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AR EDGE》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这一年六月,烙印局发表全世界70%为<烙印>持有者一事。 ----- 六月的夜晚。 被雨打湿的紫阳花散发出混有沥青气味的淡淡香味。 绯原·千寻·兰卡斯特喜欢这个季节。无论是潮湿的细雨还是虚幻的紫花的香味,都是在父亲的故乡(英国)所没有的东西。 「日本的人们,曾经住在纸张和木头做成的家里。」 在英国时,从那样的父亲那儿听来十分令人惊讶,同时也十分憧憬。身为日本人的母亲带来的异国情调的东西——纸灯笼和玻璃制的风铃一直是千寻小时候的宝物。 住在纸张和木头制的家中,用着纸灯看书,因玻璃的声音知晓季节的国家。 去年来日本的时候,雨季虽然就要过去,但是千寻仍然喜欢着这个母亲生活的国家。特别是六月,雨中的气味能够想起曾经的日本,这点让她最为喜欢。 然而,现在。 没有打伞,任由温热的雨水打在身上,千寻走在夜晚的公园里。 手上握着变皱的纸灯笼和报纸。 报纸的一面上,有着飞机事故的大量报道。死亡一百八十四名,排列着的众多被害者之中,有千寻父亲和母亲的名字。 自事故发生已经两周,终于回收了这些尸体。 对于小学二年级的千寻来说,这些意义早已明白。 从要守夜到天亮的大人那里逃出来,千寻一个人走到了附近的公园。 钻过生锈的大门,周围一片黑暗。 明灭闪烁的电灯仅仅照出秋千与跷跷板。相比于黑暗,这样纯白的亮处反而更加让人感觉不适。 即使踏入积水中,千寻仍旧向秋千走去。途中被绊倒了两次。就算中意的裙子沾上了泥浆,也没有在意。 在两周前,千寻还总是让双亲推着背部荡秋千。 「……baa,baa,ck 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用沾满泥的这只手架上秋千,嘴里轻轻哼唱起来。从不会英语的母亲那里学会的唯一一首『童谣』 沙哑的声音回响在夜晚的公园中。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停在了此处。 千寻僵硬地闭上眼回想接下来的歌。 明明不知和母亲唱了多少遍,记忆却在这里戛然而止。 「……我真笨。」 相比于哀伤,更感受到自己的愚蠢。这么一转眼的时间便忘记了。现在觉得自己很笨的想法,到底什么时候就发现的呢。 仅仅只是一首歌,竟然那么简单就忘记了。 「——one for 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千寻抬起脸。 不是自己。 有谁,把歌继续接了下来。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屏住呼吸。 像魔法一样出现的少年站立在眼前。 「你是……谁?」 是个和自己同龄的男孩子。是附近小学的孩子吗? 头上和脖子处紧紧地缠着绷带,这些绷带被雨淋湿后贴着皮肤。 然而,对这少年的第一印象并不是这些绷带。 少年的右手带着一只硕大的手套。手套除了材料黑色以外没有其他花纹,手腕上被两道金属制的链子固定着。之后回想起来,那就是如手铐一样的手套。 「会……会感冒的哟」 自己明明也被淋湿,千寻却完全没有想到。 就那样静止一般,少年伸出同样缠着绷带的左手。 「痛吗?」 这样,询问道。 「诶……」 「父亲和母亲不在了,难受吗?」 扑通,千寻胸口一紧。相比于少年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了解的不可思议,这句「痛吗?」更加让她困惑。 (是的) 在头脑的某处,千寻十分赞同这点。 很痛啊,我。 非常痛苦, 「心里明明很痛……沉默不语的话可不行哟。」 少年继续说着。 「因为姐姐你也有<烙印>……痛的时候不好好说自己痛的话……会成为”伤”的哟。」 「“伤”?」 那不是什么比喻或是例子,而是一直存在的名词。 提起伤的少年寂寞地笑了。 然后,伸出的左手,优雅地张开。 「这是……」 千寻再次震惊。 从左手中,被弄坏的风铃展现出来。 画有鹤与竹子的玻璃风铃。虽然支离破碎,但是绝对不会看错。就是从母亲那得来的,千寻的宝物。 「妈妈……的……」 「还给你」 将风铃交还给千寻,少年转身。一转眼间便消失在雨中。 没办法追上去,千寻呜咽起来。 「……妈妈……妈妈……妈妈……啊啊……啊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久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夹杂在雨声中。 