更大范围的人知道患者的病情,这又能怎样?谁都知道这个世上有着数不胜数的病人,要进行困难的手术就要花钱,这通常可想而知。而我们募捐是要呼吁什么?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我觉得,这是种完全不能理解的做法。如果真的想要得到数额可观的捐助,就应该去找有钱的地方。比方说给喜欢赚取名声的公众人物写封信,比方说找愿意卖人情的职业棒球选手恳求」 为了给生病的孩子募集善款。 这么天经地义的事,她怎么就无法坦然接受呢?真是可叹呐。 有人感受到了别人的痛苦,呼吁社会伸出援手,所以有人响应并施以援手,而这些人就这样渐渐联系在一起。人与人之间连起的美好轮环,比冷冰冰的绳索所围成的套锁要牢固得多。这有什么错? 「只是因为你身边没有人动过大手术,你没有这方面的经历,所以才会这么想吧?」 「这么说可能也对。可是,需要强烈道德心的现象,不应该作为分析对象……这样的思维,我实在喜欢不起来。正是那些仅靠思想和良心支撑起来的事物,才必须进行分析。这才是我喜欢的思维。而且」 「还要继续么」 在你身边听你说这些话,同时又被出站的众人望着,感觉实在不舒服。 「我对进行募捐的方法也抱有疑问。其实只要设个募捐箱就行了,为什么要专程跑到街上喊?我感觉不到这么做有什么好处。特别是在种地方……在车站或者路口这种人多的地方呼吁捐助,这么做真的有效么?」 「当然有效啊……」 「是么?」 「人多,所以愿意捐助的人自然就会更多,这是明摆着的吧」 「太肤浅了」 小照口不对心,就像由衷地感到开心一般,靠在了我的肩上。 「太·肤·浅·了。呵呵」 轻柔飘逸可爱惹火的洗发水香味飘拂而来。 女孩子为什么总能散发出洗发水的香味呢。 「为了帮助卧病在床的人,很多人都愿意献出一日元,可是无法实际推行才是问题所在。生病的孩子还太小,所以我捐十日元吧。如果是个扶风弱柳的美少女,我就捐一百日元吧。如果性格还很好的话,捐一千也可以。她父母看上去人不错,再加五百吧」 「捐款可不是这种机制啊!」 「可是,你要是被问到能否一定募集到理想金额,你立刻就会闭嘴了。人们通常认为募捐的意向和对慈善事业的意向,将原原本本地反映在金额上,但我分析,这种情况至少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多见。既然不多见,就无法采集数据。既然无法自然发生,那就需要由我来创造机会了」 「嗯」 「我认为捐款的意向能否化为行动的关键,在于其便捷性和即时性。在人流密集的车站附近或路口停下脚步听你说明,然后拿出钱包,从里面掏出硬币交给你,再把钱包收好,离开……繁琐得无以复加。正因为有这种繁琐的过程,所以才不可取」 「这种事是避免不了的吧」 「才不是。这繁琐的过程能缩减不少。至少掏出钱包的过程可以跳过去」 「你是说,口袋里会揣着零钱?」 「不是这个意思。我的观点要更简单,你只要找准别人需要拿出钱包的时机就行了」 「哦」 「在买东西的地方,在顾客收起钱包之前请他捐款。我觉得看准对方刚刚买完东西,刚刚拿出了钱包,完全不需要多费工夫的那一瞬间,就能精度相当高地获得捐助。综上所述,在餐饮店或便利店的收银台附近设置募捐箱才是最有效率!」 「我不觉得你这么算计能募捐到钱……」 「想要的若是结果,那一开始别搞什么募捐活动好了。要不然认定那是自我满足,一直在来往的人流中被人无视好了」 「唔……」 名为效率的刀刃,太锋利了。 会切掉一切冗余。 你这家伙,肯定是在小学的联系簿上写下『我无法理解别人的感受』让老师感到棘手的那种人吧。 ……再说, 好好想想就会发现你这分析有问题了。 你思考的时候,是不是忽略了大量的要素?比方说时间,不要选在早高峰时间段,选在傍晚或之后的时候不就行了么?比方说题材,不要搞对某个人的募捐,向公众展示出更多的募捐对象,那么反响不也会有所不同么?再比如说场面,不要一个人搞,而是发动许多人一起搞募捐活动,通过有组织的行动显然可以为募捐赢得可信度,不是么? …………说起来,那毕竟是小照的分析。 斤斤计较地把问题指出来会没完没了的。 「不过,这可怪了啊。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搞募捐?」 「唔」 「按你刚才讲的那番道理来说,不是应该去售票机旁边么?」 「没错,我是这么想过,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我刚这么做,站务员一下子就跑过来了,还差点找我学校和家长啊」 「你憨啊」 「哈哈哈」 你还笑得出来? 「于是,到这会儿有几个人愿意捐,筹到多少了?」 「三个人,合计102日元」 「才这么点!?」 还不够买个饭团的。 募捐活动,原来只能筹集这么点钱么。 「这就是奋战两个钟头的成果。平均每小时51日元。这就是车站附近的善意值」 「是么。反正……结果就是这样了呢……」 「是啊……要是你妹妹再扶风弱柳一点就好了……」 「你这家伙说什么蠢话」 「总而言之,这样分析调查就结束了!结论得出来了,分析结束。站了那么长时间,脚都酸了。先把宣传牌和募捐箱存放在车站的储物柜里,然后我们一起吃个饭看场电影怎么样,加茂十希君」 「这点子不错,我已经饿了」 「可是啊,加茂十希君!」 「咋了啊,小照妹妹」 「休息日,车站附近,身着便装年轻男女!就像男女朋友在约会呢!」 「啊,是啊。如果挂着募捐箱来约会的白痴病蔓延到全日本的话,一定会让人这么想吧。痛啊!」 脚被踩了。 怎么就让她生气了?我完全搞不懂。 总之要撤退了。就在我一边想着接下来先要去哪儿,一边替小照拿起宣传板的时候,发现有一位身着西装的男性正满目疲态地站在小照面前。 「是心脏病么……真可怜」 他看上去没有一丝活力,这让我顿时吓了一跳,反倒觉得这位大叔才更需要担心。 他的服装和举止,俨然一副商务人士风貌。他应该年过四十了吧,虽然头发没怎么掉,可到处都混着白发。我感觉他岁数跟我老爸差不多,但又完全不能确定。 男人看到我抱起来准备收拾的那块宣传板,挂着疲惫不堪的表情呢喃起来 「是你朋友么」 「是、是我妹妹」 「是这样啊」 她是我货真价实的亲妹妹。但宣称的病情是百分百的谎言,对不起。 男人从西装右胸的口袋里掏出一只感觉用了很久的小型钱包。此刻,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戴在左手的手表。那只表上竟然全是宝石,非常耀眼夺目,我能推测出它的价格恐怕是我所不敢想象的。如果他捐出这块表,或许就能将我妹妹从死亡的深渊中拉回来。 我正想知道他会从硬币哐啷作响的钱包里拿出多少的时候,他的左手竟然拿起了一张万元钞票,毫不犹豫地将钞票塞进了小照的募捐箱。 他认可了我妹妹有一张福泽谕吉(注1)的价值么?这位大叔颇具识香慧眼。他一定拥有一位贤惠的夫人,与夫人享受着美妙人生吧。 ※注1:福泽谕吉为一万日语面值的纸币上的图案。 「可是,这——」 ——只是在做分析调查,病人其实并不存在。 我刚准备这么说,可小照不知为什么拉了拉我的袖子,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出口。小照正摆着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用锐利的目光观察着这名男子。 「希望能够治好。……哎呀,都十一点半了啊」 男人浅笑之后,一下子就离开了,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动作干脆。 可是,钱还没还给他。小照明明说过,她只是在做分析调查,不会收受钱财的。 「喂,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 小照的目光从男人身上寸步不移,异常执着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应该说,她这是在观察吧? 我觉得你就算把他身上盯出俩窟窿,他也不会再给更多钱了。 「……有件事让我很在意」 「可不能看票子大就财迷心窍哦,收了钱这么做的目的就不再是分析调查了啊」 「不是指这个。刚才要是阻止他,就看不到他后面的行动了」 「啥?莫名其妙的」 「威廉在提醒我。那个男人有问题,如果不非常慎重地对待,可能会不太妙」 在做出充满警惕心的发言的另一面,小照一边浅笑,一边对后面的发展开始分析。 *** 在和煦的春光中,小照的表情是那么的严肃。 她脖子上挂着那个募捐箱,躲在暗处偷偷尾随刚才离开的男人。顺带一提,我们没时间把宣传板移走,所以只把贴在表面的我妹妹的照片揭了下来,准备事过之后再去收拾。 「唔!进便利店了!」 「噢噢,那又怎样」 「快看atm机,加茂十希君」 「莫名其妙」 从车站都举目可见的便利店,当然设有银行atm机,这又有什么问题。小照站在摆放在便利店前的垃圾箱旁,藏在后面,探出头去窥视店内的情况。说实在的,小照要比那个大叔可疑多了,可我要敢这么说肯定会遭受肉体上的摧残,就先不跟她讲了吧。 小照很烦人地向我打手势,告诉我「你也给我藏好啊」,于是我只好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于是,你为什么要跟踪那个大叔?」 「这是直觉,加茂十希君。威廉正如此细述」 「是么。威廉小姐究竟说了什么?」 「她说,别看漏了」 别看漏了……? 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叔吧,你倒是放过他啊…… 「直觉的答案,总是隐藏在追踪与分析之后。来吧,开始分析吧,加茂十希君!」 噢噢,随你便,给我快点搞定,然后一起上馆子吧。 我这样的心愿显得十分无力,小照紧盯着便利店店内,嘴里念念有词地自言自语。她应该是正在脑内处理信息吧。这下可麻烦了,我思索着要怎样才能尽快结束这场闹剧,而就在此刻,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我的肩膀。 我转过身去,只见一对圆圆鼓鼓的胸部。 我脸一抬起来,便认出了她。 「小巡!?」 「呀嚯。怎么了加茂君。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乃个头参天纯真无邪之存在。 还以为是谁竟然有此等海拔,原来是我和小照的同班同学——东道巡。在开朗与身高方面不逊于任何人的小巡,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今天也澄澈地倒映着这个世界,心情极佳。 她拥有着将天下父母『调皮一点也没关系,希望孩子能够茁壮成长』的殷切希望完美实现的健康精神和体魄,现在正物理层面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的眼睛。她那心怀期待等待对方做出反应的样子,感觉也是我邻居家养的那只柴犬经常有的表现。 「咦?小照也在 啊。……啊!难道我打搅到你们了!?」 小巡不知道把我们想成了什么,过意不去地在嘴前双手合十。据我分析,愚蠢与误解乃是喜剧的点睛之笔,而我们那可爱巨大的同班同学——小巡,正乃二者得兼的奇迹般的存在。 「没那种事,我们只是碰巧遇到罢了,现在正准备一起去吃个饭」 「小巡啊,你简直太碍事了啊。我们正要进行分析活动啊」 小照目光不离大叔,如此说道。 你这嘴毒的孩子,竟然这么跟同班同学说话,当心老师不会轻饶你哦。 「分析活动是指什么?」 「啊,只是在玩罢了,遇到有些令人在意的事情于是开展调查,仅此而已」 「某位男士往我准备的募捐箱里捐了一万元的金额。而他的行动中,有几点可疑之处。对这些可疑之处进行分析,可能就会发现某种更大的谜题,所以,我接下来要开始分析了。小巡啊,你不要妨碍我。难得我换了身干劲十足的衣服过休息日!难得才创造出了二人世界啊!」 你不要那么冰冷,小巡可是个好孩子。 「什么啊这是!感觉好有意思!我也要加入!」 虽然你是个好孩子,但你这小学生似的言辞,我真心无力评说啊,小巡…… 无忧无虑这个词,我直到上初中的时候都不是很懂,然而我刚成为高中生,便极为自然完美无缺地理解了。当然,这都要归功于我遇到了小巡。 「那个大叔!?没关系啦没关系啦,你就分析看看啊!」 「……拿你没辙啊。待会儿要请我喝果汁哦,小巡」 有道是,亲不逾礼,近有分寸。可小照毫不掩饰她的不满。彼此间过分亲密也好,过分直率也好,都不可取。 小照拉着小巡的胳膊,把她拉到身旁。小照竟然把小巡当做一堵墙,只把自己遮住,完全不顾小巡暴露在大叔的视野之中。别把朋友当挡箭牌来用啊。 「关键点当然是『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捐一张万元钞票』……这件事了」 「因为人家很善良吧。因为人家为了我可爱的妹妹,愿意割让自己的钱财吧。小照,对不认识的人不能评头论足哦」 「我也很想这么去相信,可不管怎么看,疑点实在太多了」 「为什么啊」 「首先」 哇,出现了。 疑点不止一个么……别这样啊,希望每个疑点她都能在30秒内搞定。 「那块表有问题。相对整体服装而言,那块表实在过于华丽,显然是名牌,而且价值不菲啊」 「我明白!他是有钱人啊!」 嗯嗯,只有小巡还有救。 小照要是说出难懂的话,一定会被引向白痴的方向,你不论如何也一定要为我把世界扶上正轨。 「可是西装却不太得体,白衬衫上也有皱纹,领带也是普通的便宜货……好的只有手表。如果他真的是有钱人,应该全身上下都会维持着一定水准。可是,从他那样子上,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是一般工薪阶层的装扮」 「那么,他收藏那块表就是出于兴趣了啊!感觉他是个惹老婆生气的人呢!」 夫人的话嘛,先不提好了,那块表很有意思。那表看上十分昂贵,购入收藏的话毫无疑问会给家计带来压力。咦?原来那个大叔有戴结婚戒指啊……? 「他不可能是收藏家。那块表有很多细微伤痕。应该认定他只有那一块高价手表」 小巡若有所思地沉吟起来。 我也一样。 亏你能观察得那么细致啊。 不行了,我的观察能力完全不能跟小照比。 「总之,你们只要明白他不是特别有钱的人就够了。ok?」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那么跟踪结束吧」 「第二」 还要继续么………… 吃饭和看电影的约定要怎么办啊。 「就是钱包。他放在右侧胸口口袋里的,是一个小型的便宜货。那个钱包感觉非常廉价,就算声称那是用来装零钱的也不会觉得奇怪」 「那就是装零钱的钱包吧」 「可里面装了万元大钞」 「对大叔而言,万元纸钞跟零钱没区别吧」 「你最好还是别摆着漫不经心的表情信口乱说。你可是刚才才承认他不属于那么富裕的阶层。而且,那个钱包里面应该装了硬币,当时都听到硬币乒呤乓啷的声音了」 「是有那么回事」 在我跟小照进行着对话的时候,小巡正眉头深锁苦思冥想。我觉得,以小巡的头脑根本跟不上,但她非常享受智力游戏。 「钱包里有零钱。可那个男人没有捐零钱,而是捐了张万元大钞……」 「他是个好大叔。就是脚再长不了了」 「问题不仅仅是这样,那个钱包里只放了一张纸钞」 「什么?」 「从我的位置看得一清二楚。放纸钞的地方只放了一张。而且,那个男人把唯一的万元大钞捐掉了。话说,怎么这么久啊……他在便利店里究竟在搞什么要花这么长的时间」 我不太明白,这究竟哪里不对劲。我觉得小巡大概也不明白,可她不知怎的,就像想到了一样两眼放光。 「我知道了!」 「小巡,先别说。答案我想过一会儿再问,现在先别说吧」 小照打断了她。小照讨厌自己解说的时候被打搅,开朗精神而可爱的小巡,你还是先老实一会儿吧。如果身高再缩个40公分,真想让她当我妹妹。 「于是呢?为什么不能只放一张?说不定他是手头正好没钱哦,小照」 「常言道,有备无患,对吧?要是身上带个好几十万,就算捐个一万可能也不值得奇怪。可是,将唯一的大钞交给素昧平生的人,这合理么?换做是我,绝对不会」 「啊,原来如此」 数量要是很多的话多少有些挥霍也无可厚非,然而只有唯一一张的话,价值相对也会高一些。 我逐渐地,一点点地,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这件事里面的蹊跷。 仔细一想便会发觉,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拿出万元大钞来捐款,照常理说,这种现象确实很奇怪。怎么搞的啊,那个长腿大叔该不会真的迷上我妹妹了吧。 「所以说,他在里头要是准备用atm机取钱的话,那种不自然应该也就涣然冰释了。可是完全看不到那种迹象……他一直都在盯着排便当的货柜。快点选好啊,番茄酱满满的意面是最好吃的哦」 「不对!这家便利店的泡芙要更好吃哦,小照!」 「你们要比就拿同类的来比啊」 从我的位置几乎看不见店里的情况,我完全不知道大叔正在干什么。不过我并不像小照那样对那种谜样分析感兴趣,所以也没什么好困扰的。 「依我判断,按他的经济实力来看,非但拿不出闲钱,甚至现在身上只有零钱。既然如此,他刚才捐了一万元,果然令人费解」 「言之有理,我也觉得!」 「我也觉得!」 嗯,那个大叔果然有点怪。 他就像个暴发户一样戴着一块俗气的手表呢!最近的大叔都很废呢,真是的!跟年轻人完全不能比的废柴呢! 好了,结束!那个大叔是个怪蜀黍,分析完毕! 「唔!他结完账要出来了!被他发现就糟了!这种时候为了不让人起疑,就要装作男女朋友!此乃谍报电影的铁之定则!快来抱抱吧,加茂十希君!」 「咦?你这逻辑」 ——很怪啊。我 看到小照认真的表情,后半句没能说出来。 「好了快点!」 小照从正面紧紧地抱住了我。 她的手向我伸来,环住我的脖子。 因春天的温暖气温而发红的脸贴近到极致,她呼出的气能够拂过我的嘴唇,然后,身体一下子贴了上来—— 「唔哇!!」 「安静!!」 何其杯具,一个障碍物阻碍相拥的两个人,对我发动了攻击。 准确的说,是募捐箱夹在在中间,角重重地顶进了我的心窝。 这叫什么啊!我现在好想哭! 「目标出来了,别让他看到脸……!」 小照在我耳畔细语。 我感觉光衣服就明显暴露了,可小照完全没有把这一点考虑进去似的,所以大概没问题吧。 小巡则不知该怎么掩饰,向我们投来担忧的目光,不知为何正跟一根柱子相互拥抱。要是相亲相爱就好了呢,小巡。 然后,大叔总算走了出来,还以为他要干什么,结果突然把刚买的饭团拿了出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个个的,全都教人一头雾水。我都想打道回府了。 大叔吃完之后,准备把饭团的塑料包装扔进垃圾箱,向我们走了过来,于是我跟小照把自己的脸埋进了彼此的肩头藏了起来。我根本没看过哪部谍报电影有这么白痴的啊。 看到大叔再次稳步朝车站的方向走去,小照和募捐箱才总算从我身上离开。如果等会儿我的胃要是发生什么异常,铁定就是小照害的。 「呼……刚才好险呐,加茂十希君」 「还不是你害的」 「可是加茂十希君」 「咋了,小照妹妹」 脸那么红,还用针织帽深深地遮住眼睛,你在害羞什么。 到了高中第二年的春天,你才终于有了「害羞」这个概念么。 「这可是大事件啊!」 「什么」 「在大街上……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我们两个相互拥抱过了啊!只能让你来负起责任了!」 「哪里发生过那么浪漫的大事!?」 我只记得我的心口被狠狠地顶了一下! 就算你这么开心我也完全产生不了共鸣! 小照娇滴滴地扭动身体,嘴里自顾自地胡言乱言,而我没有理她,只有小巡一本正经地朝着大叔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他好像去车站了!」 小巡准备一个人去追大叔,我跟小照也紧随其后。 「他正循着来时的路返回呢。他去车站是准备干什么呢」 「去车站当然是搭电车吧,白痴啊你」 「那个男人是从车站出来的吧,他下了电车,捐了钱,去了趟便利店,又要搭车……这种事可能么?你这白痴」 是我白痴。 我有罪。 「那他在干什么呢。看他样子像个经商的,可能是去上班」 「哪儿有工薪族大周六的两手空空地跑去上班?要是搭车到还能理解」 经她这么一说,我发现那个大叔确实两手空空的啊。这是怎么回事。 小巡怎么看? 「我明白了!他是刚刚工作完正要回去!他捐掉的一万元,会不会打日工刚挣来的!?加茂君,你说说看!」 「这……也不是不可能」 我不敢肯定。 并不有钱,捐献万元大钞,身上没零钱。将这些结合起来所得到的答案若是打日工的话,对于一个看上去年过四十的男性来说,会不会太尖刻了点了呢。话说,我们不是正在分析他两手空空所以不是在工作么? 再看看小照,她表现得就像这个观点根本没有讨论价值似的,没有理会小巡说出的话。你跟小巡平时关系那么好,怎么今天却这么冰冷。 小巡的话将理论引入迷航,正大光明地陷入怪圈。 听到小巡的观点,我完全一头雾水,没办法用理论进行推导了。简单的分析,难度瞬间飙升。这可麻烦了啊,依小照的性格本来就喜欢大量搜集情报,而这两人又性格互补,怎么想都不太妙。 那个大叔只是个普通的大叔——这结论怕是不能指望了。 话又说回来,我个人总觉得那个男人很可疑。 明明没钱却戴着昂贵的手表。 明明钱包里只有一张万元大钞却要捐掉。 连包都没拿,大放假的在车站附近转悠。 而且明明刚刚出站,却又朝车站过去了。 那大叔究竟怎么回事。所有的一切都颠三倒四,不合常理。 「小照的话确实让我越听越觉得那个大叔有问题。出色的分析能力啊,小照」 「对吧,对吧。难道你喜欢上了?」 「我可没有爱上中年大叔的兴趣」 「不对!是我啊!」 既然这样就只能先说清楚了。 我的态度已经转为了轻蔑,这女人怎么会提这么恶心的问题啊。 小照的恋爱观就先放一边吧,问题在于那个大叔。他要去的地方,似乎不是车站站内,而是走向了车站前面的巴士站附近。 「他不坐电车,而要做巴士?啊,他在便利店耗那么久,原来是在打发时间等巴士到站么!好嘞,加茂十希君,小巡!咱们也上相同巴士!」 「咦?还要继续跟踪?差不多该吃饭了吧?」 「巴士来了!好了,再靠近一些吧!等那个男人上了车之后,我们就立刻冲上车!行动要慎重!」 不容反驳。 然而之所以不容反驳,并非因为小照说的是对的,也并非我很没立场。我就直说了吧,一边监视那个大叔的行动一边听小照的分析,我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如果我把心里话说出来的话,她肯定又要得意忘形了,所以什么也没说,跟了上去。 小巡似乎也乐在其中,从她微微张开的嘴中不时漏出笑声。 即将搭上巴士之前,我在车站瞥了眼,确认了这次巴士的行程,发现这次巴士似乎是去市内一所主题公园的。那所主题公园名叫『悠哉大陆』,似乎因为太舍不得预算,给人带来的快乐十分微妙。这古怪的命名方式,正确地诠释了那个地方就是赤村崎葵子的出生之地,我对此十分喜欢。 「太好了……他坐在了第一排哦,我们就坐最后一排吧」 大叔一个人坐在了最前排座位的左侧顶头。 他没拿东西,也没带小孩,服装也非常朴素,总觉得他的背影看上去很渺小。 中年男子的孤独身影所散发的哀愁,为什么会如此强烈呢?这件事才是我希望小照去分析的。 我和小照独占了车尾最后面宽敞的五人座。 要说为什么我们能够独占,原因便在于小巡不听指挥,一个人坐在了紧贴大叔后方的座位上。你找个靠那么近的位置,就算不是小照,别人也会开始「这家伙好古怪」的分析啊,小巡! 说起其他的乘客,就只有坐在后面的一位老爷爷,然后就是正中间的一群大妈。这群大妈有七人之多,她们一个个都谈吐优雅地聊个不停,十分开心,所以整个巴士里充满了中年女性的声音。因此,小照不管怎么喊小巡过来,讯息都根本传递不过去。 小巡转过身来,用自豪的表情来告诉我们她正在密切地监视对象,与此同时,小照也不再打手势叫她过来。她似乎放弃了这个念头。 「也罢……反正她就算被那个人男人看到也不要紧」 别说得我好像见不得人一样。 我也知道小照在搞募捐活动的时候我被看到了,所以姑且先吐个槽。 「加茂十希君,我们来小声说吧。多亏了女士们的洪亮嗓门,咱们可以尽情地讲悄悄话了」 「是啊,谁让你这人净讲一些让人听到不好的话呢,真是太好了呢」 「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 「唔呵呵呵呵呵呵嘿」 「痛啊!」 住手啊,别因为坐在最后没人看到就咬我肩膀! 大多数的攻击我都能容忍,拜托你别用咬的好不好,这种感情表现手段给我留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吧,真的。 「话说,加茂十希君」 「咋了,小照妹妹」 「你知道这辆巴士是去哪儿的么?」 「啊,写着是去悠哉大陆的」 「真美妙啊,一对搭乘巴士的年轻男女,前往的目的地是游乐园……真是甜甜蜜蜜的时光呢」 「目标是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大叔好么……」 我们啥时候要去游乐园了。 是你让我们去追那个大叔的吧,不要迷失目标啊。 「说起来……那个大叔,为什么坐在最前排呢?」 「大叔想坐哪里是他的自由吧」 「这么多空座位,却专程选在最前面坐么……」 「是习惯于从前往后坐了吧,因为大叔拥有良好的休养,所以出门在外很守规矩」 「你是那个大叔的什么人啊」 你什么意思啊。 我倒想问,你是我的什么人啊。 「一般来说,刻意跟陌生人坐太近果真还是不太好啊……我去把小巡叫过来」 「咦?车辆在行驶中,不可以站起来啊!」 「很快就好啦,等我一下吧……嗯?瞧,大叔拿出手机了哦!」 「噢噢!」 我没看到手机是从哪个口袋里拿出来的,不知不觉间他就已经拿在了右手中。由于正如小照所说的,女士们正演绎着精彩绝伦的对话剧,所以我们都不知道电话有没有响铃。 「小照,看。看屏幕……是邮件么?」 「奇怪,他把手机收回去了」 「不对,他又拿出来了」 「哎呀,又收回了」 「唔唔,又拿出来了」 那个大叔也太有意思了吧。 竟然收进去拿出来收进去拿出来。 究竟对这个世界有什么不满才会做出如此有趣的行为。 「…………小照,你怎么了?突然一脸严肃地一声不吭」 「呼。原来是这样,就在刚才,我找到了一切问题的答案哦,加茂十希君」 「真的么?」 这样一来,我终于可以回去了。 想要挥别『没有明确目的的搭乘巴士』这种漂泊的人生,实乃人之常情。 「快把小巡带过来吧。肯定能吓她一跳」 「我明白了」 吓她一跳,这不就像在说,你得出的不是普通结论咯?莫非你得到了天马行空的灵感,并且要将它当做最终结论么?你可真有勇气啊。 我快步在车内移动,小心不让大叔发现,静静地拍了拍小巡的肩膀。 我用一番肢体语言表达意图之后,带着之前似乎有所误解的小巡回到了车尾。不,这不对,这可不是被不被发现的问题啊。 我和小巡分别在小照两边坐下来后,小照终于讲出了分析结果。 「分析完毕了。加茂十希君,小巡,你们不要惊慌,冷静地听我说。那个大叔要去的地方不是悠哉大陆。他要去……」 「他要去?」 在这紧张的一瞬间。 我咽了口唾液。 「我推断,他是罪犯的同伙,正准备去跟他的同伙汇合」 ……………… ………………! 「加茂十希君,你怎么了。怎么露出一张花了一个星期做好的精细塑料模型却被损友搞恶作剧一下子弄得粉碎的少年一样的表情。你平时那张漫不经心的表情上哪儿去了?」 「什、什么也没有……!」 怎么回事!?这感情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面前有个壶,而我手中还有把沉重的钝器,不管壶的价格有多昂贵,我都会朝着壶把钝器一把扔过去,这样的感情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我也会气成这样的啊! 「怎……怎么回事啊!感觉这是件出乎意料的大事啊!小照,解释一下啊!」 「呵呵呵。小巡,你问得好,我这就道出根据,滔滔不绝地呢」 滔、滔滔不绝……!? 我不懂你这话什么意思,总之希望你住嘴! 「问题果然要向『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捐一万元』汇总」 「为什么!?为什么!?」 「小巡,冷静点!我就一边整理情报,一边回顾回顾这次的事件吧!」 噢噢,虽然我不太愿意将这个称作事件,但先不去在意好了,给我接着往下说。 「之前,我在车站附近进行过手术费用的募捐活动,然后一个男人出现了。男人戴着一块与服装毫不搭调的手表,把钱包里仅有的一张万元纸钞捐了之后就离开了。然后,男人去了趟便利店,但他并没有去atm机提款,而只是买了个饭团吃掉了,然后再次回到车站附近,这次又坐上了巴士」 「嗯!嗯!到这里我都明白!」 「要点有四个。一、气派过头的手表。二、只有一张钞票的钱包。三、意义不明地去了趟便利店。四、巴士的最前排」 嗯。我完全搞不懂。 而且没有丝毫犯罪的味道。 反倒是小照骗了别人一万日元,最后还跟踪别人的这一连串行为,才更应该称之为犯罪吧。 但若是这样,我和我妹妹也可能会被当做共犯呢。算了。小照,你是清白的。 「将这些结合起来所得到的关键字,那就是『加深印象』啊,小巡!」 「加深印象!什么意思!」 你这话是认真的么。 要记住那种随处可见的中年男子反而更难吧。 「他左手戴着手表。他是右撇子。可是他在往募捐箱塞万元大钞的时候是专程用的左手。你还记得吧,加茂十希君」 「是这样的么?」 我试着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 「所以那块张扬的手表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后,我还记得他小声说过一句『都十一点半了啊』」 「哦,哦」 「这些行动意味着什么?如果我的分析是正确的,那么他当初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记住他,想让我们记住他在十一点半左右人在车站附近这件事」 「想要留下印象……唔唔」 「这么一想,专程戴着气派的手表,专程把时刻说出来,这些事情就都合情合理了。不只是这样,把一万元这么大的金额捐掉,也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一点可想而知。进了便利店之后的神秘行为,这样也能够说得通了。便利店里有防盗摄像头对吧,所以去了便利店就能够在影像记录中留下自己的身影。在店内长时间徘徊,可能也是为了给店员留下深刻的印象。然后现在,他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车的最前排,可能也是为了让坐在后面的乘客记住自己……不光是客人,司机自然也要算进去」 「噢噢」 什、什么? 这说服力强到浪费啊。 小巡正攥紧双手,认真聆听小照说的话。我得小心别让小巡太过心急冲去找警察才行。 「能够证明他在这个时段,在这个地方出现过的事实所需的条件,肯定才是 那个男人想要得到的」 噢噢,真像那么回事啊! 经她这么一说,感觉那一连串的奇怪举动全都像是围绕留下印象而展开的呢! 「不过,他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嗯,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接下来的分析结果了。为什么那个大叔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创造不在场证明啊!这可是推理小说的铁之定则哦,小巡!」 「原来如此!!我都没注意到!!」 小巡的反应简直不能再赞。 因此小照也开开心心地继续分析,这也令人欣慰。 「不能用小说的基准来思考问题哦,小照」 「你说的或许不错,可难保刚才不会有与大叔装扮相似的男人出现在别的地方做坏事对吧?然后,当警方对那个男人进行搜查的时候,大叔之前的所作所为就变成有意义的了呢,加茂十希君」 「啊,原来如此。那样的话,他就可以主张『那个时间我在车站附近』了」 「没错。呵呵,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男人,其实是个了不得的恶棍呢」 我觉得,通过名为分析的想象对人妄加菲薄的小照才更像恶棍,不过,我觉得小照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 「所以你才冷不丁地,无礼至极地说人家是罪犯的同伙啊」 「差不多吧,但我不能肯定就是犯罪还是别的什么。即便如此,他所做的仍旧是创造不在场证明,和坏人之间相互勾结的可能性很高。分析完毕,这样所有疑点就全部消除了」 「是啊」 「怎么办,加茂十希君。如果敌人真的是罪犯,我会在法庭诚实地提供证言的哦。可我这么做的话,说不定对方会派人来杀我的……在判决之日来临之前,我先找个修道院藏起来吧」 「因为自己的妄想把神明都牵扯进来,这种家伙当心遭报应啊」 「相信有神的家伙才是满脑子幻想啊」 「当心遭报应啊!!」 别信誓旦旦地把生养自己的是无宗教国家这种理由拿出来小看人类的宗教啊。 「安静一点,你很吵啊,加茂十希君。我们接下来要比之前更加慎重地行事。小巡也是,一定要遵从我的指示。不要被发现,不要引人注目…………明白了么」 「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果然应该把募捐箱放下——这种话我要是说出来,小照会对我摆出有多生气的表情呢?我克服诱惑,总算成功地保持沉默。 等回过神来,巴士已经行驶了三十多分钟。 我也快真饿了。要追可能是罪犯的男人也没关系,但能不能见好就收,结束这场游戏呢? 我在窗外,看到了摩天轮。在我们漫谈之余,都已经来到了这种地方了么。 「就快到了啊,小照。已经能看到悠哉大陆了」 「他要在悠哉大陆跟同伙碰头么?」 「哪儿有人刚制造不在场证明就去游乐园玩的啊」 「就算有也很正常吧」 为啥这时候你就说不出「这不合理」之类的台词呢。别为了自己方便随意开合分析的开关。 经过漫长的追踪,我们最后终于到达了终点站。剩下的,只用回去就行了吧。 「悠哉大陆已经到了」 「唔,那个男人好像也要下车哦!」 「那很正常吧」 男人下了车。我们推开还在继续讲话的大婶们,准备先付钱下车。首先是小巡付钱,接着是小照。我拿出钱包,正点着零钱,小照在我眼前—— 「嘿咻」 我正想她要干嘛,她突然就把募捐箱上面的盖子啪地一下打开,从里面抓出了零钱。 「小照!快住手!」 「为啥?」 「影响太恶劣了吧!」 要是有个任意处置募捐箱内善款的女人出现在面前,任谁都会怀疑她的品性啊! 「加茂十希君,我们没时间啰嗦了,快走吧!」 「唔……!」 罪孽深重!何其罪孽深重的休息日啊! 然后,这是何等的悲剧,来自『缺德』的帮助竟然还找上了我。 「啊……我在游戏中心玩过头了,没有百元硬币了……」 「加茂十希君,这里有哦」 小照所指的,当然是她自制的那个募捐箱。 喂,你这是让我拿么……!? 是让我从募捐箱里取出百元硬币的意思么……!? 身为一个有良知的现代人,这么做岂不是在很多方面都很丧失!? 我听到女士们在我们身后议论的声音。她们说,讨厌,简直不敢相信。我也不敢相信啊。 「加茂十希君,快点,要让他逃了哦!」 没什么逃不逃的,不过是我们擅自去追别人的,但我们确实摆脱不了时间上的限制。如今火烧眉毛,顾不了那么多了,啊,对不起! ——我感觉,我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可是对小照来说非常重要的某种东西,如今正在眼前徘徊。我们跟先行一步跟着大叔下车的小巡汇合,对大叔要去的地方进行猜测。 「看样子果然是朝着悠哉大陆去的……加茂十希君,你在听么?」 我没听。 我手指使不上力。 这可不是错觉啊,我真的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东西啊。 「啊!小照、加茂君,快看!他在左顾右盼!好像在找什么人!」 小巡说出的话,让我勉强支撑起身体,焕发了精神。对呀,我不能白白牺牲。这是制止犯罪的必要举措。对呀,就当是这么回事吧。要不是这样,我岂不是太可悲了。 奇怪?等等。如果小照的分析是正确的,我们照这个节奏继续追踪下去,小照所说的『恶棍』岂不要会冒出来?我有点害怕了啊。 「小、小照,要是真有罪犯一样的家伙冒出来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要逃跑吧」 「逃得了么?」 「把小巡当做盾牌或者诱饵善加利用,总能行的」 「别把朋友当成障碍物啊!你瞧,小巡都受伤了啊!」 「好过分啊,小照……加茂君,我要是被杀掉了,你可要为我收尸哦」 「我明白了,请努力别被杀掉」 「帮我收尸,然后扔进外太空……」 「难度太高了啊!你还是在澳大利亚凑合一下吧!」 真是帮毫无危机感的家伙! 难道担心发生万一的就只有我么!? 怎么办啊!要是卷进什么麻烦的事件里可怎么办啊!果然还是找警察比较好吧!?为什么你们的表情比我还要漫不经心啊! 「唔!两位快看!大叔要和某人汇合了!就在那边!这也就是说,在那边的就是……罪……犯……」 在停车场前面,大叔等的人终于现身了。 从车子后面跳出来的,是一个比想象中要小很多的身影。 那个身影朝着大叔全速冲刺,然后奋力一跃,抱住了大叔的脖子。 「爸爸!欢迎回来!」 …………我看到了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莫非是我的错觉。 「呐,礼物呢!?」 「我买了哦!明天早上会和行李一起送到家里!」 他两手空空的理由,这下清楚了。 他们说了礼物,大叔应该出了趟很远的差吧。 而又过了一会,应该是女孩母亲的人物也出现了。 「哎呀亲爱的,这么久不见,整个人都憔悴了啊」 「还好,长途劳顿的关系吧」 「真是的,你只身赴任的时候也戴着这块表么?」 「毕竟是岳父大人送的,不管到哪儿我都会戴着的」 唯独手表价格高昂的理由,这下也清楚了。 是这样啊,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手表是很受欢迎的馈赠佳品呢…… 这不是个标准的幸福家庭么……哪儿会有什么和大叔打扮相似的男人出现啊…… 他之所以两手空空,是因为大型行李用的是邮寄。他之所以唯独手表价值不菲,是因为那是重要之人送的。他之所以去便利店待那么久,是因为碰头的时间早就定好了。他就算钱包里只有一张纸币也没问题,因为他马上就要去见家人了。坐在巴士最前排,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也就是说,当时这个大叔捐了一张万元大钞,果然是只是因为这个大叔心地善良啊…… 「…………小照」 「怎么了,加茂十希君,我最喜欢你了哦」 少跟我打马虎眼。 「根本就没有罪犯」 「硬要说的话,放过返还万元大钞机会的我们就是罪犯呢。敲诈罪」 居然说得好像很懂一样。 「小照」 「什么事,小巡。你今天也很可爱哦」 「谢谢……咦?我准备说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别被她糊弄过去啊。 「啊,想起来了,分析游戏就到此结束了……是吧?」 「结束了。啊,真尽兴啊!今天又度过了一个美妙的休息日呢!小巡也开心么?」 「开心!」 还是被她给糊弄过去了啊! 搞什么啊!都是你说那个大叔很可疑,我们才被你拉着到处跑,到这个鬼地方来的啊!到头来我们只是跟着一个平凡的大叔到处乱转,浪费了大把的时间啊! 「啊、对了!改下安排吧!我们就不看电影了,去游乐园玩怎么样!要返还万元大钞,我们还得稍微再跟踪一下呢!你说好不好,小巡!」 「嗯!我好久都没上游乐园了!好期待啊!」 分析刚刚结束,小照就对小巡温柔起来了。怎么有这么好懂的家伙。 「加茂十希君也来么?」 「嗯……好吧……」 「呵呵呵!年轻男女在休息日上游乐园……称之为甜甜蜜蜜的小情侣都没问题了呢!加茂十希君,进去之后你想坐什么?」 「巴士」 「扭头回家!?为什么啊!」 ……总之,没有罪犯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啊,肚子饿了啊………… 【聊天室】 wilhelm :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啊,难为你了呢。 十希男 :可不是么。到头来大叔只是一个善良的人呢 十希男 :能够轻易地捐献一万元,真厉害啊 wilhelm :我想,他应该并不想给那么多的 十希男 :咦? wilhelm :小照似乎利用「加深印象」这个关键词组织了一套理论 wilhelm :但那是不可能的 十希男 :为什么? wilhelm :如果要冒充,就不会不做修饰地将真面目直接暴露在防盗摄像 头之下了 wilhelm :因为事后能够调查验证 十希男 :啊 十希男 :那他为什么要捐万元大钞? wilhelm :我想,大概是因为钱包里只有一张万元大钞,所以才把它捐掉 的。 wilhelm :要是不把钱包拿出来倒还好,但里面只有一张万元大钞了,实 在不好意思收不回去了,所以才捐掉的。 十希男 :不不不,当时有零钱碰撞的响声啊 wilhelm :十希男君,你好好确认过那些零钱么? 十希男 :并没有看到呢 wilhelm :有零钱,但不能捐,那是为什么呢。 十希男 :……游戏中心的游戏币? wilhelm :噗。游戏币是禁止带离的哦。 wilhelm :而且,如果真的想捐零钱的话,应该会在拿出钱包之前先看看 的。如果只有游戏币的话,拿出钱包的行为就会变得不自然。 本人认为钱包里装了零钱,但钱包拿出来,里面完全没有能够 用来捐献的零钱…… 十希男 :只有五百元硬币!太可惜了啊! wilhelm :若是如此,拿出的就不是万元纸钞,而是五百元硬币了 十希男 :我认输 wilhelm :我认为,结合「海外」这个关键词就能发现真相了 十希男 :海外?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个词呢 wilhelm :没有那回事 wilhelm :那个大叔担任赴任的地点,一定在海外吧。 wilhelm :他的手表戴在左手,应该认为他是右撇子。然后,那个小钱包 是收在他右侧胸前口袋里的。为什么?那个钱包小得只能装零 钱,在小照眼中是个便宜货。很可能那个就是用来装零钱的哦。换个说法,可以称之为备用钱包吧。 十希男 :备用钱包?一般出门在外会随身携带么? wilhelm :一般不会吧。可如果他之前身处不同于日本,治安很差的国家 ,为了对付扒手和恐吓,不止准备一个钱包不也在情理之中么?据说,日本的旅行者很容易成为目标。若是赴海外的旅行者 ,通常都会有所准备的 十希男 :哦、哦哦 wilhelm :他当时拿出的钱包,是在海外使用的备用钱包。里面只有零钱 ,当然里面的并非日本货币,而是在海外使用的 十希男 :啊,所以才会那样 wilhelm :当他来日本的时候,应该准备了一些日元。可是,他只准备了 以万为单位的钱,并没有准备硬币。既然只有万元钞票,只要 没有在别处使用过,钱包里自然就只有整张的纸钞了。在交通 方面也是一样,在当代,只要使用手机或者刷卡,没有零钱也 能够搭乘交通工具的。因为他是日本本国人,拥有这些手段也 不足为奇呢 wilhelm :这样一来,他去便利店的理由也能得到解释了。搭乘巴士需要 零钱,可是手头只有万元大钞,既然这样,很自然会想到找地 方把钱打散了。 wilhelm :所以他才专程去了趟便利店,明明不是吃午饭的时间却买了个 饭团 wilhelm :他在无意间拿出了装零钱的钱包,可是里面都是不能捐的外国 货币,而里面只有一张在来日本之前准备的万元钞票。因为那 是备用钱包,所以里面才只有一张。虽然很心疼,但还是会捐 出去吧,毕竟很难收回了 十希男 :收回去不就好了啊 wilhelm :毕竟患病孩子的亲人就在眼前,可能加强了他的同情心 十希男 :唔。是我的关系么……真是对不住他啊 wilhelm :毕竟捐款的金额并非直接表示慈善意识的强弱 wilhelm :你不必往心里去 wilhelm :钱也好好地还回去了 十希男 :那么,他为什么在巴士上要坐在最前排?是国外的习俗么? wilhelm :有很多人搭乘巴士的时候爱晕车,会坐在最前面哦 十希男 :咦?是这么回事么? wilhelm :若不是爱晕车的人,是不会想到这一点的吧 wilhelm :不过,令人不安的还有一点 wilhelm :他是不是反复地拿出手机又收回去过? wilhelm :他很想读邮件,但一直读的话会晕车的,所以只看一眼,为了 不晕车又把眼睛移开……就是这样重复操作的吧 十希男 :啊,原来是这样 十希男 :总觉得他是个有意思的大叔,还有点感动呢 十希男 :真不愧是威廉,名不虚传 wilhelm :这很基本啦——开玩笑的 十希男 :要是更早一些听你说出这些的话, 十希男 :就用不着跑那么多冤枉路了 wilhelm :是跑冤枉路么,你觉得 wilhelm :那么,最后为了给小照正名,我再补充一下 wilhelm :我认为小照从一开始跟根本不觉得那个人像名罪犯。我认为, 小照有她自己的想法,感觉有必须去追那名男子的必要性 十希男 :此话怎讲? wilhelm :精疲力竭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 wilhelm :时值假日却身着西装,不带行李在车站徘徊 wilhelm :戴着结婚戒指,然而衬衫满是褶皱,让人感觉不出有人为他熨 烫衣服 wilhelm :而且,他将钱包中的唯一一张万元大钞捐了出去 wilhelm :她怀疑,她所目击到的,会不会是一个厌倦人生而自暴自弃的 男人,散尽自己一切财产的那一瞬间。在那个时候,一旦对其 视而不见,搞不好那名男性说就会——了断自己的生命 wilhelm :我想,这大概就是小照最先想到的结果。 十希男 :原来如此…… 十希男 :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十希男 :所以她才会那么强硬 wilhelm :小照有些方面的确很强硬 wilhelm :她为了展示其中根据,一定非常努力,对吧? wilhelm :信息总是摆在我们的面前。 wilhelm :一个人从中「能够察觉到什么」 wilhelm :或许要看这个人对别人有多大的兴趣呢 wilhelm :即便没有化为有形 wilhelm :即便把感情白搭进去 wilhelm :我认为,想要拯救他人的心, wilhelm :在车站附近也好,在路口也好,不论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wilhelm :就这么多了,我是威廉! wilhelm :要睡觉了,我下了 wilhelm :再见 分析3 分析侦探 侦探 【ㄓㄣㄊㄢˋ/detective】 指暗中搜索他人秘密,亦指从事此业的人。 说些题外话,不应轻信自称侦探的人。因为这 种人一定不理解获取情报的重要性。 ———————————————————— 球棒敲击白球的声音,从放学后的操场上传过来。从那轻快地声音可以听出,那一定是垒球社吧。我们学校的棒球社很擅长击打,但垒球社很擅长打出高飞球。 图书室旁边的第二会议室里,只有我和小照两个人。尽管挥洒青春汗水的嗙嗙声在玻璃窗外面纵横交错,可里头却像尘封了一般安静。而卷起尘埃的,是不时响起的将棋落子的声音。暴力与知性在将棋棋盘上自由舞动。小照正一个人一边读着将棋的书,一边模仿某人的棋路。 我则在与她相隔几排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从图书室随便找来的一本书正潜心阅读。这一回的书没挑对,读了好久都不明白哪里有意思。这是一本著名的书,读起来没意思肯定是我分析力不足所致。 小照跟我都仿佛忘记了开口的方法一般,沉默地度过这段时间。这便是将棋社,也是分析社平时的活动,毫无乐趣。 在无所事事任其流逝的时间中,有时,真的只是有时,小照突然会—— 「既然是用来开会的,应该设想到里面会传出声音。把会议室安排在图书室旁边,怎么想都……不合适」 「嗯」 「为什么这里是第二会议室啊…………不合理…………」 「嗯,真叫人奇怪」 小照突然会说出名为分析的随心所想。 顺带一提,这里被叫做第二会议室,是因为这里是四楼的顶头。由于这里是四楼,把东西搬上搬下会很麻烦,所以不适合当做储藏室,于是便没塞什么东西进来,所以这里很空,房间本身也就没有特征,而由于很空,可以设想只有人会进出这里,综上所述,这里便有了「会议室」这个便利的称呼。情况就是这样而已,这是从老师那儿听来的,准没错。 随着响亮的一声「啪」,银将又前进一步。小照在将棋棋子中更偏爱银将和桂马,这件事我虽然知道,但我就连银将和桂马怎么动都不清楚。 小照今天也跟平时一样,带着那顶针织帽。她在上课的时候免不了会把帽子脱下,可是放学之后,必定又会戴上。我问她脑袋怎么那么怕冷,她却回答她怀里更怕冷(注1)。这家伙净爱说些没用的。 ※注1:原文为「懐の方が寒い」,原型为「懐が寒い」,囊中羞涩之意。 「小照」 「什么事」 「帽子……在室内的时候最好还是脱下来吧」 「嗯……从咱俩刚认识到现在都快一年了吧。我们在这里共度了一年,事到如今还提这个?」 「其他可吐槽的太多了啊」 「一年排到头终于轮到这个了么?」 「可能是吧」 「嗯」 嗯你个头啊。 小照的目光没有从将棋棋盘上移开。当然,她没把帽子摘下来。 顺带一提,我的目光也没有从书本上移开。可是,我并不是在读书,只是让视线在文字上扫过罢了。我竟然先开口找她说话,这让我很不甘心,有些讨厌。 「我不是说,我的针织帽是我的标志么」 「普通人为什么需要标志啊」 「特征又不是因为需要才创造的」 那你为什么要创造特征。你又不是一生下来就戴着帽子。 「特征……因为需要……?」 小照终于把脸抬了起来。她自己重复着自己说过的话,脑子里似乎开始处理什么问题。我从未觉得小照那顶针织帽下面的东西跟我是一样的。我们两者之间的工作内容实在相差太大。 「分析完毕了,加茂十希君」 「喔,今天真快啊」 小照露出发自内心的开心表情,将摆棋谱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直接窜到了我身旁的座位上。我不知道她是准备坐下还是准备对椅子发动攻击,总之她根本不考虑如何刹车,猛地向我这边坐过来,对我讲起来 「动画和电影里的人物,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口癖和固定台词呢?我一直都觉得不可思议呢」 「你说话要不要那么有跳跃性!?」 我们在聊的不是室内戴帽子不合规矩这个话题吗!? 「要确立人物形象,需要辨识力。这话是多么的准确啊……唯一性的保证,特殊性的创造,身份的确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这些一定就跟『角色』相似。啊,用『个性』这个词比较合适吧?」 「拥有标志是喜欢和他人区分开来的个性使然,好,分析完毕」 「问题就在这里。识别个体所能用到的手段,到头来不是都可以么?」 「我觉得没问题,结束!」 「识别标记可以任取,这也就是说,比方说加茂十希君就算是个句尾会加上『是也』的角色,也能够被世人所接受么?」 「我觉得没问题是也」 「愚蠢透顶」 「接受你那傻不拉几的方案就会变成这样」 小照目不转睛地朝我看来。平时那双清秀的眼睛中多了几分冰冷的感觉,她的脸庞不由分说地向我逼近。在极近的距离被她盯着,我心头有些悸动。 「所谓口癖,就是语言上的偏倚。语言上的偏倚即是思考上的偏倚。思考上的偏倚即是性格本身。是故,口癖应该是内心个性的体现」 「俺也这么觉得是也」 「也就是说」 小照终于有些动怒了。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指甲用力往里掐。 你的分析太肤浅了,你就算用指甲隔着制服往里掐,我还是不疼不痒。 「并非口癖缔造个性……而应该是个性造就口癖啊」 「真乃威镇寰宇之分析是也」 「是吧。固定台词也好标志也好,感觉都是这样是也?」 「你用不着给我准备槽点啊!」 为啥多管闲事给我留下反击的机会啊! 「综上所述,我的针织帽作为标志很合理,就是这样」 「我从针织帽上可感觉不到丝毫的个性哦。我觉得你该藏的不是脑袋外面,而是脑袋里面的东西」 「嗯!你是说,你喜欢我的头发?」 「为啥你要对缺点视而不见!?」 你这人咋那么乐观!? 「戴着这顶帽子,辨识力才能提高对吧?戴上它会变得好认,会变得出众。就像清澈透明的水面上滴下的一滴墨。加茂十希君,你呀,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找到我呢?」 「啥?找到你?」 她掐着我肩膀的指头,嗖地一下滑动起来,绕过我的肩膀,一点点地顺着脖子滑上去,到达我的脸颊。然后,指甲再一次狠狠地掐了下去。脸颊有点痛。 「好想能让人分辨出来。好想与众不同。一滴墨落入清澈透明的水面……瞬间就会扩散掉哦,加茂十希君」 「感觉你说得又有诗意又帅气,我都快被你折服了」 墨跟水无法交融。 鲜明的地方会渐渐模糊消失。 总之,就在我们正度过这平日里的无聊时光之时,十美乃面色苍白地来到了第二会议室。 她就像要把门弄坏一般使劲将门打开,完全忘记隔壁就是图书室,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 「十希男!小照姐!请帮帮我」 得救的是我才对啊,可这话我实在说不出口。 *** 北栋四楼是整排的一年级教室,可是到了放学之后,同样失去了之前的喧嚣,与第二会议室的情况并无二致。唯独我妹妹所在的一年c班除外。 「十美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照姐,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一言以蔽之,就是狂热。 都已经放学了,教室却几乎座无虚席,众人好像正在讨论或者是在吵架,正激烈地交流着。我从交织的语言中拾取一些词汇,试着联系起来后发现,看来问题的起因是我妹妹的丢了钱包。 好像是班委的两位同学在讲桌前面「大家冷静一点,安静下来」地大叫,可是谁都没有听进去。他是犯人;她很可疑;不是我;我不知道……原来如此,似乎发生什么事件了,正在寻找犯人。这是为了我妹妹而做的么?我妹妹可真受欢迎啊。 我们两个局外人从教室的后门进来,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场游戏看上去非常白热化。也让我参加吧。 「于是,你希望我们怎么办,十美亲」 「你是分析社的吧?我希望你对这起事件进行分析,小照亲」 「你俩别一下子把关系拉那么近,周围都乱成一锅粥啦」 「我觉得搜查犯人是条子和名侦探的工作……但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我了,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好了」 小照把我和十美乃留在门旁边,迈着稳健有力的步伐,走向教室中央,只身一人扑进喧嚣之中,扑进混乱之中。 突然出现的闯入者令教室里一阵哗然,尽管讨论暂时停了下来,但也未变得鸦雀无声。正中间那个空出来的座位,肯定是十美乃的位子。小照毫不犹豫地坐在了桌子上,对众人问道 「诸位,我问你们,你们可有话要对我说?」 就让我代这群顿时愣住的可爱一年生们来说吧。 你这大白痴,快闪开,快下来,快滚。 「谁呀你」 那边的少年,你说得太对了。 简单明快的台词直袭小照背后。对小照恶语相向的,是十美乃的座位往左数第二排,一位表情慑人的男生。小照缓缓地转过身去,毫不畏惧地笑了起来。 「这是c班的内部问题,无关的人给我出去」 「一年级的,对学姐竟敢说话这么嚣张啊。就算是拳击社的也不能这样吧,你最好给我注意点」 「什么!?你、你怎么知道我是拳击社的」 「你刚才看过了挂在墙上的钟吧。那个时候你的眼睛眯起来了。视力不好的人总有这个习惯。看时间的时候手之所以会在脸附近做动作,是为了去扶歪掉的眼镜。可你并没有佩戴眼镜,而且你的鼻子上看不到平时有戴眼镜的痕迹。在你腰间乒呤乓啷的那些钥匙里,有自行车的钥匙,所以你不可能不进行视力矫正。既然如此,就当你是最近换用隐形眼镜的吧。那么,疑点在哪儿?换隐形眼镜是为了好看么?不对吧,你连发蜡都没涂,而且没有死照镜子的习惯。你头发比较凌乱,贴在下巴上的创可贴也是扣分点哦。既然不是出于外表方面的理由,那就是为了运动了。为了加入运动系社团,所以你需要换用隐形眼镜。然后,你一次次地看时间,是因为你一旦迟到会被前辈和顾问老师教训。运动系社团,需要改换隐形眼镜,可以从高中开始练的竞技项目,需要像你一样在下巴上贴创可贴,结合这些要素,在咱们高中就只有拳击了」 「什…………」 「我是分析社社长,二年级的赤村崎葵子。别名小照,不妨用小照来喊我。我是受加茂十美乃所托前来平息这场骚动的。那么我再问一次。诸位,你们可有话要对我说?只要收集数据,我就能为大家揭晓正确答案」 权利转移。现场的支配权落入小照手中。 喧闹戛然而止,小照在寂静中无畏地笑着,等待众人提供情报。 「不愧是小照姐!真厉害!」 我妹妹用尊敬的目光凝视着小照。 因为第二会议室正下方的位置就是拳击场,所以那位少年的名字,是她偷听到的。我待会儿还是把这个真相告诉十美乃吧。那位少年名叫石辻贤。因为小照早就知道正确答案,所以可以把道理强行往里塞。顺带一提,其实不能根据小照刚才所说的内容判断他是拳击社的。小照的目的,是让别人以为她说中了。 然而可悲的是,知道她是在虚张声势的,只有我一个人,一年c班这群不了解小照的可爱新生们,都被小照顺利地忽悠了。 「真厉害!」 「什么!?分析社是什么!?」 「她是什么人!和加茂同学认识?」 小照当欺诈师的才能看来十分超群。我作为你的朋友,愿你永远不要失去那颗善良的心。 不提这些了,顷刻间便抓住听众之心的小照,开始网罗情报。 最先开口的就是拳击社的那个男生,石辻。说些题外话,我跟小照连他开始练拳击是因为他喜欢的女孩是拳击迷这件事都知道。你嗓门大过头了啦,闲聊的内容都漏到第二会议室来了,真对不起。 「加茂十美乃的钱包被偷了,有人说犯人就在这个班上……然后,现在正在搜查犯人」 对不起,大概是弄掉了。我家妹妹毕竟是个纯真无邪呆头呆脑的孩子。 十美乃作为受害的当事人,却毫不紧张。她来找分析社,是不是比起找回失窃的钱包,更希望解决班上的混乱呢? 「十美乃」 「什么事,十希男」 「你钱包被偷了?」 「好像是」 十美乃「虽然令人发愁,但事情也没那么重大」的态度岿然不动。她实在过于缺乏对现状的认知能力了,给我多珍爱一下自己。 「我记得你是在食堂吃午饭的,难道你午饭没吃?」 「今天凑巧带了便当」 「这样啊」 我还想展现展现哥哥的威严,请你吃顿饭的。 可那种能够耍帅的场面,貌似轮不到我头上。 「还有,你钱包里有什么?装了多少钱?」 「这个嘛,大概有一枚五百元硬币,还有五个十元硬币」 这金额还真叫人提不起劲呢。 为啥你班上那群人那么认真。托他们的福,得到观众的小照干劲比平时更足了啊。 「你确定不是掉了,而是被人偷了么?」 回答小照这个疑问的,不是石辻,而是十美乃后排,就在小照身旁的一个女生。 「不可能是掉的啊,赤村崎学姐」 「你是?」 「我叫神田夏美。钱包不可能是掉的,因为根本就没掉的机会」 「何出此言?」 「第三节课结束的时候,我看到十美乃的钱包还在她的包里。我找她借过零钱。在那之后,十美乃就没有把钱包拿出来过,钱包一直都在包里。所以根本就没有掉的机会」 「唔」 没有掉的机会,也就是说,没有带在身上。这要怪十美乃没把贵重物品贴身保管吧。 比起这种事,我更关心神田夏美,她的样子我超喜欢。她个子高腿长嘴还有点损,用那张富有知性的脸庞瞪着小照的样子,简直不能再赞。她可能是头一次跟小照对话,说话方式很沉稳。看到她,我深受感动。 「谢谢你,神田夏美。这若是盗窃,那么盗窃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有人知道么?」 面对以嚣张的态度索要情报的小照,神田夏美已经无意解答。 取而代之,站在讲桌前的两名班委中,那个看上去比较强势的女生作出了回答。可能是因为之前的连续叫喊, 她现在满脸通红,样子有点好玩。 「分析社的人,我知道!」 「我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哦,我叫赤村崎葵子,爱称是小照」 「啊,是。我叫小坂月子,是班委。我知道钱包失窃的时间,小照学姐!」 没有乱。 虽然整个教室乱作一团,但她的自我步调没有乱。 她身躯虽小器量犹大,是个让我很中意的人才。 她扭扭捏捏微微扭动的样子,怎么看都像只仓鼠。 「那个,是在第四节的体育课!知道么?是体育!要换场地上课!男生在教室里换衣服,女生在多功能教室换衣服,然后大家都到操场上集合!所以在第四节课期间能够作案!」 「这样啊」 「偷窃的时间有了!于是,作案的人应该就是在这里换衣服的男生!」 「好、好的,我已经知道了」 小照的声音有些没底了。 小坂月子理解得真快。我很清楚小照喜欢那种容易放弃自我观点听取别人意见的人。所以,我很清楚小照想要拿我当听众来进行分析。通过小巡那件事我发现,小照不太擅长应付小坂月子这种强硬的人。 「不,请让我说!我一直都在保持沉默,没有对任何人提起,但我觉得井上君很可疑啊,小照学姐!」 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喊,我都想吐槽你究竟什么时候保持过沉默了,不过,这些事情都已过去,在这里不提也罢。既然能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某个人,她的话似乎还是值得一听的。 「为什么这么想,小月」 「不、那个,学姐搞混了。是小坂月子」 「抱歉」 「为什么,因为他四节的体育课没有上!他没有不在场证明哦,不在场证明!知道么?不在场证明!」 「我、我知道」 小照的声音明显弱了下去。 小照也不擅长应付这种不讲道理光拼嗓门的战术。 小坂明明没有证据证明第四节课就是犯案时间,却想当然地指责井上。 「那么,井上指的是谁?」 「啊,是我」 他的座位在十美乃的右斜前方。 是一名昏昏欲睡的少年。从他的反应速度可以推断,他刚才是想装睡。 「井上君,有人怀疑你是犯人」 「哦」 「你体育课好像没上吧」 「我只是生病了,躺在保健室里」 「有人能为你证明么?」 「保健老师木村老师可以……不过老师从保健室离开过几次,可能当不了不在场证明」 「可是,光凭这些不能确定犯人啊……唔」 井上挺帅气的啊。连我这个男生都觉得他五官端正,而且他举止稳重,还有一张不开心的表情。我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就是总觉得对他有些火大。 「你和十美乃的关系是什么?」 「问动机么。我们是一般朋友,也是一个社团的,在社团活动的时候说过几次话」 「社团活动是指」 「语言学社。读读外语书搞搞英语辩论什么的」 原来还是个擅长英语的知识分子。这家伙,肯定很受女生欢迎。我可咽不下这口气。凶手就是你了。 话说,我怎么不知道十美乃进了语言学社。 十美乃能把英语说得很溜的话,就能跟美国人流畅地对话了吧。老实说,我只能想象到她天真地坚信美式笑话而失笑的样子。我就问问我身旁的妹妹,现在的外语实力如何吧 「十美乃,你加入了语言学社啊」 「嗯」 「你英语很棒么?」 「说来惭愧,只有i am a pen的程度」 那不是完全不会么。亏你坚持了三个月没有退出,值得表扬。 「啊,小照前辈,还有」 「怎么了,十美乃」 「有个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让事态变得更加混乱的情报出现,这令小照放光的双眼变得更加闪亮。 顺带一提,这间教室里最奇怪的事情,就是我和你的存在。快点走吧。 「钱包虽然不见了,但卡都没事」 「咦?为什么」 「积点卡和会员卡之类的东西,全都留在包里了」 …………原来如此,确实很怪。 可是就算指出这件事也无济于事。观众们正在等待主角开口。我这个配角不需要从旁插嘴。 「唔,总之,这件事的概况我已经掌握了。十美乃的钱包直到第三节课结束时都应该还在,可不知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因为她没有把钱包拿出来过,所以肯定是被人偷走了。第四节的体育课开始后,存在不少偷窃的机会,所有人都有能力作案。原来如此,看来让我出马是选对人了。威廉正如此细述」 威廉是闹哪样? 整个教室的人都冒出了相同的疑问,但我对此了若指掌,可让我回答「那是小照的妄想」又是在于心不忍。 「好了,开始分析吧。就让我来发现肉眼看不到的力量和爱吧」 并非口癖缔造个性,而应该是个性造就口癖。 将固定台词说出来耍帅也该看做个性的体现么……? 来吧,小照的分析要开始了,主角的话语终于要支配舞台了——到了这阶段,又有一群非常棘手的人物冲进了教室。 「给我等一下!!」 随着一声丝毫没有文明讲礼这种概念的洪亮声音,又有一批人闯了进来。从教室的后门出现的总共有四个人,两男两女。反正你们都要掺和进来,就不要只让小照停下,干脆拿出公权命令小照撤退吧。真是帮不识风趣的家伙。 四个人中个子最高,眼神最纯真,脑袋最笨的女生一下子跳了出来,向小照走了过去,用食指一指。感觉从她的行为就能看出她是个笨蛋。究竟来干嘛的啊,小巡…… 「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小照!」 身高差距25公分,小巡正从上方向下俯视,她的脸上自信满满,天真烂漫。你问别人在干什么,你才是在干什么啊,小巡。 「我当然是正在分析啦!倒是你过来有什么事啊,小巡!这里可是智慧与理论的战场哦,是与你无缘的地方!」 「缘的话是有的哦!所以我才到这里来的!有这么有意思的事件竟然瞒着我,好过分啊,小照」 「对不起,我最喜欢做对你过分的事情了」 「可是,既然发生了盗窃事件,就已经出现损害了吧。根本轮不到分析社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出场!」 说得简直太对了。 我立马就想撤了,能否劳驾您说服小照呢。 「那你说,要由谁来解决这次的事件!」 「当然是我们!这里就由我们侦探社接手了!」 「侦…………」 小照哑口无言。我也哑口无言。白痴啊这货。 还以为混乱的只有我们,结果全班人的表情都像在说「白痴啊这货」。 可我那可爱的妹妹竟然 「这所学校原来有侦探么!!好厉害!!」 罢了,我的妹妹最可爱了,你丢的钱我会全给你补上的,所以别找什么钱包了好么。感觉这气氛简直无以复加啊。 「你说侦探社!?我可从来没听过!怎么回事!」 「哼,你不知道也是当然的,因为是前天才刚刚创立的!」 「你看到我自称分析社随意进行活动很好玩就自己也拉上小伙伴们创建了个社团么 !你真是可爱得让人流泪啊,小巡!」 「唔唔!」 小巡被一语中的,红着脸向后退去。大家评价你的身躯在高中生中十分伟岸,这一点我不予置评,但我要说,侦探你是当不来的。 「总而言之!这里就交给我们了!事情我们全都听说了!一年c班的大伙,就包在我们身上吧!」 一年c班没有一个人向小巡投去期待的目光,可是小巡的视野要稍稍高人一等,这等琐碎之事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这次是我们侦探社第一次活动,所以介绍一下我们的成员吧!首先是我这个社长!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情报的行动派!全日本身高第一的miss.华生,东道巡!」 「什么嘛,我们可是有全日本表情最漫不经心的mr.华生哦!加茂十希君,到这边来!」 小照笑容满面地喊我过来。感觉她根本已经无心解决事态,而是想要火上浇油。我在全班同学的注目之下走到教室中心,我妹妹也小碎步地从我后面跟了上来。啊,对呀,这里是你的座位啊。 我刚跟小巡正面相对,便瞻仰到了小巡的巨大。她个子也高,眼睛和嘴巴也很大,光是她的存在感就快要把我压倒了。 「嗨,小巡」 「嗨,加茂君,你是不是瘦了点?」 但我没有忘记打招呼。小巡虽然脑子稍微有点慢,但骨子里是个非常好的孩子。 「看我只凭加茂十希君就把你们杂牌侦探社的戏言驳倒!」 情况变得诡异了。 c班的诸位,你们可以先回家了。 「好胆量!那就开始吧!首先是化学调查负责人!从化学社挖过来的一年级,近藤君!」 「你好」 「给我开始吧!」 一年级的近藤君,要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化学社就好了。因为长幼尊序的关系,你不得不臣服于小巡,真是难为你了。站在顶点的人,思维就像外星人一样,换做是我就干脆放弃一切了。 近藤君来到我妹妹的桌子前面,从书包里取出一只喷雾器。 「这是什么药品?」 「是普通的水」 他在桌上喷上一层水滴后,立刻用白色手帕小心翼翼地把水滴擦掉了。然后,他看了看手帕,简单的说道 「桌子表面看样子没有弄脏」 「………………!」 你只是用水擦了一遍吧! 哪儿有化学方面的技术含量!? 你只想把喷雾拿出耍耍是吧! 不行了,可吐槽的地方太多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嗯!?请等一下!」 近藤君蹲了下来,将脸凑近我妹妹的书包,气息变得紊乱。 你要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看我不踢断你的鼻梁骨。 「有什么气味么?」 「是我多心了吧」 「才不是多心好吧!」 「那就是你的错了」 「什么意思啊!」 我去,你不是这个意思究竟是哪个意思。 「我明白了!这是杏仁!是杏仁味!」 「杏仁味?」 「说到杏仁味就是氰化钾了!不会错的!」 「神马!?氰化钾!?又没尸体哪来儿的毒物!?」 这货脑子没问题么!? 我觉得可笑,环顾周围,只见c班的大伙全都对这太过意外的化学分析瞪圆了眼睛。只有小巡心满意足似的点了点头,小照强忍着不笑不出来,整个人正不住地颤抖。 「小巡,这家伙完全不行啊,根本算不上推理啊!」 「才没有这种事哦,加茂君。凶手用到了氰化钾,那么有嫌疑的就是与被害者一起进餐的人了!」 「别把我妹妹被毒死当做大前提!」 怎么看她都活蹦乱跳的好么!她正摆着一张精干的表情在我身后啊! 听到小巡出色的推理,十美乃十分愧疚地道出了实情。 「那个……之所以会有杏仁味,我想是因为我在第五节的家政课上用过杏仁酱……」 杏仁酱,她说第五节课是料理实习?这也就表示,第五节课的时候座位是空出来的。 他身为化学调查负责人虽然各种蠢,但从情报收集的观点来看倒是派上了用场。就当你没那么糟糕好了。下去吧。 「人有失蹄马有失手!下一个!现场验证负责人,从写真社转过来的本堂君!」 「你好」 东道(toudou)、近藤(kondou)、本堂(hondou)。太容易搞混了,还是趁早散伙吧你们。 光名字就辨识力不足,你们给我选个人戴上针织帽啊。 可实际上,我对这个本堂倒是略知一二。我跟他去年在一个班,我们趣味相投,在游戏中心见过几次面。只不过,我记得他的头脑只有小巡的水准,很难对付。 本堂以前是写真社的,却连个相机都不带,搞不清楚为什么把现场验证的工作推给了他,但他正兴致勃勃地进行调查。 「唔——」 他虽然在沉吟,但思维没有进展。 本堂将我妹妹的书包拿了起来,从各个角度进行观察,然后貌似什么也没做就放回了原处。之后,他在桌肚子里摸索起来,弄得沙沙作响,然后貌似什么也没做就把手收了回来。看上去他没有保护现场这个概念。 堂本摸了摸桌子,然后把脸凑上去。 这桌子平时是我妹妹用的,你要是敢干出什么出格事情,我就直接把你鼻梁骨照着桌角狠狠磕上去。 「哦!加茂,快看!」 「怎么了」 「证据这不是充分地留下来了么!」 本堂指向桌角。 在那头,有一个用自动铅笔画的『あ』。 我知道,这不是十美乃的笔迹。是谁画上去的呢。 「呵呵,加茂,你认为这样能够了解什么讯息?」 「我了解到你那个负责化学调查的学弟刚才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因为里面明明有脏东西,竟然被他给看漏了。 「才不是!这东西是……死亡讯息!」 「神马!?死亡讯息!?这可是盗窃事件哦!?」 我受够了! 这蠢得太不像话了! 我觉得可笑,环顾周围,只见c班的大伙全都对这太过意外的现场验证瞪圆了眼睛。这反应挺棒的,这个班上的人其实很配合嘛。这货在我眼前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可笑的级别了,我恨不得放纵愤怒一拳揍上去。 即便如此,还是唯独小巡一个人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小照还是强忍着不笑不出来,整个人正不住地颤抖。 「小巡,这家伙也完全不行啊,根本算不上推理啊!」 「才没有这种事哦,加茂君。有了这个死亡讯息,就等同于已经找出凶手了!」 「别把那当成我妹妹临死前写的字!」 小巡一边观察着不知从哪儿拿来的班级名册,一边念出她所谓已经找出来的凶手的姓名。 「这样就弄明白了……凶手就是你,井上!」 我觉得这大概不对,指名道姓地被指认成凶手的井上,吃惊地站了起来。 「那个,不是我」 「喂喂喂,小巡,你这样瞎猜把他叫成小偷,他岂不是太可怜了」 「说什么呢,加茂君!上面不就写着犯人的姓名么!」 「不,只写了个『あ』好不好」 「说到『あ』,在五十音图上不就在『い』的上面么!!『い』之上, 这正是指示凶手的证据!这是直接指出犯人的重要线索!」 ※注2:『井上』的『井』为『い』,故『い』之上=いのうえ(井上) 白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货是白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教室里充满了对解决问题感到绝望的气氛。 「这也难怪,侦探社根本就不行,小照都比你们强多了!」 「『都强多了』是什么意思啊,加茂十希君」 「给我立刻将主导权让给分析社!你放弃吧,小巡!」 小巡可能从我的口气中感受到了我有多拼命,似乎总算理解了现在的状况。也就是说……她明白侦探社这个谜样集团完全派不上用场,所以准备退出了。 「等、等等,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个人,本来的文艺社的大户三雫!」 「请多指教」 侦探社的最后一个人被强行推了上来,她毫不掩饰干劲缺缺的样子,站在了我的面前。她俨然一副愁苦的表情,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感觉,令人感觉她以前所走的人生苦厄多舛。她彬彬有礼地向我行了个礼。 我总觉得她很朴实,可她身体的一部分却又强烈地主张着自我。具体是哪里我就不说了。我不想让人觉得我是个品性低劣的人,所以我尽可能的不让视线向下移。 奇怪。 话说,本来的文艺社是什么意思? 「请问,你为什么要加入侦探社?负责的是什么?」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文艺社员」 「咦?那侦探社」 「是小巡这么叫的」 「…………自封的!?」 「是自封的。明明是文艺社,却偏要自称侦探社」 竟然有这种事,不过本来是将棋社却偏要叫做分析社的我们也没资格说他们……!找不到么!这位哀愁的女生身上就没有致命的槽点么!我想看伤脑经的表情啊!我想看你伤脑经的表情啊! 啊。 「咦?咦咦咦?小巡负责情报收集,一年级的负责化学调查,本堂负责现场验证,三雫同学……只是文艺社员么?」 「是的」 「最关键的侦探没有么!?」 「没有」 「竟然没有!?」 只有情报收集没问题么!? 学学我们小照自己收集情报自己分析自己验证啊,你们这帮外行侦探。 没有侦探的侦探社,这种划时代的成员构成,都让小照笑得合不拢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有侦探竟然自称侦探社!?你这幽默感究竟从哪里学来的啊,小巡!」 「小巡,把天真的想法抛弃掉吧!名侦探那种东西,现实中是不存在的!」 「什么!?有可能存在啊」 「不会存在的,一切问题都能解决的名侦探,这个世上是不存在的!另外,你说福尔摩斯实际存在么?你说波洛、可伦坡、克里斯蒂都是实际存在的么?蠢死了」 「不不不,克里斯蒂是真人哦!?」 小巡很罕见地好好作出了订正。阿加莎·克里斯蒂是作家吧。波洛就是她笔下的人物吧。 哎呀哎呀,等一下,仔细想想,山寨侦探社是不是在找名侦探呢。这不是正好么,我们的小照怎么样?她最喜欢理论性强的东西了,而且很擅长推导,还有着喜欢积极解开事件的性格,最重要的是,她想要愿意听她说话的对象。这笔交易,对将棋社和文艺社双方都不吃亏吧。 等会儿我们就交易吧。我把小照给你们,相对的,你们把三雫同学给我。若是跟虚无缥缈面容忧愁的美少女交换,我能够咽下眼泪把小照送出去。 可是现在,我们还在为了我重要的妹妹展开讨论。我第一个目标,就是看到三雫同学伤脑经的表情。 「于是……那个……三雫同学」 「什么事?」 她像羽毛一般轻柔地眯起眼睛,露出微笑。有哪里不对劲啊,现在可是正在寻找盗窃犯啊。你的眼神可以再认真一些哦。 「那个,你能不能代表侦探社,那个,推理一下」 「也对呢……」 「嗯」 「话说回来,班上的大伙为什么在相互讨论呢?」 「把论点又送回到最原始的级别了么!?」 你打算拿出几十个小时来讨论么!?不提那些了,你能和我跳支舞么!? 这气氛是怎么回事!?我难道不战而胜了!? 发觉不利的小巡立刻认输了 「加茂君,有一手啊……!侦探社的社员们竟然被你统统驳倒了」 「驳倒?你说驳倒!?理论性的东西压根就一次都没出现过吧!」 「不愧是全日本表情最漫不经心的mr.华生」 「别说了!要是这个成句流行起来的话我就太悲催了,快别说了!真的求你了!」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小照每回开口都有不幸降临到我身上!?那个绰号明明是小巡发明的,是小照叩在我头上的,为什么只有我非得变成奇怪的警句不可啊! 「到头来,侦探社证明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小巡很傻很可爱这件事了呢……」 「别一脸正经地说出这种话啊,小照……」 你这样,岂不是显得我们太可怜了啊。 当然,c班的大伙远比我们更加可怜。我们的谈论绕了个大弯子,这让他们难掩烦躁的情绪,负责统筹的小坂月子终于代表全班高喊起来 「是!我作为班委,请让我发言」 「请讲吧,小月」 「不,小照学姐,你搞混了。我叫小坂月子。我认为继续把事情交给侦探社的各位只会浪费时间!」 正直是美德。她就像社会从长幼尊序向实力主义转变的象征一般,给侦探社打上了不合格的烙印,试图改善做法。与其说是侦探社不合格,更应该说是小巡各种不合格。 「在侦探社过来之前,一切都还很不错的!所以,我希望尽可能让分析社的各位进行主题讨论!」 你这么相信小照,我看你肯定要吃苦头的,但这话我现在不能说出来。首先,要从小巡手中夺取指挥权。 「小巡,你听到了么。想要拜托我们分析社,似乎是这个班集体的意见哦」 「唔……!这怎么可能……!」 「到小孩子该睡觉的时间了,快回去吧。呵呵呵呵呵」 现在才下午五点刚过吧。 真不敢说她究竟回溯到了哪个发育阶段。 「那么,分析重新开始。加茂十希君,展现分析部的深厚实力吧」 「别提深厚实力了,我觉得现在这情况连基本体力都没拿出来吧」 为了十美乃。 好,加油吧。虽然我没什么能做的,但能够强行让小照运作起来的,这个世上肯定只有我一个,再没有别人了。 好了,终于要开始了,发挥分析社的本领,见识见识我们小照的实力吧。就在万事俱备重登舞台的小照开口的那一瞬间,妨碍谈论的人又出现了。 从教室后门探出脸来的,是美滨老师。 「哎呀,你们还在啊」 「美滨老师……?」 「咦?为什么赤村崎在这里……咦?怎么混进了这么多二年级?」 我虽然没弄清楚这个学校有多少英语老师在职,但要问我其中教得最差的是谁,依我推断,那毫无疑问就是这女人了。她是个年轻的女教师,但喜欢耍小孩子脾气,根本不考虑对方的感受,只是一味写英 文写英文不断地写英文,她上课偷工减料是出了名的。去年就是她教我英语,拜她所赐,我现在讨厌死英语了。 这个女人居然是班主任,这个班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怎么了怎么了,钱包还没找到么?」 看到了,我看到了啊。 不过是个小鬼头的钱包,里面肯定没装什么钱,赶快放弃吧——你这冷血无情的心声,我看透了。十美乃的钱包里确实只装了五百多元,但对她本人来说,肯定是一桩大事。毕竟她都专程跑着来求助分析社了。 「这个班里掉钱包的,光今天就有两个人了么?第一个人的都找到了啊。真是的,你们真爱丢三落四啊。你们要是打算靠你们自己来解决,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我想找些壮力来帮忙。可以让我带两三个人走么?」 两个男生。那么,该让谁去呢。 小照和小巡面面相觑。 「现在正在进行分析,不希望这个班上缺谁,是吧,小巡」 「那就有劳在不在都不打紧的加茂君去吧,小照」 「应该从存在既有害的侦探社挑人吧,小巡」 「太、太过分了」 「举手表决吧。希望侦探社留下来的,举手」 红绿灯,停。 c班的同学们全都一动不动。多么正直,多么配合的一个集体啊。同学们强韧的凝聚力,真是太出色了。 「好嘞,结果出来了。就让那边的近藤和本堂去吧。美滨老师,请随意使唤这两人,当年做马都行,当成抹布都行」 「嗯,那我借走咯。其他人也别留太晚哦。班委,有劳了」 「是!」 小坂充满活力地做出回应。 你就算给美滨老师留下好印象,她也不会在联络簿上给留下好评语的哦。 随后,老师便立刻离开了。 好了,舞台清静了。这一路走到这里真是太漫长了。不过剩下的,就只有小照平时那样的分析了。托侦探社的福,收集到了一些情报。来吧,开始分析吧。就是这样,小照老师,有劳您了。 「好嘞,那就开始吧。首先,我对动机有些好奇。不是遗失而是被盗。倘若是这样,为什么被盗的是十美乃的钱包呢?」 「是见财眼开吧,小偷的那些事有什么好管的」 神田夏美不屑地说道,小照脖子一扭,微微一笑 「哎呀,行窃的心理可是关键所在啊,努力松井」 「谁啊努力松井(ganba matsui)!?我叫神田夏美(kanda natsumi)!别凭语感来记人名啊!」 「钱包是放在包里的。也就是说,从外面看是不会知道里面有没有钱包的。可不知为什么,十美乃的钱包就像被人盯上一样,被偷走了。这是不是表示,犯人知道十美乃喜欢把钱包装在书包里呢?」 「就算不知道,把每个人的从头到尾搜一遍也能找出来吧」 「就当是犯人打算头到尾搜一遍,可犯人会搜到教室正中心的这个位置么?大家听好!在有机会犯案的时间段把钱包放包里的人,举手!」 手稀稀拉拉地举起来。 爱把钱包放包里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啊。 「在这方面,大家似乎防范意识都很薄弱呢」 「那又怎么样?」 「换做是我,我会盯准方便逃离的门附近,或者从走廊上看不到的窗户边作案。如果不用选择特定目标,我不认为会从正中间开始搜。这间教室有两扇门,但进门之后便是最前排或者最后排,假设犯人打算随意选择目标偷取钱包,照理说应该从那两排开始搜吧」 「又不是非得那样」 「你说得对,不是非得。假设犯人就是坐在这个座位附近的某个人,从正中间开始搜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小照看了看坐在十美乃座位后面的神田夏美的脸,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喂……你是想说,我是犯人么!?」 「我想说的是,犯人不是随机挑选目标的,产婆庆典(sanba matsuri)」 「是神田夏美啊!不要用发音去记!」 「认为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加茂十美乃会比较合理吧。若是这样,那么这起事件就是有计划地犯案了。十美乃没去食堂吃饭而是吃的便当,这属于巧合,而由于这样的巧合,由于遇到没有事先预料到的情况,所以那并非作案时间。恐怕行窃的时间点为第四节的体育课中途。在午休或换教室的时候虽然有可能将钱包随身携带,但要换上体育服到外面去的话,就没办法带上钱包了。可以认为,犯案时间就是第四节课。由于目标早已订好了,所以很可能目的并不是金钱,而是报复」 真厉害!对比性这东西真厉害! 可能是刚才听了侦探社的坑爹推理,小照现在看起来超聪明! 用感觉上充满建设性的讨论为开端,教室里再次喧闹起来。想要解决盗窃事件的心情恢复了。 「上体育课的时候,这就是说,凶手就在用过教室的男生之中吗?小照学姐!」 「对于上体育课时的物品管理,女生要更加清楚。所以女生也有嫌疑。我觉得很难确定犯人的性别哦,小月」 小坂月子是想,只要能确定犯人的性别,身为女生的自己就回家了。太天真了,小照难得找到了玩伴,岂会轻易放你们回去。 「还有另一件事,就来分析分析被留下的卡吧。为什么卡从钱包里被拿出来了呢?」 「不是因为偷卡没用么?」 拳击社的石辻贤这么说道,小照开心地朝他转去。 看来今天采取的形式不是靠一个人沉思,而是跟大家一起讨论来得出结论。 「对小偷而言没有价值,这种事不能成为特意把卡取出来的理由。就放在钱包里直接拿走不就行了」 「会不会是心存一丝善念,放过了那些卡呢?」 「可拿钱包本来就只装了一点零钱哦?这小偷可真善良呢」 「这也不是不可能吧」 「就是不可能。出于私怨而案犯的话,表现出这等温情实在不自然。如果是为了钱,与其光把卡留下,还不如只把钱拿走,把钱包留下」 「那么,会不会因为那个小偷是第一次作案,所以着急了」 「是有计划犯案的可能性很高……我应该这么说过的。按照计划行窃有什么可着急的。石辻,你还话讲么?」 「唔唔唔……」 出于私怨的有计划犯案。 小偷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十美乃的钱包。 到这里我都明白了,但通过这些要素能够锁定犯人么? 「如果既不是为了报仇也不是为了金钱,说不定目标就是那个钱包本身了。十美乃,你的钱包是什么样的?」 「就是一般的钱包,不是特别值钱的那种,双折叠式,有拉锁,浅棕色的」 「钱包本身没什么特别的么。唔……话说回来,钱包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这货事到如今还说什么蠢话。 我本想尽量把一切都交给小照,只围观她,但我还是禁不住开口了 「钱包在哪儿……当然在犯人手里吧」 「怎么可能带在身上啊,达令」 「谁达令啊」 「犯人不可能一直把偷来的钱包带在身上。要是钱包被人看见,事情就败露了。所以一般要偷的话,要么只会偷里面的东西,要么连同钱包一起偷掉,把里面的东西拿了之后就把钱包扔掉。可实际上,不仅整个钱包都被偷了,而且没把里面不需要的东西扔掉……为什么?凶手不惜冒 着风险也要带着钱包么?或者说,还有其他可能性么?」 可能性变得越来越迷离,感觉不到情报的收束。我不明白小照是怎么想的,但我眼前浮现的,只有深陷迷宫不见曙光的一番景象。与其继续讨论下去,还不如让全班同学各出10元把事情了了。 「那个……」 小巡可能知道自己因为先前的失态而威严扫地,举手的动作十分缓慢,发言也十分安静。她问 「现在大家在谈论钱包的去向,我记得,办公室前面有个失物招领处对吧?那里已经找过了么?」 唔。 经她这么一说,确实还没有验证。 「十美乃」 「什么事,十希男」 「你去过办公室前面了么?」 「嗯。一放学我就去了,可是办事的人跟我说,今天没有任何东西送过来」 「这样啊」 你是把该做的事情好好做完了才把全班牵连进来了啊。你为了解决问题,还叫上了我们分析社,有心完成自己力所能力的事情呢。了不起哦,十美乃。 「那么……」 又是小巡缓慢地举起手。 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小巡本来就很引人注目,所以就算她有心控制自己的动作,还是毫无问题地引人注目。 「现在怀疑是班上的某个人干的吧。我想,既然如此,是不是已经对班上所有人的物品检查过了呢?」 唔唔。 就小巡来说,她的样子显得十分慎重。这一点确实有必要确认。 「连物品都没有检查过么?」 小照倍感意外地喃喃私语,班委小坂回答了她的疑问 「没有。我们正准备检查,分析社就闯进来了,所以……」 「…………唔唔」 有时效益胜过道理 就算放弃思考,只要能够得到想要的结论就没问题了! 「好了大家!把书包拿到桌子上!同桌之间相互检查!」 在小坂月子的指挥下,全班开始检查物品。小照虽然很不满意的样子,但似乎找不到阻检查的理由,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就在这个时候—— 「请等一等!」 一个巨大的声音让全班上下安静下来,而叫喊的人,是被自称侦探社的文艺社员,面带愁容的女生,大户三雫。 「非常抱歉,在检查物品之前,我想提两个问题」 「三雫?检查完了之后不行么?」 「不行。必须现在,小照」 嗯?……直呼爱称? 小照和大户三雫相互认识? 她们去年和今天应该都不在同一个班才对啊。 「班委同学」 「什么?」 「是你们拜托大伙留下来的么?」 「啊,不是的,有人一提出这件事,现场立刻就混乱起来的,于是我们想要把事态平息下来」 不过没能做到,所以变成了现在这样么。 「怎么了么?」 「没有,非常感谢。那么第二个问题,我要问全班同学。刚才美滨老师说过『这个班里掉钱包的,光今天就有两个人了』。我想问问第一个掉钱包的事。请问,今天是谁掉了钱包?」 红绿灯,停。 没人举手,没人回答。 是美滨老师搞错了么? 话说,这个提问究竟有何意义?就算十美乃之外的人掉了钱包,那又怎样? 我完全搞不懂。但小照好像理解了这个提问的含义,表情骤然一变。 「辨识力……!」 「辨识力?」 口癖缔造个性?这是我们在活动室里闲聊的时候提到的词吧? 小照合上双眼,呢喃着什么。 分析在加速。 思考逐渐成型。 然后,当小照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双眸中已然扫清一切疑问,焕发自信的光辉。 「呵,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开心吧,一年c班的诸位!一切问题都解开了!」 「真的么,小照!」 「分析完毕dies alemen,不要惊慌,冷静地听我说。偷加茂十美乃钱包的犯人,是……」 「是?」 瞬息间的紧张。 我咽了口唾液。 「东道巡!小巡,你才是这起事件的犯人!」 ………………。 ………………? 「怎么了诸位。怎么摆出一张从师十载却被恩师辜负的徒弟一般的表情啊。答案近在眼前,你们该开心啊」 开个头的心啊! 故弄玄虚也得有个节制吧!! 「小照!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是犯人啊!」 被指名道姓当做犯人的小巡,当然也很不开心。 「好吧,我就说说根据吧。首先,小巡你是二年e班的」 「嗯,你也是」 「二年e班今天第四节课是日本史,老师患盲肠炎请假了,所以改成了自习……所以你有机会中途溜走」 「你也在同一个班啊!我就坐在你的前面吧!你还嚷着我很碍事,让你看不到前面不是么!」 「不,我不记得有过这种事。因为我并没有一直监视你呢」 「咦咦!?」 「既然能够从教室偷溜,那你就有作案的能力。当然,你对案发现场的状况应该也已经好好调查过了。你手中甚至还拿着花名册,要弄到这个班的座位顺序和课程表,自然不在话下」 我觉得c班的同学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这究竟是在搞什么,但不知不觉间,犯人和侦探的直接对决开始了。感觉小巡变成犯人的那个时间点上,胜负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可、可、可是,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动机?你前天刚刚创立了侦探社,还没有只靠自己就能找到事件的力量,所以你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制造事件了吧。可怜的山寨侦探,追求的竟然不是真相,而是活跃的舞台,真是太不像话了」 「唔……!可是,我为什么要刻意盯上十美乃!?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啊!」 「你并不是憎恨十美乃,你所看重的是她的人脉。十美乃的身边要是发生事件,会发生什么?因为受害人是十美乃,所以这次演变成了怎样的事态?有人答得上来吧,来,神田夏美!」 「……十美乃会去找哥哥求助」 「正是!十美乃行动起来,将我们叫到了这里,然后你们就开始了玩起了这场无聊的推理游戏!出现这样的情况,最开心的是谁?我被叫过来,最开心的会是谁?」 「唔唔唔……!」 我觉得最开心的应该就是小照你了,不过小巡找到无法反驳的地方时也非常开心的样子。 「桌上那个『あ』字,也是你写上去的吧。会在事件处理之中埋下暗号的,就只有推理作家和侦探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是我写上去的!」 「呵呵,能从小小的『あ』字推出井上的,大概全校就只有你了。如果不是早就预先知道答案的人,即写下那个字的人,岂会给出这种瞎扯淡的回答」 判定根据是『因为犯人是笨蛋』。 小巡,这下你可没法开脱了啊。 「更具决定性的就是,侦探社与这起事件有所牵连这件事。这本身就等同于犯罪证明」 「为、为什么!?」 「我们是被受害者十美乃请来的,可你们又如何?你们是一边说着『事情我们已经听说了』一边闯进来的吧? 可你睁大眼睛看看现在的情况吧,这个班上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你能从谁那里听来事情?」 「咦?不是的,是美滨老师!是美滨老师告诉我的啊!」 「这不可能。美滨老师说过『这个班里掉钱包』。钱包不是掉的,而是被偷走的。老师并没有正确地认识这起事件,而且她根本不会那么认真地对待这个问题,委托侦探社进行调查」 「只、只是说错话了啊,老师她!」 够了,竟然还在找借口,真让人看不下去,小巡。 你就直接认罪吧,反正你要被冤枉的。 「我已经解释了。小巡有作案的能力,也有作案的动机。然后只要找到明确的证据,这起事件就可以结束了」 「哪、哪哪有什么证据啊!」 「有。如果我分析正确,那么十美乃的钱包就一定在你身上。而且,在桌子里写下『あ』的肯定不是你就是侦探社的什么人,只要调查一下笔迹就完全就能够立证了。我们就去看看吧,侦探社、不,文艺社的活动地点就在南栋二楼!c班的诸位,站起来吧!stand up!」 小照做了个夸张的手势。她双手上下摇摆,让班上的所有人站起来。 小照竟要兴师动众地把全班的人全都带去隔壁的校舍,听到她的提议,众人一边议论一边反对。 「所有人都要去么?」 「你们应该已经同意让我来解决这起事件了!我是不会容忍小偷的!还是华丽地解决事件比较好,大家就来一起见证三流侦探沦落成三流怪盗的瞬间吧!」 「可、可是」 「全班都留下来参加了讨论,可只有几个人享受到抓捕犯人的那一刻,这样不太像话吧。好了,大家站起来吧。我们一起去,一个都不留下,一起去!」 想带上大批人去解开谜题,想要说出分析结果,小照仅仅出于这种目的准备强行带上所有人离开。班上也有几个人察觉到了小照的想法吧。 「不过,把东西留在空教室里没准又会遭贼呢。加茂十希君,你留在这里」 「哦,我知道了」 「还有侦探社的三雫。你也留下」 小照选择了按她的风格不可能选择的最佳人选。我就一边畅谈,一边坐等事实证明小照的分析出错吧。 「等等!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跟犯人同属一个社团的她不就是共犯了么?怎么能让那种人留下!」 「石辻,你错了。如果三雫参与的话,那么这次留下的暗号应该会复杂十倍吧」 「什、什么意思?」 「三雫是文艺社的,一直都在写推理小说。我也读过三雫的作品!她笔下的圈套全都充满严密的逻辑,不是这么三下两下能够解开的!」 小照张大了嘴,张大了眼睛,大声对石辻劝说道。 虽然她说出的理由没有丝毫逻辑,但石辻却被她的气势所摄住,不再多言。 小照带头,拉着小巡的手离开教室。班上的所有人一个接一个地跟在了后面。小月「快走快走」地催促着大伙,打算留下来的学生也一下子就被赶出了教室。教室里,只剩下了我和三雫同学。 两人独处。接下来,用什么话题能够让女性开心呢?就在我努力思考的时候,三雫同学立刻向教室门走了过去。 「那我们出发吧,加茂君」 「咦?出发?不留在这里么?」 「还有事情必须得做」 三雫同学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教室,朝着我所不知道地方,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我跟上她,但我并不知道要上哪儿去。 我们走过走廊,脚步很快,三雫同学看上去有些焦虑。 「我们这是去哪儿?必须得做的事情是指什么?不帮小巡辩护,没问题么?」 「小巡并不是犯人。她这个人根本不会偷什么钱包,也没有那么精明,能够作案后再返回那个现场扮演侦探」 「如果只有这样的理由,那还是小照更有说服力啊」 「……小照一口咬定那是有计划的犯罪,但在小巡的作案时间这个问题上,把偶发性要素计算进去了。关于小巡的作案动机,小照所举出的是你的妹妹和分析社,然而小巡是在今天才从美滨老师的话中得知你有妹妹的。而且你妹妹会把小照叫过来也纯属偶然,这个要素不能够计算在内。再者,侦探社是前天才创立的,我们还没有进行任何侦探社的活动。然而,一开始就制造出犯罪性很高的盗窃事件并加以利用,你认为可能么?太操之过急了啊。再说,小照所说的『明确证据』并没有找到吧。做笔迹鉴定也毫无意义,从那个文字的粗细就能判断不是用自动铅笔,而是用普通铅笔写上去的,不论我们还是小巡都没有普通铅笔。小照应该很清楚,钱包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唔……我理解了」 可取而代之,似乎又出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问题。 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回过神来,她先前所散发出的那种虚无飘渺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她的眼睛里充满意志,遵循着坚实的思考,一心向前。她半小跑地,在难掩的焦躁情绪之下,向某地前进。 「……十希男君。这起事件,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咦?卡的事么?」 「不,是现场」 「现场?」 「要偷十美乃同学的钱包机会不少,只要是那个班上的人,谁都能偷。而且,不仅没有目击者,甚至连物证都没有。犯人是谁?是何时作案的?……光这么想的话,感觉要明确确定是哪个人作案,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个班上的人不知怎的,就是没有这么想」 「哦」 「我认为,最大的问题果然还是他们为什么要发动全班展开讨论,创造出这样的状况。就算有人钱包被偷了,只要没有教员的命令,一般都不会让全体同学留下的。参加了社团的人会把社团放在首位,闹出这种无聊的骚动,就算有人感到厌倦而回家也不足为奇。可为什么就没人回家呢……」 「经你这么说,感觉是很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状况不自然。既然如此,就应该认为那是某人创造出来的。在这个状况背后,存在着统率者。这是某人为了不让所有人回去而安排的」 「统率者?」 「这种表述可能有些夸张了。我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要做什么。但那个人在班上应该说话很有分量。可能是因为那个人没有发话同意同学们回去,因为那个人让大家认真讨论,所以大家才不好意思回去。总而言之,有个人对全班拥有着强大的影响力,我认为,那个人才是引发此次事件的犯人」 「负责主持大局的,班委是犯人么?」 「班委并没有成功地主持好大局。很可惜,应该认为犯人拥有更强的向心力」 「唔——。于是,有了统率者会怎样?」 「如果这是某人有意图的行动,那么那个人的目的应该就在这件事当中。不让所有人回家,找到十美乃同学的钱包。犯人应该觉得从中能够得到好处」 「找钱包……善良的人?」 「我是指,犯人自己偷的,再让别人去找。这跟善不善良无关呢。那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自己都不知道钱包上哪儿去了,是么?」 「不错的推理。但若是这样,犯人却唯独不知道钱包在班上,这很奇怪呢。而且,犯人创造出这样一个公开舞台,钱包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回到犯人自己的手上,而是应该会被返还给十美乃同学」 「嗯、嗯——」 「我的……我和小照的判断就是这样。找到钱包才 是犯人的目的。既然如此,犯人应该没有把偷走的钱包放在手边便构造出了那个状况。因此,犯人现在应该没有拿着钱包,没必要检查物品」 这番话,是怎么回事?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被自称是侦探社的普通文艺社员……不对吧? 「为什么你这么能推理,却一直默不作声呢?」 「我不是说了么。我当时问,为什么会创造出这样的状况。可话题却被你和小巡直接转移了」 唔……可能是有那么一档子事。 因为当时其他侦探社员的推理都蠢爆了,所以我还以为三雫同学肯定也是那个套路。 「那么,既然钱包不在犯人手里,那会在哪儿?」 「这个答案,美滨老师一定知道」 「何出此言?」 「请回想美滨老师说过的话。『这个班里掉钱包的,光今天就有两个人了』,她这么说过哦」 「这怎么了么?」 「可是你妹妹在失物招领处得到的答复是『今天没有任何东西送过来』」 「啊……咦!?这是怎么回事!?」 班上应该有人在十美乃前面丢过钱包。可是那个钱包没有送到办公室。这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找到?那件事也没有解决么?不,既然如此也就是说,并不是只有十美乃得到特殊对待,成为全班讨论的中心……咦咦咦? 「美滨老师说过第一个人的已经找到了,可是她的话与十美乃同学的发言存在明显矛盾。如果采信两个人所说的话,寻求妥善的解决方法的话,就应该认为另一件失物并非在办公室进行保管的,只有美滨老师知道下落」 「只有美滨老师」 「对。说不定是美滨老师和她身边的什么人。谁掉了钱包,只有老师知道。而且,失物没被送到失物招领处,所以应该认为失主已经找到了。美滨老师将自己捡到的钱包直接还给了失主」 「噢噢…………」 「可是这里又出现一个矛盾。在那个班上,并没有人拿回丢失的钱包」 「啊」 「美滨老师或者美滨老师身边的人捡到遗失的钱包,应该会交给失主。可是没有人得到交还的失物。能够消除这个矛盾的答案,一定才是解开这起事件的钥匙」 说到这里,三雫同学才总算停下脚步。她来到的地方,是办公室。 她打开门,走了进去,她喊的人,自然就是—— 「美滨老师!」 「哦?怎么了大户,有事么?」 「在您百忙之中打扰多有得罪,我可以请教几个问题么?」 「哦,什么问题?」 「是关于另一件失物的事情」 「啊,钱包么?午休的时候我已经好好地还回去了。因为失主不在,所以我就直接扔进摆在桌上的提包里了」 「那是谁的钱包?」 「你是知道了才来问的么?也没差啦」 「那么,那个人的名字是」 「井上哦,是井上。别看他那个样子,其实很糊涂呢」 *** 我们赶在小照她们调查完毕之前,急忙回到了教室。眼下正好没人,我们趁此机会翻了翻井上的包,确实在里面发现了钱包。那是一个双折叠式,有拉锁,浅棕色的钱包。这毫无疑问——是十美乃的钱包。 「怎么回事?井上是犯人么?是他偷走了十美乃的钱包么?」 「不对」 三雫同学冷静地否定了我。她的否定过于冷静且自然,让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自己遭到了否定。说不定是因为我过于习惯小照那夸张的表现了。 「只是丢的钱包被交给井上君了。井上君并不是盗窃犯」 「那么,他包里为什么会有十美乃的钱包?」 「用小照的表述,就是辨识力了呢。最后一片拼图,应该就在这个里面……」 三雫同学缓缓拉开钱包的拉锁,对里面调查一番之后,立刻取出了一张纸。 「证据更胜理论。十希男君,请看」 她递给我的不是纸,而是一张照片。 上面是井上开心欢笑的身影。这应该是毕业典礼时的照片吧,他身穿制服,在校门前强颜欢笑。 「也就是说,这是犯人放进去的么」 「从折痕的样子来看,应该是从一开始就在的」 「诶」 十美乃的钱包里放着井上的照片? 十美乃,这种事怎么不跟哥哥说………… 「一旦进行物品检查……可就危险了呢」 「是啊,井上没有蒙上不白之冤,真是太好了」 不,他已经被小坂月子给冤枉了,不过这事先不提好了。 「这都是小照的功劳。在那样的情况下,真亏她能胡说八道把大家全都带出去啊。给,十希男君」 三雫同学把钱包交给了我,就像事情告一段落一般,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钱包找到了……这样就解决了。待会儿请还给令妹」 「好的。不过,为什么犯人要专程这么做呢?」 「卡被拿出来了是吧。只要钱包里面还有一张卡,美滨老师应该就能知道钱包真正失主是十美乃同学了。可是美滨老师见到的时候,里面只装了这张照片还有零钱。所以就把它拿给井上君了」 「原、原来如此」 「如果不是有意识的,卡应该不会被取出来的。而且为了不被人发现,这张照片应该被收在更深的地方吧,可我刚才看到的时候,照片位于一拉开拉锁就能看到的位置上。我认为,犯人是为了让人误以为钱包的主人是井上君才动的这些手脚」 「总感觉这个计划莫名其妙啊……这么做是要干什么」 「……到偷钱包为止都够看出周密的计划性,可是偷完之后的处理却显得粗枝大叶。这大概是灵光一闪想到的吧。因为在钱包里发现了井上君的照片,所以顺势就这么做了吧」 「此话怎讲?」 「是为了让这件事被发现,为了将情报公开吧。我们来按顺序复原复犯人的行为吧。犯人首先有计划地企图偷走十美乃同学的钱包。然后在第四节课的时候顺利完成了计划,可是在钱包里发现井上的照片之后,犯人立刻改变了主意。犯人决定只把卡留在包里,随便找个地方把钱包扔掉。只要有人捡到并确认里面的内容,钱包就会到井上君手里,然后,他知道那并不是自己的东西,同时也知道有人在钱包里藏了自己的照片……对于十美乃同学来说,这件事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呢。可实际上,犯人看到了美滨老师捡到钱包,并把钱包扔进了了井上君的书包里。于是,井上君一直没有察觉到这件事,直到放学。所以,犯人想到了后面的方案。也就是将全班同学牵连进来,让井上君变成盗窃犯,成为众矢之的」 三雫一口气对我说明了犯人一连串的行为。 我只明白,犯人采取的行为非常复杂而繁琐,我都想让三雫同学再为我讲解一遍了。 大致解释完毕后,三雫同学就像缓过气来一般呼出一口气,恢复了原来的表情。虚无缥缈,满面忧愁,一味挂着温柔微笑的表情。 「时机勉强刚好,不过前提是推测正确呢。真是的……小照从以前就总是慢一拍才得出答案。就算注意到了,可要是赶不上的话,也没有意义啊……」 三雫同学的口吻就像在斥责朋友的恶作剧,讲着小照的事。这两个人,果然是? 「…………我们是,好朋友。大概,以前都是」 大概是,这是什么意思?小照跟她之间发生过什么么? 「总 分析4 分析威廉 威廉·退尔 【wilhelm tell】 曾经居住在瑞士的,传说中的英雄。作为一名 神射手名震天下。 说些题外话,威廉·退尔不得不向儿子拉弓的 原因,并不是为了向某顶帽子致敬。 ———————————————————— 好奇心害死猫,也就是说,猫不叫就不会死。 这样的逻辑推导到最后,虽然不知道猫究竟会不会死,但我觉得,这都是猫自己好管闲事惹出的祸。猫啊,至少在学校里好好学学什么叫『枪打出头鸟』吧。 拿架空的猫来说事也没什么用,就言归正传吧。我想逃避小照的目光,一放学就准备回家,结果在我眼前出现了一只举止可疑的美丽小猫。不,这种描述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心,所以我说具体一点吧,大户三雫不知为何正在校舍外面徘徊。 要在哪儿徘徊是她的自由吧,话是这么说,可她是文艺社的一员,放学之后通常应该在物理实验室跟小巡他们进行社团活动才对,如果有事要先回去的话,应该直奔校门才对,可她去的方向是校庭。 我没有接到消息今天要举行什么有意思的活动,也没有听到传言接下来要办什么东西。那么,大户三雫为什么放学之后要在校舍周围徘徊呢? 这真是有意思的对象啊,小照。 分析开始,我作为分析社的一员将好好进行活动之后再翘掉社团活动,你就睁大眼睛瞧好了。 我像猫一样消除脚步声悄悄前进,试着缓缓地从后方接近她。加茂十希男,十六岁,社会经验算不上丰富但有丰富的跟踪经验。我气势十足,技术也无可挑剔,只要我行动起来,可以说她的秘密已经揭晓。来吧,开始分析。肉眼看不到的……肉眼看不到的梦想与希望……可恶,小照平时是怎么说的?那家伙的固定台词也太多了吧。 「啊,十希男君,你准备回去么?」 被发现了。我觉得不需要更多的解释,于是省略了。 三雫同学今天也格外散发着虚无缥缈的气场,我一走到她旁边,就感觉我也变成了那种注定是bad end的青春电影中的登场人物的心情了。 「我刚翘掉社团活动。三雫同学在做什么?」 「这个嘛……我在找东西」 「噢?难道在找鸟巢么?」 「不,我对野鸟并不感兴趣」 这种无聊的提问竟然都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你温柔得我都快流泪了。跟那种就算提出一本正经的问题也只会给出无聊回答的某分析狂热者截然不同。 「那你在找什么?找人么?」 「不是……硬要说的话,应该是痕迹吧」 痕迹。 多么神秘的回答啊。这回答要是从小照嘴里冒出来,我肯定觉得太莫名其妙就不想去管了,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有种神秘的芬芳,充满着美感。 「什么痕迹?」 「哥哥。我的哥哥」 「诶。你哥哥犯了什么罪?」 「我找的不是犯罪的痕迹……这不是侦探社的活动……只是因为,哥哥上过这所学校」 「啊,他是毕业生么!原来如此,想找出哥哥的回忆啊。所以你正在这里寻找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差不多吧」 说真的,要是弟弟妹妹还说得过去,可实在想象不出她有哥哥。因为她看上去不太会撒娇的样子。 「咦?奇怪啊,十希男君没听小照提过我哥哥的事情么?」 我倒觉得,我要是从小照那里听过你哥哥事才更奇怪,可她为什么会认为小照会跟我讲那些事呢? 「我什么都没听说」 「是这样啊……毕竟小照很晚熟呢」 「我倒不觉得有人会有她那么积极」 「……十希男君。我有话想对你说。你要是有时间,可以陪我一起来?」 「好,我去」 我想她可能喜欢积极的人,于是立刻给出答复,这让三雫同学有些惊讶。 「你不问上哪儿去呢……很厉害的判断力。那么,我们走吧。我有东西想给你看看」 如此这般,三雫同学直接穿过北校舍,没有去管南校舍,穿过弓道场和第二活动楼,走上了后面的小路,钻过混凝土墙壁的洞,来到了后山很深很深的——话说那地方怎么这么远啊,我属于那种不把大堆的学习用品留在学校而是带回家好好学习的认真学生,所以书包特别沉啊。虽然想要这么抱怨,但我看着她走路的样子被奇妙地治愈了,也就什么也没说。 「这是要上哪儿去……不是教室呢。是什么社团的活动室么?」 「是美术社的工作室。虽然美术社平时会使用美术室,但有特别任务的时候好像会使用工作室」 「工作室这么远么?而且还要钻墙,这里已经不是学校里面了吧?」 「或许是为了创造出容易集中注意力的环境,所以专程选在了远离校舍和操场的地方吧。拜其所赐,我也是最近才总算找到呢……到了,瞧」 远离学校校舍的后山之中,三雫同学所指的地方,是一所预制装配式小屋,我感觉那里到了冬天恐怕会非常冷。这所竖在恶劣环境中的廉价小屋,竟然是工作室么。我感觉,呆在里面别说是集中注意力了,能不能专心思考都很难说。 我感觉这个地方有些可疑,但三雫同学毫不在意地走了进去,我也跟着走进室内。 里面更是古怪,充满着让人感慨「艺术家的工作室原来是这样」的强大迫力。从油画到雕塑,各式各样的艺术品塞满了这间狭窄的小屋。不过在我看来,它们全都是成品,不像是做到一半的样子。当前是不是正在进行作业呢。 不过我觉得在这种地方进行作业,也产生不出独创性的灵感。 「后山里的工作室。真讲究啊」 「现在与其说是工作室,不如说已经变成储藏室了……是很浪费呢。由于这片后山不是学校的土地,所以这里似乎是租来的。因为周围被树林环绕,避人耳目,是个不错的地方。在这里讲出秘密,也不用担心被人听到」 「是这样么。那么,来这种地方是……」 啊!? 后山深处的小屋!? 避人耳目的隐藏地点!? 而且还是孤男寡女!? ……分析完毕了,小照。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我终于明白了。真可爱啊,三雫同学,不,是三雫。 「好了,十希男君,这里没有任何人在,小照也不在,很多事情我都能正面回答你。你有什么事情想问我对吧?」 分析出错了啊,小照。 对不起,三雫同学。 「是,我有问题想问」 换句话说,她要引我说出的话就是 「聊天室里的『willhelm』,是你么?」 有一张油画,那是一幅只是被一味涂得漆黑的油画,三雫同学一边看着它,嘴唇一边微微地动起来。 「是的。至今为止一直瞒着你,对不起。跟你在聊天室里对话的,是我」 情报确定。 我在聊天室里说话的对象——威廉的真身,是大户三雫。 「我还以为,威廉肯定是小照装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呢」 「也对呢,十希男君把我和小照弄混了呢,这件事我很早就注意到了」 「这么说,小照时不时说漏嘴的『威廉正如此细述』什么什么的,也是指三雫同学么?」 「不对。那是指……我哥哥」 「 嗯?嗯嗯嗯?」 威廉是大户三雫。 威廉是大户哥哥? 嗯嗯嗯? 「有些乱了,不好意思。这都怪我。因为我是用我哥哥的账号登录聊天室的……。从头开始说明吧。首先,我哥哥大户辉明曾经是这所学校的美术社社员。哥哥他跟我的青梅竹马赤村崎葵子关系很好,哥哥喊她退尔(tell),并称呼自己为威廉」 哦,小照(teru)这个名字原来是三雫同学的哥哥起的啊。 要是遇到她哥哥,我就问问『小照』究竟是什么意思吧。 「自称威廉……真是位出色的兄长呢」 「那是个怪人,比小照怪两倍」 比小照怪两倍么?那已经不是人类了吧。 黑猩猩也只比小照怪一倍啊。 「他虽然是个怪人,但在小照心目中,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前辈。小照的口吻和爱分析的毛病,都是受我哥哥的影响。现在的小照基本上就是我哥哥的模仿者呢,感觉有些恶心」 三雫同学竟然直言不讳地说尊敬自己哥哥的青梅竹马恶心,我开始怀疑她的心态,可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是正在扼杀自己的感情一般。 「威廉指的是wilhelm tell。英文读法是william tell,这个名字有没有听过?」 「啊……威廉·退尔我知道」 记得应该是那个把苹果放在自己儿子头上,然后对儿子放箭射穿苹果的神射手。至于他为什么要干出把苹果放在人头上的谜样行为,我就不知道了。 本人的名字『大户辉明』里有『辉(テル)』,所以参照它起了威廉这个网名么。我完全不知道她告诉这些是要干嘛,但这下总算弄清楚她哥哥的网名了。低于普通水准。 「哥哥管自己叫威廉,管葵子叫退尔(小照)。这样就能看出一些哥哥和小照的之间的关系了吧。所以,小照所说的『威廉』是指我哥哥」 我还以为是她的另一个人,或者是在脑子里飞来飞去的妖精,原来我的预想没有猜中啊。威廉是实际存在的人物。威廉是三雫同学的哥哥。 小照所尊敬的前辈。 威廉正在细述。 ——……啊啊,是这么回事啊。 「那么,在聊天室是」 「只是我擅自使用了哥哥的账号罢了。我出于惰性自称威廉。可殊不知你和我上了同一所学校,而且还和小照互相认识,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误会」 「怪不得,原来是这么回事」 「……受打击了么?」 她没有向我看过来。 她只是直直地看着那副漆黑的画,垂下眼睛。 「打击……倒是没有」 「是么。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没有表现出些许放心的样子。 我有没有这受到打击。她在这个提问里究竟注入了什么含义,我无法充分领会。我也无法从她的表情中推测她的意图。我的分析能力不足。既然只能通过想象来不足,那我就只好直接问了。 「这究竟——」 ——是什么意思? 正当我准备这么问的瞬间,一个陌生的老人冲进了小屋。 「喂!!!是谁把这个小屋弄得这乱的!!」 这位老人充满活力地发出声音,茂密的白胡子气派地用力摇摆,一边举起拳头,一边朝我们冲过来。老人绽放着他那不管在森林里还是在草原里都能顽强活下来的强大生命力,抓住我的肩膀,把脸一下子凑了过来。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小子!」 好可怕……!这老爷爷是怎么回事,比小巡还好巨大! 大事不妙啊,我来这里不为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回答! 我突然被猛兽袭击,丢人地跌坐在地,而救我于危难之中的,是个子比小巡矮一个多头的三雫同学。 「久保先生,好久不见」 「嗯!?哦,什么啊,原来三雫小妹妹你在啊」 三雫小妹妹。 我觉得看人改变态度不是什么坏事,可一看到美少女措辞立刻就变温柔了,怎么看都是危险的预兆。对于一个看上去早已年逾花甲的老人来说,这个意见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我还是觉得,他最好还是立刻改变他的处世之道。请您务必悔改。 「这位是我的朋友,加茂十希男」 「是这样啊,是加茂十啊!既然是三雫的朋友就没办法了,你们慢慢聊吧」 别乱叫我名字,怎么可能是加茂十·希男啊。 才不是那么难断词的名字吧,加茂十希男…… 「三雫同学,那个……野生老爷爷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这所小屋的主人,久保胜次先生。平时总是承蒙他照顾」 「哪里哪里,没关系啦,这里的作品基本上都是你哥哥的,你不用还有谁用啊,这间小屋」 你这个屋主要用吧——虽然很想这么吐槽,但我怕他又凶我,所以我坚持不说话。 「加茂十,你是三雫带来的人,也就表示你理解辉明的画咯!」 「这……嗯!是的!」 总觉得太麻烦了,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大户辉明先生!小的从今儿个起就是您的粉丝了! 「哎呀,真开心呐。加茂十,怎么样?看得懂这幅画的主题么?」 久保老师拿起来的,是三雫同学刚才一直盯着的那副漆黑的画。这能算是一幅画么?只是一团只有些许颜色变化的黑与黑与黑的漩涡而已吧。别说主题了,我连风格都看不懂。这个是画么。不是为了试出理想的黑色颜料才试画的么。 「主题是……『黑暗』么」 「不对」 「那就是『夜』了!不,只是更单纯的『黑』么?」 「没猜对。正确答案是『海』」 海。 海?骗谁啊。 「夜海么。真是一幅难以理解的画啊」 「一般是理解不了的啦。辉明的画,现在都没有得到世间的认可。就算是我,突然看到这样的画,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啊」 那你干嘛突然拿给我看征求我的意见啊! 摆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其实老糊涂了吧! 「加茂十,如果提到美丽的海,你会想象怎样的情景?」 「呃……呃,清澈的水面和白色的沙滩……之类的」 「没错没错,一般都会这么说。不了解海的人大多只会看到水面。可若是真正想要知道海的魅力,就必须潜入海中。只有拿出打破成见的勇气扑进海里,才能真正了解它。这就是辉明想要表达的东西。这幅画的意境,诠释了他对海洋的理解。不是看着水面的情景,而是必须潜入什么都看不见的深海才能了解海洋吧……他想表达的就是这些。海真正的美丽并不在水面上,而是蕴藏在水面之下」 我反刍久保老人的话。 试着在头脑中梳理大户辉明所说过的话。 一般想到的『美丽的海』,都是无污染的清澈水面。 然后是洒满夕阳的红色水面,海滨的景色,从宇宙遥望地球。 但是,这些都是海的表层,不过是对表面的感想。海的本质,毋宁存在于水面之下。 水面之下的美。 无限幽深的水世界。 里面所孕育着的无穷无尽的生命。潮流与海藻。泥土与岩石。水的温度所创造的一切。 它是浩瀚的深渊,是与我们身处的世界接壤,却又遥不可及另一个世界。 在那里,孕育出 优美的形态。那是海的内面。那是海的生命本身。 『内在之美才是本质』这一定就是这幅画所主张的思想。 「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我感觉,无法想象水面之下的东西,是不能够理解这幅画的。辉明本性善良,就算在画这种黑不溜秋……阴森可怖的画时,也不可能少得了笑容」 充满笑容的人……么。 我还以为他也跟他妹妹一样满面哀愁呢。 「辉明留下的画作,全都非常神秘,非常有意思哦,全都乍看上去看不出什么名堂。他这个孩子真的很有意思。要是还有他那样的孩子加入美术社,我随时都可以把这间工作室借出去呢……」 「久保先生你不用么?这里」 「这里是我退休之后想画画才建的。不过,我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才能,于是就……」 才能么。您老退了休还那么有干劲,想要改变自己啊。既然如此,还请您务必好好学学男女平等的精神。 「到头来,这里变成了保存辉明作品的收藏库。不过,我并不知道怎么保存绘画,所以只是摆在这里罢了」 我觉得『保管』这种说法有失妥当,『放置』这个词才正好合适。不过,不管久保老人还是三雫同学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的样子,相互开心地笑着。 「非常感谢。多亏了久保先生,我才能再次看到哥哥的画」 「是么是么,你对我这么说,我好开心啊,哈哈哈!」 他们关系好得让我看着都觉着不甘心。 可恶,原来我该加入的既不是分析社也不是运动社,而是美术社么。 「想看的时候随时候都可以来哦!……我是很想这么说的,其实有点麻烦事呢」 「有麻烦事么?」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只要我能把那麻烦事给解决了,我也能够加入么。包在我身上吧,分析社兼将棋社的加茂十希男,展现男子气概的时候到了。 「嗯,最近啊,好像有人擅自进入这里」 擅自进入这里。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犯人是大户三雫。 理由很简单,因为知道这种偏僻地方的,恐怕就只有她了。 「我觉得……那应该是我」 「不是你啦,瞧」 久保老人似乎确信,擅自入侵小屋的人不是三雫同学。久保老人拿起垃圾桶,把里面的东西当做证据拿给我们看。里面有香烟的烟头。 「香烟……」 「不是我……」 「没错。其实有一部分作品上留下了烧焦的痕迹。这尊石膏像就……。所以我想找时间把里面的作品搬到家里……三雫,你要是想带回去,我就开车送过去吧」 「不……哥哥把东西留在这里,就是给久保先生您的。您就算把东西处理掉,我也不介意的」 「是这样啊,那我就拿回我家吧」 久保老人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看来他说喜欢这些作品,不是虚情假意的场面话。 「我不会扔掉的。你要是想看了或者想要回去的话,随时都跟我说吧。不过,最好还是别独自到这所小屋来了,都不知道擅闯这里的是帮什么家伙」 你明明都不留心三雫同学进来。 唔。怎么说呢,这个老爷爷……我并不讨厌他呢。 *** 我们离开工作室,再次来到那条难走的路上,久久地行走着。 距离操场还很远,可能是因为平时运动不足的关系,感觉脚特别重。那间工作室那么远,真亏三雫同学能够把它找出来。她所说的正在寻找的『痕迹』,就是指这个么?就凭哥哥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她就翻遍整个学校来找它么? 既没有对话也没有情调的这段路一直走了十分钟,我总算看到了围绕校舍的墙壁。我们再次钻过了混凝土墙上的洞,进入到学校的院地中。我要是小学生,一定会为发现秘密基地和秘密通道而喜出望外吧,可我都高二了,只会在意这洞究竟是谁弄出来的。 「真亏你能找到这样的洞啊」 「洞的位置是哥哥告诉我的。我也没想到这种地方竟然会有一个洞,花了一年时间才找到的」 「你哥哥还是个探险家啊」 「他能得到小照的尊敬,至少不是个平凡人……大概这个洞就是哥哥弄出来的」 「咦!?他把混凝土弄坏了么!?」 「我想是的。因为这样一来,就能创造一条前往工作室的近路了」 三雫同学的话究竟有几分开玩笑,我完全分辨不出。如果此言属实,能看她哥哥擅长理论,但性格却没有丝毫理论可言,真有小照的师傅的风范。 穿过那个洞,前面是弓道场和第二活动楼之间的狭长小道。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条将小山的斜坡强行削成水平而创造出来的,难走且唯一的路。路上到处是大石头,路面凹凸不平,感觉一摔倒就会受伤,很不安全。由于后面只有弓道场,又由于用地布置的关系,这里形成了一片古怪的空间……我想,大概是这样吧。我又不是小照,不想搞分析调查。 「怎么样,十希男君。稍稍了解小照和我哥哥的关系了么?小照受我哥哥的影像有多深,你应该明白一些了吧?」 「我感受很深,他们在怪的方面一模一样」 她又笑了。 就算小照是她的青梅竹马,也是她的室友,她果然还是觉得小照是个怪人。 「然后……如果可以,还请不要对小照过多问起威廉的事情」 「没关系,我想我是绝对不会主动去问的」 你不必担心,我不可能去找这种麻烦。 三雫同学似乎放心了,看着我的眼睛微微一笑。 她比我想象中……更爱笑啊。 「听到你这些话,我就放心了」 「是」 「非常感谢」 「是」 「………………」 「……咦?这就完了?」 「是的。专程把你带出来,实在抱歉。但我觉得,你会从小照那里听到更多的事。小照经常把威廉这个名字挂在嘴边,对吧?所以,我以为她应该会告诉你更多有关我哥哥的事,不过……小照现在还那么喜欢保守秘密呢」 「还……」 「我本觉得,她对你这个交往都有一年的男朋友,怎么都会开口的,看来是我太武断了呢」 「啥啊,我们并没有交往哦」 「咦?没有么?」 「没有」 「诶……是这样啊……你们没有交往啊……」 ……………………。 奇异的沉默在我胸口躁动。这、这对话是怎么回事。 「话说回来,这路可真难走啊!」 「脚容易滑,请小心一点……呀」 走在我身旁的三雫同学踩滑了,发出微弱的尖叫声,朝我倒过来。随后,我的右手传来迄今为止不曾感受过的冲击。 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是天使之翼包裹了我的手臂么!? 令我内心强烈动摇的某种东西,撞到了我的手臂么!? 奇怪,三雫同学仅仅只是靠在我的手臂上而已,然而某种温柔得难以想象的东西却给我带来了一股柔媚的力量! 我太过混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对不起」 「不,谢谢」 「为什么要道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对超越人类智慧的祝福表达感谢,不是本来就不需要理由么?我的感激之言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么。怎么说呢,真的太感谢了。 我的心头充盈着如此强烈的幸福感,可不知为何,三雫同学却悄悄地与我拉开了距离。 为什么,表现情欲的词我明明一次都没有用过……我明明都在拼命保持冷静了!既然这样,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啊! 操场上那熟悉的情景总算出现在了眼睛里,学生的身影稀稀拉拉地映入眼帘,然后,三雫同学简单地向我道别 「非常感谢你陪我一趟。我要回宿舍了……」 我不知什么时候曾经听过。作为约会的铁则,在最后分别的时候要尽可能给对方留下好印象,然后如果可以,就留下让对方稍稍无法释怀的话,这样一来,对方离开之后,也会时不时地回想起自己。 既然如此,就这样直接分别,实在不太好。 糟糕的印象会原原本本地留到第二天。就算明天在学校碰到她,我也不敢主动开口了! 要开口只能趁现在了,加油啊,加茂十希男! 鼓起勇气,朝她离去的背影喊出来吧! 「三雫同学!」 「什么?」 转过身来的她,还是那张充满哀愁的表情,只是温柔地微笑着。 总而言之,没有掺入任何非分之想的余地。 「……啊、不、没什么。请代我向你哥哥问好」 「……好」 光是说出这些话,我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望着她缓缓离去的背影,想哭的心情无端端地冒了出来。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加茂~~~我看到咯~~~~~」 祸不单行。 我听到有个恶心的声音喊了我的名字。 「…………美滨老师,你怎么在这种地方」 「呵、呵、呵,我可是弓道社的顾问呢,当然会在这种地方啦」 身着弓道服的美滨老师挂着散漫的笑容,指着我笑道。 可恶……竟然在这种地方遇到了最糟糕的人。 「我听到了哦。你是不是被大户讨厌了?」 「唔……你从哪里开始听的啊」 「从『请代我向你哥哥问好』的地方」 「完全没听到吧!别搞得像很懂一样啊!」 「噢噢~?跟老师竟敢这么粗声粗气。可别怪我上课的时候把你往死里整哦」 你已经不是我的班主任了吧……! 在那之后我都说了些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那天,我随便对美滨老师找了些借口之后,跑着奔回了家。我想尽快回去进行思考,但我没有告诉人我所想的事情。 我决定,这件事对小照也不说,让我自己一个人慢慢思考。 *** 过了几天。 这天没有一丝风,而且热得人满身是汗。 明明连七月都没到,阳光却让人感受到了夏日的气息,火辣辣地洒在操场上。我逃也似的重重坐在了第二活动楼的影子里。今天,放学后的操场上依旧洋溢着活力,悦耳的声音犹如离弦之箭,从各个地方响起,纵横交错。他们这些年轻人和我这个埋没在阴影中的家伙不一样,将自己暴露在艳阳之下挥洒着汗水。 ……真好啊。升上高二的现在,我不禁心想,要是不加入什么分析社,找个运动社团加入就好了呢。好想试试乒乓球,羽毛球,还有篮球呢。我注意到我所列举的运动没有一个是在太阳下进行的,但这件事还是无视好了。 这里是第二活动楼的屋檐下。稍稍移动视线就能看到弓道场,还能看到那条通向工作室的小路。可今天,感觉不到三雫同学会过去。倒不如说,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其他人会过去。什么啊,我来这里岂不是毫无意义么。可正当我想要回家,准备起身的时候,小照突然喊住了我。 「咦?那里有张漫不经心的脸……那不是加茂十希君么!」 她身穿制服头戴针织帽,今天也是那身固定的行头。她来到了我身旁。 在这大热天里,她居然还戴帽子。 「你在这种地方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么?我在纳凉啊」 「专程为了纳凉离开校舍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你脑子真是坏到令人泪奔啊!」 要你管。 我本想出言反驳,但怎么也拿不出那个气力。 「就是这样……你呢?」 「我当然是在做分析调查哦。我想调查这所学校在离校舍最远的地方进行活动的是哪个社团。另外,我正在按自己的步伐数步数」 又在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你的行为真的跟小学生一样啊……」 「唔。最近的小学生在玩高中生水准的高难度游戏么?」 「别把小学生拉到你的水准上来!倒是把你自己降到小学生水准啊!」 你的行为那么蠢,可你自己就是不承认! 啊、够了!我明明那么疲倦了,你却还给我准备那么多槽点! 「这件事先不管好了。我也准备回去了,你现在也很闲么?」 「噢,是很闲」 「太好了!那就和我一起去吃寿喜烧吧!」 「寿喜烧?」 「嗯,学生宿舍前面开了家小店。我拿到了开业折扣券,不过一个人不太好去」 寿喜烧…………我想吃。 「我去」 「好嘞,那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快起来」 小照拉着我的胳膊,想要强行把我拉起来。 被她一催我就少了几分干劲,这是为什么呢。 话虽如此,我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固执,便站了起来。就在我准备好出发的时候,美滨老师从弓道场出来了。她身着弓道服,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一看到我脸就露骨地颦蹙起来。这个教师究竟多讨厌我啊,可恶。 「加茂……怎么又是你」 「你好」 我还想说怎么又是你呢,咱们彼此彼此吧。不过出于上下关系,我不可能那么回答。美滨老师不耐烦地朝我走过来,不耐烦地对我抱怨起来 「你还真闲呢」 「哦。因为社团活动很宽松」 「我不想介入学生的私生活,但凡事都要适可而止啊」 「我凡事都是适可而止的,怎么了」 「大户不来于是今天就换赤村崎了么?明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挺有一手的呢。光是带女人消失在后山上就够没节操了,结果不到三天又要带别的女人,要轻浮也总得有个限度吧」 这家伙……! 竟然口无遮拦地大爆学生的隐私……! 而且偏偏还是在小照面前! 「加茂十希君,这是怎么回事」 小照冰冷的视线从身旁向我刺来。好冰冷啊,这样可吃不了寿喜烧了哦。美滨老师正露出「抱歉搞砸了」的表情看着我,我绝饶不了她。我要告你,我一定要告你。 「什么也没有啦」 「你跟三雫是什么关系」 小照的语气十分急迫。 我感觉到,小照很久都没有这么激动过了。这可麻烦了。 「我们只是认识」 「你骗人」 「说什么呢,我们在十美乃钱包遗失事件里才头一次见面啊,关系根本好不到让你生气的地步吧」 「嗯……也对」 再说了,为什么我非得向小照解释?为什么我非得被小照吓成这样?你是个自由自在的人,就别来干涉我啊。 「那么,你们消失在森林里是怎么回事?」 唔。工作室的事情可以告诉小照么。 那里不是属于三雫的,而是属于久保老人和美术社的,就算告诉别人也没问题吧,不过……要让我们之间的秘密减少一个,我还是有点不愿意。 「加茂十希君,你回答不上来么?美滨老师,请逮捕他」 「喂喂喂,加茂,你该不会真的在搞不纯洁的异性交往吧?会退学的哦?嗯?」 根本没有余力管什么秘密不秘密的了。 三雫同学,对不起。 「森林里有美术社使用的工作室,我在那里看过绘画。我是清白的,小照」 「工作室!诶!好想去看看啊!」 「你不可以去」 「为什么!」 小照反抗。小照比起从容不迫地进行分析的时候,还是像这个样子跟我正常交流的时候看上去更可爱。她不说话的话,看上去就更漂亮的。这货为什么偏偏选在这种时候搞什么莫名其妙的社团活动啊。 「难道说,有工作室的事是你撒谎,其实你们两个到森林里快活去了?」 「才没撒谎!老师你先闭嘴!」 「加茂十希君竟然骗伦家去见别的女人……太不贞了」 伦家是闹哪样啊!你平时不是这个鬼样子吧! 「说起来,加茂和大户是从那条小路出来的呢。赤村崎,去看看怎么样」 「从那条小路?好嘞,去就去!」 「等等、小照!让我走前面……小照!!」 等我叫出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那条路凹凸不平,很容易滑倒。我想让她小心,可我没来得及喊住她,她便一脚踩滑,夸张地摔下了陡坡。 「呜哇啊啊啊啊啊!」 她一边声嘶力竭地叫喊一边摔了下去。我小心不让自己也跟着摔倒,急急忙忙地走下小路。 「小照!你没事吧!?」 「唔…………摔倒了」 摔倒的样子明明那么那么夸张,却好像没有明显外伤。太好了,没出什么大事。她虽然眼睛里有些泪花,但看上去并不是因为疼,而是羞耻在作怪。 「伤得重么?」 「脚好像有点崴到了。不过没关系,你会借我肩膀的」 脸皮真厚。 但我觉得这也是小照的优点,于是二话没说就把肩膀借给她,帮她站了起来。 小照把手绕过我的肩膀,将身体靠了过来。这个样子,感觉之前的什么时候也有过一次。我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那是倚靠在我右臂之上的女神的祝福。 奇怪啊,小照明明就像那个时候一样把身体贴在我的手臂上,可怎么就没有那股冲击呢。 「加茂十希君,你刚才在盯着我胸口看吧」 「不,我不仅对他人的痛楚敏感,还很诚实。我没有做那种事」 「你骗谁啊。你肯定在拿我跟三雫比,然后在心里嘲笑我吧」 「嗯?」 好敏锐。小照的直觉好敏锐,而且瞪我的眼神也好尖锐。 可是,因为身体特征就去中伤别人实在太幼稚了,我可不会那么做。也是为了小照着想,在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才算温柔吧。 「……虽然这话让我说有点那啥,不过三雫穿睡衣的样子超厉害呢」 「此、此话怎讲?」 「她躺在床上的样子,你就自己脑补吧,加茂十希君。我只觉得她睡觉时候在抱着一对小兔呢」 「一对小兔子……一对小兔子!?那究竟是怎样的画面!?」 「软绵绵满当当沉甸甸肉呼呼……那个地方,简直是人类身体的奇迹啊」 「别说了!我会拼命不去想的!你知道高中男生为了不让全体男性同胞都被当成同一类人,到底有多辛苦么!」 「海湾之星(baystars)、鲤鱼(carp)、龙(dragons)、金鹰(eagles)、斗士(fighters)、巨人(giant)、鹰(hawks)……按这个比较,恐怕三雫就是巨人级(giant)吧」 「别说了!虽然搞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但巨人级(giant)一定是很强的意思吧!别说了,别让我想象!别瞧不起我低俗!」 「在我这个好朋友来看,三雫都是个非常好的孩子哦,加茂十希君。可是,我必须告诉你一个悲伤的事实」 「什、什么啊」 「对你来说实在太遗憾了……三雫看男人很有眼光哦」 「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侧边不行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遗憾,一点也不遗憾哦。我一边这么安慰自己,一边把小照挠倒在地,结果被看到过程一部分的美滨老师训了。 「加茂、赤村崎……不要在学校里调情」 「救救我,美滨老师!我们才不是在调情,只有我单方面地被挠痒!啊哈哈哈哈!!」 「你最好还是去查查调情的意思吧,赤村崎」 我感觉美滨老师的表情已经不像愤怒,更像是同情了,于是我无奈之下放开了小照。她的脚在痛,摇摇晃晃地从我身旁逃走了。 「仔细想想,只让你们两个去校外的后山有点不太好呢。好,我也一起去。加茂,你来带路去找工作室」 「咦?可老师你还有弓道社的」 「没关系没关系,没我也总是好好的,所以我就自由行动了」 「也就是说,你只是想翘班吧」 「嗯?加茂,你要跟老师顶嘴么?信不信我打电话找你家长?嗯?」 你就是个用权力来压人的大恶棍。 真没想到美国人说的话还有机会能用上…… *** 我们走得很深了,操场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差不多该到了吧。 因为那地方我只去过一次,让我带路我实在没什么信心。搞不好我们现在已经遇难了……正在我心中开始捣鼓不安的时候,那个预制装配式小屋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中。 「就是那里么,加茂」 「是」 「真的有啊」 「请相信学生啊……」 「于是,你跟大户三雫在这里做什么」 「……请你相信学生啊」 要是我犯了什么错,我的笑容看上去就别有深意了,可是非常遗憾,真真正正是什么也没发生过,所以我不需要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工作室还是和昨天一样,没有上锁,门轻易地就打开了。 刚走进去一步,闷热的空气便席卷全身,不适的感觉爬遍全身皮肤。这可真糟糕,春天就这么热了,到了夏天还得了?我一点也不相信竟然有人在这种地方画过画。 好了,我已经向两人证明了小屋的存在了。这样目的就达成了,回去吧。我转过身去,只见小照正心浮气躁地扫视屋内,露出一张好像注意到什么的表情。 「这里…………莫非是…………前辈的工作室!?」 「啥?前辈的工作室?」 「加茂十希君!这个地方是三雫告诉你的吧?」 「嗯」 「竟然这样……原来三雫已经找到了么」 「找到什么」 「大户前辈的工作室啊」 啊。 三雫同学的哥哥大户辉明比我们年长。所以对于小照来说是前辈么。 他们可能在初中上的同一所学校,也可能是在其他地方相遇的,连本人的照片都没有却知道他有工作室,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这么亲密么? 「因为在校舍之外……所以 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么……三雫那家伙,真亏她能找到啊」 「什么啊,你找过么?让前辈告诉你不就好了」 「……前辈不肯告诉我啊」 那还不如不让你们知道吧。我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小照似乎没怎么在意,我也就没有在意。 可能是我多心了,感觉美术品的数量比起前几天我来的时候少了一些。话说回来,久保老人说过要转移作品。看来已经转移了一些吧。 「……是『海』……还有签名……错不了,这是前辈的画」 我之前没有察觉到,画上确实写着『wilhelm』的签名。 小照也知道『海』这个主题。她知道这幅被涂得黑黢黢的画有名字。看来她真的跟三雫同学的哥哥认识。虽然我并不是不相信,但之前都是空泛的感觉,现在总算有了真切的感受。 只是把她带过来倒是没问题,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小照一脸认真地盯着大户辉明的画,又在念念有词了。她似乎找到了什么目标,很少有的摆着非常认真的样子观察房间里面。 美滨老师就像看稀罕一样扫视房间,她明白这里是美术社使用的地方,知道目的已经达成,正无所事事地站在原地。你先回弓道社也没关系哦。 跟她一样闲下来的我,随便坐了下来,思考着该怎么向三雫同学解释擅自带人进来这件事,而就在这个时候,工作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对啊,我忘了除了三雫同学之外,我还得向另一个人解释清楚…… 「究竟是什么人竟敢闯进我的小屋!!!!」 超有迫力。 彪形大汉随着猛烈的狂喊,一边怒吼一边闯了进来。我一瞬间还以为是头熊进来了。 「您好,久保先生。我是加茂十希男」 「啊啊!?啊昂!?…………什么啊,原来是男加茂十(okamoto)!」 才怪啊。冈本(okamoto)是谁啊! 不要自由地把别人的名字重组并省略啊。 话说回来,这个老爷爷闯入的时机总是这么绝妙啊。 「啊!?那边的,别碰作品!」 不讲礼貌触碰作品的,自然是小照了。小照面对久保老人的威武身躯毫不退怯,不过还是老实地把画放还了。 「还有那顶帽子!」 「嗯?帽子是我的哦?」 「喔?是么?抱歉,我搞错了。你看可以,但不要乱动啊!」 难道美术社还做帽子么?就算搞错,这也会不会错得太离谱了? 「不好意思。对擅自进来一事,我向您道歉。我叫美滨,是学校的英语老师……」 「嗯嗯!?你是学校的老师!那正好,我有话要说!」 之后的久保老人非常吓人。他眼里就好像完全没有我跟小照一般,将前些天跟我说过的香烟的事,叽里咕噜地向美滨老师抱怨起来。 他对我们擅自闯入都没提半点意见,可是一说到香烟,他的话就一下子多了起来,态度十分严厉。啊,对呀,这里有很多画,用火要非常小心啊。 「加茂十希君……」 「什么事?」 「那位老人是?」 「他是这个小屋的主人,久保先生。似乎是大户辉明的画迷」 「唔……他住的是那所房子么」 「咦?」 小照指向窗户。我向窗外一望,确实从树木的缝隙中看到山里耸立着一幢大屋。如果不管交通是否方便的话,那倒是一所无可挑剔的好住所。这个老爷爷,莫非是有钱人。 他就住在从这里能够看得见的位置么……啊,所以他才会随意把画放在这里啊。因为这个距离的话,什么时候有心情就能过来看看。 在我自顾自地想通这件事的时候,久保老人仍在对美滨老师舌锋锐利地说着事情。 对女高中生明明那么娇惯,对女教师却很严格么?这个老爷爷的偏好还真是过分呢。 「总之,既然我们有学生闯入私人土地吸烟,那就是问题。今后我们会注意,不让学生到这个小屋来的」 「这可真是帮大忙了!哎呀,要不要把吸烟者找出来呢,高中生吸烟很不好吧,而且你想想,火要是烧到这里面的作品就更不好了。要是在闹出大事之前把问题解决,那真是帮大忙了」 「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十分抱歉」 「那么,关于今后的处理——」 照这个样子,估计可能会禁止这所小屋的使用。那个洞要是让老师们知道了,也必须会被堵上吧。虽然有些遗憾,但这也没办法。 在美滨老师和久保老人深入交谈的时候,小照不知为何只是盯着天花板。她完全没有去看那些作品,只是专注地注视着天花板。她这个样子看上去,就好像能从天花板上找出什么东西似的。她在寻找——某种痕迹。 「小照?你怎么了啊,在想事情么?」 「嗯……有点事情想问一下……啊,不,还是算了。总之,还是先把眼前的问题处理好吧。有人在这个地方抽过烟呢。加茂十希君,过来一下」 「怎么了?」 小照勾着手指让我过去。她似乎要跟我说悄悄话,又直接将手指竖在嘴上,打出让我别出声的手势。如果不方便的话大可不必在这里说啊,我无可奈何,靠了过去,小声回应她 「怎么了?」 「这情况不太妙呢,这样下去,你或者三雫会被当成吸烟者的」 「啥?为什么?」 「虽然久保老人那么说了,可老师根本不想去找吸烟者吧。而且这个地方不用心找的话根本发现不了,既然在这个地方发现有人吸烟,那么吸烟者就是知道这个地方的你或者三雫了」 「有没有搞错……啊、等等,我可是说过,在我知道这个地方之前就有人抽过烟了哦!」 「那么,嫌疑人就是三雫了……这可麻烦了呢。如果对她的监视变严的话,最后对同寝室的我的监视也会变严的」 「这种事根本无所谓吧!」 「要是房间被搜可怎么办……三雫不在房间里放东西,她倒是没什么,可我带了很多私人物品进去,而且弄得乱七八糟,那个样的话,可是会被发现的啊……!宿舍的铁则明明是两人平等啊!」 「赶快把你那些东西处理掉吧,可恶的当权者!」 「得想办法掩饰过去……而且明明还有时限的啊」 「时限?」 「寿喜烧店的折扣券,还有一个小时就过期了」 「好朋友都要被人怀疑了,竟然还赶不上一顿饭重要!?」 你对优先顺序考量的结果就是这个么!? 「那要朝哪个方向分析呢」 「怎么都好。这里只有你能分析,就按你喜欢的来吧」 「我明白了。那就当有人打算用吸烟时使用的定时点火装置引发山火吧。好嘞」 「慢着!慢着慢着慢着!给我等一下,小照妹妹!」 「怎么?」 「为什么你会得到这么奇葩的答案啊!」 「我认为新颖的点子才会为人所接受」 「笨蛋!比起点子新颖,完成度高才更重要啊!这可是世间公论!」 「那该怎么办?」 「非常普通地去做!通过稳妥的分析结果排除三雫同学的嫌疑就够了!」 「我明白了」 小照虽然不满地噘起嘴,但还是同意了。至少是以同意的形式从我身旁走掉的。不会有问题吧…… 然后,她用平时那种夸大的举止和口吻,开始了她最喜欢的分析。 「美滨 老师!我知道了!我来分析香烟吧!」 「怎么赤村崎,你知道是谁干的了?」 「虽然不知道,但一想就立刻明白了。来分析分析吧。就请包在我这个分析社社长的身上吧!」 小照今天也放出了豪言壮语。她自信满满从容不迫,语气之强硬,听着令我不安。我对她三步并作两步的那种行事方法怕得不得了。 「你要分析?……可留下的只有烟头啊。凭烟头就能确定吸烟者么,赤村崎」 「让我来说的话,要确定是某个人干的,恐怕很困难吧。可若是要限定某个范围,反而非常简单哦!」 目标自己来定,难度当然就能自由控制了。对于分析行为,我自身并没有什么意见,我只关心她是不是抱着排除三雫同学的嫌疑这个目的开始分析的。我不觉得她是那种追求真理之人的形象,她真的没问题么。 「首先要收集情报。久保老人,我有几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分析……你就像辉明一样呢……噢噢,尽管问吧」 三雫同学的哥哥也像小照一样搞分析么…… 话说回来,三雫同学好像说过,现在的小照就像大户辉明的模仿者。我有点想见见原型了。不过我也不想跟他相处太久。 「那我就问了。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间小屋是没有上锁的,平时就是这个样子么?」 「我不上锁的。这里又没人会来,而且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锁本来就坏了」 「不会上锁……您平时并不使用这个地方吧」 「对。我只是偶尔会过来看看辉明的作品」 对一介高中生的作品,他竟然会这么着迷。明明没什么艺术价值……不过,审美观因人而异呢。 「嗯嗯。三雫发现这里,是什么时候?」 「呃,大概是三个星期以前吧」 「那么,三雫可有带什么人来过?」 「她第一个带来的就是加茂十」 才不是加茂十啊。 知道久保老人积极配合,小照也问题一个接一个,不停询问。 「除了三雫和加茂十希君之外,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地方?」 「我跟美术社的学生说过可以使用这个地方。不过,可能是没有机会,他们一次也没来过呢」 当然不会来啦,这里这么远。 而且感觉上冬天冷夏天热的。 「赤村崎,你的意思是,吸烟的是美术社的人么?」 「怎么会呢,不会有人专程为了吸烟跑到这种地方来的,美滨老师。不能急着下结论。再稍稍分析一下吧」 对啊,再稍稍继续一下啊。 当前还完全没有确定嫌疑人的范围,没问题么。 而且也没有浮现出任何疑点。 「久保老人,烟头掉在了哪里?」 「全在垃圾桶里。瞧,在这儿」 「是那个么……不锈钢材质的呢」 小照向垃圾箱里窥视。 她积极收集情报的样子非常棒,但这样真的能够确定嫌疑人的范围么?你该不会忘记了目的,在享受分析吧? 「一方面,吸烟者在石膏像上摁灭过烟头,另一方面,可能是考虑到安全问题,才把烟头丢进不锈钢垃圾桶的吧。唔——,会是怎样的人呢……?嗯嗯?这尊塑像,不是前辈的作品呢」 「噢噢,这是辉明一边教,我一边做的。我当时想象的是年轻时候的自己,可怎么都做不好呢,结果做成了一个怪物」 竟然自己评价自己的自塑像是怪物,这是何等的勇气啊。您就放心吧,仔细一看,其实这像跟您一模一样。 不知小照突然间要做什么,她从垃圾箱里拿起了一个烟头。脏死了,快住手。 「烟头……很长么?加茂十希君,你怎么看」 「哦,是很长啊。哎,真浪费啊。既然这样,最好还是多加点税吧」 「会不会是……不知道怎么抽烟呢」 「可能吧」 「加茂十希君。你知道一盒烟有几支么?」 「二十支吧,怎么了啊」 「加茂,你怎么知道……」 美滨老师用奇怪的目光盯着我,但我没有在意。 比起这种事,还是先听小照继续分析吧。 「垃圾箱里的烟头,总共有二十个。烟蒂的花纹全是一样的。加茂十希君,你怎么看」 「在工作室里抽完了整包烟么。脸皮真够厚的啊」 「不是这种问题」 「是个大烟鬼吧。最好强制让他去趟医院」 「也不是这种问题!不是的,我是说,恐怕所有烟都是从同一个烟盒里取出来的」 「哦,于是呢?」 「没有啊,空烟盒。烟蒂都像这样随随便便扔掉了,吸烟者却很讲文明地只把空烟盒带走了。这是怎么回事?美滨老师,你怎么看?」 「唔唔。感觉有点奇怪呢」 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但美滨老师似乎不觉得。现场的气氛正在飞速改变,陷入小照的魔法之中。厉害啊,小照,不知不觉间我都快被你给忽悠了。 「说到底,这名吸烟者为什么非得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呆上那么长时间呢?加茂十希君,你知道吸完一根烟大概需要几分钟么?」 「那要看怎么吸了,大致上五分钟左右吧」 「加茂,你怎么知道……」 美滨老师用奇怪的目光盯着我,但我没有在意。 比起这种事,还是先听小照继续分析吧。 「假定吸上一支需要五分钟,那么二十支就需要超过一个半小时。将近两个小时呆在这里,只是吸烟么……?」 听到小照这个说法,美滨老师实在忍不住插嘴了 「等等。不一定是一天内把所有烟抽完的吧。会不会来过这里好几次呢?我觉得应该认为,吸烟者每次想要打发时间就会来这里吸上几支」 我赞成美滨老师的意见。 可是,我觉得小照还有反驳的余地。 「好几个人好几次地来到这里……真的是这样么?烟头正好一盒的数量,所有烟蒂上花纹相同,全都一样留了很长,全都放进了同一个垃圾桶里……而且最关键的是,三雫来过这里好几次,却对此事毫不知情?很难想象吸烟者平日里经常在这里吸烟」 「唔……这么说来,如果吸烟的是大户,不就合情合理了么?」 喂喂喂! 不行啊小照! 我想要帮忙,拼命思考着该怎么说,可不知为何,久保老人插嘴了 「不不不,肯定不是三雫啊,老师!她过来只是看她哥哥的画!」 我同意久保老人的意见。 「我也觉得不对。她要是吸烟,我这个室友不会察觉不到哦」 「唔……」 美滨老师一副无法信服的样子。 她在一定程度上信任小照的分析,可是对三雫同学似乎还是持怀疑态度。怎么办啊,小照,接下来能够逆转么? 「本来,我想分析吸烟时间的」 「时间?嗯?小照,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就是指,吸烟者究竟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吸烟的。地点肯定是这里,时间应该不会是半夜。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呢?美滨老师,你怎么看」 「这个嘛……说来可叹,会不会是上课的时候?在操场上上完了体育课,懒得上下节课就直接钻到校外,在这里抽上一根……会不会是这样呢」 「我也这么想过,但怎么想这样都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 「太远了啊,这里。如果在第二活动楼旁边或者操场的角落发现烟头的话倒还好说,可是这所小屋藏在森林里,走过小路穿过墙上的洞还得在森林里走上一阵子才能发现。就算不到这里来,吸烟的事情也不会被发现吧?」 「唔……有道理,这有可能」 被忽悠了…… 高中老师被高中生花言巧语忽悠的一幕开始上演…… 「专程跑到这种地方来,至少不会是在操场看不见的地方就能瞒得住的情况。所以也就可以肯定,丢烟头的时候,是校庭人很多的时候……是放学后,或者正在进行社团活动的时候」 她说可以肯定,但这样难保不会留有疑窦,可是美滨老师接受了这个说法,正频频点头。听说老师会自然而然地相信成绩好的学生所说的话,这件事看来不假。太好了啊,小照,多亏你平时用功学习,不用变成『狼来了』的少年呢。 「也就是表示,这些烟应该是放学后带到这个工作室来的……如果是放学后过来的话,会有很大的限制。比方说文艺社的人放学后想要吸烟,肯定就不会到这里来。应该还有更近的地方可以选择,至少不会挑这么远的地方」 我很清楚这是在巧妙地岔开话题,有意识地排除三雫同学的嫌疑。干脆别搞分析社了,更名欺诈社吧。 「原来如此……那么,烟是谁抽的?」 「当然是放学后到这附近的可能比较高的人啦,美滨老师!也就是说!是使用第二活动室的某社团的某人把烟带过来的,这么想最合适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这么能干啊,赤村崎」 小照被夸奖了。不论留下多么出色的成绩,在性格方面都让人不想夸奖的小照,竟然被人这么直接的夸奖,真是天下奇闻。 「分析完毕,这样一来,大致的情报就凑齐了呢。犯人的范围也缩小到一定程度了。另外,只要整合其他情报……后面就属于想象的范畴了。老师,即便如此也没问题么?」 「嗯,没关系,请你务必谈谈你的高见」 不知怎的,老师变成了讨教的一方。小照渐渐将老师朝着错误的方向诱导。我开始感到不安,我们现在是不是在做坏事? 「这终归只是没有真凭实据的推测……我觉得这些烟头并不是抽完的,而是被处理掉的。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怎么回事?」 不是抽完的,而是被处理掉的? 是说不抽直接扔掉么?可是点火的痕迹怎么解释……? 「如果我分析正确,那么这些香烟应该是第二活动楼的社团里的某人的东西。可是第二活动楼基本上是在操场或体育馆进行活动的运动社团。因为文化系社团是在校舍开展活动的。运动社团对香烟有严令。啊、更正一下,只要是未成年人就不能吸烟……我的意思是,这种问题要是出现在运动社团,情况会更糟糕」 小照似乎提起兴致了,她开始独白,语言组织变得自由了。 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美滨老师和久保老人。在她眼里,只有架空的犯人和想象的世界。逻辑的地板渐渐延展,由证据堆砌成墙壁。在只有小照能够看到小屋之中,看不见的某人正手握着垃圾桶。 「比方说,要是他在自己社团的活动室里发现了香烟,那他会怎么做?即便那不是他自己的东西,只要发现,同样事关重大。那么,偶然发现香烟的他会如何处理这些香烟呢?而且,如果还是从前辈等不能去提醒的人的橱柜里发现的话,那该怎么办呢?最佳选择,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香烟处理掉」 美滨老师想要插嘴说些什么,但小照完全没有向她看去,滔滔不绝地继续陈述分析结果。 「要处理的话,要选在哪里进行?扔进附近的垃圾箱么?这可不太好,不管在哪儿发现了香烟,都会对犯人展开搜查。那么自己把烟带回去?一旦被发现,风险会非常大,而且如果他是运动社员,对这种情况通常会非常敏感,所以这么做的可能性很低。既然如此,要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把烟处理掉……如果他知道后山之中有工作室,那么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方案。他走过小路,穿过墙洞,来到不为人知的预制装配式小屋。要是在这里进行处理,就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了」 噢噢,我明知小照的分析是瞎扯淡,但听到之后却禁不住想拍手叫好。就像在看揭秘之后的魔术一样。 「门没有上锁,进去之后感觉也不像有人使用的样子。所以他非常确信这里没有人,于是他决定在这里处理香烟。有香烟的话应该就有打火机,所以他把打火机拿到了这里,将烟一支一支地烧掉了……他并没有吸烟,所以每一支都烧得不够彻底。二十支全都均等地被处理掉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他究竟是谁,但感觉挺可怜的。 竟然必须为社团的同伴擦屁股。真可怜,要是自己的社团闹出问题,自己会很受连累的。嗯嗯,我非常明白。 「这是,此时出现了问题。如果我推测不错,这个犯人是一个平时不吸烟的人。所以他在点火之前遗漏了一件通常应该预先留意事情……烟缸。这间小屋里没有烟缸,可他在点火之后才发现,所以他便在眼前的石膏像上摁熄了香烟……」 丢在地上用鞋底踩灭不就好了……啊,当然自己准备烟缸肯定是最好的。 「分析到这里,剩下的只有两个问题了。空烟盒和打火机上哪儿去了?久保老人,您怎么看?您有没有什么头绪?」 小照的眼睛,在向久保老人诉说什么。 你瞪老人家干什么,不管你再怎么想要,拿不出来的东西就是拿不出来。而且,你这样让久保老人很困扰啊,他都在用双手拍自己的脸了。 「我想起来了!说起来,确实也有打火机跟空烟盒!我觉得也许靠它们能够找出犯人,就带回家了!」 ……太厉害了啊,小照。 你那能够看穿一切的眼力,正乃创造未来的希望之力。 「嗯!好了,我的工作这样就结束了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美滨老师吧」 「怎么了?已经完了么?我感觉势头很好啊」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继续干涉下去为好。如果真的如我分析的那样,犯人就在使用第二社团楼的社团里,而且是发现香烟会闹出大问题的运动社团,并且,监督者监管不严,由于老师并非一直留守而给犯人留有机会能够处置香烟……就是这样的社团。弓道社的活动室应该就在那里吧。而且美滨老师似乎不是每天都参加弓道社的活动」 「……赤村崎,你什么意思」 「我们最好还是不要继续干涉下去了……您意下如何」 小照开心地笑了起来,美滨老师也很不愉快地笑了一下。 怎么回事啊,这种跃跃欲试的心情。我也可以笑么? 「我们走吧,加茂十希君!肚子瘪瘪的呢,去吃寿喜烧吧!」 小照充满活力地推开门,却被久保老人叫住了。 「等等!呃,小照!」 小照停了下来。她停了下来,可是毫不掩饰想要快点离开的心情,一边心神不宁地动着,一边回答 「什么事?」 「那顶帽子,还有那种分析……你究竟是……?」 「我只是……大户辉明的熟人」 说完,小照就像了却了一桩事一般,一脸清爽地离开了工作室。 我在说「只是认识」的时候,你明明反驳得那么厉害,真受不了…… *** 刚走出去,之前沉浸在分析中而忘却的暑热便再度重现。美滨老师好像还在跟久保老人交谈着什么,完全 没有跟过来。 快步前进的小照感觉脸好红。做了一场那么激烈的演说,想必相当累了,可她丝毫没有露出疲态,只是开开心心地向前走。 见她本来崴到的脚正充满活力地向前走,看样子摔倒时伤得不重。 可是,她有那么期待吃寿喜烧么?寿喜烧,折扣,虽然有这些撩人的词汇,但明明不是非得今天不可。 也罢。 今天帮了一把三雫同学呢。为威廉的妹妹努力了一把,本人也获得了充实感。所以接下来,也把这种感觉给我分享分享就好了呢。 「呐,小照」 「什么?」 小照没有止步。老爷爷叫她她就听,我叫她她竟然不停。为什么啊。折扣券的时限有那么赶么? 「你已经全知道了吧?」 「什么?」 「真相。你那么能分析,不就表示你已经知道那些烟头是谁扔的了么?」 「啊……我只能说十有八九」 「告诉我啊。反正回学校前还有些时间」 「嗯。这次的事件,要看穿真相其实非常简单。嫌疑人只有三雫一个,而这种初始状态被创造出来,本来就很怪。不会有人只为抽个烟就跑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小屋去啊」 「嗯?你是说那人另有目的?」 「不对。我是说,根本就没谁抽烟。说我们学校有学生抽烟……明确的证据在哪里?那只是久保老人的一面之词吧。只要把嫌疑人的范围扩大到高中生之外,答案一下子就出来了。因为知道那个地方的人非常有限。犯人自然就是久保老人了」 「久保老人?你是认真的么?」 「不会错的。我已经证实过了吧。我问他有没有发现打火机,他回答说发现了」 「这又代表什么?」 「垃圾桶里虽然有烟蒂,但完全没有烟灰。在小屋的任何地方也都找不到烟灰,所以能够知道,香烟不可能是在那里点的。可是久保老人却对我谎称找到了打火机。他这么做是为了帮我的分析打圆场。因为他只要帮我一把,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目的。也就是说,那个老爷爷吸了烟,却卸到给我们学校的学生么?」 「都说不对了。他没有吸烟。他身上没有烟味,而且那个小屋里也没有烟缸吧。他平日里不可能在那个地方吸烟。而且,他没理由不能吸烟,没有必要推卸到别人身上」 「嗯?那是怎么回事?」 「久保老人准备了自己不吸的香烟,丢在了那里。然后将事情推卸到了我们学校的学生身上」 这就也是说……根本就没有人吸烟? 在小照捏造出答案之前,首先这起事件就是那个老爷爷捏造出来的么? 「他为什么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对于久保老人来说,这当然不会毫无意义。他应该有着充分的理由。如果这个地方有人在使用,而且未成年人吸烟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发生,那么这个地方被封锁也只是迟早的事了。这样就能够更加自然地把作品转移到别处了」 「啊……是为了作品!?他想把大户辉明的作品据为己有,所以才捏造出了吸烟者!?」 「这也不对。作品的话,他应该什么时候都可以搬走。而且只要锁上那个小屋,谁都无法对作品出手。而且工作室还在那种位置,谁都没办法擅自把东西带走」 「……我投降,我搞不懂啊。为什么那个老爷爷要这么做?」 「久保老人平时应该并不使用那个地方,然而他立刻就察觉到三雫发现了那个地方。而且今天我们去工作室的时候,他也立刻现身了。这可不是偶然啊,他从家里能看到工作室内部」 「从家里……」 「从工作室的窗户也能够看到他家对吧?如果有什么动静,他应该会用双筒望远镜观察工作室吧」 「接着说」 「所以被他看到了。三雫在那里所做的事。我认为,正因为他看到三雫的身影,所以才留下烟头,不让人靠近的」 「嗯嗯?我不明白哦?什么意思?三雫同学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么?」 「呵呵呵。想想看吧」 就算你叫我想想看,我也不无法像你跟三雫同学那样能够找出答案,像我这样的凡人,即便想破脑袋还是什么也搞不懂啊。 「别强人所难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会分析啊」 「也对……嗯,是的。不管是谁,只要对某件事一直怀疑下去,总能发觉它的答案——我知道这种想法并不现实」 说到这里,小照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 她将之前昂扬的心情压抑下去,露出几分认真的表情,然后脱掉了自己的帽子。 那是她平时爱戴的针织帽。 上面有个箭穿苹果的图案。 给我列出了这么多的情报,我也能够明白。这顶帽子,大概原本是威廉,也就是三雫同学哥哥的东西吧。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小照会拿着它。 「我知道,有人要隐藏某种不能放上表面的东西,别人是不可能完全理解的。但我觉得,我们有义务去尽那一份力。我…………不对,不是我,威廉这么说过」 她在手里把玩着帽子,声音渐渐平静下来。 这是她平时的语调。她用跟她平时一本正经地分析无聊事情的时截然不同的声音,说出了威廉的名字。 「这顶帽子,其实是前辈的标志」 「…………啊,我注意到了」 「他很喜欢这顶帽子,对它非常珍惜。虽然我找他要过好多次,但我觉得他肯定不会让给我的。可直到有一天,他把帽子送给了我。那真的很突然,我完全没想到我会得到它,当时非常吃惊」 说出这番话的小照,表情非常的平静,找不到半点平时那种爱捉弄人的轻薄样子。 尊敬的前辈。 小照想要模仿的,十分憧憬的,理想的人。 这样的人,竟突然把自己的标志送给了小照? 「我非常开心。我最喜欢的前辈,把最珍惜的东西送给我了。我笑着接受了这顶帽子。我开心的不得了。我根本不曾想过,我要是接受了这顶帽子会怎么样」 「接受了帽子……会怎么样?」 「前辈在那天晚上,上吊了」 我的喉咙颤抖起来。 冷静下来的头脑,感觉贴满肌肤的汗水是那么的冰冷。 感情和声音,停止了。 小照平静的声音,拥有推动世界的力量。 「我应该觉得不对劲的。他把不可能送人的东西送给了我。我得到了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那天又不是我生日,我却得到了我最想要的东西。我应该去思考更深层的那份含义」 更深层的那份含义。 水面之下的东西。 威廉的话语。 这便是小照迄今为止所怀的,所背负的东西。 「我本该能察觉到的。三雫是办不到的。当她发现离别的信时,前辈已经死了,所以当时只有我能够察觉到」 青梅竹马的室友。 她们在不为我所知的地方所共有的东西,是一份死亡。 不去找就无法发现的地方。花了一年才总算找到的工作室。现在仍在不断寻找的『痕迹』。大户三雫想要向我传达的东西。 「我至今都不明白前辈为什么要死。至今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自杀。我明明一直都在他身边,明明比任何人都要念着他。他明明将能救他的机会只给了我一个人……」 威廉要分析。 强行追求真相。 威廉在细述。 后记 您觉得,让小孩子享受游乐园的最佳方法是什么? 那就是不跟孩子说那是游乐园,而说那是梦之国度。我认为那算得上是一个最让小孩子开心的地方,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那里得到快乐。别说是那样了,站在大人的视角,甚至很少会在乎小孩子真正的感受。 我认为,让小孩子从梦境中醒来的最大原因,很可能是家长的态度。『这里是玩乐的地方吧,你怎么会不开心呢?』正是大人的这种态度让小孩子感到拘束的。 我认为,想让小孩子更加开心,就需要随行的监护人也跟着一起开心。我分析,是不是告诉小孩这里是可以玩乐的地方,告诉小孩现在是可以玩乐的时间,然后大人也一起表现出开心的样子,这样才能让小孩子安心地沉浸在梦的世界中呢?换个说法,如果摆出『这里是为我们提供快乐的地方,所以没什么好担心』这种被动的态度,是根本开心不起来的。 虽然在本作中,小照所进行的分析,是更深刻的理解事物,对「不要看漏不能看漏的东西」进行说明。不过,满可不必高举这种宏大的理想,分析这种手段的出场机会,其实很多就隐藏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不满足于灵光乍现所得出的答案,脚踏实地的更为深入思考,这种生活态度应该能让我们的日常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吧。 就是这样,所以在这里,将本作拿在手中的您,也请务必体验一下。用快乐的态度,用积极发现疑问的态度来观察的话,故事会焕然一新,变得更加美妙……为了让您体验到这一点,我借了后记后面的几页纸,献上一些赠品。读了本篇之后若是能够开心地阅读后面,将是我的荣幸。所以,如果您能从『找出没有搬上表面的疑问』以及『开动脑筋找出妥善的答案』中得到快乐,我的那点心愿也就实现了。 这是我在电击文库出版的第一部作品,在这最后,我要借这个地方,向参与出版的诸位表达我的感谢。特别要感激编辑清濑老师,为我提供了「十阶堂老师,随便找些歪理构成莫名其妙的自我观点然后强行让别人接受,这不是您的看家本领么?就这样写本书如何?毕竟逻辑什么的怎么都行呢(笑)」这种令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建议,我的感激与惊愕太过强烈,无以言表。 本作承蒙大家鼎力相助才得以诞生,但愿本作能够长久地留在诸位读者的心中。在下十阶堂一系。 您觉得,让小孩子享受游乐园的最佳方法是什么? 那就是不跟孩子说那是游乐园,而说那是梦之国度。我认为那算得上是一个最让小孩子开心的地方,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那里得到快乐。别说是那样了,站在大人的视角,甚至很少会在乎小孩子真正的感受。 我认为,让小孩子从梦境中醒来的最大原因,很可能是家长的态度。『这里是玩乐的地方吧,你怎么会不开心呢?』正是大人的这种态度让小孩子感到拘束的。 我认为,想让小孩子更加开心,就需要随行的监护人也跟着一起开心。我分析,是不是告诉小孩这里是可以玩乐的地方,告诉小孩现在是可以玩乐的时间,然后大人也一起表现出开心的样子,这样才能让小孩子安心地沉浸在梦的世界中呢?换个说法,如果摆出『这里是为我们提供快乐的地方,所以没什么好担心』这种被动的态度,是根本开心不起来的。 虽然在本作中,小照所进行的分析,是更深刻的理解事物,对「不要看漏不能看漏的东西」进行说明。不过,满可不必高举这种宏大的理想,分析这种手段的出场机会,其实很多就隐藏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不满足于灵光乍现所得出的答案,脚踏实地的更为深入思考,这种生活态度应该能让我们的日常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吧。 就是这样,所以在这里,将本作拿在手中的您,也请务必体验一下。用快乐的态度,用积极发现疑问的态度来观察的话,故事会焕然一新,变得更加美妙……为了让您体验到这一点,我借了后记后面的几页纸,献上一些赠品。读了本篇之后若是能够开心地阅读后面,将是我的荣幸。所以,如果您能从『找出没有搬上表面的疑问』以及『开动脑筋找出妥善的答案』中得到快乐,我的那点心愿也就实现了。 这是我在电击文库出版的第一部作品,在这最后,我要借这个地方,向参与出版的诸位表达我的感谢。特别要感激编辑清濑老师,为我提供了「十阶堂老师,随便找些歪理构成莫名其妙的自我观点然后强行让别人接受,这不是您的看家本领么?就这样写本书如何?毕竟逻辑什么的怎么都行呢(笑)」这种令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建议,我的感激与惊愕太过强烈,无以言表。 本作承蒙大家鼎力相助才得以诞生,但愿本作能够长久地留在诸位读者的心中。在下十阶堂一系。 您觉得,让小孩子享受游乐园的最佳方法是什么? 那就是不跟孩子说那是游乐园,而说那是梦之国度。我认为那算得上是一个最让小孩子开心的地方,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那里得到快乐。别说是那样了,站在大人的视角,甚至很少会在乎小孩子真正的感受。 我认为,让小孩子从梦境中醒来的最大原因,很可能是家长的态度。『这里是玩乐的地方吧,你怎么会不开心呢?』正是大人的这种态度让小孩子感到拘束的。 我认为,想让小孩子更加开心,就需要随行的监护人也跟着一起开心。我分析,是不是告诉小孩这里是可以玩乐的地方,告诉小孩现在是可以玩乐的时间,然后大人也一起表现出开心的样子,这样才能让小孩子安心地沉浸在梦的世界中呢?换个说法,如果摆出『这里是为我们提供快乐的地方,所以没什么好担心』这种被动的态度,是根本开心不起来的。 虽然在本作中,小照所进行的分析,是更深刻的理解事物,对「不要看漏不能看漏的东西」进行说明。不过,满可不必高举这种宏大的理想,分析这种手段的出场机会,其实很多就隐藏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不满足于灵光乍现所得出的答案,脚踏实地的更为深入思考,这种生活态度应该能让我们的日常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吧。 就是这样,所以在这里,将本作拿在手中的您,也请务必体验一下。用快乐的态度,用积极发现疑问的态度来观察的话,故事会焕然一新,变得更加美妙……为了让您体验到这一点,我借了后记后面的几页纸,献上一些赠品。读了本篇之后若是能够开心地阅读后面,将是我的荣幸。所以,如果您能从『找出没有搬上表面的疑问』以及『开动脑筋找出妥善的答案』中得到快乐,我的那点心愿也就实现了。 这是我在电击文库出版的第一部作品,在这最后,我要借这个地方,向参与出版的诸位表达我的感谢。特别要感激编辑清濑老师,为我提供了「十阶堂老师,随便找些歪理构成莫名其妙的自我观点然后强行让别人接受,这不是您的看家本领么?就这样写本书如何?毕竟逻辑什么的怎么都行呢(笑)」这种令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建议,我的感激与惊愕太过强烈,无以言表。 本作承蒙大家鼎力相助才得以诞生,但愿本作能够长久地留在诸位读者的心中。在下十阶堂一系。 您觉得,让小孩子享受游乐园的最佳方法是什么? 那就是不跟孩子说那是游乐园,而说那是梦之国度。我认为那算得上是一个最让小孩子开心的地方,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那里得到快乐。别说是那样了,站在大人的视角,甚至很少会在乎小孩子真正的感受。 我认为,让小孩子从梦境中醒来的最大原因,很可能是家长的态度。『这里是玩乐的地方吧,你怎么会不开心呢?』正是大人的这种态度让小孩子感到拘束的。 我认为,想让小孩子更加开心,就需要随行的监护人也跟着一起开心。我分析,是不是告诉小孩这里是可以玩乐的地方,告诉小孩现在是可以玩乐的时间,然后大人也一起表现出开心的样子,这样才能让小孩子安心地沉浸在梦的世界中呢?换个说法,如果摆出『这里是为我们提供快乐的地方,所以没什么好担心』这种被动的态度,是根本开心不起来的。 虽然在本作中,小照所进行的分析,是更深刻的理解事物,对「不要看漏不能看漏的东西」进行说明。不过,满可不必高举这种宏大的理想,分析这种手段的出场机会,其实很多就隐藏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不满足于灵光乍现所得出的答案,脚踏实地的更为深入思考,这种生活态度应该能让我们的日常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吧。 就是这样,所以在这里,将本作拿在手中的您,也请务必体验一下。用快乐的态度,用积极发现疑问的态度来观察的话,故事会焕然一新,变得更加美妙……为了让您体验到这一点,我借了后记后面的几页纸,献上一些赠品。读了本篇之后若是能够开心地阅读后面,将是我的荣幸。所以,如果您能从『找出没有搬上表面的疑问』以及『开动脑筋找出妥善的答案』中得到快乐,我的那点心愿也就实现了。 这是我在电击文库出版的第一部作品,在这最后,我要借这个地方,向参与出版的诸位表达我的感谢。特别要感激编辑清濑老师,为我提供了「十阶堂老师,随便找些歪理构成莫名其妙的自我观点然后强行让别人接受,这不是您的看家本领么?就这样写本书如何?毕竟逻辑什么的怎么都行呢(笑)」这种令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建议,我的感激与惊愕太过强烈,无以言表。 本作承蒙大家鼎力相助才得以诞生,但愿本作能够长久地留在诸位读者的心中。在下十阶堂一系。 您觉得,让小孩子享受游乐园的最佳方法是什么? 那就是不跟孩子说那是游乐园,而说那是梦之国度。我认为那算得上是一个最让小孩子开心的地方,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那里得到快乐。别说是那样了,站在大人的视角,甚至很少会在乎小孩子真正的感受。 我认为,让小孩子从梦境中醒来的最大原因,很可能是家长的态度。『这里是玩乐的地方吧,你怎么会不开心呢?』正是大人的这种态度让小孩子感到拘束的。 我认为,想让小孩子更加开心,就需要随行的监护人也跟着一起开心。我分析,是不是告诉小孩这里是可以玩乐的地方,告诉小孩现在是可以玩乐的时间,然后大人也一起表现出开心的样子,这样才能让小孩子安心地沉浸在梦的世界中呢?换个说法,如果摆出『这里是为我们提供快乐的地方,所以没什么好担心』这种被动的态度,是根本开心不起来的。 虽然在本作中,小照所进行的分析,是更深刻的理解事物,对「不要看漏不能看漏的东西」进行说明。不过,满可不必高举这种宏大的理想,分析这种手段的出场机会,其实很多就隐藏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不满足于灵光乍现所得出的答案,脚踏实地的更为深入思考,这种生活态度应该能让我们的日常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吧。 就是这样,所以在这里,将本作拿在手中的您,也请务必体验一下。用快乐的态度,用积极发现疑问的态度来观察的话,故事会焕然一新,变得更加美妙……为了让您体验到这一点,我借了后记后面的几页纸,献上一些赠品。读了本篇之后若是能够开心地阅读后面,将是我的荣幸。所以,如果您能从『找出没有搬上表面的疑问』以及『开动脑筋找出妥善的答案』中得到快乐,我的那点心愿也就实现了。 这是我在电击文库出版的第一部作品,在这最后,我要借这个地方,向参与出版的诸位表达我的感谢。特别要感激编辑清濑老师,为我提供了「十阶堂老师,随便找些歪理构成莫名其妙的自我观点然后强行让别人接受,这不是您的看家本领么?就这样写本书如何?毕竟逻辑什么的怎么都行呢(笑)」这种令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建议,我的感激与惊愕太过强烈,无以言表。 本作承蒙大家鼎力相助才得以诞生,但愿本作能够长久地留在诸位读者的心中。在下十阶堂一系。 您觉得,让小孩子享受游乐园的最佳方法是什么? 那就是不跟孩子说那是游乐园,而说那是梦之国度。我认为那算得上是一个最让小孩子开心的地方,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那里得到快乐。别说是那样了,站在大人的视角,甚至很少会在乎小孩子真正的感受。 我认为,让小孩子从梦境中醒来的最大原因,很可能是家长的态度。『这里是玩乐的地方吧,你怎么会不开心呢?』正是大人的这种态度让小孩子感到拘束的。 我认为,想让小孩子更加开心,就需要随行的监护人也跟着一起开心。我分析,是不是告诉小孩这里是可以玩乐的地方,告诉小孩现在是可以玩乐的时间,然后大人也一起表现出开心的样子,这样才能让小孩子安心地沉浸在梦的世界中呢?换个说法,如果摆出『这里是为我们提供快乐的地方,所以没什么好担心』这种被动的态度,是根本开心不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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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本作中,小照所进行的分析,是更深刻的理解事物,对「不要看漏不能看漏的东西」进行说明。不过,满可不必高举这种宏大的理想,分析这种手段的出场机会,其实很多就隐藏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不满足于灵光乍现所得出的答案,脚踏实地的更为深入思考,这种生活态度应该能让我们的日常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吧。 就是这样,所以在这里,将本作拿在手中的您,也请务必体验一下。用快乐的态度,用积极发现疑问的态度来观察的话,故事会焕然一新,变得更加美妙……为了让您体验到这一点,我借了后记后面的几页纸,献上一些赠品。读了本篇之后若是能够开心地阅读后面,将是我的荣幸。所以,如果您能从『找出没有搬上表面的疑问』以及『开动脑筋找出妥善的答案』中得到快乐,我的那点心愿也就实现了。 这是我在电击文库出版的第一部作品,在这最后,我要借这个地方,向参与出版的诸位表达我的感谢。特别要感激编辑清濑老师,为我提供了「十阶堂老师,随便找些歪理构成莫名其妙的自我观点然后强行让别人接受,这不是您的看家本领么?就这样写本书如何?毕竟逻辑什么的怎么都行呢(笑)」这种令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建议,我的感激与惊愕太过强烈,无以言表。 本作承蒙大家鼎力相助才得以诞生,但愿本作能够长久地留在诸位读者的心中。在下十阶堂一系。 您觉得,让小孩子享受游乐园的最佳方法是什么? 那就是不跟孩子说那是游乐园,而说那是梦之国度。我认为那算得上是一个最让小孩子开心的地方,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那里得到快乐。别说是那样了,站在大人的视角,甚至很少会在乎小孩子真正的感受。 我认为,让小孩子从梦境中醒来的最大原因,很可能是家长的态度。『这里是玩乐的地方吧,你怎么会不开心呢?』正是大人的这种态度让小孩子感到拘束的。 我认为,想让小孩子更加开心,就需要随行的监护人也跟着一起开心。我分析,是不是告诉小孩这里是可以玩乐的地方,告诉小孩现在是可以玩乐的时间,然后大人也一起表现出开心的样子,这样才能让小孩子安心地沉浸在梦的世界中呢?换个说法,如果摆出『这里是为我们提供快乐的地方,所以没什么好担心』这种被动的态度,是根本开心不起来的。 虽然在本作中,小照所进行的分析,是更深刻的理解事物,对「不要看漏不能看漏的东西」进行说明。不过,满可不必高举这种宏大的理想,分析这种手段的出场机会,其实很多就隐藏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不满足于灵光乍现所得出的答案,脚踏实地的更为深入思考,这种生活态度应该能让我们的日常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吧。 就是这样,所以在这里,将本作拿在手中的您,也请务必体验一下。用快乐的态度,用积极发现疑问的态度来观察的话,故事会焕然一新,变得更加美妙……为了让您体验到这一点,我借了后记后面的几页纸,献上一些赠品。读了本篇之后若是能够开心地阅读后面,将是我的荣幸。所以,如果您能从『找出没有搬上表面的疑问』以及『开动脑筋找出妥善的答案』中得到快乐,我的那点心愿也就实现了。 这是我在电击文库出版的第一部作品,在这最后,我要借这个地方,向参与出版的诸位表达我的感谢。特别要感激编辑清濑老师,为我提供了「十阶堂老师,随便找些歪理构成莫名其妙的自我观点然后强行让别人接受,这不是您的看家本领么?就这样写本书如何?毕竟逻辑什么的怎么都行呢(笑)」这种令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建议,我的感激与惊愕太过强烈,无以言表。 本作承蒙大家鼎力相助才得以诞生,但愿本作能够长久地留在诸位读者的心中。在下十阶堂一系。 十美乃的里分析专栏 目录 ●本作的女主角是谁? ●『屋顶、大风、短裙』……这是真的? ●真的察觉到了自杀的可能性? ●石辻贤为什么受了伤? ●小坂月子在急什么? ●井上君为什么在装睡? ●美滨老师说『这个班里掉钱包』是为什么? ●偷钱包的真正理由是? ●在分析3中说的,和妹妹手挽手被犯人看到了,是真的? ●我看着她走路的样子被奇妙地治愈了,也就什么也没说……这是为什么? ●『光是带女人消失在后山上就够没节操了』? ●巨人级(giant)是什么? ●『软绵绵满当当沉甸甸肉呼呼』? ●『——啊啊,是这么回事啊』? ●真正在乎的是谁? ●加茂十希君为什么要放置弹簧球? 「本篇结束了,这样一来就可以不用再动脑子了,你以为是这样么!?要休息还太早了!没想到『读完本篇的人才能享受的里设定』会接连不断地爆出来吧!就是这样,接下来,我,十美乃的里分析专栏,要开始咯!你说这跟本篇说得不一样!?这里是跟本篇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专栏,所以想怎样就怎样!就让被描写为『总是沉默寡言』的我来一场机关枪式漫谈吧!不浪费页数了,咱们就赶紧开始吧!没工夫探讨了,我就只一针见血地公布答案吧!只有读完本篇的人才能读哦!就是这样,let"s go!」 ◆本作的女主角是谁? 「这是个理所当然的疑问呢!在小说里就算了,在现实里根本就不想要那种朋友·赤村崎葵子。除了『一对小兔子』之外没有任何特征的土气女人·大户三雫。智商过于拙计不作考虑的巨大女子·东道巡。不论什么都会相信的可爱妹妹·加茂十美乃,还有许许多多的女生都有登场呢!可是这个问题很简单!本篇中『可爱』这个词总共出现了17次,就来说说这些都是指谁吧,细目为(小照3·三雫1·小巡4·妹妹7·其他2)哦!谁最可爱,谁最符合女主角,显而易见呢!咦?你说女主角不上封面很奇怪?混账!来看看作者的出道作(《不完全ナックル》)啊!因为『画出来不起眼』这种破理由,可是一举把主人公兼女主角排除在封面之外了呢!好了,下一个!」 ◆『屋顶、大风、短裙』……这是真的?(纸质原版p66) 「南栋的家伙之所以在看小照姐,是因为小照姐走光了……『wilhelm』虽然说得信心十足,可她其实大错特错了!真正的答案当然是『因为那里有个头发长过头的怪女人』啦!明明有个只能用『像妖怪』来形容的诡异长发女人,谁还有心思去观察裙子啊,这是在太不自然了!一对小兔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 顺带一提,虽然在推理小说中侦探的最终推理如果出错了会很不妙,但本作是分析小说,所以错了也是妥妥的!只把情报唰唰唰地挖掘出来却随便给个答案,这么做也是妥妥的哦,所以读者也要注意呢! 还有,聊天室里的对象并没有提到小照姐的假发。之所以没有注意到,是因为她实际上并没有看到那个场面……既然如此,聊天室里的对象很可能当时不在现场,也能够这样分析哦!十希男认为『wilhelm』是小照姐的网名,其实并不是的。这件事的关键点在分析1的时候就能够感觉到呢!心想『这么点提示谁能注意到啊』的人也大可放心哦!因为连作者自己都是在想出分析3的故事之后才注意到这件事呢!好了,下一个!」 ◆真的察觉到了自杀的可能性?(纸质原版p125) 「在分析2的最后,虽然小照姐展开那段莫名其妙的分析的理由公开了,但小照姐当时真的想到那个大叔有可能自杀么!?读完故事再回头一想,发现三雫学姐貌似比小照姐还要技高一筹,那没准只是三雫学姐出于好意才那么解释的哦! 好了,就来回忆回忆小照姐见到大叔之后决定开始分析的那一瞬间的描写吧…… 『「威廉在提醒我。那个男人有问题,如果不非常慎重地对待,可能会不太妙」在做出充满警惕心的发言的另一面,小照一边浅笑,一边对后面的发展开始分析。』 她在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铁定没注意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她可能注意到了,但出于某种理由才笑的……嗯,一定是这样,我相信她!我就像三雫学姐那样,送上我的关怀吧!能够解释小照姐当时在笑的合理理由,正在募集中!好了,下一个!」 ◆石辻贤为什么受了伤?(纸质原版p137) 「石辻君在遗失事件中登场,得到了石辻贤这个最棒名字!在本篇中,小照姐对他隶属拳击社这件事,滔滔不绝地进行了说明呢! 『运动系社团,需要改换隐形眼镜,可以从高中开始练的竞技项目,需要像你一样在下巴上贴创可贴,结合这些要素,在咱们高中就只有拳击了』……。 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很怪啊!下巴上贴创可贴到底是为了保护什么伤!?是觉得那是玩拳击的时候弄得么!?一般哪儿有拳击社突然就对没有经验的一年生搞拳击对练啊!可是小照姐确信那是他在拳击社受的伤,而且从石辻君的反应能够看出这个分析竟然是对的!石辻君都没参加对练下巴就被打了,他一定是忍不住对前辈表现出了反抗态度。石辻君在社团里遭受着怎样的待遇,我们学校的拳击社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多的我不能说了!好了,下一个!」 ◆小坂月子在急什么?(纸质原版p141) 「让人一瞬间『她的名字莫非是只靠カ行与サ行组成的!?』产生这种误解的名字,小坂月子!看到大家开始争论,她自发地站在了讲桌前,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哦!然而,她不知为什么想让事件尽快结束,表现出了想尽可能地让自己开溜的意图呢!这些发言岂不是跟她责任心很强这一点相矛盾了么!? 再看一次对她的描写,竟然发现了『可能是因为之前的连续叫喊,她现在满脸通红』『她扭扭捏捏微微扭动的样子,怎么看都像只仓鼠』这样的东西哦!满脸通红,身体扭扭捏捏地扭动,想要尽快离开教室去做的事情……?她究竟在忍耐什么呢……多的我不能说了!好了,下一个!」 ※译注:小坂月子=こさかつきこ,其中こかき属于カ行,さ属于サ行,而つ属于タ行。 ◆井上君为什么在装睡?(纸质原版p143) 「井上君好帅啊!顺带一提,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是在初三,我是在补习班的冬季讲习中遇见他的!好了,可能我们觉得谁都可能会装睡,但对于井上君这么做的原因,还留有一点点疑问哦!『帅哥对女生要温柔才对啊!』就算这只是一句玩笑,但他参加了语言学社,所以很擅长辩论,他也表示过把我当成朋友,讨论开始之后他应该会积极帮助我,可是……为什么唯独这一次要视而不见!? 这件事,就从c班的坐位分配来考虑,再来看看吧!教室的中心是加茂十美乃,正后方是神田夏美,我的右斜前方是井上君,左数第二个是石辻贤,然后小坂月子在讲桌前。全班所有人都对着位于教室中间的我的座位在进行讨论……这也就是说,井上君一旦转向我的座位,有个人就会自然而然地进入视野!而且,那个人大概对井上君抱有敌意,那个人当时很有可能正用令人颤抖的可怕眼神紧盯着井上君!大家不要责备井上君装睡!好了,下一个!」 ◆美滨老师说『这个班里掉钱包』是为什么?(纸质原版p176) 「按理说应该用『被偷』来描述,可美滨老师为什么要用『掉』啊!小巡主张说 ,是老师说错了,其实完全猜对了!就是老师说错了啊!不如说,她根本没把那当成盗窃事件!按老师的性格,她心里明显是『加茂肯定是自己掉的吧,别看她摆着一张精干的表情,其实很糊涂呢』这么想的!而且我钱包里放了井上君照片的事她也知道了!真希望她快点被开除啊!好了,下一个!」 ◆偷钱包的真正理由是?(纸质原版p191) 「三雫学姐解释称,偷钱包是为了跟我谈条件,但这其实也不对!那对小兔子,总是只在解谜这种有甜头的环节出场,推理却错误不断! 继续说吧,我书包里放了杏仁酱,还记得么!?那是当做食材准备的,也就是说,那是第五节的料理实习上的东西!在这次的事件中,我碰巧带了便当,所以没出什么问题,可我要是像平时一样去食堂吃饭的话,应该就会付不了钱,吃不到饭哦!既然偷了我的钱包会让我吃不到饭,但我第五节课一定更会饿得要死呢!要是这样,第五节课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这样一来,说不定十美乃还会美滋滋地把我做的菜也吃掉』。 ……犯人肯定是这么想的呢!这个人真是的,搞不清楚究竟是扭曲还是直率!我并不讨厌哦! 不过,她肯定想不到我要是知道钱包不见就会找别人借钱的!因为她不能理解,除她之外的人跟我有强大的友情联系着!真是危险的思想啊!顺带一提,那个人找我借零钱是『为了弄清楚我的钱包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哦!那个人借了四十日元哦!想喝果汁的话就借一百元啊,真麻烦!好了,下一个!」 ◆和妹妹手挽手被犯人看到了,是真的?(纸质原版p197) 「在小照姐在最后的分析中说过『你不是跟妹妹手挽手在学校里散过步么。犯人当时看到了那个场景吧』,但这则发言背后存在着另一个真相哦!我带十希男走过那间教室,而且禁止十希男暴露我们的兄妹关系,就是证据!如果犯人没有察觉到,分析1的行动顺利进行的话,我是不会带十希男到盗窃现场来的!也就是说,应该认为假情书事件完全没有效果!真是的,这部作品里登场的女人,只有什么都能看穿的跟什么都看不出穿之分呢!好了,下一个!」 ◆我看着她走路的样子被奇妙地治愈了,也就什么也没说……这是为什么?(纸质原版p206) 「就是指分析4中十希男被三雫学姐带着到处走的时候呢!十希男当时被迫拿着沉重的书包长时间跋涉,身体很累了,可他却没有向三雫学姐抱怨一句话!而且,竟然还被奇妙地治愈了!提示一、三雫也跟十希男一样,提着沉重的东西。提示二、一对小兔子。多的我不能说了!好了,下一个!」 ◆『光是带女人消失在后山上就够没节操了』?(纸质原版p228) 「这是去工作室之前,美滨老师的发言呢!不过仔细想想会觉得很奇怪啊,从老师看到情况的时间点来考虑,她应该只知道她们走上小路之前的事情哦!换句话说,她要是不知道墙上有洞,就没办法断定他们是消失在后山去了哦!也就是说,这个老师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有那个洞呢!她是怕麻烦才不提的呢!赶快把她开除吧!好了,下一个!」 ◆巨人级(giant)是什么?(纸质原版p233) 「小照姐『海湾之星(baystars)、鲤鱼(carp)、龙(dragons)、金鹰(eagles)、斗士(fighters)、巨人(giant)、鹰(hawks)……』列了一堆职业棒球队的名称,她到底是在类比什么!?提示是首字母!接下来请自己去发现!三雫学姐的评价停止上升我可不管哦!顺带一提,巨人级(giant)终归只是小照姐的预测,请不好过分期待!好了,下一个!」 ◆『软绵绵满当当沉甸甸肉呼呼』?(纸质原版p233) 「肉呼呼!?小照姐,我想这个不摸过可是不会知道的吧!在三雫学姐睡觉的时候你都做了些什么!?多的我不能说了!好了,下一个!」 ◆『——啊啊,是这么回事啊』?(纸质原版p266) 「究竟怎么回事啊!描写一下啊,白痴大哥!三雫学姐在工作室究竟做了些什么!?久保老人究竟看到三雫学姐的什么样子才表演了那场闹剧!? 其实提示就隐藏在三雫学姐的名字里面哦!把她的全名『大户三雫』分解成『大』+『户』+『三个雫』然后组合变换,就会变成一个汉字哦!只要察觉到三个雫是『三点水』答案就近在眼前了!哀愁的容颜,一定很适合作女人的武器吧!别看三雫学姐那个样子,其实情绪很不稳定的啊!但正是如此才可爱哦!好了,下一个!」 ※译注:以上『氵+户+大=涙』为日语汉字,与汉语繁体字『泪』有一些差别,特此注明。 ◆真正在乎的是谁?(纸质原版p280) 「在故事结尾,十希男渐渐变得烦躁,开始产生对小照姐表现出攻击性的想法了,大家注意到了吧?在最后冲刺阶段评价会降低的主人公,也就只有我们家十希男了呢! 话说,小照姐分析的是十希男最在乎的是『聊天室里的对象』,可要是这样,那小照姐呢?小照姐在乎的人其实很多啊!在那个地方,用那种方式说话,她应该还在对大户辉明念念不忘……十希男很自然会这么去想呢!因为,要将最亲密的异性所隐藏的本性暴露出来,应该要下非常大的决心才对,可小照姐在那个时候,听从了威廉所说的话,那么去做了呢!就算说,她没有选择继续维持跟十希男之间的关系,而是选择了履行与威廉之间的约定,也不为过! ——『你对我没有任何感情,对吧?』 其实这句话不只是在说十希男,也是在说小照姐自己。既然如此,十希男当然不会开心了呢!他都想说上一句『那顶帽子不适合你』来挖苦小照姐了!只要了解这个部分,就能够稍稍明白十希男为什么烦躁了呢! 咦咦咦?仔细想想,难不成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句挖苦之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含义?那个时候,十希男为什么会那么烦躁?还有,他为什么心里有想法,却什么都不说呢?对这里分析一下…………说不定就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呢!我就不能多说了呢! 好了,十希男真正在乎的是谁?小照姐真正应该察觉到的感情是什么?故事结束了么?还是该说,故事终于要开始了呢?……复杂的事不该我来负责!好了,下一个!」 ◆加茂十希君为什么要放置弹簧球? 「在故事最后的分析中,十希男对小照姐的分析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哦!小照姐的想法存在很大偏差也说不定哦!但如果是这样子,『为什么要放置弹簧球』果然会成为唯一找不到解释的事实残留下来…… 可是!存在一个能够完全消除这个疑问的,起死回生的假说! 放置弹簧球! 也就是让立足点变得不稳定! 这说不定,说不定就是—— 『说不定走在身旁的美少女失去平衡向我倒过来呢!这样一来这样一来!那对小兔子就会再次扑向我的手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世界已经无法阻止一对小兔子了!加茂十希男究竟是『漫不经心的表情之下隐藏攻击性的危险少年』还是『普通的健全的高中男生』呢!这个问题还不能断言!来吧,分析继续!里分析专栏到此结束!感谢大家的垂听!」 ◆还有没涉及到的部分? 「看不到!谜题什么的我看不出来!如果读者发现谜题了,请务必自己试着分析来找出答案!就这么多!这里是十美乃的里分析专栏!」 分析1 友情·努力·公平较量 网译版 转自 分析事务所 & tsdm扯淡组 制作:笔君、miku-ミク、金迷 ———————————————————— 「公平竞赛?笑死人了。 我怎么可能正大光明地去赢你」 ——分析社社长 ———————————————————— 运动流汗,这话听上去似乎挺爽的,但什么都不做到却流汗往往会伴随不适,我很讨厌。在讨厌暑热与汗水的我看来,夏季就是最麻烦的季节。 明明刚到七月,酷热却一直持续,今时今刻也是。这样下去到了八月,究竟会成什么样子呢?我对此怀着模糊的不安,以点点滴滴地浪费时光度日。 一放学我便第一时间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从书包里取出毛巾擦汗。有一名勇士看准老师不在的好机会,擅自打开了教室的空调。我打算回家之前稍作休息,留在教室里恢复一些体力。 可是,要是耗得太久,小照会来烦我,所以我纵然有千百个不愿意还是离开了教室,来到充满热气与湿气的走廊上向前走。 今天我也忍耐着讨厌的闷热,走向分析社的活动室,准备浑浑噩噩地度过余下的时间。我并不是自发要去做什么,而是被迫奉陪某人去搞内容不明的活动才专程离开教室前往第二活动室的。我现在正一边白白流汗,一边拖着疲惫的脚步在廊上前进。 哎,热死了。 什么社团啊,我有必要去么。 …………。 …………不行了,好热。 我受够了。今天翘掉社团活动吧。更准确的说,是今天也翘掉社团活动吧。 再坚持个20米就能到达目的地了,可用不着那么卖力地去参加社团活动。我认为,分析社的社团活动不需要加茂十希男参加。请身为社长的小照想办法独自克服吧。 回家大口喝麦茶吧,把电风扇的方向定住,对着自己吹吧。