将玻璃风铃抱住,千寻哭泣起来。 这个时候,是千寻自双亲事故发生以来,第一次哭出来。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这一年六月,烙印局发表全世界70%为<烙印>持有者一事。 ----- 六月的夜晚。 被雨打湿的紫阳花散发出混有沥青气味的淡淡香味。 绯原·千寻·兰卡斯特喜欢这个季节。无论是潮湿的细雨还是虚幻的紫花的香味,都是在父亲的故乡(英国)所没有的东西。 「日本的人们,曾经住在纸张和木头做成的家里。」 在英国时,从那样的父亲那儿听来十分令人惊讶,同时也十分憧憬。身为日本人的母亲带来的异国情调的东西——纸灯笼和玻璃制的风铃一直是千寻小时候的宝物。 住在纸张和木头制的家中,用着纸灯看书,因玻璃的声音知晓季节的国家。 去年来日本的时候,雨季虽然就要过去,但是千寻仍然喜欢着这个母亲生活的国家。特别是六月,雨中的气味能够想起曾经的日本,这点让她最为喜欢。 然而,现在。 没有打伞,任由温热的雨水打在身上,千寻走在夜晚的公园里。 手上握着变皱的纸灯笼和报纸。 报纸的一面上,有着飞机事故的大量报道。死亡一百八十四名,排列着的众多被害者之中,有千寻父亲和母亲的名字。 自事故发生已经两周,终于回收了这些尸体。 对于小学二年级的千寻来说,这些意义早已明白。 从要守夜到天亮的大人那里逃出来,千寻一个人走到了附近的公园。 钻过生锈的大门,周围一片黑暗。 明灭闪烁的电灯仅仅照出秋千与跷跷板。相比于黑暗,这样纯白的亮处反而更加让人感觉不适。 即使踏入积水中,千寻仍旧向秋千走去。途中被绊倒了两次。就算中意的裙子沾上了泥浆,也没有在意。 在两周前,千寻还总是让双亲推着背部荡秋千。 「……baa,baa,ck 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用沾满泥的这只手架上秋千,嘴里轻轻哼唱起来。从不会英语的母亲那里学会的唯一一首『童谣』 沙哑的声音回响在夜晚的公园中。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停在了此处。 千寻僵硬地闭上眼回想接下来的歌。 明明不知和母亲唱了多少遍,记忆却在这里戛然而止。 「……我真笨。」 相比于哀伤,更感受到自己的愚蠢。这么一转眼的时间便忘记了。现在觉得自己很笨的想法,到底什么时候就发现的呢。 仅仅只是一首歌,竟然那么简单就忘记了。 「——one for 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千寻抬起脸。 不是自己。 有谁,把歌继续接了下来。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屏住呼吸。 像魔法一样出现的少年站立在眼前。 「你是……谁?」 是个和自己同龄的男孩子。是附近小学的孩子吗? 头上和脖子处紧紧地缠着绷带,这些绷带被雨淋湿后贴着皮肤。 然而,对这少年的第一印象并不是这些绷带。 少年的右手带着一只硕大的手套。手套除了材料黑色以外没有其他花纹,手腕上被两道金属制的链子固定着。之后回想起来,那就是如手铐一样的手套。 「会……会感冒的哟」 自己明明也被淋湿,千寻却完全没有想到。 就那样静止一般,少年伸出同样缠着绷带的左手。 「痛吗?」 这样,询问道。 「诶……」 「父亲和母亲不在了,难受吗?」 扑通,千寻胸口一紧。相比于少年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了解的不可思议,这句「痛吗?」更加让她困惑。 (是的) 在头脑的某处,千寻十分赞同这点。 很痛啊,我。 非常痛苦, 「心里明明很痛……沉默不语的话可不行哟。」 少年继续说着。 「因为姐姐你也有<烙印>……痛的时候不好好说自己痛的话……会成为”伤”的哟。」 「“伤”?」 那不是什么比喻或是例子,而是一直存在的名词。 提起伤的少年寂寞地笑了。 然后,伸出的左手,优雅地张开。 「这是……」 千寻再次震惊。 从左手中,被弄坏的风铃展现出来。 画有鹤与竹子的玻璃风铃。虽然支离破碎,但是绝对不会看错。就是从母亲那得来的,千寻的宝物。 「妈妈……的……」 「还给你」 将风铃交还给千寻,少年转身。一转眼间便消失在雨中。 没办法追上去,千寻呜咽起来。 「……妈妈……妈妈……妈妈……啊啊……啊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久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夹杂在雨声中。 