就在我正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只闻好似怒吼的什么声音从第二会议室破门而出。 「那里是禁止大声喧哗的吧……」 我不经意地呢喃了一句。 都交代过隔壁就是图书室,要控制一下音量的。天这么闷热,怎么还那么活力四射。 可是,最该重视的问题不是音量,而是声音的主人。放学之后会使用第二会议室的,应该只有我跟小照,再没别人了,可是刚才听到的肯定不是小照的声音。这么说,莫非是小照那家伙正在被吼么? 我该去帮她一把么。可我感觉挺麻烦的,还是应该是无视了之直接回家呢…… ……………………。 ……哎,热死了啊! 随后,门突然打开,一个女生从里面飞奔出来。 她踏着怒气四溢的强健脚步,紧紧地攥着拳头,朝我走来。不开心的样子一目了然。如果我不认识她,我应该会避免与她视线接触,闪到一边去吧,可悲的是,我跟她关系挺好的。 她身穿学校指定的运动衫,头戴白色的网球帽,长长的留海遮住脸。她是。 「嗨,小末」 「嗯!?啊、十希男!」 和我同在二年级的末藏佳奈美。 可能是气得太厉害,她现在才总算认识到我正站在她眼前。 我们的关系之所以好到相互用『小末』和『十希男』这些简短的称呼,是因为我们是从幼儿园起就在一起长大的。我们家离得很近,以前经常在一起玩。 在幼儿园、小学、初中,我们一直都在同一个班,直到升上高中才分开,这段孽缘一直持续着。 「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你是网球社的吧。今天不用练习么?」 「才不是不用!」 她相当气愤。 别那么兴奋啊,会很热的。 她帽子下面的视线十分锐利,要是拿她开玩笑,貌似反而会触怒她。虽然我自己没怎么让小末生过气,可是经常可以看到有同级生说错话惹得她大发雷霆。看这个样子,我说话还是稍微讲究一点比较好。 「哎……那你是找小照的么?」 「你的朋友是个白痴,所以我才跑到这种鬼地方来的!那个笨蛋!真是不可理喻!」 她确实是白痴,可你用得着这么生气么。 想必小照肯定做了什么白痴的事情吧。不正经的小照惹正经的小末生气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反倒感觉,小照平时总是积极地去惹小末生气。虽然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我觉得小照把小末当成了玩具。 「小照又做什么了么。对不起了呢」 「为、为什么你要道歉……!」 「咦?什么为什么」 「别漫不经心的!」 她的口气很粗暴,眼神很凶恶,不知为什么还把愤怒的矛头指向了我。虽说是为了让感情宣泄出来,但我觉得不分对象胡乱撒气,实在不可取。 「别那么生气啊。你是运动员吧,要管理好自己的感情吧」 「吵死了!明明一脸漫不经心!」 「脸又碍着你了……」 说到漫不经心的脸那就是加茂十希男,说到加茂十希男就是漫不经心的脸。 她以前总是称赞我表情温柔,可升上了高中,我明明摆着相同的表情,她却嚷着『太松懈了』生我的气。似乎是『小孩子的时候看上去天真无邪,长大了样子就变傻了』这种情况。岁月不饶人啊。 「说不定你也是共犯呢!」 「共犯?什么共犯?」 「给我告诉小照!绝对不要逃!我在球场等着她!」 小末留下莫名其妙败退式台词,匆匆忙忙地走掉了。 即便一副怒火攻心的样子,她还是快步地走着。她在走廊上绝对不会奔跑。她骨子里是个一板一眼的人,不会破坏规矩。真是个难伺候的主。 唔。 从共犯这个词可以发现,肯定发生了什么令人头疼的事情。而且犯人就是小照,这可真是麻烦得无以复加。放着小照一个人的话,感觉裂痕会无止尽地扩散下去,所以没办法了,我还是帮她一把好了。 不过话又说话来,这天气真热啊,真想把衬衫也脱了…… 我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打开了第二会议室的门。打开门后,我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只屁股。 藏在质地柔软的浅蓝色内裤下面的小屁股。从屁股向上延展的曲线向中间收缩,形成可爱的形状。我抬起视线,只见一件罩衫纽扣子已经解开,正要被随手脱掉。再往上,是完全裸露出来的肩膀。再上面,是一顶熟悉的针织帽。 纤细的体型,白皙的裸肌,然后还戴着标志的针织帽。 在那天生丽质的外表之下,寄宿着怪人的精神,是个令人遗憾的女孩子。 小照——赤村崎葵子正背对着我,扭过头直直地盯着我。 「嗨、加茂十希君」 「嗨、小照」 我们四目相接,脸上却没有表情。其实我心脏正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但我不想在小照面前露出软弱的样子,于是故作镇定。 「加茂十希君,你呀,就不能来点『唔哇,怎么脱了啊,至少上个锁吧!』的正常反应?」 「你才是,怎么不来点『呀啊,先敲门啊!』。真是个不可爱的家伙」 「有常识的人,开门之前都会敲门的」 「是么」 「可你没有敲门」 「是啊」 「所以你不是人。分析完毕」 「太跳跃了啊!」 这是 哪门子的三段论! 你要是怪我没常识,尽管不太情愿,我还是会认的啊! 「话说,你倒是把视线移开啊。你要盯着人家屁股看到什么时候」 「你才是,穿着内衣的样子要在人面前暴露到什么时候。快穿衣服啊」 「倒也是」 小照说着,将罩衫扔到桌上,在自己的书包里大肆翻找起来。快穿啊……别磨磨蹭蹭的,我都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哪儿了。不对,其实看哪里都没什么,不过这种情况视线相对,会让我良心作痛的吧。 可恶,感觉脸好烫。 在我分析小照的内衣为什么是浅蓝色的时候,小照已经穿好了衬衫和五分裤。要是再把帽子换一换,就跟小末的打扮完全一样了。这么热的天,你还戴针织帽啊。怎么说也太不自然了。就算是为了塑造角色而树立标志,也别勉强自己去戴啊。 「为什么是运动衫?难道等下要上体育课?」 「差不多吧。我要跟你的青梅竹马用网球来一决胜负哦」 「啥!?你跟小末!?」 「嗯」 小照一派轻松,若无其事地说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要演变成分析社与网球社二年级王牌进行对决的状况。 「喂喂喂,别开玩笑了,我们的网球社可是能够进军全国大赛的级别啊。她们是正经的社团,别干扰她们练习啊」 「是别人找上门来的,我有什么办法。我可是耐着性子去奉陪她的哦」 「嗯?我刚才在走廊上跟小末说上话了,不过被她狠狠地冲了几句。你干什么了?」 「是吗,小末真的很过分啊,听我说啊,加茂十希君」 小照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道,向我蹭过来。 我知道了啦,能不能麻烦你把桌上的衣服收好?我可是会介意那种事的类型。 「其实呢,网球社里发生了盗窃事件。末藏佳奈美的队服貌似被什么人给偷了。然后,她就一口咬定是我偷的。是不是很过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确实很过分」 「是吧?快安慰我」 小照装着糊涂,一把抱上来。她完全没有害羞的样子,若无其事地把脸靠在我的胸膛。 「热死了,快停手」 「真是的,害羞鬼」 不,并不是害羞,我说真的。 虽然和女生进行肌肤接触多少会感到兴奋,这是作为一个高中男生所应有的反应,但一想到对方是小照,我就没办法坦诚地感到开心。这种招式已经司空见惯了,感官已经疲劳了。 要是怕热而把她推开,我又于心不忍,所以我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乖,乖。感觉就像对待宠物一样,不过小照出乎意料的满意,所以我也没说什么。 「然后呢?为什么你会被她怀疑?」 「嗯,因为她看我不顺眼吧。其实,她的队服被偷了之后,貌似多了套女仆装和狗耳发圈。她最后认为,这种白痴事情只有我会做,所以专程跑到这里来找我了」 「原来如此。小照,犯人就是你——痛!」 不知怎的,我被小照踩了一脚。 小照的心情就像深山里的天气,根本捉摸不透。 她从我身上离开,拿出手机。她几乎没碰几个钮,想必是在看日期和时间吧。说起来,她们约好要进行一场网球对决,究竟要花多久呢。记得在温网转播中貌似看到过『四小时的激战』之类的解说……? 「然后,我跟她说我会找出犯人,让我对活动室进行分析,可她太固执了,不肯让步。她说,我这么做是想销毁证据,所以我提出要来场对决」 「怎样的对决?」 「用网球一决胜负。要是我赢了,就让我调查活动室,要是我输了,我就承认我是犯人的推定」 「诶……你其实不是犯人吧?要是输了可怎么办啊。被偷的衣服要赔偿么?」 「应该要吧」 「答应这种事,没问题么?就算赢了,能够调查活动室,也不一定能够找出犯人啊」 「什么啊,没问题的。我心里有数。反正肯定是什么误会。而且,不说到这个份上,她是不肯让步的啊。她只会扯着嗓子让我还她衣服。执着是种美德,可是太一根经可不行。完事后就告诉她『看不到自己周围可不太好』吧,加茂十希君」 我感觉你要是说这话就太多管闲事了,反倒会惹她发火的。 而且,小照说她有头绪了,既然如此,当场解释清楚不就解决了?我实在不能理解这样的发展,但既然已经约好了,就不能爽约。小末也说了,绝对不要逃。 「那……那个……」 等我回过神来,只见有一个陌生的女孩站在敞开的活动室门口。她似乎不太擅长大声说话,小小的身体羞答答地扭动着。我不明就里地向她的脸看过去,可她完全不看我的眼睛。她的小脸红扑扑的,莫非在紧张么? 「我不认识她呢。她是谁?」 「一定是图书管理员吧。是要提醒你小声点吧」 「又不是我在叫,叫的人是小末啊!因为我就算不用大声叫嚷也能忽悠她啊」 「为什么要忽悠她啊!」 「我要是按平时那样,她准会生气吧」 「什么叫平时那样,你平时就在忽悠人吧!遇到状况就好好处理啊!」 「那个…………请不要无视我…………」 要想不被无视你就得极力的主张自己,因为自己的吸引力不足而无法交流,就不要怪在对方头上——我要是这么说了,她怕是会哭出来。她这个软弱的女生,究竟来这里干什么呢。 有一个越说越起劲的小照就够难应付了,我根本插不上嘴。就在我们停下来的时候,女生开口了。 「末藏前辈对我说了…………」 「啊,你是网球社的一年生?」 我不清楚原因,但好像是小末让她来的。 有小末这种语气强硬的前辈,这孩子也不容易啊。 「我是助理……我叫望月,请多关照。然后,前辈让我把分析社的人带去网球场」 「她让你监视小照,不让小照逃跑是么」 「噫噫噫噫!!!对不起!!!」 望月就像弹开了一样,猛地一个后撤步,与我拉开距离。 我、我没生你气啊……。反应用不着这么激烈啊…… 「你不行啊,加茂十希君。怎么能够欺负这么小的孩子呢」 「就算大的也不能欺负……可我说了什么要让她道歉的话么」 「不是语言表达的问题。准确的说,应该是你的表情太有威慑力了吧」 「我搞不懂,不过你这分析很伤人啊」 我可没堕落到要用脸来威胁一年级女生的地步。 「你不行啊,加茂十希君。竟然应付不来年纪比你小的淑女。明明有个妹妹」 「你真烦」 「看我给你露一手。幸会呀,望月!」 什么露一手。 说不上话觉得头疼的是我才对吧,你说你行,那你就试试看啊。 小照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望月犹豫不决地后退半步。 「我是分析社社长,二年级的赤村崎葵子唷!请多关照蹦!」 蹦什么蹦。 你把她当成多小的淑女了啊。 「是……那个……我找小照学姐……」 没有吐槽。没有自发地跳进麻烦事里。没出事就好啊。 大事不妙,感觉望月和小照很合得来。 「小照是我的别名。很可爱吧」 「呃 ,是的,呃呃」 可是,她很没立场。 多么纤细软弱的生物啊,望月。 要是小末吼起来,你肯定不出十秒就得哭出来吧。 「总之……我们出发吧」 随便问候了几句,望月提议出发。 即便面对小照,望月还是不出十秒就结束了对话。可叹啊,你不是也没办法跟她说上话么。 据我分析,她也很怕小照的脸。 *** 我们离开第二会议室,走向校庭的角落。由于前面带路的望月走路慢得可怕,所以只花几分钟恐怕到不了那里。 女生走得慢,这种事我早已作为知识储存在大脑里,不过望月的步行速度在我所知的所有人当中,也绝对属于相当慢的。虽然不会比走路喜欢东看看西瞧瞧的小照还要慢,但她的慢怎么着也是突破常识的水准。她那么慢,都快让我撞到她的背了。慢得就算拿个头小腿短当借口都说不过去。 不过,我感觉不论我用多么委婉地方式提醒她走快一点,都会把她弄哭。我的目标是做一个对他人的痛楚敏感,害怕伤害他人的善良之人,把人弄哭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于是因此,走在后头的我跟小照之间弥漫着一股奇妙的气氛。沉默宛如淡淡的风,不知不觉吹过我们之间。我受不了这种压抑感,忍不住寻求对话,便向小照确认状况。 「我说小照,要是输了你会承认自己是犯人么?明明就不是的。输了可是很伤的哦,你有把握么?」 「那当然。我怎么会发起没胜算的挑战」 「喔?小照,你打过网球么?」 「小学四年级之前在民间俱乐部里打过。而且之后身体也长大了,简单计算一下,肯定比当时强两倍呢!」 「嗯,你肯定在小瞧网球吧」 这可不是简单计算,而是瞎计算哦。小学四年级之前玩的,现在高二了,荒废了有六年多啊,会变强才有鬼。 「用不着担心哦,加茂十希君。我有秘策!」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能不担心才怪啊……」 「是么。呵呵呵。望月怎么看?你觉得,我赢得了小末么?」 噢噢,干得好,小照。 顺利地跟望月建立起亲密的关系吧。 然后,将这仿佛一触即发的紧张感带走。 要消除这沉重的气氛,全仰仗你的处世之术了……!加油吧,小照! 「我觉得你赢不了的……因为末藏前辈非常强」 「小末有那么强么?」 「因为她在二年级里跟别的人实力相差太悬殊了,所以平时都在三年级的球场跟正式选手进行练习……末藏前辈真的很强哦」 原来小末这么厉害啊。 还以为她只是一个不逊于男子的家伙,看来这次又得重新审视一下我们之间的这段孽缘了。那个热血角色原来不是虚有其表啊。她以前就很一根筋,那种不管做什么都坚持不懈的性格,肯定帮了她不少吧。嗯,这是当然的。小照,别在意,是你输了。 「为什么这么说啊,望月。我可是准备了秘策啊」 「耍计策可赢不了……基础能力有差距……基本的实力差太多了……」 「噢?是么,原来如此。这句话可是我制胜的关键呢」 「咦?」 「基础,基本功。所有人都错了,全都盲目地迷信『重在基础』这句格言。可是,正是这句话将努力拼搏的人变得迟钝,让他们在赢不了的比赛中仍然赢不了比赛。所以,我要反其道而行之」 「咦?这话怎么说」 「嗯?」 「难道,不能重视基础么……?」 「嚯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是说,你很想听我解释对吧!好嘞,那就让你详细地听一听我的分析吧!」 啊。 当我注意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不可以兴致盎然地对小照问『为什么这么说』啊……不然她会把你的好奇心当成免罪符,拿着『有问就要答』当借口,开始她那长得要死的分析。 可恶,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重在基础,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虽然不知道这种观点是谁扩散的,但这是在给人添麻烦。要说这是简单的警句也确实很简单,但因此也容易令人误解。搞运动的人大多都对『重在基础』深信不疑……不,是不去深入分析这句话的含义」 「什么意思……?」 「试着简单的想一想如何,望月。你觉得,只做基础练习能变强么?你觉得,重视基础真的是达成目的的最佳手段么?你觉得,通过重视基础能够到什么成果?你觉得,能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人究竟有多少?」 「唔…………」 快别说了,小照……! 别用这种逼迫似的说话方式,瞧人家望月都害怕了……! 要用更加温柔,更加呵护,怀着抚摸羽毛一般的心情跟她说话啊……! 「再说了,『重在基础』具体指要做什么?能够深入解释的人实在太少了。基本上都只会摆出『照教练说的做』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所以才有问题。我认为这跟国人的心态有关系。总之,人们都不愿意让人觉得自己是个标新立异气焰嚣张的人,所以全都通过基础练习来逃避。只要进行基础练习,最起码不会惹选手生气,而且推荐进行基础练习的指导者也不必背负失败的责任,对吧?」 小照的声音变得火热起来。 小照一遇到要进行分析的场面,就会藏不住心中的喜悦。我不明白分析有什么可开心的,不过小照却开心得不得了……甚至还因此创建了分析社这种莫名其妙的社团,简直太难搞了。 「不断地高喊『重在基础』『重在基础』,结果丧失了除此之外表现,我觉得这是悲剧的开始。基础和基本功应该用『不能疏忽』来描述,用『必须重视』来表述是错误的」 「错误……的么」 「绝对是的。说着『重在基础』的人是最容易攻破的哦,望月。这种事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一名选手看重基础,也就意味着他将自己限制了。因为基础这种东西对所有人都是通用的,光有基础没有其他技能的选手,俯拾即是」 奇、奇怪? 感觉小照的分析比我想的要正经。 这不像小照……但我并不是不喜欢。 就是这个势头,加油吧,小照。拜托你别出什么破绽哦。 「可以说,小末就是个典型例子。一板一眼,固执,一根经,而且过分热衷。她是怎么练习的,抱着怎样的想法去比赛的,我全都了若指掌」 率真是美德。 却不是最好的手段。 你的意思是,小末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会没头没脑地锻炼基本功是不行的。哪有笨蛋要取挂在天花板上的香蕉就去锻炼基础的跳跃力。我们会找垫脚的东西,找棍子,寻找能够活用自身力量的方法。人的身体能力是有极限的,所以要动脑子,运用智力来发挥自己的潜力,这是很重要的。选手之间的力量差距,并不在于基本功,而在于应用。超越基本功的应用部分,才能缔造一名选手的个性」 小照停不下来。 我觉得基础怎样怎样这种问题,一般人平时都不会去想,所以这大概是她随口跑火车吧。不过话说回来,你可真能说啊。 「我并不是说不要去注重基础,我的意思是,抱着这句话而不去进一步的应用,肯定不会是好兆头。推进应用不会让人觉得『态度嚣张』。……明白么?总之,凡事不能死抱着『重在基础』这一句话。重视基础乃是 变强的原则论,却绝对不是取胜的妙手。我们最应该重视的不是变强,而是取胜」 讲到这里,小照深深地吸了口气,眨了眨眼表示分析结束。 「……我的分析就是这样。感觉怎样?」 「哇啊啊!分析社竟然有思考这种事情啊!好厉害!」 好厉害啊,小照,感觉今天鲜少出现了正经的分析呢! 从望月双眼的光辉能够看出,你已经博得了她的尊敬呢! 「呵呵呵,胜负的关键不取决于基础,而取决于应用。既然如此,弱者战胜强者的方法就很明显了呢,望月」 「究、究竟是……?」 「那就是——」 在这紧张的一瞬间。 我咽了口唾液。 「就是必杀技啊,必杀技!那还用说么,跟只有基础的比,当然是拥有必杀球的会赢啊!」 小照荣光满面。 用最得意的表情,道出了结论。 「………………是…………这样么」 「放心吧,望月!虽然我的基本功烂得要死——但我在被窝里做过必杀球的想象训练」 「………………哦」 望月似乎也对小照做出了最终评价。 那个白痴……把气氛全糟蹋了…………! 人家刚才还很佩服你的! 你怎么就突然得出这种扯淡的结论! 这种脑子里跑火车的主还敢说有『秘策』没问题……她真的有办法么…………? *** 网球场只有四块,女子网球社只能用东侧的两块。我们私立高中的女子网球社作为一个有成绩的豪强网球社来说,不能否认练习场地不足。 我们现在的男子网球社连县大赛的第二轮都进不去,貌似还有怨声称,应该把男子网球社废掉,把所有场地让给女子网球社。我想这话大概是从小末嘴里说出来的。 小照被望月带进球场。我是男生,而且还穿着学校指定的皮鞋,感觉还是不要进去为好,于是便停了下来,可有人从后面打了我一下。 「嗨,加茂君。初次见面」 「呃……堀井同学?」 「对,我是堀井。我总听小末说你哦」 只是听说过对方,你就从背后一记重拳上去么,真是好胆量。 这个友好得难以置信的人,名叫堀井。我只知道她的姓,至于名的话,很遗憾,我并没有听说。我只知道她总在小末身边,完全不知她是个怎样的人。要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朋友的朋友。 她那与生俱来的亲切似乎让她平等地对待所有人,同样也爽朗地跟小照打起招呼 「呀嚯,小照。谢谢你肯来」 「嗨,堀井。我来玩了」 「欢迎。真是对不住啊,让你陪着疯」 「哪里的话,这是家常便饭。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原来你平时就是靠被人当成贼来打发时间的啊,小照。你可真是过着让人退避三舍的生活呢。 「来吧,进场吧。加茂君也进来吧!」 「我也可以进去么?我鞋子也不标准吧」 「不要紧的。反正只是围观。而且要是没了加茂君,小照要是暴走就麻烦了」 原来是把我当成小照的限制器么。话说,小照果然被当成容易分析(暴走)的麻烦人物了呢。虽然不是在说我,我还是小受打击。 「不过,这里是女子球场吧」 「没关系啦。三年级从昨天起去修学旅行,不在学校,所以宽松一点。没人发火真好呢。无拘无束哦」 「果然豪强运动社团的上下关系就是严呢」 「嗯?没那回事哦。在进军全国的社团里,上下关系再没有比我们更松的了呢。相对的,顾问就像魔鬼一样恐怖,所以没问题啦」 原来是这么回事么。 魔鬼一般的顾问么。都是高中生了,但能够独当一面,凡事自己处理的人很少呢。感觉有人骂她们,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我说的无拘无束,是指球场哦。毕竟社员多达三十人,却只有两块球场呢。我们定的是,三年级和正式选手使用一面,一二年级使用一面,说真的,地方实在太少了啊!」 「欸……」 其他社团的事情我不怎么感兴趣,我就不插嘴了。 我们社团成员只有两个,明明没搞什么正经的活动却在放学后占领着一间房,这或许太铺张了。不过因为小照的关系,这种感受不是那么强烈。 再看看小照,她正一脸清爽地开始做热身运动。正当我对她那泰然自若的态度感到吃惊的时候,小末冒冒失失地从球场另一边径直朝小照走过去。 我觉得总让小末乱吼对小末的身体不太好,于是前去制止了小末。在近处一看,她果然怒气冲冲的。 「十希男!嗯?为什么你在这里」 「我听说,你的队服被偷了?真是难为你了」 「真是的!我还想快点练习啊!都怪这家伙!」 被小末怒气冲冲地指着,小照灿烂一笑,做了个胜利手势。我是对挑衅与分析信心满满的分析社社长赤村崎葵子,这一次也请多关照。你这家伙,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小末,你等等,先冷静下来啊。你再仔细想想啊」 「想什么想!」 「当然是想你的衣服为什么会不见啊。说真的,你为什么怀疑小照?」 「我看到了啊!小照今天早上在网球场周围鬼鬼祟祟的!」 因为她靠近现场所以认定她是犯人?我觉得这完全是在找茬。不过,毕竟再没有其他的可疑人物了,这也没办法……吧? 「小照,你今天早上到这里来过?」 「嗯」 「你做了什么?」 「当然是分析调查。不过说来话长了呢」 「那就不用说了」 「人们总是会拿东京巨蛋或者网球场来描述面积对吧?我想知道那么表述是不是真有效果,所以来亲身体验一下网球场的大小。顺带一提,东京巨蛋的面积大约是179个网球场,能够想象它有多大么?」 都说不用了,你还要开始。 你可真了不起啊,可爱的小照妹妹。 「作为一个让所有人都有切身体会的面积单位,网球场真的合适么?要是若无其事地拿来用,到头来却只能给人『啊,真宽敞啊』这种茫然的感觉,我觉得还是用平方米来表述更有效。这不是个很有意思的分析对象么?」 够了,真的够了。 「再说了,明明叫做网球场,却不仅仅只使用场地内的部分,连外围部分也理所当然地要被使用。而且球场不是所有球员共有的,而要被球网分开,只能感受到一半的区域。既然如此,不管是站在网球选手的视角还是观众视角都很难请立刻想象出一个网球场有多大…………」 好长。 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呢。我感觉实在太麻烦了,悄悄地将视线从小照身上移开。随后,小照一下子就看出我丧失了兴趣,又继续对身旁的望月继续说明。竟然坑害一名连句『够了』都不敢说出口的少女,你也太恶劣了吧。 小照就交给望月了,我准备趁现在推进一下话题,在比赛开始前再稍微打听一下衣服被偷的事。 「呃,于是,你看到小照在网球场……准确的说,你看到她到活动室里偷东西了么?」 「那倒没看到……不过最可疑的就是小照了吧!」 你要这么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因为小照不管怎样都最可疑了。 「就 因为小照是可疑人物你就把她当小偷,她岂不是太可怜了。就没有其他人看到那人进入活动时候,或者偷东西的时候么」 「唔……我不知道」 不知道。 真是个正直的家伙。可你怎么没看见就断定小照是犯人啊。不过,你公平竞争的精神很强,我觉得这一点很棒哦,小末。 「堀井同学呢?」 「我?我快迟到的时候才勉强赶上,别说小照了,连小末都没看到」 「勉强赶上……也就是说,没有晨练么?」 「是的,没有。顾问老师和三年级的一起去修学旅行了。由于没有监督者,我们不能练习了。放学后有男子网球社的老师过来看过,所以才拿到练习许可的」 「原来如此…………奇怪。那么,为什么小末那么早会在学校?」 我朝小末看去,她露出有些害羞的表情。 「没、没关系吧,我的事情」 「你忘记晨练取消的事情了吧。一旦专注起一件事,一下子就看不到其他事情了呢」 「堀井,你真多嘴!」 「嘿嘿嘿,真可爱啊」 好厉害啊,堀井同学。突然觉得小末好像很好应付。 再来说说还是那么难对付的小照吧,她仍旧不厌其烦地就『一个网球场』这个面积单位进行分析,继续讲给望月听。我都在收集情报为她洗刷污名了,可她倒逍遥自在。 「你说队服被偷走了,那么,你东西一直就放在活动室没管么?」 「嗯。平时练习一结束,助理……望月就会把大家的衣服集中起来清洗,然后在活动楼的洗衣房里烘干,在下一次练习之前放在各自的橱柜前面。过程就是这样……可今天……」 「不知为何放在那里的衣服变成了女仆装,是么」 唔唔唔。 真是个奇葩小偷。 竟然是小照之外的人干的,这反倒令人吃惊。 「啊,活动室上锁了么?」 「堀井打开过」 「她是这么说的,堀井同学」 「是上锁的啊,在我去之前。是吧,小望」 小望(注1)? 我刚想她说的是什么,便有人对她的呼喊有了反应。是望月。她从小照的咒缚中逃出生天,非常开心地转向我们,点了点头。不用肢体语言,口头说明就可以了哦。 连爱称都起了,看来真是对她疼爱有加呢。 「小望是爱称么。真可爱啊」 「可不是么?哽在喉咙里能让人痛不欲生哦?」 「你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感情给她起这名字的啊……」 ※注1:原文中小望为『もち』,是望月(もちづき)的前半部分,同时也有年糕的意思。 跟小照和望月很难说话,但跟这个人也在不同的意义上很难对话,堀井同学啊…… 我深感能够正常对话的人才明显不足。这事不行啊,没办法解决啊。还是重买一件球服吧,小末。下次我会给你选件更好的。 「钥匙是望月管理的……也就是说,放学后开锁的也是你么?」 「不……是堀井前辈……午休的时候我把队服送到了活动室……之后碰巧遇到了堀井前辈,就把钥匙交给她了……」 「原来如此。拿着钥匙的是堀井。也就是说,你就是犯人么?」 「好尖锐的推理,加茂君!信不信我揍扁你!」 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就揍扁我,你要不要这么过分。 我不知道这个人说话究竟有几分认真,太可怕了。但愿她能学学总是非常认真的小照和小末。 「有没有其他被偷或者被换掉的东西?」 「没有啊。不可思议呢」 「不可思议呢」 「没想到竟然只有小末的衣服被偷。呵呵呵」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这种嬉皮笑脸的感觉,不会错的。 犯人就是她。把她扔进牢房吧。 「顺带一提,那件女仆装究竟出自哪里?」 「嗯?什么意思?」 「应该是犯人自己带来的吧。感觉服装非常讲究啊」 「啊,那个啊,是服装社做的。虽说是为演剧社准备的,但戏演完用不上了之后就会被还回去呢。真可怜,服装社明明就不是演剧社的下属单位」 「你怎么知道这种事情的?」 「咦?」 咦?服装的出处这种事,通常不是只有犯人才知道么? 「好了!也该开始比赛了!我来当裁判!」 小末,案件解决咯。 比赛都还没开始。 可是我的青梅竹马什么都不在意,朝着球场跑了过去。看漏了情报就会对事实产生误解哦,就是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我们分析社才存在的哦。 堀井同学得意洋洋地走向裁判席,分析发表会被强行打断的小照同样很不开心地走向球场,舞台终于准备好了。 来吧,比赛开始。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小末发现了球场旁边摆着一个白色的大篓子,叫了起来。 「望月!你又把衣篓放外面了啊!」 「非、非常抱歉!我这就收拾!」 「下次要是再敢犯糊涂,我就告诉顾问哦!」 「非常抱歉……!」 告老师么。 怎么说呢,小末童鞋,你生气的方式会不会太孩子气了? 「算了算了,用不着那么生气啦」 「不行!堀井你太惯她了!这种疏忽会影响社团团结的!」 一点也不通融。可这也是小末的优点。 如果社团整个都很散漫的话,那么小末这样过于认真的人可能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嗯……怎么了,小照?」 不知为何,小照无视了小末,直直地盯着望月跑去收拾衣篓的样子。衣篓上写着『一、二年级用』,里面是空的。你为什么把衣篓放在这种地方不管啊,助理。我对望月当助理的能力感到非常不安。 「一、二年级用……啊,原来如此」 原你个头。 少管闲事,专心打你的比赛。 「小照?」 「没有问题。呵呵,现在我稳赢了」 她的话太过莫名其妙,我没法做出反应。 「威廉在引导我。问题的答案唾手可得」 现在小照似乎正受到她所憧憬的已过世的威廉先生的引导。请您在天之灵一定要将她拽上正确的为人之路。 于是,在威廉的引导之下,小末与小照的对决…………两人间的闹剧,开始了。 「开始吧,小照!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输了可别怪我!」 小末把球拍指了过去,挑衅小照。小照接受挑衅,拿起从堀井同学那里借来的球拍,摆出了神秘的姿势。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话虽如此,要是逃跑的话,作为一个女人就太没用了!在这里遇到我算你倒霉!来吧,堂堂正正的跟我一决胜负吧,小末!」 「哦、噢!嗯!我上了!」 总之,在开场白的阶段貌似是小照占优势。 「话说小末,要定什么规则么?决胜方式呢?」 「一场定胜负就可以了」 「一场,要打六球么?好长啊,要是影响网球社的练习时间就不好了,就五球三胜吧。抢七也不要了」 「这样比么,那就这么定了!」 从体力方面考虑,比赛拖得越久对小照就越不利。所以选择短期决战对小照而言胜算要高一些,可是……小末可 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 「决定发球吧!我来抛硬币!」 「啊,抛硬币就免了。我让你发」 「咦?」 「相对的,我有个请求」 「什么?」 「众所周知,我在初中和高中没有参加网球社,也没有在体育社团里锻炼过身体。既然如此,我肯定没办法把全国级别的发球接回去。不过,光用发球来结束比赛,实在没什么意思。当我接球的时候,你的发球要像这样,从下向上打,行不行?」 「……让我只发抛球?」 「对。如果可以,尽量别带旋」 「唔、唔……对发球进行限制……」 「怎么了怎么了?不能立刻决定么?啊,跟初学者打,拿了发球权还害怕被接发球强攻么?」 「我、我知道了!从下往上慢慢悠悠地发球就行了吧!只有这一个限制哦!」 「好,相对的,我会把发球权让给你」 「既然如此,就这样吧」 倒是给我注意到啊,小末。 因为有个让你不能开足全力的限制,所以就算拿到发球权也并不有利哦。这个交换条件并不成立,快给我注意到啊。 规则渐渐变得对小照有利了。这不是我多心。 要是像样的比赛倒还好,可变成这样,我已经看不到结局了。 关心比赛动向的不止我一个,其他的社员们也陆陆续续地围在了球场周围,关注着这场比试。我说,有一个场子空着呢,快去练习啊,用不着守在这边。 「开始~」 坐在裁判席上的堀井同学用托腔宣布比赛开始。 小末很守规矩,发出了轻飘飘的球。小照接过去之后,已经不在放水的约定范围之内,小末立刻拿出了真本事。 「哇、好快!」 噢噢,确实很快。 小末击出的球十分威猛,精准地直击球场的角落,无视小照直奔球场后头,即便到达我的位置时力量也丝毫不减,继续向后飞去。这样就拿下一分了。 可怕的球路加上可怕的球速。用那煞白的手挥出球拍的小照无力做任何抵抗。努力的结晶轻而易举地击碎了戏言。你平时训练一定都在严格要求自己吧,很了不起哦,小末。 「我说,你瞄准的地方太刁钻了吧,小末……」 眼看着血色从小照脸上褪去。 怎么搞的啊,你这反应。莫非你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能赢么。这一球,似乎终于把小照给打醒了。在被窝里想出的必杀技,看来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因为它在小末的基础能力之下,毫无施展的余地。 「怎么样!还是投降吧,小照!」 「唔…………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投降!继续吧,小末!」 啊。 她那表情,是在想什么古怪的事呢。 那肯定是为了让事情按自己的想法进行,打着什么坏透了的主意。 「好嘞,先拿下一分!看我三下两下把你收拾了!」 「不、等等!小末!」 开始了。 无谓的抵抗。 「怎么了啊!刚才那分有什么问题么!」 「不是的!是衣服有问题啊!你这打扮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运动衫啊」 「这不奇怪么!你平时是穿队服练习的吧。可那件队服被换成了女仆装,所以——你当然要穿着女仆装比赛啊!」 「这、这是什么歪理!?」 再怎么说这也太奇葩了,我在旁边听到小照的提议,都怀疑她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不过按她说的,小末穿上女仆装比赛………… …………。 …………不是还不赖么? 小照,你明白在网球上赢不了之后,又开始另辟蹊径了呢。 「开什么玩笑!谁要穿那种衣服啊!」 「不管你什么看法都没用!重要的是裁判要怎么判!堀井!」 小照向坐在裁判席上半笑着的家伙请示。 裁判明明什么都没说,嘴角已经弯了起来,正奋力地拧着自己的大腿忍住不笑。裁判的判决会倒向哪边,实在太明显了,简直无以颠覆。小末,你真可怜。 「怎么样,裁判!选手应该穿队服,不对么!」 「说得没错,小照」 「那么,小末应该换上女仆装,对么?」 「说得没错,小照」 张着大嘴恨不得立刻哈哈大笑的裁判,轻易地认可了小照的说法。这样一来,小末就要穿女仆装比赛了! 「开什么玩笑!!堀井!!」 小末当然大发雷霆。 然后,小照如同理所当然一般提出抗议。 「噢?你要反抗裁判?小末,这等于弃权哦?」 「不不不不不!可是!这也太奇怪了吧!」 「小末,奇怪的是你才对吧?对裁判的决定表示不满,竟然还出言威胁。你作为一名体育选手,简直岂有此理!网球可是绅士的运动,你却如此不守规矩」 「绅士才不会穿女仆装打网球吧!」 「嗯嗯?莫非你的意思是,跟外行人当对手,换套衣服就赢不了……」 「才不是!!别把我当白痴!!」 「那你就该收起你那白痴的抵抗快点去换衣服。祝你一路顺风~」 小照轻轻地挥手。 小末向我求助,朝我瞪了过来,于是我也跟着一起向她挥别。待会儿会是怎样的结局,简直不堪设想。但只要能让青梅竹马穿上女仆装,就算惹她发火也在所不辞。 「给我记住!!」 小末含着泪向活动室冲了出去。她没有违逆裁判的决定。那孩子似乎决定遵循她自己的公平主义,穿上女仆装。那家伙真可爱。戏弄正经人的那一瞬间,真是无比的灿烂啊。 「啊、哈、哈、哈、哈、哈、有一手啊,小照。笑死我了,也痛死我了。小末真的要去穿那件衣服么。她不知道要怎么穿吧。我稍微去搭把手,大家先随意休息一下吧」 裁判半笑着追了上去。被留下的社员们苦笑着,小照则满心欢喜,然而不知为何,望月惊恐万状。最后,大家都等待着比赛继续开始。 那个人来当裁判,真的没问题么…… 也罢,趁现在回家吧,小照…… *** 可能是那衣服太难穿,小末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回来。看到回来的她,我下意识地嘟哝了起来 「哇,迷你裙啊」 这是一件黑白基调的哥特女仆装。我之前觉得那应该像那种为了在文化祭里开店准备的便宜货,但所用的素材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结实。 「可恶,这衣服,裙子这么短……真的是这么穿的么!」 由于裙子跟小照的制服一样短,所以小末那健康的双腿一览无遗。想必是因为这裙子比她平时穿的队服还要短,晒黑的地方和没晒黑的地方的分界线看得一清二楚。健康的素腿……充满肌肉的小麦色的腿的曲线美……实在不错。 「你在看哪里啊,加茂十希君」 小照朝我瞪过来。 可能是我自知在用不好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被小照这么一喊,身体不自然地颤动了一下。 「哪儿都没看啊。硬要说的话,我刚才到达了无我的境界,正盯着半空」 「别以为口不对心的台词能骗得过我。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我难道犯了什么罪么。 依照法律,我既没犯错也没犯罪。原谅我吧,小照。 不只是 分析家,就连对面半场的受害者都向我抱怨起来。 「不要色迷迷地看我啊,十希男!」 「说什么啊,你这毒舌女仆。我来看你比赛,你却让我别看,要不要这么过分」 「不看我就行了」 「好吧,就照你的说的」 骗你的。 青梅竹马换上了女仆装,一般来说岂能不看。 话又说回来,她的反应真是太新鲜的。明明有人穿内衣的样子被我看到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可你穿上女仆装的样子只是被我稍微瞄了两眼竟然就变得满脸通红了。这家伙,挺可爱的嘛。 话说,仔细一看,不觉得很奇怪么? 「小末……那顶帽子?为什么你还戴着棒球帽?」 小末头上还戴着那顶白色棒球帽。 这不奇怪么……应该准备了狗耳才对吧! 把狗耳戴上去啊!我想看!快给我看! 「可、可是……不戴这顶帽子我会使不出力的……」 她的说话方式和举止实在太可爱了,令我大吃一惊。 可是,小照是不会放过这种情报的。 「不行!帽子也必须换!不是狗耳就没有意义了!!好了小末,你就死心吧,戴上狗耳!!」 这过分拘泥的态度……我明白了,小照。犯人就是你。 总觉得她们一个个都像犯人,真让人头疼。 话说,帮着小末的人一个都找不出来呢。围在球场周围的那帮网球社的家伙,也都只顾着一边笑一边静观事态的发展。自己社团的二年级王牌受此等奇耻大辱,你们竟然光顾着笑,好一帮无情的家伙。 咦?不过,要是强行让分析社的二年级王牌穿上女仆装的话,说不定我也只会一边笑一边静观事态发展呢。什么嘛,原来这是正常的行为啊。 到头来,小末敌不过裁判的劝告,心不甘情不愿地戴上了狗耳发圈。要说她为什么非得做到这个地步,想必是因为觉得「不戴就不公平了」。 那家伙对所谓的公平精神存在根本上的误解。 「等等,裁判!我有个提议!」 「还有么。怎么了,小照」 「我是分析社的,而小末是网球社的!然而,裁判全都是网球社的,这不公平!我提议让加茂十希君当副裁判!」 「嗯?没问题哦」 感觉选手提出变更裁判的要求是极端违规的行为,难道是我误会了?而且堀井同学也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咦……我来当裁判么?」 「没关系啦,加茂十希君。你就判断球压没压线就可以了」 我跟小照不一样,对网球规则一窍不通。压线是指哪条线我都不是很明白,这样也没关系么。 让我当副裁判,也不觉得会对小照有利。她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那么,你到小末的半场去当副裁判吧。小末,这样就可以了吧?」 「唔……十希男……共犯……算了,也就这样吧」 她拿对小照的不信任与对我的信任作比较,貌似是我略微胜出。话说,为什么我要被怀疑是共犯。怎么想我都是清白的吧。偷小末的队服?我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啊。 我只好走向对面半场,站在了小末的后方。女仆装的背影……棒极了!女仆一般不会拿背对着主人呢。总觉得她太没防备了。 你问什么好?当然是后颈好啊。 哎呀,后颈跟女仆装没关系呢。 要问什么好?当然是背部曲线好吧。 运动员风格的紧致后背,玲离尽致地展现出来。 于是,比赛继续开始。小末发出跟之前一样的球,小照接发球打回去,然后小末强攻再下一分,就这样回放一遍刚才的情况——我本是这么想的。小末追着球跑起来,然后轻飘飘的女仆装—— 「啊啊,看到了!看到了哦!小末!!」 小照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噫!?啊、喂」 小末连忙按住裙子,所以慢了一拍,没能把球打回去。 ………… 何、何其无聊的秘策啊,小照…… 「好嘞,这样就拿下一分了!打平了呢!」 「太肮脏了,小照!!」 「什么脏?因为脏所以不能给人看么?」 「你什么意思啊!!」 变成了肮脏与公平的对决了呢。太肮脏了啊小照,但我觉得这样才可爱。你是为了让小末的羞耻镜头暴露出来才让我当这个裁判的呢。你下手真够毒辣的。下次请你吃好吃的。 「别色眯眯的看我,十希男!」 「为什么啊。我可是裁判,不可能不去看吧」 「只看球就行了吧!」 「我是只看球啊。只是中途你的小……女仆装时不时会进入我的视线啊」 「开什么玩笑!」 对不起,玩笑开过头了。 可是正正经经地去看你,你也很不愿意吧? 「哎呀,小末!向裁判大吼大叫可是违反体育精神的哦!你对裁判不够尊敬!堀井,警告她!」 「好~。给与末藏选手警告一次」 「唔唔唔……!」 小照那家伙……竟然使出跟分析没有半毛钱关系的狠招……。我说,别老想着靠与运动无关的策略取胜啊。你的必杀球上哪儿去了啊。不服输到了这个地步,都让人觉得清爽了。难道要挺起胸膛说这是威廉的引导么,你这家伙。 小末完全无法接受,想要开口,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遵从了裁判的指示。她似乎明白,跟小照打嘴巴仗是没有胜算的。 小末的反对被压了下去,比赛继续进行。迷你裙作战获得成效,小照收获了第一球。 小照刚一得分,周围的社员们就会送上热烈的掌声。我有点担心,小末在社团里是不是受排挤了,可这个时候,我又听到了献给小末的声援。莫非,她凭着她那过剩的认真态度,赢得了后辈们的亲睐?小末……这一点很可爱哦。 小末总是在意着裙子,小照则趁人之危轻轻松松地又拿下一球。 搞什么啊,难不成,小照马上要赢了? 小末,你要凄惨地败在女仆装之前了么。哎呀,这也是一道风景。 可是,在我思考着这种无聊事情的时候,小照的优势轻易地瓦解了。因为小末找到了一边盖住裙子一边打球的方法。 她小步运动,不张开大腿,转变成了平时所无法想象的充满女孩子韵味的动作。穿上女仆装还不到十分钟,竟然就能掌握相应的动作。你的天职说不定是女仆哦,小末。话说,感觉一边压着裙子一边运动更让她害羞,反而更加煽情,可我要是这么说了估计小照就赢了,所以我先瞒着好了。 比赛继续进行。状况自然在小末的控制之下。 小照所能做的,只有操纵堀井同学,支配规则的大招。换句话说,她在基础部分完全敌不过。她现在正在亲自证明刚才向望月展示的分析是大错特错的,这样没关系么。 ……咦?望月不知不觉间不见了。 我还想问她是什么时候交换发球的。 我四下张望,寻找她究竟去哪儿了,发现望月从球场外面跑了过来。而且来的不止一个。在她身旁有个穿着网球服的人。小照看到她的身影,大叫起来 「来了!加油的来了!稍微暂停一下,小末!」 「加、加油的?」 「好不容易有场比赛,观众要是少了怎么热闹得起来。网球社的人要给你加油,那我也要叫人给我加油!来吧,my dear!」 加油的 人究竟是谁。既然在小照与小末相争的时候会为小照加油,我推测她一定不是泛泛之辈。 加油的人被望月带到了球场。 她身穿网球社队服,手里拿着喇叭,散发着炫目的青春气息,摆着精干的表情—— 「小照姐!我来给你加油了!」 「噢!十美乃!谢谢你,有你一个胜过一百个!」 一年级的后辈,加茂十美乃。 ……不是我妹妹么。 「小照」 「怎么了,加茂十希君。我最喜欢你了」 「别糊弄我。你竟然又把我妹妹卷入麻烦的事情里」 仔细想想,我这个当哥哥的也被她卷进来了,不过,这就当是件好事吧。毕竟看到了好东西。 我没有办法,又试着把矛头指向妹妹。 「喂,十美乃」 「怎么了,十希男」 她答得非常平静。 这家伙,比我还要漫不经心。 「嗯,刚才我接到邮件了,上面说拜托我穿上这个过来」 就算是亲近的人拜托你,只要觉得不对劲,你也给我拒绝掉啊。 事后我必须好好地告诉她呢……嗯? 「这件队服——」 不是我们网球社的队服么……? 咦? 女子网球社有一件队服被盗……然后,我妹妹正穿着一件队服……咦? 「是小照拜托你的?」 「嗯」 「这件衣服从哪儿弄来的?」 「咦?在网球社的活动室里哦?」 ………… 奇怪。 她不是犯人。 咦!?怎么搞的!?我真的完全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啊! 「十美乃,声援就有劳你了!」 「是!小照姐加油!」 住手,别引人注目……!要是你穿着队服的事情让人起疑的话就麻烦了……! 可是根本没人在乎我的担忧,准确的说,大家都十分紧张,没过多久,比赛进入终盘。 双方各拿下两分。之前的攻防乃是一进一退。虽然实力上的差距令人绝望,但从分数上开是五五开。五局三胜,没有抢七,所以拿下下一球的一方就能收获胜利。 当然,小照要是不出招,小末就能正常地得分了。小末压着裙子,红着脸,可她的公平精神依旧岿然不动。实力差距过于悬殊,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态度。所以就算比赛进行下去,也不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 比赛无情地继续进行,然后—— 「来吧,小照,到赛点了哦!」 「唔……!比我想象的还要能干啊,小末……!」 你究竟有多低估敌人的战斗力啊。 「你也该好好想想怎么道歉了吧!要是输了,你就要乖乖地把我的队服还给我!」 啊,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啊。 还有个偷走小末队服的好事小偷呢。 好了,走投无路的小照接下来要如何逆转呢,我非常期待哦。那么自信地向人挑战,总不可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输掉吧。 「是这样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哦,小末!」 噢噢,莫非你真的想要颠覆这场对决么。 加油,小照!再多缠住一会儿,我就能刻骨铭心地记住小末穿女仆装的样子了! 「怎么了?终于明白你要输了么」 「我知道你的队服在什么地方了!」 「什么!?」 噢噢,你是想直接抛开网球对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呢。不错啊,小照,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分析社社长。 「我的分析,你听好了,小末!」 「什么!等比赛结束不行么?」 「不行!必须现在!」 感觉自己离输不远了,所以采取强硬的手段来收拾事态啊。 嗯,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想法。我可以肯定,小照接下来展开的分析,绝对是瞎扯淡。 「这次的事件中存在几个疑点。第一,为什么队服是在活动室里失窃的?」 「东西就放在活动室里,那是当然的吧!」 「这可不对。衣服在望月回收之前应该都在活动楼的洗衣房里。因为洗衣房由多个社团共用,所以和社团的活动室不一样,是不会上锁的。没错吧?」 「嗯……是这样……」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那个时间点行窃呢?为什么要专程等到衣服被放进活动室里呢?」 「噢……」 这家伙,自己一遇到危机就会展开正经的分析呢…… 「第二,就算目标是队服,可为什么偏偏要选你的队服呢?队服有那么多啊。犯人是随便的选的,结果选到了你的,这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 「第三」 「不要无视我的提问!」 「为什么要留下女仆装?因为那件女仆装,事件给人的感觉一下子变得不正经了。因此,我才会被怀疑是犯人。如果是单纯的盗窃事件,不需要留下替代品」 「别啰啰嗦嗦的,说干脆点!」 「你是让我从结论开始说?」 「我是让你只说结论啊!」 我也赞成小末的观点,全面赞成。 但我们的声音传不到小照的耳朵里。 「尝试对动机进行考虑,又会发现奇怪的地方。犯人的目的是给人找麻烦?不是的吧。这样无法说明留下代用服装的理由,而且在之前一直上锁的活动室里行窃风险太高了。拿着女仆装进去再拿着队服出来,这样也非常费事呢」 「唔……」 「那么,这是对小末表现的好意么?小末确实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性,可是完全搞不懂偷队服又送女仆装究竟是要干什么」 「都说了,别兜圈子了——」 「全都是相连的啊。把答案一个个地找出来就行了。为什么不盯上洗衣房,而要盯上活动室?因为犯人不知道网球社的实际情况,不知道衣服会在活动楼的洗衣房里洗好烘干。也就是说,至少犯人不是网球社的人,恐怕也不是使用活动楼的人」 那个人有理由偷走小末的队服,却不是网球社的? 「然后……所有人的队服都会交给助理一起洗,也就表示衣服分别上写着每个人的名字。小末的衣服被偷并非巧合,而是被有目的选中了。那么,犯人为什么要盯上小末的队服呢?因为犯人认识小末。犯人考虑到事情败露的情况,所以才盯上熟人的」 和小末认识?小末可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谁敢偷她衣服……? 「然后,为什么要留下女仆装?这是为了让人来怀疑我。因为让小末穿上女仆装并藉此取乐的无聊之徒,就只有我了呢。真是个巧妙的陷阱」 这已经算是自白了吧。 你就是犯人吧。 「可是啊,我知道有一个人。那个人不清楚网球社的内情,和小末有着较深的亲密度,并且有理由给我找麻烦,更有动机去偷小末的队服……」 「那、那个人是谁啊,小照!」 小照缓缓地走了起来。她走过裁判席,走过小末身边,然后来到我的面前。 喔,您有何贵干。 小照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静静地说了一句 「加茂十希君。你就是犯人…………」 …………! 要、要忍住……!我恨不得立马朝她全力怒吼,可是……首、首先还是听她、听她怎么说吧……! 「我、我为什么非偷小末的队服不可啊 ……!」 「我理解你的心情,加茂十希君」 小照用交混着怜悯与嫌弃的眼神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想看妹妹穿裙子的样子吧……」 我决定了。 我要把你揍飞。 忍耐?那是什么?能吃么?这个词在加茂十希男的字典里——虽然有,但很难找出来。 「这么说,十美乃身上的队服原来是我的么!十美乃!我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啊!」 「加奈美姐姐,你好。承蒙你照顾了」 可悲。 我的妹妹不理解情况。 「太过分了啊,十美乃!你竟然偷我的队服!亏我还把你当成亲妹妹看待!」 「咦?你是说这个?标签上写的名字是『堀井』来的」 「诶」 小末及众人,都朝堀井同学看过去。 「那是我的备用队服呢。我说过可以用我的」 即便这样,裁判还是在装糊涂。我的妹妹也一样在装糊涂。 十美乃的队服不是小末的,那么小照的分析便瞬间瓦解了,这样好么? 「话说小末姐,我还在想你怎么穿得这么可爱,原来是队服被偷了么?」 「是、是的」 「可我刚才到活动室去的时候,看到衣服就摆在里面来着」 「…………诶」 「在橱柜里。就在这件衣服的下面」 「诶」 沙尘与沉默,在酷暑之中飞舞弥漫。 衣服……没有不见………… 前提条件消失了,不可能进行证明。已经没有立证的必要。平安洗刷污名的小照,活力四射地开怀一笑。 「哇!事件解决啦!太好啦,加茂十希君!」 她一边吐出令人火冒三丈的台词,一边猛地搂住我的胳膊。 「烦死了。走远点」 「好过分!你说我做了什么坏事啊!」 ……忍耐的。 极限。 冲破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刚才还把我当犯人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侧面不行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 我隔着汗湿的衬衫一门心思地挠小照两胁,把她挠倒在地。面对喘不过气的小照,我早已想不起停手的方法。 网球社员们一片无语,在她们的守望下,只有小照的怪叫响彻这片网球场。我家妹妹看着我们这幅德行,似乎想起了交代给她的事情,一只手拿着喇叭,微微呢喃。 「小照姐,加油」 【聊天室】 三雫  :难为你了呢。 十希男 :可不是么。到头来还是没找出搞恶作剧的犯人 十希男 :真受不了 十希男 :又是遭殃的一天 十希男 :一个个看上去都像犯人 十希男 :即便这样,却都又不是犯人 十希男 :只是看漏了而已,竟然闹出那么大的乱子 十希男 :真拿小末没办法啊 三雫  :我觉得,看漏了也无可厚非 十希男 :咦? 三雫  :而且,应该没人把它当成一起盗窃事件 三雫  :她们只是在观察末藏同学 十希男 :此话怎讲? 三雫  :偷队服可是非常卑劣的行为,你和小照本该遭到了怀疑,可你们就算 进了球场,网球社的社员们也没向你们投去敌意吧 十希男 :这么一说,确实是的 三雫  :特别是让你进去,这显得很奇怪哦 三雫  :有衣服从女子社团的活动室消失了。一般来讲,她们对男生的警惕心 应该非常高,可当时,所有人都在轻轻松松地观战,对吧? 三雫  :我认为网球社的所有社员都清楚 三雫  :一个个看上去都像犯人 三雫  :所以我觉得,大概『所有人合伙作案』才是正确答案 十希男 :诶 十希男 :所有人合伙偷了小末的衣服? 十希男 :啊,毕竟只有她一个人跟三年级一起练习,她被排挤了? 三雫  :衣服的事解释起来很简单 三雫  :不应该认为是被偷走了,而应该认为是没来得及 十希男 :没来得及?是指什么? 三雫  :现场发现了写着『一、二年级用』的衣篓呢 三雫  :既然如此,应该认为还有『三年级用』 三雫  :末藏同学平时是跟三年级或正式选手一起练习的 三雫  :从昨天开始,三年级去参加修学旅行了,所以没有练习 十希男 :啊 十希男 :小末的衣服放进了那边的衣篓啊……! 三雫  :只有末藏同学的队服留在衣篓里了 三雫  :而望月同学没能注意到这件事 三雫  :她可能认定,三年级的衣篓里什么都没装吧 十希男 :原来如此 十希男 :望月是今天注意到之后才拿去洗的 十希男 :所以到了练习时间还没干啊! 三雫  :我认为事情就是这样。 三雫  :然后,她们是为了争取时间才叫上小照的吧 十希男 :可是,如果只是没赶上的话,为什么要准备替代的衣服呢? 三雫  :是为了让人对犯人产生浮想吧。应该是为了让大家以为是外面的人干 的。要是跟外面的人没关系,最后就会变成管理钥匙的望月同学的过 失。 十希男 :那么,准备女仆装和狗耳发圈的是 三雫  :应该是堀井同学。因为今天拿着活动室钥匙的是她 三雫  :布下这个局,让末藏同学怀疑小照的人,自然是堀井同学 三雫  :拿女仆装当理由揭发小照,本来就很奇怪吧。 三雫  :一般应该怀疑服装社或演剧社才对 三雫  :然而末藏同学怀疑了小照,这就表示有人在操纵她的思维 三雫  :发现盗窃的那一刻,在场的是末藏同学和堀井同学 三雫  :堀井同学就是主犯呢 十希男 :堀井同学有意把事情推到小照身上? 三雫  :如果要找人背黑锅,我也会选小照 三雫  :众所周知,小照平时就是个麻烦制造者 三雫  :而且当成『玩笑』就没事了 十希男 :你是说,犯人的角色从一开始就让小照来演了? 三雫  :正因如此,小照才会准备秘策 十希男 :秘策……说起来,小照的秘策是什么 三雫  :我认为,是当自己成为犯人的时候,能够洗刷冤罪的最后一招 十希男 :也就是说…… 三雫  :叫来与本案没有任何关系的两号人物……一个与末藏同学关系颇深的 人物,和一个穿着本该被盗走的队服的人物。 十希男 :那家伙……原来你打一开始就想让我跟妹妹背黑锅啊 三雫  :因为小照已经一定程度的了解了真相。正因为她确信最终能够解除嫌 疑,所以才准备了这样一个杀手锏。 三雫  :从最终结论来看,她要是认为犯人是十希男君的话,末藏同学也不会 太强硬吧。她利用了「青梅 分析1 友情·努力·公平较量 网译版 转自 分析事务所 & tsdm扯淡组 制作:笔君、miku-ミク、金迷 ———————————————————— 「公平竞赛?笑死人了。 我怎么可能正大光明地去赢你」 ——分析社社长 ———————————————————— 运动流汗,这话听上去似乎挺爽的,但什么都不做到却流汗往往会伴随不适,我很讨厌。在讨厌暑热与汗水的我看来,夏季就是最麻烦的季节。 明明刚到七月,酷热却一直持续,今时今刻也是。这样下去到了八月,究竟会成什么样子呢?我对此怀着模糊的不安,以点点滴滴地浪费时光度日。 一放学我便第一时间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从书包里取出毛巾擦汗。有一名勇士看准老师不在的好机会,擅自打开了教室的空调。我打算回家之前稍作休息,留在教室里恢复一些体力。 可是,要是耗得太久,小照会来烦我,所以我纵然有千百个不愿意还是离开了教室,来到充满热气与湿气的走廊上向前走。 今天我也忍耐着讨厌的闷热,走向分析社的活动室,准备浑浑噩噩地度过余下的时间。我并不是自发要去做什么,而是被迫奉陪某人去搞内容不明的活动才专程离开教室前往第二活动室的。我现在正一边白白流汗,一边拖着疲惫的脚步在廊上前进。 哎,热死了。 什么社团啊,我有必要去么。 …………。 …………不行了,好热。 我受够了。今天翘掉社团活动吧。更准确的说,是今天也翘掉社团活动吧。 再坚持个20米就能到达目的地了,可用不着那么卖力地去参加社团活动。我认为,分析社的社团活动不需要加茂十希男参加。请身为社长的小照想办法独自克服吧。 回家大口喝麦茶吧,把电风扇的方向定住,对着自己吹吧。就在我正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只闻好似怒吼的什么声音从第二会议室破门而出。 「那里是禁止大声喧哗的吧……」 我不经意地呢喃了一句。 都交代过隔壁就是图书室,要控制一下音量的。天这么闷热,怎么还那么活力四射。 可是,最该重视的问题不是音量,而是声音的主人。放学之后会使用第二会议室的,应该只有我跟小照,再没别人了,可是刚才听到的肯定不是小照的声音。这么说,莫非是小照那家伙正在被吼么? 我该去帮她一把么。可我感觉挺麻烦的,还是应该是无视了之直接回家呢…… ……………………。 ……哎,热死了啊! 随后,门突然打开,一个女生从里面飞奔出来。 她踏着怒气四溢的强健脚步,紧紧地攥着拳头,朝我走来。不开心的样子一目了然。如果我不认识她,我应该会避免与她视线接触,闪到一边去吧,可悲的是,我跟她关系挺好的。 她身穿学校指定的运动衫,头戴白色的网球帽,长长的留海遮住脸。她是。 「嗨,小末」 「嗯!?啊、十希男!」 和我同在二年级的末藏佳奈美。 可能是气得太厉害,她现在才总算认识到我正站在她眼前。 我们的关系之所以好到相互用『小末』和『十希男』这些简短的称呼,是因为我们是从幼儿园起就在一起长大的。我们家离得很近,以前经常在一起玩。 在幼儿园、小学、初中,我们一直都在同一个班,直到升上高中才分开,这段孽缘一直持续着。 「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你是网球社的吧。今天不用练习么?」 「才不是不用!」 她相当气愤。 别那么兴奋啊,会很热的。 她帽子下面的视线十分锐利,要是拿她开玩笑,貌似反而会触怒她。虽然我自己没怎么让小末生过气,可是经常可以看到有同级生说错话惹得她大发雷霆。看这个样子,我说话还是稍微讲究一点比较好。 「哎……那你是找小照的么?」 「你的朋友是个白痴,所以我才跑到这种鬼地方来的!那个笨蛋!真是不可理喻!」 她确实是白痴,可你用得着这么生气么。 想必小照肯定做了什么白痴的事情吧。不正经的小照惹正经的小末生气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反倒感觉,小照平时总是积极地去惹小末生气。虽然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我觉得小照把小末当成了玩具。 「小照又做什么了么。对不起了呢」 「为、为什么你要道歉……!」 「咦?什么为什么」 「别漫不经心的!」 她的口气很粗暴,眼神很凶恶,不知为什么还把愤怒的矛头指向了我。虽说是为了让感情宣泄出来,但我觉得不分对象胡乱撒气,实在不可取。 「别那么生气啊。你是运动员吧,要管理好自己的感情吧」 「吵死了!明明一脸漫不经心!」 「脸又碍着你了……」 说到漫不经心的脸那就是加茂十希男,说到加茂十希男就是漫不经心的脸。 她以前总是称赞我表情温柔,可升上了高中,我明明摆着相同的表情,她却嚷着『太松懈了』生我的气。似乎是『小孩子的时候看上去天真无邪,长大了样子就变傻了』这种情况。岁月不饶人啊。 「说不定你也是共犯呢!」 「共犯?什么共犯?」 「给我告诉小照!绝对不要逃!我在球场等着她!」 小末留下莫名其妙败退式台词,匆匆忙忙地走掉了。 即便一副怒火攻心的样子,她还是快步地走着。她在走廊上绝对不会奔跑。她骨子里是个一板一眼的人,不会破坏规矩。真是个难伺候的主。 唔。 从共犯这个词可以发现,肯定发生了什么令人头疼的事情。而且犯人就是小照,这可真是麻烦得无以复加。放着小照一个人的话,感觉裂痕会无止尽地扩散下去,所以没办法了,我还是帮她一把好了。 不过话又说话来,这天气真热啊,真想把衬衫也脱了…… 我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打开了第二会议室的门。打开门后,我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只屁股。 藏在质地柔软的浅蓝色内裤下面的小屁股。从屁股向上延展的曲线向中间收缩,形成可爱的形状。我抬起视线,只见一件罩衫纽扣子已经解开,正要被随手脱掉。再往上,是完全裸露出来的肩膀。再上面,是一顶熟悉的针织帽。 纤细的体型,白皙的裸肌,然后还戴着标志的针织帽。 在那天生丽质的外表之下,寄宿着怪人的精神,是个令人遗憾的女孩子。 小照——赤村崎葵子正背对着我,扭过头直直地盯着我。 「嗨、加茂十希君」 「嗨、小照」 我们四目相接,脸上却没有表情。其实我心脏正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但我不想在小照面前露出软弱的样子,于是故作镇定。 「加茂十希君,你呀,就不能来点『唔哇,怎么脱了啊,至少上个锁吧!』的正常反应?」 「你才是,怎么不来点『呀啊,先敲门啊!』。真是个不可爱的家伙」 「有常识的人,开门之前都会敲门的」 「是么」 「可你没有敲门」 「是啊」 「所以你不是人。分析完毕」 「太跳跃了啊!」 这是 哪门子的三段论! 你要是怪我没常识,尽管不太情愿,我还是会认的啊! 「话说,你倒是把视线移开啊。你要盯着人家屁股看到什么时候」 「你才是,穿着内衣的样子要在人面前暴露到什么时候。快穿衣服啊」 「倒也是」 小照说着,将罩衫扔到桌上,在自己的书包里大肆翻找起来。快穿啊……别磨磨蹭蹭的,我都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哪儿了。不对,其实看哪里都没什么,不过这种情况视线相对,会让我良心作痛的吧。 可恶,感觉脸好烫。 在我分析小照的内衣为什么是浅蓝色的时候,小照已经穿好了衬衫和五分裤。要是再把帽子换一换,就跟小末的打扮完全一样了。这么热的天,你还戴针织帽啊。怎么说也太不自然了。就算是为了塑造角色而树立标志,也别勉强自己去戴啊。 「为什么是运动衫?难道等下要上体育课?」 「差不多吧。我要跟你的青梅竹马用网球来一决胜负哦」 「啥!?你跟小末!?」 「嗯」 小照一派轻松,若无其事地说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要演变成分析社与网球社二年级王牌进行对决的状况。 「喂喂喂,别开玩笑了,我们的网球社可是能够进军全国大赛的级别啊。她们是正经的社团,别干扰她们练习啊」 「是别人找上门来的,我有什么办法。我可是耐着性子去奉陪她的哦」 「嗯?我刚才在走廊上跟小末说上话了,不过被她狠狠地冲了几句。你干什么了?」 「是吗,小末真的很过分啊,听我说啊,加茂十希君」 小照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道,向我蹭过来。 我知道了啦,能不能麻烦你把桌上的衣服收好?我可是会介意那种事的类型。 「其实呢,网球社里发生了盗窃事件。末藏佳奈美的队服貌似被什么人给偷了。然后,她就一口咬定是我偷的。是不是很过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确实很过分」 「是吧?快安慰我」 小照装着糊涂,一把抱上来。她完全没有害羞的样子,若无其事地把脸靠在我的胸膛。 「热死了,快停手」 「真是的,害羞鬼」 不,并不是害羞,我说真的。 虽然和女生进行肌肤接触多少会感到兴奋,这是作为一个高中男生所应有的反应,但一想到对方是小照,我就没办法坦诚地感到开心。这种招式已经司空见惯了,感官已经疲劳了。 要是怕热而把她推开,我又于心不忍,所以我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乖,乖。感觉就像对待宠物一样,不过小照出乎意料的满意,所以我也没说什么。 「然后呢?为什么你会被她怀疑?」 「嗯,因为她看我不顺眼吧。其实,她的队服被偷了之后,貌似多了套女仆装和狗耳发圈。她最后认为,这种白痴事情只有我会做,所以专程跑到这里来找我了」 「原来如此。小照,犯人就是你——痛!」 不知怎的,我被小照踩了一脚。 小照的心情就像深山里的天气,根本捉摸不透。 她从我身上离开,拿出手机。她几乎没碰几个钮,想必是在看日期和时间吧。说起来,她们约好要进行一场网球对决,究竟要花多久呢。记得在温网转播中貌似看到过『四小时的激战』之类的解说……? 「然后,我跟她说我会找出犯人,让我对活动室进行分析,可她太固执了,不肯让步。她说,我这么做是想销毁证据,所以我提出要来场对决」 「怎样的对决?」 「用网球一决胜负。要是我赢了,就让我调查活动室,要是我输了,我就承认我是犯人的推定」 「诶……你其实不是犯人吧?要是输了可怎么办啊。被偷的衣服要赔偿么?」 「应该要吧」 「答应这种事,没问题么?就算赢了,能够调查活动室,也不一定能够找出犯人啊」 「什么啊,没问题的。我心里有数。反正肯定是什么误会。而且,不说到这个份上,她是不肯让步的啊。她只会扯着嗓子让我还她衣服。执着是种美德,可是太一根经可不行。完事后就告诉她『看不到自己周围可不太好』吧,加茂十希君」 我感觉你要是说这话就太多管闲事了,反倒会惹她发火的。 而且,小照说她有头绪了,既然如此,当场解释清楚不就解决了?我实在不能理解这样的发展,但既然已经约好了,就不能爽约。小末也说了,绝对不要逃。 「那……那个……」 等我回过神来,只见有一个陌生的女孩站在敞开的活动室门口。她似乎不太擅长大声说话,小小的身体羞答答地扭动着。我不明就里地向她的脸看过去,可她完全不看我的眼睛。她的小脸红扑扑的,莫非在紧张么? 「我不认识她呢。她是谁?」 「一定是图书管理员吧。是要提醒你小声点吧」 「又不是我在叫,叫的人是小末啊!因为我就算不用大声叫嚷也能忽悠她啊」 「为什么要忽悠她啊!」 「我要是按平时那样,她准会生气吧」 「什么叫平时那样,你平时就在忽悠人吧!遇到状况就好好处理啊!」 「那个…………请不要无视我…………」 要想不被无视你就得极力的主张自己,因为自己的吸引力不足而无法交流,就不要怪在对方头上——我要是这么说了,她怕是会哭出来。她这个软弱的女生,究竟来这里干什么呢。 有一个越说越起劲的小照就够难应付了,我根本插不上嘴。就在我们停下来的时候,女生开口了。 「末藏前辈对我说了…………」 「啊,你是网球社的一年生?」 我不清楚原因,但好像是小末让她来的。 有小末这种语气强硬的前辈,这孩子也不容易啊。 「我是助理……我叫望月,请多关照。然后,前辈让我把分析社的人带去网球场」 「她让你监视小照,不让小照逃跑是么」 「噫噫噫噫!!!对不起!!!」 望月就像弹开了一样,猛地一个后撤步,与我拉开距离。 我、我没生你气啊……。反应用不着这么激烈啊…… 「你不行啊,加茂十希君。怎么能够欺负这么小的孩子呢」 「就算大的也不能欺负……可我说了什么要让她道歉的话么」 「不是语言表达的问题。准确的说,应该是你的表情太有威慑力了吧」 「我搞不懂,不过你这分析很伤人啊」 我可没堕落到要用脸来威胁一年级女生的地步。 「你不行啊,加茂十希君。竟然应付不来年纪比你小的淑女。明明有个妹妹」 「你真烦」 「看我给你露一手。幸会呀,望月!」 什么露一手。 说不上话觉得头疼的是我才对吧,你说你行,那你就试试看啊。 小照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望月犹豫不决地后退半步。 「我是分析社社长,二年级的赤村崎葵子唷!请多关照蹦!」 蹦什么蹦。 你把她当成多小的淑女了啊。 「是……那个……我找小照学姐……」 没有吐槽。没有自发地跳进麻烦事里。没出事就好啊。 大事不妙,感觉望月和小照很合得来。 「小照是我的别名。很可爱吧」 「呃 ,是的,呃呃」 可是,她很没立场。 多么纤细软弱的生物啊,望月。 要是小末吼起来,你肯定不出十秒就得哭出来吧。 「总之……我们出发吧」 随便问候了几句,望月提议出发。 即便面对小照,望月还是不出十秒就结束了对话。可叹啊,你不是也没办法跟她说上话么。 据我分析,她也很怕小照的脸。 *** 我们离开第二会议室,走向校庭的角落。由于前面带路的望月走路慢得可怕,所以只花几分钟恐怕到不了那里。 女生走得慢,这种事我早已作为知识储存在大脑里,不过望月的步行速度在我所知的所有人当中,也绝对属于相当慢的。虽然不会比走路喜欢东看看西瞧瞧的小照还要慢,但她的慢怎么着也是突破常识的水准。她那么慢,都快让我撞到她的背了。慢得就算拿个头小腿短当借口都说不过去。 不过,我感觉不论我用多么委婉地方式提醒她走快一点,都会把她弄哭。我的目标是做一个对他人的痛楚敏感,害怕伤害他人的善良之人,把人弄哭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于是因此,走在后头的我跟小照之间弥漫着一股奇妙的气氛。沉默宛如淡淡的风,不知不觉吹过我们之间。我受不了这种压抑感,忍不住寻求对话,便向小照确认状况。 「我说小照,要是输了你会承认自己是犯人么?明明就不是的。输了可是很伤的哦,你有把握么?」 「那当然。我怎么会发起没胜算的挑战」 「喔?小照,你打过网球么?」 「小学四年级之前在民间俱乐部里打过。而且之后身体也长大了,简单计算一下,肯定比当时强两倍呢!」 「嗯,你肯定在小瞧网球吧」 这可不是简单计算,而是瞎计算哦。小学四年级之前玩的,现在高二了,荒废了有六年多啊,会变强才有鬼。 「用不着担心哦,加茂十希君。我有秘策!」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能不担心才怪啊……」 「是么。呵呵呵。望月怎么看?你觉得,我赢得了小末么?」 噢噢,干得好,小照。 顺利地跟望月建立起亲密的关系吧。 然后,将这仿佛一触即发的紧张感带走。 要消除这沉重的气氛,全仰仗你的处世之术了……!加油吧,小照! 「我觉得你赢不了的……因为末藏前辈非常强」 「小末有那么强么?」 「因为她在二年级里跟别的人实力相差太悬殊了,所以平时都在三年级的球场跟正式选手进行练习……末藏前辈真的很强哦」 原来小末这么厉害啊。 还以为她只是一个不逊于男子的家伙,看来这次又得重新审视一下我们之间的这段孽缘了。那个热血角色原来不是虚有其表啊。她以前就很一根筋,那种不管做什么都坚持不懈的性格,肯定帮了她不少吧。嗯,这是当然的。小照,别在意,是你输了。 「为什么这么说啊,望月。我可是准备了秘策啊」 「耍计策可赢不了……基础能力有差距……基本的实力差太多了……」 「噢?是么,原来如此。这句话可是我制胜的关键呢」 「咦?」 「基础,基本功。所有人都错了,全都盲目地迷信『重在基础』这句格言。可是,正是这句话将努力拼搏的人变得迟钝,让他们在赢不了的比赛中仍然赢不了比赛。所以,我要反其道而行之」 「咦?这话怎么说」 「嗯?」 「难道,不能重视基础么……?」 「嚯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是说,你很想听我解释对吧!好嘞,那就让你详细地听一听我的分析吧!」 啊。 当我注意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不可以兴致盎然地对小照问『为什么这么说』啊……不然她会把你的好奇心当成免罪符,拿着『有问就要答』当借口,开始她那长得要死的分析。 可恶,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重在基础,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虽然不知道这种观点是谁扩散的,但这是在给人添麻烦。要说这是简单的警句也确实很简单,但因此也容易令人误解。搞运动的人大多都对『重在基础』深信不疑……不,是不去深入分析这句话的含义」 「什么意思……?」 「试着简单的想一想如何,望月。你觉得,只做基础练习能变强么?你觉得,重视基础真的是达成目的的最佳手段么?你觉得,通过重视基础能够到什么成果?你觉得,能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人究竟有多少?」 「唔…………」 快别说了,小照……! 别用这种逼迫似的说话方式,瞧人家望月都害怕了……! 要用更加温柔,更加呵护,怀着抚摸羽毛一般的心情跟她说话啊……! 「再说了,『重在基础』具体指要做什么?能够深入解释的人实在太少了。基本上都只会摆出『照教练说的做』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所以才有问题。我认为这跟国人的心态有关系。总之,人们都不愿意让人觉得自己是个标新立异气焰嚣张的人,所以全都通过基础练习来逃避。只要进行基础练习,最起码不会惹选手生气,而且推荐进行基础练习的指导者也不必背负失败的责任,对吧?」 小照的声音变得火热起来。 小照一遇到要进行分析的场面,就会藏不住心中的喜悦。我不明白分析有什么可开心的,不过小照却开心得不得了……甚至还因此创建了分析社这种莫名其妙的社团,简直太难搞了。 「不断地高喊『重在基础』『重在基础』,结果丧失了除此之外表现,我觉得这是悲剧的开始。基础和基本功应该用『不能疏忽』来描述,用『必须重视』来表述是错误的」 「错误……的么」 「绝对是的。说着『重在基础』的人是最容易攻破的哦,望月。这种事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一名选手看重基础,也就意味着他将自己限制了。因为基础这种东西对所有人都是通用的,光有基础没有其他技能的选手,俯拾即是」 奇、奇怪? 感觉小照的分析比我想的要正经。 这不像小照……但我并不是不喜欢。 就是这个势头,加油吧,小照。拜托你别出什么破绽哦。 「可以说,小末就是个典型例子。一板一眼,固执,一根经,而且过分热衷。她是怎么练习的,抱着怎样的想法去比赛的,我全都了若指掌」 率真是美德。 却不是最好的手段。 你的意思是,小末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会没头没脑地锻炼基本功是不行的。哪有笨蛋要取挂在天花板上的香蕉就去锻炼基础的跳跃力。我们会找垫脚的东西,找棍子,寻找能够活用自身力量的方法。人的身体能力是有极限的,所以要动脑子,运用智力来发挥自己的潜力,这是很重要的。选手之间的力量差距,并不在于基本功,而在于应用。超越基本功的应用部分,才能缔造一名选手的个性」 小照停不下来。 我觉得基础怎样怎样这种问题,一般人平时都不会去想,所以这大概是她随口跑火车吧。不过话说回来,你可真能说啊。 「我并不是说不要去注重基础,我的意思是,抱着这句话而不去进一步的应用,肯定不会是好兆头。推进应用不会让人觉得『态度嚣张』。……明白么?总之,凡事不能死抱着『重在基础』这一句话。重视基础乃是 变强的原则论,却绝对不是取胜的妙手。我们最应该重视的不是变强,而是取胜」 讲到这里,小照深深地吸了口气,眨了眨眼表示分析结束。 「……我的分析就是这样。感觉怎样?」 「哇啊啊!分析社竟然有思考这种事情啊!好厉害!」 好厉害啊,小照,感觉今天鲜少出现了正经的分析呢! 从望月双眼的光辉能够看出,你已经博得了她的尊敬呢! 「呵呵呵,胜负的关键不取决于基础,而取决于应用。既然如此,弱者战胜强者的方法就很明显了呢,望月」 「究、究竟是……?」 「那就是——」 在这紧张的一瞬间。 我咽了口唾液。 「就是必杀技啊,必杀技!那还用说么,跟只有基础的比,当然是拥有必杀球的会赢啊!」 小照荣光满面。 用最得意的表情,道出了结论。 「………………是…………这样么」 「放心吧,望月!虽然我的基本功烂得要死——但我在被窝里做过必杀球的想象训练」 「………………哦」 望月似乎也对小照做出了最终评价。 那个白痴……把气氛全糟蹋了…………! 人家刚才还很佩服你的! 你怎么就突然得出这种扯淡的结论! 这种脑子里跑火车的主还敢说有『秘策』没问题……她真的有办法么…………? *** 网球场只有四块,女子网球社只能用东侧的两块。我们私立高中的女子网球社作为一个有成绩的豪强网球社来说,不能否认练习场地不足。 我们现在的男子网球社连县大赛的第二轮都进不去,貌似还有怨声称,应该把男子网球社废掉,把所有场地让给女子网球社。我想这话大概是从小末嘴里说出来的。 小照被望月带进球场。我是男生,而且还穿着学校指定的皮鞋,感觉还是不要进去为好,于是便停了下来,可有人从后面打了我一下。 「嗨,加茂君。初次见面」 「呃……堀井同学?」 「对,我是堀井。我总听小末说你哦」 只是听说过对方,你就从背后一记重拳上去么,真是好胆量。 这个友好得难以置信的人,名叫堀井。我只知道她的姓,至于名的话,很遗憾,我并没有听说。我只知道她总在小末身边,完全不知她是个怎样的人。要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朋友的朋友。 她那与生俱来的亲切似乎让她平等地对待所有人,同样也爽朗地跟小照打起招呼 「呀嚯,小照。谢谢你肯来」 「嗨,堀井。我来玩了」 「欢迎。真是对不住啊,让你陪着疯」 「哪里的话,这是家常便饭。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原来你平时就是靠被人当成贼来打发时间的啊,小照。你可真是过着让人退避三舍的生活呢。 「来吧,进场吧。加茂君也进来吧!」 「我也可以进去么?我鞋子也不标准吧」 「不要紧的。反正只是围观。而且要是没了加茂君,小照要是暴走就麻烦了」 原来是把我当成小照的限制器么。话说,小照果然被当成容易分析(暴走)的麻烦人物了呢。虽然不是在说我,我还是小受打击。 「不过,这里是女子球场吧」 「没关系啦。三年级从昨天起去修学旅行,不在学校,所以宽松一点。没人发火真好呢。无拘无束哦」 「果然豪强运动社团的上下关系就是严呢」 「嗯?没那回事哦。在进军全国的社团里,上下关系再没有比我们更松的了呢。相对的,顾问就像魔鬼一样恐怖,所以没问题啦」 原来是这么回事么。 魔鬼一般的顾问么。都是高中生了,但能够独当一面,凡事自己处理的人很少呢。感觉有人骂她们,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我说的无拘无束,是指球场哦。毕竟社员多达三十人,却只有两块球场呢。我们定的是,三年级和正式选手使用一面,一二年级使用一面,说真的,地方实在太少了啊!」 「欸……」 其他社团的事情我不怎么感兴趣,我就不插嘴了。 我们社团成员只有两个,明明没搞什么正经的活动却在放学后占领着一间房,这或许太铺张了。不过因为小照的关系,这种感受不是那么强烈。 再看看小照,她正一脸清爽地开始做热身运动。正当我对她那泰然自若的态度感到吃惊的时候,小末冒冒失失地从球场另一边径直朝小照走过去。 我觉得总让小末乱吼对小末的身体不太好,于是前去制止了小末。在近处一看,她果然怒气冲冲的。 「十希男!嗯?为什么你在这里」 「我听说,你的队服被偷了?真是难为你了」 「真是的!我还想快点练习啊!都怪这家伙!」 被小末怒气冲冲地指着,小照灿烂一笑,做了个胜利手势。我是对挑衅与分析信心满满的分析社社长赤村崎葵子,这一次也请多关照。你这家伙,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小末,你等等,先冷静下来啊。你再仔细想想啊」 「想什么想!」 「当然是想你的衣服为什么会不见啊。说真的,你为什么怀疑小照?」 「我看到了啊!小照今天早上在网球场周围鬼鬼祟祟的!」 因为她靠近现场所以认定她是犯人?我觉得这完全是在找茬。不过,毕竟再没有其他的可疑人物了,这也没办法……吧? 「小照,你今天早上到这里来过?」 「嗯」 「你做了什么?」 「当然是分析调查。不过说来话长了呢」 「那就不用说了」 「人们总是会拿东京巨蛋或者网球场来描述面积对吧?我想知道那么表述是不是真有效果,所以来亲身体验一下网球场的大小。顺带一提,东京巨蛋的面积大约是179个网球场,能够想象它有多大么?」 都说不用了,你还要开始。 你可真了不起啊,可爱的小照妹妹。 「作为一个让所有人都有切身体会的面积单位,网球场真的合适么?要是若无其事地拿来用,到头来却只能给人『啊,真宽敞啊』这种茫然的感觉,我觉得还是用平方米来表述更有效。这不是个很有意思的分析对象么?」 够了,真的够了。 「再说了,明明叫做网球场,却不仅仅只使用场地内的部分,连外围部分也理所当然地要被使用。而且球场不是所有球员共有的,而要被球网分开,只能感受到一半的区域。既然如此,不管是站在网球选手的视角还是观众视角都很难请立刻想象出一个网球场有多大…………」 好长。 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呢。我感觉实在太麻烦了,悄悄地将视线从小照身上移开。随后,小照一下子就看出我丧失了兴趣,又继续对身旁的望月继续说明。竟然坑害一名连句『够了』都不敢说出口的少女,你也太恶劣了吧。 小照就交给望月了,我准备趁现在推进一下话题,在比赛开始前再稍微打听一下衣服被偷的事。 「呃,于是,你看到小照在网球场……准确的说,你看到她到活动室里偷东西了么?」 「那倒没看到……不过最可疑的就是小照了吧!」 你要这么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因为小照不管怎样都最可疑了。 「就 因为小照是可疑人物你就把她当小偷,她岂不是太可怜了。就没有其他人看到那人进入活动时候,或者偷东西的时候么」 「唔……我不知道」 不知道。 真是个正直的家伙。可你怎么没看见就断定小照是犯人啊。不过,你公平竞争的精神很强,我觉得这一点很棒哦,小末。 「堀井同学呢?」 「我?我快迟到的时候才勉强赶上,别说小照了,连小末都没看到」 「勉强赶上……也就是说,没有晨练么?」 「是的,没有。顾问老师和三年级的一起去修学旅行了。由于没有监督者,我们不能练习了。放学后有男子网球社的老师过来看过,所以才拿到练习许可的」 「原来如此…………奇怪。那么,为什么小末那么早会在学校?」 我朝小末看去,她露出有些害羞的表情。 「没、没关系吧,我的事情」 「你忘记晨练取消的事情了吧。一旦专注起一件事,一下子就看不到其他事情了呢」 「堀井,你真多嘴!」 「嘿嘿嘿,真可爱啊」 好厉害啊,堀井同学。突然觉得小末好像很好应付。 再来说说还是那么难对付的小照吧,她仍旧不厌其烦地就『一个网球场』这个面积单位进行分析,继续讲给望月听。我都在收集情报为她洗刷污名了,可她倒逍遥自在。 「你说队服被偷走了,那么,你东西一直就放在活动室没管么?」 「嗯。平时练习一结束,助理……望月就会把大家的衣服集中起来清洗,然后在活动楼的洗衣房里烘干,在下一次练习之前放在各自的橱柜前面。过程就是这样……可今天……」 「不知为何放在那里的衣服变成了女仆装,是么」 唔唔唔。 真是个奇葩小偷。 竟然是小照之外的人干的,这反倒令人吃惊。 「啊,活动室上锁了么?」 「堀井打开过」 「她是这么说的,堀井同学」 「是上锁的啊,在我去之前。是吧,小望」 小望(注1)? 我刚想她说的是什么,便有人对她的呼喊有了反应。是望月。她从小照的咒缚中逃出生天,非常开心地转向我们,点了点头。不用肢体语言,口头说明就可以了哦。 连爱称都起了,看来真是对她疼爱有加呢。 「小望是爱称么。真可爱啊」 「可不是么?哽在喉咙里能让人痛不欲生哦?」 「你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感情给她起这名字的啊……」 ※注1:原文中小望为『もち』,是望月(もちづき)的前半部分,同时也有年糕的意思。 跟小照和望月很难说话,但跟这个人也在不同的意义上很难对话,堀井同学啊…… 我深感能够正常对话的人才明显不足。这事不行啊,没办法解决啊。还是重买一件球服吧,小末。下次我会给你选件更好的。 「钥匙是望月管理的……也就是说,放学后开锁的也是你么?」 「不……是堀井前辈……午休的时候我把队服送到了活动室……之后碰巧遇到了堀井前辈,就把钥匙交给她了……」 「原来如此。拿着钥匙的是堀井。也就是说,你就是犯人么?」 「好尖锐的推理,加茂君!信不信我揍扁你!」 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就揍扁我,你要不要这么过分。 我不知道这个人说话究竟有几分认真,太可怕了。但愿她能学学总是非常认真的小照和小末。 「有没有其他被偷或者被换掉的东西?」 「没有啊。不可思议呢」 「不可思议呢」 「没想到竟然只有小末的衣服被偷。呵呵呵」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这种嬉皮笑脸的感觉,不会错的。 犯人就是她。把她扔进牢房吧。 「顺带一提,那件女仆装究竟出自哪里?」 「嗯?什么意思?」 「应该是犯人自己带来的吧。感觉服装非常讲究啊」 「啊,那个啊,是服装社做的。虽说是为演剧社准备的,但戏演完用不上了之后就会被还回去呢。真可怜,服装社明明就不是演剧社的下属单位」 「你怎么知道这种事情的?」 「咦?」 咦?服装的出处这种事,通常不是只有犯人才知道么? 「好了!也该开始比赛了!我来当裁判!」 小末,案件解决咯。 比赛都还没开始。 可是我的青梅竹马什么都不在意,朝着球场跑了过去。看漏了情报就会对事实产生误解哦,就是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我们分析社才存在的哦。 堀井同学得意洋洋地走向裁判席,分析发表会被强行打断的小照同样很不开心地走向球场,舞台终于准备好了。 来吧,比赛开始。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小末发现了球场旁边摆着一个白色的大篓子,叫了起来。 「望月!你又把衣篓放外面了啊!」 「非、非常抱歉!我这就收拾!」 「下次要是再敢犯糊涂,我就告诉顾问哦!」 「非常抱歉……!」 告老师么。 怎么说呢,小末童鞋,你生气的方式会不会太孩子气了? 「算了算了,用不着那么生气啦」 「不行!堀井你太惯她了!这种疏忽会影响社团团结的!」 一点也不通融。可这也是小末的优点。 如果社团整个都很散漫的话,那么小末这样过于认真的人可能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嗯……怎么了,小照?」 不知为何,小照无视了小末,直直地盯着望月跑去收拾衣篓的样子。衣篓上写着『一、二年级用』,里面是空的。你为什么把衣篓放在这种地方不管啊,助理。我对望月当助理的能力感到非常不安。 「一、二年级用……啊,原来如此」 原你个头。 少管闲事,专心打你的比赛。 「小照?」 「没有问题。呵呵,现在我稳赢了」 她的话太过莫名其妙,我没法做出反应。 「威廉在引导我。问题的答案唾手可得」 现在小照似乎正受到她所憧憬的已过世的威廉先生的引导。请您在天之灵一定要将她拽上正确的为人之路。 于是,在威廉的引导之下,小末与小照的对决…………两人间的闹剧,开始了。 「开始吧,小照!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输了可别怪我!」 小末把球拍指了过去,挑衅小照。小照接受挑衅,拿起从堀井同学那里借来的球拍,摆出了神秘的姿势。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话虽如此,要是逃跑的话,作为一个女人就太没用了!在这里遇到我算你倒霉!来吧,堂堂正正的跟我一决胜负吧,小末!」 「哦、噢!嗯!我上了!」 总之,在开场白的阶段貌似是小照占优势。 「话说小末,要定什么规则么?决胜方式呢?」 「一场定胜负就可以了」 「一场,要打六球么?好长啊,要是影响网球社的练习时间就不好了,就五球三胜吧。抢七也不要了」 「这样比么,那就这么定了!」 从体力方面考虑,比赛拖得越久对小照就越不利。所以选择短期决战对小照而言胜算要高一些,可是……小末可 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 「决定发球吧!我来抛硬币!」 「啊,抛硬币就免了。我让你发」 「咦?」 「相对的,我有个请求」 「什么?」 「众所周知,我在初中和高中没有参加网球社,也没有在体育社团里锻炼过身体。既然如此,我肯定没办法把全国级别的发球接回去。不过,光用发球来结束比赛,实在没什么意思。当我接球的时候,你的发球要像这样,从下向上打,行不行?」 「……让我只发抛球?」 「对。如果可以,尽量别带旋」 「唔、唔……对发球进行限制……」 「怎么了怎么了?不能立刻决定么?啊,跟初学者打,拿了发球权还害怕被接发球强攻么?」 「我、我知道了!从下往上慢慢悠悠地发球就行了吧!只有这一个限制哦!」 「好,相对的,我会把发球权让给你」 「既然如此,就这样吧」 倒是给我注意到啊,小末。 因为有个让你不能开足全力的限制,所以就算拿到发球权也并不有利哦。这个交换条件并不成立,快给我注意到啊。 规则渐渐变得对小照有利了。这不是我多心。 要是像样的比赛倒还好,可变成这样,我已经看不到结局了。 关心比赛动向的不止我一个,其他的社员们也陆陆续续地围在了球场周围,关注着这场比试。我说,有一个场子空着呢,快去练习啊,用不着守在这边。 「开始~」 坐在裁判席上的堀井同学用托腔宣布比赛开始。 小末很守规矩,发出了轻飘飘的球。小照接过去之后,已经不在放水的约定范围之内,小末立刻拿出了真本事。 「哇、好快!」 噢噢,确实很快。 小末击出的球十分威猛,精准地直击球场的角落,无视小照直奔球场后头,即便到达我的位置时力量也丝毫不减,继续向后飞去。这样就拿下一分了。 可怕的球路加上可怕的球速。用那煞白的手挥出球拍的小照无力做任何抵抗。努力的结晶轻而易举地击碎了戏言。你平时训练一定都在严格要求自己吧,很了不起哦,小末。 「我说,你瞄准的地方太刁钻了吧,小末……」 眼看着血色从小照脸上褪去。 怎么搞的啊,你这反应。莫非你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能赢么。这一球,似乎终于把小照给打醒了。在被窝里想出的必杀技,看来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因为它在小末的基础能力之下,毫无施展的余地。 「怎么样!还是投降吧,小照!」 「唔…………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投降!继续吧,小末!」 啊。 她那表情,是在想什么古怪的事呢。 那肯定是为了让事情按自己的想法进行,打着什么坏透了的主意。 「好嘞,先拿下一分!看我三下两下把你收拾了!」 「不、等等!小末!」 开始了。 无谓的抵抗。 「怎么了啊!刚才那分有什么问题么!」 「不是的!是衣服有问题啊!你这打扮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运动衫啊」 「这不奇怪么!你平时是穿队服练习的吧。可那件队服被换成了女仆装,所以——你当然要穿着女仆装比赛啊!」 「这、这是什么歪理!?」 再怎么说这也太奇葩了,我在旁边听到小照的提议,都怀疑她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不过按她说的,小末穿上女仆装比赛………… …………。 …………不是还不赖么? 小照,你明白在网球上赢不了之后,又开始另辟蹊径了呢。 「开什么玩笑!谁要穿那种衣服啊!」 「不管你什么看法都没用!重要的是裁判要怎么判!堀井!」 小照向坐在裁判席上半笑着的家伙请示。 裁判明明什么都没说,嘴角已经弯了起来,正奋力地拧着自己的大腿忍住不笑。裁判的判决会倒向哪边,实在太明显了,简直无以颠覆。小末,你真可怜。 「怎么样,裁判!选手应该穿队服,不对么!」 「说得没错,小照」 「那么,小末应该换上女仆装,对么?」 「说得没错,小照」 张着大嘴恨不得立刻哈哈大笑的裁判,轻易地认可了小照的说法。这样一来,小末就要穿女仆装比赛了! 「开什么玩笑!!堀井!!」 小末当然大发雷霆。 然后,小照如同理所当然一般提出抗议。 「噢?你要反抗裁判?小末,这等于弃权哦?」 「不不不不不!可是!这也太奇怪了吧!」 「小末,奇怪的是你才对吧?对裁判的决定表示不满,竟然还出言威胁。你作为一名体育选手,简直岂有此理!网球可是绅士的运动,你却如此不守规矩」 「绅士才不会穿女仆装打网球吧!」 「嗯嗯?莫非你的意思是,跟外行人当对手,换套衣服就赢不了……」 「才不是!!别把我当白痴!!」 「那你就该收起你那白痴的抵抗快点去换衣服。祝你一路顺风~」 小照轻轻地挥手。 小末向我求助,朝我瞪了过来,于是我也跟着一起向她挥别。待会儿会是怎样的结局,简直不堪设想。但只要能让青梅竹马穿上女仆装,就算惹她发火也在所不辞。 「给我记住!!」 小末含着泪向活动室冲了出去。她没有违逆裁判的决定。那孩子似乎决定遵循她自己的公平主义,穿上女仆装。那家伙真可爱。戏弄正经人的那一瞬间,真是无比的灿烂啊。 「啊、哈、哈、哈、哈、哈、有一手啊,小照。笑死我了,也痛死我了。小末真的要去穿那件衣服么。她不知道要怎么穿吧。我稍微去搭把手,大家先随意休息一下吧」 裁判半笑着追了上去。被留下的社员们苦笑着,小照则满心欢喜,然而不知为何,望月惊恐万状。最后,大家都等待着比赛继续开始。 那个人来当裁判,真的没问题么…… 也罢,趁现在回家吧,小照…… *** 可能是那衣服太难穿,小末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回来。看到回来的她,我下意识地嘟哝了起来 「哇,迷你裙啊」 这是一件黑白基调的哥特女仆装。我之前觉得那应该像那种为了在文化祭里开店准备的便宜货,但所用的素材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结实。 「可恶,这衣服,裙子这么短……真的是这么穿的么!」 由于裙子跟小照的制服一样短,所以小末那健康的双腿一览无遗。想必是因为这裙子比她平时穿的队服还要短,晒黑的地方和没晒黑的地方的分界线看得一清二楚。健康的素腿……充满肌肉的小麦色的腿的曲线美……实在不错。 「你在看哪里啊,加茂十希君」 小照朝我瞪过来。 可能是我自知在用不好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被小照这么一喊,身体不自然地颤动了一下。 「哪儿都没看啊。硬要说的话,我刚才到达了无我的境界,正盯着半空」 「别以为口不对心的台词能骗得过我。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我难道犯了什么罪么。 依照法律,我既没犯错也没犯罪。原谅我吧,小照。 不只是 分析家,就连对面半场的受害者都向我抱怨起来。 「不要色迷迷地看我啊,十希男!」 「说什么啊,你这毒舌女仆。我来看你比赛,你却让我别看,要不要这么过分」 「不看我就行了」 「好吧,就照你的说的」 骗你的。 青梅竹马换上了女仆装,一般来说岂能不看。 话又说回来,她的反应真是太新鲜的。明明有人穿内衣的样子被我看到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可你穿上女仆装的样子只是被我稍微瞄了两眼竟然就变得满脸通红了。这家伙,挺可爱的嘛。 话说,仔细一看,不觉得很奇怪么? 「小末……那顶帽子?为什么你还戴着棒球帽?」 小末头上还戴着那顶白色棒球帽。 这不奇怪么……应该准备了狗耳才对吧! 把狗耳戴上去啊!我想看!快给我看! 「可、可是……不戴这顶帽子我会使不出力的……」 她的说话方式和举止实在太可爱了,令我大吃一惊。 可是,小照是不会放过这种情报的。 「不行!帽子也必须换!不是狗耳就没有意义了!!好了小末,你就死心吧,戴上狗耳!!」 这过分拘泥的态度……我明白了,小照。犯人就是你。 总觉得她们一个个都像犯人,真让人头疼。 话说,帮着小末的人一个都找不出来呢。围在球场周围的那帮网球社的家伙,也都只顾着一边笑一边静观事态的发展。自己社团的二年级王牌受此等奇耻大辱,你们竟然光顾着笑,好一帮无情的家伙。 咦?不过,要是强行让分析社的二年级王牌穿上女仆装的话,说不定我也只会一边笑一边静观事态发展呢。什么嘛,原来这是正常的行为啊。 到头来,小末敌不过裁判的劝告,心不甘情不愿地戴上了狗耳发圈。要说她为什么非得做到这个地步,想必是因为觉得「不戴就不公平了」。 那家伙对所谓的公平精神存在根本上的误解。 「等等,裁判!我有个提议!」 「还有么。怎么了,小照」 「我是分析社的,而小末是网球社的!然而,裁判全都是网球社的,这不公平!我提议让加茂十希君当副裁判!」 「嗯?没问题哦」 感觉选手提出变更裁判的要求是极端违规的行为,难道是我误会了?而且堀井同学也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咦……我来当裁判么?」 「没关系啦,加茂十希君。你就判断球压没压线就可以了」 我跟小照不一样,对网球规则一窍不通。压线是指哪条线我都不是很明白,这样也没关系么。 让我当副裁判,也不觉得会对小照有利。她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那么,你到小末的半场去当副裁判吧。小末,这样就可以了吧?」 「唔……十希男……共犯……算了,也就这样吧」 她拿对小照的不信任与对我的信任作比较,貌似是我略微胜出。话说,为什么我要被怀疑是共犯。怎么想我都是清白的吧。偷小末的队服?我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啊。 我只好走向对面半场,站在了小末的后方。女仆装的背影……棒极了!女仆一般不会拿背对着主人呢。总觉得她太没防备了。 你问什么好?当然是后颈好啊。 哎呀,后颈跟女仆装没关系呢。 要问什么好?当然是背部曲线好吧。 运动员风格的紧致后背,玲离尽致地展现出来。 于是,比赛继续开始。小末发出跟之前一样的球,小照接发球打回去,然后小末强攻再下一分,就这样回放一遍刚才的情况——我本是这么想的。小末追着球跑起来,然后轻飘飘的女仆装—— 「啊啊,看到了!看到了哦!小末!!」 小照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噫!?啊、喂」 小末连忙按住裙子,所以慢了一拍,没能把球打回去。 ………… 何、何其无聊的秘策啊,小照…… 「好嘞,这样就拿下一分了!打平了呢!」 「太肮脏了,小照!!」 「什么脏?因为脏所以不能给人看么?」 「你什么意思啊!!」 变成了肮脏与公平的对决了呢。太肮脏了啊小照,但我觉得这样才可爱。你是为了让小末的羞耻镜头暴露出来才让我当这个裁判的呢。你下手真够毒辣的。下次请你吃好吃的。 「别色眯眯的看我,十希男!」 「为什么啊。我可是裁判,不可能不去看吧」 「只看球就行了吧!」 「我是只看球啊。只是中途你的小……女仆装时不时会进入我的视线啊」 「开什么玩笑!」 对不起,玩笑开过头了。 可是正正经经地去看你,你也很不愿意吧? 「哎呀,小末!向裁判大吼大叫可是违反体育精神的哦!你对裁判不够尊敬!堀井,警告她!」 「好~。给与末藏选手警告一次」 「唔唔唔……!」 小照那家伙……竟然使出跟分析没有半毛钱关系的狠招……。我说,别老想着靠与运动无关的策略取胜啊。你的必杀球上哪儿去了啊。不服输到了这个地步,都让人觉得清爽了。难道要挺起胸膛说这是威廉的引导么,你这家伙。 小末完全无法接受,想要开口,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遵从了裁判的指示。她似乎明白,跟小照打嘴巴仗是没有胜算的。 小末的反对被压了下去,比赛继续进行。迷你裙作战获得成效,小照收获了第一球。 小照刚一得分,周围的社员们就会送上热烈的掌声。我有点担心,小末在社团里是不是受排挤了,可这个时候,我又听到了献给小末的声援。莫非,她凭着她那过剩的认真态度,赢得了后辈们的亲睐?小末……这一点很可爱哦。 小末总是在意着裙子,小照则趁人之危轻轻松松地又拿下一球。 搞什么啊,难不成,小照马上要赢了? 小末,你要凄惨地败在女仆装之前了么。哎呀,这也是一道风景。 可是,在我思考着这种无聊事情的时候,小照的优势轻易地瓦解了。因为小末找到了一边盖住裙子一边打球的方法。 她小步运动,不张开大腿,转变成了平时所无法想象的充满女孩子韵味的动作。穿上女仆装还不到十分钟,竟然就能掌握相应的动作。你的天职说不定是女仆哦,小末。话说,感觉一边压着裙子一边运动更让她害羞,反而更加煽情,可我要是这么说了估计小照就赢了,所以我先瞒着好了。 比赛继续进行。状况自然在小末的控制之下。 小照所能做的,只有操纵堀井同学,支配规则的大招。换句话说,她在基础部分完全敌不过。她现在正在亲自证明刚才向望月展示的分析是大错特错的,这样没关系么。 ……咦?望月不知不觉间不见了。 我还想问她是什么时候交换发球的。 我四下张望,寻找她究竟去哪儿了,发现望月从球场外面跑了过来。而且来的不止一个。在她身旁有个穿着网球服的人。小照看到她的身影,大叫起来 「来了!加油的来了!稍微暂停一下,小末!」 「加、加油的?」 「好不容易有场比赛,观众要是少了怎么热闹得起来。网球社的人要给你加油,那我也要叫人给我加油!来吧,my dear!」 加油的 人究竟是谁。既然在小照与小末相争的时候会为小照加油,我推测她一定不是泛泛之辈。 加油的人被望月带到了球场。 她身穿网球社队服,手里拿着喇叭,散发着炫目的青春气息,摆着精干的表情—— 「小照姐!我来给你加油了!」 「噢!十美乃!谢谢你,有你一个胜过一百个!」 一年级的后辈,加茂十美乃。 ……不是我妹妹么。 「小照」 「怎么了,加茂十希君。我最喜欢你了」 「别糊弄我。你竟然又把我妹妹卷入麻烦的事情里」 仔细想想,我这个当哥哥的也被她卷进来了,不过,这就当是件好事吧。毕竟看到了好东西。 我没有办法,又试着把矛头指向妹妹。 「喂,十美乃」 「怎么了,十希男」 她答得非常平静。 这家伙,比我还要漫不经心。 「嗯,刚才我接到邮件了,上面说拜托我穿上这个过来」 就算是亲近的人拜托你,只要觉得不对劲,你也给我拒绝掉啊。 事后我必须好好地告诉她呢……嗯? 「这件队服——」 不是我们网球社的队服么……? 咦? 女子网球社有一件队服被盗……然后,我妹妹正穿着一件队服……咦? 「是小照拜托你的?」 「嗯」 「这件衣服从哪儿弄来的?」 「咦?在网球社的活动室里哦?」 ………… 奇怪。 她不是犯人。 咦!?怎么搞的!?我真的完全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啊! 「十美乃,声援就有劳你了!」 「是!小照姐加油!」 住手,别引人注目……!要是你穿着队服的事情让人起疑的话就麻烦了……! 可是根本没人在乎我的担忧,准确的说,大家都十分紧张,没过多久,比赛进入终盘。 双方各拿下两分。之前的攻防乃是一进一退。虽然实力上的差距令人绝望,但从分数上开是五五开。五局三胜,没有抢七,所以拿下下一球的一方就能收获胜利。 当然,小照要是不出招,小末就能正常地得分了。小末压着裙子,红着脸,可她的公平精神依旧岿然不动。实力差距过于悬殊,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态度。所以就算比赛进行下去,也不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 比赛无情地继续进行,然后—— 「来吧,小照,到赛点了哦!」 「唔……!比我想象的还要能干啊,小末……!」 你究竟有多低估敌人的战斗力啊。 「你也该好好想想怎么道歉了吧!要是输了,你就要乖乖地把我的队服还给我!」 啊,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啊。 还有个偷走小末队服的好事小偷呢。 好了,走投无路的小照接下来要如何逆转呢,我非常期待哦。那么自信地向人挑战,总不可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输掉吧。 「是这样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哦,小末!」 噢噢,莫非你真的想要颠覆这场对决么。 加油,小照!再多缠住一会儿,我就能刻骨铭心地记住小末穿女仆装的样子了! 「怎么了?终于明白你要输了么」 「我知道你的队服在什么地方了!」 「什么!?」 噢噢,你是想直接抛开网球对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呢。不错啊,小照,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分析社社长。 「我的分析,你听好了,小末!」 「什么!等比赛结束不行么?」 「不行!必须现在!」 感觉自己离输不远了,所以采取强硬的手段来收拾事态啊。 嗯,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想法。我可以肯定,小照接下来展开的分析,绝对是瞎扯淡。 「这次的事件中存在几个疑点。第一,为什么队服是在活动室里失窃的?」 「东西就放在活动室里,那是当然的吧!」 「这可不对。衣服在望月回收之前应该都在活动楼的洗衣房里。因为洗衣房由多个社团共用,所以和社团的活动室不一样,是不会上锁的。没错吧?」 「嗯……是这样……」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那个时间点行窃呢?为什么要专程等到衣服被放进活动室里呢?」 「噢……」 这家伙,自己一遇到危机就会展开正经的分析呢…… 「第二,就算目标是队服,可为什么偏偏要选你的队服呢?队服有那么多啊。犯人是随便的选的,结果选到了你的,这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 「第三」 「不要无视我的提问!」 「为什么要留下女仆装?因为那件女仆装,事件给人的感觉一下子变得不正经了。因此,我才会被怀疑是犯人。如果是单纯的盗窃事件,不需要留下替代品」 「别啰啰嗦嗦的,说干脆点!」 「你是让我从结论开始说?」 「我是让你只说结论啊!」 我也赞成小末的观点,全面赞成。 但我们的声音传不到小照的耳朵里。 「尝试对动机进行考虑,又会发现奇怪的地方。犯人的目的是给人找麻烦?不是的吧。这样无法说明留下代用服装的理由,而且在之前一直上锁的活动室里行窃风险太高了。拿着女仆装进去再拿着队服出来,这样也非常费事呢」 「唔……」 「那么,这是对小末表现的好意么?小末确实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性,可是完全搞不懂偷队服又送女仆装究竟是要干什么」 「都说了,别兜圈子了——」 「全都是相连的啊。把答案一个个地找出来就行了。为什么不盯上洗衣房,而要盯上活动室?因为犯人不知道网球社的实际情况,不知道衣服会在活动楼的洗衣房里洗好烘干。也就是说,至少犯人不是网球社的人,恐怕也不是使用活动楼的人」 那个人有理由偷走小末的队服,却不是网球社的? 「然后……所有人的队服都会交给助理一起洗,也就表示衣服分别上写着每个人的名字。小末的衣服被偷并非巧合,而是被有目的选中了。那么,犯人为什么要盯上小末的队服呢?因为犯人认识小末。犯人考虑到事情败露的情况,所以才盯上熟人的」 和小末认识?小末可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谁敢偷她衣服……? 「然后,为什么要留下女仆装?这是为了让人来怀疑我。因为让小末穿上女仆装并藉此取乐的无聊之徒,就只有我了呢。真是个巧妙的陷阱」 这已经算是自白了吧。 你就是犯人吧。 「可是啊,我知道有一个人。那个人不清楚网球社的内情,和小末有着较深的亲密度,并且有理由给我找麻烦,更有动机去偷小末的队服……」 「那、那个人是谁啊,小照!」 小照缓缓地走了起来。她走过裁判席,走过小末身边,然后来到我的面前。 喔,您有何贵干。 小照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静静地说了一句 「加茂十希君。你就是犯人…………」 …………! 要、要忍住……!我恨不得立马朝她全力怒吼,可是……首、首先还是听她、听她怎么说吧……! 「我、我为什么非偷小末的队服不可啊 ……!」 「我理解你的心情,加茂十希君」 小照用交混着怜悯与嫌弃的眼神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想看妹妹穿裙子的样子吧……」 我决定了。 我要把你揍飞。 忍耐?那是什么?能吃么?这个词在加茂十希男的字典里——虽然有,但很难找出来。 「这么说,十美乃身上的队服原来是我的么!十美乃!我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啊!」 「加奈美姐姐,你好。承蒙你照顾了」 可悲。 我的妹妹不理解情况。 「太过分了啊,十美乃!你竟然偷我的队服!亏我还把你当成亲妹妹看待!」 「咦?你是说这个?标签上写的名字是『堀井』来的」 「诶」 小末及众人,都朝堀井同学看过去。 「那是我的备用队服呢。我说过可以用我的」 即便这样,裁判还是在装糊涂。我的妹妹也一样在装糊涂。 十美乃的队服不是小末的,那么小照的分析便瞬间瓦解了,这样好么? 「话说小末姐,我还在想你怎么穿得这么可爱,原来是队服被偷了么?」 「是、是的」 「可我刚才到活动室去的时候,看到衣服就摆在里面来着」 「…………诶」 「在橱柜里。就在这件衣服的下面」 「诶」 沙尘与沉默,在酷暑之中飞舞弥漫。 衣服……没有不见………… 前提条件消失了,不可能进行证明。已经没有立证的必要。平安洗刷污名的小照,活力四射地开怀一笑。 「哇!事件解决啦!太好啦,加茂十希君!」 她一边吐出令人火冒三丈的台词,一边猛地搂住我的胳膊。 「烦死了。走远点」 「好过分!你说我做了什么坏事啊!」 ……忍耐的。 极限。 冲破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刚才还把我当犯人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侧面不行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 我隔着汗湿的衬衫一门心思地挠小照两胁,把她挠倒在地。面对喘不过气的小照,我早已想不起停手的方法。 网球社员们一片无语,在她们的守望下,只有小照的怪叫响彻这片网球场。我家妹妹看着我们这幅德行,似乎想起了交代给她的事情,一只手拿着喇叭,微微呢喃。 「小照姐,加油」 【聊天室】 三雫  :难为你了呢。 十希男 :可不是么。到头来还是没找出搞恶作剧的犯人 十希男 :真受不了 十希男 :又是遭殃的一天 十希男 :一个个看上去都像犯人 十希男 :即便这样,却都又不是犯人 十希男 :只是看漏了而已,竟然闹出那么大的乱子 十希男 :真拿小末没办法啊 三雫  :我觉得,看漏了也无可厚非 十希男 :咦? 三雫  :而且,应该没人把它当成一起盗窃事件 三雫  :她们只是在观察末藏同学 十希男 :此话怎讲? 三雫  :偷队服可是非常卑劣的行为,你和小照本该遭到了怀疑,可你们就算 进了球场,网球社的社员们也没向你们投去敌意吧 十希男 :这么一说,确实是的 三雫  :特别是让你进去,这显得很奇怪哦 三雫  :有衣服从女子社团的活动室消失了。一般来讲,她们对男生的警惕心 应该非常高,可当时,所有人都在轻轻松松地观战,对吧? 三雫  :我认为网球社的所有社员都清楚 三雫  :一个个看上去都像犯人 三雫  :所以我觉得,大概『所有人合伙作案』才是正确答案 十希男 :诶 十希男 :所有人合伙偷了小末的衣服? 十希男 :啊,毕竟只有她一个人跟三年级一起练习,她被排挤了? 三雫  :衣服的事解释起来很简单 三雫  :不应该认为是被偷走了,而应该认为是没来得及 十希男 :没来得及?是指什么? 三雫  :现场发现了写着『一、二年级用』的衣篓呢 三雫  :既然如此,应该认为还有『三年级用』 三雫  :末藏同学平时是跟三年级或正式选手一起练习的 三雫  :从昨天开始,三年级去参加修学旅行了,所以没有练习 十希男 :啊 十希男 :小末的衣服放进了那边的衣篓啊……! 三雫  :只有末藏同学的队服留在衣篓里了 三雫  :而望月同学没能注意到这件事 三雫  :她可能认定,三年级的衣篓里什么都没装吧 十希男 :原来如此 十希男 :望月是今天注意到之后才拿去洗的 十希男 :所以到了练习时间还没干啊! 三雫  :我认为事情就是这样。 三雫  :然后,她们是为了争取时间才叫上小照的吧 十希男 :可是,如果只是没赶上的话,为什么要准备替代的衣服呢? 三雫  :是为了让人对犯人产生浮想吧。应该是为了让大家以为是外面的人干 的。要是跟外面的人没关系,最后就会变成管理钥匙的望月同学的过 失。 十希男 :那么,准备女仆装和狗耳发圈的是 三雫  :应该是堀井同学。因为今天拿着活动室钥匙的是她 三雫  :布下这个局,让末藏同学怀疑小照的人,自然是堀井同学 三雫  :拿女仆装当理由揭发小照,本来就很奇怪吧。 三雫  :一般应该怀疑服装社或演剧社才对 三雫  :然而末藏同学怀疑了小照,这就表示有人在操纵她的思维 三雫  :发现盗窃的那一刻,在场的是末藏同学和堀井同学 三雫  :堀井同学就是主犯呢 十希男 :堀井同学有意把事情推到小照身上? 三雫  :如果要找人背黑锅,我也会选小照 三雫  :众所周知,小照平时就是个麻烦制造者 三雫  :而且当成『玩笑』就没事了 十希男 :你是说,犯人的角色从一开始就让小照来演了? 三雫  :正因如此,小照才会准备秘策 十希男 :秘策……说起来,小照的秘策是什么 三雫  :我认为,是当自己成为犯人的时候,能够洗刷冤罪的最后一招 十希男 :也就是说…… 三雫  :叫来与本案没有任何关系的两号人物……一个与末藏同学关系颇深的 人物,和一个穿着本该被盗走的队服的人物。 十希男 :那家伙……原来你打一开始就想让我跟妹妹背黑锅啊 三雫  :因为小照已经一定程度的了解了真相。正因为她确信最终能够解除嫌 疑,所以才准备了这样一个杀手锏。 三雫  :从最终结论来看,她要是认为犯人是十希男君的话,末藏同学也不会 太强硬吧。她利用了「青梅 分析2 迷路的迷路的 ———————————————————— 「该怎么做很明显。总之, 不认识的人的话不要听」 ——戴针织帽的少女 ———————————————————— 我要去买衣服了,怎么办啊,加茂十希君,陪我一起选吧! 小照给了个不错的提议,于是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到了购物中心才发现我可能失策了。距离放烟花还有一段时间。可能是由于这个缘故,大量客人在购物中心里等待着夏日祭的开始,人潮汹涌。 我本来就受不了人多,而且全都是期待着放烟花而情绪高涨的年轻人,所以整个会场充满热气,没有比这更叫人透不过气的了。我自己其实也期待着放烟花,也是情绪高涨的年轻人,但我无视这个事实,在精神上已经彻底精疲力竭。 和我相反,小照发自内心地对这个地方的热闹气氛感到开心。虽然她的脑袋上还是戴着平时那顶针织帽,但身上竟然换上了浴衣,一眼就能看她想要融入节日气氛的气魄。 她身上是一件不知从哪儿买到的,白色基调品质优良的浴衣。她走路的方式感觉也相当不错,看上去比平时稳重三倍。那身衣服跟她那白得过头的肌肤相辅相成,看上去就像寿衣,不过这话我肯定不会说出来的。像雪女一样啊,你。 我们现在身处四层楼的大型购物中心。小照正和我一起阔步横行。 她一年到头都戴着同一顶帽子,明明就是个品味奇葩的主,在各色品牌店内缓慢行走的样子,却比平时看上去更加快乐。 小照拿着衣服「这件怎么样?可不可爱?」这样提问的样子,我觉得很有女孩子的样子,很可爱,但我同时也切身的体会到我们这一年间所构筑的亲密度非常之深,要不是在这种情况,我是不会把小照当成女生的吧。 小照把要帮我选衣服的约定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正忘我地在选着鞋子。小照弯腰打量商品,我则从身后观察她。熟悉的帽子,熟悉的头发。不知为何,她换上浴衣后,后颈增色不少。我要是用食指在她脖子后面轻轻地摸上一摸,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呢。虽然我是不会那么做的。 「小照」 「嗯?怎么了?」 小照总算向我转身了。然后,后颈也看不见了。不要转身,你的后颈很美。 「这身浴衣……是你自己一个人穿好的?」 「不,我说我不是很懂系带子的方法,找人帮忙穿上的。我一个人穿不了,所以今晚就别脱了」 「白痴」 别说得好像到了晚上我就要扒你衣服似的。 「你说帮忙,是谁?」 「三雫」 我就知道。小照现在住在高中的宿舍里,要找人帮忙,自然就会找她的室友三雫同学了呢。满脸忧愁的美丽同级生。拥有貌似非常丰满非常柔软的胸部以及深不见底的缜密心思的,充满神秘感的朋友。 为什么不让三雫同学也穿上浴衣,把她也带来啊。太奇怪了吧。这样我就看不到三雫同学的后颈了吧。真不机灵。 「你只让人家帮忙,却没邀请人家参加祭典么?她不是你的好朋友么」 「我们是好朋友。就和你跟小末的关系一样,我们从幼儿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我当然邀请过她,可她说今天有约了」 有约……和其她男人享受祭典…… ………… 不,不会的。那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男人缘。 嗯?小照的眼里怎么有几分怒气? 啊,我和女孩子两个人购物的时候在想别的女孩子。对不起,小照,都怨我实在太想看三雫的后颈了。因为三雫同学是把头发扎在后面的发型,所以我超好奇啊。 算了,不提这个了,我总不能因为这样就惹小照不开心呢。 「所以,你的浴衣真不错啊,小照」 「可爱么?」 「可爱。像雪女一样」 「别说我像妖怪!」 搞什么啊,古今内外提到雪女当然是指人漂亮啊。你该高兴才是啊。 「话又说回来,你还真有兴致呢,小照」 「毕竟难得出趟远门,我倒是希望你更有兴致一点啊」 「对你来说可能是出远门,对我来说只有五分钟脚程。我随时都能过来哦」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带穿这身吧……你这衬衫哪儿买的啊」 「是爷爷给我买的。他老人家现在正在距离这里步行五分钟的地方睡觉。他说,这衣服他穿不合适,于是就给我哦。怎么,你是说我爷爷的品味很糟么?」 「与其说糟糕,不如说老气……」 不管品位有多老气,衣服应该都是最近才做的。所以说,就算看上去老气,其实也应该沿袭了最近的潮流品味……啊,受不了了,自我辩护感觉太麻烦了。够了,这种事就交给小照吧。 「哎,我们就别购物了,差不多该出发了吧?我可不希望看烟花的好位置被人占了」 「地方已经占好了……要提前去么?」 占了位置么。 准备得太周到了,究竟有多期待啊你。 「走吧。后……衣服我已经看够了」 「后?」 小照大惑不解地歪着脑袋,我推着她的背,准备从三楼下到一楼。 小照后……后……地反复嘀咕着,我一边慢慢欣赏着她的后颈,一边走向前走,突然,听到附近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般来讲,语言能力会随着年龄增强。 大人和小孩之间通过语言来传达信息的能力存在着明显差异。因为无法靠话语来传达,小孩子才会变着花样动用各种方法以求交流。他们多用手势,从匮乏的词库中选出自己认为合适的词汇不停地喊,利用音量来表达程度。然后,在自己的语言不够用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哭,小孩子都明白这一点。有孩子在嚎啕大哭大声喊叫,若是弃之不顾,毕竟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所以,对他人的痛楚敏感,而且最讨厌伤害别人的加茂十希男同学,不会对少女的叫喊视而不见。 系着醒目白色缎带的可爱女孩,正等待着我的帮助。地点在大型购物中心的三楼,完成任务的条件是让年幼的少女停止哭泣。我仿佛被吸引着,垂听少女在附近发出的哭喊。 「小姑娘,你迷路了么?」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妈妈不在么?爸爸呢?」 「呜呜呜呜呜呜!」 「是这样啊」 迷路的迷路的小猫咪。我没有办法让你不哭泣。 从理论上来考虑,原因只有一个。我这个人不够解除少女的不安,当前无法消除她发出警报的必要性。她要求助,所以哭,这很正常,可她对被吸引过来的加茂十希男表示不满。她的意思是,「要跟我搭腔就让骑士来」的意思么。原来如此,真可爱。 从通过目测可以得出的信息中推测,她是小学低年级的孩子。不认为她是一个人过来的,恐怕是跟大人走散了。少女柔嫩的肌肤变得通红,张得大大的嘴里迸发出巨大的声音。从年龄上来考虑,她的身体过于纤细了,然而如此强大的扩音器究竟藏在哪儿呢。唔,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小学生。 我能感受到来自周围的视线,客人们心里在说,「既然跟她说话了就要负责到底」。我无能为力地呆住了,这个时候,小照在少女面前蹲了下来,用手擦掉了少女的泪水。 「一楼有综合服务台,让他们播放孩子走失的通知吧」 少女不停哭喊,小照抓起她的小手,朝着自动扶梯走去。 可能是突然被陌生的高中生拉住手,吃惊胜过了不安,少女停止哀嚎。她一边漏出呜咽,一边顺从小照的脚步……被一点点地拖着走。 「你、你、你是谁?」 然后,或许是不同于孤独的另一种不安占据了她的心灵,她抬头看着小照,发出可爱的声音。小姑娘,你一定吓坏了吧,竟然被一个怎么看都像穿着寿衣的女人突然拉起来走。你一定很怕被带到另一边的世界去吧。 「姐姐我呢,叫做小照。不是可疑的人哦」 小照罕见地露出灿烂的微笑,温柔地回答少女,可少女没有解除怀疑。少女握着小照手的小小手指还没有用力,没有对小照表现出信任。 「妈妈跟我说,不能跟不认识的人走」 「嗯?你知道姐姐的名字吧?姐姐叫什么名字?」 「小、小照」 「瞧,我是你认识的人哦」 别骗人。 别骗人家小学生。 你名字明明是刚才才告诉人家的,别把自己往「认识的人」里塞。 话虽如此,与其把她扔给完全陌生的人,还不如稍微强硬一点,把她带去该去的地方。 感觉小照比我要擅长应付孩子,就让小照来领她过去吧,我就拉开一步的距离等着好了。 「好了,先去找你妈妈吧。小姑娘,你妈妈叫什么?」 「我不是跟妈妈一起的……」 「那么,爸爸呢?」 「不是的。是姐姐」 姐妹出来买东西么。关系好是好事。 顺带一提,我跟十美乃基本上没有一起去买过东西。 「是这样啊。是姐姐啊。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光……」 小光么。真可爱啊 「那么小光,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加奈美……」 加奈美? 哎呀。这名字总觉得挺耳熟啊。 等等,仔细瞧瞧,这孩子貌似跟某人有点像。准确的说,貌似以前跟她见过?唔。 嗯?她的双肩包上不是有名牌么。我若无其事地看看名牌,上面写着。 「末藏……啊、末藏!?你是小末的妹妹么!?」 小末的名字是末藏,这肯定错不了了! 喂喂喂喂喂喂,怪不得感觉曾经见过啊! 「大哥哥是姐姐的朋友么?」 「是的哦,哥哥我是小末的好朋友哦」 我控制着自己散发出的威慑力,有意识地摆出漫不经心的表情,少女却略微向后退缩。我这次究竟错在哪里…… 「对哦,加奈美和我也是好朋友哦。放心好了」 小照的笑容非常可爱,但充满谎言。 她在小学生的眼中是什么样子呢?我担心的不得了啊。 「找到姐姐的朋友了,真是太好了呢!我们走吧!」 「我、我一个人走」 「不用客气哦。没关系的,我不会像加奈美那样对你的」 小照再次抓住小光的手,脚步之中没有迷茫,直奔综合服务台而去。 这话实在有点说不出口,可您这样看上去就是个赤裸裸的人贩子啊,社长…… *** 我们到达一楼,没有到处绕,直奔综合服务台。小照刚一松手,小光便立刻逃走,藏到了我的身后。小照没有办法,代替小光去找工作人员,一位浓妆艳抹之后已经分不出究竟漂不漂亮的接待员大姐姐彬彬有礼地接待了我们。 「请问要呼叫哪一位?」 「麻烦请找末藏加奈美小姐」 「末藏……加奈美。这就放送广播。啊,姓名是?」 「赤村崎葵子」 接待员小姐满意地笑了笑,开始为我们放送广播。 叮咚当咚—— 『通知,通知,有人走失了,有人走失了。末藏加奈美小姐,末藏加奈美小姐,赤村崎葵子小妹妹在一楼综合服务台等您』 「不对啦!赤村崎葵子小妹妹是我啦!」 接待员小姐笑了,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也难怪,你说你为啥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人家。 堂堂一名高中生,名字竟然在招领走失儿童的广播里被播出来,小照羞耻得一时间缓不过气来,不过朝哈哈大笑的我肚子上施了记擒爆之后似乎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再次恢复成平时那种自信满满的样子。 「哎呀,真是的,名字被那么大声的喊出来,怪不好意思的呢!」 「对自己的名字感到羞耻么?小照妹妹真丢人啊」 「总比恬不知耻强多了」 挺好的名字啊,赤村崎葵子。 虽然没人这么叫你呢。 「不过这样就姑且放心了呢!你姐姐马上就会过来了哦,小光…………咦?那孩子上哪儿去了?」 听到小照的话,我也急了,向周围张望。 可是,哪里都看不到她小小的身影。 「……找不到啊。加茂十希君,你看到了么?」 「没有,我都没注意到她不见了。麻烦了啊。迷路的孩子……又迷路了」 迷路的迷路的小猫咪。这下又找不到路了。 会不会躲进什么店里了么?我简单的张望了一下,但还是完全找不到她的身影。在哪儿都看不到那条白缎带。这里人流量大,找人本来就很困难了,竟然还再次看丢了,实在太丢人了。 「……头疼了啊。小末来了,我们会被骂的啊」 我不知小末来了该怎么向她交代,挠着脑袋,在我身旁,小照也不知怎的用手指顶着额头,开始思考什么。她怎么露出一张严肃的表情。 「怎么了怎么了,孩子走失的去向也要分析分析么?」 「……加茂十希君。小末有手机吧。你知道她的邮箱或者号码么?」 「是知道」 「给她打个电话试试吧。赶紧」 「打电话?可刚才才喊她过来的啊」 「别废话了,快打!」 我被小照强烈的语气势震慑住,无奈之下试着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没有要接听的迹象。 「不接啊。她会不会打成静音了啊」 也有可能是出门忘带手机了。 总之,我觉得小末不接电话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可不知为什么,小照似乎无法这么去想。她眉宇颦蹙,努力思考着。 「怎么了小照,表情好可怕。难道出什么不好的事了么?」 「迷路的孩子又迷路了……这个描述真的正确么?」 莫名其妙。 要是对描述不满意,想怎么改都随你。 「你想说什么」 「如果她真的走失了倒没什么。只要能跟姐姐汇合就够了。但恐怕还有别的可能性」 「怎么,要开始分析了?」 啊,请您高抬贵手啊,威廉。马上就要享受焰火之夜了,要点燃思考之火还是等到下次吧。 「今天就算了吧。赶快把人找到,让她跟小末汇合,去逛祭典吧」 「什么也别说了,听我的,这事很重要」 小照认真的声音里,已经没有半分轻浮的成分。 节日的空气被分析的气势所吞没,变了颜色。 「怎么了啊,有什么问题么?」 「我是说,要怎么悄无声息的把小光带走?」 「啥?」 带走? 「都到综合服务台来了,还放 了招领广播,跟她说姐姐马上就要来了,她怎么还要离开这个地方?她没有自发离开这里的理由」 「唔。可是,她毕竟是个孩子,我们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啊」 「一般来讲是这样的。可是从她的状态来看就显得很奇怪了。她跟姐姐走散了,直到刚才都动也不动地呆在原地哭哦?我们把她带到这里,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不是么。我不认为她会轻易地乱跑。而且,告诉她就要见到姐姐了,她应该会把这件事放在首位才对。没有比跟姐姐重逢更强烈的诱因,她离开这个地方就显得很奇怪了」 唔。 言之有理。突然之间就无影无踪了,确实有点奇怪。 「那么,是不是小末过来过?我们没有注意到她,她也没注意到我们,不知不觉间就把妹妹带走了,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说什么傻话啊。你听到刚才的广播了吧?我的名字——『赤村崎葵子』这个名字被播出来了啊。小末要是过来了,应该不会注意不到我吧」 唔唔。 听她这么一说,确实是这么回事。 小末和小照的名字都被喊出来了,完全无视的态度不是小末的风格。从小光的话里可以听出,她肯定到这所购物中心来了。 「小光没有自发离开的理由。然而,她却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既然如此,应该发生了某种诱因。应该认为,有某种比姐姐更加强力的外在诱因起了效果。可那个诱因如果是…………如果是坏人强硬的手段,那会怎样?」 我感到不寒而栗。 小照所说的就是—— 「…………你是说,诱拐么?」 「是抢夺吧。不,目的和行为方式都不清楚。不过,女孩子在这种时间点上以这种形式消失,绝对不正常」 「可是,要是这样的话——」 「当然,不能说遭到诱拐或者其他犯罪的可能性很高,也有可能只是她有一个人糊里糊涂地走掉了,然后找不到路了。可是从情况来考虑,我认为不能排除被拐走的可能。威廉在提醒我。这是绝对不能看漏的信号。我们去找她吧」 我默默点头。 我并不认为小照的分析全是对的,但也足够令我提高紧惕,担心发生万一的情况。 「如果被带到外面去,不管要追踪还是搜索都会变得困难。我们先去守住出口吧。出口在一楼共有六个,然后只剩屋顶通往停车场的出口了」 「真多啊」 「报警……还太早了,至少应该让购物中心的人来帮忙。我来联系购物中心的人。你快去出口那边。门口应该有保安,请拜托对方监视出口,守住尽可能多的逃脱路线」 「我知道了!」 「另外,继续给小末打电话。弄清楚她们在不在一起非常重要」 「好!」 我拿起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跑起来。 尽管在人群之中提不起速度,我还是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最近的出口。 周围看不到那孩子的身影。 我想问保安,却没看到保安的人,于是我稍微走开了一点找了找,没有找到保安,反而找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我挂断了一直没人接听的呼叫,打给了小照。 小照和小末不一样,立刻接了电话。 『喂喂』 「小照…………似乎太迟了」 『什么意思』 「有一条白色的缎带掉在了三号出口附近。那孩子已经到外面去了……」 这不会是单纯的——迷路吧…………? 前去参加祭典的人潮。 来往穿行的激烈喧嚣。 天空不留情面地暗淡下来。 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环境依次成型。 就好像,在为焰火布景一样。 就好像,创造出有人消失也不足为奇的状况一样。 *** 「怎么样了?」 「不行,哪儿都找不到……!」 我把穿着浴衣无法迅速行动的小照留下,一个人把购物中心的停车场跑了一遍,却找不到少女的身影。 「见鬼……走失之后明明还没过多久……!」 她不见得太快了。 要不是毫不犹豫地走掉,她应该还在周围转悠才对啊……! 「周围没有……既然如此,会不会是一个人回家了呢」 「不可能的吧。小末家离这里非常远。一个人的话不可能走得回去」 「既然这样,果然应该是到别的地方去了么……」 可是,我去哪里找? 莽撞行事毫无意义。既然如此,我只能依靠小照了。 「你呢?有什么收获么?」 「我对这条缎带分析了一下」 「噢噢!结果呢!」 「缎带松开掉落的事情没有被注意到。这也就表示,她……把她带走的人很急」 「这种事我也知道啊……!」 「回忆一下我们最开始见到那孩子的时候吧。她哭着喊着说她跟姐姐走散了,对吧?她充满了疑心,她自己也说过『不能跟不认识的人说话』。如果要用强硬的手段把她带走,她肯定会出哭闹吧」 「这怎么了么?」 「她消失的事,我们不是没注意到么?那孩子没有哭。说不定——她哭不了」 「哭不了……你是说,嘴被堵上了?」 「嗯。所以我想过『她会不会被弄成不能出声的状态被留下来了』。可是这条缎带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为什么?」 「因为,她至少是在脑袋露在外面的状态离开购物中心的。她并不是整个身体被塞进包里的,应该是从外面看得到她脑袋的状态。这要怎么堵住她的嘴?」 「…………有道理」 「于是我对分析进行了修正。她的嘴没有被堵住,没有必要堵住。也就是说,小光没有哭。所以她不是被强行带走的——而是自发跟着离开的。并且,跟着『某人』一起离开了购物中心」 「噢、噢噢,然后呢!?」 「既然这样,所需要的条件就是两个。一是足以令少女自发行动的强烈诱因,然后是在这个时间点上被带走瞬间便会消失的快速性。说来也巧,今天有一场同时满足这两点的活动。就在离这里步行15分钟的地方」 「——夏日祭么!」 小照点点头。 「很可能是把看烟花当做借口。若是那么做,那个『某人』应该就有充足的说服力,让小光相信那人是去看烟花的。能够想到的特征……是装束。像我这样穿着浴衣,或者披着半缠(注2),弄成过节一样的打扮」 ※注2:半缠是一种日式服装,为短上衣,形状与外褂相似,多为劳动者的装束,祭典工作人员常着此装。 「这情报真是不上不下啊……不能肯定就是那样吧?」 「没办法啊。从那么少的情报中不可能得出毫无破绽的推论。她说不定去了别的地方……」 一个小学生突然消失。不觉得她跟姐姐在一起。既然如此,她究竟上哪儿去了……? 我完全想不出来。可恶,怎么办! 「夜色越来越深了。小光的去向仍不明朗。可是我们并没有丧失希望哦,加茂十希君」 「还有什么!?」 「我只是说可能性。缎带掉了的事没有注意到,这不就表示,会去注意这件事的人不在么?」 会去注意这件事的人? 不捡缎带的理由? 「我是说,有可能不是多人一起行动的,而是某人一个人策划行动的。 既然如此,如果是用汽车转移就显得很奇怪了。她还是个小学生,不可能有驾照,犯人没办法让受害者来开车,所以只能自己开车。这样一来,犯人就得坐在驾驶座上,而放任小光自由,这样很奇怪。通过缎带的分析,我们知道她在某种程度上是自由的,万一胡闹起来,需要有人把她控制住。如果是团伙作案,毫无疑问会开车,可如果是独立作案,就不一定会用车了」 「那么,是用徒步……?」 「今夜是烟花之夜,路很难走。有这种可能性。如果是用走的,也可以沿途顺着小光的意思,让小光不哭不闹。也就是说,要去的地方果然就是——」 「……夏日祭的会场么」 那里人山人海,难道专程跑到那种地方去么?我没有这种经验,并不清楚,可一般来讲,不是应该尽量避人耳目么……?不,可是,到头来还是找不出答案,我只好听从小照的话。 「而且,就算她是独自走掉了,也想不出什么其他诱因能比得上她的姐姐呢……去看看吧?」 「反正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而且我们原本的目的地就是那里。走吧。都做到这一步了,后面总不能撒手不管吧」 「嗯……也是呢」 小照稳重地点点头。 怎么了?这种缺乏自信的感觉。今天的小照感觉特别乖。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既然如此。 「你穿的是木屐,跑不快的吧。我一个人先去会场吧」 「咦!?等、等等!」 我转过身去准备跑起来,可小照慌慌张张地抓住了我的衣裾。 「干嘛?」 「不能分开行动」 「啥?从效率来讲应该这样吧」 可是小照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只是默默地盯着我。现在可不是困惑的时候,你干嘛沉默不语。 「怎么了啊,说清楚啊」 「呃…………」 小照似乎难以启齿,表情变得僵硬。 「万一,我是说万一哦?假设这真的是一起诱拐事件,就算你真的找到了诱拐犯——也千万、千万、千万不要采取过激手段,能不能答应我?」 过激的。 充满攻击性的。 这是她曾经对我进行分析所得出的答案。 就在我不知要怎么回答,犹豫不决的时候,小照伸出了手。 「一起去吧。我也会跑起来的」 小照纤细的手指,用力抓住了我的手。 *** 喀嗒喀嗒喀嗒,木屐发出匆匆忙忙的声音。 小照在我身旁已是气喘吁吁,用手帕不断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从购物中心延伸出来的大马路被挤得水泄不通,我们跟着大批队伍跑了一阵子,来到了一条大路上。现在进行了交通管制,在路旁,栉比鳞次的摊位张灯结彩,营造出过节的气氛。继续沿路往前走,就能看到一条大河,而河岸就是今晚欣赏烟花的专用会场。 酱汁烧烤的香味。 延绵不绝的人潮。 划破夜色的重重喧嚣。 节日的气氛,仿佛将孩子的身影隐藏其中。 人们的目光集中在万里无云的夜空之中,翘首期盼着烟花升空。 离放烟火还有三十分钟。大部分客人都在向视野好的地方转移,然而摆满摊位的道路如今聚满了难以置信的密集人群。这是一场为数不多的大型活动,想必追求娱乐的人全都朝这里蜂拥而至。 我用眼睛去寻找,用脚去寻找,但坦白说,这密度大得不可理喻,要从人群之中找出特定的某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小照」 「场地太大了。人太多了。而且我们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就在这里。说实话,束手无策了」 「算了,就知道会这样……!」 以防万一,我又给小末打了次电话,但还是没有接听。 可恶,迷路的不只是妹妹么? 「不行,小末根本不接!怎么办,要呼救么?总之得增加人数」 「这不行吧……没有明确的证据只靠推论,警方是不可能把这当做一起诱拐事件来处理的……只怕我们找人帮忙也没用」 「为什么啊」 「我们要怎么让别人去找那个孩子?要是有张面部照片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吧」 面部……对啊,能找也找不到了么。 「可恶,太大意了……!以后只要看到妇女儿童就该照照片,预防走失的情况」 「加茂十希君,你冷静一点,你这么做会被抓起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小光已经消失了很长时间了。 「可恶,只能大声喊她名字了」 「不,别这么做。太难为情了……还有可能让她逃跑」 走投无路了啊。要去期待那一丝的希望也可以,可是傻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实在太蠢了。 我急忙向周围扫视,看看那孩子是不是找地方藏起来了,结果我发现比白缎带更加糟糕的东西。 在稍远的人群之中,我发现了一个脑袋比周围高出一截的谜样巨大生物。 「喂!」 唔……!那东西正在向我挥手……! 巨大而健壮的存在正在向我挥手……! 快别这样,不要夺走现场的紧张感……! 「加茂君!喂!」 唔……!还喊了我名字……! 不、不是的,my friend!现在可不是闹这茬的时候……! 比方说,你会带小孩子到严肃的办公场所去么?明显不会吧? 求你了,快点走开啊……! 我的祈祷丝毫没能阻止她的脚步,她来到了我们跟前。 右手拿着烤鱿鱼,左手拿着装有(应该是捞到的)金鱼的袋子。她健康活跃,仿佛绽放着光辉,灿烂的脸上露出皓白的牙齿,从特别高的位置俯览着我。 「呀嚯,加茂君。啊,小照也在啊。近来无恙?」 「近、近来无恙」 还以为是谁呢,那高过头的个头创造出竖长的身体线条,不就是大家最喜欢的,我们的太阳·东道巡么。 那双看不到世间一切恶意的圆圆眼睛,今天也在我们的上方闪耀着光辉。 小巡啊,你一登场整个气氛都变了啊!求你现在别打扰我们啊……! 有哪个白痴会把小狗带上战场!?才没有吧!? 「你们两个一起出来的?真是关系亲密呢」 我们确实关系亲密,但现在可不是悠闲地谈论这种话题的时候啊,小巡!光凭存在便能缓和气氛的小巡登场,紧张感一下子减弱了。现在明明不是悠闲的时候! 可恶,虽然对不住小巡,但遇到这种情况,也不可能对她视而不见了……! 「小、小巡。你带人来了么?还是一个人在逛?」 「不,文艺社全部都来了哦。我们是四个人」 「没看到其他三个啊」 「因为我迷路啦」 这里也有迷路的孩子!?这么巨大的孩子竟然走失了!?这可是不用分开人群都能瞬间分辨出的尺寸啊!你太可爱了啊,小巡! 「那就干脆一起逛吧!好不好,小照!」 「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但情况紧急,我们没工夫去玩。对不起啊,小巡」 「嗯嗯?出什么事了么?」 「嗯,其实小末的妹妹——」 「小末?末藏加奈美?」 「嗯,是的,是小末。她妹妹——」 「小 末我刚才看到了的」 「咦……咦、咦咦!?」 从小巡口中竟然吐露出如此重要的情报。 她说她在这里,在焰火会场,刚刚看到过小末? 小末不是在购物中心么? 怎么回事啊,那家伙电话也不接,在搞什么? 「咦?小末在这里……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小末是跟妹妹一起离开购物中心,然后来到这里的……既然如此,『把小光带走的某人』不就是小末么? 咦?人贩子呢? 身旁的小照也僵住了,一动不动。 「…………我说,小照」 「怎么了,加茂十希君,我最喜欢你了」 唔……! 这是那个,是小照的分析出现失误的时候为了蒙混过关而用的套路……! 奇、奇怪啊,之前我们都在想什么,都在做什么?我们可是超认真地全力飞奔到这里来的吧?小巡的登场让齿轮错乱了哦? 我用手肘戳了戳小照,问她这是怎么回事,结果小照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爽快地歪起了脑袋。真可爱。她的分析显然失去了可信度,却不承认失败,摆着镇定自若的样子。真不愧是小照。 总之,小照依旧挂着坐怀不乱的表情,向小巡提问 「小巡,既然你看到了小末,有没有看到她的妹妹?是个背着双肩包的小学生」 「唔。没看到」 想也是。 从小巡的视野来想,怎么看得到小学低年级的小朋友。 「于是,她妹妹怎么了?」 「刚才不见了。我们担心她被诱拐了,所以在到处找……」 「竟、竟然有这种事!?这可是大事啊!」 太耀眼了。 小巡一听到小孩子被诱拐顿时就慌了,她那直率的温柔太耀眼了。 「要是被人群冲走了,一定会非常不安的……!我也来帮忙找!」 小巡似乎也非常不安。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孩子呢。 唔……总感觉事情大条了。小末来到这里,也就表示她的妹妹也在这个会场的某个地方,小末应该知道这件事吧。既然这样,我们也没有累死累活的必要了吧…… 不。 这也不过是种可能性。这虽然是个喜讯,说明小末的妹妹很可能平安无事,但没有明确的证据证实小末充分掌握了她妹妹的动向。抱着「大概没问题吧」的想法而忽略这件事,这并不是我们分析社该有的态度。且不说我,小照应该是这么想的。 「于是,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小巡干劲满满地问我。本世纪最高级别的爱与和平就在此处。 「应该叫末藏光吧」 「小光!好嘞!」 不等我阻止,小巡便深吸了口气,然后—— 「小光!!!!!!!!!!!!」 朝着路上的人群大声叫喊。 我就怕是这样,可没想到我的思维能力竟然跟小巡是同一水准! 小巡的做法做法令我目瞪口呆,小照的反应更不亚于我,她甚至不惜使用暴力也要让小巡停止她的做法。小照首先想用手去捂住小巡的嘴,可是手根本够不到,无奈之下又拼命地去扯小巡的胳膊。 「等等!等等啊小巡!别这样!」 「咦?为什么?」 「有周围的一双双眼睛看着,被喊出全名,你不觉得害羞么!」 小巡盯着小照的眼睛,僵住了。 她大概是不明白吧。 「那就分头去找吧!加茂君是男生,一个人就行了吧!」 「嗯。小巡是女生,所以跟小照一起去吧」 「我知道了!」 其实不是因为她是女生,而是害怕她再次走失。 哎呀,要找小巡其实也很简单吧……毕竟她在人群里都那么拔尖。 「咦?我跟小巡一起?」 「那当然了。你要是不在的话,小巡没准会跑丢的」 「可、可是,马上就要放烟花了……」 我看了看手表,距离预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没关系,动作快的话总能赶上的」 「可、可是」 小照还是依依不舍。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小光吧。 毕竟还不能保证不会有什么万一。那是可你自己的分析,你应该更自信一些啊。 既然小末在这里,那她妹妹十有八九也跟她在一起,我真觉得已经没问题了,不过这事还得善始善终。毕竟把那孩子看丢,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 「那你就快出发吧!现在可没时间在这里偷懒哦!必须尽快把人找到!再磨磨蹭蹭下去,太阳就要下山咯?」 「不,太阳已经下山了……」 我们的太阳,只有你哦。 我知道这是修辞手法,但姑且还是让我吐个槽吧。 「那我走了,小照…………小照?你在看什么?」 小照的视线正集中在一个点上。她正凝目而视,看着远处的什么。 「那边的…………是不是你妹妹?」 「咦」 我也朝小照看的那边看过去。 我眯起眼睛,确实看到了一张精干的表情。 「真的啊,是十美乃」 十美乃停在摊位之间断开的地方,正美滋滋地吃着手里的刨冰。她在快乐地享受着夏日祭啊。 十美乃的服装和烟花很搭,和小照一样是浴衣。 这个好啊。浴衣真好。可是,这个色调究竟是怎么回事。 深蓝色的底色之上毫无意义地布着无数荧光感很强的黄色线条。那些线条非常惹眼,在深色的衣服上就像贴上了大量的反光材质,就像三十年前幻想网络世界里的登场人物一样,给人以一种强烈的古怪印象。 ……土死了。虽然这话也轮不到我来说。 「噢!是加茂君的啊!好可爱的衣服!在哪里买的!」 「与其问在哪儿买的,不如问她为什么要买吧。我觉得那款式实在太前卫了」 「有人说穿着合身她就会信……就算对方是开玩笑」 她肯定是听了谁的劝才直接买下的。 「真是麻烦的性格呢」 「现在不用去扯十美乃吧」 「十美乃说不定认识小光哦?」 「咦」 「你和小末是青梅竹马,小末也把十美乃当成亲妹妹看待。十美乃跟薄情的加茂十希君不一样,说不定记得那孩子的长相呢」 「真对不起呢,我那么薄情」 「好嘞,去问问她吧」 「啊、等等…………」 「嗯?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吧!」 「可是,你瞧,十美乃身边是……」 「身边?…………啊」 小照似乎注意到了。 在十美乃身边,有个男生跟她一样,手里拿着刨冰。 记得他的名字叫做井上。跟十美乃的同班同学,还参加了同一个社团,相貌端正,而且还是那个……十美乃的单恋对象……才对。 「我目击到了妹妹的约会现场啊。怎么能过去跟她说话啊……」 「加茂十希君,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不能这么说。我们现在需要十美乃的帮助,小光说不定现在正一边哭,一边喊着『救救我,加茂十希君』哦」 地球上会这么哭的生物只有你吧。 再说了,你已经完全丧失干劲了。你被小巡的存在感给迷惑了,不想去思考小光万一被拐卖的可能性了吧。对自己的分 析多相信一点啊。 「对啊,加茂君!迷路了是很可怕的哦!」 小巡向我讲述她亲身经历的恐惧。原来迷路很可怕么? 不过,我虽然不知道,但我有反驳的根据。 「可是,我要是去说这件事,我的立场往哪儿搁?难得的夏日祭,难得的约会中,哥哥突然冒出来,跟她说『有女孩被诱拐了,帮我一把』……我会被当成撒谎妨碍别人约会的讨厌鬼吧……就算不是十美乃,也会生气的啊」 换成他们的视角,站在他们的立场去思考,我就是个超讨人厌的哥哥啊…… 「即便如此你也该去,加茂十希君。我不论如何也想尽快解决这起事件……!」 「也、也对。人家有难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就是。再不赶紧就要开始放烟花了。难得的焰火约会就被搅黄了」 「原来你只顾自己么!?」 明明若无其事地把别人卷进去,却要坚守自己的步调。你究竟受的是什么教育啊。 「好啦,快去。喂,十美乃!」 小照大声呼喊十美乃的名字。你、你这家伙,之前还不让别人大声喊的吧。 「啊,她转过来了!好,去吧,加茂十希君!我会藏起来看着你的!」 「诶。为什么」 小照的行动原理太令人费解了。 她按她所宣称的,藏在了小巡身后,迅速从我身边离开。都跟她说了别把朋友当成盾牌了。小巡不知道理不理解小照的意图,准备将根本藏不住的巨大身躯藏进人群之中,走远了。拜拜,小巡。 可恶,没办法了。我一边对与小巡悲伤的分别感到惋惜,一边佯装不知地走向了幸福的十美乃身边。小照喊了她之后,她既没有无视也没有躲藏。 哎,哎,对不起,十美乃。这个假日何其罪孽深重……可是,小照说小学女生可能被人拐走了,我岂能坐视不理……!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十美乃面前,果不其然,十美乃吃惊得浑身一颤。 「咦!?十希男,你怎么在这儿!?咦!?为什么!?」 「我不能来么」 不,我知道。我不该来,对不起,打搅你们了。 如果我在相似的场景中被你横插进来,我也会抱怨的。 「可是,你不会来这种地方的吧……」 「唔、嗯,差不多吧。话说,你的浴衣真夸张啊」 「最近迷上浴衣了……不对,你有什么事?」 「喔,现在遇到了点麻烦的时候。不会占用你时间的,能不能让我提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 我诚实又可爱的妹妹啊,求你千万别发火,回答我的提问。 「小末的妹妹小光,你认识么?刚才我们遇到了,结果她走失了。她可能到这个烟花会场来了,你见过她么?」 「咦?你说小光,我刚才看到了哦」 「咦!?」 在这里么!?也就是说,她并没有被人用车带走!那孩子在这里!还在精神满满的走路!说不定还在附近! …………? 话说,小末也在,小末的妹妹也在,这完全可以否定拐卖的假说了吧…… 「那么,你知道那孩子跟谁在一起么?」 「哎呀,这个就不知道了。我只是隔着很远看到她一眼」 「那么,缎带呢?她有没有系着白色的缎带?」 「我想没有」 「那么,这个果然是那孩子掉的么」 那孩子没有系白缎带。也就是说,小光果然把缎带遗失在了购物中心,然后来到了这里——到这里可以确定了么。 「小末呢?小光她姐姐在么?」 「没有。小末在的话我能知道的。她应该戴着白色的帽子」 直到现在都没有小末的消息,虽然这一点令人在意,但已经可以肯定,她的妹妹就在这里!虽然不安没有消除,但希望也还没有完全消失。既然如此,就还得再找一找! 五官端正的井上正尴尬地站在我妹妹身后,我也试着向他问了问。 「井上呢?你看到没有?那是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小女孩」 「不,我不知道」 「你只顾盯着我妹妹看?」 「对对对,我的眼里只有十美乃同学……才怪啊!」 「那你还看了别的女人?」 「对对对,祭典的夜晚有很多很开放的女性……才怪啊!」 比我想的要上道啊,这家伙。记得他是语言学社的……装傻吐槽,这种事在英语圈的人之中也通用么……? 「十希男,问够了吧!你快走啊!找到小光我会联系你的!」 「好、好的」 也对,太妨碍他们也不好。 我被十美乃推着,背负着罪人一般的愧疚,准备离开这个地方。我走了一阵子,听到身后传来「你哥哥在跟小学女生玩么?」这样的话。 这种表述……根本不对啊,混账…………! 充分认定我们讲完话之后,小照和小巡悄悄地从暗处出现了。 「偷听也没一点意思啊!」 那当然。你觉得我们兄妹会上演爆笑脱口秀么?真是的,都怪你,我已经完完全全地被他们当成了妨碍人约会的讨厌哥哥! 「有用的情报几乎没有……也就是说」 小照没说完,被干劲十足的小巡接了过去。 「那么,这附近的路就交给加茂君了,我们去河那边找吧,小照!」 「咦!?还要分头行动么!?马上就要享受正式的焰火晚会了啊!」 你还想享受,真令人讨厌啊,小照妹妹。待会儿我可要惩罚你哦。 然后,比小照更加我行我素的小巡,得意洋洋地开始行动。 「小巡,拜托你咯」 「包在我身上!走吧,小照!」 「咦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巡强行拉住小照的手,大步走去。力气比不过的小照一边发出啊啊、啊啊的怪声,一边被小巡拖走。别了,小照。跟小巡一起迷路去吧。 *** 要找的人至少就在周围的什么地方。知道这一点后,我又恢复了活力。 迷路的迷路的小猫咪,我会找到你,所以要大声哭出来向我求助哦。 我看了看手表,聚集放烟花只有十五分钟了。观众们向方便观赏的河岸集中,逛摊位的人也变少了。拜其所赐,我能够轻松地在路上跑起来。 对方是小学生,我必须把视线放低一些。我奔跑着,在路上穿行的人群中和摊位的后面寻找少女的身影。 烤鱿鱼吸引了我的目光,汽水令我垂涎,可我还是不停地到处奔走。 说起来,小巡和小照怎么样了呢?正当我准备用手机确认一下的时候,忽然被人叫住了。 「啊,十希男君。晚上好」 「诶。咦?三雫同学……?晚上好」 「嗯,晚上好。你有急事么?」 三雫同学口吻稳重,举止温柔,对我莞尔一笑。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见她。她今天也散发着充满包容力的娇媚气场,白色优雅的衣装,仿佛微微聚集着光辉…… 在这夏日的洪流正中,喧嚣的夜景之中,只有她,是那么的白。她的白色长裙,让我感觉好像隐藏着什么。她那清流一般的恬静,羽毛一般的柔和,还有几欲撑破的充满诱惑的曲线…… ……不,慢着慢着,我在想什么啊。 不是这样的吧,我现在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么! 不是还有其他最必须我去考虑的部分么! 「浴……!」 浴衣…………! 为什么三雫同学没穿浴衣…………! 怎么搞的啊,小照……你这家伙,一点都不懂男人的心…………! 「怎么了?为什么露出一张悲痛的表情?」 「什、什么也没有」 算、算了,浴衣的事情先不管好了。 「三雫同学,你一个人么?刚才我遇到迷路的小巡了」 「哎呀。本堂君和近藤君都去找她了……算了,总会碰见的吧。看到她麻烦转达一声,我在这里等她」 她的胸襟如此宽广,这个世上当真有人能跟她比肩么?阅历尚浅的我无法想象。跟别人走散了,一般要着急的哦,三雫同学…… 啊,搞错了。 大号的迷路儿童已经交给小照了,应该没问题吧,现在首要的是要找到小号的迷路儿童。 「三雫同学!」 「是」 「十万火急!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 三雫同学是不是了解事情的严重性,总之愿意听我说的样子,于是我把现在的状况全都对三雫同学做了说明。 迷路的孩子又迷路了。 我们为她播放了广播,而她却在等待姐姐的时候不见了,这很不自然。 广播实际上播放的是小照的名字。 在她不见之后我立刻前往出口,发现她的白缎带掉在了附近。 已经从我妹妹口中确认到她来到了焰火会场。 然后,发现少女的时候,少女头上没有白缎带。 我们知道,小末和她妹妹都在这里,但没人看到她们两人在一起。 所以我—— 「——原来如此,所以你正在拼命地东奔西跑到处寻找」 「就是这样」 只靠我的一双腿一双眼睛找不到她的行踪。正因如此,想借助三雫同学的智慧。我用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她,等待着她从那樱桃小嘴中赐给我拯救。 可是,从那两片薄薄的嘴唇间吐露出来的,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大概没必要那么着急。反倒是别到处跑比较好」 「诶」 「如果我预料不错,在这里等下去应该就能解决问题吧。大概还有五分钟」 「诶」 ………………诶? 我,先前一直很认真地在东奔西跑哦? 完全无法享受祭典的氛围哦? 「啊,看上去丧气了呢。呵呵,莫非,你相信小照的分析了?」 可是…………咦? 怎么回事?三雫同学已经弄明白了? 迷路的孩子再次迷路,究竟遇到什么情况才会发生? 「没事的没事的,坐下来吧。情况就是这样,来稍微讲一讲吧。在小巡他们回来之前,我也很闲呢」 「哦」 为、为什么这么从容。 唔,好神秘………… 「呼。在人群中行走,真是累死了」 「三雫同学也应付不了这种节日的气氛么?」 「是啊。我受不了这么吵的。所以,我本来不想来的,可小巡她」 「她说想让你来?」 「她说,让文艺社的大伙一起来。我不来也没关系,可就我一个人不参加的话,会让他们操心的」 相对的,你就自己操心了么。 『抽到下签』这个词完全就是在说你呢。 与其说你是哀愁的面容,我到觉得更像是「虽然我每次都遭遇不幸,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没关系的,我能忍的」表情。真可爱。 「然后呢,再过五分钟会怎样?你在哪儿看到小末的妹妹了么?」 「末藏同学的妹妹…………我没有看到。因为我之前精力很集中」 「集中?」 「是。我在射击」 「…………」 「…………」 哎呀,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你喜欢玩射击啊,嗯。 用枪打出软木塞把物品击落的游戏呢。 「你,喜欢射击?」 「并不喜欢……但我想要奖品」 「奖品拿到了么?」 「没拿到」 「…………」 「…………」 真可爱啊,三雫。 不过,你可以击落我的心哦。 嗯嗯,感觉三雫同学确实不好使枪呢。 你想,枪会被胸部挂住,拿不好的吧。 「这次我已经放弃了。两次都打中了,就是没打下来……」 真可爱。 两次不行就放弃了,这种主张自己沉稳的样子真可爱。 「小照不是说过,她很擅长射击么?试试去拜托她怎么样?」 「我坚决不会拜托她。一想到初一的时候我就讨厌」 「发生什么了?」 「当时有个娃娃我很想要,可我不管打中多少次都打不下来……然后,小照声称是为了帮我,偷偷带了把改造枪进来。她说,这把枪威力巨大,不管多重的奖品都能打下来,然后把枪交给了我」 「然后呢?」 「然后,软木塞漂亮的击碎了我想要的那个娃娃的头部。当时射击摊老板那吃惊的表情……我现在都忘不掉」 何其倒霉的人啊。 命犯厄运呢。 仔细想想,你从小就认识小照,跟小照是好朋友,到了宿舍还跟她住一间寝室。在这个时间点上,你就已经倒霉到极点了呢。别在意。 「那也怪我依赖别人……用不上脑子的游戏,我很不擅长的。我真的很不中用,游戏中心的那个,抓娃娃机,我也玩不来。想要的东西那么多,却一个也抓不到」 「是么,我帮你抓吧。抓娃娃机的话」 「真的么!?」 三雫同学没有完全藏住高亢的情绪,声音有些激动。 然后,她可能是害羞了,立刻藏起了喜色。 「啊、不是的,我很开心」 好可爱。 竟然让你这么开心。 我算没白在游戏中心定点报到。倒不如说,这或许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我是为了给三雫同学送上礼物,几年间才不间断地定点去游戏中心报道的。一定是这样。我根本没有浪费人生……三雫同学再次告诉了我。 「不过,真没想到啊。我本以为十希男君会很讨厌这种夏季活动的」 「我怕热嘛」 「夏日特色的活动……已经不要紧了么?」 夏日特色的活动。 最糟糕的回忆。 「在聊天室聊往事的时候,看你非常粗暴的样子。我想你可能还会介意的」 「……都过去两年了。大概没关系了吧」 「是么」 摊点的空气乘着吹拂的夜风,充满油脂的气味从旁扑来。我忽然看向身旁,看到了三雫同学洁白的后颈。要是摸一摸,她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十希男君」 「是」 「帮别人想事情,我很拿手」 「是」 「你感到混乱的话,我会帮你的」 「——是」 「遇到麻烦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依靠我」 「现在就遇到大麻烦了呢……」 一个女孩,失踪了啊…… 不知道三雫同学了不了解状况,她微微一笑。 「十希男君,休息了一会儿,体力恢复 了么?」 「嗯,有精神了」 「那么,你还能跑么?」 「咦?跑?」 「你找到她的话,她说不定会逃跑。请去追她吧。这样就能解决这次的事情了」 追? 逃走? 解决? 「这究竟——」 ——是什么意思? 我正要这么问的时候,和眼前走过的一个人四目交汇了。 写着谜样英文的白底衬衫,褪了色的牛仔裤。 粗野的打扮,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网球帽。 然后,怎么说呢,是张喜欢公平精神的脸。 「啊」 顷刻之间。 小末转头跑了起来。 「啊、等等!小末!」 我按照三雫同学的指示,跟着逃跑的小末,也跑了起来。 我背对着烟花的气氛,朝着远离夏日祭的位置,专注地追着小末。 小末逆着人潮,一次次地撞上游客,但还是全速地离开焰火会场。不管我怎么追,不管怎么喊她,她都不打算停下来。 可恶,都这样了,怎么能让小末逃掉! 为了你和你妹妹,我会一直跑下去,我想让你给个说法!迷路的孩子——小光,似乎没有和她在一起,即便这样,不找她问清楚,事情就不会有所进展!要找到那孩子,小末的协助是必须的!只要逮到小末,就总有办法找到小光的,因为三雫同学是这么说的! 「等等!小末!不要逃!」 「为、为什么要追我啊!」 「不为什么!」 「小照在另一边吧!」 「这跟小照没关系吧!」 她打算一直逃下去,比我所想的还要卖力,所以当我追上她的时候,喧嚣已经从周围消失了。最后,我总算抓住了小末的双手。 「哈、哈、死心了么……!?」 「呼、呼……!」 小末一边发出野兽般的呼吸声,一边抵抗。 想逃?做梦。要如何强行控制住抵抗的女人,我在与小照共度的这一年间已经把技术磨练得驾轻就熟了!要是这么说出来,感觉像是非常下流的技术,可实质上就跟对付小孩子一样,所以不成问题。 「放、放开我」 「凭什么!」 「唔、唔唔……!」 咦?我的青梅竹马有这么野蛮么。这是另一个人吧。 「冷静点!不要逃走啊!」 「唔噶啊!」 「我在找你啊!一直都在找你啊!!」 我在她耳边这样大叫,她这才愿意停下脚步。 「真是的,出了事情,为什么不接电话啊!」 她调整着呼吸,终于向我看了过来。她一边瞪我,一边缓缓张开嘴 「不接电话是因为……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可是,我认为你跟小照在一起」 「啥?」 我和小照是在一起,可你没理由无视我的电话吧。 「……直到初二,那里明明还都是我的位置」 「位置?」 又突然转变话题。 这货在说什么啊。 「不知不觉间,你就不跟我一起玩了」 「是么?」 「焰火也是,祭典也是,今年都不跟我一起去」 「去年也没去吧」 「前年去过了!」 干嘛啊,陈芝麻烂谷子的。 我现有安排了,我照顾一下你的妹妹就招你生气了? 「你要练网球,很忙的吧」 「不对。才不是这么回事。我是说,你是给小照特殊对待!」 「又没你说得那样」 「可是,你只对小照那样吧!你只跟小照那样进行身体接触吧!」 什、什么?你冷不丁地说什么? 「啥身体接触」 「你不是挠她痒么!」 啊,你是说在球场上发生过的那件事啊。是有那么回事呢。 「挠个痒就被认为是特殊对待,让我伤脑筋啊」 「那么!你也能挠我痒么!」 「咦?为啥?」 「因为……这不公平吧!!」 咦、咦咦。 为什么会给出这种答案?这逻辑就算小照听了都会大吃一惊啊。 「来呀!你倒是试试啊!」 她双手张开,以她自己的方式告诉我她毫无防备。 她这样子看上去就像是玩摔跤的姿势,但我能看出她是认真的。我一丁点也搞不懂她究竟对什么那么固执。 「怎么了啊,小末。你今天有点怪哦」 「是……么……」 可能是我多心了,感觉小末的声音变小了。她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帽子下面的那双眼睛正左顾右盼。 这要是她的心里话,她现在就不是有点怪了,而是迄今为止最怪的一次,但我不想事情继续麻烦下去,也就没有吭声。 「抱歉……我自顾自地有点闹过头了……我会好好听你说的……」 她用手指摆弄着留海,有些扭扭捏捏地说道。 那双大大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我,嘴唇看上去好像正在颤抖。 「于是……你要说的,是什么…………?」 怎么搞的?为什么这么紧张? 莫名其妙。今晚的小末有点怪啊。又是一看到我拔腿就跑,又是扔下妹妹一个人享受祭典。 就来分析分析吧,现在的状况。 呃,现在是夏日祭的夜晚,地点在活动会场,我给小末打了好几次电话。 小末认为我和小照在一起所以没接我电话,她一看到我拔腿就跑,可是我追上了她。 在我抓到她的时候所说的台词是………… 『我在找你啊!一直都在找你啊!!』 …………咦!? 这、这种表述貌似不对……! 怎、怎么办!?仔细想想,我并没有什么事情非得逮到她来说吧! 「十希男……?」 小末满怀迟疑地喊出我的名字。她竟然这样跟我说话,我本来没想说什么让她紧张的话啊!我只是想找她问问她妹妹的去向啊! 小末不理解我的反应,一下子变得更加混乱。她注视着我,自己开始讲起来 「十希男,你变了呢。声音也变了,个子也高了,脸也成熟了。说话方式也变温柔了吧」 「真的么」 那是另一个人吧。加茂十希男另有其人之说。不,没那种事。 「我那个时候……没有觉得那是一去不返的日子。也没有觉得你变了」 「你在说什么?」 「所以说!两年前的事……」 ……啊啊。 你想说那些陈年旧事啊。 「那个,你看,我们家住得很近,总是能说上话……现在,她似乎正在住院检查哦。所以,如果想要彻底解决那件事的话,那个……」 检查住院。过去的事。两年前。 小末只能零零碎碎地讲出来。我也一样,不想把话说得太明,不想清晰地回忆起来。 那是与祭典的夜晚不搭调的沉重话题。 「我知道我是在多管闲事!……可面对这些,我没办法保持沉默」 「事到如今,还提这些个干嘛」 「我不明白啊…………可我看到你浑浑噩噩的样子,很难过啊」 小末即便如此也不肯闭嘴,道出心声。 真是的,你真是善良过头,都让人觉得讨厌 了。 「只要一次!只要一次就够了!十希男,我希望你加把劲…………」 她将她的话,将她的感情,当面传递给我。 如果做得到,我,我们,从一开始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哦,小末。 「——我知道了,我去医院总行了吧」 「真的么!说好了哦!」 那是过去的事情。 我虽然想着要设法解决问题,但我感觉只能向后拖延,所以一直没有去触及,于是就拖到了现在。没想到竟然会被小末当面指出来。 今天明明是祭典之夜,却感觉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说实在的,我想忽视这件事,很想变卦,拒绝她,可是看到她在我面前露出安心的表情,我也不好立刻改口。 哎,怎么办呢。正当我想着这种事的时候。 「找~到~你~了~!」 只闻后方响起阴森恐怖的声音,一顶与夏天不搭的针织帽和一件与冬天很配的白色衣裳,出现了。小照用那双充满怨念的眼睛看着我们,从黑暗中现身。你的登场方式一点也不像个活人啊。然后,小照的右手,正握着小光的小手。 啊,迷路的孩子,找到了………… 这家伙,竟然让我跑这么远的路。我可不会再把眼睛从你身上移开了哦……这种令人产生误解的表述还是免了。毕竟让人误解只会创造悲剧。 好了,这样一来,一切都解决了——本来是的。 「你应该是为了跟我一起看烟火才来这里来的吧……!你在这种地方跟小末在一起做什么,加茂十希君……!」 「咦!?十希男,你在找的不是我么!?」 「是你让我找的吧!都因为你那古怪的行为!」 「什么!?我又没求你找我!」 「没人求也会自行去找,这就是分析社啊!」 感、感觉要闹出大事来。 谁来把我从这火坑里带出去啊……! 【聊天室】 三雫  :可是在这件事上,小照也有不对的地方 三雫  :事情的起因,在于小照两次表达出错所产生的误导 十希男 :表达出错? 十希男 :表达不正确? 十希男 :此话怎讲? 三雫  :妹妹被带出去的诱因——小照的表述是『比姐姐更强的诱因』。但这 里有问题。这么说其实很奇怪吧,如果末藏同学要带妹妹走,妹妹应 该会顺从的。所以正确的表述应该是『姐姐或更强的诱因』。不然, 就把末藏同学带走她的可能性排除掉了。 十希男 :这么说,小光果真是被小末带走的么 三雫  :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三雫  :不可能是被拐走的吧 三雫  :购物中心里有监控摄像头,门口还有保安看守,对吧?况且时机和地 点都不合适,也感觉不到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要盯上小光。从转移十分 迅速这件事上,感觉不出对地点本身的拘泥。由于道路拥堵,就算驾 车也无法迅速逃离。而且其他的方法要多少就有多少 十希男 :这么说……也对呢。人贩子什么的,太小题大做了呢 十希男 :不过,小末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就把人带走了? 三雫  :你不也有过相同的感受么? 十希男 :咦? 三雫  :你发现十美乃同学和男孩子在一起很开心的样子,对上去搭话有所犹 豫对吧? 十希男 :………………唔唔 十希男 :诶 十希男 :那么 十希男 :她是因为看到我和小照的身影,觉得尴尬才不打招呼的? 三雫  :是的 三雫  :这次这件事,仅仅只是这样 十希男 :有没有搞错 三雫  :她为什么要那么快的离开购物中心? 三雫  :因为她觉得,自己留在里面会跟你们撞见 三雫  :她不接电话……可能是因为她很固执,可能只是单纯对你感到心烦呢 十希男 :心烦? 三雫  :嗯。总之 三雫  :我认为她是不好跟你们打招呼 三雫  :受不了 三雫  :竟然让女性误会。这可是造孽哦,十希男君。 十希男 :对不起。 十希男 :咦 误会? 三雫  :不管怎么说,没出什么事,真是谢天谢地呢 十希男 :可是,要是早点注意到小光和小末在一起 十希男 :也就不会担那么多心了么 三雫  :是啊,不过,我认为当时的情况足以令小照想到发生万一的情况并行 动起来 三雫  :她真的很努力了 三雫  :十希男君,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夸奖一下她哦 十希男 :有、有那么夸张么? 十希男 :……咦? 十希男 :可是,我找到小末的时候,小光不在一起啊 三雫  :啊,这件事啊 三雫  :末藏同学把妹妹留在了看烟火的地方,独自回到了摆摊的道路上 三雫  :留下妹妹是为了占位置 三雫  :姐姐离开应该是为了找缎带 十希男 :找缎带 十希男 :找缎带? 三雫  :这件事向本人证实过了,不会错的 十希男 :本人?你问过小末了? 三雫  :嗯,总之就是这样 十希男 :然后,你说有两个误导,还有第二个误导呢 三雫  :嗯。 三雫  :事情还留有疑点是吧? 三雫  :为什么妹妹会把缎带弄掉呢? 三雫  :然后,为什么没有注意到缎带掉在购物中心了呢? 十希男 :嗯嗯? 十希男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雫  :那可是缎带哦 三雫  :是系头发的 三雫  :没人会把头发突然解开,而且解开之后立刻就会发觉。毕竟发型会改 变呢 十希男 :哎呀? 十希男 :是真的啊 十希男 :那孩子并不是被拐走的。既然不是被强行拖走的,那么把缎带扔在那 里就很奇怪了…… 三雫  :认为缎带是“松脱掉落”的话,就发觉不了真相了 十希男 :咦 三雫  :是“主动解开的” 三雫  :这样就能立刻发觉了呢 十希男 :咦?主动解开?为什么? 三雫  :为什么?如果末藏同学和小光保持原来的样子,会被你们发现的吧。 三雫  :特地解开缎带,是为了给她妹妹戴上帽子 三雫  :这么做是为了隐藏帽子,同时也是为了隐藏妹妹的脸 三雫  :然后,在收缎带的时候,把缎带弄掉了 三雫  :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十希男 :帽子? 十希男 :小末的帽子? 三雫  :对。就和小照的帽子一样,是一直戴在头上的标志 三雫  :末藏同学只要戴着帽子,就能被立刻认出来,反之,就会难以被发现 三雫  :转移一顶帽子,能够轻易地同时隐藏姐妹两人的脸 分析3 橘子就不行么 ———————————————————— 「别在意。区别只在于手会变成黄色 还是会变成红色,仅此而已」 ——朋友、也是室友、 还是后辈 ———————————————————— 对他人的痛楚要敏感。 要站在对方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爸爸妈妈从小就一直这么教育我,我觉得,我大概也成为了这样的人。拜其所赐,我看不了猎奇电影,一看到有人受伤脸就颦蹙起来,就算被别人冷不丁地打了,我一想到对方也会痛,也就没法还击。 所以,我实在不想到那种聚集着大量怀抱痛苦之人的地方。但是,我也不希望打破约定,让小末心痛。 所以,我下定了决心。 这里是一家五层楼的,规模较大的综合医院。由于就坐落在我家前面,所以从很久以前就经常光顾那里。我也去那里进行过几次治疗。 小末让我带着帽子去,可这事我给忘了。也罢,气温这么高,也不差被太阳晒一下。 我没筹备慰问品,也没有事先进行联系,只是看上一眼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的脚步就如同反映着我不想去的心情,十分沉重。我走近正门大厅,然后注意到一件事。 「病房…………在哪儿?」 惨了。听说她正在住院进行检查,却没有听说她在医院的什么地方。 小末好不容易抓到了让我无法逃走的理由,我这下又立刻得到了逃走的理由。怎么办呢,试着去找病房么,还是…… …………………… ……算了,天这么热。 随后,大门的感应门突然打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啊。分析社的人」 ……是谁呢? 那个女孩穿着不上档次的衣服,打扮很随意,摆着坦荡而泰然的态度,毫不犹豫地向我走了过来。 我有眼神这么凶恶的女性朋友么。她那头长发还有曲线柔滑的姣好身材,都让人很想靠近,然而我不记得身边有过这样一个人。她手中拿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的东西看不清楚,我也不认为从塑料袋能看出她的名字。 你是谁,报上你的名字。 「搞错了?你不是在十美乃钱包不见的时候,闯进教室的分析社的人?」 「啊、啊啊!你是十美乃一个班上的!」 「对对」 「熊猫夏木(panda natsuki)!」 「不对!是神田夏美(kanda natsumi)!别用头衔一样的名称喊我!!」 对对,神田夏美!她是十美乃班上最漂亮的,所以我还有点印象。 以前,十美乃需要小照的分析,于是我和小照来到了一年级的教室,大闹了一场。那个时候真是对不住了…… 「真是的,别拿名字跟人开玩笑啊。我本来就够讨厌我的名字了」 但我觉得是个可爱的名字呢。神田夏美。比赤村崎葵子这个名字更有理性味道。 「我不觉得你的名字有那么糟糕呢。取这个名字的用意是?」 「……起名的用意」 「嗯?」 「我,最讨厌别人问这个」 「非常抱歉」 她散发出威慑力。 锐利的眼神直刺我内心的弱点。 真、真是个可怕的学妹。 「抱歉抱歉。不过说起来,真亏你能记得我啊!我们应该只见过一次啊」 「啊,因为你是十美乃的哥哥」 「是么」 诶。 这逻辑是不是有点怪? 神田向周围张望了一番,然后眯着眼睛向我问道。 「十美乃呢?没来么?」 「我们没在一起」 「什么嘛,还想着十美乃在才跟你打招呼的」 说得就像要是知道是我一个人来就无视我似的。 竟然对我这么说话,你缺的到底是客气还是顾忌。 「于是,分析社的人在这里做什么?该不会是十美乃把身子弄坏了吧」 加茂十希男。 加茂十希君。 十希男君。 我有着各种各样的称呼,不管能让人记住哪一个我都很开心,可唯独受不了被人这么叫。 「十美乃很好。比起这个,我说,能不能别用『分析社的人』来喊我?听着麻酥酥的」 「那我该怎么叫」 ………… 我,或许从未被学妹喊过名字 「随便吧。加茂学长之类的」 「可以叫你十希男学长么?」 你这小妮子,不是知道我的全名么……! 干嘛摆出一副「本小姐不知道」似的态度喊我『分析社的人』啊! 那可不是什么难叫出口的沉重名字,你就放心叫啊……! 「咦?你那漫不经心的脸上,刚才好像闪过一抹愤怒」 「怎么会。我这一年来都没发过火」 「呵,你是那种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人啊,十希男前辈。跟我很像啊」 就算说我撒谎的方面跟你很像,我也根本不觉得开心。 貌似对撒谎没有负罪感是非常危险的兆头吧。 「于是呢?前辈在做什么?感冒了么?」 微妙地混进了敬语。 能够明确地看出她那种「根本不想去尊敬,但他毕竟年长,姑且用下敬语吧」的想法。诚实地表达感情是种可爱的性格,可是露骨地表现感情在对人关系中可是破裂的预兆。我放弃解释诚实和露骨之间的微妙差异。 「我是来探病的」 「看谁?」 「我想看谁就看谁吧。你呢?是不是打架了?」 「我也是来探病的」 「看谁?」 「我想看谁就看谁吧」 「…………」 「…………」 完全不想和睦相处。 变成想让对方先亮手牌,互不相让的感觉了。 「哎呀,做这种事也没什么用呢。学长,我看你好像是准备回去吧?有时间的话,要不要到外面走走?」 「外面?」 「大厅里不好说话呢」 「你有话对我说?」 「差不多吧。没什么不好吧,就当打发时间。不过是答应学妹的一个请求,不打紧吧」 神田不等我回答,转身走去,再次穿过了感应门。 她所做的事情充满着强制力,但从她自然而然的举止中感受不到这一点。 强硬的口吻,随之自然存在的吸引力,然后还有吸引人的某种东西。 这家伙,表情虽然很可怕,但朋友应该很多呢…… *** 医院前面的一块狭窄绿地上,聚集着大量的住院患者……这很难说。医院前面的大马路上车辆呼啸而过,这里跟安静沾不上边,而且周围本来就全是民宅和小型商店,就算讲客套话,这里风景也算不上好。 拜其所赐,这些可怜的长椅没有人会去坐,上面的油漆掉了也没人补。神田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来,我也在她身旁坐下。 我们两人之间,隔着大概两个大西瓜的距离。 感觉很近却又比较远……不,很远。长椅那么小,两人却拉开这么大距离,感觉离得相当远。 「…………」 「…………」 是神田找我说话的,可她不知怎的,沉默了好一会儿。这种情况, 应该由年长的我来准备话题么?不,突然滔滔不绝地讲起话来,可能会让她觉得我是个轻浮的男人。这个时候反倒是等待神田开口更能彰显我的宽容精神吧。不不不,如果让她觉得我是个不能让女性满意,语言技能匮乏的无聊男人,这样也很危险,果然还是—— 「我说」 「什么!?」 「…………」 「…………」 我感觉,我跟她当不成朋友。 我哀叹着我那可悲的交际能力,这时,身旁的神田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下手。 「学长,你有空么?有的话,来做个游戏吧」 「时间倒是有……做什么游戏?」 「呃,这个嘛,学长是分析社的,就来玩分析游戏吧」 什么啊这是。我可不知道这种游戏。 我要求在小照知道之前即刻废止这个游戏。 「那么,这样如何?你就来分析分析……我来探望『谁』,『为什么』」 她露出挑衅的目光。 她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对眼下正在做的事情开心得不得了。 以前看到她的时候她是气冲冲的样子,还以为她平时都是那副不开心的表情,原来她还能笑得这么灿烂。她笑的方式……感觉就像肚子里有什么坏水,很可怕。 「好是好,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分析」 「这个不行么?」 神田从手中的塑料袋中取出一件东西,拿给我看。被神田那纤细的手指抓着,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红红的苹果。 「慰问品」 「一个苹果?」 「对,一个苹果」 …………这要怎么分析? 我又不是小照,哪干得来这个。 「难度真大啊」 「是么?那么,在三次以内猜对的话,我就给你奖励」 「奖励……」 「噢噢。什么都可以哦。你想要什么?莫非……想做什么?」 ………… 这么漂亮的学妹,貌似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 好嘞,决定了。我就偏偏说「我要这些苹果」,让她再跑一趟去买吧。 自恃漂亮就戏弄别人,我可忍不了这种人。不过主要是说小照。 「不过,要能猜中呢!不过你铁定猜不中的呢!」 「铁定猜不中?」 被她看扁了呢。小照的分析我都听了一年多了。你要探望谁,为什么,这种简单的问题,看我不立刻给你看穿。 「挺有意思的嘛。好嘞,这个游戏我玩了!三次以内是吧!」 「嗯。『谁』和『为什么』一组」 是男人就要挑战,威廉也一定会这么说的。来吧,分析开始!为了还看不到形状的奖励,加油吧!无形的东西也无所谓! 「首先要确认信息呢。神田夏美,高一学生,我妹妹的朋友。然后,你来医院是来探望病人的。慰问品只有一个苹果」 「噢,开始了啊。于是呢?学长从这些信息中能明白什么?」 「这么嘛,首先…………」 …………诶。 一个苹果。 …………诶? 什么!?什么都搞不明白!? 从这个条件究竟能看出什么!? 小照一直都是从这种地方入手的么!? 「慰问品是苹果,也就是说……患者喜欢苹果呢!」 「………………啥?」 喜欢苹果代表什么,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搞砸了么?我战战兢兢地朝神田看去,只见她的眼神十分冰冷,就像发自内心地感到灰心一般,又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抱期待一般。可能由于她本来眼神就很凶恶,笑容一消失,威慑力瞬间倍增。搞什么啊,真可怕。一年级的学妹真可怕。 「就这些么」 「还能怎么样!哪儿还有其他东西可以看出来啊!你究竟是来看谁的啊!说啊!」 「这不是在玩游戏么」 「这就开始啊!你行行好!给点提示啊!」 「诶诶诶~?」 神田不满地皱起眉头。 不给提示就让我解开这种问题么?您积点德,给我指条路吧。 「唔……那就交换提问吧。我回答能够当做分析材料的提问。但相对的,我每回答一个问题,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怎么样?」 「向我提问?」 「对」 我不清楚她要对我提什么问题,但感觉这个制约挺有意思。是不是对神田的提问随便应付一下就能问到提示呢…… 嗯? 不、等等! 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么? 我可以装作玩游戏,对学妹提些戏弄人的问题吧。 比方说……你喜欢怎样的男生?诶~不对啦,这不是分析所需要的提问啦~之类的。 原来她想进行这种酸酸甜甜的交流啊。包在我身上吧,虽然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可能会有所下降,但我不会让游戏缺乏乐趣的。我会提什么问题呢?你就好好期待吧,神田君!就让我直接找出答案,然后畅享加分环节吧! 话虽如此,要是猜不中的话可就太逊了,在找出正确答案之前还是老实提问吧。 「我明白了,这条件可以。那我先开始,首先……就问简单一点吧。提问一,患者为什么住院?」 「住院的诱因么?」 「我是指,患者要进行怎样的治疗。患者哪里出问题了?」 「双腿骨折,卧床不起。另外内脏也不太好」 「原来如此」 ………… 要说双脚出问题,是谁呢? ………… 要说内脏出问题,是怎么会事呢,唔唔。 ………… 「好嘞,提问二!」 「等等,学长。下面轮到我问了」 「也对,请说吧」 一不留神差点忽略了。 相对的,神田纹丝不动,用手指顶住我的额头,把探出身子向她逼问的我推了回去。 她冷静而胆大。你就不能表现得更像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么。 「反问一。十美乃平时在家做什么?」 「咦?」 十美乃? 「为什么问十美乃?」 「没什么不行吧。我不提问的话,学长也没法提问了,所以就随便问咯」 言之有理。 真温柔啊,神田夏美。 我可以让你做我妹妹哦。 「所以就告诉我,十美乃在家是怎么过的吧」 说起来,她是十美乃的朋友。不知为什么,把她错当成我妹妹了。 「唔,十美乃啊」 我这时候要是把十美乃的事情叽里呱啦地说出来,之后说不定要被十美乃吼的……但要是打破约定,神田夏美说不定就要大发雷霆。 十美乃和神田夏美。 生起气来更可怕的是—— 「十美乃平时似乎经常一边听音乐一边看书哦!比起古典名著,她更喜欢时下的话题作品!」 「嘿,话题作品啊。那音乐呢?她喜欢怎样的?」 「比起日本传统音乐,她似乎更喜欢西洋音乐呢。明明对歌词的意思一窍不通」 「西洋音乐…………原来如此,所以加入了语言学社」 对不起,十美乃。 哥哥我把你的情报出卖了。 如果神田的眼睛再下垂一点,如果神田的胸围再小一号 ,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吧。抱歉。不过我想要下一个提示,要是再被问了,我还会继续泄露你的情报! 「好嘞,下面轮到我了呢!」 通过刚才的提问,得知患者双脚和内脏有问题。可是,感觉这种问题问再多也猜不到。 不能指望少量的攻击就能得到足够的情报。除非是小照和三雫同学那样特殊的人,否则是办不到的。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不可能一针见血地找到问题的答案。 对了,锁定目标再问吧。从『谁』开始调查。就这么办吧。 首先要了解年龄,性别,从这方面来缩小范围。 「决定了!提问二!患者的性别是?」 神田不知为何缩了缩肩膀,吃惊地看着我。 「……这个是分析的材料么?」 「诶?」 「感觉这种提问太接近答案了。而且太单纯了。就不能提些更令我意想不到的问题,然后进行令我吃惊的分析么?」 「唔……!」 你是推理小说的读者么! 真够任性的! 「没办法,就回答你了。患者是男的」 患者是男性。 噢噢,感觉终于朝着答案前进一步了! 「下面轮到我了」 前进了一格又停了下来。这节奏太慢了,玩不下去了啊。 神田表现出了有些烦恼的样子,但还是立刻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十美乃,那个,有没有什么应付不来的东西呢……」 貌似又只用出卖十美乃的情报就可以了。神田的温柔令我铭感五内。 「应付不来的东西啊。她怕虫子怕血怕诅咒……怕的东西倒是挺多的哦。特别怕妖魔鬼怪呢,我以前弄得满身是血来装死,经常把她吓得半死呢……」 「不对不对!不是这种东西!肯定有的吧。比如说对名牌无法抗拒,对可爱的东西无法抗拒」 「哦,你是说喜欢的东西啊」 十美乃喜欢的东西。她问这个做什么? 啊,是要给我妹妹送生日礼物么?不,十美乃的生日还早,应该不对吧。既然如此,是为了重修旧好……说不定她们吵架了。 这可麻烦了。感觉神田确实不擅长这种事。要恢复关系又得哄人又得夸人,可感觉神田一直释放着那种基本只会「啊!?」地凶一下来解决问题的气场。 「十美乃,嗯,她有点古怪。她对可爱的东西或者甜食完全没兴趣……不会执着于某件东西。她会收集东西,基本上是受朋友的影响……所以那种时下流行的,大家都有的东西,她都想要」 「这件事我也知道呢」 被她给知道了。 果然人的本性想藏也藏不住呢。摆出一张精干的表情蒙混过关是不行的哦。我看得清清楚楚哦,神田。据我分析,你虽然外表有些可怕,但一定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她现在似乎在说什么迷上浴衣了之类莫名其妙的话呢。她前些时穿那件浴衣的时候我看到了。真是一点都不合身」 「有么。但我觉得那种眩惑感很适合十美乃啊」 有么。 在我心里,她还是穿着娃娃服跟我身后的五岁时候的样子。原来到了适合眩惑感的年纪了么,我的妹妹啊。虽然我并不懂什么叫眩惑感就是了。唔,感触良多。 唔…… 算了,这种事怎么都好。 「好嘞,继续分析吧。已经知道两件事了。患者的双腿和内脏有问题,然后患者是男性。说起神田认识的男性,那就是父亲啦,男性朋友啦……男性朋友有很多么?」 啊,问出来了。 「认识的倒挺多的」 不过被无视了。 算了,反正只是一场游戏,可能她没准备提问进行严格的限制。 「哎呀,漂亮的妹子异性朋友果然多啊」 「漂亮?我么?哈哈,头一次被人这么说」 我想也是。 感觉那些人只要「小夏美真漂亮啊」之类的话一出口就会被你瞪呢。 你的眼神太凶恶了。 「原来你认识的人很多么。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那种会跟大部队一起行动的人呢」 「是吧?其实我也受不了跟大部队一起行动。可怎么说呢,人会自动地向我聚集过来。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还有些像跟屁虫一样,简直烦死了。哎,学校这种地方,真麻烦」 冷血,大胆,再加上这份统率力。 对于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来说,这种领袖魅力或许只会碍事。可怜的神田,如果不是女高中生,而是战国武将就好了。 「是这样啊。啊,我家十美乃也喜欢死缠着你么」 「不是的!十美乃是不一样的……那孩子是特别的」 「为什么?」 「为什么……」 说到这里,神田头一次欲言又止,把手指放在嘴边,思考起来。 她在寻找语言。 她在选择语言。 心声的碎片就存在于某处。 她认为加茂十美乃是特别的,其理由是。 「所有人都自发地靠近我……摆着愚蠢的表情,自说自话……可唯独十美乃不会对我多嘴,总是静静的。她只会对我说我想听到的话,然后又安静下来……」 「……这样啊」 感觉听到了一件相当不错的事情。原来只要在你身旁保持安静,你会觉得那个人是好人啊。 ……这不是猫的习性么? 神田夏美,一个女高中生,身为一名战国武将,同时还是一只小猫。 我渐渐了解神田是怎样的性格了。 「最近……我基本没办法主动接近她」 「哦」 内在精干的神田夏美与外在精干的我妹妹,果然八字不合呢…… 唔。 算了,十美乃的事无所谓了。唔,看我这臭毛病,话题一下子又跑偏了。继续分析吧。 「接下来言归正传。朋友多了很难办呢。同班同学,外校同学,邻居,各种圈子的朋友……由于交际网太庞大了,能凭直觉做出选项太多了」 「原来你准备用直觉来猜啊」 神田不屑地说道,完全没有收回诽谤中伤的意思。 我想设法用下一个提问把男性朋友这条线从选项中排除掉……话说,我准备光靠提问来寻找答案啊。我察觉到自己根本没想过要分析,顿时悲从中来。可恶,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羡慕起小照的才能了! 「唔……稍微试试把目光转向提问意外的部分吧」 「哦,要转向哪里」 转向哪里? 我朝神田看了眼。 与神田四目相交。 她的身体进入我的视线。 ……………… 两颗苹果…… 是什么我就不说了,神田有苹果那种程度哦。娇嫩,挺拔,圆润的美丽形状…… 小照大概是橘子呢。橘子可不行哦。三雫同学的话,我不清楚。天使小兔子肯定不是水果所能比拟的。 「学长」 「什么事?」 「我听说,人要获取信息,九成是靠视觉」 「是有这句话,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也就是说,学长现在脑子里将近九成是我的胸部」 被发现了。 我死盯着她的事被她发现了。 话说,你这找人讨厌的说话方式是闹哪样,直接来上一句「别色色地看我啊!」就可以了吧。 「不是的。我没打什么坏主 意」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还是继续分析吧」 太体贴了。这么体贴的孩子,还能上哪儿找。 说不定在我身边的人中,她是最体贴的女生了。 既然这样,我必须回应她的期待。分析继续。 「苹果……对,就是苹果。苹果是这个问题的关键……我觉得」 「这话不是信口说的?」 「说到底,为什么要把苹果装在塑料袋里?为什么只有一个?数量弄多一点,装在篮子里,这样拿出去才可爱吧,对于一位男性来说」 「是不是男性没关系吧」 「可你只是随便用塑料袋来装。这算什么啊,让人心灰意冷啊。你这么漂亮的人带着这种态度来探病,患者作为一个男人,太可悲了吧」 「劝你最好别用男性的思维方式来分析」 「也就是说,患者和你非常亲近咯?对,就是不必刻意包装慰问品的那种关系」 「哦,有点分析的样子了」 得到认可了。 也就是说,分析有进展了呢。 这么说来,已经接近答案了? 「莫非答案非常简单?『为了见』『男朋友』而来探病的!对不对?」 神田捧腹大笑起来。 我觉得很有道理的回答,却换来了她的爆笑。神田,你所不够的东西……就是仁慈啊。你这个样子可是没办法在战国时代活下去的哦——我像这样开玩笑的从容。我羞得满脸通红。搞什么啊,分析究竟是什么玩意啊。 「我说学长,你想想看,如果答案是男朋友,你觉得我会跟你玩这种游戏么?」 「嗯?」 「我是说,你觉得我是那种用这种方式炫耀我有男朋友的人么?」 ………… 这说服力真可怕。 是我想得太肤浅了,对不起。 「要去探望,又不是男朋友。那就是父亲了,或者还是男性朋友?唔。二选一。然后解答机会还剩两次。唔唔」 「我有个哥哥」 「三选一…………」 事情没那么顺利呢。 不更加精明地利用提问来缩减选项是不行的呢。我知道了她要探望的对象是男性,所以我想判断是不是她的朋友。可是直接提问会被她讨厌的。这可头疼了。被学妹讨厌,那可是在校园生活中相当难过的一件事啊。 嗯,决定了,就这样吧。 「还能问下一个问题么?」 「噢,尽管问吧,学长」 体贴。太体贴了啊,神田夏美。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不客气地问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提问三。患者喝酒么?」 「酒?他就是个酒鬼,怎么了?」 「喝酒!也就是说患者是成年人!这样就排除了男性朋友的可能性!也就是说——」 「我也有成年男性的朋友」 「咦」 「好了,再去想吧,学长」 神田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个西瓜。 分析再一次突然受阻。 「您、您有成年男性的朋友啊,神田小姐……您一个女高中生,已经结识成年男人了么……?」 「别冷不丁的用敬语啊,学长。啊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 神田的领袖魅力无限膨胀。她器量之大,我已无法测定。 我现在才想起来,当着学长的面想要戏弄学长,可能是非常无知的想法。 「感觉,十希男学长和十美乃有点像呢」 「那当然,我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啊」 咦?她说我跟十美乃像,指的是什么特征呢。 我不明白,神田的心思太深了,我无法完全推测。 「那么,该我来反问了呢」 「好啊,请说」 「十希男学长,呃,你跟十美乃……关系有多好?」 神田说得吞吞吐吐,可眼睛仍旧直直地盯着我,又问了个无聊的问题。 「关系……我觉得不算糟。我们能正常说话」 「你们也会一起出去玩么?」 「这倒不会。毕竟我们的兴趣没有交集」 「哦……这样啊……」 「怎么了啊。你有话想通过我给十美乃说么?既然如此——」 「啊、不是的,没关系。嗯,其实没什么」 没什么,那你为什么要收集十美乃的情报? 以我的立场不便多言,可她果真和十美乃之间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就好呢」 「嗯。什么也没有哦。十美乃真的是个不错的女孩」 我不是很明白,但我感觉神田对十美乃的评价过高了,我搞不懂她究竟看错了十美乃什么才会这样。 「原来十美乃这么好啊」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从未遇到过她那么好的孩子」 「呵。她好在哪里呢?」 「好在哪里……唔……」 她阖上眼睛。 用手扶着额头,然后慢慢地苦思冥想。 露出发愁的样子,没有声音,静静地,在想象中描绘出十美乃的身影。 然后,她终于开口了。话语自她嘴角零落。 「在我说出我难过之前……就会来安慰我……」 她的话语,非常沉重。 你就不能普普通通说,『她很贴心』『跟她在一起很开心』这之类的话么。 神田啊。你这个样子,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是必须对此做出回应,进行说明了么。 要是我多嘴,让妹妹的评价下降就不好了,所以我认为,此时我应该给出无风险的答复。 「是么。我家妹妹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 「……果然很像呢」 「咦?哪里像?」 「你这个哥哥……也不会过问我难过的事呢……」 我得到了一个善意的解释。 其实我只是怕不好处理才没问的。 我感觉神田看我的眼神好像变了。 原来我只要静静的,在你心目评价就会上升么?太好应付了,猫竟然是如此脆弱的生物。 「呵呵,找你说话真的是找对了」 「是么?」 「是啊。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哦,哥哥」 「那真是太好了」 你对我们兄妹俩的评价都错了。你现在一时意乱情迷,没有看清真相。即便得到了你过大的夸奖,我也没有感到惭愧,你倒是让我想要做点坏事了呢。除了祖父母之外,再没人像你这样看好加茂兄妹的了。 「嗯。那么就只剩下让这场游戏结束了。差不多找到答案了么?」 「……找不到啊」 我想起来了,我们还在玩游戏啊! 搞不懂啊!不行了,完全一头雾水!! 糟了啊糟了啊,这可糟了啊!解决不了学妹出的问题,带着羞耻回家,这种事我绝对不要……。好不容易感觉良好地缩短了距离,还想今天可以带着快乐回家的…… 怎么办!? 要不要找小照或者三雫同学求助!?先不论能不能答对,那两个人的话一定能给出不让我丢脸的分析。 办不到啊,我也有我的矜持。 「呐,学长」 「嗯?」 「话好像要讲的很久,我能去买饮料么?」 太好了!!机会来了!! 这样一来,我不就能够自然地离开,然后连线 场外了么…… 好,打电话吧。就找小照问问答案吧。比起我那一文不值的矜持,更重要的当然还是在别人面前不失面子。 哼哼,找女人帮忙又怎么样。天下太平,男女平等,胜利的价值即是人的价值,对吧!我会赢下这场游戏的,好好期待吧,学妹。 只要说这是一场游戏,小照肯定会开开心心地上钩的,这样一来就稳操胜券了。 为了不让我想求助于场外的阴谋被发现,我抢先站了起来,笑着对她说 「啊,抱歉,怪我心思不够细。还是我去吧」 「你愿意请客么?」 「那当然」 「真体贴呢。不过,靠主动是攻陷不了学妹的哦」 「啰嗦」 这家伙,真会多管闲事。 嘴那么毒。 