将玻璃风铃抱住,千寻哭泣起来。 这个时候,是千寻自双亲事故发生以来,第一次哭出来。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这一年六月,烙印局发表全世界70%为<烙印>持有者一事。 ----- 六月的夜晚。 被雨打湿的紫阳花散发出混有沥青气味的淡淡香味。 绯原·千寻·兰卡斯特喜欢这个季节。无论是潮湿的细雨还是虚幻的紫花的香味,都是在父亲的故乡(英国)所没有的东西。 「日本的人们,曾经住在纸张和木头做成的家里。」 在英国时,从那样的父亲那儿听来十分令人惊讶,同时也十分憧憬。身为日本人的母亲带来的异国情调的东西——纸灯笼和玻璃制的风铃一直是千寻小时候的宝物。 住在纸张和木头制的家中,用着纸灯看书,因玻璃的声音知晓季节的国家。 去年来日本的时候,雨季虽然就要过去,但是千寻仍然喜欢着这个母亲生活的国家。特别是六月,雨中的气味能够想起曾经的日本,这点让她最为喜欢。 然而,现在。 没有打伞,任由温热的雨水打在身上,千寻走在夜晚的公园里。 手上握着变皱的纸灯笼和报纸。 报纸的一面上,有着飞机事故的大量报道。死亡一百八十四名,排列着的众多被害者之中,有千寻父亲和母亲的名字。 自事故发生已经两周,终于回收了这些尸体。 对于小学二年级的千寻来说,这些意义早已明白。 从要守夜到天亮的大人那里逃出来,千寻一个人走到了附近的公园。 钻过生锈的大门,周围一片黑暗。 明灭闪烁的电灯仅仅照出秋千与跷跷板。相比于黑暗,这样纯白的亮处反而更加让人感觉不适。 即使踏入积水中,千寻仍旧向秋千走去。途中被绊倒了两次。就算中意的裙子沾上了泥浆,也没有在意。 在两周前,千寻还总是让双亲推着背部荡秋千。 「……baa,baa,ck 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用沾满泥的这只手架上秋千,嘴里轻轻哼唱起来。从不会英语的母亲那里学会的唯一一首『童谣』 沙哑的声音回响在夜晚的公园中。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停在了此处。 千寻僵硬地闭上眼回想接下来的歌。 明明不知和母亲唱了多少遍,记忆却在这里戛然而止。 「……我真笨。」 相比于哀伤,更感受到自己的愚蠢。这么一转眼的时间便忘记了。现在觉得自己很笨的想法,到底什么时候就发现的呢。 仅仅只是一首歌,竟然那么简单就忘记了。 「——one for 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千寻抬起脸。 不是自己。 有谁,把歌继续接了下来。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屏住呼吸。 像魔法一样出现的少年站立在眼前。 「你是……谁?」 是个和自己同龄的男孩子。是附近小学的孩子吗? 头上和脖子处紧紧地缠着绷带,这些绷带被雨淋湿后贴着皮肤。 然而,对这少年的第一印象并不是这些绷带。 少年的右手带着一只硕大的手套。手套除了材料黑色以外没有其他花纹,手腕上被两道金属制的链子固定着。之后回想起来,那就是如手铐一样的手套。 「会……会感冒的哟」 自己明明也被淋湿,千寻却完全没有想到。 就那样静止一般,少年伸出同样缠着绷带的左手。 「痛吗?」 这样,询问道。 「诶……」 「父亲和母亲不在了,难受吗?」 扑通,千寻胸口一紧。相比于少年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了解的不可思议,这句「痛吗?」更加让她困惑。 (是的) 在头脑的某处,千寻十分赞同这点。 很痛啊,我。 非常痛苦, 「心里明明很痛……沉默不语的话可不行哟。」 少年继续说着。 「因为姐姐你也有<烙印>……痛的时候不好好说自己痛的话……会成为”伤”的哟。」 「“伤”?」 那不是什么比喻或是例子,而是一直存在的名词。 提起伤的少年寂寞地笑了。 然后,伸出的左手,优雅地张开。 「这是……」 千寻再次震惊。 从左手中,被弄坏的风铃展现出来。 画有鹤与竹子的玻璃风铃。虽然支离破碎,但是绝对不会看错。就是从母亲那得来的,千寻的宝物。 「妈妈……的……」 「还给你」 将风铃交还给千寻,少年转身。一转眼间便消失在雨中。 没办法追上去,千寻呜咽起来。 「……妈妈……妈妈……妈妈……啊啊……啊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久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夹杂在雨声中。 