劝她还是学学我家妹妹。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去恨她。 「你喝什么?」 「啊,学长你呢?」 「我喝咖啡」 「那我也。…………莫非,你喜欢黑咖啡?」 「你怎么知道?」 「哈哈,因为我也喜欢」 神田笑着这么说道。 这逻辑——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 『嗨、加茂十希君!怎么了?我现在在宿舍闲着呢,立刻就能过去见你!』 我打电话找的不是三雫同学,而是小照。这样的选择不是出于信赖度的差异,而是平易度的差异。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是休息日,还是因为实在太闲了,小照今天精神异常充沛。我更喜欢神田和三雫同学那种稳重的口吻。 「不,你不用过来。我想稍微借助一下你的智慧」 『借我的智慧!?好啊,多少我都借哦!十分钟五日元!』 「真的假的」 你的头脑太廉价了吧。十分钟五日元,一个小时三十日元,一天七百二十日元,一个月两万日元左右……。好,我就付年费吧。 「我现在在玩一个游戏,希望你一定要分析一下」 『好啊,既然是加茂十希君相求,我会开开心心都分析哦!』 不知为何,从电话那头略微传来三雫同学的声音。「小照!说好要学习的吧!」………… 不,是我多心了吧。 我总之想尽快得到答案,完全不准备考虑小照方不方便,将得到的情报从头到尾地告诉了小照。 出题者是高中生,为了探望某人而来到综合医院。 慰问品只有一个苹果,随随便便地装在塑料袋里。 患者双腿和内脏出了问题,正在住院,双腿骨折。 患者是男性,可是出题者并不是来探望男朋友的。 患者饮酒,而且还是个酒鬼。 还有,出题者有哥哥,男性朋友很多,其中还有成年男性。 啊,另外,出题者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似乎是不喜欢起名的理由……不,这个不能算信息。 ————我试着把这些罗列出来,但我还是一头雾水。可是,默默听取信息的小照在这阵沉默之中进行分析,然后立刻说道 『唔。这游戏真有意思。可是提示太多了,我已经弄明白了』 「真的么?说来听听!」 『这个嘛,首先是受伤的原因呢。探望的理由,只是来探望伤情。双脚和内脏出了问题,不觉得出问题的位置离得太远了么,加茂十希君。如果是由单一事件所造成的伤,那么那起事件就是一场大事故了。患者应该是全身受到强烈撞击。既然事故出得很大,按理说不该只带一个苹果去探望,这显得太随便了。就算要这么做,也不会拿这件当做谜题出出来玩,这有点太不当回事了。因此,脚和内脏出问题不是同一原因造成的……这样不就合情合理了么?』 「是分别受的伤?」 『嗯。住院之后再双腿骨折,这很不自然,所以应该认为,患者先在事故中双腿骨折,因此而住院的。然后,住院的时候同时对某些脏器进行了诊查……并在同时接受治疗』 「你是说,住院之后才对内脏进行治疗的?」 『对对。患者双腿骨折导致住院,然后脏器中又被找出不少毛病,所以也正在对此进行治疗。所以,「患者哪里出了问题」这个提问,回答就是「双腿和内脏」。如果你问住院的契机,答案就应该是双腿受伤吧』 「喔……」 好长啊,她说得。 虽然我不像小末那样,但还是希望你只说结论。 『酗酒造成损伤的内脏通常是肝,但如果限定了部位,那就不会用「内脏」这个词了。应该是内脏整体都不太好吧。说起来,出题者是高中生吧?慰问品通常会选择方便处理的布丁或者蛋糕。换做是我就会这么做。一个苹果,这个选择令人费解。可是,既然是身体里面出了问题,这么做也能够理解。说到内脏不好,住院之后要做的事情……首先想到的,不就是饮食控制么?既然选的是苹果,会不会是因为患者不能摄取过多糖分呢?不然怎么会只带一个苹果呢。患者正在接受饮食控制,准没错』 厉害。 小照真厉害。 不管答案正不正确,总之她补充情报并让人信以为真的技术非常厉害。你天生就是干新闻工作的,准没错。 『既然如此,患者应该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至少能在饭后进食苹果了。这表示患者正在恢复,所以住院应该有一段日子了。骨折虽然没有痊愈,但体力正在恢复。虽然不能下床行走,但精力比较充沛……恐怕乐趣就只剩下吃东西了,所以才让出题者带苹果来』 「你是说,带苹果是出于患者的要求?」 『是。苹果应该并不是出题者选的,而是患者要求的。如果没有指定的话,按照一般的做法,应该会在袋子里装上许多个吧』 「对啊,只有一个的话很奇怪啊」 『只准备一个苹果,应该是因为患者快出院了,或者之后还打算经常来探望。可是,如果是临近出院的话,让人帮忙只带一个苹果过来,实在太少见了。如果知道马上就能回家了,通常应该会等回家之后再吃个够。这也就是说,要痊愈还得花很长的时间……这样想比较好呢』 嗯嗯。探讨一下感觉又能得出稍许不同的分析,不过……目前就先按小照说的来吧。 『长期住院,慰问品只有一个苹果。也就是说,患者希望出题者以后也能多探望探望自己。为什么?因为这是患者能够指望的行为,对于出题者也是半义务的行为。那么,有什么纽带这么牢固?一定是家人。患者是出题者的父亲,错不了的』 可是,光凭这些就能确定患者是父亲了么? 「要说家人,可能是哥哥……还可能是祖父吧?」 『出题者是高中生,哥哥想必也是年轻人吧。我不觉得一个年轻人身体会糟糕到需要进行饮食控制的地步。这在概率上不太可能。祖父的话就更不可能了。是你先说患者是出题者认识的男性,是父亲或者男性朋友之类的人,出题者才说自己有哥哥的吧?如果是去探望祖父,就会把祖父也列出来了。出题者没有说,也就表示祖父从一开始就不在选项之列。在这个游戏中,可以无视吧』 「男性朋友,是指恋爱对象么?」 『你是说,出题者跟大龄大叔恋爱?怎么可能啊。加茂十希君……换做你,你会怎样?假设年长的异性住院,而对方希望你经常去探望,于是你就去看了,可手里的塑料袋里只装了一个苹果……哪儿有这样的笨蛋。面子上挂不住吧』 「噢、噢噢。这也就是说」 『答 案是,探望父亲。说到原因,就是因为父亲正在接受饮食控制,受父所托给他带苹果……就这么定了』 「…………!」 『嗯?加茂十希君?你在听么?』 「好…………」 『好?』 「好厉害啊!!小照!!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是吧?又喜欢上我了?』 「是的!」 『是的!?真是毛手毛脚啊,加茂十希君!』 「谢谢你,托你的福,我应该能让学妹看到我的优点了!」 『那可真是太好……诶?你刚说啥?』 「拜拜!毕竟『不能让女士久等』是恋爱的铁则呢,我先走了!」 『等等!你现在和谁在一起!?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加茂十希君!?喂——』 小照似乎还没说够,但不能让神田等太久。于是,我果断挂了电话,跑到了神田等待的长椅。 「神田~!答案我知道咯~!」 我将一罐冰咖啡递给神田,坐在了她的旁边。 我们之间只有一个小西瓜的距离。虽然稍微座近了一些,但神田并没有露出不开心的表情,应该是允许我这么做了。 「噢噢,学长,难道咖啡上还写着提示?」 要开玩笑就只能趁现在了哦,你小看分析社的实力我可是会伤脑筋的呢! 好了,这样就能达成本来的目的了。加分环节要开始咯,该问怎样的问题呢?嘻嘻嘻! 「那么,能不能先告诉我答案呢?提问机会还有两次了呢」 「等等。神田,在此之前我要问个问题。这是为了证实我的分析呢」 「没关系……已经问了三次了呢。要是不设限制就太无聊了,所以最多就问五个吧。还有两个问题可以问」 「咦咦!?」 怎、怎么可能……! 接下来不是开心的加分环节么!?这是怎么回事啊,神田!! 「学长,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些着急?」 「没有、没有、没有那种事。啊,请喝咖啡」 「嗯。我不客气了」 糟了,还有两次机会……唔。 感觉完成不了最初的愿望了。 我可是为了戏弄她才玩这个游戏的啊……! ……咦?不不,不对,提出要玩这个游戏的是神田。话又说回来,她为什么要玩这种游戏?她之前把我叫住,说对我有话要说?为什么那么认真地打发时间? 我又偷偷地看了神田一眼。 她正悠闲地喝着咖啡。 她的身影,就像是把人家在家中阳台上喝着昂贵红茶的大小姐从椅子上一脚踹下去,然后坐在大小姐身上,沉浸在满足感之中的不良少女一般。她的美丽容貌不由分说地吸引着外人的眼球,就连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场都过于特别,彰显着她的存在。准确的说,是她的胸部吧。 两颗苹果…… 那虽然不及一对小兔子,但毫无疑问是美的象征。虽然敌不过三雫同学,但那也是相当有分量的苹果……想必从下方端起来的话,无疑能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我,说不定发现了重力。 「学长」 「嗯?」 「要是我搞错了就算了,你现在是不是正盯着我的胸部,摆出一张想通了的表情?」 「怎么可能啊。你觉得我是这种人么」 我又满不在乎地撒了个谎。 我这样会触怒老天爷的吧。 「也对,抱歉,我说话太冲了。我总爱把人往不好的方向看。我都知道这是个坏毛病……对不起,学长」 「没关系啦」 其实你可以发火的。 「你这个人就算古怪,也是十美乃的哥哥,不可能是品性下流的人」 「……那还用说」 品、品性下流? 这就是你对我的评价么……真严格啊。 ……感觉我当初的目的已经很难达成了。那样的气氛已经消散了。一想到她不止会冲我发火,还会把火发到十美乃身上,我就没办法轻轻松松就去问白痴的问题了。我不会去背负风险。 好了,转换方向吧。仔细想想,我或许是个诚实正经值得信赖的学长。对女性说什么小兔子,苹果,橘子不行之类的,这不是加茂十希男该有的形象。 「好嘞,继续分析吧」 「咦?不提问么」 「我的结论是这样的。你之所以来探病,是因为『被限制饮食的父亲拜托你带苹果』。要说我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啥?饮食限制?啊、抱歉,继续吧,学长」 「…………已经够了」 已经够了!从你的反应我就知道错了啊! 小照那家伙……!给我记住……!下次要对你处以格叽格叽之邢……! 「别那么失落啊。还有一次机会啊」 「唔……父亲饮食限制说是不是错得很离谱」 「没有哦?对了一半。患者是我的爸爸。这个猜对了」 「真的么!」 不愧是小照!我爱你!下次奖励你格叽格叽! 「来吧,已经弄清楚一半了,请提下一个问题吧」 「等一等等一等,要慎重行事。毕竟错两次了」 「没关系的啦,不可能猜得中的」 「别搞不可能猜中的游戏啊…………嗯?玩游戏……」 「怎么了?注意到什么了么?」 「噢噢,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着眼点!『究竟是怎样的答案,才会拿来出这样的谜题呢』?答案会不会就隐藏在这里呢?比方说我…………朋友因为很蠢的理由受了伤,闹出笑话的时候…………之类的?开开心心地谈论他人的不幸,噢噢,这不是挺有意思的么?好嘞,我就这么提问吧!提问四!患者受伤的理由,是那种让人不禁想对别人说的事情么?」 「不。我可不想到处乱说呢」 结束。 果然不行啊。加茂十希男没有分析的才能。 …………嗯? 「咦?等等。不想到处乱说。也就是说,患者受伤的理由不能对别人说?可为什么你知道受伤的理由……也就是说,你和患者受伤有关!?」 「噢噢!挺能干的啊!」 挺能干的啊,我! 「也就是说,是你害你爸受伤的,过来探望是为了赔罪……咦?那不应该只拿一个苹果来吧?这么赔罪也太让人寒心了吧……咦咦咦?可是患者是父亲……唔唔唔?」 「啊哈哈,继续想吧。反正猜不到的」 唔……!不甘心!完全猜不到! 「那么,我要提问咯」 「哦,放马过来吧」 「学长,分析社还有一个人吧」 「……你是说小照?」 「那个人,是学长的女朋友?」 「不是。我们是关系超好的朋友」 「哦……」 「小照怎么了?」 「啊,没事了,请继续分析吧」 为什么突然说到小照了。 难不成,我向小照求助的事情太明显了?这家伙果真不相信我啊…… 神田目前的推测全部正确。她远比我和小照更能看穿事情的真相。 「提问机会还有一次,解答机会也还有一次。走投无路了呢,学长」 「唔唔」 「啊,说起来,还没想过失败之后的惩罚呢」 「咦?咦咦?在这个时间点上宣布对我的惩罚!?话说,失败了还有惩罚么!?」 「那当然。我可是说过,要是被你猜对了我什么都做的,你也得赌上相应的东西」 唔……!倒是游戏开始前就说啊,这种事! 要是这样,我就更认真地对待这场游戏了啊! 「也对啊……家!家就可以!」 「我又不是土豪,哪儿买的起啊!求您高抬贵手吧!」 「才不是!不会叫你买!我是说,让你带我到你家去」 诶。 「不不不!去家里不好吧!」 「干嘛啊,我又不做什么。只是到处看看」 「我家离这儿很远的!所以不行的!」 「骗谁啊。我知道地方。就在那里吧?那个红顶的房子」 神田向路那边指过去。在那里,就是生养我的家。 「离医院近真好啊。医院,人行道,车道,人行道,家。步行一分钟。啊,车流量又大,还有护栏,原来不能直线冲过去啊。人行横道很远,大概要走五分钟吧?啊哈哈」 「不成!绝对不能到我家里去!」 「没事啦没事啦,用不着那么慌啊,只要答对就行了吧」 怎怎怎、怎么办……! 只能靠小……三雫同学了!必须找三雫同学求援!我只剩这条活路了! 要怎样才能联系上三雫同学!? 要怎样才能瞒住神田问出答案!? 装个病逃离这里!? 「啊、痛痛痛!突然肚子痛!是不是肠扭转?我可以稍微离开一下么?」 「太好了,正好这里就是医院。去看看吧」 「啊,已经没事了……」 嘁。 「啊,咖啡喝完了?我再去买一罐吧!当然是我请客!」 「不用啦。到了学长家泡给我我就喝」 走投无路。 感觉在她面前完全拿不到主动权。 不失冷静的态度,对答如流的灵活。 还有,让人觉得应该乖乖认输的度量……! 我感觉到了霸者的禀赋。玩完了,逃不了了。 然而,就像要将偷偷从身旁靠近的魔之气息推开一般,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急忙看了看手机屏幕,竟然是三雫同学打来的。仿佛看穿人之疾苦的清冽声音,期盼着与我对话……!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没办法了,慢慢打吧」 神田没有追上来。她没有用脚,却用眼睛追了过来。我忍受着神田向我背后刺来的怀疑目光,小跑着离开了长椅,取出手机。 『喂?十希男君?』 「喂,三雫同学!非常感谢!我就在等你的电话!」 『咦?啊,是的,让你久等了,非常抱歉』 对,就是这个。她能在最棒的时机救人于水火之中。她简直是天使。 『唐突打扰多有冒犯,事情有些紧急,所以我就不管那么多,先说了』 「什么?」 『十希男君在跟学妹玩着由学妹提供的游戏,让我和小照来想答案』 小照那家伙……惹人讨厌的手法竟然这么精准……!你竟敢拿我跟学妹正在开心畅聊的事情向三雫同学告密……! 『关于那个答案,有些令人在意的地方,所以我打了这通电话』 「咦!?三雫同学,你知道正确答案了!?」 『正确答案并不知道。题面出出来并不是为了让人导出唯一的正确答案,所以我不能确信地做出回答。某种程度上需要依靠直觉。所以,我们发现了一些令人在意的地方。关于这个游戏的答案』 「令人在意……?」 『是。具体的请问小照吧。她现在正赶往你那边』 「小照?她正在来这里?」 『是的。她嚷着「加茂十希君有麻烦了」就飞奔出去了。我想大概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诶诶诶?真的么!?」 好深的执念啊,那家伙! 『于是,在小照赶到之前,有件事我想确认』 「什么事」 『十希男君。出题者要是还在你身边,你能不能问一下她』 「可以哦。什么问题?」 『请你问她——橘子就不行么』 ………… 我的妄想,被听到了? 我的思考回路和状况被完全看穿了,在此之上被她得出了这样的推理? 「咦。是说慰问品么?就问她『橘子就不行么』?」 『是。这样就够了』 ……开玩笑的吧? 不过,我这么认真的在听,她是不会开我玩笑的,她不是那种人。 『如果得到的回答是「不行」,请你绝对不要让那个人离开你的视线。在那个人去病房之前……如果可以,在她进入病房之后,都请一直监视她。可以么?』 「好」 我既不知道提问的意义,也不知道必须监视她的理由。我完全搞不懂。可是,既然是三雫同学的请求,我作为一个男人就必须去完成。 通话结束,我小跑着回到了神田身边。 神田一脸镇定,没有问我刚才在和谁通话,只是催促我在她身旁坐下。她似乎不是那种爱管束男朋友的人。 「欢迎回来。嗯?表情好认真。这么说,学长知道什么了么?」 「嗯。我想提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 我转向脸上挂着浅笑,盯着手里的咖啡罐的神田,将三雫同学托付给我问题,问了出来 「——橘子就不行么」 「哈?」 「提问五。橘子就,不行么?」 一般看来,这是个没有深意的提问。可是,神田突然噤口,俄然转为认真的表情,直直地回瞪着我的眼睛。 她用探索一般的眼神观察着我的脸。可我就连她想要寻找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我的里面是空的。 看到神田露出特别认真的表情,我不知她是怎么回事,正在发愁的时候,她猛然喷笑起来。 「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怎么了?为什么笑? 「哈哈哈,真厉害,嗯……。竟然前面一直在装傻,在最后才识破事情的真相。不愧是十希男学长,分析社真不是盖的啊」 「嗯」 看穿真相的是三雫同学,她不是分析社的人,干脆就不解释了。 「答案是yes。橘子不行哦。学长的分析猜对了」 咦?怎么了? 看穿什么了?橘子就不行了?橘子有什么问题? 「哎呀,真开心。这样,游戏就结束了呢。找学长说话真是太好了啊。去不成学长家,还真是遗憾啊」 「你倒是放弃啊……」 「另外,我最后的反问」 神田灿烂地笑起来,突然跟我拉近距离。 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个苹果了。 「还没决定奖励的内容呢……学长,你想要什么?」 「我、我想要……」 「什么都可以哦。你想要什么?莫非——想做什么?」 她的手绕过我的肩膀,毫不顾虑地把身体靠过来,苹果,苹果贴过来了……! 我消融在夏日的温度之中,神田的手指在我大腿上滑过。五根手指就像缠住猎物的蛇一般,触感渐渐鲜明,一边用力,一边滑动。 啊,碰到了!碰到了啊!!苹果!!苹果!! 「苹果…………!」 「哈?苹果?」 诶。 苹果!?我刚才说出来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苹果果然要没收啊。看这样子,果真被完全看穿了啊。我有点太小看十希男学长了呢」 不,我倒是觉得你现在太高估我了。 可恶,不是的,不是的!我刚才说的苹果指的是别的东西!可是,我要是解释的话,我的评价就会…………! 神田对纠葛的我流眄一瞥,离开了长椅,走了出来。 「等、等……!」 等等,等一下。 我还没拿到胜利的奖励呢……! 不过我还不知道答案,所以我还没赢……! 「再见咯,学长。今天我先回去了。给,这是奖励」 神田就像突然想起来似的,从袋子里拿出苹果,咬了一口之后朝我扔了过来。 吃了再给我啊………… *** 小照来的时候,神田的背影刚刚消失不见。 她从神田离开的相反方向,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小照妹妹啊,没什么急事,干嘛这么急冲冲的。 「小照,你真的过来了啊。竟然专程跑到这种地方……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家医院——」 「不说这个!出题者在哪儿!?」 小照喊着说道。她的口吻和讲电话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非常认真。 「已经回去了。我把三雫同学告诉我的问题提了出来,她说答对了」 「她的回答是橘子不行?」 「嗯,必须拿苹果去探望。嗯?那是你和三雫同学一起想出的问题么?」 「如果可以,我们不想让出题者知道你已经得出正确答案了。所以对提问的形式下了些功夫……结果还是被发现了么」 提个出乎意料的问题,然后给出令人吃惊的分析么。小照不愧是演员,对表演了若指掌。了不起哦,待会儿会奖励你的,所以麻烦你把答案告诉我。 「就算你说被她发现了,我还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还是没弄懂什么才是真确答案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不知道……?你应该直接就会想到啊」 「啥?别强人所难啊,我又不是你」 「……抱歉,我先说明吧」 嗯。 好了,讲吧。跟往常一样,尽情地分析吧。 「因为终归只是猜测,所以会慢慢进行理论推导,你就先听着吧。第一个不对劲的地方是名字」 「名字……我没告诉你出题者地名字吧?」 「出题者最讨厌别人问她自己名字的由来,为什么」 「所以说?」 「给孩子起名字的是谁?起名字的是父母,或者祖父母,或者起名字的大师……而通常拥有决定权的,是父母。回避起名的话题表示和父亲关系不和,通常都会这么分析吧?」 「这么说……应该对吧」 总感觉有点牵强……是那样么? 「可是,她来看父亲了。明明关系不好」 「喂喂喂,只是关系有点不好而已,家人住了院还是要来探望的吧」 「是啊。既然是家人住院,好歹也会送个换洗衣物吧。可是出题者除了慰问品什么也没带。应该只是找患者说说话……为了关系不和的父亲来探病……怎么想都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啊」 「嗯。然后,出题者将『探望的是谁』当成谜题来出,也就表示她自己也知道答案一定十分特殊。和父亲关系不和,讨厌谈及,却自发地当谜题出出来。既然如此,谜底之中的原因,一定是让身为患者的父亲脸色非常难看的事情。那么,明知父亲不会有好脸色却要去探望,这极端特殊的理由是什么呢?」 ……说的还是太抽象了,我不是很明白。 特殊情况?父亲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这种事,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么? 「然后,还有一个地方不对劲……加茂十希君,你会怎么吃苹果?」 「怎么吃?这样吃?」 我咬了一口苹果,给小照演示。 咬下去的地方,姑且跟神田下口的位置拉开了些距离。 貌似糖分很足,很甜很可口。 「直接咬……这也未尝不可,可患者双腿骨折了哦」 「那又怎么样?手又没骨折,能吃的吧」 「就算能吃,洗手也得费好一番力气吧」 「啊……」 「患者不便行走,很难到洗手的地方去吧。既然如此,探病的人应该会把苹果削好,切好。带去苹果,得有人来把皮削掉。而俏皮的人,就是买苹果的出题者」 「嗯,不无道理……」 「于是,我们回到谜底上。苹果和橘子的区别是什么?橘子可以直接剥皮,但苹果就不行吧,加茂十希君。为了避免手把苹果弄脏,要吃苹果就需要菜刀或者水果刀——需要刀」 刀。 这就是必须得送苹果的理由么? 「问提问者『橘子就不行么』就是为了这个。带苹果的理由,是不是为了带刀……想了解的就是这件事」 当时,神田一边笑一边爽快地做出回答。 ——橘子不行。 「果然只靠慰问品就足以分析出答案了。之所以是一个苹果,是因为只要带上一个苹果,就能得到拿起菜刀的机会。之所以把慰问品随随便便地装在塑料袋里,是因为对方是认识的人,而且是非常讨厌的人」 菜刀。 然后,最讨厌的人。 将这些结合起来所得到的答案。 「我们想过了,让患者受伤的,会不会本来就是出题者本人。我们觉得,如果没有猜错,那么有可能演变成最糟糕的情况」 ……出题者,神田承认过,让父亲受伤的就是自己。 后面可能演变成的最糟糕的情况,究竟是什么? 「再对状况进行一次说明吧,加茂十希君。出题者对身为患者的父亲不抱好感,却要去探望。她带的东西是一个苹果,并且她自知自己探病的理由特殊,于是对你出了一个谜题。我完全不觉得,谜底会是令人欣慰的东西」 不会是令人欣慰的东西。既然如此,神田夏美为什么想要跟我玩这个游戏?她是怀着怎样的感情跟我有说有笑的呢? 「如果让患者受伤的是出题者,那么下次会发生什么呢。让人受伤,还远不足以置人于死地。患者双腿骨折,无法下床。将刀带到患者跟前的理由是什么,咬定不能用橘子的理由是什么」 向一度受伤的对象,再次握起刀刃的必要性。 不能是橘子的理由——不完成就不行的理由。 她来这里的真正理由是—— 充满糖分的苹果。蜜一般的味道。 冰冷刺骨的汗水,流了下来。 「怎么样。最糟糕的可能性,你明白了么」 「啊、啊啊。隐约发觉了……%」 「加茂十希君,你最好再别跟出题者有所瓜葛了。剩下的事情,我和三雫会设法解决的」 「不,可这种事——」 「这种事,现在怎么都好」 小照斩钉截铁地说道。 「说什么啊,要是神田的本意真的跟你分析的一样——」 「神田夏美的事可以以后再说。那孩子现在还没问题。我手里握着足以控制她行动的资本。对我来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啊」 「……你说什么?」 是我? 「虽然三雫没有察觉到,但我所在意的只有一点。我不懂,你为什么没能解开这个问题」 「什么意思……?」 「在这一次的交流中,心中可能存在着暴力性思维的你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心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问怎么回事?那是——」 ……啊,对呀。 暴力性思维么。小照以前这么分析过我啊。 「是不到自己会行动的阶段就不会产生那样的想法么?不,这不可能,人的思维应该会很大程度上受到平时的思维的影响。平时在想什么,到了关键时刻一定会想到」 「再怎么说,那种事也太蹊跷——」 「当然也会有偶然,可对我来说,这是足够重新进行分析的事件。所以我要再次对你进行分析。你其实是怎样的人?威廉在细语。我必须去理解你,这对我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这一次我已经要找到答案」 「找到答案,什么答案?」 「你,是来看谁的」 我心脏一紧。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紧张,故作镇定,维持着面无表情,回望着小照的眼睛。 ……冷静下来,小照应该是不知道的。 十美乃是不可能说出去的。反正肯定是瞎扯淡。所以——所以,没必要对这种事感到害怕。 你要能找到就尽管找吧。你就模仿你那死去的前辈,进行你那自以为是的分析,说说看你究竟懂我什么吧。 「上一次我是怎么分析你的,还记得么?」 「你说呢」 「你总是在主张自己是『理解别人痛楚』的人。可是,在前些时三雫的那件事上,拟采取了充满暴力的手段。于是我分析,这里很大程度上存在矛盾。我分析你一直想要隐藏自己,其实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痛楚」 过激的。 充满暴力的。 这是她曾经对我进行分析所得出的答案。 「直截了当的说吧,其实我错了。对吧?」 小照的声音里没有一丝迷茫。就像那时候一样,没有一丝颤抖。 「可是仔细想想,你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在石头下面做了些手脚……你只要不表态,根本算不上矛盾,也不觉得那是过于富有攻击性的表现。也就是说,也许是因为我判断你的主张是『说谎』,所以事情在我眼中被放大了,仅此而已。可能只是我自顾自地以为被你骗了,自顾自地受到打击,把事情想得太大了」 要说说谎,咱们彼此彼此,要说被骗,咱们一样彼此彼此。 「这次的事件让我知道,我当时的分析并不正确。我分析你是根本不在乎别人痛楚的人,其实根本是瞎扯淡。重新想想就会发现,我当时的主张有很多地方跟理论脱节了。对吧?」 「或许吧」 「可是,既然这样,你当时为什么完全没有反驳呢?为什么自己被说成是充满攻击性的人却摆出心甘情愿接受的态度呢。这个答案,不才是你隐藏的水面之下——真正的谜题么?」 水面之下。 啊,对呀,用过这种说法的啊,威廉他。 「竟然接受完全失准的抨击,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其实这么想就合情合理了。你甘愿被人指责自己充满攻击性,但你现在的内心之中没有那样的东西」 现在没有。 将来也不可能有。 既然如此。 「莫非在你心里,并不是对现在的自己心中的暴力性格的感到厌恶——而是对过去的暴力性过错感到后悔?」 ……偶尔是的。 真是戳到我痛处了啊,小照。 「还记得在焰火之夜,我们遇到过小末的妹妹么?那时她在购物中心里哭泣,你向她打招呼的时候,她是这么说的。『妈妈跟我说,不能跟不认识的人走』。不认识的人,这是怎么回事?你跟小末从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开始在一起玩了,可你跟她妹妹却完全不认识?小光为什么不认识你?末藏家不可能在平日里对外封闭,而且不止如此,你们甚至连面都没见过?是因为没有家庭与家庭之间的来往么?不,这很奇怪。你妹妹知道小光的名字,就算不用看照片,她也能认出小光。那么,你怎么没有立刻认出小光呢」 「这只是单纯因为——」 「另一点。你当时用『五分钟脚程』来描述过那个购物中心的位置。相对的,你对小光家是这么说明的。『小末家离这里非常远。一个人的话不可能走得回去』、你和小末在幼儿园,小学,初中都是上的同一所学校,从小就在一起……然而,你们的住所却离得很远」 「于是呢?」 「这很简单。你现在不住在生养你的那个家里,这么想就合情合理了。可是,十美乃应该还住在原来的家里。所以她很熟悉小光。也就是说,你和十美乃不住在一起。加茂家和末藏家的位置应该离得很近,所以远离本家的是你」 「……是啊,你说对了」 没错。 可是,小照。 到这里就够了。 这里是终点。这里是水底。 「为什么只有你离开了父母身边?因为学校远么?不,你跟你妹妹上的同一所学校,所以不是距离上的问题。是为了培养独立生活的经验?这不可能,你现在应该在和你祖父一起生活。所以让你离开家门,应该有更深的其他理由。于是我想,你的过去,会不会和刚才说的你家里的情况有所联系呢」 太好了呢,小照。 发现了狂卷的黑色涡流呢。 现已过世的威廉——你尊敬的前辈,应该能含笑九泉了吧。 「说到这里,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要说的事情了……你离开了家。不对,你是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为什么?当然,『过去的暴力性过错』就是原因。你似乎和祖父母生活在一起,听说你的父亲仍然健在,那么你伤到的,恐怕…………」 小照的分析停了下来。 不见她平时那张得意的脸。 有的,只是干涸的喉咙,不安,以及在皮肤上滑过的不适感觉。 小照在等待,在探寻。 在从我的表情中,寻找判断情报真伪的材料。 所以我不会动。因为贸然行动,会让小照看得更深。 「…………我分析到了这里,于是来到了离你家很近的这所医院。你要探视的话,大概就会到这里来吧。那个时候,你之所以默默地接受我的抨击,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被说成那样是理所应当的。你非常痛苦,认为自己应该受到谴责。所以——」 「够了,小照」 我口气很重,强行制止小照说下去。 够了。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小照,就算水面之下看得到什么,也没有必要专程把脑袋往里钻啊。 「有的时候,我倒希望你能看漏哦,小照」 分析4 夏日的机制 ———————————————————— 「夏日的回忆,总是伴随着重大事件 一并铭刻下来的」 ——赤村崎葵子 ———————————————————— 明天的事可以明天再说。 可今天的事只能今天去做。 既然这样,今天一整天都糟透了。不论是天气,还是心情。 令人不爽的闷热空气毫不费力地侵蚀正常生活,聊胜于无的微风逆抚神经。令人不愉快的夏天味道赶走春天,火辣辣地将人烤熟。我最讨厌夏天了。气温越往上升,心情就越糟糕。 上完课一放学,我对周围看也不看,径直离开了教室。 我今天也打算翘掉分析社的活动。我不知道和小照两个人在一起说什么好,也不希望在这种心情沉重的日子里再添疲倦。 我紧紧地抿着嘴,尽可能不去在意这鬼天气,离开校舍,准备回家。 火辣的阳光让我每走一步都热汗直淌,十分烦躁,这时,忽然有人从身后喊了我的名字。 那个人焦急地追上了我。是小末。 「等等!」 她肩上挎着感觉很轻的书包,头上仍旧戴着那顶白网球帽,拼命地朝我跑来。她的球拍和运动鞋似乎留在了活动室里。 「我也一起回去」 「一起?你还有社团活动吧」 「有是有……延后就可以了」 她叹了口气,又跑了起来。小末自然而然地走到我身边,和我一样埋头向前走。 「被骂可别找我哦。你们顾问老师很可怕吧」 「要是被骂,也没办法啦」 不想被骂,希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没有这种想法。 这是小末古怪之处,也是她的优点。可是,可是啊。 「那你就别做这种自己找骂的事情啊。有话要说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没关系吧」 「嗯。不过,我想去今天道歉」 说得真够直接。 虽然用逻辑很难解释,但我很清楚她想说什么。 「我也不愿意自己找骂啊。可是,这件事是我拜托你的…………只有我不被骂,感觉不公平啦」 你这是哪门子的公平精神,有够脱线。 光是一起痛苦,也解决不了问题吧。 「对不起,我果然太粗神经了。竟然要你去见她」 「没关系,这没什么」 我很清楚,小末不需要细致的支持,以她的性格,在这种时候定会再次向前一步。 「我去过了哦。到了医院的前厅」 「咦!?然后呢!?」 让你白期待了,真对不起,可是。 「然后,我没有继续往里走,没有去探望」 「啊…………是么」 她的样子就如同彰显她不会撒谎的性格,非常失落。 虽然只是用谎言来搪塞称不上温柔,但我觉得,还是能够稍微装装样子比较好。真是个笨拙的家伙。 「最近,小照来找过我。她平时疯言疯语的,可那一次表情特别认真。她低头拜托我,让我告诉她你的事情」 「这样啊」 「她既然会来找我,也就表示她从你或者十美乃那里听说了吧。我……是事故目击者的事」 「或许吧」 事故。 虽然小末是这么说的,但我不知道这种表述是否正确。 「我,说了。全都说了」 「是么」 「我擅自做主,非常抱歉。可是……」 可是——我觉得那样不公平。 小末的诚实就像沙漏。既无法阻止,也无法干涉。一旦启动,在里面的东西倒完为止,是不会停的。 「那个时候,我碰巧看到了那一幕,现在都历历在目。婶婶从玄关跌跌撞撞地冲出去,摔倒在马路上,逐渐接近的车头发出强烈的白光,照在她身上」 车子正面撞了上去。 她全身受到强烈撞击。 被撞飞好几米。 然后,头撞在了柏油路面上。 「手里拿着菜刀,浑身是血的你跟着出来……」 造成那起重大事故的原因,不是别人,就是我。 「你为什么拿着菜刀去追婶婶,我并不知情。我甚至觉得,是哪里弄错了,是我看错了」 ——十希男,你为什么要杀婶婶? 她就像在这样问我。 「呐……」 真厉害。 亏你自发地往这种麻烦的话题里钻。 感动得我都要落泪了。 「可你并没有被警察抓走」 「因为老爸为我隐瞒了,你也为我隐瞒了」 「可是,我不认为你想拿刀捅人哦?你不是不能回家吧……都过去两年了,叔叔也不会怪你的」 「我已经决定在高中毕业之前住在爷爷家了」 「然后呢?高中毕业之后就离开这里,再也不跟家人见面么?」 「唔………………」 「…………对不起」 小末无法泰然地撒谎,所以说出来的话才会是这个样子。其实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我离开那个家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待不下去。 这是我跟家人一起商量之后,做出的郑重决定。 「听说婶婶的病情……后遗症很严重,精神很容易错乱」 「错乱?」 「她能够记东西,也能够好好保存记忆。可是,却没办法顺利的提取记忆。在哪里做过什么,她都很模糊,有时能想起来,有时想不起来」 「有时想不起来……」 「只要有诱因,就能轻易地想起来。反过来说,如果没有诱因,可能就很容易忘记。讨厌的事,难过的事。还有你离开家门的事」 是这样。 还有这种事。 「是么」 「是的」 哦。那么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我稍稍加快步伐,暑热重返我的意识。风停了,柏油路上的反光令我烦躁不堪,心情越来越糟糕了。 「十希男……你不知不觉变声了」 「有么?」 「嗯,有点变低沉了。说话的方式似乎也变了」 「变了变了,你只会说这个啊」 「变了啊,十希男你。以前你更喜欢恶作剧的。最近却基本很沉稳」 「是么」 ……是么?我感觉闹得挺欢的啊……不过我觉得,我没让小末看到过我那个样子。 「瞧吧,你果然变了。要在以前,你肯定立刻就反驳了。你现在那么沉默,稳重。所以你跟小照那种爱说话的家伙混在了一起」 多谢你清清楚楚的分析。 「我不明白了。你不肯告诉我真正发生了什么。我看到的,只有婶婶奔上马路的身影」 「这不是什么值得专程去说的事情」 「我都专程让你说了」 「唔……」 「对不起……我只会道歉呢。不过,我毕竟是这样的性格。我没办法不去管那种想不通的事情。我也跟你一样,两年间什么也做不了」 够了。 沉重的话题还是打住吧。 「好热啊」 「诶?啊,嗯」 小末似乎没有那么怕太阳。是因为戴着帽子? 「你也……你也总是戴着帽子啊。有那么爱不释手么?」 白网球帽。 我觉得我这话题转移得 太露骨了,可小末没有在意,接着说道。 「什么啊,你忘了啊。是你告诉我的吧」 「我?不会吧,什么时候」 「初一吧」 没印象。 我都不知道我是真不记得,还是单纯的想不起来。 「我以前害怕失误被人看到,对无法取胜的自己感到羞耻,说过想要放弃网球……但你推荐我戴上帽子」 「我?为什么」 「你说,把脸藏起来就行了。要是觉得羞耻,别让人看到就可以了」 「藏起来……」 「没必要全部露出来。如果有不想被看到的地方……如果这样会动摇勇气,那就耍点小花招,对它视而不见。撒上一点小慌,也能让事情看得像真的一样。多亏了帽子,多亏了你,我才能变得比真正的我更加坚强一些」 藏起来就好。 沉下去就好。 沉到所有人都无法看到的水面之下。 可是,这真的是我想要的么。 「我不是鼓不起勇气。我都到医院去了」 「既然如此!」 「可是,我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办」 「诶…………?」 「我见了她之后,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 「我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才能得到惩罚呢」 耀眼的太阳。朝气蓬勃的阳光。万里无云的天空。 夏日表层的整备工作,开始稳步进行。 将冒汗一般的心声掩盖下去。 抛下水面之下的真相。 *** 朵朵白云维持着形状,慢悠悠地,不露声色地在空中漂浮。 我讨厌夏天。脑中净会浮现出不愿想起的事情。喉咙里净被不想说的话塞满。 小末一次又一次地对我说我变了,可这个世上没有东西是永恒不变的。搞出那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从昨天跟小末说过话之后,倦怠的感觉就无法消除。我明明没有硬是把沉没在黑暗中的东西刻意地指出来。不想挖掘回忆的,明明是我才对。 「你好,十希男君」 这个声音,让外界的杂音回到了我的耳朵。 「……三雫同学?」 我被她叫到名字,头脑回到现实中来。现在是出勤日的中午,很显然,我正坐在医院前面的长椅上。 讨人厌的噪音从马路上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听到的全都是杂音。我现在难受得要死,真不希望带着这种心情跟三雫同学见面。 「你无故旷课了呢。今天是出勤日哦。这样可不行啊」 「……这么说的话,你为什么又在这种时间出现在这里呢」 「也对,彼此彼此吧。我这个旷课的人,可以和你这个旷课的人坐一起么?」 这长椅是医院的,我没有资格拒绝。 三雫同学在我身旁坐下,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坐着。她为了遮住从枝叶中投下的光,将手放在额头上,完全不看我这边。 「呼……今天真热啊。我受不了阳光啊」 气温并没有她说的那么高。虽然阳光确实很强,但没有强到让人出汗的程度。因为几乎没有风,所以稍稍感觉有些热,这我倒是能够理解。可是坐在身旁的她,脸上没有一丝汗水,却在用手给自己脸上扇风。 「啊,十希男君。你要不要喝点凉的东西?自售机就在那边,我请你喝罐装果汁吧。或者是,去咖啡厅更好么?」 「……有什么事?」 「也没那么郑重,只是如果可以,我想和你说说话」 「能不能以后再说。我现在……没那个心情」 「要是延后就麻烦了。毕竟机会难得」 机会难得?什么意思? 「按照约定,我来帮忙了。因为你看上去心情很复杂」 帮忙?我拜托过这种事情么?没印象。 柔和的笑容,娴静的举止。在精神上充满从容地成熟感觉,让我不禁想要靠近。 「你在这种地方在做什么?你在这里,在烦恼什么?」 「我没什么烦恼」 「那又是什么?」 「只是……在后悔」 「后悔?在后悔什么?」 你应该知道吧。当时,我在聊天室里受了你不小的帮助。你不让我自己说出来就不甘心么。 「当然是伤人的事」 「具体是指哪件事?」 「…………」 「你承认罪过并自责,却说不出自己做了什么呢。这样会对你身边的人造成混乱的哦」 「因为这不是对别人说的事情」 「可你察觉到,自己一个人根本无能为力,不是么?」 「……那我该怎么办啊」 「别那么生气」 「才没生气」 「请冷静一点,十希男君。我不擅长跟别人相互怒吼」 三雫同学的声音非常平静,里面却掺入了仿佛很深邃很可怕的东西。仿佛在对我说,闭嘴,听人说话。 「三雫同学……感觉,你在生气?」 「我没生气。你不找我谈也好,突然无故翘课也好,让小照担心也好,我都一丁点也不生气」 「唔……」 「另外,末藏同学不知为什么似乎早退了,对此我也没什么想法」 我似乎在不知不觉间,给很多人添了麻烦。竟然让三雫同学生气,我究竟在干什么啊。 我闭上嘴,泄去脖子上力量,垂下脸认错,然后,她再次开口 「十希男君。我来举个例子吧。假设你是个很喜欢打棒球的男孩,你今天也想开开心心地打棒球,可天公不作美,外面下了雨。你很无奈,在家中进行挥棒练习。在房间里,有只你妈妈很珍惜的花瓶。你挥棒的时候差点把花瓶给弄坏了。然后,妈妈出现了,骂了你,告诫你在房间里挥棒很危险。那么下面,被骂的你会怎么做?」 「……等雨停」 「回答得很好。没错,等雨停下来就好。答应妈妈不在室内乱来就可以了。这样就不需要一直为打破花瓶而后悔,也不需要被负罪感一直折磨下去了」 被弄坏的花瓶。 空挥的球棒。 她在比喻什么,我渐渐明白了。 「那么再举个例子。在刚才故事的一半,你在妈妈制止之前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再说一次,那只花瓶对妈妈非常重要。失去了花瓶的妈妈悲痛欲绝。你发自内心的感到后悔。可是,失去的花瓶永远也回不来了。你没有钱,不能买更好的花瓶送给妈妈。那么下面,不孝的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 这种事,束手无策。 「坏掉的花瓶无法复原。束手无策」 「因为束手无策,所以想要逃避所有人的视线,突然不去上学。这就是你的做法么?对了解情况的青梅竹马,对关心你的死党什么也不说,让她们无止尽地为你担心」 她的口气毫不留情,声音里充满了烦躁,不知不觉间变得尖锐。 「你想说什么啊。举这些某明其妙的例子干什么」 「那么就不举例子了,回来说说现实吧。十希男君,我想问问你,你对你母亲那起事故是怎么看的?你有没有试着去想过?」 我感觉她说话完全不在点子上。这种事,就算去想也无济于事。 「听十美乃说,她当时的记忆一直是混乱的。毕竟为了不让她回想起来,十美乃在拼命地照顾她呢。连事故本身都不记得,对我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就算想起儿子……不出一 会儿也会失去兴趣的」 回忆总有一天会尘封起来。 她能够记东西,也能够好好保存记忆。可是,却没办法顺利的提取记忆。在哪里做过什么。就连我的事,她也会立刻忘记。 「你在撒谎。如果你对母亲真的没有任何想法,你又岂会被过去所束缚」 「我才没有被过去束缚」 「你又在撒谎。如果你不在意过去,你现在应该就不会在这个地方」 可能性被一个个击破。逃脱的去路被一条条封死。只留下通向真相的门。 「十希男君。我再问你一次。你的母亲,是怎么看你的?对方的想法,绝不是能够轻易明白的。在伤害对方之后一直不去见对方,就更是如此了。你可能只是在自顾自地害怕。你不能凭着自己主观的感受来断定别人的感情」 「……你想说什么」 「并不是我想对你说什么。不过,我只是觉得,你可能把某人说过的话给听漏了」 「我,怎么了……?」 「答案不会马上得出来吧。她可能没有在乎你想要的结果,可能让你心烦意乱,可能让你非常不安,可是,她却一直静静地朝你伸出着援手。对方没有死。你没有杀任何人。我并不能保证未来一定是美好的。可是,我能够确信,你一定会得到原谅。所以,请不要再责备自己了。请不要再想着去伤害自己了」 她要说的话,我自己一丁点都不明白。她说得就好像她知道一切答案一样,于是我拼命地探寻其中的含义。 一辈子都对伤害过别人的事情感到后悔,这样的生活方式,她深有体会,可以说了若指掌。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什么叫一定会得到原谅。 我完全不那么想。 「我并不能完全保证。可也并不是毫无根据」 她,毫不迟疑地回答了我的提问 「你不去上学,跑到这里来,为什么?你觉得,动作不快一点,住院检查就要结束了,对么?你害怕直接到家里去,可你又想要改变现状,所以才想这么做,对么?」 通向答案的提示,就隐藏在极为单纯的提问中。 「你无法从这里继续往前走,是因为你担心会进一步破坏,对么?你其实也知道,还可以修正,还可以挽回,对么?」 没有映在我眼中的心声,被她的语言照亮了。 我的体温升高。涌上来的感情在眼睛里积蓄。 「差不多注意到了吧?你听漏的是什么,你未能说出的是什么…………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 我真正想要的。 「坏掉的花瓶无法复原。可是,却没有那么多永不对话的母子。你知道是为什么么?弄坏了母亲珍惜的花瓶,孩子先必须要做的是什么?」 听到这里,我感觉我稍稍明白了她想说的话。感觉明白了她想让我去做的事情。 没用的。已经太晚了。现在才悔改,已经太迟了。 这样,实在太自私了啊。 「可是……」 「真是的。你还在犹豫么。我不会再说什么了。我……我,就说到这里。后面的由你去做」 就到这里。 就指出那扇门。 之后,要进去的是。 「说起来,十希男君。你知道是哪间么?是四一五号病房」 「为什么……连这种事……都知道……」 「这很基本啦——开玩笑的。好了,站起来。要加油哦」 *** 我进入医院里面,走过空调温度调得更低的过道,然后找到了她告诉我的那间病房。我一边不让自己忘记,「四一五号、四一五号」地念着,一边走过医院的走廊。 苦闷的感情随我的脚步不断加重,,没过多久,我发现了我要找的病房。 「找到了……」 四一五号病房。病房前的名牌上写着我妈妈的名字。 我不等手的颤抖平息下来,打开了病房的门。 妈妈的病房不是独间。按理说,里面应该还有其他住院患者,然而这个时候,房间整体特别安静,我想,莫非这里一个人也没有?莫非三雫同学得到的情报有误?我不知妈妈在被隔帘挡住的六张床中的哪一张。 因为医院里独有的静谧气氛,我的心情被硬是压抑下去。已经不在这里了么?名牌上真的是妈妈的名字么?回去确认一下吧。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有谁在么?」 我还以为我的心脏要跳出来了。纵然阔别两年,我也不可能听错这个声音。 「护士小姐?亲爱的?」 错不了。 我认识这个声音。 可是,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回答?我不知道。我,我该告诉她我是谁? 「谁?」 「啊……」 竟然不说话,真是太可耻了。我,究竟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你是来探病的?」 「啊,是……是的……」 「很可惜,这个房间的大伙都去做检查了」 「是……这样么……」 不知她听到我丧气的声音作何感想,只听到她在里头拍了下手。 「呐!那么在等人的这段时间,能不能和我说说话?过来过来,这边有椅子吧?坐下来坐下来!」 她催促我坐下。 还没有发现么……?是因为我的声音变了?要是没发现,那就保持这样吧,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可是说真的,我,害怕坐在她身旁。 「唔,帘子,手,够不到……」 她躺着去伸手,但似乎够不到隔帘。 「那、那个。帘子能不能就维持这样?」 「哎呀?我倒是无所谓……」 我搜寻记忆。我的妈妈是这样的人么?我觉得,我记忆中的妈妈,不是会让不明身份的男人坐在自己旁边,然后谈天说地的那种人。我所认识的妈妈,究竟上哪儿去了呢——我不禁冒出这样的感想。 妈妈好像在关照我,向我提问。你在哪里上学?成绩怎么样?我看着浅茶色的窗帘,随随便便地应付。 在没有重点的对话中,我了解到妈妈现在很有活力。这次住院并不是因为身体突然恶化,只是需要花时间进行检查。 太好了,妈妈现在过得很健康。已经没事了。就算没有我,就算忘记我,只要妈妈能活得快乐,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对啊,就是这样啊。足够了。这样就可以了。我可以回去了。三雫同学,我的判断正确么? 「真是的,十希男君没什么精神呢。有好好吃饭么?」 「是……啊,不,最近不怎么好」 「怎么了?生病了么?」 「并不是那样的。我没食欲,而且做饭也很麻烦」 「妈妈不给你做么?」 「妈妈她……」 「是个坏妈妈呢」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怎么会这样。我要怎么掩饰过去。 「没有。我,没有妈妈」 「啊……对不起,问了不好的事情呢。真可怜」 「并不,可怜」 我并不可怜。我根本没有得到同情的资格。因为,我不是受害者,而是加害者。不是别人的错,都是我咎由自取。 「都怪我……太愚蠢了」 「怎么这么说」 我自责。我扪心自问。是谁的错?是我的错。这种事我 心知肚明。 「她流了好多血,我什么都不明白,我好害怕,好害怕,然后逃走了,一直不敢去面对她」 某种比重力更加强大的东西拽着我的脑袋,让我自然而然地垂下头。我,就算隔着帘子,也不敢去正视自己的妈妈。都到这个时候了,我却还是那么窝囊。 「是么……你把妈妈给……一定很难过吧」 「……我觉得,难过的不是我,而是妈妈」 我仿佛陷入泥潭之中,手脚出奇的重,没法顺畅呼吸,越是挣扎就会陷得越厉害。明明只要不去挣扎,就能静静地沉下去了。 「是啊。我想妈妈也会很难过吧。一直折磨着自己的孩子,死也死不彻底」 听到如同突然袭击的话语,我把脸抬了起来。 隔帘那头的她,现在是怎样的表情?我感觉我能想象得出来。 「你的妈妈已经过世了吧。所以你没办法向任何人道歉,一直都非常难过吧」 啊—— 我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答案,被她瞬间看穿了。 这个人比任何人都理解我。 因为,这个人是。 啊。啊。 水面之下,透进了光。 我那漆黑的盒子里,垂下了一缕纯白的线。 对啊。对啊。我,我是那么的难过。 「好,我知道了!那就这么办吧。现在,由我来做你妈妈吧!」 「咦……?」 拜托了。 把我,从这里拉上去。 「来,喊我妈妈吧」 对着正露出天底下最温柔的微笑的这个人,我 「——妈妈」 下雨了。在明亮得让我不禁想去闭上眼睛的光芒中,下起了白灿灿的光之雨。 「妈妈」 「嗯」 「妈妈」 「我在听哦」 我发出渐渐崩溃的声音,做着渐渐将我环绕的梦,平静的涟漪在我的世界中不停地扩散。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我声泪俱下,一次又一次,重复着重复着,说着对不起。在帘子的那一头,她用一句话,回答了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的我。 我感觉到,从那头传来的,正是我一直忽略的话语。 *** 日已西斜。 我离开医院,想给三雫同学道声谢,可已经不见她的踪影。 可取而代之,那里有一只神秘生物。 那是一只从嘴里流着血,搞不清楚是僵尸还是妖怪的谜样怪物的面具。是派对上用的小道具。这里是医院门口,今天不是万圣节,却有人弄成这种白痴的打扮。弱不禁风的纤瘦身体,还有我们学校的制服。 隔着面具,传来了模糊的声音。 「噶嗷!」 ……这货究竟想干嘛。我完全猜不到。 「你在搞什么,小照」 「露馅了么…………可爱么?」 「要是面具取了就可爱了」 小照老实取下了面具。 面具之下,果然有那顶熟悉的针织帽。 这大夏天的,竟然戴上针织帽又戴面具,或许是被热坏了,小照脸上全是汗。错不了,这货肯定是笨蛋。 「觉得不自然么?」 「那还用说啊。你满头大汗哦」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三雫在我前面找到你这件事。知道这所医院的位置的,是我。玩『游戏』时赶过来的,是我…………可今天,三雫先来了」 「啊,经你这么一说,确实是的。为什么?」 「我觉得,应该把耍帅的场面让给三雫」 「很帅哦,三雫同学」 小照的嘴唇扭得奇形怪状,表示不满。换你来耍帅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抱歉,我撒谎了。其实我逃走了。我注意到你在这里,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逃走了」 「这样啊」 「…………失望了?」 「并没有」 「没有被你期待,这样也好落寞啊」 怎么办? 「加茂十希君」 「怎么」 「小末有没有死缠着你,要你给她惩罚」 「别用这种饱含恶意的表述来损害我的尊严」 你要是不好好听人说话,就别把话题拿出来啊,受不了你。 「如果可以,我想代替你来做的……可是,给别人惩罚不是我的兴趣哦」 「或许吧」 「所以我给了替代的东西。那是我能给的东西」 「你给了什么?」 「我可以来一次,瞎扯淡的分析么?」 瞎扯淡。 小照是头一次这么评价自己的分析。 莫非她是说,她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很随便——? 小照缓缓地——一摘下帽子,开始讲起来。 「威廉……将水面之下的本质,定义为美」 …………小照…………? 「可是,仅凭审美观去观察世界这种……超尘脱俗的事情,我办不到。我要是在人心的最底层,看到了狂涌的黑暗……我不想只满足于那些美的感想就结束观察。要是发现了深邃的黑暗,在我找出白色的缎带之前是不想放弃的」 这究竟——是谁的台词。 威廉是能够发现水下之美的人。 三雫为我在黑暗之中指出了门所在的方向。 小照,你究竟想做什么? 「来吧,开始分析吧。这里发生的事情,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我只会去分析。十美乃也对事情不太清楚,小末的情报感觉又不可靠,你也不会对我吐露只言片语」 「发生的事情……你不是找小末问过了么?」 「你的母亲遭遇了事故。你当时正拿着菜刀追赶母亲。我问到的只有这些」 是么。她应该只有这些情报。 「所以我来分析看看吧。不,可能称之为想象要更加准确」 想象。 并不确信。 可是小照没有停下来。 「最先想到的,自然是十美乃所说的,你当时的行动,可能是准备用菜刀去刺母亲。然而,我完全没有听到刺伤的事情。话说,那起事件是当作交通事故处理的吧?似乎没有检查到刀伤。这也就是说,你的母亲并不是直接被你弄伤的。可这就怪了。你当时浑身是血吧?没有被刺的母亲流了血?这怎么可能呢」 分析。 把头扎进去。 注视水面之下。 小照会这样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么,你当时拿刀对着你母亲以外的人了么?不,说到底,你就没有刺谁,没有砍谁。简直太奇怪了」 小照不准备朝我这边看,也不准备说服我。她对自己的分析,真的没有信心。 这些分析或许是错的。可万一对了,光可能就会透下来。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小照现在才会鼓起勇气,讲出自己的分析。 「你手里只要有菜刀,行动果断,你母亲根本没机会逃得了。应该还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令你母亲受到惊吓,不由自主地想要逃出家门的什么事情……」 让妈妈想逃出家门的事情。 我一直后悔的事情。 「根据这个答案,这起事件将呈现出另一个面貌。小末以为你砍了你的母亲,所以很长时间没办法跟你说话。在公开层面,目光只聚焦在了交通事故的部分,所以事件被当成了一起单纯的意外进行处理。可是,光是这样,还是有太多不合理的地 方。我感觉事故的背后,还隐藏着别的答案」 别的答案。 小照眼中的,我的过去。 「那么,那究竟是什么呢?是什么让你母亲往车子前面冲的?我得到了很多提示。第一,你拿着刀却没有用刀伤害别人。没人被刺你却满身是血,很好笑呢。第二,你母亲看到你的样子吓得半死,场面带来的冲击足以令她冲上车行道。第三,你现在非常讨厌夏季的活动。在某一刻,你对夏天的印象转遍了。恐怕那就是在两年前。你因为交通事故,变得讨厌夏天的活动。第四,小末的描述中有这样一句话。『逐渐接近的车头发出强烈的白光』……车灯开着,也就表示场景是晚上」 ——提示太多了。 这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小照的分析对象。 小照凑集七零八落的要素,编织出答案。 「有了这四个提示,我建立了一个推测。在日本,夜晚进行的传统夏季活动,排除掉放烟花的话答案并没有那么多。可以正常地吓人,拿着类似刀具的东西,还浑身是血的节目,那就是……」 说到这里,小照再度戴上了帽子,还戴上了拿在手中的面具,傻不拉几地叫起来。 「噶嗷!」 距离万圣节还有好久。 既然如此,这个面具所适合的活动,只有一个了。 「…………怎么样?」 「不可爱」 怪物扬起右手,拳头砸在了我的胸口。 我感觉到,她的拳头好像在微微颤抖。 「我的这些话,是不是说对了呢」 「可能吧」 我看出小照突然丧失力量。 是啊,是会变成这样呢。 「你一直隐瞒的,就是这种无聊的事情?被一直忽视的,就是这种琐碎的真相?」 「……可能吧」 怪物扬起一只手,再次无力地摁在我的胸口。 「为什么打我」 「因为你是笨蛋」 「为什么哭起来了啊」 「因为你是笨蛋!」 大夏天的头上还戴那么多东西,一定热坏了吧。我慢慢地拉起她的面具,连同绒线帽一起摘了下来。小照连忙抢过帽子,戴在头上,深深地遮住眼睛。 这顶帽子,可不是让你闭上眼睛的啊。 「戴这个很热吧」 「没什么。取了帽子我的脸也清爽不起来。就别管我了」 你觉得没问题的话,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呐,加茂十希君」 「怎么了,小照妹妹」 「还有件事我很在意,我可以说说么?」 「其实我非常不愿意,但你还是说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照稍稍做了下深呼吸,让心情稳定下来之后,再次开始分析。 「不觉得奇怪么。你的母亲为什么冲到了马路上?」 「…………啥?」 「要是一出家门就是马路倒能够理解,可实际上却不是的。你家门前首先是人行道,不翻越护栏是到不了马路上的吧。就算再怎么混乱,也不可能忘记路的。她如果是情急之下想要逃跑,会硬是翻越护栏冲上车道?这不可能。如果没有明确的目的,没有前进的方向,应该不会直接朝车道中间冲的。没错,你母亲当时是有目的的。她有理由要越过车道」 小照的声音越来越热。 「她真的是想要逃离你么?她看到你刺伤了什么人么?因为你这个人充满攻击性,所以害怕你会袭击她?不对。不是这样的。这根本就不对。真相是更加温柔的。她一回到家,看到孩子浑身是血哦?就算吓得再厉害,母亲的行动原理也是唯一的。你家门前究竟有什么?家,人行道,车道,人行道……只要穿过去,三分钟就能到的地方,究竟建着什么?」 透下来了。 一缕缕光芒,朝着水面之下,笔直地。 照亮内面。照亮生命。 「她不是想要逃离你,而是想要救你。她肯定误以为你在流血,根本不会认为你伤害了其他人。我……我个人,是这么分析的」 小照断定。 小照坚信。 通过这些,我也能分析出,你真的是个好女孩。 「还能够……这么去想啊……」 「嗯。我觉得,那可能是彼此之间的一场误会」 小照撒娇似的把身体向我靠过来。我感觉这是猫的习性,可现在我还是什么也别说了。 我希望更多的,更多的 让小照的温柔 让小照那,为漆黑一片的舞台剧拉上纯白帷幕的勇气 让小照那,用笔直的光明为我照亮漆黑夜路的坚强 滋润我。 不过啊,你能不能别浑身是汗的往人家身上抱。我不是害羞,真的热死了。 「误会,是么,是误会么」 「是啊。竟然让女性误会,你可真是造孽啊,加茂十希君」 「是这样啊…………咦?你刚才说啥?」 「嗯?」 我看漏了什么地方,这个地方让我怎么也放心不下啊。 女性……误会……造孽……? 「这句话我在哪儿听过哦……『让女性误会可是造孽』……?」 这话不是听到的,而是看到的。当我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小照已经全速冲刺地逃走了。 三雫的里分析专栏 目录 ◆『可爱』计数 ◆『前面带路的望月走路慢得可怕』是为什么? ◆『一、二年级用……啊,原来如此』? ◆『为什么把衣篓放在这种地方不管啊』……为什么? ◆为什么小末会让那么随便的人当裁判? ◆邀请了三雫却没有来,貌似不是这么回事吧? ◆『发生什么了?』 ◆三雫在初一曾经想要的娃娃是? ◆『末藏同学的妹妹…………我没有看到。因为我之前精力很集中』? ◆『有么。但我觉得那种眩惑感很适合十美乃啊』? ◆『这逻辑——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患者双腿和内脏出了问题,这是为什么? ◆从提问四开始的倾向变化 ◆神田没有立即回答的理由是? ◆游戏中问出的情报一览 ◆『回避起名的话题表示和父亲关系不和,通常都会这么分析吧?』 ◆『神田夏美的事可以以后再说』小照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总觉得妹妹好像完全没出场? ◆在本作中,负责发表正确答案的是谁? ◆本作的女主角是谁? ◆本作中最悲惨的是谁? ◆本作中最可爱的是谁? ◆大户三雫光占甜头? ◆《赤村崎葵子的分析是瞎扯淡》系列想传达的东西是? 「好了,这一次也有里分析。对本篇提供的情报再来分析分析吧——采取这种形式,却只是一味地暴露里设定的谜之专栏……本来应该让十美乃同学继续保持崩坏的性格来进行的,但这项任务这次交给了我,大户三雫来负责,所以会有所不同。我无法像十美乃同学一边搞笑一边进行,关于这件事还请多多包含。那么开始吧」 ◆『可爱』计数 「这一卷中『可爱』这个单词大量出现,是沿袭上一卷的特色。在这一卷中数『可爱』的数量没有任何意义,因此大可不用去数。毕竟总共用了四十次之多,数起来会非常费力。再说,十希男君最经典的描述,只有提到小兔子、苹果之类的时候。基本上从他嘴里只能说出『可爱』这个字眼。三雫看男人很有看眼光……这件事小照在第一卷就说过了,可十希男君看女人完全没眼光,甚至到了令人惊讶的地步。好了,请进行下一项」 ◆『前面带路的望月走路慢得可怕』是为什么?(纸质原版p27) 「算了,读到最后,我想也基本明白了,走得慢是为了争取时间呢。也可以称作为随机数调整。望月同学当时在等待球衣干透,所以才慢慢地走。 十希男君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竟然随便乱说人家女孩子腿短得超乎常理。说话不注意可不行哦,十希男君。……诶?让我保持这种感觉进行么?总觉得这好像净在糟践十希男君……感觉我的好感度铁定要下降呢……也罢。请进行下一项」 ◆『一、二年级用……啊,原来如此』?(纸质原版p46) 「当发现写着『一、二年级用』的白色衣篓时,小照察觉到了真相,为望月同学上演了一场闹剧……是这样觉得的么?可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要是真的看穿了真相,小照应该会尽可能去争取时间才对。可是,让我们看看后面的文章吧…… 『一场,要打六球么?好长啊,要是影响网球社的练习时间就不好了,就五球三胜吧。抢七也不要了』 呵呵。削减了哦,把比赛行程削减了哦。小照其实根本就不明白,却装得好像很明白一样喃喃自语呢。小照真可爱啊。堀井同学也是的,再好好地把情报告诉小照就好了呢。我想这样一来,小照就能轻轻松松地准备好争取时间的方案了。算了,这样也没事吧。好了,请进行下一项」 ◆『为什么把衣篓放在这种地方不管啊』……为什么?(纸质原版p46) 「好了,问题来了。为什么一、二年级的衣篓会在那个时候放在外面不管呢?网球社社员练习结束,回到活动室,脱下来的队服应该要装进衣篓里才对。然后,衣篓会送到洗衣房,洗完之后又会放回活动室。衣篓应该只会在活动室和洗衣房往返。为什么一、二年级的衣篓会在那种地方呢?是谁把那个衣篓拿到球场上来的?然后,从末藏同学『又放外面』这句话中可以推测,过去应该发生过相同的事情。好了,这个衣篓之谜是怎么回事?把它放在球场究竟是用来干什么? 思考这个问题实在太麻烦了,所以就由堀井同学来进行解释吧。堀井同学,有请。 『一年级的会在练习过后留下来练习,所以要用吧?她们大概需要一个标志吧。毕竟用品仓库上锁了呢』 非常感谢,辛苦了。为了这种事情竟然用去了半页纸。真是够了。进行下一项吧」 ◆为什么小末会让那么随便的人当裁判? 「这是最大最困难的疑问呢。如果我是末藏同学,就算要发生天变地异也不会让堀井同学坐在裁判席上。可是有疑问却不分析实在不太好,所以这里就随便用想象来应付一下吧。 打个比方,某个一年生以正式球员为目标,认认真真地进行训练。可是,网球社场地有限,资历尚浅的一年生无法保证充足的练习量。所以,她们只能在规定练习结束后进行练习。于是,她们为了留下来训练,有事情必须去做。网球是一项体育竞技,在性质上,独立练习的内容非常有限。为了充分练习,必须借助别人的力量。那位一年生找朋友帮忙,找朋友陪同练习,升上二年级马上成为了正式球员。然后,她一直对这位朋友心怀感激。她知道,那个朋友虽然看起来不太正经,内心却很为朋友着想,很温柔。所以就算在重要的比赛中,也会理所当然地指名她当裁判…… 既然是留下来练习,一年生没办法擅自打开球场的电灯,不得不在连球场线都看不到的黑暗中进行练习……说不定是这样的情况。所以,她们可能想要醒目的白色标志。把衣篓从活动室里拿出来,没准是用来练习的。然后,这个社团以前的一年生是不是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呢? 把那个衣篓放在外面,是不是那个网球社中代代相传的传统呢?如果末藏同学把自己的球衣放进三年级衣篓的真正理由是因为这样呢?如果正因为这样,全网球社社员才都护着望月同学的话呢……? 这些终归只是假设。不过,即便这样,我还是觉得裁判应该让其他人来当。要换成堀井同学之外的人,就用不着被迫穿上女仆装了吧。进行下一项吧」 ◆邀请了三雫却没有来,貌似不是这么回事吧?(纸质原版p84) 「小照没有邀请过我。我觉得只要看过第一卷的分析2就会知道,小照很讨厌自己和十希男君独处的时候有人捣乱。我帮小照穿好浴衣之后,不太高兴,就在房间里睡了。这个时候,小巡突然闯到宿舍来了,邀我去玩。小巡真可爱。我认为小照应该再稍微学学对待朋友的礼仪。咦?这不是分析,只是单纯的抱怨……好了,请进行下一项」 ◆『发生什么了?』(纸质原版p130) 「一想到初一的时候我就讨厌……我都这么明确的说出来了,十希男君却还要那样回答。那是不好的回忆,请不要问,当心我抽你哦。咦?这也只是单纯的……好了,下一项」 ◆三雫在初一曾经想要的娃娃是?(纸质原版p130) 「竟然能击碎头部,小照究竟把打靶用枪的强度调整了多少?在明确说出想要的奖品之后,就想对强的威力进行分析了呢。可是,这种情况下根本不该进行那种理论性的分析。顺带一提,本作中的分析任何一则是科学性质的。小 照虽然称之为分析,却很固执地没有使用专业知识呢。以为脑瓜灵就用不着努力了,能看出小照很天真呢。 综上所述,本篇中就干脆不列举出数字之类的数据了,不过看到图样应该就能明白了。头部被击碎的悲剧生物,就是这孩子。噶嗷。 头部俨然很易碎的样子呢。好了,下一个」 ◆『末藏同学的妹妹…………我没有看到。因为我之前精力很集中』?(纸质原版p129) 「疑问。正确回答是『我不知道她的长相』。也就是说,我在这个时间点上应该已经知道末藏同学妹妹了哦。要说我为什么会知道,当然是从小照那里听来的。小照就跟分析3的十希男君一样,向我征求过建议。正因为我已经见过末藏同学了,跟她说上话了,所以才会给出『大概还有五分钟』这个具体的数字。 ……这种事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在遇到小巡的时间点上,小照就已经察觉到我来了。从小照的角度来思考思考吧,对朋友随便敷衍一下,独自跟喜欢的男生一起出去玩,后来不知怎的,好朋友过来了,而且还跟那个男孩子见了面,说了好多话……『出大事』的,没准其实是小照呢。小照真可爱。好了,下一个」 ◆『有么。但我觉得那种眩惑感很适合十美乃啊』? 「第一卷是制服、病号服,第二卷是网球服,浴衣,很有cosy角色的样子呢,十美乃同学。『什么都会相信』的可爱性格,我想已经没人记得了。 话说回来,这个地方很有意思。眩惑感,这里自然是psychedelic的意思。衣服的颜色很古怪,甚至使用了荧光色,对十美乃同学穿浴衣的样子用psychedelic来描述也无可厚非呢。可是psychedelic本来并不是用来形容浴衣的。那个时候,十希男君只说那是浴衣,却没有给出任何信息那究竟是怎样的浴衣。然而,psychedelic这个词出现,意味着神田同学亲眼见过那件浴衣——这么想比较合适吧。 也就是说,神田同学当时也在烟花大会的会场。小照那么强烈地主张『别看漏了』,可十希男君还是看漏了啊。顺带一提,和十美乃同学一起享受祭典的井上君也在会场之中……算了,也不是说这个样子就会怎样。 顺带一提,井上君在这件事上有信息要传达。 『请不要光为了建立神田同学的角色形象让我和十美乃同学一起登场。真的饶了我吧,我可不想「神田同学暴走的话第一个被杀的就是我」之类的风潮流行起来』 ……也对呢。这不是天生英俊的代价么?我每次出场也被『两只小兔子』『后颈如何』之类的说了一大堆。我的价值就是那种东西么?…………下一个吧」 ◆『这逻辑——是不是哪里有问题……?』(纸质原版p186) 「神田同学之所以知道十希男君喜欢喝咖啡,是因为她也一样喝黑咖啡……这种逻辑确实很奇怪,可在神田同学来看,这其中也有一定的道理。她觉得十希男君喜欢喝咖啡,是因为她的直觉感觉到『这个人跟我很像』。要说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那就是因为十希男君的某种性格和她很像了。要说是哪部分………… 『——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啊,十希男前辈』 神田夏美在这次的故事中,同样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谎。她究竟撒了什么谎,你有没有明察秋毫,注意到呢?『最近……我基本没办法主动接近她』这明显就是在撒谎。因为她来过烟花会场。神田同学其实挺有意思呢。进行下一个吧」 ◆患者双腿和内脏出了问题,这是为什么? 「提示一、和神田夏美有关。 提示二、先出问题的是内在那个,随后双腿骨折。 提示三、高处。 多的就不能说了,剩下的请自行想象。请进行下一项」 ◆从提问四开始的倾向变化(纸质原版p198) 「神田同学和十希男君医院的长椅上进行了一场『游戏』,神田同学问了很多有关十美乃同学的问题,可是第四个问题,她问了小照和十希男君有没有交往。这很奇怪呢。那么,这个提问之中,究竟包含着怎样的意思呢? 回来思考一下吧,在p184(纸质原版)有一句『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哦,哥哥』。而且神田同学还指出了十希男君和十美乃同学的相似点。如果他们兄妹之间对于神田同学来说最重要的那部分是相似想通的,如果神田同学开始在正在单恋的十美乃同学和没有女友的十希男君之间进行选择的话,那么这提问的意义就有可能是——? 『将目标从十美乃换成十希男吧!』 如果您这么想的话,一定是思维非常正常的普通人吧。 『原来如此,她想通过笼络十希男来进一步接近十美乃』 如果这么想的话,你可能就很麻烦了。这是危险的征兆呢。还是请你自首吧。现在还来得及。好了,请进行下一项」 ◆神田没有立即回答的理由是? 「神田夏美说,她把十美乃同学当成好朋友。十希男君问她,十美乃同学究竟什么地方好。对此,神田同学一时间表现出了思考的样子。虽然她声称是十美乃的朋友,其实却没怎么和石美娜说话。由于不是亲身体会到的,而是想象之中的人格在膨胀,所以她没办法立刻回答。那孩子,净会撒谎呢。下一个」 ◆游戏中问出的情报一览 「将分析3的游戏中,十希男君得到的情报与神田夏美得到的情报列出来吧。好了,请看」 〇十希男得到的情报 1、患者双腿和内脏出了问题,正在住院 2、双腿骨折 3、患者是男性 4、出题者有哥哥 5、患者是个酒鬼 6、出题者的男性朋友很多,其中还有成年男性 7、谜底不是让人不禁到处乱说的事情 8、患者受伤和神田夏美有关 9、橘子不行 〇神田夏美得到的情报 1、十美乃平时在家经常一边听音乐一边看书 2、十美乃比起古典名著更喜欢时下的话题作品 3、十美乃比起日本传统音乐更喜欢西洋音乐 4、十美乃怕虫子 5、十美乃怕鬼故事 6、十美乃怕血 7、十美乃怕诅咒 8、十美乃特别怕妖魔鬼怪 9、十美乃对可爱的东西不感兴趣 10、十美乃对甜食不感兴趣 11、十美乃不执著于物件 12、十美乃收集东西是受朋友影响 13、十美乃喜欢流行的东西是受朋友影响 14、十美乃和哥哥的关系不算糟 15、十美乃和十希男没有共同爱好 16、小照不是十希男的女朋友 「好了,是十希男君输了。顺带一提,十希男君用完了五个问题,可神田同学放弃了最后的反问机会。并且,十希男君获得情报除了用于游戏,几乎没有价值,而神田同学就不一样了。而且,十希男君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被收集情报』『怎样让情报发挥作用』,就让神田同学带走了大量的情报。一败涂地呢。十希男君似乎完全不能打情报战。进行下一项吧」 ◆『回避起名的话题表示和父亲关系不和,通常都会这么分析吧?』(纸质原版p209) 「不,这并不平常。正如十希男君所说的,这则分析有些牵强。因为比喜欢起名字的理由,就判断亲子间关系冷漠,这太武断了。 好了,来进一步分析吧。套用 一下小照的『平时在想什么,到了关键时刻一定会想到』这种思考就会发现,这非常有意思。以名字为起因,会造成亲子不和。其他的人物都有着普通的名字,可小照被起了『赤村崎葵子』这个特殊的名字。她坚决不用本名,让别人『小照』这个别称来称呼她。那么,她的水面之下究竟是什么呢?……多的我不能说呢。对她进行过于随便的分析,只会让她显得更可怜呢。请进行下一项」 ◆『神田夏美的事可以以后再说』小照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神田同学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脑袋里差根弦的暴脾气。我很喜欢这样的人。小照分析出了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认为神田夏美接下来可能要去用菜刀捅自己的父亲,却一口咬定放任神田同学也没有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法的论据,就是神田同学向十希男君提出要玩这个游戏的这件事本身。这件事,本身就可以理解为神田同学已经放弃了充满攻击性的行为。如果小照的分析没有出错,神田同学就会把最必须保密的情报当成了游戏的标准答案,揭露出来。 专程用游戏的形式,让十希男君对自己进行分析,这是为什么?被十希男君找到正确答案也没关系……不如说,她兴许是希望十希男君发觉真相。是想动摇自己的疯狂么?还是说,希望别人发觉她已经走投无路了么?我并不知道神田同学的真正想法。想必本人也不清楚吧。她喜欢『不对我多嘴』,所以在她背后显然存在着不想被探究的隐情。可是,她的自尊心又不允许她主动说出来。所以,她想要的是,应该是不过多地探究自己,不多嘴,静静地待在身边,理解自己的人吧。 十希男君满足了这个条件,成功在没有触及到背后隐情的情况下结束了游戏。所以在那个时间点上,把这件事延后也不会有问题。『在我说出我难过之前……就会来安慰我……』。在性质转为逼迫之前,成为了理解她的人,并停止了逼迫……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神田同学那边不算十万火急。 不过,小照的想法应该更单纯,可能觉得只要把十美乃同学当成交涉材料来用,就总有办法制止她吧。请进行下一项」 ◆总觉得妹妹好像完全没出场? 「分析4的故事是有关十希男君家庭的故事。照理来说,十美乃可以更加活跃才对,可不知怎的完全没有出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那么,让我们稍稍深入一些吧。 最后的分析,小照的分析非常含糊,而且自己都要说自己的分析是瞎扯淡,可十希男君却简简单单地承认了。十希男君在上一卷将沉默贯彻到最后,可这一次不知怎么立刻就做出了肯定。这就像是再被更多地察觉之前,抢先终止话题一样……不觉得么? 那么,如果这个推理不错,那么十希男君究竟害怕被分析到什么呢?在最后的分析中,万恶之源是『试胆』这个活动的事被识破了。可是,如果只是吓唬人就会弄成那个样子的话,十希男君应该能够为自己辩护,用不着一直隐瞒真相的。这很奇怪。而且试胆本来就不会在民宅里进行,在家里进行,究竟是要吓唬谁呢? 而且,在『十希男浑身是血』这件事上,小照忽略了『十希男君自己被刺,被砍』的可能性。他没有被任何人刺伤,弄了一身血是准备吓唬人?如果是这样,果然应该认为那个家里除了十希男君之外,还有别的人。 这还远远没有完。如果就像末藏同学说的那样,是十希男君的父亲『十希男要刺伤母亲,于是引发了那起事故,所以让他离开家门』的话,加茂家会允许十美乃和十希男君上同一所学校么? 真相会不会在更深的水面之下,握在十希男君和十希男君父亲手中,拼命地隐藏着呢?那么,满嘴谎言的加茂家的人当中,真正『碰巧丧失记忆』的人是谁呢? 十希男君对小照明明白白地说过 ——『有的时候,我也希望你能够看漏哦,小照』 到这里,就没办法继续推理了。剩下的只能是凭空想象。 我无法确定前面的分析正确与否。我能看出,存在这种可能性。 呵呵,这才是『里分析』的感觉呢。好了,这样就完了吧?」 ◆在本作中,负责发表正确答案的是谁? 「……为什么非得回答这种问题不可呢。这是指着我说我不行吧。不都说了,本作是分析小说,所以不会给出确定的正确的答案么。然而,十美乃同学抓着我解说的错误不放,相当小看我呢。第一卷的里分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一口一个一对小兔子来叫人家,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的解答会错,可是为了满足作品的需要。 本来我这种人就是无为主义,是因为『咦?还要推理么?有小照的瞎扯淡分析不就够了么?』这种态度,我才出手的。总之,只要能让想不通的十希男君能够想通,管他什么真相、实情,根本都无所谓了。我没有那种热情或傲慢,非得找出真相不可。总之硬要说的话,我想说的就是,我基本上是本作的女主角,但并不负责发表正确答案」 ◆本作的女主角是谁? 「嗯?不是我么?总觉得无法接受。这个故事的构成,本来以为我主不就好了么?小照的才能是用闹剧来救场,所以她才能大放异彩。然而让她来负责主役,岂不是强行让她当个正经人么?主题改变了呢。假设我来当主角,就会是『大户三雫的分析无懈可击』,这不是很棒么? 哎呀……比起里分析,这更像是幕后抱怨了呢。不过我喜欢说这种阴暗的东西,所以就着重来讲这方面吧。分析的话,在本片里已经够多了。好了,下一个下一个」 ◆本作中最悲惨的是谁? 「这个故事中最悲惨的人。那还无疑问是我了。本来在第一卷里,小照分析说十希男君是喜欢我的,可是标题却是《赤村崎葵子的分析是瞎扯淡》。这真是够了。 你觉得在母亲的那件事中安慰十希男君的是谁?在聊天室里跟他聊天的是我哦?正因为我基本了解这一次的故事,所以我才在分析4中表现出通情达理的样子登场的哦?那件事我当然知道,不然我怎么会突然提及那件事?不知道是不行的,因为我不擅长即兴表演。 哥哥去世,母亲失忆,内心千疮百孔的我和十希男君,两人在相互安慰之中加深友情,然后在高中迎来充满命运的邂逅……不是这样的剧本么?我的好朋友不知不觉间取代了我,缠上了十希男君;难过的时候也不形于色的青梅竹马,可事到如今却旧事重提,把十希男君拉回到过去;有个女人对十希男君的妹妹十分偏执的角色,却被十希男君描绘得特别可爱。我的立场真是一塌糊涂,这究竟是怎么搞的?不要用『满面哀愁』这种模糊的说明让插画师为难,然后硬生生地把我完全拖进面容感觉里。就算说我跟不幸很配,跟眼泪很配,我也完全高兴不起来。什么叫悲剧的女主角,这种称号我才不要,让我当一个正常的女主角就足够了」 ◆本作中最可爱的是谁? 「是小巡吧?根据情况是末藏同学。这种事大家都明白。这个故事里登场的人物,基本上都是骗子。末藏同学、堀井同学、十美乃同学、神田同学,全都是骗子呢。就连十希男君这个主人公都想要欺骗读者,哪里晓得应该相信到什么程度。总觉得能够信任的只有小巡和井上君了,所以当然是小巡最可爱了,这议题到此为止吧。 话说,小巡这次的待遇是怎么回事。在第一卷中,明明在那么中心的位置,在第二卷中却只在分析2中登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霜月老师画的神田夏美很可爱,所以才优先让神田同学登场的吧,这种事我明白。小巡、十美乃同学、末藏同学全都傻里傻气的,所以觉得描写很麻烦, 于是就连同她们的存在一并消除了吧。太明显了呢。请不要冷遇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小巡不是主角呢?性格好头脑笨的主角发现事件,然后被损友灌输扯淡的理论,思维被扰乱,但最终得到了圣母一般的好友相助,解决事件,这不就是一本王道推理小说了么。标题就是『东道巡对朋友赞誉有加』。这个议题已经够了吧。好了,下一个」 ◆大户三雫光占甜头? 「正如十美乃同学在理分析中所说的,多少会觉得我在第一卷的里占了很多甜头。我只在解谜的帅气镜头中出场,在分析4中好感度扶摇直上,而且还用青春特色的沉痛场景来隐藏形象,感觉尝尽了甜头。 可是在这次的分析4中,就完全走样了。我以为在最帅气的时机夺走了最帅气的位置,成功地让大家知道真正的女主角果然是大户三雫,可是在最后关头,一切又都被小照给抢走了。这个结构不奇怪么?是不是只顾告诉大家,果然三雫很不幸,很可爱,所以才采用这个结构的?真是够了。好了,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赤村崎葵子的分析是瞎扯淡》系列想传达的东西是? 「分析到这里,想必已经都明白了,怎么看,本系列都是为了欺负我而存在的。真是够了。当小照上第一卷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不妙了。 『咦?女主角不是我么?』 『咦?设定上,水平最高的不是我么?』 很奇怪吧。也没说清楚十希男君真正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小照,难道最初的方案就是写出这种动荡的三角关系?要是以小照的happy end为目标来弄,怎么想都是我的bad end吧。这种构造是不是该打回重想?我受够了,简直一团糟。有人么?请为我的水面之下带来光明。请用胡说八道来解救我。从本系列学到的结论就是——越笨就越可爱,越幸福呢,大概吧。好了,到这里就结束了。辛苦了。里分析什么的,我再也不干了。再见」 三雫的里分析专栏 目录 ◆『可爱』计数 ◆『前面带路的望月走路慢得可怕』是为什么? ◆『一、二年级用……啊,原来如此』? ◆『为什么把衣篓放在这种地方不管啊』……为什么? ◆为什么小末会让那么随便的人当裁判? ◆邀请了三雫却没有来,貌似不是这么回事吧? ◆『发生什么了?』 ◆三雫在初一曾经想要的娃娃是? ◆『末藏同学的妹妹…………我没有看到。因为我之前精力很集中』? ◆『有么。但我觉得那种眩惑感很适合十美乃啊』? ◆『这逻辑——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患者双腿和内脏出了问题,这是为什么? ◆从提问四开始的倾向变化 ◆神田没有立即回答的理由是? ◆游戏中问出的情报一览 ◆『回避起名的话题表示和父亲关系不和,通常都会这么分析吧?』 ◆『神田夏美的事可以以后再说』小照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总觉得妹妹好像完全没出场? ◆在本作中,负责发表正确答案的是谁? ◆本作的女主角是谁? ◆本作中最悲惨的是谁? ◆本作中最可爱的是谁? ◆大户三雫光占甜头? ◆《赤村崎葵子的分析是瞎扯淡》系列想传达的东西是? 「好了,这一次也有里分析。对本篇提供的情报再来分析分析吧——采取这种形式,却只是一味地暴露里设定的谜之专栏……本来应该让十美乃同学继续保持崩坏的性格来进行的,但这项任务这次交给了我,大户三雫来负责,所以会有所不同。我无法像十美乃同学一边搞笑一边进行,关于这件事还请多多包含。那么开始吧」 ◆『可爱』计数 「这一卷中『可爱』这个单词大量出现,是沿袭上一卷的特色。在这一卷中数『可爱』的数量没有任何意义,因此大可不用去数。毕竟总共用了四十次之多,数起来会非常费力。再说,十希男君最经典的描述,只有提到小兔子、苹果之类的时候。基本上从他嘴里只能说出『可爱』这个字眼。三雫看男人很有看眼光……这件事小照在第一卷就说过了,可十希男君看女人完全没眼光,甚至到了令人惊讶的地步。好了,请进行下一项」 ◆『前面带路的望月走路慢得可怕』是为什么?(纸质原版p27) 「算了,读到最后,我想也基本明白了,走得慢是为了争取时间呢。也可以称作为随机数调整。望月同学当时在等待球衣干透,所以才慢慢地走。 十希男君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竟然随便乱说人家女孩子腿短得超乎常理。说话不注意可不行哦,十希男君。……诶?让我保持这种感觉进行么?总觉得这好像净在糟践十希男君……感觉我的好感度铁定要下降呢……也罢。请进行下一项」 ◆『一、二年级用……啊,原来如此』?(纸质原版p46) 「当发现写着『一、二年级用』的白色衣篓时,小照察觉到了真相,为望月同学上演了一场闹剧……是这样觉得的么?可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要是真的看穿了真相,小照应该会尽可能去争取时间才对。可是,让我们看看后面的文章吧…… 『一场,要打六球么?好长啊,要是影响网球社的练习时间就不好了,就五球三胜吧。抢七也不要了』 呵呵。削减了哦,把比赛行程削减了哦。小照其实根本就不明白,却装得好像很明白一样喃喃自语呢。小照真可爱啊。堀井同学也是的,再好好地把情报告诉小照就好了呢。我想这样一来,小照就能轻轻松松地准备好争取时间的方案了。算了,这样也没事吧。好了,请进行下一项」 ◆『为什么把衣篓放在这种地方不管啊』……为什么?(纸质原版p46) 「好了,问题来了。为什么一、二年级的衣篓会在那个时候放在外面不管呢?网球社社员练习结束,回到活动室,脱下来的队服应该要装进衣篓里才对。然后,衣篓会送到洗衣房,洗完之后又会放回活动室。衣篓应该只会在活动室和洗衣房往返。为什么一、二年级的衣篓会在那种地方呢?是谁把那个衣篓拿到球场上来的?然后,从末藏同学『又放外面』这句话中可以推测,过去应该发生过相同的事情。好了,这个衣篓之谜是怎么回事?把它放在球场究竟是用来干什么? 思考这个问题实在太麻烦了,所以就由堀井同学来进行解释吧。堀井同学,有请。 『一年级的会在练习过后留下来练习,所以要用吧?她们大概需要一个标志吧。毕竟用品仓库上锁了呢』 非常感谢,辛苦了。为了这种事情竟然用去了半页纸。真是够了。进行下一项吧」 ◆为什么小末会让那么随便的人当裁判? 「这是最大最困难的疑问呢。如果我是末藏同学,就算要发生天变地异也不会让堀井同学坐在裁判席上。可是有疑问却不分析实在不太好,所以这里就随便用想象来应付一下吧。 打个比方,某个一年生以正式球员为目标,认认真真地进行训练。可是,网球社场地有限,资历尚浅的一年生无法保证充足的练习量。所以,她们只能在规定练习结束后进行练习。于是,她们为了留下来训练,有事情必须去做。网球是一项体育竞技,在性质上,独立练习的内容非常有限。为了充分练习,必须借助别人的力量。那位一年生找朋友帮忙,找朋友陪同练习,升上二年级马上成为了正式球员。然后,她一直对这位朋友心怀感激。她知道,那个朋友虽然看起来不太正经,内心却很为朋友着想,很温柔。所以就算在重要的比赛中,也会理所当然地指名她当裁判…… 既然是留下来练习,一年生没办法擅自打开球场的电灯,不得不在连球场线都看不到的黑暗中进行练习……说不定是这样的情况。所以,她们可能想要醒目的白色标志。把衣篓从活动室里拿出来,没准是用来练习的。然后,这个社团以前的一年生是不是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呢? 把那个衣篓放在外面,是不是那个网球社中代代相传的传统呢?如果末藏同学把自己的球衣放进三年级衣篓的真正理由是因为这样呢?如果正因为这样,全网球社社员才都护着望月同学的话呢……? 这些终归只是假设。不过,即便这样,我还是觉得裁判应该让其他人来当。要换成堀井同学之外的人,就用不着被迫穿上女仆装了吧。进行下一项吧」 ◆邀请了三雫却没有来,貌似不是这么回事吧?(纸质原版p84) 「小照没有邀请过我。我觉得只要看过第一卷的分析2就会知道,小照很讨厌自己和十希男君独处的时候有人捣乱。我帮小照穿好浴衣之后,不太高兴,就在房间里睡了。这个时候,小巡突然闯到宿舍来了,邀我去玩。小巡真可爱。我认为小照应该再稍微学学对待朋友的礼仪。咦?这不是分析,只是单纯的抱怨……好了,请进行下一项」 ◆『发生什么了?』(纸质原版p130) 「一想到初一的时候我就讨厌……我都这么明确的说出来了,十希男君却还要那样回答。那是不好的回忆,请不要问,当心我抽你哦。咦?这也只是单纯的……好了,下一项」 ◆三雫在初一曾经想要的娃娃是?(纸质原版p130) 「竟然能击碎头部,小照究竟把打靶用枪的强度调整了多少?在明确说出想要的奖品之后,就想对强的威力进行分析了呢。可是,这种情况下根本不该进行那种理论性的分析。顺带一提,本作中的分析任何一则是科学性质的。小 照虽然称之为分析,却很固执地没有使用专业知识呢。以为脑瓜灵就用不着努力了,能看出小照很天真呢。 综上所述,本篇中就干脆不列举出数字之类的数据了,不过看到图样应该就能明白了。头部被击碎的悲剧生物,就是这孩子。噶嗷。 头部俨然很易碎的样子呢。好了,下一个」 ◆『末藏同学的妹妹…………我没有看到。因为我之前精力很集中』?(纸质原版p129) 「疑问。正确回答是『我不知道她的长相』。也就是说,我在这个时间点上应该已经知道末藏同学妹妹了哦。要说我为什么会知道,当然是从小照那里听来的。小照就跟分析3的十希男君一样,向我征求过建议。正因为我已经见过末藏同学了,跟她说上话了,所以才会给出『大概还有五分钟』这个具体的数字。 ……这种事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在遇到小巡的时间点上,小照就已经察觉到我来了。从小照的角度来思考思考吧,对朋友随便敷衍一下,独自跟喜欢的男生一起出去玩,后来不知怎的,好朋友过来了,而且还跟那个男孩子见了面,说了好多话……『出大事』的,没准其实是小照呢。小照真可爱。好了,下一个」 ◆『有么。但我觉得那种眩惑感很适合十美乃啊』? 「第一卷是制服、病号服,第二卷是网球服,浴衣,很有cosy角色的样子呢,十美乃同学。『什么都会相信』的可爱性格,我想已经没人记得了。 话说回来,这个地方很有意思。眩惑感,这里自然是psychedelic的意思。衣服的颜色很古怪,甚至使用了荧光色,对十美乃同学穿浴衣的样子用psychedelic来描述也无可厚非呢。可是psychedelic本来并不是用来形容浴衣的。那个时候,十希男君只说那是浴衣,却没有给出任何信息那究竟是怎样的浴衣。然而,psychedelic这个词出现,意味着神田同学亲眼见过那件浴衣——这么想比较合适吧。 也就是说,神田同学当时也在烟花大会的会场。小照那么强烈地主张『别看漏了』,可十希男君还是看漏了啊。顺带一提,和十美乃同学一起享受祭典的井上君也在会场之中……算了,也不是说这个样子就会怎样。 顺带一提,井上君在这件事上有信息要传达。 『请不要光为了建立神田同学的角色形象让我和十美乃同学一起登场。真的饶了我吧,我可不想「神田同学暴走的话第一个被杀的就是我」之类的风潮流行起来』 ……也对呢。这不是天生英俊的代价么?我每次出场也被『两只小兔子』『后颈如何』之类的说了一大堆。我的价值就是那种东西么?…………下一个吧」 ◆『这逻辑——是不是哪里有问题……?』(纸质原版p186) 「神田同学之所以知道十希男君喜欢喝咖啡,是因为她也一样喝黑咖啡……这种逻辑确实很奇怪,可在神田同学来看,这其中也有一定的道理。她觉得十希男君喜欢喝咖啡,是因为她的直觉感觉到『这个人跟我很像』。要说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那就是因为十希男君的某种性格和她很像了。要说是哪部分………… 『——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啊,十希男前辈』 神田夏美在这次的故事中,同样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谎。她究竟撒了什么谎,你有没有明察秋毫,注意到呢?『最近……我基本没办法主动接近她』这明显就是在撒谎。因为她来过烟花会场。神田同学其实挺有意思呢。进行下一个吧」 ◆患者双腿和内脏出了问题,这是为什么? 「提示一、和神田夏美有关。 提示二、先出问题的是内在那个,随后双腿骨折。 提示三、高处。 多的就不能说了,剩下的请自行想象。请进行下一项」 ◆从提问四开始的倾向变化(纸质原版p198) 「神田同学和十希男君医院的长椅上进行了一场『游戏』,神田同学问了很多有关十美乃同学的问题,可是第四个问题,她问了小照和十希男君有没有交往。这很奇怪呢。那么,这个提问之中,究竟包含着怎样的意思呢? 回来思考一下吧,在p184(纸质原版)有一句『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哦,哥哥』。而且神田同学还指出了十希男君和十美乃同学的相似点。如果他们兄妹之间对于神田同学来说最重要的那部分是相似想通的,如果神田同学开始在正在单恋的十美乃同学和没有女友的十希男君之间进行选择的话,那么这提问的意义就有可能是——? 『将目标从十美乃换成十希男吧!』 如果您这么想的话,一定是思维非常正常的普通人吧。 『原来如此,她想通过笼络十希男来进一步接近十美乃』 如果这么想的话,你可能就很麻烦了。这是危险的征兆呢。还是请你自首吧。现在还来得及。好了,请进行下一项」 ◆神田没有立即回答的理由是? 「神田夏美说,她把十美乃同学当成好朋友。十希男君问她,十美乃同学究竟什么地方好。对此,神田同学一时间表现出了思考的样子。虽然她声称是十美乃的朋友,其实却没怎么和石美娜说话。由于不是亲身体会到的,而是想象之中的人格在膨胀,所以她没办法立刻回答。那孩子,净会撒谎呢。下一个」 ◆游戏中问出的情报一览 「将分析3的游戏中,十希男君得到的情报与神田夏美得到的情报列出来吧。好了,请看」 〇十希男得到的情报 1、患者双腿和内脏出了问题,正在住院 2、双腿骨折 3、患者是男性 4、出题者有哥哥 5、患者是个酒鬼 6、出题者的男性朋友很多,其中还有成年男性 7、谜底不是让人不禁到处乱说的事情 8、患者受伤和神田夏美有关 9、橘子不行 〇神田夏美得到的情报 1、十美乃平时在家经常一边听音乐一边看书 2、十美乃比起古典名著更喜欢时下的话题作品 3、十美乃比起日本传统音乐更喜欢西洋音乐 4、十美乃怕虫子 5、十美乃怕鬼故事 6、十美乃怕血 7、十美乃怕诅咒 8、十美乃特别怕妖魔鬼怪 9、十美乃对可爱的东西不感兴趣 10、十美乃对甜食不感兴趣 11、十美乃不执著于物件 12、十美乃收集东西是受朋友影响 13、十美乃喜欢流行的东西是受朋友影响 14、十美乃和哥哥的关系不算糟 15、十美乃和十希男没有共同爱好 16、小照不是十希男的女朋友 「好了,是十希男君输了。顺带一提,十希男君用完了五个问题,可神田同学放弃了最后的反问机会。并且,十希男君获得情报除了用于游戏,几乎没有价值,而神田同学就不一样了。而且,十希男君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被收集情报』『怎样让情报发挥作用』,就让神田同学带走了大量的情报。一败涂地呢。十希男君似乎完全不能打情报战。进行下一项吧」 ◆『回避起名的话题表示和父亲关系不和,通常都会这么分析吧?』(纸质原版p209) 「不,这并不平常。正如十希男君所说的,这则分析有些牵强。因为比喜欢起名字的理由,就判断亲子间关系冷漠,这太武断了。 好了,来进一步分析吧。套用 一下小照的『平时在想什么,到了关键时刻一定会想到』这种思考就会发现,这非常有意思。以名字为起因,会造成亲子不和。其他的人物都有着普通的名字,可小照被起了『赤村崎葵子』这个特殊的名字。她坚决不用本名,让别人『小照』这个别称来称呼她。那么,她的水面之下究竟是什么呢?……多的我不能说呢。对她进行过于随便的分析,只会让她显得更可怜呢。请进行下一项」 ◆『神田夏美的事可以以后再说』小照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神田同学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脑袋里差根弦的暴脾气。我很喜欢这样的人。小照分析出了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认为神田夏美接下来可能要去用菜刀捅自己的父亲,却一口咬定放任神田同学也没有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法的论据,就是神田同学向十希男君提出要玩这个游戏的这件事本身。这件事,本身就可以理解为神田同学已经放弃了充满攻击性的行为。如果小照的分析没有出错,神田同学就会把最必须保密的情报当成了游戏的标准答案,揭露出来。 专程用游戏的形式,让十希男君对自己进行分析,这是为什么?被十希男君找到正确答案也没关系……不如说,她兴许是希望十希男君发觉真相。是想动摇自己的疯狂么?还是说,希望别人发觉她已经走投无路了么?我并不知道神田同学的真正想法。想必本人也不清楚吧。她喜欢『不对我多嘴』,所以在她背后显然存在着不想被探究的隐情。可是,她的自尊心又不允许她主动说出来。所以,她想要的是,应该是不过多地探究自己,不多嘴,静静地待在身边,理解自己的人吧。 十希男君满足了这个条件,成功在没有触及到背后隐情的情况下结束了游戏。所以在那个时间点上,把这件事延后也不会有问题。『在我说出我难过之前……就会来安慰我……』。在性质转为逼迫之前,成为了理解她的人,并停止了逼迫……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神田同学那边不算十万火急。 不过,小照的想法应该更单纯,可能觉得只要把十美乃同学当成交涉材料来用,就总有办法制止她吧。请进行下一项」 ◆总觉得妹妹好像完全没出场? 「分析4的故事是有关十希男君家庭的故事。照理来说,十美乃可以更加活跃才对,可不知怎的完全没有出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那么,让我们稍稍深入一些吧。 最后的分析,小照的分析非常含糊,而且自己都要说自己的分析是瞎扯淡,可十希男君却简简单单地承认了。十希男君在上一卷将沉默贯彻到最后,可这一次不知怎么立刻就做出了肯定。这就像是再被更多地察觉之前,抢先终止话题一样……不觉得么? 那么,如果这个推理不错,那么十希男君究竟害怕被分析到什么呢?在最后的分析中,万恶之源是『试胆』这个活动的事被识破了。可是,如果只是吓唬人就会弄成那个样子的话,十希男君应该能够为自己辩护,用不着一直隐瞒真相的。这很奇怪。而且试胆本来就不会在民宅里进行,在家里进行,究竟是要吓唬谁呢? 而且,在『十希男浑身是血』这件事上,小照忽略了『十希男君自己被刺,被砍』的可能性。他没有被任何人刺伤,弄了一身血是准备吓唬人?如果是这样,果然应该认为那个家里除了十希男君之外,还有别的人。 这还远远没有完。如果就像末藏同学说的那样,是十希男君的父亲『十希男要刺伤母亲,于是引发了那起事故,所以让他离开家门』的话,加茂家会允许十美乃和十希男君上同一所学校么? 真相会不会在更深的水面之下,握在十希男君和十希男君父亲手中,拼命地隐藏着呢?那么,满嘴谎言的加茂家的人当中,真正『碰巧丧失记忆』的人是谁呢? 十希男君对小照明明白白地说过 ——『有的时候,我也希望你能够看漏哦,小照』 到这里,就没办法继续推理了。剩下的只能是凭空想象。 我无法确定前面的分析正确与否。我能看出,存在这种可能性。 呵呵,这才是『里分析』的感觉呢。好了,这样就完了吧?」 ◆在本作中,负责发表正确答案的是谁? 「……为什么非得回答这种问题不可呢。这是指着我说我不行吧。不都说了,本作是分析小说,所以不会给出确定的正确的答案么。然而,十美乃同学抓着我解说的错误不放,相当小看我呢。第一卷的里分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一口一个一对小兔子来叫人家,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的解答会错,可是为了满足作品的需要。 本来我这种人就是无为主义,是因为『咦?还要推理么?有小照的瞎扯淡分析不就够了么?』这种态度,我才出手的。总之,只要能让想不通的十希男君能够想通,管他什么真相、实情,根本都无所谓了。我没有那种热情或傲慢,非得找出真相不可。总之硬要说的话,我想说的就是,我基本上是本作的女主角,但并不负责发表正确答案」 ◆本作的女主角是谁? 「嗯?不是我么?总觉得无法接受。这个故事的构成,本来以为我主不就好了么?小照的才能是用闹剧来救场,所以她才能大放异彩。然而让她来负责主役,岂不是强行让她当个正经人么?主题改变了呢。假设我来当主角,就会是『大户三雫的分析无懈可击』,这不是很棒么? 哎呀……比起里分析,这更像是幕后抱怨了呢。不过我喜欢说这种阴暗的东西,所以就着重来讲这方面吧。分析的话,在本片里已经够多了。好了,下一个下一个」 ◆本作中最悲惨的是谁? 「这个故事中最悲惨的人。那还无疑问是我了。本来在第一卷里,小照分析说十希男君是喜欢我的,可是标题却是《赤村崎葵子的分析是瞎扯淡》。这真是够了。 你觉得在母亲的那件事中安慰十希男君的是谁?在聊天室里跟他聊天的是我哦?正因为我基本了解这一次的故事,所以我才在分析4中表现出通情达理的样子登场的哦?那件事我当然知道,不然我怎么会突然提及那件事?不知道是不行的,因为我不擅长即兴表演。 哥哥去世,母亲失忆,内心千疮百孔的我和十希男君,两人在相互安慰之中加深友情,然后在高中迎来充满命运的邂逅……不是这样的剧本么?我的好朋友不知不觉间取代了我,缠上了十希男君;难过的时候也不形于色的青梅竹马,可事到如今却旧事重提,把十希男君拉回到过去;有个女人对十希男君的妹妹十分偏执的角色,却被十希男君描绘得特别可爱。我的立场真是一塌糊涂,这究竟是怎么搞的?不要用『满面哀愁』这种模糊的说明让插画师为难,然后硬生生地把我完全拖进面容感觉里。就算说我跟不幸很配,跟眼泪很配,我也完全高兴不起来。什么叫悲剧的女主角,这种称号我才不要,让我当一个正常的女主角就足够了」 ◆本作中最可爱的是谁? 「是小巡吧?根据情况是末藏同学。这种事大家都明白。这个故事里登场的人物,基本上都是骗子。末藏同学、堀井同学、十美乃同学、神田同学,全都是骗子呢。就连十希男君这个主人公都想要欺骗读者,哪里晓得应该相信到什么程度。总觉得能够信任的只有小巡和井上君了,所以当然是小巡最可爱了,这议题到此为止吧。 话说,小巡这次的待遇是怎么回事。在第一卷中,明明在那么中心的位置,在第二卷中却只在分析2中登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霜月老师画的神田夏美很可爱,所以才优先让神田同学登场的吧,这种事我明白。小巡、十美乃同学、末藏同学全都傻里傻气的,所以觉得描写很麻烦, 于是就连同她们的存在一并消除了吧。太明显了呢。请不要冷遇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小巡不是主角呢?性格好头脑笨的主角发现事件,然后被损友灌输扯淡的理论,思维被扰乱,但最终得到了圣母一般的好友相助,解决事件,这不就是一本王道推理小说了么。标题就是『东道巡对朋友赞誉有加』。这个议题已经够了吧。好了,下一个」 ◆大户三雫光占甜头? 「正如十美乃同学在理分析中所说的,多少会觉得我在第一卷的里占了很多甜头。我只在解谜的帅气镜头中出场,在分析4中好感度扶摇直上,而且还用青春特色的沉痛场景来隐藏形象,感觉尝尽了甜头。 可是在这次的分析4中,就完全走样了。我以为在最帅气的时机夺走了最帅气的位置,成功地让大家知道真正的女主角果然是大户三雫,可是在最后关头,一切又都被小照给抢走了。这个结构不奇怪么?是不是只顾告诉大家,果然三雫很不幸,很可爱,所以才采用这个结构的?真是够了。好了,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赤村崎葵子的分析是瞎扯淡》系列想传达的东西是? 「分析到这里,想必已经都明白了,怎么看,本系列都是为了欺负我而存在的。真是够了。当小照上第一卷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不妙了。 『咦?女主角不是我么?』 『咦?设定上,水平最高的不是我么?』 很奇怪吧。也没说清楚十希男君真正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小照,难道最初的方案就是写出这种动荡的三角关系?要是以小照的happy end为目标来弄,怎么想都是我的bad end吧。这种构造是不是该打回重想?我受够了,简直一团糟。有人么?请为我的水面之下带来光明。请用胡说八道来解救我。从本系列学到的结论就是——越笨就越可爱,越幸福呢,大概吧。好了,到这里就结束了。辛苦了。里分析什么的,我再也不干了。再见」 分析2 柔情之塔 人的感觉只要磨砺就能发光。……似乎是的。 这一次不是努力、才能之类的情况,而是跟感性有关的情况。 人的感性会让同样的东西看上去各不相同。不管我怎么主张「这个帅气,很浪漫」,可某个女孩都会这样说,来否定我——「不过是机器人在胡闹罢了,而且是现实中连自重都无法完全支撑,虚构出来的机器人」。她不管怎么主张「这件衣服好可爱,颜色真棒」,我都没有任何感觉,只会这么应上一句——「不过是一件圆点花纹的连衣裙,在刚才的店里也看到了一样的」。人的感性千差万别。 她说,这似乎并不是来自于性别间的根源性差异,而是感性因为培养方式的不同而造成的变化。男孩子会想到自己觉得帅气的东西是什么,动不动就去向往帅气的东西。然后这些东西和强大与力量这些词汇结合在一起,对机器人的向往便随之产生。所以,并不是所有男孩子都爱巨大机器人。 换句话说,感性这种东西,根据培养方式的不同,发光的方式也会改变。从现在开始培养也不迟。人的感觉只要磨砺就能发光。现在的感性稍稍有些迟钝也不要紧,人只要稍稍努力就能改变感性—— 讲到这里,小照似乎期待着什么,直直地注视着我。就算她不做这么细致的说明,信息也明确地传达给了我。 总之,小照想说的事情就是,我现在这身衣服非常的——以致小照完全无法认可的——掉渣吧? 「干嘛啊,这次我弄得很时尚了吧」 「真亏你穿着这身土掉渣的行头嘴上还能那么自信地回答我,小妹我真是不得不对您五体投地。你这紫黑紫黑的深色衬衫是闹哪样。中毒状态么?你是状态异常的游戏角色么?」 「紫色似乎能提升男性的价值」 「是降低才对吧!状态降得可怕啊!那你那件白裤子呢!不,光是白的话倒也没什么,可为什么只有七分!跟脚上穿的黄色袜子完全不搭调,而且袜子还超不讲究!」 「因为白色黄色对眼睛好」 「是令人不忍直视的搭配吧……那么,那块就像用乱七八糟的颜料泼过的夸张手表呢?为什么我感觉那东西比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哭着求爸爸买的24色蜡笔的还要五彩冰粉」 「钟表店的老板强力推荐的,我也没办法啊。而且你瞧,俗话不是说,手表还是张扬一点更显得美观么」 「…………恶战苦斗……我脑子里现在被这个词塞满了啊」 恶评一波接一波。 怎么了?明明那么时尚,明明费尽心思去挑衣服了,为什么非得挨你批? 不过要说小照的话,她今天这身确实十分轻盈十分可爱。长裙和包都是淡色调,确实给人一种温馨柔和的感觉。不过啊,对我的评价再宽容一点也没什么吧。 小照面对苦思冥想的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想要培养你的时尚兴趣,没准真是我弄错了……真希望你变回那个只有黑白灰的,简单踏实的你……」 「为什么啊,是你让我追赶潮流的吧」 「对呀!我是发了封邮件让你变潮!可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弄成一个中毒状态的怪人!我竟然会跟穿成这样的你进这么时尚的店!我不活了我!」 小照火冒三丈。 她正用她那纤细的身体死命跺脚,真可爱。 在惹她生气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这种事,不过因为衣服的事惹小照生气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我也不怎么在意了。可能我已经习惯被吼了。也可能是我的感性已经被她有关时尚的说教弄迟钝了。这也不失为一个源于日常生活的有关感性变化的好例子。我得到结论是,感性这种东西果然能够在后天改变很多。 我也考虑过我的感性可能是与普通人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但我也觉得,小照用「流行的店」来描述这个地方,非常贴切。 我听过一些预先评价,说这里感觉像小人国,走进一瞧,传闻确实不虚。能让人感觉就好像自己长大成人之后头一次触摸小学课桌一般不对劲的小小桌椅,西洋风格的氛围,绿色调的墙壁,专程弄得很低的天花板,设置得更加低的神秘扶手,工艺非常细致。 店内的各个地方藏着小矮人的人偶,一个个都充满兴趣地盯着客人的脸。令人感觉就像闯进了小矮人们的秘密世界。 红茶据说是这家店引以为豪的特色,有着水果芬芳的,不可思议的甜美,而红茶风味的蛋糕也非常可口。 只要我不是中毒状态,小照应该会非常开心。 「可爱的店里配上香醇的红茶……真是找到了一家不错的店啊……可陪我的人是这个鬼样子……」 「算、算了,我的事就先别管了。蛋糕也很好吃呢」 「嗯!」 真快。态度转变得真快。 那么拘泥的小照竟然如此轻易地接受了话题的转变,可见她相当中意这家店的蛋糕。 「甜味是好东西呢。甜的东西一进到嘴里,脑袋里许许多多的东西一下子就消散了。对我这种平日里一直动脑的人来说,能够拿出美味蛋糕的店,就宛如沙漠中的一片绿洲」 「我没你那么喜欢甜食……但我觉得这里的东西确实很棒」 小照不解地歪起脑袋。 「甜食……不喜欢么?」 「我小时候很喜欢,可不知不觉间,就没那么大欲望了」 「唔」 「不过,这种事不是常有的么?以前喜欢吃甜食但现在不太喜欢了,以前讨厌吃蔬菜但现在能吃了……人的感性是会随着年龄改变的啊」 「人的感性……会随年龄改变……?」 小照重复着,思考起来。 她双目的焦点渐渐涣散。 啊,这可不妙……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却为时已晚。分析已经开始了。人的思考只是没有化为言语,只是旁人无法理解,却已经在看不到的地方逐渐成型。 小照闭上眼睛,逐渐深入分析。 「这句话很有意思。你说,感性会随年龄变化?很多人长大以后也不喜欢吃甜食?这种倾向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可以认为它已经成为了常识。但对其原因似乎非常欠缺分析。这是个很棒的分析对象啊,加茂十希君。有了可爱的店,有了美味的蛋糕,最后再点缀上了雅致的分析对象。来吧,分析开始。让我们找出来吧。那肉眼看不到的……感性和餐后甜点呢」 「嗯。要不要再来杯红茶?」 「不用」 我想打断她说话,让她的分析欲也冷却下来,可我当然没能如愿以偿。 「归根结底,人的感性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化的?若是从感性这个词所指的范围来思考,范围实在太大,所以这次就只思考味觉吧。人的味觉不是那么容易突然变化的。昨天还很喜欢的饼干,明天就变得讨厌了,这种事通常不现实」 唔。 我觉得饼干永远都很好吃。 「那么,有什么情况能够改变喜好么?比方说,对饼干有过不好的回忆,认为饼干被下了毒,被诸如此类的强迫观念所桎梏……虽然并不是完全没有令人短期内改变喜好的情况,但这些并非普遍现象,所以这次的分析就将它们排除掉。那么,除这些因素以外,有什么情况能让人不再喜欢吃饼干呢?」 「唔……没有!饼干永远都很好吃!」 「是么。比如说,现在给你上一些饼干,你觉得怎样?」 「我会非常开心」 「那么,之后你回到家,又吃了咖喱,又吃了拉面,又吃了汉堡排,还吃了布丁,最后看准你动都动不了的时候把饼干拿上来,你觉得怎样?」 「唔」 吃不下了吧。 原来如此,是有这种情况。 「硬要说的话,饱腹感也算是突发事件……可是这种情况具备普遍性,是任何人身上都可能发生的现象。有必要探索这种情况。具备普遍性,在任何身上都会正常出现,所以这是自然而然地,慢慢地让感性发生变化的事情……?」 要问我是不是想没想到,我只能回答我是。 可我很明白,如果我不附和,默不作声的话,会惹小照不开心,所以我硬着头皮陈述了一种观点 「会不会是因为身体变得成熟之后,需要的营养素改变了?」 「我总是在摄取过量的糖分。即便并非必须也想要吃,那就是喜好,那就是感性。不是需要什么,而是喜欢什么,就用这一点来论述吧。这样聊起来更开心」 「你这逻辑简直掺了砂糖一样甜(肤浅)」 ※译注:日语中『甘い』有甜,也有天真、肤浅的意思。下文有类似情况,不再累述。 别把喜好搬到理论上来。 从她天真态度,完全可以她根本半点都不准备从逻辑与科学的层面精辟地进行分析。算了,就算从逻辑与科学的层面精辟地进行分析,她还是会一直讲下去,这只会加速激化我的精神压力,所以她那样倒也没什么。 「从喜好来思考思考,首先作为大前提,所有的小孩子都喜欢吃甜食」 「把这个当大前提只怕问号不断吧……」 你这个前提条件只让我觉得你的脑瓜已经被糖分支配了…… 「我知道,例外当然是存在的。可是,很少有孩子会说自己不喜欢甜食,还有些好孩子顾虑父母,所以不主张自己的喜好,这些就先不做讨论了。作为原则,人是一生下来就喜欢甜食的生物。正因如此,乡下的奶奶会做好大福饼和年糕小豆汤等孙子来。正因如此,可乐才是全世界卖得最好的清凉饮料」 你这将饮料业的努力完全无视的强大决意,我不讨厌。虽然不讨厌,但我觉得分析家不该这样。 「从前提能够看出怎样的事实?绝大部分中在小时候就经常品尝甜味。没错,这一定就是答案。人因为吃了甜食,所以渐渐不喜欢吃甜食。所以我回到乡下,就算有人为我端上大福饼,我也完全开心不起来」 「你这逻辑简直掺了人工合成甜蜜素阿斯巴甜一样甜(肤浅)」 她的分析愈发粗浅。 完全被小人国的气氛给软化了。 这肯定是糖分摄取过量正在发生异变吧。 「也就是说,之所以年龄越大越不喜欢吃甜食,应该就是因为小时候甜食吃太多了吧!会不会吃太多,过于熟悉,所以在人生层面上厌倦了呢?这样就分析完毕了!趁还喜欢的时候尽情地吃喜欢的舔舐,果然最棒了呢!反正用不了多久就吃不了了。因为血糖指数之类的层面上……」 「不要用最后一句话一下子把人从美梦中打醒!」 我不经意间声音过量了。搞砸了啊。 附近的店员吃惊地转过身来。 「这位客人」 「啊、是」 这次换我吃惊了。因为那位提醒我的男性店员,尺寸就像小人国的居民一样。他比小照这个女孩子还要小。他有着端正的五官,然而小个的体格,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帅气」而是「可爱」。他有张娃娃脸,但不像中学生。 「声音太大的话,害羞的小矮人会被吓跑的……」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这是多么机灵而又时尚的指责方式。 我明明做了错事被人指责了,却萌生出一种有所收获的感觉。 「真是的,都怪你啊,小照……」 「咦?怪我?」 这事要怪,当然得怪你这家伙刚才明明还一直像糖果屋的居民一样细述着甜腻的梦幻物语,却冷不丁地就转换到因高血糖而禁止过量摄取糖分的中老年悲惨话题。 「可是,最要怪的是小巡吧」 「不,我认为得怪你……你说的小巡,是那个小巡?以前跟我们上同一所高中的那个人?」 「对,就是那个小巡」 小巡是我们高中认识的好朋友,叫做东道巡。 她是个无比开朗,无比温柔,无比纯真,个子稍微有点高过头的女孩。我们上的大学不一样,所以我最近基本没跟她见过面,不过小照现在也在跟她维持着来往。 总之,原因就是小照太另类了,愿意跟她做朋友的人太少了。正因如此,名叫赤村崎葵子的这个女孩,会跟愿意陪伴她的人当一辈子朋友。 「这种享受甜食的好去处,我平时都是邀小巡来的,可她最近貌似有男人了。所以,她拒绝了我的邀请……不可饶恕……」 「诶?小巡迎来春天了?我都不知道啊」 向小巡那种温柔的孩子,会得到幸福是早已注定的事情,这既不存在问题,也不会让人嫉妒。小巡身旁多了一个男朋友。嗯,感觉很幸福啊。 「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我原本以为她拒绝我的邀请,是因为她们大学的课题太难了。结果不是的。证据我都掌握了。饶不了她……竟然一个人收获幸福……」 「你也去收获不就好了」 「嗯。嗯,我就是这么想的,于是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啥?」 「小巡钱包里有收据和积点卡……我频繁光顾这家店,是为了寻找目标」 「别擅自偷看别人的钱包」 「我没有偷看。只是我们在聊天,聊着聊着就碰巧发生了要互相给对方看钱包的情况。终归只是碰巧,对,碰巧。算了,这件事先别管了,我还知道,每个星期天,他们必定会来这里。所以我这次来,是为了监视」 「真…………」 真够无聊的啊你……! 是为了这种事才把我邀出来的!? 是为了这种事才让我弄时尚的!? 你也够可爱的啊!除了观察别人和分析现象之外,你就无事可做了么!? 我抱住脑袋,摇了摇头。感觉头好痛。虽然实际上并不痛,我却装作头痛,想要回家。 我没有理会还在念念有词不停抱怨小巡的小照,将玻璃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这个时候,刚才那位小小的店员从我旁边走了过去。他似乎走到我身后的第二张桌子。隔板挡住了视线,所以我看不清楚客人,但我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来看我了啊」 「诶诶?我星期天总来的吧!」 「话是这么说」 「是啊!阿步坏心眼!」 「哈哈,我这就去交班,等我一下吧」 「好~」 …………嗯? 一个开朗的声音鲜明地传了过来。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总感觉就是在几个月前在高中的时候。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不止让我,也让小照瞬间想到了声音主人的身份。我们两个一起,悄悄地伸长脖子,向那张桌子窥探过去—— 「那么,就先…………啊!?小照!?加茂君!?」 被发现了。 我朝小巡招了招手,小巡也率真地向我招了招手。她完全没有对极力妨碍她约会的我们冷眼相待。小巡,你真是太温柔了,怎么说呢,那个………… 对不起。 *** 得到当店员的阿步的关照,我们从两人桌换到了四人桌。听说阿步还有五分钟就交班了,他先回到了厨房,留下的小巡去了洗手间,现在只有并排坐在一边的我和小照。 「喂……我们果真应该回去吧」 「别开玩笑 啊……我想和小巡的男朋友说说话啊」 「叫我别开玩笑……唯独你没资格说这话……」 我要说不好奇,肯定是骗人的,但我还是不想妨碍他们,这份心是不掺假的。可我如果目击到的是小照……要是发现小照在跟谁约会的话,我就全力以赴地泼冷水,泼冷水,泼冷水。 「久等了!」 只见那光辉的笑容与伟岸的身躯,头顶之上,便是我们的太阳。小巡——东道巡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对我们微笑着。小人国对小巡来说貌似实在小过头了,她坐在椅子上的样子显得莫名憋屈。然后,她明明没戴任何装饰品,服装本身便营造出了一种装饰感,看上去非常时尚,而这肯定不是我的错觉。 「终于被小照发现啦!」 「呵呵呵,你竟然瞒着我搞男女交际,实在太奇怪了呢!我主张,你要找男朋友首先应该得到我的认可!」 「对不起,小巡,打搅你约会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总能见面的」 她凝视我们的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责难之色。看来他们真的每天都会见面。 就在小照想尽办法想从小巡嘴里问出男朋友情报的时候,还没过五分钟,男朋友本人便过来了。他就是刚才提醒我不要大声喧哗的那个小个子店员。 本以为接下来他要和小巡共度两人的午茶时光……结果令人开心的是,他还给我们免费送上了松糕和红茶。太棒了,其实我也很想尝尝这里的松糕。在这个时间点上,可以说我已经完全喜欢上了这位小小的男朋友。 「久等了!」 「小照,加茂君。他是田野步!」 「田野步啊。不管是田野还是步,我都不允许你们随便叫」 听到这闻所未闻的珍奇自我介绍,我脑袋顿时当机了。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叫? 「请多关照,阿步!我的名字叫赤村崎葵子!叫我小照吧!」 「……小照?赤村崎?称呼和本名八竿子打不着啊」 「是呀,其实她的本家是经营神社的,名字叫照坂神社。因为她是那家人的女儿,所以就有了小照这个名字,很简便吧?」 「我以为,神道方乃日本之心」 「…………神社。有意思」 简便的或许是我的解释才对。要从小照看出神道之心,确实是强人所难。不出所料,田野步也在用眼神也在对我说「你在撒谎」。对不起,我撒谎了。 「有意思!小照家原来是神社啊!!」 不知怎的,倒是小巡兴奋起来了。 不妙啊……我一个随随便便的谎言,要伤害到纯真的小巡了。 「神社……看上去不像是熟悉神道的样子。倒像是狡猾聪颖深谙世道的样子」 何等强大的分析能力……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小照的本质。可以说,我心中对阿步的评价顿时飙升到了极限值。 「喂,小步!不可以坏心眼啦!」 「可是!我能跟你享受二人世界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减少啊。这我可忍不了。请他们蛋糕和红茶应该已经仁至义尽!我说错了么?」 小巡貌似还有话想说,手不停地动着,不过阿步的谈吐,并不会让我们生气。 「没关系。送我蛋糕,我确实很开心。我很满意!」 「还请我喝红茶。我也很满意!」 好嘞,彻底地原谅他吧! 用那小小的身体虚张声势,装得好像很了不起很拽一样的阿步,我完全原谅你! 「那么阿步!我作为小巡的死党,能问你个问题么!」 「没关系,什么问题」 噢噢,好戏上演了。总是很拽,不愿将对话的主导权让给别人的小照,向自恃甚高的阿步下战书了。 「听说这里是按小人国的理念打造的店」 「那又怎样?」 「店员的录用条件里,果然有身高限制么?」 「喂!小心我揍翻你!」 小心我揍翻你…… 这话本身很粗野,可是他在小巡身旁陷得实在太渺小了,不管说什么话都完全不可怕。再说了,『揍翻你』……这措辞的感性是不是有点可爱。发火的样子也很可爱啊,这个小矮人。 「喂,小照。你这人真不会说话啊。我作为小巡的死党代你问吧。阿步」 「什么事」 「这家店为了不破坏整体感觉,果真要对兼职有要求么?」 「喂!喂喂喂!」 可能是嫌跟我打交道太麻烦了,直接用句「喂喂喂」就把我打发了。即便如此,我还很感激他能认认真真地生我的气。头疼的是,我越来越喜欢这个阿步了。小巡,恭喜你,你肯定你已经得到了通往幸福的船票。 「啊哈哈……啊,抱歉,我稍微去下洗手间」 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想去洗手间。不过,我跟小照不一样,不擅长无视与他人之间的距离感。所以,我祈祷在我去洗手间的这段时间里,小照能够和阿步仅需对话。我还祈祷,她能帮我找到刚好合适的距离感。尽管我的想法有些狡猾,但小照也能借此机会尽情利用关于我的话题,所以没差吧。 这里的卫生间是男女共用,必须上锁。里面也有个感觉是供小矮人使用的冲水便池模型,到处都有小矮人窥视着这边,都不知道该说这装潢究竟是讲究还是兴趣恶劣了。 我怀着坐立不安的心情解完手,洗了手,正当我准备回去的时候,提到了什么东西。 「嗯?……这是啥玩意」 感觉那是白色的一团东西,结果是一个封着口的纸袋被放在那里。 纸袋上印着熟悉的标志。g & dogs』……记得是我跟小照一起去过的一家服装店。 是谁忘在这里的?为什么会放在清洁柜的前面。太碍事了吧,真是的。还是把这事告诉店员……哎呀,对了,阿步就是店员,告诉他不就行了。我回去之后,准备立刻把纸袋的事情告诉阿步。 「喂,阿步」 「你是我什么人,别叫得那么亲热!」 给我来这出么。哎。又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较劲啊。要是跟他相互较劲的话,我就输了呢。 「抱歉抱歉。那么,步步」 「喂!喂喂喂!凭什么这么喊我,你这混蛋!」 「你要总这样,我要怎么说话啊……」 小人国居民的字典里全都是较劲么…… 「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洗手间里放着一个g & dogs』的纸袋哦」 「啊g?」 噢。他不知道么。莫非我终于迎来在时装用语这方面超越别人的一天了…… 「那是著名的时装品牌啊。是个女装牌子。对吧,小照」 小照似乎对我有些得意的说话方式相当不爽,臭着脸回答说 「你说得没错。可你千万别忘了,并不是记得的牌子越多时尚审美就越强」 要你管。让我稍稍沉浸在优越感里有何不可。 「于是,纸袋怎么了」 「纸袋放在清洁柜前面了,我想,可能是顾客忘掉的。不过袋口是封上的,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所以呢?」 「我就想,这事通知店方的人,应该就好处理了吧?」 「……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去收拾」 现在就去啊。不过这话我是不会说的。 等会儿,这家伙会这么说,肯定完全没有干劲。毕竟他已经摘掉了围裙,打工的时间也结束了,这个样子也无可厚非。 话说,这可怎么办,阿步无视我说 的话,可小照不知为何却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等等。g & dogs』不是这附近的店啊」 「啊,所以呢?」 小照思考起来。 以我的经验,小照一旦深思起来,难免会造成很多麻烦,所以应该立即开始妨碍她。我用叉子把我自己的松糕上的草莓叉起来,递到小照眼前。 「来,啊~」 小照向我瞥了一眼。她想要集中精力去分析的心情,似乎被草莓的诱惑给动摇了。看到小照在思考要不要吃,我进一步将草莓送向她的嘴边,小照这才下定决心。 然后,从她小小的嘴里吐出小小的舌头,不知为什么在草莓上舔了一下。 「喂……!!」 这么做有意义!?你这一弄我岂不是吃不了这草莓了! 「好嘞,去确认吧!只要看过实物,事情基本就能明白了吧」 「诶?别人忘掉的东西就别去管了啊」 我嫌麻烦地说道,可小照拉着我的手,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我心想,她要去就一个人去就好了,可我又不忍心这么做。毕竟这个话题是我带来的,我就奉陪她五分钟吧。于是,我也站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 「等等!」 小巡阻止了我。 可能是我多心了,感觉她样子慌慌张张,一边左顾右盼,一边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微微泛红的脸,大大的眼睛。从不会说谎的小巡嘴里,吐露出这样的话。 「反正是别人忘掉的东西,就别管了吧!我们还是继续说话吧!再、再来杯红茶怎么样?好不好?」 …………。 …………。 诶? 已经分析完毕了呢,话说没问题么?我想,小照接下来应该想去分析那个神秘纸袋的真面目,可我已经看到结果了,怎么办? 也就是说,卫生间的那个纸袋是小巡的,她不希望里面的东西被我们看到,所以偷偷地藏在了卫生间里,可东西刚才被我发现了,所以现在慌了? 感觉小巡糊弄人的功夫实在太差了,她今后的人生真的没问题么? 我犹豫着该不该再跟小巡说些什么,一动不动,可小照立刻取消了行动,再度坐回到座位上。 「小巡说得对。瞧我这臭毛病,一有怪事就想去看」 「是、是啊!咱们慢慢聊吧!」 「也对。时间有的是,先慢慢地分析吧。关于纸袋里的东西……」 小巡的笑容僵住了。 只见她定格在微笑的状态上,冷汗涔涔。 看到她的样子,我能确定。谎言是人生最棒的调味料……人就是用骗与被骗为生活增光添彩的呢……! 我用余光看了眼小照,只见小照本人正一本正经地回望着小巡的眼睛。在这个情况下还不笑出来,我真佩服小照的演技。 「你、你说分析,要分析什么……」 「人类这种东西,发现了潘多拉的盒子,会禁不住要想打开……也有人会在打开之前猜测里面的东西,猜到了会产生快感。实不相瞒,我就是这种人」 若是潘多拉的盒子,不管是谁都想打开来看上一看,可偷窥别人的私人物品实在不敢恭维。不过这情况挺有意思,我不会阻止的。 「我觉得,只是普通的遗失物」 阿步这么说道。 他的想法太正常了,反倒让我吃了一惊。 「只是普通的遗失物,那你去收拾一下如何。总之,令人在意的分析点有两个。一是,纸袋会什么会被拿到这里。附近没有g & dogs』的店铺,很难想象物主是在店里买了东西之后来到这家店的。不是因为物主在无奈之下带进来的。这是有意识地带进来的……而且,纸袋是服装店的东西,但里面不一定就是衣服」 「是用来代替手提包吧」 阿步当即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思考方式。我也这么觉得。 「代替手提包。嗯,原来如此,就假设这是正确的吧。既然是代提手包,那么也对第二个分析点思考思考吧。也就是说,那个纸袋所留在的地方」 她的这些分析听上去很正经,可怎么想都觉得毫无意义。那个纸袋肯定是小巡准备的。感觉小巡从刚才起手指就在抖,紧张得瑟瑟发抖。 可是,小巡为什么要把私人物品藏进洗手间呢?我觉得,你要是不那么画蛇添足,小照就不会开始迷分析了。隐藏私人物品的理由……反过来也就是说,为什么带在身边不好? 是被我们看到会害羞的东西……? 可是她把东西带进店里了,所以应该是拿给阿步看的。 ……啊,原来是送给男朋友的礼物么! 惨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虽然我知道,跟小巡打头脑战不可能会输,可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看穿了。 不过话又说话来,提前知道答案的快感,真的存在啊! 虽然小照还想继续进行她的迷分析,但我已经得出了答案,所以我只要不去用心的听就行了! 「根据加茂十希君的描述,那个纸袋似乎放在了清洁柜前面?」 「咦?」 小巡发出疑惑的声音。换句话说,这是「哎呀,我本想再藏深一点啊」的意思呢。昭然若揭了哦。小巡,你这个人是藏不住事情的,所以你就安安心心诚诚实实地活着就可以了。 「如果是无意识间放在那里的,就显得不自然了。想想看,你自己要是想把纸袋放在洗手间里,会放哪里?」 小照刚这么一问,我们三个立刻做出了回答。 「洗手间的隔间里?」——阿步。 「洗手的时候会放在脚下!」——小巡。 「要是我,会留在自己的座位上」——我。 因为,放洗手间里太脏了。 可能是问出的问题立刻就得到了回答,感到很满意,小照心情越来越好。 「是呀。刚才举出的所有地点,可以说都是在无数身边」 「……咦?只有我的意见被无视了」 「完全没必要把东西放在清洁柜前面。如果认为是去了卫生间之后把东西放下后忘拿了,会留下稍许疑问」 连我说的话都被无视了。 算了,随她怎么玩吧。 「整理一下之前说过的情况,就会得到这样的结论。那个纸袋并不是碰巧带进去的,物主不是买了东西之后原封不动地拿进去的。感觉物主是故意把那个纸袋放在这家店里,放在那间洗手间里的。小巡,那个纸袋里装的什么东西,说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吧」 小巡咽了口唾液,然后直直地盯着小照的眼睛。看到小巡没有自发地说出来,我觉得纸袋里面的东西不是讨论到这里就能推测出来的东西。 「纸袋里面的东西……是……」 在这紧张的一瞬间。 我咽了口唾液。 「是炸弹啊……!那个纸袋里装的是炸弹……!」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噢噢、噢噢、太棒了……! 小照的分析又开始彻底失控了。 感觉事情要变得有意思了……! 小巡对这个分析结果表示惊讶,张开大嘴。我察觉到了她的心理状态,她是觉得事态被出乎意料地夸大了,感到坐立不安。另外,坐在旁边座位上的一对情侣听了小照的分析后,现在正脸色铁青。反正都是瞎扯淡,用不着担心啦。 「听到没,说不定是炸弹。你这个店员准备怎么办,步仔」 「别擅自给人起外号,十希砰」 「十、十希砰 ……」 被起外号了。这外号比「加茂十希君」可爱,我很喜欢。从今天起,我就是十希砰了。 「等、等一下,小照!炸弹也太小题大做了,不可能的吧!」 「没错,得出炸弹这个结论,可能太草率了。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不能认为那个纸袋是顾客带进来了,也不能断定里面的东西是衣服……那是可疑物品」 「可、可疑物品」 「我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哦,小巡。但是,用不着那么慌张。只用证实一下就可以了。如果不是炸弹,就能放心了吧」 小巡脸上渐渐失去血色,感觉好可怜。 我想向小照提议,玩笑也开够了,我们还是离开,别妨碍他们约会了。就在这时,小照给我发了个讯号。 「……加茂十希君,借一步说话」 小照无声无息地站起来,拉着我的手指向洗手间的方向。小巡见状,连忙朝我们问道 「小、小照,你们上哪儿去?」 「洗手间啊」 「要、要干什么!?」 「啧、啧、啧。这个问题真不识趣。在洗手间做的事,只有大·中(啾)·小吧。别偷看哦!」 我完全搞不懂,这三个选项里究竟哪个指「分析」。 *** 这种行为本身不值得称道。揭开别人想要隐藏的事情并藉此取乐,这基本上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小照如果想偷看纸袋里的东西,我准备明确地制止她。可是,看到品性单纯的小巡那么慌张的样子,我觉得实在太有意思了,所以对小照之前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到这个份上了却要制止她,我确实也有些过意不去。 我告诫她的口气之所以比较柔和,大概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小照,别太欺负小巡啊,怪可怜的」 「…………这就是那个纸袋么」 她没有听。 虽说之这里是男女共用的卫生间,但让我和她两个人一起进来,我还是有些抵触,不过小照倒是毫不介意,从各个角度观察着纸袋。这个破破烂烂的纸袋,有那么有趣么。 「加茂十希君,你觉得这个纸袋里是什么?」 「是小巡的私人物品吧。看她那慌慌张张的样子,准错不了。依我判断,应该是纪念交往一个月之类的,准备送给那个小小男朋友的礼物。可是我们在场,让她害羞了」 与其说是自己害羞,倒不如说是关心那个自尊心强的男朋友……。…………不,这也不对。小巡心里不可能想那么多。就算她心里能想那么多,脑子应该也转不了那么快。 由于我在想这些不礼貌的事情……应该不是的,小照不知为什么,正摆着严肃的表情。 「……只是这样?你的思维到这里就停止了么?」 「才不是停止,是终止」 「分析太肤浅了,再仔细想想看」 呶呶呶。我有些冒火。 海和分析不一定就是越深越好哦。 「喂喂喂……我说啊,我跟你不一样,对打探别的隐私不感兴趣。既然小巡不想告诉我们,别管它不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敢肯定,这纸袋本来不是小巡准备的」 「啥?你怎么知道?」 「太大了啊。这尺寸能装四件毛衣啊」 「她就不能拿四件毛衣大小的礼物么」 「怎么会不能拿呢。那么,换做你会怎样?如果想把这么显眼的纸袋找地方藏起来,通常会选择放在这种地方么?换做我,我可不会。这个样子,说不定会被什么人给拿走……也有可能会被店里的人认为是丢掉不要的」 「……说不定是小巡脑子没那么灵吧」 「有可能……可是。我觉得,小巡可能是准备把什么东西藏进这个柜子。然而,发现了这里有个纸袋」 纸袋不是小巡的东西,一开始就在这个卫生间里。哎。有这种可能。经她这么一说,感觉小巡当时确实没带纸袋。 …………于是呢?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有个清洁柜,盥洗台下面也有收纳空间」 「是啊」 「既然如此,这个纸袋为什么在外面?」 「…………嗯?」 「根本没想要藏。就算想要把什么东西藏进纸袋里,若是想这个样子随随便便地摆在外面,也根本没有意义。就算不等到你发现,也会被别人发现的」 「是觉得被注意到也没问题吧。一般谁会觉得有那种想去分析里面东西的小孩子在啊」 「……总而言之,就当小巡想把送给阿步的礼物藏起来,以此为前提深入分析吧。小巡现在身上什么包也没带,对吧?」 「这件事我知道……那又怎么?」 「在这家店里,我们最开始看到小巡的时候,她并没有拿什么纸袋哦」 「唔……确实没拿」 「那么。小巡是怎么把礼物带到这家店里来的」 「怎么?用手拿的?说不定装在牛仔裤的口袋里……」 「既然能装进口袋,就没必要专程藏进纸袋里了吧。因为只要事先装进口袋里,就不会被我们看到了。这么说的话,她恐怕是直接用手拿来的。小巡想要藏的东西,不是能够装进口袋的大小,如果不做掩饰就会被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尽管如此,还是没什么必要装进包里」 「……那是什么?」 「谁知道呢?满足条件的东西是什么东西,这部分终归逃不出想象的范畴。关键在于,那是可以正常地直接用手拿的东西。如果那东西装在这个纸袋里,可想而知应该没什么重量,而且是方便徒手拿的形状。了解到了这一步,加茂十希君,要不要试试摸摸这个纸袋看看?要小心,尽量不要把它弄动」 我照小照说的,伸出手。 我按捺住颤抖,小心翼翼地,缓缓地触摸纸袋。 我的手指抓上去,准备提起来,试着微微向上方用力—— 「…………很重」 而且很硬,很大。 这是纸袋里藏的,是某种不适合徒手拿的方形东西。 还是立刻把被折叠过的袋口已经打开,确认一下里面比较好。可是,我的手怎么也没办法那么去动。即便平时总对小照的分析提意见的我,现在也完全不想采取那么大胆的行动。 「平心而论,我也不会主张这一定就是炸弹。但是,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断定这是可疑物品。这个遗失物,太不自然了」 不自然的遗失物。 刻意留下的置物。 某人,出于某种目的,将这个纸袋放在了这里——原来小照想说的是这个么。 「这个只带恐怕从一开始就放在这个卫生间里了,里面藏着小巡的私人物品。这大概是十分钟之前的事情。可是现在这个纸袋里装的,并不是小巡的东西。……有人把里面的东西调包了。然后,那个人把纸袋放在了故意被人看到的这种地方。物主可能还在店内,可能正等着有人发现可疑物品,闹出乱子」 我咀嚼小照说的话。我想像平时一样付之一笑,拼命寻找反驳的突破口。可是,我找不到。我的眼里只有这个不自然的纸袋。脑子里,只有一无所知的小巡,脸上的那张笑容。 冰冷的某种东西,滑过我的背脊。 *** 「怎么样了!?」 被这巨大的声音吓到的不只是我们,更是小巡她自己。 「没怎么样啊。总之,我们把纸袋照原样地留在那里了。有点不敢看里面呢」 「是、是么!」 听到我说的话,小 巡明显地松了口气。她的样子不禁令人微笑,可听完小照的分析之后,我实在笑不出来。 小巡肯定以为那个纸袋里装着自己藏起来的东西。最好还是别让小巡靠近那个纸袋。 「感觉挺可疑的,最好还是放这边管。后面交给店方来处理吧」 「是么!那、那么,我也可以去看一眼么!?」 「为什么得出这种结论!?」 不对啊!方向性不是这样的吧! 应该朝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方向去想吧! 「没关系啦,你就去看看吧,小巡」 「嗯!」 得到了阿步的首肯,小巡冲了出去。对小巡来说,小人国似乎过于逼仄,她只要稍微一动就会撞到墙壁和陈列品,实在可悲。 「等等!小巡,等等!」 「你慌张过头啦,十希砰。不过是一个遗失的袋子」 话是这么说,可万一里面装了炸弹怎么办。 「我说啊,步仔。那里放了个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纸袋,通常应该稍微慌张一下的吧」 「哪儿有那种事。我觉得,要是有个里面装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袋子,通常应该会想象里面是什么东西,感到兴奋。乱说里面有炸弹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家伙才叫有病」 ……唔,言之有理。 虽然我也被小照狠狠地煽动了一番,多了几分戒备……可我或许真的是吓过头了吧……?不,我觉得,这总比毫无戒心要来得好…… 我苦思着那种思想才是正确的,在我身旁,小照当面反驳了阿步。 「知识能创造战略,无知会召唤恐惧。我觉得要是发现不清不楚的东西,害怕才是正常的反应」 「是么?要说无知的恐惧,那么对什么不知道的东西都去害怕,岂不是要怕个没完。我觉得,面对未知的体验和知识心潮澎湃,这才是具备知性的生物所应有的反应」 「什么意思」 「啊,搞错了,我刚才的说法弄错了。我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你们是没有知性的生物」 「我又不在意」 小照维持面无表情的状态作答。 从她没开一句玩笑可以看出,她似乎非常在意。 「那就好。我想说的就是,一个人在大部分的情况下,不会去看该看的东西,而会去看想看的东西,对吧?小照,十希砰,你们之所以会从一个普通的纸袋中发现恐惧,是因为你们想要看到恐惧」 「想要看到恐惧?说什么傻话,我可是个超害怕看恐怖电影的胆小鬼」 「噢噢,听到你是胆小鬼,我可以确定了。你们看到的果然是你们想看的东西。我觉得,你们笃定事物背后潜藏着可怕的东西,因此,只要不把那东西找出来,你们就无法从恐惧中得到解脱。所以,你们拼命地寻找,寻找能让自己不去恐惧的东西」 阿步咧着嘴,嘲弄一般和说道。 「说得好像很懂样子呢」 「很懂的样子,这可是非常重要的哦。因为这是在主张『我能够自我认同』。这是知识与感情的融合。尽管多少有些扭曲,但无外乎是个性的一部分。至少要比装作一无所知进行分析要健全得多」 阿步喝了口红茶。 我和小照都只是用目光追寻着他的动作,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悲啊,两位自称分析家。拼命地想去怀疑,什么也信不过,活得那么痛苦……尽管遇到了小巡,可到头来还是这个鬼样子,还是无药可救呢」 「跟小巡没关系吧」 「有啊。你们只知道去崇拜,去疼爱小巡,完全不会从她身上去学习」 我、我跟小照并没有崇拜小巡。 「我想你们也注意到了,我比正常人的个头要稍微矮上那么一点」 我觉得不是注不注意到,而是说不说出来的问题。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啊,只是没那么没礼貌直接说出来罢了。 「所以我的视野中,只能映入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人的脚下。我只想把那些杂物分开,只思考靠力量向前迈步」 开始自言自语了。 我最喜欢听人家自言自语了,所以倒没事,可爱说话的小照应该很讨厌这个样子。我看看身旁,却发现小照正真挚地聆听他所说的话。她紧紧地闭着嘴,眼睛张大很大,就像不想听漏阿步的话一般严阵以待。 「我是作为一家大型医院的继承人培养长大的,这对我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一直观察的东西,是比人爬得更好的方法,以及拖人后腿的方法」 大型医院的继承人……富二代么。莫非小巡钓到金龟婿了。 「这个时候我遇到的,就是小巡。她和我……在很多方面,都拥有着截然不同的视角」 很多方面。 身高方面。 「最开始,我曾觉得她是个无可救药的白痴,毕竟大多数的地方她都会看漏。她对别人的中伤很不敏感,对讽刺则是毫无反应,也不懂得评估得失,总是一边笑一边把事情搞砸」 太可爱了。 不禁让人崇拜的可爱。 那么,你为什么说我们不从她身上去学习呢? 「不过,我立刻明白到,其实我才是白痴。我明白,小巡她……眼里的东西都特别特别的温柔。在她眼中,全都是温馨的,明亮的,愉快的,是一条充满救赎的道路。她对人总是很贴心,很阳光,很欢乐,总是给别人带去救赎」 正因为会这么做,正因为想要这么去想,所以人才会接近理想中的自己。阿步现在,认真地阐述着天经地义,又纯粹无比的话语。 「想要活得温馨,就必须去注视人的贴心。想要相信人,就必须找出对人的信赖。正因为你们什么都不去想,只顾着在黑暗中凝目而视,所以你们才会害怕无知」 我们相遇才短短不到三十分钟,阿步所说的话便深入到了小照最根源的部分。 自称分析家。 不能不去怀疑,不能不去调查的女孩。 认为知识能创造战略,无知会召唤恐惧的女孩。 「小巡,她一定是一座柔情之塔」 「…………塔?」 「不是那种在漆脱落到一半表面上重新刷上油漆的虚伪柔情。只以柔情为材料,不断堆砌而成的她,不论何时……她都一定是座柔情之塔……让所有人,都想登上那个高度…………」 小巡的笑容,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小照没有反驳。所以我代替她,开口说道 「你是位诗人呢」 「才不是,只是一介坠入爱河之人」 ……咦。 竟然如此直接地说出这种话,真的很浪漫啊。 嘴巴明明那么毒,那么不好搞,可说不定,田野步也和小巡一样,是个纯真的,表里如一的……温柔的人。 「怎么样。小照,十希砰,说到这里,你们该认可了吧」 「……认可什么?」 「我跟小巡不一样,没那么迟钝。一般谁会乱说店里有炸弹。既然如此,就应该觉得你们另有目的。在这种情况准备愚蠢的话题,理由只有一个。这是在鉴定我吧?你们是小巡的朋友,有什么话随时都能跟她聊,没理由把话题拖延下去。你们的目标是我」 是、是这样么? 原来我必须从这次的分析过程中认清他适不适合做小巡的男朋友么!?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想太多了吧。我向身旁的小照看了看,小照惊讶地张大眼睛。似乎被他说中了。 「……出色的分析能力啊,阿步」 我也赞成小照的看法。出色 的分析能力啊,阿步。 「多谢夸奖。我也附加了相当令人感动的演说。所以没必要继续试探我了吧?」 「试探。啊,没必要呢」 「那么,今天能到此为止么?」 「啥?」 「待会儿我准备开车带小巡到海边去兜风。别说你们要跟来哦」 ……虽然阿步自尊心又强,嘴巴又毒,但搞不好是个非常可爱的人? 浪漫的小矮人王子,和巨大明亮的柔情之塔。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般配的情侣,着实令人惊叹不已。我由衷地祝愿你们两个得到幸福。 我平静地沉浸在美好的心情中,这时,小巡总算回来了。她张着嘴,圆圆的大眼睛里浮现出疑问之色,然后,把那东西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我回来了。呐,就是这东西」 我张大眼睛。 小巡,这东西……不就是那个纸袋么! 「你你你拿过来了么!?小巡!你胆量也太大了吧!」 我大吃一惊。都说了里面可能是炸弹了,但她完全疏忽的样子……!而且她还把放在洗手间里的东西放在了餐饮店的桌子上!各个方面都太疏忽了啊,小巡……! 「嗯嗯?放着不管的话,物主会伤脑经的,这样岂不是太可怜了么?物主可能还在店里,于是我想找找」 好温柔!太温柔了啊小巡! 不过安全意识跟卫生管理要抓紧啊! 阿步只是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纸袋,小巡则是很不可思议地,摆着非常担心,非常木讷的表情。 让现场动起来的,是小照。 「都拿到这里来了,还是直接看看更简单呢。小巡,能替我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么?」 「咦!?我!?」 「当然啦。要是里面装了炸弹可怎么办啊」 「要是装了炸弹,我也会有危险啊!」 「可是如果我被炸到,肯定会粉身碎骨,一下子就飞到那边的世界去了哦?小巡的话,没准只会稍微烫伤手掌哦?」 「咦?咦?」 「我粉身碎骨,小巡的手掌受到轻微烫伤,应该避免的是哪种情况」 「不、不能让小照粉身碎骨」 「那么就有劳你咯,小巡」 「嗯……嗯?嗯,我知道了」 搞什么鬼。别欺负人家纯真,把危险的工作推给人家。 而且,小巡去碰的话顶多只会稍微烫伤手掌……怎么把这种事当作前提啊。 「那我拿出来咯」 小巡打开了折叠过的纸袋,向里面看了看,把双手伸进去,缓缓地里头的东西取出来,那东西是…… 「……树桩?」 小巡发出呆呆的声音。 那是个四方的树桩。我从来没见过树干是四方形的树,所以肯定是加工品。 「这不是店里的装饰物么?喏,这里是突出小人国风格的店吧。这东西应该是小矮人用的桌子或者椅子……感觉就是这类家具」 「这种东西被放进纸袋里,也就是说……」 没人接我的这句话。 可疑的纸袋。 存在炸弹的可能性。 不可思议的状况。 将这些结合起来所能得到的答案。 热情散去,留下这份空虚感。换句话说,我们得到的答案是…… 「……不就是个单纯的恶作剧啊」 沉默降临。 就像长跑中途忽而阵风吹过,一时间忘却酷暑的运动员一样,片刻间,我们的思维缓缓停止,最终完全停摆。 当我回过神来,小照已拿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千元纸钞放在桌上,悄无声息地朝门口走了过去。然后,我刚想到她这是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她便一溜烟地逃掉了。 「这浑丫头……!哪儿来的炸弹啊……!」 她会逃走,也就表示她应该非常清楚。闹出这么大段的乱子,惩罚是不可避免的……! 我也立刻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千元钞票,塞进小巡手里。 「啊,加茂君,你要去追么?」 「那还用说,那家伙,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两位,如果听不到她的道歉也请多担待了,我会惩罚她的……!」 「哦,去吧去吧,终于能跟小巡过二人世界了」 「阿、阿步」 不知怎的,一种不堪忍受的感觉油然而生。 就像逃离那彼此凝望的两人所营造出的气氛一般,我也离开了这家店。我刚一迈出小人国,就像出现了幻觉一样,感觉街道变得更广阔了。我一边感受着自己的渺小,一边忘我地奔跑起来,去追逐不知消失在何方的小照。 【聊天室】 whilhelm:哎呀,真愉快呀! 十希男 :你这家伙,别以为能逃得掉 十希男 :下次见到你,我绝对会惩罚你的! 十希男 :可到头来,究竟是谁,又是为什么要搞那个恶作剧啊 十希男 :树桩家具,这要怎么吐槽 whilhelm:物主应该不是要搞恶作剧吧 whilhelm:因为阿步也没料到会有这档子事 十希男 :……咦?阿步 whilhelm:别想太复杂,对之前的发生过的事情梳理一下,立刻就能看出来了 whilhelm:小巡为了隐藏自己带来的什么东西,利用了放在洗手间里的纸袋。这 也就是说,那个纸袋原本就是店里的东西。 whilhelm:也就是说,有人在后来对那个纸袋做了手脚 whilhelm:不过,纸袋这种东西,一般是不会放在洗手间的清洁柜附近的。我觉 得纸袋应该不会是被碰巧发现的。所以,将方木头放进袋里子的人是 个本来就知道那个纸袋的人,这么想才正常。 十希男 :所以,那个人就是阿步么 whilhelm:嗯。我们来设想一下有人预先知道情况的场合,那么第一个要怀疑的 就是店方的人 十希男 :也就是说,纸袋是阿步准备的? whilhelm:恐怕是的。或者说,那东西本来就是店里的。阿步知道洗手间里有那 个纸袋。所以,他最开始进去的时候,把小巡的私人物品错当成了店 里的用品之类的东西。 十希男 :哎 十希男 :也就是说,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擅自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放进了自己的东西么? whilhelm:如果知道纸袋是别人遗失的或者丢弃的,就不会去用了吧 十希男 :那阿步他…… whilhelm:明明出现了可疑物品,却很不积极 whilhelm:他说他想尽快和小巡创造二人世界,却不希望尽早把问题解决 whilhelm:只是一直坐在椅子上,一直说着没关系,这实在太不自然了 十希男 :唔。阿步么 十希男 :可是,阿步为什么要搞那种恶作剧呢 十希男 :如果不是有你这样一个捏造事实一惊一乍爱闹乱子的家伙,没准到最 后都不用被发现吧 whilhelm:恶作剧这种说法一定不正确 whilhelm:因为那两个人彼此很相像,所以阿步一定也跟小巡做了相同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会不会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 送礼物,很害羞,所以一下 子把东西藏了起来呢?我是这么想的 十希男 :…………礼物? 十希男 :那个树桩么?小矮人用的桌子?唔? whilhelm:那并不是店里的装饰品 whilhelm:不,可能以前确实是店里的装饰品 十希男 :如果小矮人用的装饰品,那要怎么使用 whilhelm:那一定是一种具体表现 whilhelm:对『柔情之塔』这个词的尊敬的具体表现 whilhelm:阿步当时的充满诗意的描述,还记得么? whilhelm:『她一定是座柔情之塔』—— 十希男 :『让所有人,都想登上那个高度』 十希男 :登上,莫非 whilhelm:身高差距超过三十公分的反差情侣 whilhelm:小矮人桌子一般的室内用具 whilhelm:正确的使用方法,是让他自己站在上面 whilhelm:这是自尊心强,充满诗意的他,竭尽所能想出来的点子吧 十希男 :……你连这种事情都注意到了啊 whilhelm:我很早就注意到这时跟阿步有关系了。刚才我也说过了,他实在太不 主动了 whilhelm:不过纸袋里的东西,还有那东西的真面目,我还是差点没看出来 十希男 :我还能最后提个问题么? whilhelm:请讲吧,十希砰 十希男 :回想一下状况就会发现,阿步应该肯定注意不到装在纸袋里的东西是 小巡送他的礼物 十希男 :而他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把木头装饰品装了进去……那么,被拿出 来的「小巡送的礼物」究竟上哪儿去了? whilhelm:真的么? whilhelm:真的注意不到么? 十希男 :咦? whilhelm:阿步一直没从座位上起过身 whilhelm:说不定他注意到了,纸袋里的东西其实是送给自己礼物。他说过,他 从小巡身上学到了东西。正因如此,他看到那里的东西……有可能感 受到了小巡的柔情,凭直觉感觉到那是小巡送的礼物 whilhelm:说不定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情况,把东西拿了出来,坐在座位上的时 候也一直拿在手里 whilhelm:不过,具体是什么礼物就不得而知了 十希男 :没搞明白啊 whilhelm:人会去看想看的东西 whilhelm:她一定是座柔情之塔 whilhelm:呵呵呵 whilhelm:真是起可爱的事件呢! whilhelm:哎呀,没时间啦 十希男 :真是起可爱的事件呢,跟小人国一样可爱 十希男 :先跟你说清楚,不能再妨碍他们俩了哦 十希男 :不要跟着他们俩乱转哦 十希男 :小照? 十希男 :喂 十希男 :喂…… 分析1 天降好事 网译版 转自 动漫东东-轻文事务所 总务:笔君 天降好事的背后总是另有文章。 这种套话到处都能听到,不过背后没有文章的好事仍旧俯拾即是。很多阿姨都愿意白给你糖吃,不参加考试和就业活动却要去当志愿者的年轻人比比皆是。就算是我这个独居的大学生,也是依靠着家人无偿的爱和生活费活下去的。即便今天,也有人靠着无私的关怀享受着某人的利益。 总之,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之所以要戒备好事的背后有文章,并不是看那好事是不是好得太假,而是要看带来好事是人是谁,是不是能够轻易相信的人。打个比方,就是满嘴漂亮话的推销员,再打个比方,就是自称朋友的朋友的陌生人。 然后,再打个比方,就是平时日满嘴疯话的老朋友—— 那家伙,每次都会故意把我『加茂十希男』这只有五个字的本名砍掉一个字,用外号来喊我 「噢!发现目标!嗨,加茂十希君!我找到一个不错的兼职,要不要一起去?」 我坐在食堂角落的一个座位上,她站在我的桌子旁边,若无其事地讲道。这种说话方式,就像邀请同班同学去钓鱼的纯真男孩一样,听上去表里如一。 我看着手中的免费报纸,头也不抬直接回答她。语气非常干脆。 「不去」 「为什么?你不是在找兼职么?」 「我没找」 「是么?可你现在读的,不是兼职的资讯么?」 一语中的。 不过,要是遇到这种事就消沉,那就不是我了。 我抬起脸,硬是摆出一张臭脸,朝她瞪过去。 我努力想将我的不信任传达给她,可她似乎完全没有领会我的意图,心满意足地灿烂一笑。 我从上高中的时候就一直跟她打交道,她那种将充满恶意的笑容和孩子般纯真的笑容运用自如的本事,至今也没落下。她这次露出了孩子般的纯真笑容,也就表示这次真是给我带好事来了吧。 小照。这是我称呼她用的爱称。顺带一提,这个爱称和她的本名没有半毛钱关系,也没有特殊含义。 她本名叫赤村崎葵子。我没在开玩笑,这就是她真正的本名。 小照纤细的身体,毫不顾虑向我靠近,将重量压在我的肩膀上。她很轻,可是把所有重量集中在我肩膀上,我还是吃不消。她隔着肩膀,用那令人印象深刻的清秀眼睛观察着我。 「桌子上,摊开的兼职资讯一份,还有午饭时吃点心面包留下的垃圾一份……感觉就像你亲口在说你经济困难一样……不过,我有适合你这种人,能够轻松赚钱的活呢!」 「没关系,兼职我自己会找」 「有熟人跟我介绍,那不是谁能都应聘的工作呢!」 哎,单论长相明明那么普通。 不,从五官和举止的可爱程度上来看,毋宁高于正常水准。 可她一开口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上高中的时候,就像觉得自己只要戴上帽子就算仪表得体似的,而她的这种天真在高中毕业的同时完全舍弃了。她成为大学生后,立刻明白什么叫做「符合大学生形象的服装」,得到了现在这种融入大学校园的时尚感。 我感觉她以前就很喜欢轻飘飘的衣服,她今天穿着一件束腰长裙,完全符合女大学生的样子,非常可爱。 正因如此,我像现在这样在食堂里看到她,才会感觉她像个随处可见的,普通的可爱女大学生。——不过只是看上去而已。 光论外在还不赖。 光看外表很喜欢。 就像她刚才向我提出的打工邀请一样。 「……嗯。小照,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可是,你给我带来这种好事,会不会……」 ——会不会另有所图?那种表面上看不出来的东西。 「哎呀,别那么说啦,稍微听我说说嘛」 不听。 小照只要不感兴趣,别人的话她是不会听的。 要怪我说不出滑稽有趣的话?还是要怪小照只想听滑稽有趣的话?虽然这个问题很复杂,但我要直截了当地说清楚。是小照不好。 「那是仅限一天的短期兼职,不过日薪竟然有一万日元!而且兼职内容只是单纯的做杂务,貌似非常简单!你看,是不是很吸引人?」 「如果这招聘广告刊在这份报纸上就很吸引人了呢」 「嗯?」 「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能信」 「真讨厌。我有对你撒过一次慌么?」 「你还真有脸说」 「别生气啦。我是看你在找兼职,才好心好意给你找消息的啦」 「你还有脸说!我上次被那家家庭餐厅开除,全都要怪你好吧!」 唔,我可不喜欢冲女性发火!可对方是小照,我怎么都忍不住! 小照非常清楚我现在很烦,可她还是像撒娇一样往我身上蹭。别这样,你可能不介意,但我还是有点害羞的啊。 「有人看准我出勤的时间,只点咖啡却在店里待上好几个小时,那人就是你吧!用本子详细记录店员和客人的行为,干着商业间谍一样的勾当,那个人是你吧!」 「都是我呢,没错」 「当索赔专业户出现时,却有人擅自把我的工作帽拿走了!那个人还戴上我的帽子装成店员,找那索赔专业户搭腔,问什么『我可以找你取材么?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傻不拉几地跟索赔专业户找茬,那个人也是你吧!」 「是我呢」 「那你说说看,为你承担责任而被炒掉的是谁!」 小照把手指放在嘴唇上,闭上眼睛,沉吟着思考起来。你用不着那么可爱地装思考吧……!你早就知道答案了吧……! 「唔。是我亲爱的加茂十希君吧?」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感情摧毁了理性。 我自认为我是个比较稳重的人,但即便是稳重的我,也不能容忍她这个反应……! 「诶?啊、不行。在这种地方……」 我将依偎着我的小照一把拉过来 「不要,这、侧面不行啦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把手伸进她腋下,奋力地挠起来。 在食堂的角落,我把女大学生弄倒在地,一边玩弄她的身体,一边喘着粗气。虽然这么一说总感觉很下流,但其实只是小学生性质的玩耍……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住手啦!」 周围的目光让我不得不介意,我立刻放开了她。小照呼吸还有点乱,也罢。 「哈、哈……真是的!你可真孩子气!这种玩法玩到高中就够了吧!」 「你好意思说我,你那爱无缘无故做傻事的毛病带到大学来,比我恶劣多了吧」 「这可不对啊,加茂十希君,不是无缘无故……我有正当理由……!」 「喔?说来听听」 「我当时想对分析结果进行调查啊。所以我在等索赔专业户来」 「早来了吧……在我轮班的日子每天都来店里的,那个古怪的自称分析家……」 就是指别名叫做小照的怪胎…… 不想管了,根本不想听她的那啥正当理由…… 「我只不过是指出了那家店的不周之处吧。根本没搞过索赔」 我已经搞不懂索赔专业户这个词的定义了。 如果是指麻烦的客人,那么小照毫无疑问就属于这个范畴。 「我长时间待在那家店,不是为了挑毛病,而是为了分 析。我当时是想告诉你,你所作的选择完全不合理。譬如说,单位时间平均的来客数,被按呼叫铃的次数,相对应的时薪以及营业区的实际工作人员数量……我收集这些平均数据并综合考虑后发现,你所选择的兼职完全不合理」 「我打心底里觉得,你是在多管闲事」 你这闲事管得,真叫我大吃一惊。 就算你对我说这种事,也只会让我伤脑经。 「别老想那些多余的事情啊,受不了你」 「自称分析家的我进行分析有什么错」 这是哪门子的歪理。照你这说法,岂不是自称侦探就能随便跟踪任何人了! 「那么,你说你在等索赔专业户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啊,你说那个啊。唔,其实呢,我确立了一个小小的假说,想要进行验证哦」 「又是无聊的分析么……」 对,就是『又』。 在我刚升入高中,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她被那种可以称作为『分析欲』的欲望所附身,无时无刻不想去分析。 只要一有谜题她就会扑上去一问究竟,然后拼命思考,没有谜题她就会背地里自己去搜罗谜题。就这样,她积累理论加深理解,当她感觉自己明白的时候就会得意忘形,将自以为是的思考称作分析,过着这种怪胎特有的生活。而最后,她竟然还创建了一个叫做『分析社』的诡异社团,自称社长。还有人陪她一起疯,最后成了副社长,至于这人是谁我根本不想提。 所以,我觉得她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毕竟只看表面的话,她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 她以前怪事做尽,是个引人注目的奇葩怪胎,有好几个自封的别名。现在留下的,只有在聊天室里使用的「威廉」这个网名,以及叫惯了的「小照」这个称呼。 哎,赤村崎葵子小妹妹,又是威廉,还是小照。 我求你了,你那麻烦得要死的分析还是尽量短点吧。 「索赔专业户激烈地索赔,大声宣泄不满,店员会觉得『哎,能不能快走啊』,这才正常。可是这个时候,索赔专业户却偏偏不肯回去。在我这两天工作的居酒屋也是这样子。此时,我产生了一个疑问。『索赔专业户完全不肯回去』——真有其事么」 不过我此刻所产生的疑问是『为什么小照的兼职只做了两天』,不过这个疑问似乎也算不上什么疑问。 「常言道,快乐的时光过得飞快,是吧?相反,痛苦无聊的时光会觉得很漫长。这就是人类的体感时间。那么,投诉专业户在店里留的时间很长,会不会只是我的主观感觉?或者说还有其他的理由,让投诉专业户通常比普通客人停留得更久呢?怎么样,很有意思的分析对象吧」 ……根本不觉得。 我觉得你这分析对象从假说的阶段开始就无聊得令人绝望,不过小照是那种不说话就浑身痒的怪胎,我要是道出真实想法打断她,后面我有的是苦头要吃。眼下我还是把听众这个角色当到底吧。 「试想一下就会发现,人们普遍认为,投诉专业户通常对店怀着很强烈的负面印象。既然如此,他们应该尽量缩短无聊的时间,吃完就走,感觉这样才正常吧?可是我个人感觉,投诉专业户反而在店里会呆上很长时间。那么,他们为什么要久留呢?想来,他们应该是想要通过投诉得到足够的商品,让自己的努力得到应有的回报。也可以换句话说,他们拘泥于回收前期投资」 「……听得我一头雾水」 希望得到与已支出的东西所相应的回报……这我明白,可这为什么这是投诉专业户久留的理由。 「唔。可能回答得太急了点吧。呃,假设有人去免费的游乐园玩,有人去门票很贵的游乐园玩,你认为哪一种会想玩得更彻底?」 「……是要门票的吧。付了钱才进去,肯定想玩够本吧」 「对吧!就是这样啊!我的分析就是,他们是不是相同的心理在起作用。投诉专业户投诉了……他们消耗了自己的时间和劳力,所以他们想要得到相应的回报。所以他们会长时间留在店里,尽量多地得到服务。嘿嘿,有没有觉得这是一种崭新的分析?」 「崭新的分析?要我来说,你这叫粗枝大叶的假说」 「你的语言感觉相当出色。说的没错,如果我的解说就此结束,那我所确立的东西,可以说就不是分析,而只是假说了。不过,你大可开心,我已经成功地收集好数据了!而且,我得到了投诉专业户确实比其他可能在店内留得更久的数据了」 「莫名其妙……这些数据你是怎样收集的?」 「嗯?当然是留在家庭餐厅里,等待投诉专业户出现,记录投诉专业户进门的时间和离开的时间啦」 ……你、你说你为了证实那种无聊的看法,每天连续去那家家庭餐厅做记录!?你为什么不把你的这股劲头用在学习上!? 自称分析家,真可怕。最强大的闲人……。不,不对,等一下。 「不过,那只是单纯计算了时间吧?」 「诶」 「对方可是投诉专业户吧,有的人会把店员叫过来漫无止尽地进行说教,根据类型的不同,也有人会要求把菜品撤掉重上吧。你是把这种消耗在投诉上的时间排除掉计算的么?如果把说教的时间算进去……应该算不上久留所用的时间吧?既然投诉专业户是为了捞本,那么就算除开这一部分时间,他们也应该比一般人逗留的时间更长,你说对不对?」 「…………」 小照沉默下来。她闭上眼睛,在脑子里反刍我说的话,仔仔细细地思考其中内容,然后睁开眼睛,灿烂一笑。 「算了!不站在别人的立场,根本不知道别人会想什么呢!等我什么时候想当投诉专业户了,再来思考这个问题吧!」 「东拉西扯了一堆东西,最后却这样么。这分析结果有够糟糕啊」 「因为我是自称分析家啦。又不拿钱的!」 「业余爱好者可真是个方便的头衔」 「啊,如果给钱的话,我乐意接受哦?」 给你个头。哪儿有你这样的。 「没关系啦,分析这种东西不过如此。该果断的时候,我也会很果断的。不用果断的时候,我还是省省最好」 我知道该出手时就出手。 你说过,这是你的决定……唔。也罢。 「你那爱分析的毛病,到了大学还是改不了啊。从上高中时候,你就一点没变。真亏你能那么白白消耗脑细胞」 「我的信条是,为保求知欲而求知!分析家这名号是我自封的,所以这是当然的!」 …………反了吧,你这话。 你这想要免罪符来圆你的歪理吧。 为保求知欲而求知……感觉你的思维真够前卫的啊。 「只靠好奇心生存的话,当心被甜言蜜语给骗了哦,小照」 「你提醒得完全不在点子上啊,加茂十希君。你还差得远呢,加茂十希男童鞋」 「还差得远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也总有一天要成为分析家!?不要啊!」 小照完全不在乎我的主张,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她在食堂的角落,只把我一个人当成学生,展开自己独到的讲座 「因为想要知道?因为能满足求知的好奇心?不对。寻求情报进行分析的人,其实大半都并不是在追求什么。我们是被追的一方,被名为无知的恐惧追赶着。我们并不是在追求分析,而是分析在强迫我们」 「莫名其妙」 「知识能创造战略,无知会召唤恐惧——这是伟大的某人说 过的话。你就记好了,加茂十希君」 「嗯,我记住了」 「顺便说一下,下个月我生日,送我礼物吧,便宜点也没关系。这件事也记住吧」 「嗯,我给忘了」 一阵猛烈的冲击在我背后放射开来。貌似有人用手肘向我背部发动了攻击。 犯人大概就是那个爱把别人名字去掉一个字的家伙。 「于是,打工的事你准备怎么办?因为我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不通过的我的话,你是没办法应聘的。而且,不快点答复的话,风声可能会走漏到别人耳朵里。要决定的就得趁现在。怎么样怎么样?不想轻轻松松赚取一万元么?」 小照滔滔不绝地讲出可疑的台词,感觉就像在扮演欺诈师。特别高的薪水,不对业务内容进行解释,而且消息还是小照带来的,丝毫没有让我相信的余地。 「拜托了啊,加茂十希君,我也想做那个兼职,可是似乎非得两人一组才能应聘哦!拜托啦!好不好!」 说实在的,拒绝才是首选,恶魔的疑惑就应该坚决抵制。可是……可是! 「干嘛拧着个眉头。莫非真的是我狗拿耗子?……那我去找别人算了。拜拜」 「等等」 「喔?」 「…………我做」 比起无知,贫穷可要可怕得多。 万元大钞的分量非常重。独自生活以来,我渐渐真切地感受到这一点。如果能把钱赚到手,我当然想去。 对呀,不就是可疑一点,有什么关系。重要的不在于天降好事背后是不是另有文章,而在于能不能真正地尝到甜头。 *** 听说是工作时间是一天,可小照打电话叫我出来的时候,是在吃过午饭之后。 在星期天的大马路上,有一家仿佛被这里所的喧嚣所遗忘的,阴沉的咖啡厅。我和小照一起,在这家店里等待着雇主到来。 入口那侧的墙壁上是大面积的墙窗,能够清楚看到外面的情况。另外,由于屋檐影响了日光的照入,店内出奇的暗。我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躲在茂盛的草丛中等待猎物的猫……或者说,就像被母猫当做小猫的食物扔进巢里的老鼠一样。我感觉这家店非常恶趣味,可小照看上去挺很喜欢店内的气氛,正摆着一张灿烂的笑容,喝着咖啡。 不知怎的,她今天戴着一顶孩子气的无檐帽,看上去就像要接待年轻人一样。因为帽子挡住了她的眼睛,我不清楚她在看在哪里,但她正坏心眼地歪着嘴。她的五官虽然端正,但显得有些稚嫩。若是平时的打扮也不说了,现在戴上这样一顶帽子,看上去完全不像个大学生。 工作要是有年龄限制,她会不会因为外表年龄被人拒绝呢?就在我感到不安的时候,雇主终于出现了。他以干净利落的动作,风风火火地朝我们走过来。 「赤村崎葵子小姐和加茂十希男先生……对吧?不需要证明,我知道你们的相貌」 男人根本不等我们回答,直接坐到了我们对面。 「请多关照,两位」 男人一边看着我们,一边扬起嘴角。他的脸很可怕。他是在笑还是鼻子痒,我完全分不清楚。应该是不擅长强颜欢笑吧。 「……哎呀,搞错了啊。不是这样的,现在的年轻人不喜欢这种规规矩矩的风格呢。抱歉,我重来一次」 我们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又再次站了起来,朝着入口往回走了几步,然后再次朝这边走过来,坐在了椅子上。 「你们好呀!你们今天能过来,真实太感激啦!两位请多关照咯!噢!」 ………… …………诶? 不……这个…………诶? 不知道男人对我俩茫然的反应作何看法,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认为你们大学生该做的事情归根结底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找『自己能做的事情』……我们接触名为学问的深奥睿智,学习专业知识,通过社会活动增长经验,然后学有所成。学到自己能做的事情」 刚以为他对年轻人喜欢的角色形象有错误的认识,他又开始发表对整体大学生的看法。这个男人怎么回事……感觉精神上很不稳定…… 「不过,这也只是学生的事情。那么,毕业后我们……我们这些社会人该做的事情,又是什么呢?我觉得这归根结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能否满足别人的要求』。很明显呢,那就是回应需求,那就是凭自己的力量确立自己的社会地位」 好深奥……才怪,我觉得他只是装装样子,其实算不上什么呢。回应需求,这不是大原则么? 「正因如此,你们准备回应我的需求。如果我不是『挺直腰杆粗鲁笨拙的男人』,也不是『用接近年轻人的目光看待事物的活力四射的男人』,你们会希望我是怎样的雇主呢……?」 搞什么鬼,这个古怪的男人……! 喂,小照!怎么回事啊!这货怎么回事啊! 我向眼神中灌注非难的意思,向小照看过去,只见小照似乎也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像愣住了一样,动作停了下来。没办法,只能由我回答了 「你是怎样的人不重要,首先请告诉我们你的名字……」 「啊,没错没错。嗯,抱歉。给,这是我的名片」 然后,男人将一张名片放在桌上。 「综合调研会社『water light』……樱木将……」 名片上写着一行小字,他们是研究、分析、搜查的专业企业。 职业分析官…… 啊,原来如此。 我总算明白小照为什么那么强烈地推荐我做这个兼职了。果然好事背后有文章。原来是她这个自称分析家,想要体验职业分析官的工作啊……!说不定她以后不自称分析家了,要改自称分析官了。 这家伙真喜欢把时间投到没用的事情上啊! …………。 …………。 哎呀,不过背后有文章反倒更好吧。一点点的可爱的私心而已,也不算糟啦。她只是想体验这个行业呢。权当这是没有恶意的任性好了。 可是,调研会社究竟是干什么的会社?是用什么方式,调研什么东西呢?我们究竟能帮上什么忙呢? 「谢谢你们今天肯来!现在也没什么功夫说太多了,我就直接开始说明工作内容吧!」 ……他最后似乎准备走『活力四射的哥哥』这个路线。我极其怀疑,究竟是要回应谁的需求才会弄成这个结果…… 不过,能赶快谈工作是个好兆头。能有这么个行动迅速且想法合理的人做出指示,真是谢天谢地。所以我很想赶快听他做说明,可不知为何,小照开口了 「等一下」 「嗯?」 「您愿意信任我们,我很开心,可我们还没办法信任您。光有名片的话,怎么作假都可以」 「咦?话是这么说……可我根本就没理由要骗你们……」 「谎言与欺瞒乃世之常情。我说的不对么?」 感觉这话意味深长。 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没有什么要隐瞒的,那您不能把帽子拿出来看看」 「…………你说什么?」 「请把帽子拿出来看看。我听闻,贵社所有员工都配有印有会社标志的无檐帽。如果您有的话,请拿出来看看」 小照摆出毅然地说道。 这威风凛凛的态度,完全不像个应聘日工的人。 「帽子……?我有带着,你想看那种东西么?」 或许是因为小照的要求太莫名其妙了,樱木突然之间不知该树 立那种人物形象了。莫非,这才是他的本性?怎么说呢,对答听普通的……当前最近接我的需求呢…… 樱木大惑不解,但毫不犹豫地从包的底部把帽子取了出来。他的帽子只是按折痕叠的,很难称得上整理得体。 「哇,真的是折叠式的帽子啊……!」 小照发出感叹的声音。我完全无法对她的感动产生共鸣。当然,樱木也对她的感动感到费解。 「小照,帽子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咦?啊,没关系的」 她果然压根就不是想确认对方身份,只是想看看员工用的折叠帽。你可真可爱。 「小照?你的名字应该是赤村崎葵子……小照是爱称么?」 「是的。她以前就超喜欢威廉·退尔序曲,是个很另类的人」 「我觉得罗西尼写得格局非常棒哦」 我知道,她其实只是讨厌别人喊她本名,所以她才主动用这种让人用这个跟本名没有半点关系的爱称来喊她。 赤村崎葵子,我觉得是个好名字哦。虽然你的父母有着惊世骇俗的审美观,让人一点也羡慕不起来就是了。 「算了,没关系。好了!来对工作内容进行说明吧!要听好咯!呼」 就好像突然想起来一样,樱木又装起了活力四射的大哥哥,不过可能是说话声音太大了,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这男人究竟搞什么……! 「那个,樱木先生」 「什么事,加茂君!提问的时候要举手哦,动作要有活力!」 「……我还说工作讲解的事情,充满活力地开展话题也没什么不好,但如果可以,还是希望能够安静,冷静地进行……」 樱木的表情僵住了。 不知他是不是本来就不擅长笑,笑起来很拘谨。 「……原来是这样?所以……这就是你的需求?好吧」 回到最开始了啊。 『挺直腰杆粗鲁笨拙的男人』。 白兜这么大个圈子…… 「那就开始说明了。我只说一次,不会说第二次,请用心听。我们正在对某人的真实身份进行调查。现在,我的小组的两名成员正在跟踪目标。依照委托人的意愿,我们必须必须尽早查出结果,可是目标无懈可击,怎么都露不出破绽。于是,我们做好了承担一些风险的准备,决定采取积极地行动。也就是说,我们让调查员和目标进行直接接触,准备和目标加深关系,从对话中套出情报。因此,我委托了你们进行协助」 噢、噢噢,感觉好正式啊。 这就是所谓的专业工作么!某自称分析家完全比不了啊! …………咦?话说,这就是调研会社的工作么?跟我设想的差别很大啊。那种分析即是调研,这不是跟最近小照对那家家庭餐厅所做的事情一样么?为的应该是提升业务效率之类的目的。 这语气说是调研会社的工作,倒更像是……侦探的工作? 「要怎么把目标引见给调查员?」 小照提问。她的声音听上去非常起劲,这一定是我多心了。 「只要创造出对话的契机,后面的事情我们会让它顺利进行的。只要看上去觉得偶然的事情,什么都可以。于是,我们准备了一套作战方案,这个方案只要有两位兼职……只要有你们的协助,就能够完成」 小照雀跃不已。 我也情不自禁地兴奋起来了。 尽管令人在意的地方已经不少了,但琐碎的事情就先别管好了! 不管到了什么年纪,玩间谍游戏还是那么令人开心。 「用心听好。这次作战的代号是……」 在这紧张的一瞬间。 我咽了口唾液。 然后,樱木一脸严肃地道出了作战的代号 「『love☆love风暴来袭!~和风菜单与失恋书签~』……」 「…………」 我搞不明白了。 我是应该老老实实地继续听下去么? 是应该不禁失笑呢? 还是应该放纵那股难以名状的愤怒支配我的身体呢? 「你认真的么?」 小照连敬语都忘用了,一脸木讷地问道。 这威风凛凛的态度,完全不像个应聘日工的人,但唯独这次,我同意她的看法。 「当然是认真的。知道么,与别人迅速加深关系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创造共同的敌人。俗话不是这么说的么?敌人的敌人就是同伴。所以,你们要去扮演目标和我们的调查员共同的敌人」 「原来如此……!」 小照两眼放亮。她似乎很钦佩专业的战术。可是作战代号可是『love☆love风暴来袭!』啊。我可不要。 「具体地说,接下来我要让你们去某家餐饮店。我的小组的调查员已经当上了店员潜入进去了,做好了手脚。你们只需要遵照店员的引导就行了。之后,目标男性就坐在你们身边」 既然准备得如此周全,与其专程雇陌生人来帮忙,不是自己来干更好么? 「然后,你们开始吵架,散发出恶劣的气氛……创造出彼此间随时可能诉诸暴力的情况」 「要吵架么?我跟小照?」 「没错。然后,目标和我们的调查员同时接近你们,开始行动。你们尽量把动静闹大一些,给坐在旁边的目标添麻烦。加茂君被扇耳光,撞到目标的桌子也可以,赤村崎小姐扔玻璃杯砸到目标也可以,不问方式。啊,吵架可别弄脏衣服哦,那是要花钱的」 为什么必须是我被吼? 已经定好让我来演吃亏的家伙了? 我搞不懂,也可能是小照出轨吧。 「一旦出现纠纷,店员就必须行动起来。只要藉此创造一次对话的机会就可以了……如果没办法,之后只能说笑话了。重复一次,我们需要的不是结果,而是契机。我不会对你们要求过多」 不会对我们要求过多……么。 虽然这句话很刺人,但也让我觉得很可靠。 虽然第一眼感觉他是个『没礼貌的男人』,不过听完他讲解工作之后,觉得他是个『挺直腰杆粗鲁笨拙的男人』,非常干练。这要求挺难的啊。 「做完之后,你从钱包里拿出钞票,放在桌上,说句『不能给店里添麻烦』之类的话,离开就行了。这是到时候要用的钱。做完之后,你们的工作就结束了」 好,我记住了。 虽然让我掏钱有些不爽,但既然钱是樱木给的,我也就照做吧。工作内容是在店里适度地胡闹一番,这有违公共道德……不过店家有他们的社员,应该没问题了吧。啊,莫非是因为要做的事情违反社会准则,所以才雇我们来干么?嗯,算了,要是觉得不妙就只能逃走了。 「…………只是这样么?吵一架,给别人添麻烦就行了么?」 「嗯,这样就行了。之后的事情调查员会做的,不用担心」 小照不太满意的样子。你这小妮子,要嫌吵架不够的话,我就用绝招跟你玩好了。只要腋下被我瞄准,你就会丧失战斗力,亏你还敢提意见。 「内容就这么多。有什么问题么?」 小照好像在沉思,保持沉默,取而代之,由我来提问 「呃……我们要在什么地方执行作战?」 「出了这家店向左走,大约前进七百米的地方,有一家和式料理店。店上挂着『弟子狐』的招牌。实在不好意思,我不能帮你们带路,因为我尽量不希望我跟你们之间的关系表现出来」 唔…… 要去的是那个地方啊。 虽说是和 式料理,店内的装潢却是西洋风格,挺有意思的。 「我们在那里,跟之前进行跟踪的调查员汇合就可以了么?」 「不,汇合的话会被怀疑的。为了装得毫不相关,请不要跟负责跟踪的调查员对话,也不要用眼神交流,装成陌生人。不过,本来就是陌生人呢」 那真是太好了。 不要跟不认识的人有所瓜葛,这指令非常简单。 然后,就问问最关键的部分吧。放过这件事不问的话,到这里来就毫无意义了。 「然后,那个……打工的工钱什么时候能够拿到?」 既然是工作,报酬的事情就不得不谈。 「啊……作战结束后,你们再回到这家店来就行了」 工作内容不会增加,工钱确实是一万元么?——我本来还想这么附带地问一句的。 话又说回来—— 「总觉得……这与其说是调研会社的工作,更像侦探的工作呢」 「嗯……我也这么觉得。我们的主要工作应该是市场调查呢……但毕竟我们挂的名字是综合调查,所以不停的有误认为我们什么都干的客人给我们下委托呢」 「哎……」 也就是说,工作的委托人不是企业,而是个人。 内容并不是商业性质的市场调查,而是个人的事务。 把这种事情泄露给我们,没问题么。 或许是因为我们并不会得到什么个人信息和具体内容,所以他没有在意。 不知道为好的事情,还是就让它不知道为好。我是这么想的,可小照似乎不这么想。 「我有问题。你们准备……分析目标的什么?」 「对不起,我无可奉告。这是业务上的秘密。总之,你们只要制造机会,让我们的社员和目标进行接触就可以了」 「听你刚才说的话,好像对方已经坐在店里了似的」 「啊,抱歉。对方还没有来。不过马上就会来了。目标在每周六的下午两点,必定会在那家店出现」 小照点点头,表示理解。可我觉得,他都调查到这个份上了,应该自己把事情做完。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问题么?是关于报酬的」 「嗯?之前应该讲过了,是对金额不满意么?」 「不。钱没问题,呃,这个嘛……」 「怎么了?说说看」 「呃……就是」 小照扭扭捏捏起来。我现在害羞的样子算不上可爱,看上去就像正准备宣告『你刚才吃的饼干里其实下了毒』的恶棍一样。 「如果可以……折叠式的社员帽子,能不能给我一个?」 「诶?」 你、你、你这家伙…………! 我就知道!我当然知道啊!好事背后有文章,小照的甜言蜜语之下包藏私心,这种事我当然知道!我觉得肯定就有什么! 可是!竟然是这种事情!?原来你就为了要那种无关紧要的帽子,才找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兼职么!? 你真是宇宙无敌可爱啊! 「你、你要这种东西么?会社里到处都是,其实无所谓的……也不是全体社员都用这种帽子的……」 「是的!我想要!」 「不能代替社员证的哦?真的只是一顶帽子而已哦?」 「不过,帽子是非卖品!」 樱木也一样藏不住惊讶,再次露出了原本的表情。即便他是一个把不是所有员工都用的帽子规规矩矩放进包里的男人,也不禁呆住了。 「既然你想要,就给你吧……」 「那就这么定了!我会好好干的!要把那顶帽子让给我哦!」 「啊、好的」 「好嘞,工作开始!出发了,加茂十希君!」 小照动作神速,没人来得及阻止。看到小照连咖啡钱都不留下直接冲了出去,我一边苦笑一边打算追上去。 一出咖啡厅,之前店内涌动的阴沉气息便立刻感觉不到了。驱散那黑暗的,不知是天上的阳光,还是眼前那欢快的女孩。小照蹦蹦跳跳,为刚交给自己的任务雀跃不已。 「库、库、库、库……事情变得有意思了呢!」 「是么?」 「还以为只是一个劲地进行单调的作业,会很无聊的,原来是这么有趣的工作啊!」 「我倒更喜欢一直进行单调的作业……我对自己的演技没有信心啊,跟你不一样」 「嘿嘿嘿。专业的调查员,原来还做这种事啊……真好啊。我是不是不自称分析家,自称调查员好了?」 「光变个名字也没有意义吧」 「没有那回事!名字的增减和人生的变化是密切相关的!嗯!啊,事情变得有趣了!」 「你喜欢就好。话说,你难道只是想要拿顶帽子才——」 「好嘞,出发吧!我已经等不急了!来吧,工作开始!」 她就想被挂在鼻子前面玩具牵着走一样,根本听不进别人说话。 小照就像硬拉着饲主去散步的天真的大金毛犬一样,拉着我的手,充满活力地走了出去。 *** 「欢迎光临,是两位呢」 那名店员用的不是疑问语气,而是确认式的语气。 就好像知道我们是两个人一起来的。 仔细想想,樱木刚才在咖啡厅里,好像把目标和调查员的照片摆在桌上过,而我却没有仔细确认。不过这样一来,应该就可以确定了。这个表情亲切的店员,大概就是调查员吧。 我和小照在他的引导下,来到里面的一张桌子。 这里是一家名叫『弟子狐』的和式餐厅。 话虽如此,却一间日式的房间都没有。端上来的菜品全是和式料理,也没有摆上刀和叉,然而餐桌和作为全是西式的,从装潢上也看不出半点和风韵味。就像是便利店买的伞一样,感觉很廉价,大和之魂貌似早已遗失不见。 我们在一个双人座上,相对而坐。 接下来,总之先要下单。我拿过菜单,扫了扫可以点的饮料。有橙汁(オレンジジュース),有卡布奇诺咖啡(カブチーノ),有姜汁饮料(ジンジャーエール),一家和式餐厅的饮品菜单竟然满是片假名,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只有菜单用的不是「メニュー(menu)」而是「お品书き」这个名字,稍微能让人感到那么一丝和风气息。 「我要一份热乌龙茶……小照呢?你喝什么?」 我视线从菜单上扬起来,跟小照四目相接。 不知为何,她张开手掌撑在脸上,就像挡着脸不让谁看到一样。她只对我露出了焦虑的神情,小声告诉我情况紧急。 「大事不妙了……有同一个大学的学生在这里!而且是同学年的,上同一门课的人……呜呜……!」 我还以为她突然间要说什么呢。我转动眼睛,若无其事地环视店内,却没有发现小照所说的熟人。 「在哪儿?」 「中间附近的座位……!怎么办,我完全不想被发现!」 什么被发现?脸么?你是那种没脸见外人的孩子么。老师是不会允许的哦。 「干嘛啊,被发现又有什么问题?」 你就那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的样子被人看到? 「加茂十希君……我觉得,学生该做的事情归根结底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找『自己能做的事情』」 「不要这么快就剽窃别人的主张」 「为此,我想挑战很多事情,想学很多东西,想去很多地方……但为了这些,我希望尽可能地被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啊……! 我不能像以前那样想做什么就肆无忌惮地去做,不想让别人都觉得我是超喜欢分析的怪人啊……!」 「哎……是么……」 原来你你想让别人知道你是自称分析家啊。 这一点我懂,可这是托付给我们工作,你找这种借口可说不通吧。再说了,我们接下是要吵架,不是分析。 ……吵架么。 吵架的现场被人看到,往后的确会被人指指点点。 哎,现在只能帮小照藏一藏了。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那我们就尽量不被人看见,小心快速地——」 ——把工作完成吧。 在我话没说完之前,小照用手指按住了我的嘴唇,直直地回望着我的眼睛。然后,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笔,在放桌上的餐巾纸上写了起来。 『目标 你正后面的座位 别回头』 樱木刚才说,目标还没来。我似乎因此太过大意了。目标在我身后的座位,那么就算我看不到目标,小照也应该也看得清清楚楚。 『时机 由我来指示 猛敲桌子』 到了现在我才想起来,这种信号应该在进店之前就事先定好。 『然后你就站起来 我搧你』 咦? 我要被打的事情,是她刚刚计划好的。 主导权被夺走就等于要倒霉么? ……啊!?不,不对,在我坐在这个座位的时间点上,就已经决定我要当被打的人了么!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小照人在对面,不可能突然扑到这边来!可恶,都怪我预读能力不足! 『开始』 开始?什么开始? 还没等我想明白,小照已经给出了答案。用很大的声音。 「开什么玩笑啊!你什么意思啊!」 你这口气才是怎么什么意思啊…… 你平时说话不是这个调吧。 进店还不到一分钟,竟然就已经开始上演最高潮场景了。算了,我也想快点了事。好了,这架我应了! 「你就不能有点男人的样子么!」 「喂,别大喊大叫啊!现在在店里,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现在添不添麻烦,有什么重要的啊!你真是的!为什么你总是这个样子啊!」 「啊!?我怎么了我!」 「你总是……你总是……!」 小照狠狠地瞪着我。 她只是瞪着我,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对呀,她平日里完全没有发泄过不满,所以说不出来啊……!你真是个温柔的女孩啊,小照……! 「你总是那样!你怎么就是察觉不到我的感受!」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这是玩娇羞么!? 后面要怎么变成我被你扇耳光的情况!? 搞不懂了!!我搞不懂怎么建立对话了!! 「不、不要自说自话!你既然想让我明白,清清楚楚地讲出来不就行了!」 「清、清清楚楚讲出来,这种事……!呜……!」 啊,搞错了。 对话的方向搞错了。 这是happy end的方向来着。 惨了啊怎么办啊哪位天使来帮帮我啊。 「你这样会给人添麻烦的吧,先把声音控制一下」 「吵、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小照大喊起来,这个时候,服务生朝小照跑了过去。当然,因为最吵的就是小照了。 「这位客人,在店内请保持安静。这样会给其他客人添麻烦的——」 小照咚地一拳,用力敲在了桌子上。 原来如此,这就是信号么。 我立刻站了起来,朝小照怒吼。 「喂!都说了让你顾及一下周围!」 「这位客人,您也请冷静一点——!」 服务生抓住了我的肩膀。 搞什么鬼啊,你太碍事了啊,这叫我怎么往后跳! 「笨蛋!!!!!!!!!」 小照猛地站了起来,就像要把服务生推开一般,奋力地朝我脸上扇了一耳光。这一下卯足了全力,完全想象不到是对校内唯一的异性朋友做所的事情。她可能是对自己演戏的能力没什么信心,害怕暴露才这么做的。 我根本用不着表演,猛地朝后面翻了过去,手撑在了后面的桌子上。这股冲击弄翻了桌上的玻璃杯,水撒了出来。杯子掉在地上,只闻噼啦一声,碎片应声飞散。这、这过程太完美了。虽然我脸上火辣辣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但从作战的角度而论,真是一帆风顺。 「我今天决不会原谅你!」 小照的口吻真可爱……我脑子里想着这种事,手动起来,从钱包里取出樱木给的万元大钞,放在了桌子上。 「对、对不起,我们这就走。好了,走吧!」 「呜……!呜呜呜……!」 小照精湛地哼哼起来,我一边对她的演技感到钦佩,一边拉起她的手,立刻奔出了『弟子狐』。任务圆满完成。感觉心情特别舒畅!当时,在我听到樱木先生的那番话时所产生的感觉,并没有错。不管到了什么年纪——玩间谍游戏还是那么令人开心! *** 「诶……诶?这个信封里的东西,是不是搞错了?」 阴沉的咖啡厅……说起来,我不知道这家店的名字。我在哪儿都找不到店名,就只好称它为阴沉的咖啡厅,现在,我再次回到了这里。然后,我殷切期盼的打工费总算交到了我的手中,可信封里面的东西很奇怪。本来应该拿到的万元大钞……里面有两张。我本以为里面也有小照的份,也小照也得到相同的份额。这是怎么回事? 「没关系没关系。你就拿着吧」 「咦?可是……为什么要涨工钱?」 「就当是封口费吧。请不要对外泄露这次的委托哦。好了,辛苦两位了」 封口费。樱木将留下这样一个危险的词语,离开了阴沉的咖啡厅。在诧异的我身旁,小照雀跃不已地绽放笑容。 「拿到个皱皱巴巴的帽子就把你开心成这样?」 「嗯?对呀。如果这个是假货,我说不定会更加开心呢」 「…………如果是假货?」 她在说什么?如果是真货,就不好? 「据我所见,这是真品。我还以为那个人没办法准备真品的」 「为什么?」 「这委托太可疑了。他把名字亮了出来,把会社名称也大摇大摆地亮了出来,然而雇人进行这种工作,会有损会社的声誉吧。所以那个人是冒牌货,事件也是瞎扯淡……要是这样我就更开心了,不过他应该是正牌」 「……你是为了确认这一点才要帽子的?」 「没错。通常来说,没人想要这种帽子吧」 说的也是。 一般能拿到钱才更开心。 「不过,他可真大方啊。没想到竟然会把工钱涨到两万……不过真是帮大忙了」 「真是的。到底为什么要涨这么多钱啊」 「嗯?为什么?他不是说了么?是封口费」 「那是骗人的」 如响斯应。 这回答速度太令我吃惊了。 你对指出别人说谎不会有半点犹豫么,可爱的小照妹妹。 「你怎么知道?」 「简单的工作与不相称的高额报酬……做了这么特别的事,才真的没办法让人不往外面说的。正所谓,难度悠悠之口」 「是么?」 「实际上,你也非常想告诉别人吧。工作超轻松, 而且拿得超多。而且突然还加了工钱」 「…………不无道理」 这好的事情,不告诉别人总觉得太可惜了。 「蹊跷的不只是报酬改了。想一想就会发现,我们被雇佣这件事本身就很蹊跷」 「有什么蹊跷的?需要人手,所以雇人做兼职,仅此而已吧」 「『water light』可是调研会社中的龙头老大,会社里还有不少的其他员工,只是多了一些杂务而已,麻烦其他员工去做不就好么?我们来回想一下他交代给我们的工作吧。感觉有必要回避社内人员,对外雇人么?」 「唔…………」 「比方说,只是单纯需要凑人数的话,倒也可以理解。有大牌的老师来开讲座,可是座位上稀稀拉拉的话就显得太可怜了,所以要凑人数,就像这种情况呢。可是这次这件事显然不是的。从内容来看,这件工作直接由雇主樱木将来完成应该就可以了。为什么我们会被雇佣?专程雇两个人做兼职的特殊理由,究竟是什么?」 一个疑问提了出来。这个找不到答案的疑问,瞬间便将刚才的兴奋一扫而光,留下冰冷的感觉。 「喂……喂喂喂,等一下。什么意思……雇佣我们,让我们做那个工作,还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是不会从外面叫人的」 她说的确实没错。 没有特别的事,不可能找外人的。 既然如此,我们应招的,究竟是怎样的兼职? 「那么,这钱是怎么回事?我们究竟……做了什么才得到了这比打工费……?」 我不明白。我只能理解有形的,肉眼看得到的东西。 怎么回事?那个行动,有特殊的用意? 我们究竟……被要求做了什么……? 我感到恐惧。 「知识能创造战略,无知会召唤恐惧——呵呵,这话很有意思呢。可是,信息已经全部掌握在手。我们究竟被要求做了什么,那个男人究竟想要调查什么……就让我来分析分析吧」 小照信心十足,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由衷感慨开心地笑了起来,低声说道。 「喂。你说找到了不错的兼职……其实是这个意思么?」 「真讨厌。真希望你的直觉别用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啊。诶嘿嘿」 照这种对话走势,你怎么就能露出这么灿烂的笑容。 「这是个相当有意思的分析对象。话虽如此,不过缺乏想让人深入思考的分析材料,令人有些遗憾呢。也罢。那么,如果有特殊理由,加茂十希君,你觉得会是什么?」 将事情对给外人的特殊理由。 因为太忙了实在抽不出时间?不,樱木看上去不是那样。 既然如此,那就是自己不想做的工作,这么说—— 「……危险性」 「我的看法和你一样。我首先也这么想过。把工作交给外人来做,要么就是因为工作有难度,要么就是会有麻烦,不然,就是会有很大的危险。当工作失败的时候,说不定还是在开始工作的时间点上,就会发生危险。举个浅显的例子,假设那个目标是个流氓,我们那样可能就会摊上大事」 「真的么?看起来不像啊」 「光凭外表不能肯定。要论看得出来或看不出来,你看上去也不像个大学一年级的学生」 「是么?那我像几年级?」 「像失业一年级的学生」 「不是指年龄!?你是在谈我有多废!?」 为什么要拿这种无关紧要的部分取笑我!? 「再说了,对外找人的情况,基本只有三种:『需要社内人士所不具备的技术』『需要凑人数』『不希望社内人士承担风险』。我们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技术。而且,我们所做的工作也不是凑人数,既然如此,一般就会认为是第三个,风险问题」 「风险么」 风险只有两个字,但种类却非常多。 身体上的风险,精神上的风险,经济上的风险,其他还有,比方说—— 「情报走漏的风险么?