将玻璃风铃抱住,千寻哭泣起来。 这个时候,是千寻自双亲事故发生以来,第一次哭出来。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这一年六月,烙印局发表全世界70%为<烙印>持有者一事。 ----- 六月的夜晚。 被雨打湿的紫阳花散发出混有沥青气味的淡淡香味。 绯原·千寻·兰卡斯特喜欢这个季节。无论是潮湿的细雨还是虚幻的紫花的香味,都是在父亲的故乡(英国)所没有的东西。 「日本的人们,曾经住在纸张和木头做成的家里。」 在英国时,从那样的父亲那儿听来十分令人惊讶,同时也十分憧憬。身为日本人的母亲带来的异国情调的东西——纸灯笼和玻璃制的风铃一直是千寻小时候的宝物。 住在纸张和木头制的家中,用着纸灯看书,因玻璃的声音知晓季节的国家。 去年来日本的时候,雨季虽然就要过去,但是千寻仍然喜欢着这个母亲生活的国家。特别是六月,雨中的气味能够想起曾经的日本,这点让她最为喜欢。 然而,现在。 没有打伞,任由温热的雨水打在身上,千寻走在夜晚的公园里。 手上握着变皱的纸灯笼和报纸。 报纸的一面上,有着飞机事故的大量报道。死亡一百八十四名,排列着的众多被害者之中,有千寻父亲和母亲的名字。 自事故发生已经两周,终于回收了这些尸体。 对于小学二年级的千寻来说,这些意义早已明白。 从要守夜到天亮的大人那里逃出来,千寻一个人走到了附近的公园。 钻过生锈的大门,周围一片黑暗。 明灭闪烁的电灯仅仅照出秋千与跷跷板。相比于黑暗,这样纯白的亮处反而更加让人感觉不适。 即使踏入积水中,千寻仍旧向秋千走去。途中被绊倒了两次。就算中意的裙子沾上了泥浆,也没有在意。 在两周前,千寻还总是让双亲推着背部荡秋千。 「……baa,baa,ck 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用沾满泥的这只手架上秋千,嘴里轻轻哼唱起来。从不会英语的母亲那里学会的唯一一首『童谣』 沙哑的声音回响在夜晚的公园中。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停在了此处。 千寻僵硬地闭上眼回想接下来的歌。 明明不知和母亲唱了多少遍,记忆却在这里戛然而止。 「……我真笨。」 相比于哀伤,更感受到自己的愚蠢。这么一转眼的时间便忘记了。现在觉得自己很笨的想法,到底什么时候就发现的呢。 仅仅只是一首歌,竟然那么简单就忘记了。 「——one for 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千寻抬起脸。 不是自己。 有谁,把歌继续接了下来。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屏住呼吸。 像魔法一样出现的少年站立在眼前。 「你是……谁?」 是个和自己同龄的男孩子。是附近小学的孩子吗? 头上和脖子处紧紧地缠着绷带,这些绷带被雨淋湿后贴着皮肤。 然而,对这少年的第一印象并不是这些绷带。 少年的右手带着一只硕大的手套。手套除了材料黑色以外没有其他花纹,手腕上被两道金属制的链子固定着。之后回想起来,那就是如手铐一样的手套。 「会……会感冒的哟」 自己明明也被淋湿,千寻却完全没有想到。 就那样静止一般,少年伸出同样缠着绷带的左手。 「痛吗?」 这样,询问道。 「诶……」 「父亲和母亲不在了,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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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沾满泥的这只手架上秋千,嘴里轻轻哼唱起来。从不会英语的母亲那里学会的唯一一首『童谣』 沙哑的声音回响在夜晚的公园中。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停在了此处。 千寻僵硬地闭上眼回想接下来的歌。 明明不知和母亲唱了多少遍,记忆却在这里戛然而止。 「……我真笨。」 相比于哀伤,更感受到自己的愚蠢。这么一转眼的时间便忘记了。现在觉得自己很笨的想法,到底什么时候就发现的呢。 仅仅只是一首歌,竟然那么简单就忘记了。 「——one for 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千寻抬起脸。 