难道说,那个樱木先生和目标认识?虽然他的长相没那么有特征,但他以前跟目标接触过,担心继续进行接触会被察觉到。有没有这种可能?」 「他说过,他的小组正在行动。还说有两个人正在进行跟踪。跟踪那个目标的不止他一个。他的脸会被认出来的话,换别人来应该就可以了。专程雇外面的人,而且还雇两个不知信不信得过的外行大学生,于情于理都不合」 「唔」 经她这么一说,我能明白,我们是作为相当微妙的身份别叫来的呢…… 「那么,这样如何?樱木担心自己跟调研会社的社员说话的情形被目标看到,以致事情败露,所以才雇人做兼职」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给我这顶帽子?我要是戴着这顶帽子,碰巧遇到目标的话,结果还不是一样」 唔唔唔唔唔。 搞不懂。一头雾水。 「而且,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我们被受雇的理由不清」 「那是什么问题?」 「是工钱暴涨的事情。换句话说,我觉得可能发生了什么出乎意料的情况。当时,在我们浑然不觉之间发生了某种情况,而对于这个情况,作为奖励给了我们双倍的工钱。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从樱木先生心满意足的表情也可以这么看」 「发生了某种情况……」 「呵呵。还不明白么」 …………。 …………。 …………诶? 「怎、怎么回事啊,你这无耻的笑容」 「我一切都明白了。我已经明白了啊,加茂十希君!」 我的直觉告诉我。 这家伙的分析,大概没猜对。 因为当小照露出这种自信满满的表情时,总是这样。 「知道么?当逻辑走不通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去破坏墙壁,而应该寻找回避的方法。也就是说,我们来改变一下假象条件看看吧」 「不,我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啊」 「分析点有两个,叫我们做兼职的特殊理由,以及工钱暴涨的理由。将这两点结合起来思考,完全解不出这些问题,所以我们要分开来思考。我们来逐个地去看条件,如果工钱暴涨,跟打工内容完全无关的话,会怎样?」 「…………啥?」 「这顶帽子……我不知道为什么樱木先生会带在身上。不是所有社员都会随身携带,在会社里到处都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他要常备在身上?会社没有制度要求,而且那帽子在功能上算不上优秀,也不可能是出于工作上的需求,毕竟作为调研会社也不可能戴这种表露身份的帽子。既然如此,那又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今天带着帽子?」 「鬼知道……」 「很简单。因为对他来说,有这么做的必要性。他有必要总是备着帽子。他说不定会遇到不得不戴上帽子的情况」 可能是我想多了。 感觉分析正朝着无聊到死的方向去了。 「想来,我可能也在不知不觉间威胁过他。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你记得我对他说过什么么?」 「不记得……」 「我对他说过,谎言与欺瞒乃世之常情,让他把帽子拿出来看看。他当时明明没有戴帽子。做了一件不好的事啊……」 快住口……! 就在刚才,一股真正的不安短暂地在我心头闪过,不要践踏我不堪回首的过去……! 「也就是说,他曾试图隐瞒。 想隐瞒通过一顶帽子就能够掩饰的事情……想隐瞒尽量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更进一步说,想隐瞒头上的秘密……。他觉得这件事被我们给看穿了,所以加了工钱」 「也就是说,他给我们加工钱是为了……」 「也就是说,那是封口费呢。这样就分析完毕了!」 这家伙…………! 要涌上来了。漆黑的感情要涌上胸口了……! 「那、那么说,他雇佣我们的理由是……」 「诶?不是很简单么,就是为了完成那个作战吧。你想,作战代号是『love☆love风暴来袭!~和风菜单与失恋书签~』对吧?那种工作,不给钱的话我可是死都不想去做呢」 说得事不关己似的。 小照对主动扑进去死抓不放的问题给出了答案。 可是,她那得意的表情,我怎么也—— 「从一开始…………」 「嗯?」 「答案就没变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又回到最开始的结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法接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放纵涌上来的激情席卷全身,将手直直地伸了出去,伸向小照的腋下。 「侧边不行啦嘻嘻、嘻嘻嘻、呼呼呼呼呼呼呼、呜啊哈!!」 要让这个爱戏弄人爱捣蛋的分析家老实下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挠她两胁。 我对此了若指掌。 【聊天室】 whilhelm:哎呀,真愉快呀! 十希男 :托你的福,一个小时就挣了两万元 十希男 :可到头来,究竟为什么要加一万元呢 whilhelm:哎,事后我试着重新想了想,稍微想明白了 十希男 :噢噢,你明白什么了 whilhelm:需要对外雇人的主要情况 whilhelm:我不是举出了三种么? 十希男 :嗯。我想想 十希男 :『需要社内人士所不具备的技术』 『需要凑人数』 『不希望社内人士承担风险』 whilhelm:对。不过,还有一种情况需要拜托外人 十希男 :是什么? whilhelm:不信任内部人员的情况 十希男 :哦………… whilhelm:若是从「让我们做什么」这种观点着眼,就会误入歧途 whilhelm:因为樱木先生是调研会社的职员,所以我们应该从他「想要调查什么」更加深入地去思考。 十希男 :想要调查什么,不是目标么? whilhelm:就是这样的啊。不怀疑这一点是不对的。如果找我们帮忙,并不是为 了调查坐在你身后的目标 whilhelm:那么,就是想利用我们观察情况 whilhelm:倒不如说,目标有可能是当上店员潜入在店里的调查员 十希男 :咦?咦? 十希男 :为什么? whilhelm:因为这次的行动,是瞒着那个调查员进行的 十希男 :瞒着? 十希男 :不对吧,可我们在到店里去的时候 十希男 :从他的表现可以看出,他知道我们是两个人 whilhelm:年轻男女一起进店,通常都会认为是一对。之所以经营的是和式料理 却要装潢成西洋风格,就是盯上了年轻的顾客群体,所以平时来的客 人中就有很多情侣……也说不定。而且我们可以认为,他的本职工作 是调查员,所以不熟悉接待客人的口吻。 十希男 :你说的或许不错…… 十希男 :那么,有什么他并不知道我们情况的根据么? whilhelm:咦 whilhelm:他为了妨碍你跟目标接触,抓住了你的肩膀。如果他了解我们的情况 ,打算按照樱木先生说的计划执行的话,如果有东西会干涉到你,应 该极力地排除掉才对 十希男 :唔 十希男 :可是,你说樱木先生盯上的其实是那个调查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whilhelm:八九不离十 whilhelm:我认为他想知道调查员和调查目标之间的关系 whilhelm:说到底,如果委托人希望尽快得到结果,就不应该选择「加深关系, 从对话中套出情报」这种方法 whilhelm:所以我认为,这次先行动的意图,恐怕是想要制造出调查员与调查对 象接触的那一瞬间。他想通过这个过程,验证「两人是不是原本认识」。这样就说得通了 十希男 :也就是说 十希男 :樱木先生的目标,是确认事情发生后,做服务生的调查员和目标融洽 地聊天的情况么 whilhelm:应该是 whilhelm:正因如此,他抬高工钱,强调不要声张 whilhelm:如果调查员和目标不认识,那么他的疑惑也就排除了,这样也就不需 要封口了 十希男 :唔 十希男 :小组里如果有目标那边的内线,调查就很难进行了呢 whilhelm:嗯 whilhelm:不得不去证实呢 whilhelm:樱木先生也和我们一样,不知道让自己做什么 whilhelm: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调查内容或同伴的动向中存在疑点 whilhelm:他雇用我们,就是想让隐藏的真相渐渐浮上水面吧 十希男 :浮上水面……么 whilhelm:樱木先生在害怕什么?光是因为「不知道在做什么」,不至于让他自 掏腰包雇用我们吧 whilhelm:应该认为,樱木先生看到了一些征兆 whilhelm:看到了让他对自己小组的潜入调查员失去信任的什么东西 十希男 :不知道让自己做什么……么 十希男 :就是那什么,无知会诞生恐惧么 whilhelm:知识能创造战略,无知会召唤恐惧 whilhelm:自己身边的什么人,正在染指自己所不知道的恶劣事情的可能性 whilhelm:樱木先生一定是无法忍受,觉得必须进行确认了吧 十希男 :你很喜欢那句话呢 whilhelm:「大概没问题吧」 whilhelm:「我相信他们,所以用不着确认」 whilhelm:不被这种暧昧的想法所迷惑,想要主动确认情况的樱木先生,是从职 业意识出发,委托我们那么做的吧 十希男 :天降好事的背后总是另有文章 十希男 :这话是真的啊 whilhelm:甜蜜陷阱 whilhelm:将无知造成的恐惧驱散掉的行动力 whilhelm: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呢! whilhelm:啊啊,太开心了! whilhelm:有甜头就要去尝,这么做果然是对的呢! 十希男 :我和你之间 十希男 :尝到的甜头貌似不 一样呢…… whilhelm:那么,我也该下了! whilhelm:晚安,加茂十希君! 十希男 :嗯,辛苦了 whilhelm:辛苦了! 分析2 柔情之塔 人的感觉只要磨砺就能发光。……似乎是的。 这一次不是努力、才能之类的情况,而是跟感性有关的情况。 人的感性会让同样的东西看上去各不相同。不管我怎么主张「这个帅气,很浪漫」,可某个女孩都会这样说,来否定我——「不过是机器人在胡闹罢了,而且是现实中连自重都无法完全支撑,虚构出来的机器人」。她不管怎么主张「这件衣服好可爱,颜色真棒」,我都没有任何感觉,只会这么应上一句——「不过是一件圆点花纹的连衣裙,在刚才的店里也看到了一样的」。人的感性千差万别。 她说,这似乎并不是来自于性别间的根源性差异,而是感性因为培养方式的不同而造成的变化。男孩子会想到自己觉得帅气的东西是什么,动不动就去向往帅气的东西。然后这些东西和强大与力量这些词汇结合在一起,对机器人的向往便随之产生。所以,并不是所有男孩子都爱巨大机器人。 换句话说,感性这种东西,根据培养方式的不同,发光的方式也会改变。从现在开始培养也不迟。人的感觉只要磨砺就能发光。现在的感性稍稍有些迟钝也不要紧,人只要稍稍努力就能改变感性—— 讲到这里,小照似乎期待着什么,直直地注视着我。就算她不做这么细致的说明,信息也明确地传达给了我。 总之,小照想说的事情就是,我现在这身衣服非常的——以致小照完全无法认可的——掉渣吧? 「干嘛啊,这次我弄得很时尚了吧」 「真亏你穿着这身土掉渣的行头嘴上还能那么自信地回答我,小妹我真是不得不对您五体投地。你这紫黑紫黑的深色衬衫是闹哪样。中毒状态么?你是状态异常的游戏角色么?」 「紫色似乎能提升男性的价值」 「是降低才对吧!状态降得可怕啊!那你那件白裤子呢!不,光是白的话倒也没什么,可为什么只有七分!跟脚上穿的黄色袜子完全不搭调,而且袜子还超不讲究!」 「因为白色黄色对眼睛好」 「是令人不忍直视的搭配吧……那么,那块就像用乱七八糟的颜料泼过的夸张手表呢?为什么我感觉那东西比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哭着求爸爸买的24色蜡笔的还要五彩冰粉」 「钟表店的老板强力推荐的,我也没办法啊。而且你瞧,俗话不是说,手表还是张扬一点更显得美观么」 「…………恶战苦斗……我脑子里现在被这个词塞满了啊」 恶评一波接一波。 怎么了?明明那么时尚,明明费尽心思去挑衣服了,为什么非得挨你批? 不过要说小照的话,她今天这身确实十分轻盈十分可爱。长裙和包都是淡色调,确实给人一种温馨柔和的感觉。不过啊,对我的评价再宽容一点也没什么吧。 小照面对苦思冥想的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想要培养你的时尚兴趣,没准真是我弄错了……真希望你变回那个只有黑白灰的,简单踏实的你……」 「为什么啊,是你让我追赶潮流的吧」 「对呀!我是发了封邮件让你变潮!可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弄成一个中毒状态的怪人!我竟然会跟穿成这样的你进这么时尚的店!我不活了我!」 小照火冒三丈。 她正用她那纤细的身体死命跺脚,真可爱。 在惹她生气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这种事,不过因为衣服的事惹小照生气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我也不怎么在意了。可能我已经习惯被吼了。也可能是我的感性已经被她有关时尚的说教弄迟钝了。这也不失为一个源于日常生活的有关感性变化的好例子。我得到结论是,感性这种东西果然能够在后天改变很多。 我也考虑过我的感性可能是与普通人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但我也觉得,小照用「流行的店」来描述这个地方,非常贴切。 我听过一些预先评价,说这里感觉像小人国,走进一瞧,传闻确实不虚。能让人感觉就好像自己长大成人之后头一次触摸小学课桌一般不对劲的小小桌椅,西洋风格的氛围,绿色调的墙壁,专程弄得很低的天花板,设置得更加低的神秘扶手,工艺非常细致。 店内的各个地方藏着小矮人的人偶,一个个都充满兴趣地盯着客人的脸。令人感觉就像闯进了小矮人们的秘密世界。 红茶据说是这家店引以为豪的特色,有着水果芬芳的,不可思议的甜美,而红茶风味的蛋糕也非常可口。 只要我不是中毒状态,小照应该会非常开心。 「可爱的店里配上香醇的红茶……真是找到了一家不错的店啊……可陪我的人是这个鬼样子……」 「算、算了,我的事就先别管了。蛋糕也很好吃呢」 「嗯!」 真快。态度转变得真快。 那么拘泥的小照竟然如此轻易地接受了话题的转变,可见她相当中意这家店的蛋糕。 「甜味是好东西呢。甜的东西一进到嘴里,脑袋里许许多多的东西一下子就消散了。对我这种平日里一直动脑的人来说,能够拿出美味蛋糕的店,就宛如沙漠中的一片绿洲」 「我没你那么喜欢甜食……但我觉得这里的东西确实很棒」 小照不解地歪起脑袋。 「甜食……不喜欢么?」 「我小时候很喜欢,可不知不觉间,就没那么大欲望了」 「唔」 「不过,这种事不是常有的么?以前喜欢吃甜食但现在不太喜欢了,以前讨厌吃蔬菜但现在能吃了……人的感性是会随着年龄改变的啊」 「人的感性……会随年龄改变……?」 小照重复着,思考起来。 她双目的焦点渐渐涣散。 啊,这可不妙……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却为时已晚。分析已经开始了。人的思考只是没有化为言语,只是旁人无法理解,却已经在看不到的地方逐渐成型。 小照闭上眼睛,逐渐深入分析。 「这句话很有意思。你说,感性会随年龄变化?很多人长大以后也不喜欢吃甜食?这种倾向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可以认为它已经成为了常识。但对其原因似乎非常欠缺分析。这是个很棒的分析对象啊,加茂十希君。有了可爱的店,有了美味的蛋糕,最后再点缀上了雅致的分析对象。来吧,分析开始。让我们找出来吧。那肉眼看不到的……感性和餐后甜点呢」 「嗯。要不要再来杯红茶?」 「不用」 我想打断她说话,让她的分析欲也冷却下来,可我当然没能如愿以偿。 「归根结底,人的感性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化的?若是从感性这个词所指的范围来思考,范围实在太大,所以这次就只思考味觉吧。人的味觉不是那么容易突然变化的。昨天还很喜欢的饼干,明天就变得讨厌了,这种事通常不现实」 唔。 我觉得饼干永远都很好吃。 「那么,有什么情况能够改变喜好么?比方说,对饼干有过不好的回忆,认为饼干被下了毒,被诸如此类的强迫观念所桎梏……虽然并不是完全没有令人短期内改变喜好的情况,但这些并非普遍现象,所以这次的分析就将它们排除掉。那么,除这些因素以外,有什么情况能让人不再喜欢吃饼干呢?」 「唔……没有!饼干永远都很好吃!」 「是么。比如说,现在给你上一些饼干,你觉得怎样?」 「我会非常开心」 「那么,之后你回到家,又吃了咖喱,又吃了拉面,又吃了汉堡排,还吃了布丁,最后看准你动都动不了的时候把饼干拿上来,你觉得怎样?」 「唔」 吃不下了吧。 原来如此,是有这种情况。 「硬要说的话,饱腹感也算是突发事件……可是这种情况具备普遍性,是任何人身上都可能发生的现象。有必要探索这种情况。具备普遍性,在任何身上都会正常出现,所以这是自然而然地,慢慢地让感性发生变化的事情……?」 要问我是不是想没想到,我只能回答我是。 可我很明白,如果我不附和,默不作声的话,会惹小照不开心,所以我硬着头皮陈述了一种观点 「会不会是因为身体变得成熟之后,需要的营养素改变了?」 「我总是在摄取过量的糖分。即便并非必须也想要吃,那就是喜好,那就是感性。不是需要什么,而是喜欢什么,就用这一点来论述吧。这样聊起来更开心」 「你这逻辑简直掺了砂糖一样甜(肤浅)」 ※译注:日语中『甘い』有甜,也有天真、肤浅的意思。下文有类似情况,不再累述。 别把喜好搬到理论上来。 从她天真态度,完全可以她根本半点都不准备从逻辑与科学的层面精辟地进行分析。算了,就算从逻辑与科学的层面精辟地进行分析,她还是会一直讲下去,这只会加速激化我的精神压力,所以她那样倒也没什么。 「从喜好来思考思考,首先作为大前提,所有的小孩子都喜欢吃甜食」 「把这个当大前提只怕问号不断吧……」 你这个前提条件只让我觉得你的脑瓜已经被糖分支配了…… 「我知道,例外当然是存在的。可是,很少有孩子会说自己不喜欢甜食,还有些好孩子顾虑父母,所以不主张自己的喜好,这些就先不做讨论了。作为原则,人是一生下来就喜欢甜食的生物。正因如此,乡下的奶奶会做好大福饼和年糕小豆汤等孙子来。正因如此,可乐才是全世界卖得最好的清凉饮料」 你这将饮料业的努力完全无视的强大决意,我不讨厌。虽然不讨厌,但我觉得分析家不该这样。 「从前提能够看出怎样的事实?绝大部分中在小时候就经常品尝甜味。没错,这一定就是答案。人因为吃了甜食,所以渐渐不喜欢吃甜食。所以我回到乡下,就算有人为我端上大福饼,我也完全开心不起来」 「你这逻辑简直掺了人工合成甜蜜素阿斯巴甜一样甜(肤浅)」 她的分析愈发粗浅。 完全被小人国的气氛给软化了。 这肯定是糖分摄取过量正在发生异变吧。 「也就是说,之所以年龄越大越不喜欢吃甜食,应该就是因为小时候甜食吃太多了吧!会不会吃太多,过于熟悉,所以在人生层面上厌倦了呢?这样就分析完毕了!趁还喜欢的时候尽情地吃喜欢的舔舐,果然最棒了呢!反正用不了多久就吃不了了。因为血糖指数之类的层面上……」 「不要用最后一句话一下子把人从美梦中打醒!」 我不经意间声音过量了。搞砸了啊。 附近的店员吃惊地转过身来。 「这位客人」 「啊、是」 这次换我吃惊了。因为那位提醒我的男性店员,尺寸就像小人国的居民一样。他比小照这个女孩子还要小。他有着端正的五官,然而小个的体格,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帅气」而是「可爱」。他有张娃娃脸,但不像中学生。 「声音太大的话,害羞的小矮人会被吓跑的……」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这是多么机灵而又时尚的指责方式。 我明明做了错事被人指责了,却萌生出一种有所收获的感觉。 「真是的,都怪你啊,小照……」 「咦?怪我?」 这事要怪,当然得怪你这家伙刚才明明还一直像糖果屋的居民一样细述着甜腻的梦幻物语,却冷不丁地就转换到因高血糖而禁止过量摄取糖分的中老年悲惨话题。 「可是,最要怪的是小巡吧」 「不,我认为得怪你……你说的小巡,是那个小巡?以前跟我们上同一所高中的那个人?」 「对,就是那个小巡」 小巡是我们高中认识的好朋友,叫做东道巡。 她是个无比开朗,无比温柔,无比纯真,个子稍微有点高过头的女孩。我们上的大学不一样,所以我最近基本没跟她见过面,不过小照现在也在跟她维持着来往。 总之,原因就是小照太另类了,愿意跟她做朋友的人太少了。正因如此,名叫赤村崎葵子的这个女孩,会跟愿意陪伴她的人当一辈子朋友。 「这种享受甜食的好去处,我平时都是邀小巡来的,可她最近貌似有男人了。所以,她拒绝了我的邀请……不可饶恕……」 「诶?小巡迎来春天了?我都不知道啊」 向小巡那种温柔的孩子,会得到幸福是早已注定的事情,这既不存在问题,也不会让人嫉妒。小巡身旁多了一个男朋友。嗯,感觉很幸福啊。 「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我原本以为她拒绝我的邀请,是因为她们大学的课题太难了。结果不是的。证据我都掌握了。饶不了她……竟然一个人收获幸福……」 「你也去收获不就好了」 「嗯。嗯,我就是这么想的,于是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啥?」 「小巡钱包里有收据和积点卡……我频繁光顾这家店,是为了寻找目标」 「别擅自偷看别人的钱包」 「我没有偷看。只是我们在聊天,聊着聊着就碰巧发生了要互相给对方看钱包的情况。终归只是碰巧,对,碰巧。算了,这件事先别管了,我还知道,每个星期天,他们必定会来这里。所以我这次来,是为了监视」 「真…………」 真够无聊的啊你……! 是为了这种事才把我邀出来的!? 是为了这种事才让我弄时尚的!? 你也够可爱的啊!除了观察别人和分析现象之外,你就无事可做了么!? 我抱住脑袋,摇了摇头。感觉头好痛。虽然实际上并不痛,我却装作头痛,想要回家。 我没有理会还在念念有词不停抱怨小巡的小照,将玻璃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这个时候,刚才那位小小的店员从我旁边走了过去。他似乎走到我身后的第二张桌子。隔板挡住了视线,所以我看不清楚客人,但我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来看我了啊」 「诶诶?我星期天总来的吧!」 「话是这么说」 「是啊!阿步坏心眼!」 「哈哈,我这就去交班,等我一下吧」 「好~」 …………嗯? 一个开朗的声音鲜明地传了过来。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总感觉就是在几个月前在高中的时候。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不止让我,也让小照瞬间想到了声音主人的身份。我们两个一起,悄悄地伸长脖子,向那张桌子窥探过去—— 「那么,就先…………啊!?小照!?加茂君!?」 被发现了。 我朝小巡招了招手,小巡也率真地向我招了招手。她完全没有对极力妨碍她约会的我们冷眼相待。小巡,你真是太温柔了,怎么说呢,那个………… 对不起。 *** 得到当店员的阿步的关照,我们从两人桌换到了四人桌。听说阿步还有五分钟就交班了,他先回到了厨房,留下的小巡去了洗手间,现在只有并排坐在一边的我和小照。 「喂……我们果真应该回去吧」 「别开玩笑 啊……我想和小巡的男朋友说说话啊」 「叫我别开玩笑……唯独你没资格说这话……」 我要说不好奇,肯定是骗人的,但我还是不想妨碍他们,这份心是不掺假的。可我如果目击到的是小照……要是发现小照在跟谁约会的话,我就全力以赴地泼冷水,泼冷水,泼冷水。 「久等了!」 只见那光辉的笑容与伟岸的身躯,头顶之上,便是我们的太阳。小巡——东道巡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对我们微笑着。小人国对小巡来说貌似实在小过头了,她坐在椅子上的样子显得莫名憋屈。然后,她明明没戴任何装饰品,服装本身便营造出了一种装饰感,看上去非常时尚,而这肯定不是我的错觉。 「终于被小照发现啦!」 「呵呵呵,你竟然瞒着我搞男女交际,实在太奇怪了呢!我主张,你要找男朋友首先应该得到我的认可!」 「对不起,小巡,打搅你约会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总能见面的」 她凝视我们的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责难之色。看来他们真的每天都会见面。 就在小照想尽办法想从小巡嘴里问出男朋友情报的时候,还没过五分钟,男朋友本人便过来了。他就是刚才提醒我不要大声喧哗的那个小个子店员。 本以为接下来他要和小巡共度两人的午茶时光……结果令人开心的是,他还给我们免费送上了松糕和红茶。太棒了,其实我也很想尝尝这里的松糕。在这个时间点上,可以说我已经完全喜欢上了这位小小的男朋友。 「久等了!」 「小照,加茂君。他是田野步!」 「田野步啊。不管是田野还是步,我都不允许你们随便叫」 听到这闻所未闻的珍奇自我介绍,我脑袋顿时当机了。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叫? 「请多关照,阿步!我的名字叫赤村崎葵子!叫我小照吧!」 「……小照?赤村崎?称呼和本名八竿子打不着啊」 「是呀,其实她的本家是经营神社的,名字叫照坂神社。因为她是那家人的女儿,所以就有了小照这个名字,很简便吧?」 「我以为,神道方乃日本之心」 「…………神社。有意思」 简便的或许是我的解释才对。要从小照看出神道之心,确实是强人所难。不出所料,田野步也在用眼神也在对我说「你在撒谎」。对不起,我撒谎了。 「有意思!小照家原来是神社啊!!」 不知怎的,倒是小巡兴奋起来了。 不妙啊……我一个随随便便的谎言,要伤害到纯真的小巡了。 「神社……看上去不像是熟悉神道的样子。倒像是狡猾聪颖深谙世道的样子」 何等强大的分析能力……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小照的本质。可以说,我心中对阿步的评价顿时飙升到了极限值。 「喂,小步!不可以坏心眼啦!」 「可是!我能跟你享受二人世界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减少啊。这我可忍不了。请他们蛋糕和红茶应该已经仁至义尽!我说错了么?」 小巡貌似还有话想说,手不停地动着,不过阿步的谈吐,并不会让我们生气。 「没关系。送我蛋糕,我确实很开心。我很满意!」 「还请我喝红茶。我也很满意!」 好嘞,彻底地原谅他吧! 用那小小的身体虚张声势,装得好像很了不起很拽一样的阿步,我完全原谅你! 「那么阿步!我作为小巡的死党,能问你个问题么!」 「没关系,什么问题」 噢噢,好戏上演了。总是很拽,不愿将对话的主导权让给别人的小照,向自恃甚高的阿步下战书了。 「听说这里是按小人国的理念打造的店」 「那又怎样?」 「店员的录用条件里,果然有身高限制么?」 「喂!小心我揍翻你!」 小心我揍翻你…… 这话本身很粗野,可是他在小巡身旁陷得实在太渺小了,不管说什么话都完全不可怕。再说了,『揍翻你』……这措辞的感性是不是有点可爱。发火的样子也很可爱啊,这个小矮人。 「喂,小照。你这人真不会说话啊。我作为小巡的死党代你问吧。阿步」 「什么事」 「这家店为了不破坏整体感觉,果真要对兼职有要求么?」 「喂!喂喂喂!」 可能是嫌跟我打交道太麻烦了,直接用句「喂喂喂」就把我打发了。即便如此,我还很感激他能认认真真地生我的气。头疼的是,我越来越喜欢这个阿步了。小巡,恭喜你,你肯定你已经得到了通往幸福的船票。 「啊哈哈……啊,抱歉,我稍微去下洗手间」 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想去洗手间。不过,我跟小照不一样,不擅长无视与他人之间的距离感。所以,我祈祷在我去洗手间的这段时间里,小照能够和阿步仅需对话。我还祈祷,她能帮我找到刚好合适的距离感。尽管我的想法有些狡猾,但小照也能借此机会尽情利用关于我的话题,所以没差吧。 这里的卫生间是男女共用,必须上锁。里面也有个感觉是供小矮人使用的冲水便池模型,到处都有小矮人窥视着这边,都不知道该说这装潢究竟是讲究还是兴趣恶劣了。 我怀着坐立不安的心情解完手,洗了手,正当我准备回去的时候,提到了什么东西。 「嗯?……这是啥玩意」 感觉那是白色的一团东西,结果是一个封着口的纸袋被放在那里。 纸袋上印着熟悉的标志。g & dogs』……记得是我跟小照一起去过的一家服装店。 是谁忘在这里的?为什么会放在清洁柜的前面。太碍事了吧,真是的。还是把这事告诉店员……哎呀,对了,阿步就是店员,告诉他不就行了。我回去之后,准备立刻把纸袋的事情告诉阿步。 「喂,阿步」 「你是我什么人,别叫得那么亲热!」 给我来这出么。哎。又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较劲啊。要是跟他相互较劲的话,我就输了呢。 「抱歉抱歉。那么,步步」 「喂!喂喂喂!凭什么这么喊我,你这混蛋!」 「你要总这样,我要怎么说话啊……」 小人国居民的字典里全都是较劲么…… 「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洗手间里放着一个g & dogs』的纸袋哦」 「啊g?」 噢。他不知道么。莫非我终于迎来在时装用语这方面超越别人的一天了…… 「那是著名的时装品牌啊。是个女装牌子。对吧,小照」 小照似乎对我有些得意的说话方式相当不爽,臭着脸回答说 「你说得没错。可你千万别忘了,并不是记得的牌子越多时尚审美就越强」 要你管。让我稍稍沉浸在优越感里有何不可。 「于是,纸袋怎么了」 「纸袋放在清洁柜前面了,我想,可能是顾客忘掉的。不过袋口是封上的,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所以呢?」 「我就想,这事通知店方的人,应该就好处理了吧?」 「……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去收拾」 现在就去啊。不过这话我是不会说的。 等会儿,这家伙会这么说,肯定完全没有干劲。毕竟他已经摘掉了围裙,打工的时间也结束了,这个样子也无可厚非。 话说,这可怎么办,阿步无视我说 的话,可小照不知为何却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等等。g & dogs』不是这附近的店啊」 「啊,所以呢?」 小照思考起来。 以我的经验,小照一旦深思起来,难免会造成很多麻烦,所以应该立即开始妨碍她。我用叉子把我自己的松糕上的草莓叉起来,递到小照眼前。 「来,啊~」 小照向我瞥了一眼。她想要集中精力去分析的心情,似乎被草莓的诱惑给动摇了。看到小照在思考要不要吃,我进一步将草莓送向她的嘴边,小照这才下定决心。 然后,从她小小的嘴里吐出小小的舌头,不知为什么在草莓上舔了一下。 「喂……!!」 这么做有意义!?你这一弄我岂不是吃不了这草莓了! 「好嘞,去确认吧!只要看过实物,事情基本就能明白了吧」 「诶?别人忘掉的东西就别去管了啊」 我嫌麻烦地说道,可小照拉着我的手,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我心想,她要去就一个人去就好了,可我又不忍心这么做。毕竟这个话题是我带来的,我就奉陪她五分钟吧。于是,我也站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 「等等!」 小巡阻止了我。 可能是我多心了,感觉她样子慌慌张张,一边左顾右盼,一边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微微泛红的脸,大大的眼睛。从不会说谎的小巡嘴里,吐露出这样的话。 「反正是别人忘掉的东西,就别管了吧!我们还是继续说话吧!再、再来杯红茶怎么样?好不好?」 …………。 …………。 诶? 已经分析完毕了呢,话说没问题么?我想,小照接下来应该想去分析那个神秘纸袋的真面目,可我已经看到结果了,怎么办? 也就是说,卫生间的那个纸袋是小巡的,她不希望里面的东西被我们看到,所以偷偷地藏在了卫生间里,可东西刚才被我发现了,所以现在慌了? 感觉小巡糊弄人的功夫实在太差了,她今后的人生真的没问题么? 我犹豫着该不该再跟小巡说些什么,一动不动,可小照立刻取消了行动,再度坐回到座位上。 「小巡说得对。瞧我这臭毛病,一有怪事就想去看」 「是、是啊!咱们慢慢聊吧!」 「也对。时间有的是,先慢慢地分析吧。关于纸袋里的东西……」 小巡的笑容僵住了。 只见她定格在微笑的状态上,冷汗涔涔。 看到她的样子,我能确定。谎言是人生最棒的调味料……人就是用骗与被骗为生活增光添彩的呢……! 我用余光看了眼小照,只见小照本人正一本正经地回望着小巡的眼睛。在这个情况下还不笑出来,我真佩服小照的演技。 「你、你说分析,要分析什么……」 「人类这种东西,发现了潘多拉的盒子,会禁不住要想打开……也有人会在打开之前猜测里面的东西,猜到了会产生快感。实不相瞒,我就是这种人」 若是潘多拉的盒子,不管是谁都想打开来看上一看,可偷窥别人的私人物品实在不敢恭维。不过这情况挺有意思,我不会阻止的。 「我觉得,只是普通的遗失物」 阿步这么说道。 他的想法太正常了,反倒让我吃了一惊。 「只是普通的遗失物,那你去收拾一下如何。总之,令人在意的分析点有两个。一是,纸袋会什么会被拿到这里。附近没有g & dogs』的店铺,很难想象物主是在店里买了东西之后来到这家店的。不是因为物主在无奈之下带进来的。这是有意识地带进来的……而且,纸袋是服装店的东西,但里面不一定就是衣服」 「是用来代替手提包吧」 阿步当即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思考方式。我也这么觉得。 「代替手提包。嗯,原来如此,就假设这是正确的吧。既然是代提手包,那么也对第二个分析点思考思考吧。也就是说,那个纸袋所留在的地方」 她的这些分析听上去很正经,可怎么想都觉得毫无意义。那个纸袋肯定是小巡准备的。感觉小巡从刚才起手指就在抖,紧张得瑟瑟发抖。 可是,小巡为什么要把私人物品藏进洗手间呢?我觉得,你要是不那么画蛇添足,小照就不会开始迷分析了。隐藏私人物品的理由……反过来也就是说,为什么带在身边不好? 是被我们看到会害羞的东西……? 可是她把东西带进店里了,所以应该是拿给阿步看的。 ……啊,原来是送给男朋友的礼物么! 惨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虽然我知道,跟小巡打头脑战不可能会输,可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看穿了。 不过话又说话来,提前知道答案的快感,真的存在啊! 虽然小照还想继续进行她的迷分析,但我已经得出了答案,所以我只要不去用心的听就行了! 「根据加茂十希君的描述,那个纸袋似乎放在了清洁柜前面?」 「咦?」 小巡发出疑惑的声音。换句话说,这是「哎呀,我本想再藏深一点啊」的意思呢。昭然若揭了哦。小巡,你这个人是藏不住事情的,所以你就安安心心诚诚实实地活着就可以了。 「如果是无意识间放在那里的,就显得不自然了。想想看,你自己要是想把纸袋放在洗手间里,会放哪里?」 小照刚这么一问,我们三个立刻做出了回答。 「洗手间的隔间里?」——阿步。 「洗手的时候会放在脚下!」——小巡。 「要是我,会留在自己的座位上」——我。 因为,放洗手间里太脏了。 可能是问出的问题立刻就得到了回答,感到很满意,小照心情越来越好。 「是呀。刚才举出的所有地点,可以说都是在无数身边」 「……咦?只有我的意见被无视了」 「完全没必要把东西放在清洁柜前面。如果认为是去了卫生间之后把东西放下后忘拿了,会留下稍许疑问」 连我说的话都被无视了。 算了,随她怎么玩吧。 「整理一下之前说过的情况,就会得到这样的结论。那个纸袋并不是碰巧带进去的,物主不是买了东西之后原封不动地拿进去的。感觉物主是故意把那个纸袋放在这家店里,放在那间洗手间里的。小巡,那个纸袋里装的什么东西,说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吧」 小巡咽了口唾液,然后直直地盯着小照的眼睛。看到小巡没有自发地说出来,我觉得纸袋里面的东西不是讨论到这里就能推测出来的东西。 「纸袋里面的东西……是……」 在这紧张的一瞬间。 我咽了口唾液。 「是炸弹啊……!那个纸袋里装的是炸弹……!」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噢噢、噢噢、太棒了……! 小照的分析又开始彻底失控了。 感觉事情要变得有意思了……! 小巡对这个分析结果表示惊讶,张开大嘴。我察觉到了她的心理状态,她是觉得事态被出乎意料地夸大了,感到坐立不安。另外,坐在旁边座位上的一对情侣听了小照的分析后,现在正脸色铁青。反正都是瞎扯淡,用不着担心啦。 「听到没,说不定是炸弹。你这个店员准备怎么办,步仔」 「别擅自给人起外号,十希砰」 「十、十希砰 ……」 被起外号了。这外号比「加茂十希君」可爱,我很喜欢。从今天起,我就是十希砰了。 「等、等一下,小照!炸弹也太小题大做了,不可能的吧!」 「没错,得出炸弹这个结论,可能太草率了。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不能认为那个纸袋是顾客带进来了,也不能断定里面的东西是衣服……那是可疑物品」 「可、可疑物品」 「我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哦,小巡。但是,用不着那么慌张。只用证实一下就可以了。如果不是炸弹,就能放心了吧」 小巡脸上渐渐失去血色,感觉好可怜。 我想向小照提议,玩笑也开够了,我们还是离开,别妨碍他们约会了。就在这时,小照给我发了个讯号。 「……加茂十希君,借一步说话」 小照无声无息地站起来,拉着我的手指向洗手间的方向。小巡见状,连忙朝我们问道 「小、小照,你们上哪儿去?」 「洗手间啊」 「要、要干什么!?」 「啧、啧、啧。这个问题真不识趣。在洗手间做的事,只有大·中(啾)·小吧。别偷看哦!」 我完全搞不懂,这三个选项里究竟哪个指「分析」。 *** 这种行为本身不值得称道。揭开别人想要隐藏的事情并藉此取乐,这基本上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小照如果想偷看纸袋里的东西,我准备明确地制止她。可是,看到品性单纯的小巡那么慌张的样子,我觉得实在太有意思了,所以对小照之前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到这个份上了却要制止她,我确实也有些过意不去。 我告诫她的口气之所以比较柔和,大概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小照,别太欺负小巡啊,怪可怜的」 「…………这就是那个纸袋么」 她没有听。 虽说之这里是男女共用的卫生间,但让我和她两个人一起进来,我还是有些抵触,不过小照倒是毫不介意,从各个角度观察着纸袋。这个破破烂烂的纸袋,有那么有趣么。 「加茂十希君,你觉得这个纸袋里是什么?」 「是小巡的私人物品吧。看她那慌慌张张的样子,准错不了。依我判断,应该是纪念交往一个月之类的,准备送给那个小小男朋友的礼物。可是我们在场,让她害羞了」 与其说是自己害羞,倒不如说是关心那个自尊心强的男朋友……。…………不,这也不对。小巡心里不可能想那么多。就算她心里能想那么多,脑子应该也转不了那么快。 由于我在想这些不礼貌的事情……应该不是的,小照不知为什么,正摆着严肃的表情。 「……只是这样?你的思维到这里就停止了么?」 「才不是停止,是终止」 「分析太肤浅了,再仔细想想看」 呶呶呶。我有些冒火。 海和分析不一定就是越深越好哦。 「喂喂喂……我说啊,我跟你不一样,对打探别的隐私不感兴趣。既然小巡不想告诉我们,别管它不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敢肯定,这纸袋本来不是小巡准备的」 「啥?你怎么知道?」 「太大了啊。这尺寸能装四件毛衣啊」 「她就不能拿四件毛衣大小的礼物么」 「怎么会不能拿呢。那么,换做你会怎样?如果想把这么显眼的纸袋找地方藏起来,通常会选择放在这种地方么?换做我,我可不会。这个样子,说不定会被什么人给拿走……也有可能会被店里的人认为是丢掉不要的」 「……说不定是小巡脑子没那么灵吧」 「有可能……可是。我觉得,小巡可能是准备把什么东西藏进这个柜子。然而,发现了这里有个纸袋」 纸袋不是小巡的东西,一开始就在这个卫生间里。哎。有这种可能。经她这么一说,感觉小巡当时确实没带纸袋。 …………于是呢?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有个清洁柜,盥洗台下面也有收纳空间」 「是啊」 「既然如此,这个纸袋为什么在外面?」 「…………嗯?」 「根本没想要藏。就算想要把什么东西藏进纸袋里,若是想这个样子随随便便地摆在外面,也根本没有意义。就算不等到你发现,也会被别人发现的」 「是觉得被注意到也没问题吧。一般谁会觉得有那种想去分析里面东西的小孩子在啊」 「……总而言之,就当小巡想把送给阿步的礼物藏起来,以此为前提深入分析吧。小巡现在身上什么包也没带,对吧?」 「这件事我知道……那又怎么?」 「在这家店里,我们最开始看到小巡的时候,她并没有拿什么纸袋哦」 「唔……确实没拿」 「那么。小巡是怎么把礼物带到这家店里来的」 「怎么?用手拿的?说不定装在牛仔裤的口袋里……」 「既然能装进口袋,就没必要专程藏进纸袋里了吧。因为只要事先装进口袋里,就不会被我们看到了。这么说的话,她恐怕是直接用手拿来的。小巡想要藏的东西,不是能够装进口袋的大小,如果不做掩饰就会被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尽管如此,还是没什么必要装进包里」 「……那是什么?」 「谁知道呢?满足条件的东西是什么东西,这部分终归逃不出想象的范畴。关键在于,那是可以正常地直接用手拿的东西。如果那东西装在这个纸袋里,可想而知应该没什么重量,而且是方便徒手拿的形状。了解到了这一步,加茂十希君,要不要试试摸摸这个纸袋看看?要小心,尽量不要把它弄动」 我照小照说的,伸出手。 我按捺住颤抖,小心翼翼地,缓缓地触摸纸袋。 我的手指抓上去,准备提起来,试着微微向上方用力—— 「…………很重」 而且很硬,很大。 这是纸袋里藏的,是某种不适合徒手拿的方形东西。 还是立刻把被折叠过的袋口已经打开,确认一下里面比较好。可是,我的手怎么也没办法那么去动。即便平时总对小照的分析提意见的我,现在也完全不想采取那么大胆的行动。 「平心而论,我也不会主张这一定就是炸弹。但是,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断定这是可疑物品。这个遗失物,太不自然了」 不自然的遗失物。 刻意留下的置物。 某人,出于某种目的,将这个纸袋放在了这里——原来小照想说的是这个么。 「这个只带恐怕从一开始就放在这个卫生间里了,里面藏着小巡的私人物品。这大概是十分钟之前的事情。可是现在这个纸袋里装的,并不是小巡的东西。……有人把里面的东西调包了。然后,那个人把纸袋放在了故意被人看到的这种地方。物主可能还在店内,可能正等着有人发现可疑物品,闹出乱子」 我咀嚼小照说的话。我想像平时一样付之一笑,拼命寻找反驳的突破口。可是,我找不到。我的眼里只有这个不自然的纸袋。脑子里,只有一无所知的小巡,脸上的那张笑容。 冰冷的某种东西,滑过我的背脊。 *** 「怎么样了!?」 被这巨大的声音吓到的不只是我们,更是小巡她自己。 「没怎么样啊。总之,我们把纸袋照原样地留在那里了。有点不敢看里面呢」 「是、是么!」 听到我说的话,小 巡明显地松了口气。她的样子不禁令人微笑,可听完小照的分析之后,我实在笑不出来。 小巡肯定以为那个纸袋里装着自己藏起来的东西。最好还是别让小巡靠近那个纸袋。 「感觉挺可疑的,最好还是放这边管。后面交给店方来处理吧」 「是么!那、那么,我也可以去看一眼么!?」 「为什么得出这种结论!?」 不对啊!方向性不是这样的吧! 应该朝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方向去想吧! 「没关系啦,你就去看看吧,小巡」 「嗯!」 得到了阿步的首肯,小巡冲了出去。对小巡来说,小人国似乎过于逼仄,她只要稍微一动就会撞到墙壁和陈列品,实在可悲。 「等等!小巡,等等!」 「你慌张过头啦,十希砰。不过是一个遗失的袋子」 话是这么说,可万一里面装了炸弹怎么办。 「我说啊,步仔。那里放了个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纸袋,通常应该稍微慌张一下的吧」 「哪儿有那种事。我觉得,要是有个里面装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袋子,通常应该会想象里面是什么东西,感到兴奋。乱说里面有炸弹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家伙才叫有病」 ……唔,言之有理。 虽然我也被小照狠狠地煽动了一番,多了几分戒备……可我或许真的是吓过头了吧……?不,我觉得,这总比毫无戒心要来得好…… 我苦思着那种思想才是正确的,在我身旁,小照当面反驳了阿步。 「知识能创造战略,无知会召唤恐惧。我觉得要是发现不清不楚的东西,害怕才是正常的反应」 「是么?要说无知的恐惧,那么对什么不知道的东西都去害怕,岂不是要怕个没完。我觉得,面对未知的体验和知识心潮澎湃,这才是具备知性的生物所应有的反应」 「什么意思」 「啊,搞错了,我刚才的说法弄错了。我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你们是没有知性的生物」 「我又不在意」 小照维持面无表情的状态作答。 从她没开一句玩笑可以看出,她似乎非常在意。 「那就好。我想说的就是,一个人在大部分的情况下,不会去看该看的东西,而会去看想看的东西,对吧?小照,十希砰,你们之所以会从一个普通的纸袋中发现恐惧,是因为你们想要看到恐惧」 「想要看到恐惧?说什么傻话,我可是个超害怕看恐怖电影的胆小鬼」 「噢噢,听到你是胆小鬼,我可以确定了。你们看到的果然是你们想看的东西。我觉得,你们笃定事物背后潜藏着可怕的东西,因此,只要不把那东西找出来,你们就无法从恐惧中得到解脱。所以,你们拼命地寻找,寻找能让自己不去恐惧的东西」 阿步咧着嘴,嘲弄一般和说道。 「说得好像很懂样子呢」 「很懂的样子,这可是非常重要的哦。因为这是在主张『我能够自我认同』。这是知识与感情的融合。尽管多少有些扭曲,但无外乎是个性的一部分。至少要比装作一无所知进行分析要健全得多」 阿步喝了口红茶。 我和小照都只是用目光追寻着他的动作,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悲啊,两位自称分析家。拼命地想去怀疑,什么也信不过,活得那么痛苦……尽管遇到了小巡,可到头来还是这个鬼样子,还是无药可救呢」 「跟小巡没关系吧」 「有啊。你们只知道去崇拜,去疼爱小巡,完全不会从她身上去学习」 我、我跟小照并没有崇拜小巡。 「我想你们也注意到了,我比正常人的个头要稍微矮上那么一点」 我觉得不是注不注意到,而是说不说出来的问题。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啊,只是没那么没礼貌直接说出来罢了。 「所以我的视野中,只能映入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人的脚下。我只想把那些杂物分开,只思考靠力量向前迈步」 开始自言自语了。 我最喜欢听人家自言自语了,所以倒没事,可爱说话的小照应该很讨厌这个样子。我看看身旁,却发现小照正真挚地聆听他所说的话。她紧紧地闭着嘴,眼睛张大很大,就像不想听漏阿步的话一般严阵以待。 「我是作为一家大型医院的继承人培养长大的,这对我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一直观察的东西,是比人爬得更好的方法,以及拖人后腿的方法」 大型医院的继承人……富二代么。莫非小巡钓到金龟婿了。 「这个时候我遇到的,就是小巡。她和我……在很多方面,都拥有着截然不同的视角」 很多方面。 身高方面。 「最开始,我曾觉得她是个无可救药的白痴,毕竟大多数的地方她都会看漏。她对别人的中伤很不敏感,对讽刺则是毫无反应,也不懂得评估得失,总是一边笑一边把事情搞砸」 太可爱了。 不禁让人崇拜的可爱。 那么,你为什么说我们不从她身上去学习呢? 「不过,我立刻明白到,其实我才是白痴。我明白,小巡她……眼里的东西都特别特别的温柔。在她眼中,全都是温馨的,明亮的,愉快的,是一条充满救赎的道路。她对人总是很贴心,很阳光,很欢乐,总是给别人带去救赎」 正因为会这么做,正因为想要这么去想,所以人才会接近理想中的自己。阿步现在,认真地阐述着天经地义,又纯粹无比的话语。 「想要活得温馨,就必须去注视人的贴心。想要相信人,就必须找出对人的信赖。正因为你们什么都不去想,只顾着在黑暗中凝目而视,所以你们才会害怕无知」 我们相遇才短短不到三十分钟,阿步所说的话便深入到了小照最根源的部分。 自称分析家。 不能不去怀疑,不能不去调查的女孩。 认为知识能创造战略,无知会召唤恐惧的女孩。 「小巡,她一定是一座柔情之塔」 「…………塔?」 「不是那种在漆脱落到一半表面上重新刷上油漆的虚伪柔情。只以柔情为材料,不断堆砌而成的她,不论何时……她都一定是座柔情之塔……让所有人,都想登上那个高度…………」 小巡的笑容,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小照没有反驳。所以我代替她,开口说道 「你是位诗人呢」 「才不是,只是一介坠入爱河之人」 ……咦。 竟然如此直接地说出这种话,真的很浪漫啊。 嘴巴明明那么毒,那么不好搞,可说不定,田野步也和小巡一样,是个纯真的,表里如一的……温柔的人。 「怎么样。小照,十希砰,说到这里,你们该认可了吧」 「……认可什么?」 「我跟小巡不一样,没那么迟钝。一般谁会乱说店里有炸弹。既然如此,就应该觉得你们另有目的。在这种情况准备愚蠢的话题,理由只有一个。这是在鉴定我吧?你们是小巡的朋友,有什么话随时都能跟她聊,没理由把话题拖延下去。你们的目标是我」 是、是这样么? 原来我必须从这次的分析过程中认清他适不适合做小巡的男朋友么!?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想太多了吧。我向身旁的小照看了看,小照惊讶地张大眼睛。似乎被他说中了。 「……出色的分析能力啊,阿步」 我也赞成小照的看法。出色 的分析能力啊,阿步。 「多谢夸奖。我也附加了相当令人感动的演说。所以没必要继续试探我了吧?」 「试探。啊,没必要呢」 「那么,今天能到此为止么?」 「啥?」 「待会儿我准备开车带小巡到海边去兜风。别说你们要跟来哦」 ……虽然阿步自尊心又强,嘴巴又毒,但搞不好是个非常可爱的人? 浪漫的小矮人王子,和巨大明亮的柔情之塔。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般配的情侣,着实令人惊叹不已。我由衷地祝愿你们两个得到幸福。 我平静地沉浸在美好的心情中,这时,小巡总算回来了。她张着嘴,圆圆的大眼睛里浮现出疑问之色,然后,把那东西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我回来了。呐,就是这东西」 我张大眼睛。 小巡,这东西……不就是那个纸袋么! 「你你你拿过来了么!?小巡!你胆量也太大了吧!」 我大吃一惊。都说了里面可能是炸弹了,但她完全疏忽的样子……!而且她还把放在洗手间里的东西放在了餐饮店的桌子上!各个方面都太疏忽了啊,小巡……! 「嗯嗯?放着不管的话,物主会伤脑经的,这样岂不是太可怜了么?物主可能还在店里,于是我想找找」 好温柔!太温柔了啊小巡! 不过安全意识跟卫生管理要抓紧啊! 阿步只是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纸袋,小巡则是很不可思议地,摆着非常担心,非常木讷的表情。 让现场动起来的,是小照。 「都拿到这里来了,还是直接看看更简单呢。小巡,能替我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么?」 「咦!?我!?」 「当然啦。要是里面装了炸弹可怎么办啊」 「要是装了炸弹,我也会有危险啊!」 「可是如果我被炸到,肯定会粉身碎骨,一下子就飞到那边的世界去了哦?小巡的话,没准只会稍微烫伤手掌哦?」 「咦?咦?」 「我粉身碎骨,小巡的手掌受到轻微烫伤,应该避免的是哪种情况」 「不、不能让小照粉身碎骨」 「那么就有劳你咯,小巡」 「嗯……嗯?嗯,我知道了」 搞什么鬼。别欺负人家纯真,把危险的工作推给人家。 而且,小巡去碰的话顶多只会稍微烫伤手掌……怎么把这种事当作前提啊。 「那我拿出来咯」 小巡打开了折叠过的纸袋,向里面看了看,把双手伸进去,缓缓地里头的东西取出来,那东西是…… 「……树桩?」 小巡发出呆呆的声音。 那是个四方的树桩。我从来没见过树干是四方形的树,所以肯定是加工品。 「这不是店里的装饰物么?喏,这里是突出小人国风格的店吧。这东西应该是小矮人用的桌子或者椅子……感觉就是这类家具」 「这种东西被放进纸袋里,也就是说……」 没人接我的这句话。 可疑的纸袋。 存在炸弹的可能性。 不可思议的状况。 将这些结合起来所能得到的答案。 热情散去,留下这份空虚感。换句话说,我们得到的答案是…… 「……不就是个单纯的恶作剧啊」 沉默降临。 就像长跑中途忽而阵风吹过,一时间忘却酷暑的运动员一样,片刻间,我们的思维缓缓停止,最终完全停摆。 当我回过神来,小照已拿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千元纸钞放在桌上,悄无声息地朝门口走了过去。然后,我刚想到她这是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她便一溜烟地逃掉了。 「这浑丫头……!哪儿来的炸弹啊……!」 她会逃走,也就表示她应该非常清楚。闹出这么大段的乱子,惩罚是不可避免的……! 我也立刻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千元钞票,塞进小巡手里。 「啊,加茂君,你要去追么?」 「那还用说,那家伙,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两位,如果听不到她的道歉也请多担待了,我会惩罚她的……!」 「哦,去吧去吧,终于能跟小巡过二人世界了」 「阿、阿步」 不知怎的,一种不堪忍受的感觉油然而生。 就像逃离那彼此凝望的两人所营造出的气氛一般,我也离开了这家店。我刚一迈出小人国,就像出现了幻觉一样,感觉街道变得更广阔了。我一边感受着自己的渺小,一边忘我地奔跑起来,去追逐不知消失在何方的小照。 【聊天室】 whilhelm:哎呀,真愉快呀! 十希男 :你这家伙,别以为能逃得掉 十希男 :下次见到你,我绝对会惩罚你的! 十希男 :可到头来,究竟是谁,又是为什么要搞那个恶作剧啊 十希男 :树桩家具,这要怎么吐槽 whilhelm:物主应该不是要搞恶作剧吧 whilhelm:因为阿步也没料到会有这档子事 十希男 :……咦?阿步 whilhelm:别想太复杂,对之前的发生过的事情梳理一下,立刻就能看出来了 whilhelm:小巡为了隐藏自己带来的什么东西,利用了放在洗手间里的纸袋。这 也就是说,那个纸袋原本就是店里的东西。 whilhelm:也就是说,有人在后来对那个纸袋做了手脚 whilhelm:不过,纸袋这种东西,一般是不会放在洗手间的清洁柜附近的。我觉 得纸袋应该不会是被碰巧发现的。所以,将方木头放进袋里子的人是 个本来就知道那个纸袋的人,这么想才正常。 十希男 :所以,那个人就是阿步么 whilhelm:嗯。我们来设想一下有人预先知道情况的场合,那么第一个要怀疑的 就是店方的人 十希男 :也就是说,纸袋是阿步准备的? whilhelm:恐怕是的。或者说,那东西本来就是店里的。阿步知道洗手间里有那 个纸袋。所以,他最开始进去的时候,把小巡的私人物品错当成了店 里的用品之类的东西。 十希男 :哎 十希男 :也就是说,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擅自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放进了自己的东西么? whilhelm:如果知道纸袋是别人遗失的或者丢弃的,就不会去用了吧 十希男 :那阿步他…… whilhelm:明明出现了可疑物品,却很不积极 whilhelm:他说他想尽快和小巡创造二人世界,却不希望尽早把问题解决 whilhelm:只是一直坐在椅子上,一直说着没关系,这实在太不自然了 十希男 :唔。阿步么 十希男 :可是,阿步为什么要搞那种恶作剧呢 十希男 :如果不是有你这样一个捏造事实一惊一乍爱闹乱子的家伙,没准到最 后都不用被发现吧 whilhelm:恶作剧这种说法一定不正确 whilhelm:因为那两个人彼此很相像,所以阿步一定也跟小巡做了相同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会不会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 送礼物,很害羞,所以一下 子把东西藏了起来呢?我是这么想的 十希男 :…………礼物? 十希男 :那个树桩么?小矮人用的桌子?唔? whilhelm:那并不是店里的装饰品 whilhelm:不,可能以前确实是店里的装饰品 十希男 :如果小矮人用的装饰品,那要怎么使用 whilhelm:那一定是一种具体表现 whilhelm:对『柔情之塔』这个词的尊敬的具体表现 whilhelm:阿步当时的充满诗意的描述,还记得么? whilhelm:『她一定是座柔情之塔』—— 十希男 :『让所有人,都想登上那个高度』 十希男 :登上,莫非 whilhelm:身高差距超过三十公分的反差情侣 whilhelm:小矮人桌子一般的室内用具 whilhelm:正确的使用方法,是让他自己站在上面 whilhelm:这是自尊心强,充满诗意的他,竭尽所能想出来的点子吧 十希男 :……你连这种事情都注意到了啊 whilhelm:我很早就注意到这时跟阿步有关系了。刚才我也说过了,他实在太不 主动了 whilhelm:不过纸袋里的东西,还有那东西的真面目,我还是差点没看出来 十希男 :我还能最后提个问题么? whilhelm:请讲吧,十希砰 十希男 :回想一下状况就会发现,阿步应该肯定注意不到装在纸袋里的东西是 小巡送他的礼物 十希男 :而他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把木头装饰品装了进去……那么,被拿出 来的「小巡送的礼物」究竟上哪儿去了? whilhelm:真的么? whilhelm:真的注意不到么? 十希男 :咦? whilhelm:阿步一直没从座位上起过身 whilhelm:说不定他注意到了,纸袋里的东西其实是送给自己礼物。他说过,他 从小巡身上学到了东西。正因如此,他看到那里的东西……有可能感 受到了小巡的柔情,凭直觉感觉到那是小巡送的礼物 whilhelm:说不定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情况,把东西拿了出来,坐在座位上的时 候也一直拿在手里 whilhelm:不过,具体是什么礼物就不得而知了 十希男 :没搞明白啊 whilhelm:人会去看想看的东西 whilhelm:她一定是座柔情之塔 whilhelm:呵呵呵 whilhelm:真是起可爱的事件呢! whilhelm:哎呀,没时间啦 十希男 :真是起可爱的事件呢,跟小人国一样可爱 十希男 :先跟你说清楚,不能再妨碍他们俩了哦 十希男 :不要跟着他们俩乱转哦 十希男 :小照? 十希男 :喂 十希男 :喂…… 分析3 违反礼节 人在社会,作为一个人生存下去所最必须具备的一件事,就是懂得礼节,然而这之类繁琐的社会强制观念仿佛被彻底踢飞一般,门被猛地打开。 「失礼!」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相当失礼。因为那个女人门也不敲,也没征得同意便突然打开教室的门,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现在正在进行一场限制少数人参加的讲座,教室里只有十个学生和一位教授在进行讨论,这使得这个女人的怪异行为在不好的方面更加引人注目。所有人朝女人看过去,停下了讨论,开始指责。当然,我也是。 她身上是皮夹克和蓝色牛仔裤搭配,个子很高,头发也很长,锐利的目光和赖皮的笑容与小照的特征有几分相似……然而给人的感觉却与小照大不相同。小照给人的感觉应该用『嚣张』来描述,而这个女人,除了『失礼』就只能用『强势』了。 「这里应该有个叫加茂十希男的学生。是哪位…………?」 真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我的名字。我明确地回应了她,可我不会把这种不会敲门的家伙当成朋友。 「是我」 「太好了,没搞错教室。我接到河合教授的命令,必须十万火急地把你带去。没问题吧,圆老师」 「啊,好的」 圆老师刚才一直向我们传授深奥的知识,跟我们进行兴奋的讨论,可现在整个人缩了半截。不过秀才遇到兵,害怕也是当然的。 「那么加茂十希男,你跟我来」 「请等一下。我不认识什么河合教授。而且现在还在上课,请等上完课……」 「加茂……」 她的句尾混着叹息,仿佛让声音消融在空气中一般,以富有粘性独特方式喊出我的名字。快别这样。 「为、为什么」 「给你添麻烦了,真是抱歉。但是……我想尽早回去……回到她的身边」 唔,原来如此。 …………她? *** 我被带去的,是一个我平时根本不会去的地方。这里是一栋某学部高年级的研究室集中所在的研究楼。我登上楼梯,上到二楼,拐过l形的走廊之后,看到了那个地方。 「…………我就知道」 我只能吐出这句话。 普通人只会适合做普通的事情,怪事会发生在怪人身上。所以异常事态的背后,一定有怪人的存在。 「啊,太好了,你过来了啊,加茂十希君!」 「我就知道你跟这情况有关……」 那个怪人,就是我那可爱又可嫌的好朋友,赤村崎葵子。通称小照。 我看出她脸上不大像平时的嚣张笑容,微微散发着焦躁的情绪。可能不是为了取乐才叫我来的,而是真有什么紧急的事。 她今天戴着帽子。那顶帽子……啊,是在调研会社做兼职时得到的那顶帽子。折叠式的白色无檐帽,看上去很廉价,印着『water light』的标志。她比我想的还要喜欢这顶帽子啊。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而且那顶帽子……」 「呵呵!我想模仿一下专业的手法呢!」 什么叫专业的手法。不就是戴了个帽子么。 「那么,你把我叫过来是出什么事了么?」 「当然啊!东冈立花她……东冈立花她……!」 小照紧绷着脸向后倒退,而她所恐惧的东西,就是站在我身旁的女性。 「我把人带来咯,小照~~~~~」 「呜哇!!!!!来了!!!!!」 东冈立花蹦蹦跳跳迅猛冲刺。完全不顾小照的厌恶与抵抗,不知是使出了擒抱还是投技,充满力量地抱了上去,竭尽全力地表现出她的爱意。 东冈紧紧抱住小照全身,小照瘦小的身体被东冈完全遮住。听说,女孩子之间允许一些身体接触,可我对眼前这种情况是否属于容许范围表示怀疑。小照隔着东冈立花的身体哭喊起来,奄奄一息就叫着救命。 「东、东冈同学,差不多该放开她了吧」 「爱可爱啊,小照~~~………………!」 「快放手」 她的言行实在太变态了,我看不过去,强行把小照扯开了。逃离东冈立花魔爪的瞬间,小照以脱兔之势蹲在了我的背后。 「别靠近我,东冈立花!要多少智慧我都借你,要多少话语我都给你,但我不允许你靠近我!」 「好谨慎啊,小照~~~……这种地方也好可爱~…………」 我只觉背脊发凉。 即便并非当事人的我都能感受到强烈的寒气,被当做目标的小照是何等的恐惧,不言而喻。 「又是这么厉害的朋友啊,喂。你的交友关系把我都吓到了」 「不是的!我们才不是朋友!我跟她只是刚入学的时候稍稍回了点话!」 小照想要逃离东冈的视线,迅速绕到了我的背后。闹哪样啊,这就像是被警戒心超高的位于食物链下层的小动物的灵魂附身一样的动作。我不是东冈立花,但我也觉得你的动作确实很可爱。 「小照~~~…………!」 「别跟我套近乎!别用爱称喊我!」 「小照真可爱~~~……让你做我的终身名誉义妹吧……」 终、终身名誉义妹是什么玩意。 终身我倒明白,名誉要从哪里搞? 这词要表达什么意识并不清楚,但她表情恍惚把莫名其妙的台词说走嘴的样子,简直恶心得不得了。我很明白小照讨厌她。这已经不是不懂礼节的问题了,而是缺乏社会最基本的常识。看到可爱的女孩子就像收作自己的妹妹,天底下可没有这种规则哦。这对日本的家庭制度是根本上的误解。 唔。 东冈立花,可以说是个名副其实的奇葩女。 「我一定要得到你,小照~~~…………」 「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因为…………因为!呃。因为,我是属于加茂十希君的!是吧,达令!」 谁是你达令啊。 换做平时我可能已经一巴掌拍在她的额头上了,可今天她就像个害怕妖怪的而死缠着妈妈的小孩子一样胆小。我很少看到小照表现出柔弱的样子,只好决定保护她了。 「什么……?加茂君,小照是你的?」 并不是那么回事,可我若不这么说的话,只怕小照要受苦了。 「事实就是这样。我才是小照的终生名誉义兄」 「也就是说……我只要跟你结了婚,小照就能成我妹妹了?」 「哇、太恶心啦!」 她眼神恶心,动作恶心,这些我也忍了,可是连思维都那么恶心,我实在承受不了。这货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级别了。 「抱歉,刚才骗你的。我和小照既不是家人也不是兄妹」 「那么,小照就是属于我的咯~~~……」 「你这个叛徒!!」 小照砸了下我的后背。我知道小照很拼命,我也很拼命啊。想要不被殃及都很困难啊。 「好可爱……可是,为什么要用小照这个别名呢……?」 喂。 喂喂喂,原来你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就想当小照的姐姐啊。 「连小照的爱称的又来都不知道么。不配做姐姐啊」 「对,你不配!赶快降级成外人!」 「呵呵呵,真可爱……好像收作宠物」 冒失不收妹妹了,改收宠物了。 不知为什么,降级的人反而变成小照了。 「小照~~~…………」 「吵死了 !别看我这边!别靠近我!」 小照经常堆叠理论,强塞各种歪理并藉此戏弄别人,然而她很少像这样直接凶别人。小照这次似乎是真的不想让她接近。 「由来是什么?」 「这家伙已经总喜欢说『我,会努力的!(わたし、がんばってる)!』。她总是说总是说,就得到了『努力酱(がんばってるちゃん)』这个绰号,然后不知不觉间被缩成了『小照酱(てるちゃん)』,所以现在就叫她小照(てる)了」 我又随便敷衍了一次。 「是这样的么,小照~~~……你好努力啊……」 不过想来,东冈立花才是个随便的人。 虽然疑心病太重不可取,但不懂怀疑也不做讨论。 「小照,你既然这么讨厌她,就别跟她发生瓜葛啊,找个地方逃得远远的不就好了,干嘛把我叫来啊」 「可是,这间资料室里发生的事情……是非常有趣的分析对象……!」 「……你也是个扶不上墙的白痴啊」 嗯? 嗯嗯? 这么说。这么说,莫非。 「你对分析游戏欲罢不能,但害怕东冈立花碍事,所以把我叫来的?」 「嗯」 「我回去了」 「等等!」 才不等。我得回去,然后跟圆教授道歉才行。 「拜托了,加茂十希君……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啊……!」 明知无法战胜面前之敌,却执意要挑战么。真是敌不过你的勇气和分析欲啊。 虽然我还完全没有抱怨够,可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来没有扭过小照。毕竟她比看上去要固执得太多了。 我最好还是别去拘泥琐碎的事情。而且我后面也没课了,只好干脆死心,还是稍微陪小照闹闹比较好。 小照见我叹气的样子,立刻明白了其中含义。然后,她殷切地对我说了声谢谢,顺势将我也推进了资料室。 资料室里到处是灰,很窄。里面有几个柜子,两张长桌,还摞着几把椅子,与其说是资料室,更像是储物室。感到狭窄的最大原因,恐怕……准确的说,肯定是那些摆得到处都是一叠叠文件还有瓦楞纸箱。感觉这里不大像整理收纳资料的,更像是用来临时放置用不上的东西的。 然后在里面,还有一个男生。我不认识他,他的学部学年我都不知道。他有一头寸发,还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站着的样子一板一眼,装扮不太显眼。感觉是个应该很受农家大叔大婶欢迎的好亲年。 「回来了么!等你好久了啊!啊,这位就是加茂十希男君了呢!你既然把他带过来了,就表示要开始了呢!」 …………还是个一开口便很热血的男人呢。 「小照,这位是什么人」 「他是黑田太阳学长。是这起事件的第一……不,算是第二发现者吧。似乎是三年级」 事件,这么说不太平了啊。 而且还是小照感兴趣的事件,那就更糟了。 然后,房间中间,长桌的桌脚下面散落着什么东西碎掉的碎片。看来有壶之类的东西碎掉了。分析对象指的就是这个吧。 「出什么事了么?」 我话音刚落,黑田学长便用他有力的说话方式给出了答案。 「你愿意听么!你愿意听吧!?愿意听这个举世神奇的事件……愿意听我的这个述着丧魂听者落胆的故事!」 不问就好了。让人闷得难受。 「对!这是大约二十分钟之前发生的事!我有事要办,从中庭登上了二楼……吴教授的研究室在二楼,我去那里有事。孰料,我正在上楼梯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巨响!」 倒置法用太多,让人特别难受。快停下,别再继续让这种热气腾腾的家伙登场了…… 「我大叫一声!『什么声音!!』。然后,我飞奔而去!奔向咆哮的余音不断回响的二楼走廊!」 莫非这不是某种比喻,而是真的叫出来了? 你这讨厌这家伙真是够了…… 「然后我转过拐角,在那里发现的,是美丽的东冈女士!她伫立在资料室前,正在用力地转动门把手!我问她!『发什么干什么了!!』」 腔调做作的人我也见过一些。爱夸大叙事的人,大嗓门的人,这世上也有一些。可是,用做作的腔调结合夸大的手法大嗓门乱叫的人,我倒真没遇到过。 跟他说话实在太费劲了,于是我想强行把解说的任务交给东冈,试着把话锋向她转去。 「他说的话,是真的么?」 「他没叫啊,让很绅士地问我『发生什么了』」 「不,我不只是问提问的方式」 「其他的都跟他说的一样。里面传来了碎裂的声音,我心想有人在里面,于是转了转门柄,可门竟然是锁着的。于是我就觉得奇怪了」 「唔……那么,东冈同学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只是碰巧路过罢了」 「你一个人?」 「一个好女人适合孤高。就我而论,稍稍有些合适过头了,白玉微瑕啊」 既然喜欢孤高就别想着收什么妹妹和宠物。 我都这么觉得了,小照当然更不用说了。我超小照看去,果不其然,她摆着怒不可遏的表情,感觉能听到咬牙切齿的声音。 「于是啊,我怀疑里面进贼了,所以拜托黑田学长拿来了钥匙」 正经的回答,正常的说明。 只要不扯上小照,东冈立花就是个正常人……明明外表挺有型,不张嘴就挺漂亮,真给糟蹋了。为啥她只在面对小照的时候那么恶心呢。要怪小照太有魅力了,还是怪她太傻太白痴呢……算了,怎么都好。 「原来如此……于是,钥匙原来在哪儿?」 我问的明明是东冈立花,可不知怎的,回答的却是黑田学长。 「在一楼的业务室!要说为什么,因为二楼的研究室都空间很小!要说为什么,因为那些房间本来是为了在学部这边也能负责大学院(注1)那边进行研究的研究生而准备的。我想说到这里已经全明白了,这层楼的资料室里不会放什么重要的东西,平时基本不用,于是钥匙就长期放在了一楼!因为里面放的都是毕业设计的文件、研究生留下的私人物品、毕业生们的合影等,和研究完全无关的东西!」 ※注1:日本的大学院相当于我们的研究生院,而研究生不同于大陆的概念,类似于进入硕士或博士课程前的一个学习时期。 他那完全看不出在大学这个研究部门里勤学两年的低下的说明能力,令我不寒而栗。换句话说,因为房间平时不用,所以要是留在了一楼的业务室吧? 「顺带一提,借钥匙的人必须登记,却没有看到疑似犯人的名字!」 「黑田学长,你看过出借记录册了么?」 「那当然,小照同学!可是,上面并没有可疑人物的名字哦!」 光凭名字哪儿能知道可不可疑啊……虽然很想这么说,但看他说得那么有自信,应该没问题吧。就相信他算了。 「然后,当我在业务室借了钥匙回到这里的时候,门前的人变成了两个。一个是东冈同学,还有一个……是戴帽子的她」 他是说,小照在。 「你是怎么嗅到这里的啊」 「哪里有需要,就会向哪里提供智慧。分析家不就是这样的么」 「不,我问的不是分析家的思想准备」 「只是因为碰巧路过呢!我毕竟认识东冈立花,而且上锁的房间里传出了声音,觉得事情很有趣的,于是就停在 了那里,打算观望情况的发展」 「观望啊」 「具体来说,就是等黑田学长送来钥匙把门打开,然后两人一起对资料室内部进行调查。可是里面果真空无一人……真是、真是有意思的分析对象啊」 你觉得事情很有意思,但觉得东冈立花太恶心了,于是找我求救,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子,就是这么回事吧。 东冈立花。黑田太阳。还有小照——赤村崎葵子。 怪人指数太高,这里的气氛我究竟能够忍到几时呢。 顺带一提,关于怪人指数这个自造词的解说义务,我已经放弃了。 「哎呀,有小照同学在真是帮大忙了呢。没想到在调研会社有过兼职经验的人肯过来帮忙呢!」 「…………诶?」 「你就是加茂君吧?就是你和小照同学一起,有时潜入调查,有时像侦探一样进行调查别人身份,有时当托儿娴熟地完成接触目标的任务是吧!哎呀,真可靠啊!」 …………有、有这档子事么? 我朝小照看过去,她戴着那顶只打一次工就到手的白色折叠帽,正佯装不知。这小妮子……竟然自称在调研会社做过兼职,硬是添油加醋! 你这人真是闲得发慌啊。我原谅你。我知道你没有玩的就活不下去,你这想法挺可爱的,所以我原谅你。我不会再抱怨你把我叫出来了。所以,我还是回去了。在动静闹大之前。在你把动静闹大之前。 此时,传来叩叩的敲门声。 「河合教授!您来了么?」 黑田学长喊出河合教授这个名字。 走进来的,是个似乎生活艰苦,面容严肃的男人。他年纪应该跟我老爸差不多。他身上那件深蓝色衬衫让人感受不到半点青春的活力,那锐利的眼神仿佛诠释着他对学生那种松懈气氛的厌恶,浑身散发着「不付出相应的努力是不会对课题给出良好评价」的气场。 「我去过一趟警卫室……可是没能看到监控摄像头的录像」 「怎么回事,河合教授」 黑田学长落落大方地问道。他毕竟是三年级,说不定上过河合教授的课。 「似乎因为设备维护,这个星期关闭了摄像头。为了弥补相应的疏漏,保安来巡逻过几次……但还是说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看这个样子,真不知道雇那些保安是干嘛的……看来有必要对上面报告」 既然是因为设备维护关闭摄像头的话,那也没办法了吧……这么认为的我或许太肤浅了。河合教授面容颦蹙,快要咋舌的样子。 或许是认为前提情况这样就讲解完毕了,一直藏在我背后的小照,终于露了脸。 「原来如此,监控摄像头没有启动……这是个有力的情报呢,河合教授!」 「那么,有什么头绪么。啊,你叫什么」 「我叫小照」 「小照同学。这间资料室只有我在使用,我想尽量在事情闹大之前把事情解决。可悲的是,就算遭贼是事实,只要问过情况之后能够让人接受,我就不会当做问题来处理。要进行调查,也麻烦尽量别把事情闹大」 「是!请包在我身上!」 小照摆出平时那张嚣张的表情,昂首挺胸,开始讲述……可能是我多心了,她同时还跟东冈立花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疑点……准确的说,关键的分析对象有三个。第一,碎掉的壶。不知道是谁,怎样打碎的。从周围没有掉落什么东西这一点可以看出,应该不是从远处投掷什么东西把壶砸碎的」 「也就是说,是里面的什么人打碎的?」 「有这种可能。这样的话,如果犯人的目的是把壶打碎,似乎就说得通了。河合教授,那个壶为什么放在资料室里?是很昂贵的东西么?」 河合教授摇摇头。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就像海外演员一样惟妙惟肖。 「不,是去年的一些研究生送我的」 「也就是回忆呢」 「回忆……不,并没有那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学生们在旅游的地方似乎体验过烧陶,这东西就是烧出来的。完全没有经济价值……而且我本来也没参加那次旅行……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就放在这里」 「也就是说,那东西是资料室里随手放的么。唔」 觉得根本不重要的一个壶被打碎了。 所以河合教授才这么提不起干劲么。我非常理解。小照、东冈、黑田同学三个人只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乱。按理说,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只要把碎掉的壶收拾干净就可以了,可他不想在学生们跟前露出懈怠的样子,所以专程奉陪了他们三个。这帮家伙完全体察不到您的心情,所以就让我代这帮家伙,在心中为您道歉吧。真的非常抱歉,河合教授。 「第二,除了壶之外的一切」 「有什么不见,或者被弄坏了么?」 「不,没有任何东西不见,也没有任何东西被弄坏。所以才奇怪。假设是有人要入侵,偷偷溜进这种地方来应该不会只是为了破坏一个壶。换句话说,这如果是人为作案,那就作案动机不明了」 「应该不会没有东西才对!说不定只是我们没注意到,其实有东西被偷掉走了!」 黑田学长指出的问题非常合理。 除了壶之外没对任何东西下手。坦白说,我怀疑这个前提。 「这间资料室脏兮兮的……就算少个一两份文件也没人会知道吧。黑田学长说得不对么」 河合教授当即对此予以否定 「不可能的吧。这间屋里子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去偷」 怎么说得那么肯定啊,这个教授……这口气就像把大学的资料室当成了临时储藏室一样,这实在太过分了吧。我看着这些完全不像是细心整理归档的,更像是没地方放而强行塞进来的大量文件,完全不觉得有哪个小偷会冒险潜入这种地方。 「算了,首要的是把要素列举出来。第三,是出口。离开这间资料室的方法,只有两个」 「首先是这扇门吧。可是这里上锁了」 「对。剩下的,就只有……窗户了」 我效仿小照,也把头伸出窗外,向下看去。 「原来如此。这里是二楼,窗户下面就是中庭。中庭上有人,如果有人要从这里下去,一下子就会被人发现」 话说,我可不想跟那种上了大学还偷偷潜入二楼的家伙上同一所大学。 「顺带一提!我刚才还和朋友一起在中庭!然后我想起得给花浇水,于是飞快地来到了这里!而且,我的朋友现在还在中庭!我刚刚用手机确认了一下,似乎没人从窗户逃走!解决!」 你解什么决啊,黑田学长。 别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时间点上结束讨论。 黑田学长的逻辑,我怎么也看不透。 我还以为他要比小照跟东冈正经来的……搞不好我心里最想揍飞的其实是这货…… 「真的没可能是从窗户逃走的么,小照~~~……!」 「别抱过来,你这混蛋,放手!」 不思悔改。东冈立花死性不改,抱住小照,我抓住她的肩膀,想把她拉开。可是,我不管怎么拉她都岿然不动,我没办法,只好把小照拉出来了。小照就像从怪物口中逃脱一般,跟着我。我不知该夸奖她面对如此厄运仍不逃走的勇气,还是该打压一下她那丧失合理判断的好奇心…… 「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刚才是姐姐不好」 「别擅自把自己认定是我姐姐!救救我,加茂十希君!」 「嗯,就跟真的姐妹一样。多了一个姐姐真是太好了呢,小照」 我只是想开个简单的玩笑,可小照全力抓着我的胳膊,将她的恐惧满满地传染给我了我。 「不要抛弃我……!拜托了啊,愿意保护的我的人,就只有你了……!」 她的请求非常殷切,这让我不由心动。 心动归心动,要不要保护又是另一码事了。 比起这种事,你还是快点给我把分析搞完吧。与其一直保护你,更好的办法是把你带离危险地带。 「那么,夺窗逃走之说怎么样?」 「大概……不成立吧。房间上了锁,从窗户进去,把壶破坏,再从窗户逃走么?一般谁会做这么麻烦的事。就算要做,正常来讲也会选在中庭没人的时候吧。如果只是为了破坏个壶,惹人讨厌的话,还如入直接从外面扔石头」 缺乏合理性。 也就是说,只要拿不出证据,她就不会停止对答案的分析吧。 不过,也不会有哪个白痴用绳索从窗户入侵去砸个毫无经济价值的壶吧,无法让人接受呢。 「唔…………嗯?河合教授,您一直都在研究室么?」 「没错。因为你们太吵了,所以我就出来了」 「因为我们太吵了……也就是说,您听到了壶碎掉的声音了?」 「我没注意到。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在戴耳机听音乐。而且门和窗户都是关着的」 走廊上的东冈立花都注意到了,隔壁房间的河合教授却没注意到。 呼。是墙壁很厚,门却很薄的缘故么? 「因为发出了声音……因为在里面发现了壶的碎片,所以就认为有人入侵的话,实在有些草率。也有可能是从外面做了什么」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不知道这么做的目的吧」 「没那种事哦。实际上,通过这样的行为可以得到一些收效」 「收效?什么收效?」 「引起骚动,把人集中起来」 「只是这样?」 「就结果而论,河合教授到外面来了。比方说,如果犯人的真正目的是河合教授的研究室呢?」 河合教授颦蹙起来。 「…………怎么可能」 「有可能是某人企图利用这场骚动,来潜入研究室」 「用这么费事的方法么?」 「可能存在相应的缘由」 河合教授颦蹙得更加厉害。 「可是,我觉得聚集这么多人的话,是没办法潜入的」 「话虽如此,除了河合教授之外,我们出现在这里纯属偶然。也就是说,犯人本来为了潜入而布置了这个情况,但除了教授之外,还吸引了无关的人,于是计划失败。这种情况也有十足的可能性」 河合教授的脸更加颦蹙,表情十分严肃。 我觉得没必要只靠表情来表现事情的严重性。 「既然如此,东冈立花也是嫌疑人呢。这色胚肯定是想偷看考试题目」 「小照~~~……不到明年我是听不了河合教授的讲座的~~~……」 河合教授似乎只负责给二年级及更高年级的学生讲课。所以就算这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不管怎样,我认为应该扩大嫌疑的范畴。至少这一楼的所有人都应该调查」 「……我的研究室我自己来查吧」 河合教授急冲冲地走掉了。应该是回旁边他自己的研究室吧。 「那么,我们分头去找吧。我和加茂十希君,还有黑田学长来找西侧。东冈立花去找东侧。好了,出发吧」 「小照~~~……」 东冈立花自然而然地跟在了走向东侧的我们身后。她岂止跟上,已经超到我们前面,热火朝天地开始调查了。就这样,剩下来的我们三个准备调查其他的空教室。可是一开始就碰壁了。 「打扰了!…………嗯,锁着」 东冈转了转门柄,却打不开,放弃去开门了。不带这样的吧,这位小姐,首先应该敲门吧……现在可是上课时间啊……! 「话说……所有门都打不开啊。怎么办啊,小照~~~」 「唔。怎么办呢」 我认为放弃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发生器物损坏事件,这种事不应该让碰巧在场的自称分析家,而应该交给保安来处理。难道我这种想法不对么? 「如果要翻窗户,要么就从旁边,要么就从上面或者下面。虽然知道上锁了,但还是想对隔壁的房间调查一下……呃,资料室的两侧是……」 「左侧是实际用做资料室的,河合教授的研究室,右侧是吴教授的研究室」 黑田学长当即作出回答。说起来,这个人说找吴教授有事老者。 「黑田学长,你是吴教授的学生?」 话音刚落,黑田重重地点点头。点头的动作特别大。这位自我彰显欲旺盛的小哥……你能不能远渡美国,去过你幸福的人生呢…… 「对呀!我现在有钥匙!我带着钥匙,因为是吴老师给我长期保管的」 「咦?那可是研究室的钥匙吧,为什么给你保管?」 「我们老师的性格很独特,很开放,所以让给门下的学生们配上了备用钥匙」 「这、这个样子,安全性方面没问题么?」 「没什么安全不安全的,里面根本没放什么值得偷的东西。就连充其量只是个研究生的我都能够肯定。那里的东西不管什么被偷,也不会造成任何麻烦。里面只有电脑,是带不出来的。而且还是学校的用品,被偷了也不干我们的事」 那岂不是已经没有研究室的功能了?不,不应该多管闲事。 「可是,为什么要把钥匙让你保管」 「因为教授拜托我,让我浇花」 这不是滥用职权么……?为了这种事把钥匙交给学生,这没问题么……。吴教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那么,就借用黑田学长手里的钥匙,进吴教授的研究室看看吧」 「那、那个,小照同学!这件事稍微等一下!」 「咦?为什么?」 「那个、擅自带不相关的人进去不太好,是吧!我会伤脑筋的啊!行么!」 嗯? 这种拒绝方式有点牵强啊,怎么搞的……? 「可是,吴教授给所有研究生配钥匙,安全意识应该非常淡薄吧。稍微进去一下而已,没关系的」 「可、可是……!擅自进去,有点……」 看黑田学长很伤脑筋的样子,还是就此作罢吧。就在我正准备这么说的时候,东冈立花完全无视黑田学长的忠告,把手放在了吴研究室的门把手上。 「那我进去看看。打扰了!」 要考虑对方的感受,小学老师就没教过你么…… 我说,东冈立花同学,你真的不懂敲门这个概念么! 「嗯……!?没锁哦……?」 「你、你说什么!?没锁!?」 黑田学长好像对什么事情大惑不解,露出惊讶的样子,然而,既然门没锁,状况便显而易见了。现在,这个房间里有人。 然后不出所料,那个男人自己走到了我们面前。他就像打理过花坛一样,身上穿着一件沾满土脏兮兮的白大褂,神情不悦地叹了口气。这个人就是吴教授吧。 吴教授看了看我们,然后扬起下巴,以俯视的视角盯着我们,朝我一指。为、为什么指我? 「有味道」 「诶」 味道? 「你身上散发着一股我讨厌的味道」 「抱、抱歉。大概是因为刚才给我上课的老师烟味很重吧」 「不对。你身上,有种缺乏主见的人的味道」 「啥?」 要说我愣住了,我觉得我确实是愣住了。 我似乎被人指出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就会无法回应。 「错不了……我能明白。你是那种善于完成别人交代的事情,却不能主动行动的人」 竟然有这种事。 我有缺乏主见的人的味道?他是说,我身上散发着那种虽然能够在发挥实力完成被交予的公式化的工作与指令但缺乏自主行动的勇气和判断力的缺乏主见的人的气味么!原来如此,我是那种臭名昭彰的缺乏主见的人,可吴教授是怎么看穿这件事的! 「譬如说……你在对话的时候,一定肯听对方说的话,选择良好的时机附和对方,插入幽默的吐槽吧。但是,你不能主动提供话题,让人感觉不到睿智与机智。硬要说的话,你可以争执对抗,但不会汲取学习……你对话的时候绝对是这种类型」 太对了……简直太对了! 我阖上眼睛,放飞思想,回眸往昔,吴教授对我的分析句句都一针见血,就像用线穿过针鼻一般精准完美。若把我刚才我说过的话写在稿纸上还不足两行,对话的倾向却被完美地看穿了,奇迹啊。 竟然有这种事,见面才不到一分钟,我便按捺不住想向他请教的求学之心。 「我、我是缺乏主见的人,请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哼……我怎么知道的么?你说话既没有感情,也不会去否定,我猝不及防地鄙视你,你也没有指责我,只是催促我继续说下去。看来我的眼力还挺不错」 好帅。 不妙,这个教授太帅了啊。我决定了,明年我一定要上他的课。话说,这个教授是哪个学部的啊。我完全不知道。我朝研究室里扫视一番,还是一头雾水。里面只有电脑和文件。 「天生的骗子君……我对你只有一句话。……原谅你。我原谅你的一切恶行与幼稚的失败」 我,被原谅了………… 虽然不知很懂,但我被原谅了………… 貌似一切都被原谅了,但我不是很懂………… 我的什么被原谅了? 「所以别再打扰我安静思考了。别再发出声音来吵我的研究室了。再见」 讲到这里,吴教授不再往下说,准备推我们出去……不如说,他真的推着我们肩膀,把我们一个个赶到了走廊上,关上门,上了锁。 「这还…………什么事都没说,就被关外面了」 小照呢喃起来。事件确实没有进展。可是。 「也并不是空手而回」 我这么说着,小照也点点头。 「是啊。见到了吴教授是今天最大的收获……我来年一定会来敲这间研究室的门」 慨。 小照貌似也喜欢吴教授。别开玩笑了,吴教授是我的,我绝对不会让给你的。我才、我才,对,我才会成为吴教授的终身名誉学生。可是,我还是没搞清楚吴教授到底是哪个学部的。感觉他身穿白衣,应该是理科科目的。 「吴教授很受欢迎的哦!要报得趁早哦」 「我会以最快速度报名的」 「可是,因为太受欢迎,所以会进行抽选。机会是五次,小照同学要是也能抽中就好了呢!」 你不会把留级一年也算进去了吧。 不过,总不至于为了得到当他的研究生的机会而故意留级吧…… 我将与吴教授的美妙邂逅藏进心中,我们再次回到了隔壁的资料室。回来是回来了,可是跟刚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不需要继续进行什么调查,顶多只能一边盯着壶的碎片,一边发呆。然后,在所有人共度了这一分钟的无聊时光后,东冈立花自言自语起来 「到头来什么也没搞清楚。真的,什么都没搞清楚……」 硬要说的话,我明白了东冈立花果真没有敲门的习惯,但这件事无关紧要。 过了一会,河合教授也回来了。感觉教授一脸憔悴,即便如此,嘴角还是微微舒缓,向我们报告确认的结果。 「我的研究室那边果然没有异常。没有被人潜入过的痕迹。犯人把壶打破,应该不是为了潜入其他房间」 唔。 那边也没有异常。 也就是说—— 「到头来什么也没搞清楚么……」 …………。 有人叹了口气。 闭塞感飞快地开始飘散。 凝重的沉默蔓延开来。想着「也该回去了」的,应该不止我一个。……可是,至少小照不会这么去想。 「总之,把目前收集到的情报做个总结吧。资料室的门是锁上的,窗户也是关上的,可不知为什么,里面壶被打破了,这便是这次不可思议的事件。因为可能有人入侵,所以开始调查,然而并没有入侵的方法。而且,我们也假设过犯人只是做了一些手脚,没有进到里面便把壶给打破了,并利用此事来完成其他的事情,却还是没有找到相应的痕迹」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河合教授认真地问道。 小照听到他的提问,也非常认真地予以回答。 「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人是没办法打破壶的。而且,没人能从打破壶这件事上得到好处。把这件事称作事件是否正确都令人怀疑」 其实这件事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被你吹嘘成这样的吧。你也应该玩腻了吧。新的证据拿不出来,分析对象没有增加,分析无法推进,很没意思,所以你也玩腻了吧。最好用你那太过正直的脑瓜想想解决办法哦,可爱的小照妹妹。 「这果然是一起意外,应该可以终止调查了吧?」 黑田学长提议道。在我看来,这是个很不错的提议,可是河合教授散发着严肃的气场,天经地义般予以否定。 「这可不行吧。虽然单论损害,只有碎了个一文不值的壶……可既然问题得不到解决,就有义务继续查下去」 真是个死认真的人。可是说到这个教授,就算他不开口,只看他的表情基本就能知道他会说什么话,很好懂…… 「不过,没有理由继续把你们留下来。情况我已经十分了解了,也得到了你们的智慧。回去吧。下面还有课吧,之后的我一个人来办」 「请、请等一下!我才分析到一半!」 「可是,你们已经没什么可做了吧。莫非,还有办法么?」 「……还、还有!」 我明白,我很明白哦,小照。你不肯罢休的理由。 快乐的分析时光结束了,你觉得很可惜吧……你真可爱。可是刚才,你有些厌倦的意思了哦。 「还有……还有令人在意的事情。我认为这次的事件中还隐藏着什么……不把答案找出来放任不管会很危险的。一下下就好,至少让我找出正确答案的可能性,否则不能算分析结束!」 「你有一腔热情我很开心,可这时用不着你们专程来帮忙吧」 「可是!只要找到某个决定性的证据,应该就能让状况发生剧烈的…………诶?」 小照嘴里发出了木讷的声音。 小照究竟发现了什么?我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黑田学长正摆着一张清爽的表情,一边听着小照说的话频频点头。然后在他手中,握着一枚五号电池。小照瞪圆眼睛,逼问黑田学长 「…………黑田学长」 「什么事?」 「那枚干电池是什么?」 「这个啊。在那边的地板上找到的,要是被人踩到就糟糕了呢!」 「…………你是在这 个房间里,刚刚捡到的?在壶的碎片散落的地方附近?」 嗯。 嗯嗯!? 我不是小照,但我觉得我看到了……! 这个事件的,蠢得要死的结局……! 「小照~~~……莫非,这个是~……」 东冈似乎也注意到了。 壶碎掉的原因。换句话说,壶自己动起来的理由。 「呼……似乎了了一桩事呢。让你们帮忙,真是过意不去。你们走吧」 河合教授也对这个太过无聊的结果感到无奈,他的脸看上去一下子老了不少。 只有一个人,只有黑田学长反应太慢,还不了解情况。 学田学长看看小照,看看东冈,见她们都不解答,最后看向了我。饶了我吧,为什么非得由我来说明这种令人无力的结果? 河合教授早早地回了研究室。东冈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一把扫帚,小照也拿起簸箕,两人一起收拾起了碎片。哎,这也很正常。可疑把这种事明明白白地解释清楚,确实在精神上令人疲惫呢…… 可是—— 「告诉我,加茂君。把这次事件的真相——」 对分不清场合,真心相求的黑田学长,我实在没办法置之不理。 「我想,应该是谁没注意到有干电池就把壶放上去了。因为电池是圆柱状的,不适合在上面放东西——」 ……哎,真无聊。 我竟然为了这种事,在上课中途被强行叫出来……! 【聊天室】 whilhelm:哎呀,真愉快呀! 十希男 :不过,我对这事没什么感触 十希男 :听上去就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whilhelm:对不住了呢,硬是让你来陪我! whilhelm:不过,在最开始听说的时候,我以为会是很好玩的事件啦 十希男 :你要是拿好奇心当理由去往事件里面钻,我没准要生气的哦 十希男 :算了,没什么 十希男 :毕竟也有一定的理由 whilhelm:咦? 十希男 :因为下面有颗干电池,所以平衡出了问题,这种答案谁信啊。再怎么 说也蠢过头了吧。竟然用那种方式来掩饰,太差劲了。连我都觉得可 疑了 whilhelm:你指的什么 十希男 :噢? 十希男 :不错啊,跟平时不一样,今天愿意把负责说明的任务交给我么 whilhelm: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whilhelm:那么就把本次事件的真相 whilhelm:说来听听吧 十希男 :啊,没问题 十希男 :解读真相的关键 十希男 :既不是壶也不是窗户 whilhelm:激动不已 十希男 :是声音。壶碎掉的声音。 whilhelm:哎。声音啊,我实际上没听到声音,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声音。而且只 有东冈同学和黑田学长听到 十希男 :对,问题就出在这里 十希男 :黑田学长为什么听到了壶碎掉的声音? whilhelm:诶 十希男 :我最开始到达资料室的时候,即便你和东冈立花正在资料室门前吵吵 嚷嚷,可黑田学长还是没有注意到我们到场 十希男 :资料室的两侧明明都有一个人,可河合教授也好,吴教授也好,都说 没听到壶碎掉的声音 十希男 :我觉得,就算并不完美,资料的隔音功能也不可能那么差。至少我不 觉得声音能传到走廊那边,更别说传到拐角处的楼下了 whilhelm:唔 whilhelm:你的意思是说,黑田学长其实没有听到壶碎掉的声音? 十希男 :并不是哦 十希男 :只要认为门是开着的就行了。 十希男 :那扇门当时就没上锁 十希男 :不如说,在壶碎掉的时间点上,门就是开着的 十希男 :所以只有走廊上的人听到了壶破碎的声音 whilhelm:唔 whilhelm:真是个大胆的家说呢 十希男 :是吧 十希男 :哎,这个假说在很早的阶段就已经确立了 十希男 :为什么壶是在门敞着的状态下碎掉的,犯人的动机是什么,我怎么也 搞不明白,所以思考陷入瓶颈了 whilhelm:听你这口气 whilhelm:你已经得出答案了吧 十希男 :那还用说 十希男 :如果去想为什么壶会碎的话,根本就没法思考了 十希男 :都说了不是什么值钱货,而且真要把人叫过来的话,与其发出碎裂的 声音来把人叫过来,还不如选择其他的方式。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的理由要把壶弄破 whilhelm:既然如此 十希男 :既然如此,不从理由出发思考就行了 whilhelm:呵呵 whilhelm:此话怎讲? 十希男 :我觉得 十希男 :那是不小心弄碎的 十希男 :当时,里面有一个入侵者 十希男 :入侵者在资料室里正抱着那个壶 十希男 :因为壶似乎是随手放的,因为会妨碍在资料室里查东西,所以需要搬 动呢 十希男 :然后,如果就在那个时候,有人闯进了资料室呢? 十希男 :因为门上锁,所以任何人应该都可以进入 十希男 :不,说不定入侵者和闯入者本来就准备在资料室里碰头的 十希男 :然后,假如闯入者 十希男 :——没有敲门的习惯呢? 十希男 :入侵者吓了一跳,把手中的壶弄掉了。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whilhelm:你的意思是 whilhelm:东冈立花才是这次事件的犯人么? 十希男 :不,有点不对 十希男 :坦白说 十希男 :我认为这次事件的犯人是两个人 十希男 :一个人是在作案之后站在门前,让黑田学长深信门上了锁的人 十希男 :一个人是先溜进了资料室内,打碎了壶的人 whilhelm:有意思 whilhelm:那你说,犯人是谁 十希男 :从黑田学长感到的时间点上来考虑,犯人应该无暇逃跑。所以,应该 就是当时在场的什么人。然后,突出一个行动不自然的人物就行了。 比方说,当时在那个地方,却不需要留在现场的人。 whilhelm:是谁呢? 十希男 :是我 whilhelm:…………咦 十希男 :想一想,根本没有明确的理由把我叫去吧 whilhelm:那是因为,我害怕东冈立花 十希男 :现场还有黑田学长跟河合教授吧 十希男 :真的只是因为害怕东冈同学么? whilhelm:………… 十希男 :为什么叫我来?是为了强调因为喜欢分析所以留在那里,利用不合适 那个地方的人物……来为你掩饰吧? 十希男 :也是为了增加嫌疑人吧 whilhelm:原来如此 whilhelm: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十希男 :共犯名叫赤村崎葵子 十希男 :偷溜进资料室的人,是我最喜欢的小照妹妹 十希男 :是不是这么回事? whilhelm:………… 十希男 :既然如此,门被锁上的情况也能解释了 十希男 :应该是你用借来的要是开了锁之后,直接把钥匙还回去了。然后,你 应该是等到今天才偷溜进资料室找东西……因为身为共犯的东冈立花 没敲门,所以你一不小心把壶打碎了,于是出现了黑田学长这位目击 者。然后你为了掩饰这件事留在现场,开始了瞎扯淡的分析。 whilhelm:等、等一下! whilhelm:你说我用事先借的钥匙开了门 whilhelm:可是黑田学长确认过出借记录哦? whilhelm:他说上面没有可疑人物的名字 十希男 :可你没说过自己的名字吧 whilhelm:诶 十希男 :小照这个爱称用了很久,到了现在也没有特别的含义。而且,你的本 名是赤村崎葵子。你对黑田学长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吧。所以那个 人才一直喊你小照 十希男 :看吧,没有任何问题 十希男 :我没打算把你们的事情告诉大学方面 十希男 :用不着拼命地去掩饰哦 十希男 :即便是乍看之下没有任何价值的资料室 十希男 :在你这种见什么都爱分析的人眼中,却存在着某种重要的目标 十希男 :话虽如此,可骗人毕竟不好 十希男 :下次我会惩罚你的,给我记住哦小照~~~…… 十希男 :………… 十希男 :喂 十希男 :开玩笑的啦 十希男 :喂? 分析4 无名之花 简历准备好了。 然后只用直接去居酒屋接受面试。 所以,如果今天要是有人邀我去玩,我打算拒绝的。而我之所以没那么做,是因为小照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比平时正经一些。在电话里,她没像平时那样废话连篇,而只是言简意赅地传达了要点。我想见你,想和你说话,想听听你的声音……仅此而已。 碰头的地点是我们曾经去过的那家阴沉的咖啡厅。我靠在椅背很高的椅子上,一边喝着热咖啡,一边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马路,等待小照过来。 我并不是很紧张,毕竟对方是小照,不管她要说什么,我都早已习惯。无聊的事情,认真的事情,跟爱说话的小照长期相处,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有机会去聊。可是,小照总是那个样子,采用分析的形式,发表表层之下的深层见解。 我虽然有时候会撒点小谎,但是个会选择时间和场合的人。 而且,小照也是。我不会真正地与小照对立。 …………。 我正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却骂起了那个分析白痴。总算来了呢。 我透过玻璃看到一个认识的身影,但她并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朋友。来的人个子更高,气势更强,不过……她是小照的终身名誉姐姐。 我在心拼命地祈祷,给我弄错啊,给我误会啊,然而这个心愿却落了空。东冈走进店里,表现出找人的样子东张西望……她一发现我,立刻冲了过来,然后毫不迟疑地坐在了我对面的座位上。我的神啊,饶了我吧。 「把你叫出来,真不好意思」 「我想叫我出来的应该不是主人,而是宠物吧」 「小照也会来哦。不过她说会晚一些」 紧身t恤搭配黑色牛仔裤。这身服装与其说是方便活动,感觉更像是对时尚感之类细枝末节的东西不屑一顾。这是将她直率的……更准确的说,是将她野性的内在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这次是我托小照叫你过来的。因为小照说,有事情想先告诉你」 「告诉……我?」 「嗯」 「不是由小照自己,而是由东冈同学你来说?」 「小照说,她说的话你不相信」 对不起啊,小照。 我完全不相信你说的话,让你心里不舒服了么。 可是,你要是介意的话,平时的行动就稍微正常一点啊。 「于是,有什么需要传达的么?」 「我个人其实很不想说这件事的……可是,既然你是小照信赖的人,我也用不着犹豫了吧。这对小照也好,而且我相信她」 「这么郑重啊。什么事情」 「关于前些天的骚动。偷偷溜进资料室的是谁,那场骚动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你已经注意到了吧?小照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觉得不管小照怎么说都无关紧要,让我吃惊的是,小照和东冈立花在我所不知道的时候竟然能够正常对话。 「嗯,我坦白,那是我的干的。是我拜托小照,让我潜入资料室的」 「让人一点也不吃惊。那家伙最喜欢调查事情的,这些事我很清楚」 「有一点希望你不要误会……我们并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小照愿意那样帮我掩饰事件,终归只是喜欢恶作剧,只要不露馅,对彼此都好。当时,我和小照是犯人的事情其实要是被发现就好了。因为那样就能够诚实地道歉,下一次只用说明缘由之后再去借钥匙,使用资料室」 「借口就不用找了。我很了解小照的人。因为小照从中协助,所以你们就算是在做傻事,肯定也不是在做什么坏事,这点我相信。没必要向我解释事情的性质」 我不想讲太久。 在前些时见面的时候我感觉,东冈立花恐怕不是会巴结人或者很会说话的那种人。说太多只会把情况变得复杂。既然她说有信息要想我传达,那我就应该赶快把信息问出来,之后再让小照给我解释。 可是,东冈似乎准备自己来把事情完全解释清楚,她向过来取单的服务生点了冰咖啡。快别这样好不好。 「……小照进资料室,是为了我」 东冈以呼气一般的独特说话方式,以仿佛将本来深锁的秘密泄露出来一般的神情,说了出来。原来是严肃的话题啊。还是放过我吧。 「为了东冈同学?」 「我有件事,不论如何也想调查一下。……加茂君。你有做兼职的经验吧?既然如此,你也应该有写简历的经验」 「那是自然」 写名字,写基本履历,贴上登记照,那种内容为介绍自己的文书,我写过好几次。 「我从来就不擅长写简历。我没有令人瞩目的经历,没有高级技能资格,也没有兴趣和特长。我能拿出信心写上去的东西,就只有名字和住址了。可是今年,就连那些栏,我都没有自信写上去了」 「啥?你居无定所了么?」 「不,不是的」 「那么,你是父母离异,姓氏可能会变么?」 「我的父母,在刚生下我之后就双双撒手人寰了」 既然如此,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这个。这封信。这就是我……烦恼的根源」 东冈立花这么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纸,递到了我的手里。那与其说是一封信,更像是一张笔记纸。我把折过两次的小小白纸展开,上面写着一句性质恶劣的玩笑话。 『 你真正的名字,不是东冈立花 』 「……竟然搞这种恶作剧,那人也真够闲的」 「我也曾这么觉得。我也觉得,究竟穷极无聊到什么地步才会弄这种事情。可是……这封信直接投到了我租的公寓的邮箱里。文面上写着我的名字。寄信人应该是一定程度上了解我的人。虽然觉得只是恶作剧……但我一直耿耿于怀。然后前些天……我去找我外公问了情况」 换做是我,兴许就当成一个无聊的玩笑置之不理了。 换做是小照,应该会调查出寄信人的身份为止吧。 东冈立花似乎对此放心不下,内心充满了不安。 「我刚才说过,我父母早亡。进一步说,我连他们的长相都已经不记得了……所以抚养我长大的,就是我外公。我的外公待我很好,还供我上了大学。外公住在仙台,但同意我一个人住在东京,还给我留下了充足的钱」 「……呼,然后呢?」 「我刚才说过,我去见了外公,但准确的说,去见他顺便试着问了一下。外公身体不好,说是撑不过五年了,他躺在医院里迎接了我」 「医院?老人家现在也在住院么?」 「没有,他在我归省的那天去世了。或许是他看到了我的脸……精神一下子松懈了吧」 东冈的表情上看不出变化。 东冈立花在上大学一年级,现在是六月份,她外公去世的时间在东冈到东京来之后……应该没过多久。 我不觉得她是在故作坚强。但我也不觉得她这是坚强或者冷漠。天下间没有规定说,至亲死后一年内必须哭丧着脸。 短暂的沉默过后,东冈继续说明 「外公在临走之际对我说了。『没错』。『你真正的名字不是东冈立花』。他流着泪做出的告白,我完全不觉得是在开玩笑。我没能问出那是怎么回事……便把外公给送走了」 她是说,只确认了信息的真伪,没办法深入交谈么。 这可……真是令人难过啊。 「受不了啊。我啊,一下子丧失了自我。我回想着这十八年间的自己……告诉自己,『并不是那样』。知道这件事后……我 ……」 她开始吞吞吐吐。 下面该说什么,她脑子里一定很明白,然而却说不出口。 但我觉得,不能让这些话越堵越多,于是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了,然后怎么样了?」 「……我好害怕。就像孤零零地一个人在一片望不到头的沼泽里迷路了一样……应该可以这么说吧。我当时已经搞不懂了。那是我的名字……那可是我的名字哦?如果名字不对,其他绝大部分信息就都不对了。既然名字不对,那我的父母也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么?我一直以为是我外公的那个人,真的是我的外公么?我真正的故乡在那里?说起来——我真正的名字叫什么?我全都不明白了。明明都是我自己的事,却完全不明白。这种事非常……可怕。我从未觉得,『不知道』竟然这么可怕」 我想到,小照最近总挂在嘴上的话。 ——知识能创造战略,无知会召唤恐惧。 ——我们并不是在追求分析,而是分析在强迫我们。 ——我们是被追的一方,被名为无知的恐惧追赶着。 「于是……你就进行了调查么?托小照帮忙」 「啊。正确地应该说,是我当时不知道该调查什么,而小照对困惑的我伸出了援手吧。我当时手里拿着那个便笺,在食堂里苦恼,然后小照就主动来找我搭腔了。她问我,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真是希望自己往麻烦里钻啊,那家伙…… 「于是,你们就溜进那个资料室了?」 「小照从某个地方着手帮我进行了调查。说来也巧,我妈妈也上过这所大学。所以,我立刻赞成了这次调查。因为如果名字不对是真的,我最先想到的原因就是『父母不对』。可是,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几乎没留下任何资料」 「那里就有么?」 「那个房间堆了很多毕业相册。虽然不知道过去了几年,但说不定能够找到妈妈的照片」 「找到了么?」 「找到了」 「那……恭喜你了」 「啊。谢谢」 我们彼此都很词穷。 东冈到这里停了下来,沉默微微地弥漫。她就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喝了口咖啡,可咖啡已经凉透了。不知不觉间,店内播放着雷鬼风格的乐曲。 我感觉,这个地方果然不宜久留。 当东冈最开始说有事情要向我传达的时候,我心中有个疑问。这种话不该专程跟我这样完全陌生的人说。根本不需要纯属局外人的小照插嘴。 就在我想着「这究竟怎么搞的」的时候,有人轻轻地拍了下我肩膀。我向身旁一看,只见有一张脸离我非常近。 「噢哇!?你来了啊!」 「我刚来。抱歉,我迟到了!」 出现在那里的,是让人等了好久,却未表现出丝毫歉意的小照。可恶,都怪你,让我在这微妙的气氛中听人家充满冲击性的告白,快向我道歉。 小照不是那种不守时的人,而且我们要碰头的时候,她一次都没迟到过。然而,她唯独这一次迟到了这么久。她迟到的理由,我自然知道。她要是比我先到,就会变成她跟东冈立花两人独处的情况。今天就原谅她好了。 小照在我身旁坐下,心情显得格外不错,加入到话题中来。 「于是,怎么样了?说完了么?」 「嗯,他似乎是理解了」 我、我、我哪张嘴说过我理解了!? 不,要是跟她说我理解能力不足让她补充说明的话她怕是会承受不住的,所以就当我明白了吧,就这么办好了。 「太好了!那我只用简单地说一说就够了呢!那就事不宜迟。加茂十希君,怎么样?听了这个故事之后有何感受?」 小照怎么那么开心,笑容满面地问我。 「够了啊,我知道了。你们就算入侵了资料室也不是要偷东西吧。我会帮你们保守秘密的,这样就行了吧?」 小照摇摇头。 给我好好用嘴回答。 「说什么啊。别说得好像这就完事了一样啊。接下来才要开始分析。溜进资料室的事情怎么都好,有意思的是这个便笺」 我不禁叹了口气,说道 「光凭这样的一张纸条,根本搞不清楚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吧」 「不,你猜错了。正好相反。留下了这么有意思的东西,等同于把一切都弄明白了」 真会故弄玄虚…… 我能弄清楚了可只有一件事,这东西不是明信片,而是笔记纸。 「我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东西,感觉大半的情况都明白了。好了,分析开始。就来展示我的努力成果吧」 哎,开始了。 神秘讯息,真名之谜,外公之死,都本是需要怀着非常严肃的心情去思考的事情,可气氛被她这一下子全给糟蹋了。 「首先要确认便笺。那东西被投进了邮箱里,但并不是明信片。那似乎只是从笔记本上撕下的一张纸。因为纸张是纯白的,从上面无法读取任何信息。文字是用圆珠笔写的,但在对寄信人没有头绪的情况下,很难用笔记去锁定寄信人」 「好厉害啊,小照~~~……我知道你很能干,可原来你连笔迹鉴定也会啊……来摸摸脑袋」 「快住手!」 东冈也开始了。 小照以无比认真的敏捷动作挥开了东冈的手。小照虽然提出了分析协助,但丝毫不想跟她友好相处的样子。 这女人不知为什么,总是不思悔改……她怎么就是注意不到,她应该努力的方向不是传达自己的好意,而是先让对方喜欢自己…… 「既然不从笔迹出发,就应该从内容出发来分析了呢。内容只有『你真正的名字不是东冈立花』这一行字。非常简单。可以说简单过头了。可是这样没有完整地传达信息吧」 ……没有完整地传达信息? 「不,传达到了吧?」 「传达到了哦,小照~~~……」 「按字面意思接受这些信息的话,这不能算完全传达到位吧。光是真名不对,可以确立假设的情况太多了」 可以确立假设的情况。「名字不对」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下子想不到。可是小照似乎一直都在思考,流畅地娓娓道出她的假设。 「想要交予的信息是什么?说起来,隐藏在字面中的含义是什么?是说还存在另一个真正的东冈立花么?还是说,只是单纯地说她名字不是东冈立花?比方说,她不是东冈家的女儿,所以并不姓东冈。或者说,其实她有个双胞胎妹妹,那个妹妹才是真正的立花。或者,名字错了这件事,说不定只存在于寄信人自己脑中」 「只存在于寄信人自己脑中,这是什么情况?」 「比方说这种情况。东冈立花曾经在某个女仆咖啡厅过做工」 「我没有工作过哦,小照~~~……」 东冈当即吐槽。貌似她不容忍变成女仆的自己。 「她在女仆咖啡厅里用的是女仆名……自称『菖蒲』」 「我没自称过~~~……」 「如果寄信人是那里的常客会怎样。可爱的女仆不知何时舍弃了『菖蒲』这个名字,竟然作为东冈立花活着!不可饶恕!跟本少玩萌萌猜拳的她应该叫『菖蒲』这个名字!你的名字是菖蒲!菖蒲~!本少要让你记住本少!对了,就送个讯息吧!……如果是这种心情会怎样呢」 「且不论什么心情,类似的状况确实有可能发生,东冈同学,你有头绪么?」 「我不是女仆~……」 她似乎唯独容不下女仆。 明明自封别人姐姐的时候毫不犹豫。 「总之,从这样的便笺中能够独处的可能性太广了。既然这样,该怎么办?有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法。我们大可不必去探索便笺的内容和真伪,把发送便笺的寄信人找出来就行了。根本没必要被这一张破纸耍得团团转」 没必要被这一张破纸耍得团团转。 我赞成这个意见。 可是。 「可是,根本就搞不清楚寄信人是谁吧」 「并不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从这张笔记纸能够了解其他什么东西么?」 「不能。虽然可以确立一些假说,但没有确切证据。从这个便笺中能够知道的讯息,只有这么多了吧」 「……喂。果然搞不清楚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吧」 「性子真急啊,加茂十希君。有信息能从这个便笺上了解到,这话我说过的吧。我还没对寄信人的行动进行分析。寄信人的行为中,存在一个疑点。你觉得是什么?」 一个? 把这种便笺投进别人邮箱里,感觉这个行为本身就够奇怪了,即便如此,还硬是要找出一个疑点么? 奇怪的行为……奇怪的行为…… 「……你是说,没有用明信片,而是用的笔记纸这件事?」 「没有使用明信片恐怕是意识的问题。寄信人应该不想写信,只想传达信息吧。不对啊,不对啊,加茂十希君。疑点应该是,寄信人能够直接把信投递到邮箱里,就表示寄信人至少知道东冈立花的家。既然知道家,那么应该知道她的长相,而且不用什么功夫就能查出她上的是哪所大学。既然如此,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进行后续行动呢?」 「后续行动是什么啊。什么也没发生岂不是更好」 「不对,这明显有问题。只是送了一则讯息就完事了,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寄信人很定有什么原因才只送了这个便笺。而且,东冈立花对于这件事没有调查,就算听到了外公说的话也无法找出新的事实。如果真的是想要将隐藏的某种东西传递出去的话,不是应该是给没有掌握情况的东冈再送一次讯息么」 「言之有理……是这样么?」 「前日资料室里的那件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使出那么狡猾的方式的。我们不想让寄信人知道我们正在调查。不然,寄信人可能会迟迟不开展后续的行动」 东冈立花频频点头。 搞不清楚她是不是真正理解了才点头的。 「为什么没有后续的行动呢。是寄信人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么?不对,寄信人知道东冈立花的家,应该能够去见东冈立花。应该可以发送信息,告诉东冈立花在哪里能够查出相应的事情」 「……可能寄信人并不知道情况,只是随便写的也说不定哦。只是碰巧与东冈同学背后的秘密一致,会不会是这种情况?」 「既然如此,没有行后续的行动就更奇怪了。再说了,这究竟能不能当做一个单纯的恶作剧付之一笑呢。如果恶作剧,内容也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从这样的行动中看不出目的。毕竟连恶心人都算不上」 「那么……是怎么回事啊?」 不明白。 我一头雾水。就连身为当事人的东冈立花似乎都不明白,从刚才起就一直保持沉默。我觉得,你应该更多的参与对话才是。 「看不出目的……可是,不觉得目的是恶作剧。既然如此,一般应该是目的已经达成了呢」 「达成了……?」 「寄信人满足于只把讯息传递出去。至于结果,东冈立花会怎么做……寄信人还没有想得那么深,或许寄信人目前什么也不想做。我是这么想的」 「寄信人满足于只把讯息传递出去么」 「对。寄信人并不相对东冈立花做什么,而是在等待东冈立花做什么……这么想就合情合理了。寄信人把『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的无知向东冈立花指出来,想要让东冈立花行动起来,去确认这件事。但如果东冈立花并不在意这种事,那就算了。寄信人有可能抱着这种心态」 「怎样都好的意思么」 「如果是不论如何也要传递的讯息,直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东冈立花就行了,可是寄信人并没有这么做。直接明说『你的真名是某某某』就可以了吧。之所以不这么做,是因为寄信人本人在迷茫……也可能是没有更多讯息了呢。寄信人肯定希望东冈立花去关心东冈立花,去关心自己的过去」 将无知指出来。 人会惧怕无知。 所以东冈不得不行动起来。 接受小照的援助,去追寻真相。 「原来如此呢……这样一来没准就明白了」 东冈从外公说的话中想到,她的名字一定牵扯着某种秘密。虽然不知道这与送这张笔记纸的寄信人其间是什么关系,不过知道真相的某人认为「要直接说实在难以启齿,所以希望东冈立花自己去发现」,这样的话,这张笔记纸也就说得通了。 寄信人之所以没有进行下一步行动,可能是因为在迷茫,不知该不该把事情真正地告诉东冈。 说到这里,小照突然噤口。 她对自己的分析有自信的时候可以无穷无尽地说下去,不过现在可能有所顾虑。 如果这个分析是正确的,小照就算照这样继续分析下去也无济于事。因为后面要看东冈立花如何选择。 隐藏在后面的,并不是非知道不可的事情。 寄信人可能在犹豫,觉得东冈立花对这件事,或许还是一直不知道下去比较好。 我也学着一语不发的小照,没再说话。我喝了口冷掉的咖啡,视线转向东冈,等待她的回应。 东冈立花听完小照的分析是怎么想的呢?她静静地回望着我。我说,你看我也没用吧。 「猜错了……么?」 东冈呢喃起来。什么猜错了。 她在前面把对话完全交给了小照,这次又突然说出莫名其妙的话。你为啥每次都是只在跟小照扯上的时候才会做出怪异的行为啊。 「综上所述,第一证据的分析这样就结束了!进行下一项吧!」 明快的声音吹飞停滞的空气,小照宣布 「其实,还隐藏了一个证据。犯人还给出的信息还有一则哦」 小照将一张跟刚才那个完全相同的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片放在桌上。 『 不要做多余的事 』 上面写的是,是一眼便知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充满攻击性的命令。不要做多余的事……怎么看都是警告。 「呼。这个很像恐吓信呢……」 「是呀,有点吓人呢」 「真可怕……我说,这不就是后续么!你刚才那堆分析完全是废话吧!」 你明明是从送信人没有后续行为这一点开始分析的,可其实却有后续行为,这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吧! 「嗯。没事啦,前面的就是所谓的暖场戏呢!」 小照丝毫没有愧疚的样子,只顾盯着她很感兴趣的第二则讯息。 揭开秘密的时间越长越好,分析的乐趣越久越好……这种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完全没有进行建设性的讨论,让人火冒三丈。 你这家伙,别把人卷进来,无谓地延长讨论啊……! 「从纸张的种类和笔迹能够判断出,两次是同一个人。可是这个文面,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么?」 「哎。这与小照之前的分析相矛盾了。明明激发了东冈的不安,却又说『不要做多余的事』,真古怪。既然不希望东 冈行动,那就别送第一则讯息不就好了」 「嗯。嗯」 「也就是说,是不是东冈同学采取了什么奇怪的行动呢?东冈同学有头绪么?」 话锋转向了东冈,可东冈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在足足十秒钟的思考之后,她微微张开嘴—— 「…………没有」 就这样么。 我们现在在分析你提供的事情啊,你应该更加积极地参与啊。 「两则循序……有看上去相矛盾的内容……那是什么内容?」 我经常跟小照一起行动,思考过多余的事情,即便如此,我的头脑还是没有那么聪明,无法从这些情报中看穿答案。而且,我和小照不一样,思维过于受制于常理了。 东冈立花似乎就是这样的,我也无法从这则讯息中了解任何东西,只能束手无策。 所以,我等待。等待小照开始下面的分析。等待小照像平时一样一脸得意,就像炫耀自己喜欢的玩具一样,陈述自己的思考。 可是我不管怎么盯着她,她都没什么反应。她只用视线来回复我,没有回以言语。喂喂喂,难道你还没想后面的事情么? 「猜错了……好像。小照,已经可以了」 东冈发出跟刚才一样的呢喃。 「猜错了?什么猜错了?」 他没有回答。 这女人为什么要重复这句话?而且这话似乎是对我说的。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猜没猜错还说不准吧」 「啊……?什么啊,小照,连你也这么说。猜错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实说,她们这样让人很不舒服。猜错了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猜了什么? 「是有什么事情对我说么?」 「放心好了,我们只是说你的期待落空了!」 小照靠在我身上,这么说道。虽然话的内容令人火大,不过她完全不像十八岁的撒娇行为非常可爱,所以原谅她好了。 「不过,期待落空这个说法有些不太好呢。其实,我隐藏了一个秘密。『不要做多余的事』这则讯息……并不是给东冈立花的」 「哈?」 「是给我的。放进我租的高级公寓的邮箱里了」 「……哈?」 小照租的高级公寓? 这则讯息? 也就是说。 「喂喂喂喂喂!你没开玩笑么!?」 「我从不做不认真的分析」 「住嘴吧你,你刚才就撒了个弥天大谎,一点可信度都没有!那恐吓信一样的便笺怎么就送到你那里去了!?」 「你在替我担心么?我好开心啊」 「别说得那么悠闲好不好!」 那个寄信人可是专程把这样的便笺寄给你了吧!这不就是表示,那个寄信人对你有敌意么! 「可是……既然对方做到这个地方,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听比较好吧。你说不定因为做多余的事,招惹到那家伙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吧」 「说什么啊。加茂君,这完全反了啊」 「反了?」 「说不定能搞清楚对方是身份哦。而且对方肯定掌握了我们的行动。我和小照有联系的事情也露陷了。放着不管才更危险。这家伙,拥有着关于我的连我都不知道的情报。不知不觉间招惹到对方的没准是我才对」 不知道会被对方做什么。 而且对方随时都可以下手。 一直束手无策,任人宰割,那才更加危险。所以应该主动行动起来,找出对方的弱点……这道理我明白。可是,根本没道理非得让小照一个人去冒险。 我对东冈有些气愤,可小照毫不介意的样子。 「而且呢,加茂十希君。既然反了,那么这个内容就是正好相反的」 「内容正好相反,什么意思。你想说,你不是在做多余的事?」 「不对。这表示,做多余的事的是对方啦。把第二个线索给我,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失误。因为这样一来,就能够有效缩小寄信人的范围了」 小照的兴趣对象只有一个。 不是自保,而是别人背后的阴影。 不管怎样,先把不知道的事情变成知道的事情,在那之后再去思考。这是小照的做法。 「将第二则讯息送给我,乃是致命的失误。寄信人让我『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也就表示做多余事情的是我这个帮忙的,不是东冈立花。那家伙戒备的只有我一个。那家伙并不是在戒备本应直接认识并握有情报的东冈立花,而是在戒备我。是因为有人帮忙,惹那家伙不高兴了?不,不对,东冈立花跟可能会跟朋友谈论此事,这一点应该在那家伙的意料之中。那家伙是因为专程戒备我,才送那则讯息的」 所以我才担心啊。 担心抵抗不住求知欲的你,担心不找出真相就于心不安的你啊。 「如果不希望有人协助的话,讯息不应该送给我,而是应该送给东冈立花,让她别跟其他人讲才对。然而,那家伙还专程查出了我家,警告我不要做多余的事?目标完全就是我。『做多余的事』的核心是我。寄信人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是在帮忙」 「为了什么事……」 「当然,我是为了分析呢。那家伙知道我自称分析家,并确信这一点。那个寄信人和我见过。我一定知道那家伙的长相」 「认识……?」 「寄信人不止知道我的长相,还知道我的特殊评价。并且,寄信人思考过,要送讯息不该送给东冈立花,而该送给我。这也就是说,寄信人想象了我和东冈之间的力量关系。寄信人非常清楚,我是超喜欢分析的人,当相互商量共同思考的时候,我将会掌控会话的主导权」 「知道小照的情况……这就是锁定寄信人的条件么……!?」 「对。送信人不只是认识我,可以说还非常了解我。从这方面来探索,就能够有效缩小寄信人的范围了。我说过的吧?我的分析癖除了对你——加茂十希君之外,不会向任何人表现出来。我在教室里都是尽可能保持老实的。所以,我正常表现出分析癖的时候,只会是在在你面前。可是,这家伙立刻就对我产生了戒备。这是怎么回事?」 锁定寄信人的条件只有一个。 非常了解小照。 了解到了不自然的程度。 知道小照是分析家……? 「进入大学之后,了解我本性的人少之又少。而且,我刚把得到的情报放出来,讯息就送来了……再怎么说动作也太快了。那个人对我实在太了解了」 「你说得太绕了,那人究竟是谁?」 「你问那人是谁?知道我的性格,知道我与东冈立花之间有联系。满足这些条件的为数不过的人……那么,那究竟是谁呢…………?」 诱导一般的腔调,试探一般优雅的眼神,小照露出一抹浅笑。她在我身旁,直直地注视着我。 直接把名字举出来?小照没有这么做。她就像在强行按捺这自心底满溢而出的激情一般,两瓣嘴唇颤抖着。我只是看着她颤抖的双唇,便充分领会到她想说的话。 我感觉,坐在对面的东冈也用不忍的眼神看着我。 很久以前便深知小照的人。 知道小照与东冈立花之间关系的人。 也就是说—— 「——你想说,是我么?」 让东冈立花理解自己无知,送出讯息的寄信人。 对小照存有强烈戒心的警告者。 她想说,其真面目,说不定是我么? 东冈立花应 该无法立刻得出这种答案。这毫无疑问是从小照的分析中推导出来的结论。东冈不过是遵照结论来怀疑我罢了。布置这场揭发剧的,肯定是小照。 ……这就表示,这就表示,也就是说。 「…………呵呵」 我只能付之一笑了。 我并不觉得有意思。也并不是想要表现出从容。 可是,我想不出除了笑之外,还有什么正确的应对方式。 东冈不知对我的反应作何看法,就像寻找借口一般,为我补充解释 「我们并没有下定论,加茂君。只是,因为你有可能就是寄信人,所以我们想用这种方式来确认一下」 「确认啊。啊,确认」 我又没不高兴。 「对,是确认。如果你真的知道这个笔记纸上的内容,希望你能直说」 接下来,怎么办呢。 大概两人的嘴,大概在试探我的时候就开始慢慢变松了吧。毕竟要想套出对方的话,自己必须积极地参加对话。话说,东冈要耍策略也毫无意义。她就算想从小照那里套出情况,我也不觉得她能在情报战中战胜小照。 ……也罢,只有试试了。 「我说,小照」 「什么事」 「……你之所以自己潜入资料室,而且没有把那个地方告诉我,是因为怀疑我么?」 「没错」 「当时,你把我和东冈凑在一起,是为了试探我的反应么?」 「没错」 ——你肯定是想尝试模仿专业的手法吧! 对啊,小照说过。模仿专业的手法,不是指戴上帽子掩饰角色,而是令其直接与调查对象进行接触,并观察其反应的策略。 「原来如此。我当时就觉得很古怪。东冈同学向我展示那个便笺的时候,我第一感觉就是很难查出这个人。既然如此,我觉得正常情况,你应该会来找我帮忙。你之所以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搞那些勾当,原来是怀疑我么……」 「生气了?」 小照钻进我下面,朝上看着我,观察我的面色。你真可爱啊。可我觉得,你要是怕我生气,行动起来的时候就应该放聪明点啊。 「我没生气」 「那就好,呵呵呵」 哎,拿她没辙。 小照不会怀疑我。 小照如果真的怀疑我,她应该不会把我会不会讨厌她这种问题放在首位。 「加茂君。从你这轻松地样子来看,你……」 「嗯,你们猜错了。不好意思,东冈同学,我并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也没有送过这种讯息」 换做是我,要送就会把话写得更正式。既然知道某种情况,就开门见山地指出来。话说,我觉得一般人应该会直接当面说。 我斩钉截铁地予以否定。小照的分析是错的。我跟那些讯息没有半点关系。而且小照好像一开始就知道答案一样气定神闲,没有一丝错怪别人后的负罪感,就跟平常一样,朝气蓬勃地笑起来。 「呵呵,抱歉抱歉。实在找不到其他什么人可怀疑的了,如果事情顺利,误会一下子就能解开,而且不论如何也想证实一下啦」 「啊,没关系,我懂。我很清楚,你就是那种不证实就不罢休的性格」 东冈跟随随便便道起歉来的小照不一样,非常郑重地对我低下头。 「对不起,因为我的关系让你过来一趟,而且还无缘无故地怀疑你」 「没关系。都是我家宠物不好」 「说什么呢,我家宠物是个非常好的孩子,不会做坏事的」 「不要擅自把别人当成自己的宠物!」 东冈立花无力地笑起来。 事态已经敷衍过去,可是她的脸上能看出灰心之色。这也无可厚非。拜托小照,揭发认为是送信者的人物,可最后却弄错了,弄得这样收场,会灰心也是在所难免的。 东冈将玻璃杯中剩下的冰咖啡一饮而尽。 「谢谢你听我的这些事,加茂君。这样话就说完了」 「挺有意思的,都想拿来跟别人谈了,不过也不能这么做就是了」 「是啊……还请替我保密」 东冈长长地呼了口气。她的行为特征真好懂。 「好了,也没什么好聊的了……我先告辞了。今天……有点累了」 东冈敏捷地站了起来,跟小照连招呼都没打,垂头丧气地回去了。该说的全都说了,该问的全都问了,既便如此也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当然累了。 东冈立花退场了。 所以,剩下的问小照就可以了。 我当然要问。 「于是呢?为什么要把我当成犯人表演给她看?」 「为什么,我不都详详细细地解释过了么」 「亏你还敢说这种话……如果我是寄信人,希望你不要多关系是的话,我肯定会当面跟你说吧。我可不觉得大的秘密能瞒得过你」 「嗯。是啊。你不会背叛我,我很清楚」 「也就是说,你明知是错的却硬是让我演这个犯人吧。为什么这么做啊」 「唔,有点说来话长了呢。那么,我们走吧,达令」 「谁是你达令啊。你要上哪儿去?」 「当然是去找送这种无聊讯息的人啊」 「……你知道是谁了?」 「知道了哦」 小照若无其事地回答。她的眼神就像在问我,为什么我要问这种天经地义的事。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东冈立花」 「等我跟寄信人对峙完之后再告诉她也不迟啦。好了,走吧!希望加茂十希君也一起来。虽然我觉得他是个很成熟很绅士的人,可是,第二则讯息实在有点可怕,如果被他逆袭就麻烦了。所以当我的保镖吧!」 什么保镖啊。 小照总是只顾自己的分析欲,不管会不会受到危险,我可完全不觉得她会需要那种东西。 *** 我知道他很忙。毕竟,现在是休息日的午后。 他响应了我们的要求,专程来到了这里。我们应该尽量长话短说吧。 「这是放在大学资料室里的毕业合影,黑白的看不清楚,不好意思」 小照给他看了看照片的复印件。复印件上是一个与东冈立花一模一样的人,那是她以前的身影。 「她的名字叫小野町百合花,是东冈立花的亲生母亲,没错吧?」 「啊,没错」 「我对写有讯息的便笺确认过了,『你真正的名字不是东冈立花』也即是指,她的父母,小野町百合花和东冈让治并没有登记结婚……所以她应该姓小野町?」 「正是」 「话说,小野町百合花已经和别的男性登记结婚了,姓氏已经改了……所以对东冈立花的姓氏需要进行一番调查……于是就有了那模棱两可的讯息么?」 「你眼光不错啊」 我在后面默默地听着。一个理由是,我和小照不一样,找不到什么话该说。另一个理由是……后门的通道太窄了,容不下我跟小照并排站在一起。 「用不着提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小照小姐。你基本上已经都明白了,所以才找到我这里来的吧。所以,你来找我也是为了确认吧」 「呵呵。正是」 小照灿烂地坏笑起来。 可是,阿步却皮笑肉不笑。 ——阿步。 我们的朋友,小巡的男朋友。在小人之国穿着围裙的他,便是那个讯息的送信人。 小照和阿步都一脸从容,淡然地对调 查到的事实进行报告与确认。对于指认他就是讯息的送信人这件事,他供认不讳。 说真的,我内心非常惊讶。但看他们俩都很冷静,于是我也将惊讶之情藏了起来。 嘴毒却又充满绅士风度,喜爱纯真,愿意从小巡身上学习,而且还十分浪漫,这样的他竟然会送那样的便笺…… …………。 …………不,送那种充满神秘感的便笺,确实符合阿步那诗人般的风格,也不能算意外吧? 不行了,搞不懂了。 「哎,另外,我还有些事情不太明白,希望你告诉我」 小照问道。 「为什么只送了第二封便笺就不行动了?」 没有后续,这一点是小照的分析对象。 不知是没有能做的事情,还是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阿步除了送过第二封便笺,后面就没做过其他事情了。 阿步叹了口气,毫不犹豫地明确作出回答。 「没有做的必要。所以我没有后续行动。仅此而已」 「没有必要……为什么?」 「我知道她的姓名和住址。可是不知道更多的东西。仅此而已」 …………唔 这能算回答么? 我不明白。不过小照好像接受了,马上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哦。那么还有一件事。小巡是怎么扯上这件事的呢?」 …………哈? 小巡扯上这件事? 莫非关系要变得错综复杂了……? 「和小巡没有关系」 阿步的回答,了却了我的担忧。 小巡似乎没有关系。 那刚才的提问是怎么回事。 我看到小照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感觉果然其中另有深意…………啊,是这样啊。她是在确认,对方已经不会再给出多余的情报吧。小照竟然会抱着慎重行事的想法,这让我有些吃惊。 「接下来……怎么办呢。我工作还没结束,下班之后我准备去见小巡的……毕竟都掺和到这个份上了,果然应该把事情告诉你们吧」 啊,现在才要开始么。 麻烦的事情终于进入解决篇——就在我这么以为的时候。 「还是算了吧。我接下来也准备和加茂十希君约会呢」 「咦?和我约会?」 并不是因为我没没约好要约会才吃惊的。 因为,因为,犯人这才要开始讲述动机才对吧……! 「这、喂,你们过来不是要听我讲的么?」 对呀,对呀,阿步快反驳她!没有解决篇的解谜,究竟谁会觉得有意思……! 「唔……我没什么兴趣让你直接把事情讲出来呢。所以说,你辛苦了,打工加油吧。拜拜」 有种半开玩笑的感觉。小照当真把惊讶不已的阿步留了下来,拉起惊讶不已的我,离开了店。 *** 空欢喜一场,这是我最直观的感觉。 我还以为爱说话的小照又要跟阿步来一场长篇大论的分析。可实际上,她跟阿步只说了不到十分钟便离开了店,我们两个现在正走在向往车站去的路上。 小照什么也不说。她久久不开口的样子,不将内在的分析欲泄露出来的样子,从通常的角度来说很可爱。 要到车站还得很久。我实在没信心在这段路上一直保持沉默。所以,我主动跟她说起话来。 「真够干脆的啊」 「嗯。非常干脆」 走在身旁的小照,脚步没有放缓。她是不准备和我说很久么。 「真没想到,寄信人竟然是阿步」 「有那么意想不到么?」 「你不也是么?」 「我应该没有吧」 她不像是在说谎。说不定她那个时候跟我一起去小人国,就是为了找阿步。 「没必要进行后续的行动,阿步是这么说的呢。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我就想在问明天的天气一样,随口一问,小照就像猜测明天的天气一样,轻松地回答了我 「嗯,这终归不过是推测,其实东冈立花从一开始……可能什么都没说,就已经基本明白了。只要动动脑子想一想就会觉得这件事很蹊跷,我很好奇她为什么会跟我上同一所大学。她能够依靠的人,可以说就只有从几年前开始便油尽灯枯的外公,可她却硬是做出高风险的选择,只身来东京上大学。当地当然也有深造的地方,然而东冈立花却专程选择进入了这所大学。我想她至少知道,这里是她妈妈的母校,然后她的异父同胞……阿步就住在这附近。可能是她的外公告诉她,如果出了什么事,能够有个照应」 「哎,原来如此。不用说也能知道……既然如此,送第二则讯息就是多余的了」 刚才在咖啡厅里,东冈那张焦躁不安的表情,可能也是演出来的。 …………咦? 是不是有什么很奇怪? 「既然如此……既然她知道了一切,为什么还要找你帮忙?她既然知道那么多,没必要专程让你这个外人插手吧」 「如果是准备反过来去找人呢?她知道异父同胞的所在地和名字,但或许并知道他的长相,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于是她利用那个讯息,伪装成受害者,想要煽动我去查阿步……我觉得这么想最合适」 煽动小照,去找阿步。 她想利用小照喜欢分析的性格……? 「回忆一下第二则讯息吧。我当时分析,寄信人是戒备着我,所以给我送了那则讯息」 「你是说过」 「其实还可以完全倒过来想。比方说,如果阿步察觉到了,会怎么样」 「察觉到什么?」 「我是说,他如果察觉到东冈立花其实知道一切。专程送一则讯息倒没什么,可其实,阿步就算不那么做,东冈立花也已经知道真相了……然后,阿步也在送出第一则讯后察觉到了这件事」 唔……好繁琐。就算没有讯息,东冈立花也知道真相,而且阿步中途察觉到了这件事。 「既然如此,第二则讯息中写的『多余的事』是指什么?我不管怎么发表分析,不管怎么瞎扯淡,不管调查到何种程度,应该都不会让他感到困扰吧」 「如果东冈同学知道大部分的情况,大部分的事情就算说破也没什么好伤脑筋的……确实是这样」 「嗯。所以,『多余的事』就是指东冈立花利用我来找阿步的这个行为本身。就是指,把外人卷进来,利用我的一连串行为……。那则讯息的意思是,『东冈立花已经知道一切,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不要来找我』。那则讯息如果直接投给东冈,可能会被东冈直接捏烂扔掉,所以投给了我」 「威胁她,让她不要利用你……?」 「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警告。不过,这只能算是多管闲事。我打一开始就没想当别人的宠物」 啊,是啊。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啊。 我还以为她说想把小照收作宠物只是一句玩笑话,原来东冈立花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么。…………她觉得,这件事不能被小照看出来…… 「……所以你把我叫过来扮演犯人?你故意搞错,是为了让我注意到你被东冈立花利用,然后发火么……?」 「嗯。差不多吧」 「那么,东冈同学看上去那么失望,是因为——」 「是对我的能力感到失望吧。她觉得我能够找出阿步,而我却没有成功」 原来你是故意制造出自己能力不足的假象么? 「他们俩把我夹在中间相互试 探,我可受不了。阿步认为惧怕无知的我会全力以赴地帮助她……不过,装作无知装作害怕的人可是不会被人利用的呢」 「所以你就把阿步的事情瞒了下来,没有告诉她呢」 小照知道寄信人是阿步,也知到东冈也注意到了这件事,即便如此,小照还是把自己扮成了一个无能之人。知识能创造战略—— 「你准备对阿步也瞒下去么?呃,也就是说,你不把东冈其实基本知道情况的事情告诉他,这样没问题么?」 「没关系啦。想一想阿步送那则讯息的动机,一下子就清楚了」 「动机?」 不是为了向东冈传达真相么? …………不,感觉不到他想要正确地将一切传达给东冈。反倒像是想要试探东冈的行动和想法,掩饰了重要的部分。 既然如此,阿步为什么要投那则讯息?对他这么做的理由,能够如何分析? 「最开始,阿步以为东冈立花的外公去世了。阿步正因为知道她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人,知道这是自己家的责任,所以打算伸出援手,便送上了那则讯息……一个温馨的故事在脑海中展现开来了呢。不过这样的话,时序上就有问题了」 「是啊。收到讯息的时间,是在东冈同学的祖父去世之前呢……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阿步才送出那种模棱两可的讯息啊」 「……大概,是想要夺回去」 「夺回去?夺回什么?」 「东冈立花想要夺回医院长子这个头衔」 我回想之前的经过。 ——我是作为一家大型医院的继承人培养长大的,这对我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哎…………原来是这样啊…………」 阿步与东冈在通过这种麻烦的手段相互争夺啊。就不能当面直接把想说的话说出来,相互商量么? 那两个人背后藏什么,我不得而知。说不定,小照对那些东西进行了调查。 不过,唯有一点我明白。这恐怕是个麻烦至极,令人头痛的问题。 「你也被卷进麻烦事里了呢」 「没关系了,反正我觉得就算不被卷进来,最后我还是会自己往里扑的」 「为什么?」 「你忘了?小巡的事啊」 「啊…………」 啊,是这样啊。 跟第二则咨询的道理完全相同。 不知道会被对方做什么。 而且对方随时都可以下手。 一直束手无策,任人宰割,那才更加危险。所以应该主动行动起来,找出对方的弱点。 是能去做了。 阿步身边要是着起火来,说不定会殃及到小巡。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告诉对方,我们也站在同等的立场。 所以刚才有必要去找阿步谈谈,卖弄一番,告诉他,「我们知道」「你和东冈立花之间的麻烦事,我们知道」,还要告诉他,「我们是小巡的朋友——她要是有个什么,我们饶不了你」。 我又对小照刮目相看了。 娇小,纤细,任谁看上去都觉得漂亮。只看她的外表,只认识她的表层,她只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的可爱女大学生。 可是,她的内心捉摸不透。 忠实于好奇型,总是东晃晃西瞧瞧,见东西就要伸手,对他人的评说付之一笑。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内胆空空的花瓶。 可是,这一定是错的。 我相信,小照的内心中一定绽放着五彩斑斓的花朵,比所有人都要美丽。 小照真的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 明明疑心那么重,明明自称分析家,是个不对现象刨根问底就誓不罢休的生物,可我却不知怎么样去怀疑她那些无聊的话语。 无聊的话语。 对,无聊的话语。 但我深信不疑,这就是开始,了解小照一切的开始。 「呐,小照」 「怎么了,加茂十希君」 「稍微换个话题,我也可以说个分析么」 「请说吧」 小照似乎不太感兴趣地回答道。实际上她也不感兴趣吧。因为她心中重要的东西,她心中真正重要的东西,绝不是对知识的好奇心。 「这是对那句无聊的话的分析」 「无聊的话?」 「就是最近你总挂在嘴上的那个。伟大的某人说过的」 「『知识能创造战略,无知会召唤恐惧』——这句话么」 「对,就是这句。不觉得奇怪么?再也找不到这么漏洞百出的话了。比方说换做是我,就算知道是陌生人为了恶作剧把笔记纸塞进邮箱里的,我也绝对不会制定战术付诸实践。就算我怀着不想被外人所知的秘密,我也不会为了掩饰它而瞎分析,去转移争论的矛头。就算有人正在苦恼,而我知道答案……我也不能肯定我就一定会伸出援手。即便知道一百日元的善款可以挽救一个人的生命,我也没有信心能够耐得住麻烦,采取正确的有战略的行动。就算有知识,战略也并不是自己产生的」 「…………这是说」 「后半句也是一样。我不知道别人在我身旁都做着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在自己的屋里会做什么。我不知道我买的衣服是谁制的。我也不知道维系着我生命的身体是什么构造。我能够主张我叫加茂十希男的证据,只有我的记忆。我的身边,乃至我自身,全都是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一次都没觉得害怕过。知道么?知识不能创造战略,无知不会召唤恐惧」 但小照相信这句话,并亲身验证过它的道理。 因为必须通过了解来制定战略的情况摆在面前。 因为她觉得自己会因为不了解而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 「小照,你遗漏了,这句话要想成立,是有条件的」 「是么?你说我遗漏了什么?你说缺乏怎样的条件?」 小照没有动摇。说不定她早就自己发现了。 「关心——是关心啊。制定战略是因为有目的。换句话说,是因为你想完成什么。惧怕无知,也是因为存在相应的原因。之所以会因为不了解对方而感到害怕,当然是因为你一直相信着对方……认为自己一直都很了解对方」 自称分析家的女孩。 对事物不深入了解就受不了的强迫症。 被无知的恐惧不停追着跑的,分析的每一天。 到头来,你的分析欲,其实就是那颗让你无法漠视别人的,火热的心。 小照,没办法对自己的内在品质正确地去命名。她发觉不了收藏在最深处的那东西叫做什么,只去看着表层出现的名为分析欲的部分,一直将它当成本性,呼喊着。 那朵小小的花,一定就是对小照的一切予以肯定的奇迹之花。 她没有发觉自己所拥有的柔情,没发觉自己所怀的爱,一个劲地在分析的道路上奔跑。 「我」 小照停下脚步。 车站已经不远。 来往的行人很少。 「我会不会光在……漫无目的地分析呢?」 小照低着头,那弱不禁风的背影,在我眼中无比可爱。我们的关系太亲密了。我们的朋友做得太久了。我对她,没办法向小巡或者阿步那样,坦率地说出心里话——即便如此。 「说什么啊。你总是想要知道,为了知道而去分析的吧」 我也好,小照也好,都早已习惯。虽然我们一直都是这种近得过分的关系,却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 一定的距离。 为了不过深了解的距离。 为了不过分无知的距离。 为了不产生隔阂的距离。 为了不遭受恐惧的距离。 我觉得,在这个距离上要牵手,还稍稍远了一点。 「来试试吧。好了,提问。我在找兼职,这是为什么呢。你就和平常是一样,按你想要知道地去分析就行了」 小照开口。 就像自己在怀疑自己一样,小声地说道 「……因为我害你被炒了?」 「肤浅。分析太肤浅了」 我感觉,玩分析游戏我能在小照手上占到便宜,大概只有这种时候了。 傻了吧,小照的回答,当然应该是这样。 「找兼职的理由……存钱的理由……啊!?是为了存钱跟我结婚么!?」 蠢蛋。 你瞧是吧,就跟我说的一样吧。小照双眼闪烁,嘴角绽放笑容。她果然会按照自己想要知道的进行分析。她不知自己心中的无名之花是有多么美丽的东西,只是灿烂地笑着。 我当然是因为你害我被炒了,我这样下去会经济苦难……然后让你过意不去,所以才找兼职的吧。 分析不幸的信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サダメ 制作:笔君 语言拥有神奇的力量。 语言明明本该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文字行列,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沟通工具,有时却能强有力地向人的内心倾诉某些东西。语言中蕴含着超出字典上所写内容之外的东西,蕴含着震撼心灵的东西。 话虽如此,但要说饿哦们早已熟悉无比的国语之中的所有一切都蕴藏着魔幻般的力量,这叫人不论如何都无法相信。更何况,同样都是美妙的语言,还有可能因为人的不同而感受不到神奇力量。有些话,某些人听了会觉得很舒服,但某些人听了反倒会感到厌恶、反胃。 因此,我是这么想的。神奇力量的根源不在于语言本身,而是存在于语言的使用者与接收者彼此之间。藏在语言背后的情感,才是真正动摇我们内心的东西。 所以,我敢断言。那种纸片,根本没有神奇的力量。 「可是啊,加茂十希君。真的是没完没了,祸不单行啊。自从这个『不幸的信』传给我之后」 小照兴奋地说出这种话来。 她坐在教室最后排自己的座位上,盯着跟前的笔记纸。在整日课程结束的同时,她戴上了前面一直收起来的针织帽,开始竭尽全力地苦思冥想。她那瘦小身体里塞满的求知欲,今天依然发挥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可爱到爆的小照,本名是,呃……赤村崎葵子。但不晓得为什么昵称是小照。光这一点就够令人费解了,可说到她放学后的社团活动则更加令人费解。她参加的社团是分析社。通过对万事万物进行分析以看透深层本质,发现不可遗漏的东西——打着这种冠冕堂皇的招牌,实际搞的却是「对感兴趣的玩意,管它三七二十一先扑上去再说」。太白痴了。我竟然跟她在同一个社团里,这事撕烂嘴我也说不出口。 在这位班上头号麻烦制造者,虽然可爱但超级麻烦的社长的桌上,展开着写有『不信的信』的字条。 『不幸的信 传给最讨厌的人就能变得幸福』 何其恶劣的文面。说起『不幸的信』,通常应该会写要在几天内传给几个人之类的。 这个小小的字条,今天一直在我们班上传过来传过去。尽管我觉得这事无聊至极,但第二节课的时候传到了我这里,我就条件反射地又扔到小照桌上了。原谅我,小照,我还是觉得那玩意有点瘆得慌。然后,收到那玩意的小照好像是误解为自己的玩具增加了,一直把那玩意留在手上直到放学。结果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柜子钥匙不见了,上课拿不出作业被老师骂了,还忘带便当,去小卖部结果吃的卖光了,好朋友分我面包结果掉到地上,之后贫血晕倒了…………另外还有各种倒霉事。大致算下来,都十九连击了吧。威力好大啊,这诅咒」 …………这倒真的挺厉害。 虽然我觉得大部分得赖你自己。 再说,我跟你在同一间教室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啊。你遇到的那串倒霉事到底多不起眼啊。 「今天很不走运啊。可怜可怜」 「就是啊。快安慰我」 不是很明白,总之求安慰的样子,我姑且把手绕到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得到的安慰似乎超乎了预想,小照一边发出欸嘿嘿嘿的古怪笑声一边朝我贴过来。不对,竟然抱上来了。热死了,还不快放开。 「于是,今天的社团活动是什么?要分析这个吗?」 「正是。与其说要分析,嗯,应该说已经在分析了。虽然不认为是值得分析的有趣题材,但就是忍不住去分析,这就是人类的天性吧」 是吗,那我肯定就不是人类了吧。 「不过,要说我所接连遭遇的倒霉事跟『不幸的信』没有关联,确实也没有关联。毕竟不会因为这封信直接受到某种损害,也没有证据证明倒霉事是这封信造成的」 「这么说倒也对。不过手指要是被信纸割破了,那也算有关联了」 小照再次将『不幸的信』折成四折,扔进自己的书包。 「但是,我讨厌不幸的信这东西。也超讨厌在几天内要传给什么人的规定」 「为什么?」 「因为这是对人类的意识进行操控啊,是让人去思考『让哪些人不幸也无所谓』啊。它能够让人无意识地去思考自己讨厌谁,可以抛弃跟谁之间的关系,可以说心眼坏透了呢」 「哦」 「不幸的信这东西要是顺利发挥那个效果,真的就会到处制造不幸啊。虽说,顺利发挥效果是不可能的」 「是吗?」 「那当然啦。严格遵守『传给某些人』的指令,不幸的信数量就会呈鼠算式增长。最后肯定会有人觉得没意思,把它丢掉」 那你说得如此深恶痛绝,却非但没把它扔掉还带在身上,这算几个意思?你是不幸的堆场吗? 「你也赶紧扔掉不好吗?又晦气,而且你也想摆脱麻烦吧」 「会丢的,放学了就丢。又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东西变得不幸,现在带在身上也没什么问题……嘅,问题来了」 「啊?」 小照的表情露骨地颦蹙起来。我循着她目光看去,只见一位熟悉的老师的身影。看着那丰盈过头的卷发与枯瘦的面庞朝这边逼近,我明白小照说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了。 「啊,太好了!赤村崎同学,你还活着啊!」 学校性格最麻烦的老师——世界史的中林老师发现了小照,一脸开心地抚摸胸口,松了口气。据我分析,老师恐怕是觉得小照会被不幸的信害死,在替小照担心。太好了呢,小照,遇到了一位好老师。 「我听说了啊,赤村崎同学!好可怜啊!竟然被重度不幸缠身……啊啊,多么可怜啊!倒霉十九连?不幸的信?哎呀!!」 尽管中林老师嘴上表示同情,但在我看来,她只怕是满心欢喜,发现了最爱的超自然事件都兴奋得恨不得两脚飘起来了。 小照似乎也看清了本质,只见她正皱着眉头。 「啊,不幸的信啊!虽然很古朴,但咒力是千真万确的!你得赶紧采取对策啊!」 「是啊」 应付式的对答,游移的目光。 小照是会捉弄别人,但不常嫌弃别人。正因如此,能让小照如此嫌弃的,大概就只有中林老师了。这就是常说的,生理上合不来吧。话说,咒力是啥? 「事已至此,你得装备上神圣的东西才行啊!没错,要从诅咒道具的影响下保护自己,就必须持有力量更强的道具才行。不过没问题,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正好就有神圣的魔法道具…………介绍给你也不是不行哦!」 …………。 中林老师满面笑容,但我忍不住觉得在那喜悦的深处,表情的水面之下有着某种漆黑的东西暗流汹涌。 倒不如说,实在太可疑了。 尽管这么说老师很无礼,但我还是不得不说。 这个人,很古怪。 是难以置信啊,赤村崎同学!」 「为什么不行?」 「不幸的信这种东西,光抹消掉物质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啊!」 「那就交给老师您吧」 「不要啊啊啊快住手!我对那种东西过敏啊!因为我灵感很强的!」 灵感强是怎么回事?小照,你不试着分析分析……? 「既然灵感强,劝您还是不要靠近被不幸缠身的我为好」 你这是在委婉地说「少废话,还不快滚」。 「你这种其实没问题的啦!因为我有,这个!魅惑的!超级女子力能量石(z)!」 看到老师取出来的小石头,小照石化了。让平时那个话痨小照像现在这样钳口不言的机会,真的很少。 「本来不是会员的话,是不能够一睹这神圣力量的全貌的,不过赤村崎葵子同学的话是特别的。没错,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某种神圣的东西!」 「……我身上……神圣的……是吗……」 要是做问卷调查,研究班上谁的性格最古怪,恐怕小照能拿到不可动摇的高名次。倒不如说肯定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让人感觉到神圣的东西,那肯定是因为她平日里的行为太过古怪。 「总之,赤村崎同学!你应该尽快正确地进行处理!把它传给你讨厌的人吧!把不幸推给别人就对了!」 这话说得好差劲,不敢相信竟然出自教育者之口。正当我被那失职之言惊呆了的时候,突然间。 简直就像要制止中林老师大喊大叫一般,传来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撞在了教室窗户上。 「妈呀!什什什什么!?陨石!?」 中林老师惊愕不已,惊恐程度前所未见闻所未闻。比三流的超自然事物恐怖多了啊,你这张脸。 但是没关系,她的惊恐马上就平息下来。因为事件的真相,我已清楚地目睹到。 「是鸟」 「你说是鸟!?真的吗,加茂同学!」 「是真的,我看到了」 「不是陨石!?」 不是陨石。被逼问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会很累的,您就别固执了好吗。 「什么啊,只是鸟撞到窗户玻璃上了啊……吓我一跳」 就是为了避免这类事发生,你才准备那啥超级什么石的不是吗?我说,那玩意是不是根本不管用? 「嗯?小照?你怎么了?」 没理会无端大喊大叫的中林老师,小照不知怎的面色铁青,竟半张着嘴死盯着地面。 「因为刚才的冲击……」 我低头一探究竟,发现小照的手机摔在地上坏掉了。因为中林老师反应过猛,桌子被掀动,放在桌上的手机就掉了。屏幕裂得够惨。 哎,可怜人啊。 这样就二十连了吗。基本没可能倒霉到这个份上吧,都分不清运气是好还是糟了。 「太、太惨了……」 情绪低落的小照身旁,中林老师显得十分惊讶。 「这!这毫无疑问是诅咒啊,赤村崎同学!」 「哦」 「刻不容缓,赶紧扔掉『不幸的信』!!」 「别赖什么诅咒,请赔我手机好不好」 自己凡事喜欢各种忽悠别人,自己却不被忽悠,真不愧是小照。这就是遭人恨的孩子吗。 「小照?你干嘛表情这么怪?」 小照摆着奇怪的表情,正在沉思。小照摆出奇怪表情的时候,基本是在想奇怪事情的时候,这次恐怕也不例外。 「不……想想发现,老师您说的或许是对的……」 「啥?」 「总觉得,这玩意有某种特别的力量在驱动」 「怎、怎么连你都开始胡言乱语了啊,小照!你不是脑子出问题啦!」 「……加茂君,你是不是在说老师我脑子有问题——」 「有问题的不止那些啊,加茂十希君。刚刚发生的事情明显有问题」 「喂,你们都说老师我脑子——」 「这是不容忽视的事态。威廉如此细述。现在需要分析!」 小照没理会中林老师,再次从包里取出『不幸的信』,眉飞色舞地开始分析。 「首先,倒霉事二十连果然很蹊跷。巧合不可能叠加二十次之多,认为是有人蓄意诱发为妥」 嗯,倒霉二十连实在太不正常。 「从倒霉对象与程度具备一致性来看,果然应该将所有二十次倒霉事视为串联事件。可是,尽管行为形态中能看出一致性,但无法找到行为目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除了将我卷进麻烦事里,难道不存在其他目的?这就好像,让我不幸就是最终目标一样」 「难道不是吗?」 「可若是这样,麻烦事的质量又太低了,我几乎没有受到伤害。我是被老师吼也不会在意的性格,忘带便当也不至于饿死,这部手机也备份过,数据马上可以修复」 「唔唔唔……你真是个好姑娘」 咦? 不对,手机被弄坏,难道不是相当严重的情况吗?为什么你说没受到伤害?这不奇怪吗? ……我好像明白了。你是在信口开河。 「然后,问题在于刚刚发生的情况。鸟撞击窗户玻璃,这种事不认为能够人为诱发。就算可以,也没理由牵强地那么做。想要弄坏我手机,普普通通地将它弄坏就行了。因为平时我都是放在书包里的。…………归纳之后,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其手段,切入点,都并非人为的,现实的,混杂着只可能存在于巧合中的要素。换而言之,以人类之力无法实现」 ……总觉得你这分析有够飘逸。 那就把结论说说看吧。 「照你这么说,今天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嗯。加茂十希君,我们不得不这么去想。这就仿佛…………有某种神秘力量在操纵着偶然啊」 呃,嗯。是吗? 小照无视掉完全不来劲的我,突然大喊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是诅咒!这是诅咒的力量啊,加茂十希君!!」 小照投入感情,眉飞色舞,把她端正的脸庞扭得一塌糊涂,这样说道。装得也太假了…………。 「是诅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师!!」 「是诅咒啊啊啊啊啊啊赤村崎同学!!」 …………哇。好麻烦。成双的麻烦来了。那份不幸,你想推给谁? 「老师,拜托了!这封不幸的信,就请老师您来保管吧!」 「咦?我、我来?」 「只能托付给拥有举世无双级超级女子力能量石xyz(the z)保护的老师您啦!」 「不,你别擅自给它升级啊」 「拜托了!老师您不是有灵感吗!」 「虽、虽说是灵感,但那是只对妖精和精灵起反应的类型」 「综上所述,就拜托老师您了!」 喘口气,停下脚步。 「这样就可以了」 「什么可以,那么强硬。之后要道歉喔」 「嗯,不过好好地用正确方法处理掉了,对吧?」 「…………嗯?」 「把信传给最讨厌的人,把不幸推给别人就对了」 小照灿烂地一笑。……莫非你就是为了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才搞出刚才那番分析?这么说,你的分析果然是瞎扯蛋……? 「好了,回家吧」 啊啊,回家吧。 但是,你手可以松了。 【聊天室】 wilhelm :哎呀,发生过那种事啊。够呛呢 十希男 :是啊……不,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十希男 :到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二十次的倒霉事 wilhelm :倒霉二十连是不可能的,所以当然是人为造成的哦。巧合不可能连续发生。 wilhelm :我想你已经发现了,小照只是在随口乱说 十希男 :嗯,可鸟是怎么回事?怎么让鸟撞上窗户玻璃 wilhelm :没办法让鸟撞玻璃,鸟无非是自己撞上去的。然而,小照只是利用了这件事。在鸟撞到玻璃,桌子动了的时候,她就自己把手机弄掉了。 wilhelm :不是被卷入不幸当中, wilhelm :只是将偶然,编排在了自己的不幸里 wilhelm :如此一来,就能让意外表现出偶然性 wilhelm :其实没有鸟也无所谓,只要抓住某个契机就可以了 十希男 :哦………… wilhelm :今天一整天都在发生那种事对吧。还故意准备了十九次麻烦事……真是不懂节制呢 十希男 :可是,那家伙还让老师赔偿啊 wilhelm :那算自作自受吧。会不会赔偿就不清楚了 十希男 :是自作自受吗? 十希男 :另外,将不幸推给别人,换取自己的幸福,这做派实在无法苟同 wilhelm :是的,小照一定也这么觉得 十希男 :…………咦? wilhelm :小照明确地说过吧?『已经在分析了』。不是准备做,而是已经在做了。 wilhelm :在几天内要传给某人……这种形式,是鼠算式增长呢。所以应该认为,刻意采取这种形式,就是为了在班级内蔓延开来 wilhelm :这样一来,犯人应该就在这个班级里 wilhelm :因为会让人去思考「自己讨厌谁」,所以这个恶作剧恶劣了些呢 wilhelm :所以小照想要锁定,也认为这能够办到。 十希男 :锁定?锁定什么? wilhelm :不幸的信的寄件人 十希男 :寄件人………… wilhelm :十九连的夸张倒霉事,就是『不幸的信被自己截住』的讯息 wilhelm :她应该淡淡地期待着,寄件人做出某种反应吧 wilhelm :于是中林老师回应了期待,被引诱了出来……。寄件人不是班上的人,而是老师,这令人有些吃惊呢 十希男 :咦?中林老师是寄件人? wilhelm :没错。所以老师才知道吧,『不幸的信』的正确处理方法。刚才也说过了,正常应该是『传给某人』。通常不会留到传给最讨厌的人,所以不看内容是不会知道这一条的 十希男 :也说不定是听学生说的吧 wilhelm :十希男君,换做你会怎么做?去找中林老师咨询不幸的信的事情吗? 十希男 :不会 wilhelm :不过,这很难算确证就是了 十希男 :可是,她竟然为此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弄坏 wilhelm :啊,你是说这个啊 wilhelm :她好像一直想换新手机 wilhelm :我想她明天就会带着新手机开开心心来上学了 wilhelm :因为,想要的最新款一下子就到手了呢。 十希男 :……那个死丫头 wilhelm :真要追求幸福的话 wilhelm :不应该紧盯着讨厌的东西,而是应该去追寻喜欢的东西呢 wilhelm :与其将他人卷入不幸, wilhelm :还是让自己投身幸福会更加快乐,对不对? wilhelm :就这么多了,我是威廉! 分析不幸的信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サダメ 制作:笔君 语言拥有神奇的力量。 语言明明本该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文字行列,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沟通工具,有时却能强有力地向人的内心倾诉某些东西。语言中蕴含着超出字典上所写内容之外的东西,蕴含着震撼心灵的东西。 话虽如此,但要说饿哦们早已熟悉无比的国语之中的所有一切都蕴藏着魔幻般的力量,这叫人不论如何都无法相信。更何况,同样都是美妙的语言,还有可能因为人的不同而感受不到神奇力量。有些话,某些人听了会觉得很舒服,但某些人听了反倒会感到厌恶、反胃。 因此,我是这么想的。神奇力量的根源不在于语言本身,而是存在于语言的使用者与接收者彼此之间。藏在语言背后的情感,才是真正动摇我们内心的东西。 所以,我敢断言。那种纸片,根本没有神奇的力量。 「可是啊,加茂十希君。真的是没完没了,祸不单行啊。自从这个『不幸的信』传给我之后」 小照兴奋地说出这种话来。 她坐在教室最后排自己的座位上,盯着跟前的笔记纸。在整日课程结束的同时,她戴上了前面一直收起来的针织帽,开始竭尽全力地苦思冥想。她那瘦小身体里塞满的求知欲,今天依然发挥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可爱到爆的小照,本名是,呃……赤村崎葵子。但不晓得为什么昵称是小照。光这一点就够令人费解了,可说到她放学后的社团活动则更加令人费解。她参加的社团是分析社。通过对万事万物进行分析以看透深层本质,发现不可遗漏的东西——打着这种冠冕堂皇的招牌,实际搞的却是「对感兴趣的玩意,管它三七二十一先扑上去再说」。太白痴了。我竟然跟她在同一个社团里,这事撕烂嘴我也说不出口。 在这位班上头号麻烦制造者,虽然可爱但超级麻烦的社长的桌上,展开着写有『不信的信』的字条。 『不幸的信 传给最讨厌的人就能变得幸福』 何其恶劣的文面。说起『不幸的信』,通常应该会写要在几天内传给几个人之类的。 这个小小的字条,今天一直在我们班上传过来传过去。尽管我觉得这事无聊至极,但第二节课的时候传到了我这里,我就条件反射地又扔到小照桌上了。原谅我,小照,我还是觉得那玩意有点瘆得慌。然后,收到那玩意的小照好像是误解为自己的玩具增加了,一直把那玩意留在手上直到放学。结果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柜子钥匙不见了,上课拿不出作业被老师骂了,还忘带便当,去小卖部结果吃的卖光了,好朋友分我面包结果掉到地上,之后贫血晕倒了…………另外还有各种倒霉事。大致算下来,都十九连击了吧。威力好大啊,这诅咒」 …………这倒真的挺厉害。 虽然我觉得大部分得赖你自己。 再说,我跟你在同一间教室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啊。你遇到的那串倒霉事到底多不起眼啊。 「今天很不走运啊。可怜可怜」 「就是啊。快安慰我」 不是很明白,总之求安慰的样子,我姑且把手绕到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得到的安慰似乎超乎了预想,小照一边发出欸嘿嘿嘿的古怪笑声一边朝我贴过来。不对,竟然抱上来了。热死了,还不快放开。 「于是,今天的社团活动是什么?要分析这个吗?」 「正是。与其说要分析,嗯,应该说已经在分析了。虽然不认为是值得分析的有趣题材,但就是忍不住去分析,这就是人类的天性吧」 是吗,那我肯定就不是人类了吧。 「不过,要说我所接连遭遇的倒霉事跟『不幸的信』没有关联,确实也没有关联。毕竟不会因为这封信直接受到某种损害,也没有证据证明倒霉事是这封信造成的」 「这么说倒也对。不过手指要是被信纸割破了,那也算有关联了」 小照再次将『不幸的信』折成四折,扔进自己的书包。 「但是,我讨厌不幸的信这东西。也超讨厌在几天内要传给什么人的规定」 「为什么?」 「因为这是对人类的意识进行操控啊,是让人去思考『让哪些人不幸也无所谓』啊。它能够让人无意识地去思考自己讨厌谁,可以抛弃跟谁之间的关系,可以说心眼坏透了呢」 「哦」 「不幸的信这东西要是顺利发挥那个效果,真的就会到处制造不幸啊。虽说,顺利发挥效果是不可能的」 「是吗?」 「那当然啦。严格遵守『传给某些人』的指令,不幸的信数量就会呈鼠算式增长。最后肯定会有人觉得没意思,把它丢掉」 那你说得如此深恶痛绝,却非但没把它扔掉还带在身上,这算几个意思?你是不幸的堆场吗? 「你也赶紧扔掉不好吗?又晦气,而且你也想摆脱麻烦吧」 「会丢的,放学了就丢。又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东西变得不幸,现在带在身上也没什么问题……嘅,问题来了」 「啊?」 小照的表情露骨地颦蹙起来。我循着她目光看去,只见一位熟悉的老师的身影。看着那丰盈过头的卷发与枯瘦的面庞朝这边逼近,我明白小照说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了。 「啊,太好了!赤村崎同学,你还活着啊!」 学校性格最麻烦的老师——世界史的中林老师发现了小照,一脸开心地抚摸胸口,松了口气。据我分析,老师恐怕是觉得小照会被不幸的信害死,在替小照担心。太好了呢,小照,遇到了一位好老师。 「我听说了啊,赤村崎同学!好可怜啊!竟然被重度不幸缠身……啊啊,多么可怜啊!倒霉十九连?不幸的信?哎呀!!」 尽管中林老师嘴上表示同情,但在我看来,她只怕是满心欢喜,发现了最爱的超自然事件都兴奋得恨不得两脚飘起来了。 小照似乎也看清了本质,只见她正皱着眉头。 「啊,不幸的信啊!虽然很古朴,但咒力是千真万确的!你得赶紧采取对策啊!」 「是啊」 应付式的对答,游移的目光。 小照是会捉弄别人,但不常嫌弃别人。正因如此,能让小照如此嫌弃的,大概就只有中林老师了。这就是常说的,生理上合不来吧。话说,咒力是啥? 「事已至此,你得装备上神圣的东西才行啊!没错,要从诅咒道具的影响下保护自己,就必须持有力量更强的道具才行。不过没问题,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正好就有神圣的魔法道具…………介绍给你也不是不行哦!」 …………。 中林老师满面笑容,但我忍不住觉得在那喜悦的深处,表情的水面之下有着某种漆黑的东西暗流汹涌。 倒不如说,实在太可疑了。 尽管这么说老师很无礼,但我还是不得不说。 这个人,很古怪。 是难以置信啊,赤村崎同学!」 「为什么不行?」 「不幸的信这种东西,光抹消掉物质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啊!」 「那就交给老师您吧」 「不要啊啊啊快住手!我对那种东西过敏啊!因为我灵感很强的!」 灵感强是怎么回事?小照,你不试着分析分析……? 「既然灵感强,劝您还是不要靠近被不幸缠身的我为好」 你这是在委婉地说「少废话,还不快滚」。 「你这种其实没问题的啦!因为我有,这个!魅惑的!超级女子力能量石(z)!」 看到老师取出来的小石头,小照石化了。让平时那个话痨小照像现在这样钳口不言的机会,真的很少。 「本来不是会员的话,是不能够一睹这神圣力量的全貌的,不过赤村崎葵子同学的话是特别的。没错,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某种神圣的东西!」 「……我身上……神圣的……是吗……」 要是做问卷调查,研究班上谁的性格最古怪,恐怕小照能拿到不可动摇的高名次。倒不如说肯定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让人感觉到神圣的东西,那肯定是因为她平日里的行为太过古怪。 「总之,赤村崎同学!你应该尽快正确地进行处理!把它传给你讨厌的人吧!把不幸推给别人就对了!」 这话说得好差劲,不敢相信竟然出自教育者之口。正当我被那失职之言惊呆了的时候,突然间。 简直就像要制止中林老师大喊大叫一般,传来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撞在了教室窗户上。 「妈呀!什什什什么!?陨石!?」 中林老师惊愕不已,惊恐程度前所未见闻所未闻。比三流的超自然事物恐怖多了啊,你这张脸。 但是没关系,她的惊恐马上就平息下来。因为事件的真相,我已清楚地目睹到。 「是鸟」 「你说是鸟!?真的吗,加茂同学!」 「是真的,我看到了」 「不是陨石!?」 不是陨石。被逼问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会很累的,您就别固执了好吗。 「什么啊,只是鸟撞到窗户玻璃上了啊……吓我一跳」 就是为了避免这类事发生,你才准备那啥超级什么石的不是吗?我说,那玩意是不是根本不管用? 「嗯?小照?你怎么了?」 没理会无端大喊大叫的中林老师,小照不知怎的面色铁青,竟半张着嘴死盯着地面。 「因为刚才的冲击……」 我低头一探究竟,发现小照的手机摔在地上坏掉了。因为中林老师反应过猛,桌子被掀动,放在桌上的手机就掉了。屏幕裂得够惨。 哎,可怜人啊。 这样就二十连了吗。基本没可能倒霉到这个份上吧,都分不清运气是好还是糟了。 「太、太惨了……」 情绪低落的小照身旁,中林老师显得十分惊讶。 「这!这毫无疑问是诅咒啊,赤村崎同学!」 「哦」 「刻不容缓,赶紧扔掉『不幸的信』!!」 「别赖什么诅咒,请赔我手机好不好」 自己凡事喜欢各种忽悠别人,自己却不被忽悠,真不愧是小照。这就是遭人恨的孩子吗。 「小照?你干嘛表情这么怪?」 小照摆着奇怪的表情,正在沉思。小照摆出奇怪表情的时候,基本是在想奇怪事情的时候,这次恐怕也不例外。 「不……想想发现,老师您说的或许是对的……」 「啥?」 「总觉得,这玩意有某种特别的力量在驱动」 「怎、怎么连你都开始胡言乱语了啊,小照!你不是脑子出问题啦!」 「……加茂君,你是不是在说老师我脑子有问题——」 「有问题的不止那些啊,加茂十希君。刚刚发生的事情明显有问题」 「喂,你们都说老师我脑子——」 「这是不容忽视的事态。威廉如此细述。现在需要分析!」 小照没理会中林老师,再次从包里取出『不幸的信』,眉飞色舞地开始分析。 「首先,倒霉事二十连果然很蹊跷。巧合不可能叠加二十次之多,认为是有人蓄意诱发为妥」 嗯,倒霉二十连实在太不正常。 「从倒霉对象与程度具备一致性来看,果然应该将所有二十次倒霉事视为串联事件。可是,尽管行为形态中能看出一致性,但无法找到行为目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除了将我卷进麻烦事里,难道不存在其他目的?这就好像,让我不幸就是最终目标一样」 「难道不是吗?」 「可若是这样,麻烦事的质量又太低了,我几乎没有受到伤害。我是被老师吼也不会在意的性格,忘带便当也不至于饿死,这部手机也备份过,数据马上可以修复」 「唔唔唔……你真是个好姑娘」 咦? 不对,手机被弄坏,难道不是相当严重的情况吗?为什么你说没受到伤害?这不奇怪吗? ……我好像明白了。你是在信口开河。 「然后,问题在于刚刚发生的情况。鸟撞击窗户玻璃,这种事不认为能够人为诱发。就算可以,也没理由牵强地那么做。想要弄坏我手机,普普通通地将它弄坏就行了。因为平时我都是放在书包里的。…………归纳之后,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其手段,切入点,都并非人为的,现实的,混杂着只可能存在于巧合中的要素。换而言之,以人类之力无法实现」 ……总觉得你这分析有够飘逸。 那就把结论说说看吧。 「照你这么说,今天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嗯。加茂十希君,我们不得不这么去想。这就仿佛…………有某种神秘力量在操纵着偶然啊」 呃,嗯。是吗? 小照无视掉完全不来劲的我,突然大喊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是诅咒!这是诅咒的力量啊,加茂十希君!!」 小照投入感情,眉飞色舞,把她端正的脸庞扭得一塌糊涂,这样说道。装得也太假了…………。 「是诅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师!!」 「是诅咒啊啊啊啊啊啊赤村崎同学!!」 …………哇。好麻烦。成双的麻烦来了。那份不幸,你想推给谁? 「老师,拜托了!这封不幸的信,就请老师您来保管吧!」 「咦?我、我来?」 「只能托付给拥有举世无双级超级女子力能量石xyz(the z)保护的老师您啦!」 「不,你别擅自给它升级啊」 「拜托了!老师您不是有灵感吗!」 「虽、虽说是灵感,但那是只对妖精和精灵起反应的类型」 「综上所述,就拜托老师您了!」 喘口气,停下脚步。 「这样就可以了」 「什么可以,那么强硬。之后要道歉喔」 「嗯,不过好好地用正确方法处理掉了,对吧?」 「…………嗯?」 「把信传给最讨厌的人,把不幸推给别人就对了」 小照灿烂地一笑。……莫非你就是为了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才搞出刚才那番分析?这么说,你的分析果然是瞎扯蛋……? 「好了,回家吧」 啊啊,回家吧。 但是,你手可以松了。 【聊天室】 wilhelm :哎呀,发生过那种事啊。够呛呢 十希男 :是啊……不,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十希男 :到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二十次的倒霉事 wilhelm :倒霉二十连是不可能的,所以当然是人为造成的哦。巧合不可能连续发生。 wilhelm :我想你已经发现了,小照只是在随口乱说 十希男 :嗯,可鸟是怎么回事?怎么让鸟撞上窗户玻璃 wilhelm :没办法让鸟撞玻璃,鸟无非是自己撞上去的。然而,小照只是利用了这件事。在鸟撞到玻璃,桌子动了的时候,她就自己把手机弄掉了。 wilhelm :不是被卷入不幸当中, wilhelm :只是将偶然,编排在了自己的不幸里 wilhelm :如此一来,就能让意外表现出偶然性 wilhelm :其实没有鸟也无所谓,只要抓住某个契机就可以了 十希男 :哦………… wilhelm :今天一整天都在发生那种事对吧。还故意准备了十九次麻烦事……真是不懂节制呢 十希男 :可是,那家伙还让老师赔偿啊 wilhelm :那算自作自受吧。会不会赔偿就不清楚了 十希男 :是自作自受吗? 十希男 :另外,将不幸推给别人,换取自己的幸福,这做派实在无法苟同 wilhelm :是的,小照一定也这么觉得 十希男 :…………咦? wilhelm :小照明确地说过吧?『已经在分析了』。不是准备做,而是已经在做了。 wilhelm :在几天内要传给某人……这种形式,是鼠算式增长呢。所以应该认为,刻意采取这种形式,就是为了在班级内蔓延开来 wilhelm :这样一来,犯人应该就在这个班级里 wilhelm :因为会让人去思考「自己讨厌谁」,所以这个恶作剧恶劣了些呢 wilhelm :所以小照想要锁定,也认为这能够办到。 十希男 :锁定?锁定什么? wilhelm :不幸的信的寄件人 十希男 :寄件人………… wilhelm :十九连的夸张倒霉事,就是『不幸的信被自己截住』的讯息 wilhelm :她应该淡淡地期待着,寄件人做出某种反应吧 wilhelm :于是中林老师回应了期待,被引诱了出来……。寄件人不是班上的人,而是老师,这令人有些吃惊呢 十希男 :咦?中林老师是寄件人? wilhelm :没错。所以老师才知道吧,『不幸的信』的正确处理方法。刚才也说过了,正常应该是『传给某人』。通常不会留到传给最讨厌的人,所以不看内容是不会知道这一条的 十希男 :也说不定是听学生说的吧 wilhelm :十希男君,换做你会怎么做?去找中林老师咨询不幸的信的事情吗? 十希男 :不会 wilhelm :不过,这很难算确证就是了 十希男 :可是,她竟然为此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弄坏 wilhelm :啊,你是说这个啊 wilhelm :她好像一直想换新手机 wilhelm :我想她明天就会带着新手机开开心心来上学了 wilhelm :因为,想要的最新款一下子就到手了呢。 十希男 :……那个死丫头 wilhelm :真要追求幸福的话 wilhelm :不应该紧盯着讨厌的东西,而是应该去追寻喜欢的东西呢 wilhelm :与其将他人卷入不幸, wilhelm :还是让自己投身幸福会更加快乐,对不对? wilhelm :就这么多了,我是威廉! 分析不幸的信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サダメ 制作:笔君 语言拥有神奇的力量。 语言明明本该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文字行列,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沟通工具,有时却能强有力地向人的内心倾诉某些东西。语言中蕴含着超出字典上所写内容之外的东西,蕴含着震撼心灵的东西。 话虽如此,但要说饿哦们早已熟悉无比的国语之中的所有一切都蕴藏着魔幻般的力量,这叫人不论如何都无法相信。更何况,同样都是美妙的语言,还有可能因为人的不同而感受不到神奇力量。有些话,某些人听了会觉得很舒服,但某些人听了反倒会感到厌恶、反胃。 因此,我是这么想的。神奇力量的根源不在于语言本身,而是存在于语言的使用者与接收者彼此之间。藏在语言背后的情感,才是真正动摇我们内心的东西。 所以,我敢断言。那种纸片,根本没有神奇的力量。 「可是啊,加茂十希君。真的是没完没了,祸不单行啊。自从这个『不幸的信』传给我之后」 小照兴奋地说出这种话来。 她坐在教室最后排自己的座位上,盯着跟前的笔记纸。在整日课程结束的同时,她戴上了前面一直收起来的针织帽,开始竭尽全力地苦思冥想。她那瘦小身体里塞满的求知欲,今天依然发挥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可爱到爆的小照,本名是,呃……赤村崎葵子。但不晓得为什么昵称是小照。光这一点就够令人费解了,可说到她放学后的社团活动则更加令人费解。她参加的社团是分析社。通过对万事万物进行分析以看透深层本质,发现不可遗漏的东西——打着这种冠冕堂皇的招牌,实际搞的却是「对感兴趣的玩意,管它三七二十一先扑上去再说」。太白痴了。我竟然跟她在同一个社团里,这事撕烂嘴我也说不出口。 在这位班上头号麻烦制造者,虽然可爱但超级麻烦的社长的桌上,展开着写有『不信的信』的字条。 『不幸的信 传给最讨厌的人就能变得幸福』 何其恶劣的文面。说起『不幸的信』,通常应该会写要在几天内传给几个人之类的。 这个小小的字条,今天一直在我们班上传过来传过去。尽管我觉得这事无聊至极,但第二节课的时候传到了我这里,我就条件反射地又扔到小照桌上了。原谅我,小照,我还是觉得那玩意有点瘆得慌。然后,收到那玩意的小照好像是误解为自己的玩具增加了,一直把那玩意留在手上直到放学。结果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柜子钥匙不见了,上课拿不出作业被老师骂了,还忘带便当,去小卖部结果吃的卖光了,好朋友分我面包结果掉到地上,之后贫血晕倒了…………另外还有各种倒霉事。大致算下来,都十九连击了吧。威力好大啊,这诅咒」 …………这倒真的挺厉害。 虽然我觉得大部分得赖你自己。 再说,我跟你在同一间教室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啊。你遇到的那串倒霉事到底多不起眼啊。 「今天很不走运啊。可怜可怜」 「就是啊。快安慰我」 不是很明白,总之求安慰的样子,我姑且把手绕到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得到的安慰似乎超乎了预想,小照一边发出欸嘿嘿嘿的古怪笑声一边朝我贴过来。不对,竟然抱上来了。热死了,还不快放开。 「于是,今天的社团活动是什么?要分析这个吗?」 「正是。与其说要分析,嗯,应该说已经在分析了。虽然不认为是值得分析的有趣题材,但就是忍不住去分析,这就是人类的天性吧」 是吗,那我肯定就不是人类了吧。 「不过,要说我所接连遭遇的倒霉事跟『不幸的信』没有关联,确实也没有关联。毕竟不会因为这封信直接受到某种损害,也没有证据证明倒霉事是这封信造成的」 「这么说倒也对。不过手指要是被信纸割破了,那也算有关联了」 小照再次将『不幸的信』折成四折,扔进自己的书包。 「但是,我讨厌不幸的信这东西。也超讨厌在几天内要传给什么人的规定」 「为什么?」 「因为这是对人类的意识进行操控啊,是让人去思考『让哪些人不幸也无所谓』啊。它能够让人无意识地去思考自己讨厌谁,可以抛弃跟谁之间的关系,可以说心眼坏透了呢」 「哦」 「不幸的信这东西要是顺利发挥那个效果,真的就会到处制造不幸啊。虽说,顺利发挥效果是不可能的」 「是吗?」 「那当然啦。严格遵守『传给某些人』的指令,不幸的信数量就会呈鼠算式增长。最后肯定会有人觉得没意思,把它丢掉」 那你说得如此深恶痛绝,却非但没把它扔掉还带在身上,这算几个意思?你是不幸的堆场吗? 「你也赶紧扔掉不好吗?又晦气,而且你也想摆脱麻烦吧」 「会丢的,放学了就丢。又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东西变得不幸,现在带在身上也没什么问题……嘅,问题来了」 「啊?」 小照的表情露骨地颦蹙起来。我循着她目光看去,只见一位熟悉的老师的身影。看着那丰盈过头的卷发与枯瘦的面庞朝这边逼近,我明白小照说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了。 「啊,太好了!赤村崎同学,你还活着啊!」 学校性格最麻烦的老师——世界史的中林老师发现了小照,一脸开心地抚摸胸口,松了口气。据我分析,老师恐怕是觉得小照会被不幸的信害死,在替小照担心。太好了呢,小照,遇到了一位好老师。 「我听说了啊,赤村崎同学!好可怜啊!竟然被重度不幸缠身……啊啊,多么可怜啊!倒霉十九连?不幸的信?哎呀!!」 尽管中林老师嘴上表示同情,但在我看来,她只怕是满心欢喜,发现了最爱的超自然事件都兴奋得恨不得两脚飘起来了。 小照似乎也看清了本质,只见她正皱着眉头。 「啊,不幸的信啊!虽然很古朴,但咒力是千真万确的!你得赶紧采取对策啊!」 「是啊」 应付式的对答,游移的目光。 小照是会捉弄别人,但不常嫌弃别人。正因如此,能让小照如此嫌弃的,大概就只有中林老师了。这就是常说的,生理上合不来吧。话说,咒力是啥? 「事已至此,你得装备上神圣的东西才行啊!没错,要从诅咒道具的影响下保护自己,就必须持有力量更强的道具才行。不过没问题,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正好就有神圣的魔法道具…………介绍给你也不是不行哦!」 …………。 中林老师满面笑容,但我忍不住觉得在那喜悦的深处,表情的水面之下有着某种漆黑的东西暗流汹涌。 倒不如说,实在太可疑了。 尽管这么说老师很无礼,但我还是不得不说。 这个人,很古怪。 是难以置信啊,赤村崎同学!」 「为什么不行?」 「不幸的信这种东西,光抹消掉物质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啊!」 「那就交给老师您吧」 「不要啊啊啊快住手!我对那种东西过敏啊!因为我灵感很强的!」 灵感强是怎么回事?小照,你不试着分析分析……? 「既然灵感强,劝您还是不要靠近被不幸缠身的我为好」 你这是在委婉地说「少废话,还不快滚」。 「你这种其实没问题的啦!因为我有,这个!魅惑的!超级女子力能量石(z)!」 看到老师取出来的小石头,小照石化了。让平时那个话痨小照像现在这样钳口不言的机会,真的很少。 「本来不是会员的话,是不能够一睹这神圣力量的全貌的,不过赤村崎葵子同学的话是特别的。没错,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某种神圣的东西!」 「……我身上……神圣的……是吗……」 要是做问卷调查,研究班上谁的性格最古怪,恐怕小照能拿到不可动摇的高名次。倒不如说肯定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让人感觉到神圣的东西,那肯定是因为她平日里的行为太过古怪。 「总之,赤村崎同学!你应该尽快正确地进行处理!把它传给你讨厌的人吧!把不幸推给别人就对了!」 这话说得好差劲,不敢相信竟然出自教育者之口。正当我被那失职之言惊呆了的时候,突然间。 简直就像要制止中林老师大喊大叫一般,传来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撞在了教室窗户上。 「妈呀!什什什什么!?陨石!?」 中林老师惊愕不已,惊恐程度前所未见闻所未闻。比三流的超自然事物恐怖多了啊,你这张脸。 但是没关系,她的惊恐马上就平息下来。因为事件的真相,我已清楚地目睹到。 「是鸟」 「你说是鸟!?真的吗,加茂同学!」 「是真的,我看到了」 「不是陨石!?」 不是陨石。被逼问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会很累的,您就别固执了好吗。 「什么啊,只是鸟撞到窗户玻璃上了啊……吓我一跳」 就是为了避免这类事发生,你才准备那啥超级什么石的不是吗?我说,那玩意是不是根本不管用? 「嗯?小照?你怎么了?」 没理会无端大喊大叫的中林老师,小照不知怎的面色铁青,竟半张着嘴死盯着地面。 「因为刚才的冲击……」 我低头一探究竟,发现小照的手机摔在地上坏掉了。因为中林老师反应过猛,桌子被掀动,放在桌上的手机就掉了。屏幕裂得够惨。 哎,可怜人啊。 这样就二十连了吗。基本没可能倒霉到这个份上吧,都分不清运气是好还是糟了。 「太、太惨了……」 情绪低落的小照身旁,中林老师显得十分惊讶。 「这!这毫无疑问是诅咒啊,赤村崎同学!」 「哦」 「刻不容缓,赶紧扔掉『不幸的信』!!」 「别赖什么诅咒,请赔我手机好不好」 自己凡事喜欢各种忽悠别人,自己却不被忽悠,真不愧是小照。这就是遭人恨的孩子吗。 「小照?你干嘛表情这么怪?」 小照摆着奇怪的表情,正在沉思。小照摆出奇怪表情的时候,基本是在想奇怪事情的时候,这次恐怕也不例外。 「不……想想发现,老师您说的或许是对的……」 「啥?」 「总觉得,这玩意有某种特别的力量在驱动」 「怎、怎么连你都开始胡言乱语了啊,小照!你不是脑子出问题啦!」 「……加茂君,你是不是在说老师我脑子有问题——」 「有问题的不止那些啊,加茂十希君。刚刚发生的事情明显有问题」 「喂,你们都说老师我脑子——」 「这是不容忽视的事态。威廉如此细述。现在需要分析!」 小照没理会中林老师,再次从包里取出『不幸的信』,眉飞色舞地开始分析。 「首先,倒霉事二十连果然很蹊跷。巧合不可能叠加二十次之多,认为是有人蓄意诱发为妥」 嗯,倒霉二十连实在太不正常。 「从倒霉对象与程度具备一致性来看,果然应该将所有二十次倒霉事视为串联事件。可是,尽管行为形态中能看出一致性,但无法找到行为目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除了将我卷进麻烦事里,难道不存在其他目的?这就好像,让我不幸就是最终目标一样」 「难道不是吗?」 「可若是这样,麻烦事的质量又太低了,我几乎没有受到伤害。我是被老师吼也不会在意的性格,忘带便当也不至于饿死,这部手机也备份过,数据马上可以修复」 「唔唔唔……你真是个好姑娘」 咦? 不对,手机被弄坏,难道不是相当严重的情况吗?为什么你说没受到伤害?这不奇怪吗? ……我好像明白了。你是在信口开河。 「然后,问题在于刚刚发生的情况。鸟撞击窗户玻璃,这种事不认为能够人为诱发。就算可以,也没理由牵强地那么做。想要弄坏我手机,普普通通地将它弄坏就行了。因为平时我都是放在书包里的。…………归纳之后,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其手段,切入点,都并非人为的,现实的,混杂着只可能存在于巧合中的要素。换而言之,以人类之力无法实现」 ……总觉得你这分析有够飘逸。 那就把结论说说看吧。 「照你这么说,今天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嗯。加茂十希君,我们不得不这么去想。这就仿佛…………有某种神秘力量在操纵着偶然啊」 呃,嗯。是吗? 小照无视掉完全不来劲的我,突然大喊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是诅咒!这是诅咒的力量啊,加茂十希君!!」 小照投入感情,眉飞色舞,把她端正的脸庞扭得一塌糊涂,这样说道。装得也太假了…………。 「是诅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师!!」 「是诅咒啊啊啊啊啊啊赤村崎同学!!」 …………哇。好麻烦。成双的麻烦来了。那份不幸,你想推给谁? 「老师,拜托了!这封不幸的信,就请老师您来保管吧!」 「咦?我、我来?」 「只能托付给拥有举世无双级超级女子力能量石xyz(the z)保护的老师您啦!」 「不,你别擅自给它升级啊」 「拜托了!老师您不是有灵感吗!」 「虽、虽说是灵感,但那是只对妖精和精灵起反应的类型」 「综上所述,就拜托老师您了!」 喘口气,停下脚步。 「这样就可以了」 「什么可以,那么强硬。之后要道歉喔」 「嗯,不过好好地用正确方法处理掉了,对吧?」 「…………嗯?」 「把信传给最讨厌的人,把不幸推给别人就对了」 小照灿烂地一笑。……莫非你就是为了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才搞出刚才那番分析?这么说,你的分析果然是瞎扯蛋……? 「好了,回家吧」 啊啊,回家吧。 但是,你手可以松了。 【聊天室】 wilhelm :哎呀,发生过那种事啊。够呛呢 十希男 :是啊……不,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十希男 :到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二十次的倒霉事 wilhelm :倒霉二十连是不可能的,所以当然是人为造成的哦。巧合不可能连续发生。 wilhelm :我想你已经发现了,小照只是在随口乱说 十希男 :嗯,可鸟是怎么回事?怎么让鸟撞上窗户玻璃 wilhelm :没办法让鸟撞玻璃,鸟无非是自己撞上去的。然而,小照只是利用了这件事。在鸟撞到玻璃,桌子动了的时候,她就自己把手机弄掉了。 wilhelm :不是被卷入不幸当中, wilhelm :只是将偶然,编排在了自己的不幸里 wilhelm :如此一来,就能让意外表现出偶然性 wilhelm :其实没有鸟也无所谓,只要抓住某个契机就可以了 十希男 :哦………… wilhelm :今天一整天都在发生那种事对吧。还故意准备了十九次麻烦事……真是不懂节制呢 十希男 :可是,那家伙还让老师赔偿啊 wilhelm :那算自作自受吧。会不会赔偿就不清楚了 十希男 :是自作自受吗? 十希男 :另外,将不幸推给别人,换取自己的幸福,这做派实在无法苟同 wilhelm :是的,小照一定也这么觉得 十希男 :…………咦? wilhelm :小照明确地说过吧?『已经在分析了』。不是准备做,而是已经在做了。 wilhelm :在几天内要传给某人……这种形式,是鼠算式增长呢。所以应该认为,刻意采取这种形式,就是为了在班级内蔓延开来 wilhelm :这样一来,犯人应该就在这个班级里 wilhelm :因为会让人去思考「自己讨厌谁」,所以这个恶作剧恶劣了些呢 wilhelm :所以小照想要锁定,也认为这能够办到。 十希男 :锁定?锁定什么? wilhelm :不幸的信的寄件人 十希男 :寄件人………… wilhelm :十九连的夸张倒霉事,就是『不幸的信被自己截住』的讯息 wilhelm :她应该淡淡地期待着,寄件人做出某种反应吧 wilhelm :于是中林老师回应了期待,被引诱了出来……。寄件人不是班上的人,而是老师,这令人有些吃惊呢 十希男 :咦?中林老师是寄件人? wilhelm :没错。所以老师才知道吧,『不幸的信』的正确处理方法。刚才也说过了,正常应该是『传给某人』。通常不会留到传给最讨厌的人,所以不看内容是不会知道这一条的 十希男 :也说不定是听学生说的吧 wilhelm :十希男君,换做你会怎么做?去找中林老师咨询不幸的信的事情吗? 十希男 :不会 wilhelm :不过,这很难算确证就是了 十希男 :可是,她竟然为此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弄坏 wilhelm :啊,你是说这个啊 wilhelm :她好像一直想换新手机 wilhelm :我想她明天就会带着新手机开开心心来上学了 wilhelm :因为,想要的最新款一下子就到手了呢。 十希男 :……那个死丫头 wilhelm :真要追求幸福的话 wilhelm :不应该紧盯着讨厌的东西,而是应该去追寻喜欢的东西呢 wilhelm :与其将他人卷入不幸, wilhelm :还是让自己投身幸福会更加快乐,对不对? wilhelm :就这么多了,我是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