不是自己。 有谁,把歌继续接了下来。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屏住呼吸。 像魔法一样出现的少年站立在眼前。 「你是……谁?」 是个和自己同龄的男孩子。是附近小学的孩子吗? 头上和脖子处紧紧地缠着绷带,这些绷带被雨淋湿后贴着皮肤。 然而,对这少年的第一印象并不是这些绷带。 少年的右手带着一只硕大的手套。手套除了材料黑色以外没有其他花纹,手腕上被两道金属制的链子固定着。之后回想起来,那就是如手铐一样的手套。 「会……会感冒的哟」 自己明明也被淋湿,千寻却完全没有想到。 就那样静止一般,少年伸出同样缠着绷带的左手。 「痛吗?」 这样,询问道。 「诶……」 「父亲和母亲不在了,难受吗?」 扑通,千寻胸口一紧。相比于少年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了解的不可思议,这句「痛吗?」更加让她困惑。 (是的) 在头脑的某处,千寻十分赞同这点。 很痛啊,我。 非常痛苦, 「心里明明很痛……沉默不语的话可不行哟。」 少年继续说着。 「因为姐姐你也有<烙印>……痛的时候不好好说自己痛的话……会成为”伤”的哟。」 「“伤”?」 那不是什么比喻或是例子,而是一直存在的名词。 提起伤的少年寂寞地笑了。 然后,伸出的左手,优雅地张开。 「这是……」 千寻再次震惊。 从左手中,被弄坏的风铃展现出来。 画有鹤与竹子的玻璃风铃。虽然支离破碎,但是绝对不会看错。就是从母亲那得来的,千寻的宝物。 「妈妈……的……」 「还给你」 将风铃交还给千寻,少年转身。一转眼间便消失在雨中。 没办法追上去,千寻呜咽起来。 「……妈妈……妈妈……妈妈……啊啊……啊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久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夹杂在雨声中。 将玻璃风铃抱住,千寻哭泣起来。 这个时候,是千寻自双亲事故发生以来,第一次哭出来。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这一年六月,烙印局发表全世界70%为<烙印>持有者一事。 ----- 六月的夜晚。 被雨打湿的紫阳花散发出混有沥青气味的淡淡香味。 绯原·千寻·兰卡斯特喜欢这个季节。无论是潮湿的细雨还是虚幻的紫花的香味,都是在父亲的故乡(英国)所没有的东西。 「日本的人们,曾经住在纸张和木头做成的家里。」 在英国时,从那样的父亲那儿听来十分令人惊讶,同时也十分憧憬。身为日本人的母亲带来的异国情调的东西——纸灯笼和玻璃制的风铃一直是千寻小时候的宝物。 住在纸张和木头制的家中,用着纸灯看书,因玻璃的声音知晓季节的国家。 去年来日本的时候,雨季虽然就要过去,但是千寻仍然喜欢着这个母亲生活的国家。特别是六月,雨中的气味能够想起曾经的日本,这点让她最为喜欢。 然而,现在。 没有打伞,任由温热的雨水打在身上,千寻走在夜晚的公园里。 手上握着变皱的纸灯笼和报纸。 报纸的一面上,有着飞机事故的大量报道。死亡一百八十四名,排列着的众多被害者之中,有千寻父亲和母亲的名字。 自事故发生已经两周,终于回收了这些尸体。 对于小学二年级的千寻来说,这些意义早已明白。 从要守夜到天亮的大人那里逃出来,千寻一个人走到了附近的公园。 钻过生锈的大门,周围一片黑暗。 明灭闪烁的电灯仅仅照出秋千与跷跷板。相比于黑暗,这样纯白的亮处反而更加让人感觉不适。 即使踏入积水中,千寻仍旧向秋千走去。途中被绊倒了两次。就算中意的裙子沾上了泥浆,也没有在意。 在两周前,千寻还总是让双亲推着背部荡秋千。 「……baa,baa,ck 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用沾满泥的这只手架上秋千,嘴里轻轻哼唱起来。从不会英语的母亲那里学会的唯一一首『童谣』 沙哑的声音回响在夜晚的公园中。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停在了此处。 千寻僵硬地闭上眼回想接下来的歌。 明明不知和母亲唱了多少遍,记忆却在这里戛然而止。 「……我真笨。」 相比于哀伤,更感受到自己的愚蠢。这么一转眼的时间便忘记了。现在觉得自己很笨的想法,到底什么时候就发现的呢。 仅仅只是一首歌,竟然那么简单就忘记了。 「——one for 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千寻抬起脸。 不是自己。 有谁,把歌继续接了下来。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屏住呼吸。 像魔法一样出现的少年站立在眼前。 「你是……谁?」 是个和自己同龄的男孩子。是附近小学的孩子吗? 头上和脖子处紧紧地缠着绷带,这些绷带被雨淋湿后贴着皮肤。 然而,对这少年的第一印象并不是这些绷带。 少年的右手带着一只硕大的手套。手套除了材料黑色以外没有其他花纹,手腕上被两道金属制的链子固定着。之后回想起来,那就是如手铐一样的手套。 「会……会感冒的哟」 自己明明也被淋湿,千寻却完全没有想到。 就那样静止一般,少年伸出同样缠着绷带的左手。 「痛吗?」 这样,询问道。 「诶……」 「父亲和母亲不在了,难受吗?」 扑通,千寻胸口一紧。相比于少年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了解的不可思议,这句「痛吗?」更加让她困惑。 (是的) 在头脑的某处,千寻十分赞同这点。 很痛啊,我。 非常痛苦, 「心里明明很痛……沉默不语的话可不行哟。」 少年继续说着。 「因为姐姐你也有<烙印>……痛的时候不好好说自己痛的话……会成为”伤”的哟。」 「“伤”?」 那不是什么比喻或是例子,而是一直存在的名词。 提起伤的少年寂寞地笑了。 然后,伸出的左手,优雅地张开。 「这是……」 千寻再次震惊。 从左手中,被弄坏的风铃展现出来。 画有鹤与竹子的玻璃风铃。虽然支离破碎,但是绝对不会看错。就是从母亲那得来的,千寻的宝物。 「妈妈……的……」 「还给你」 将风铃交还给千寻,少年转身。一转眼间便消失在雨中。 没办法追上去,千寻呜咽起来。 「……妈妈……妈妈……妈妈……啊啊……啊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久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夹杂在雨声中。 将玻璃风铃抱住,千寻哭泣起来。 这个时候,是千寻自双亲事故发生以来,第一次哭出来。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这一年六月,烙印局发表全世界70%为<烙印>持有者一事。 ----- 六月的夜晚。 被雨打湿的紫阳花散发出混有沥青气味的淡淡香味。 绯原·千寻·兰卡斯特喜欢这个季节。无论是潮湿的细雨还是虚幻的紫花的香味,都是在父亲的故乡(英国)所没有的东西。 「日本的人们,曾经住在纸张和木头做成的家里。」 在英国时,从那样的父亲那儿听来十分令人惊讶,同时也十分憧憬。身为日本人的母亲带来的异国情调的东西——纸灯笼和玻璃制的风铃一直是千寻小时候的宝物。 住在纸张和木头制的家中,用着纸灯看书,因玻璃的声音知晓季节的国家。 去年来日本的时候,雨季虽然就要过去,但是千寻仍然喜欢着这个母亲生活的国家。特别是六月,雨中的气味能够想起曾经的日本,这点让她最为喜欢。 然而,现在。 没有打伞,任由温热的雨水打在身上,千寻走在夜晚的公园里。 手上握着变皱的纸灯笼和报纸。 报纸的一面上,有着飞机事故的大量报道。死亡一百八十四名,排列着的众多被害者之中,有千寻父亲和母亲的名字。 自事故发生已经两周,终于回收了这些尸体。 对于小学二年级的千寻来说,这些意义早已明白。 从要守夜到天亮的大人那里逃出来,千寻一个人走到了附近的公园。 钻过生锈的大门,周围一片黑暗。 明灭闪烁的电灯仅仅照出秋千与跷跷板。相比于黑暗,这样纯白的亮处反而更加让人感觉不适。 即使踏入积水中,千寻仍旧向秋千走去。途中被绊倒了两次。就算中意的裙子沾上了泥浆,也没有在意。 在两周前,千寻还总是让双亲推着背部荡秋千。 「……baa,baa,ck 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用沾满泥的这只手架上秋千,嘴里轻轻哼唱起来。从不会英语的母亲那里学会的唯一一首『童谣』 沙哑的声音回响在夜晚的公园中。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停在了此处。 千寻僵硬地闭上眼回想接下来的歌。 明明不知和母亲唱了多少遍,记忆却在这里戛然而止。 「……我真笨。」 相比于哀伤,更感受到自己的愚蠢。这么一转眼的时间便忘记了。现在觉得自己很笨的想法,到底什么时候就发现的呢。 仅仅只是一首歌,竟然那么简单就忘记了。 「——one for 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千寻抬起脸。 不是自己。 有谁,把歌继续接了下来。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屏住呼吸。 像魔法一样出现的少年站立在眼前。 「你是……谁?」 是个和自己同龄的男孩子。是附近小学的孩子吗? 头上和脖子处紧紧地缠着绷带,这些绷带被雨淋湿后贴着皮肤。 然而,对这少年的第一印象并不是这些绷带。 少年的右手带着一只硕大的手套。手套除了材料黑色以外没有其他花纹,手腕上被两道金属制的链子固定着。之后回想起来,那就是如手铐一样的手套。 「会……会感冒的哟」 自己明明也被淋湿,千寻却完全没有想到。 就那样静止一般,少年伸出同样缠着绷带的左手。 「痛吗?」 这样,询问道。 「诶……」 「父亲和母亲不在了,难受吗?」 扑通,千寻胸口一紧。相比于少年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了解的不可思议,这句「痛吗?」更加让她困惑。 (是的) 在头脑的某处,千寻十分赞同这点。 很痛啊,我。 非常痛苦, 「心里明明很痛……沉默不语的话可不行哟。」 少年继续说着。 「因为姐姐你也有<烙印>……痛的时候不好好说自己痛的话……会成为”伤”的哟。」 「“伤”?」 那不是什么比喻或是例子,而是一直存在的名词。 提起伤的少年寂寞地笑了。 然后,伸出的左手,优雅地张开。 「这是……」 千寻再次震惊。 从左手中,被弄坏的风铃展现出来。 画有鹤与竹子的玻璃风铃。虽然支离破碎,但是绝对不会看错。就是从母亲那得来的,千寻的宝物。 「妈妈……的……」 「还给你」 将风铃交还给千寻,少年转身。一转眼间便消失在雨中。 没办法追上去,千寻呜咽起来。 「……妈妈……妈妈……妈妈……啊啊……啊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久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夹杂在雨声中。 将玻璃风铃抱住,千寻哭泣起来。 这个时候,是千寻自双亲事故发生以来,第一次哭出来。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这一年六月,烙印局发表全世界70%为<烙印>持有者一事。 ----- 六月的夜晚。 被雨打湿的紫阳花散发出混有沥青气味的淡淡香味。 绯原·千寻·兰卡斯特喜欢这个季节。无论是潮湿的细雨还是虚幻的紫花的香味,都是在父亲的故乡(英国)所没有的东西。 「日本的人们,曾经住在纸张和木头做成的家里。」 在英国时,从那样的父亲那儿听来十分令人惊讶,同时也十分憧憬。身为日本人的母亲带来的异国情调的东西——纸灯笼和玻璃制的风铃一直是千寻小时候的宝物。 住在纸张和木头制的家中,用着纸灯看书,因玻璃的声音知晓季节的国家。 去年来日本的时候,雨季虽然就要过去,但是千寻仍然喜欢着这个母亲生活的国家。特别是六月,雨中的气味能够想起曾经的日本,这点让她最为喜欢。 然而,现在。 没有打伞,任由温热的雨水打在身上,千寻走在夜晚的公园里。 手上握着变皱的纸灯笼和报纸。 报纸的一面上,有着飞机事故的大量报道。死亡一百八十四名,排列着的众多被害者之中,有千寻父亲和母亲的名字。 自事故发生已经两周,终于回收了这些尸体。 对于小学二年级的千寻来说,这些意义早已明白。 从要守夜到天亮的大人那里逃出来,千寻一个人走到了附近的公园。 钻过生锈的大门,周围一片黑暗。 明灭闪烁的电灯仅仅照出秋千与跷跷板。相比于黑暗,这样纯白的亮处反而更加让人感觉不适。 即使踏入积水中,千寻仍旧向秋千走去。途中被绊倒了两次。就算中意的裙子沾上了泥浆,也没有在意。 在两周前,千寻还总是让双亲推着背部荡秋千。 「……baa,baa,ck 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用沾满泥的这只手架上秋千,嘴里轻轻哼唱起来。从不会英语的母亲那里学会的唯一一首『童谣』 沙哑的声音回响在夜晚的公园中。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停在了此处。 千寻僵硬地闭上眼回想接下来的歌。 明明不知和母亲唱了多少遍,记忆却在这里戛然而止。 「……我真笨。」 相比于哀伤,更感受到自己的愚蠢。这么一转眼的时间便忘记了。现在觉得自己很笨的想法,到底什么时候就发现的呢。 仅仅只是一首歌,竟然那么简单就忘记了。 「——one for 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千寻抬起脸。 不是自己。 有谁,把歌继续接了下来。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屏住呼吸。 像魔法一样出现的少年站立在眼前。 「你是……谁?」 是个和自己同龄的男孩子。是附近小学的孩子吗? 头上和脖子处紧紧地缠着绷带,这些绷带被雨淋湿后贴着皮肤。 然而,对这少年的第一印象并不是这些绷带。 少年的右手带着一只硕大的手套。手套除了材料黑色以外没有其他花纹,手腕上被两道金属制的链子固定着。之后回想起来,那就是如手铐一样的手套。 「会……会感冒的哟」 自己明明也被淋湿,千寻却完全没有想到。 就那样静止一般,少年伸出同样缠着绷带的左手。 「痛吗?」 这样,询问道。 「诶……」 「父亲和母亲不在了,难受吗?」 扑通,千寻胸口一紧。相比于少年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了解的不可思议,这句「痛吗?」更加让她困惑。 (是的) 在头脑的某处,千寻十分赞同这点。 很痛啊,我。 非常痛苦, 「心里明明很痛……沉默不语的话可不行哟。」 少年继续说着。 「因为姐姐你也有<烙印>……痛的时候不好好说自己痛的话……会成为”伤”的哟。」 「“伤”?」 那不是什么比喻或是例子,而是一直存在的名词。 提起伤的少年寂寞地笑了。 然后,伸出的左手,优雅地张开。 「这是……」 千寻再次震惊。 从左手中,被弄坏的风铃展现出来。 画有鹤与竹子的玻璃风铃。虽然支离破碎,但是绝对不会看错。就是从母亲那得来的,千寻的宝物。 「妈妈……的……」 「还给你」 将风铃交还给千寻,少年转身。一转眼间便消失在雨中。 没办法追上去,千寻呜咽起来。 「……妈妈……妈妈……妈妈……啊啊……啊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久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夹杂在雨声中。 将玻璃风铃抱住,千寻哭泣起来。 这个时候,是千寻自双亲事故发生以来,第一次哭出来。 『第一章 魂成学』 研究、应用从二十六次元检测出的特殊波动的学说。现在,这些波动被假定为『魂』。上世纪末,由匿名的研究者集团在互联网上发表。 ——萨列里【选择灵魂的时代,已然开始】 1 又是一年六月——自那时起已经过了九年的时间。 降下清冷之雨的放学时间,艾莉雅娜女学院高等部的一角,漂浮着肃穆的紧张感。 这间私立学校,虽是天主教系的大小姐学校,但是拥有许多留学制度、奖学金制度,其结果便是,有了带些不同发色的学生聚集的趋势。 一方面有钱的大小姐让学校宽裕了起来,另一方面为了有效地使用这些资金,学校方设立了投入资源发掘优等生·特别优等生的规定。 如今,正滴下雨水的这栋建筑物也是由于这样的校风建成的,对于高校来说是十分难得的设施。 射击部·气枪射击场。 紧贴地面的地板上,穿着厚实革制射击外套的女子部员正各自站着。 带着就像看见奇迹一样表情。有位女学生深呼吸时,为了不发出声音正拼死捂住嘴。 他们的视线正注视着一人solo的人物。 向着伫立在射击场正中央,拥有红色长发的少女。 「……」 在众默时只有雨声回响的射击场上,红发少女拿着狙击枪。 略微带着点绿色的黑瞳,似乎意志强烈而紧闭的嘴唇,优美苗条的体型。各处都不同于日本人,恐怕是混血吧。穿着被染上紫红色射击外套的少女,有种威风凛凛的女骑士的感觉。 「第六回合,射击」 如此宣言道,少女将目光放上狙击枪的瞄准镜上。 气枪竞技的靶子以十米的距离为基准。以近处来考虑的话,靶子的直径还不足五厘米。命中满分十点的部分直径甚至只有苛刻的零点五毫米。 仅是这样,这项运动的困难便可见一斑。何况比赛时,女子得连续进行四回合四十发射击,男子则是六回合六十发。 为了得到高分,超常的集中力是十分必要的。 进行了数秒瞄准后,少女慎重地扣下扳机。 咚! 不是枪声,而是击中靶子的声音。 少女将新的子弹上膛,几乎在同时击中新的靶子。 咚!咚!咚! 靶子接连倒下,这景象宛如不倒翁一般。 将最后一发子弹射完,扣上狙击枪的枪栓,少女回过头。 谁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那、个……怎么样呀?」 少女侧过头,独自等在射击场角落的部员正朝自己走来。 收集起散乱的靶子,以目光细数。 「第六回合……九发十点……一发……八点。千、千寻前辈的综合得分,五百九十八点!」 「……哎呀,不行呀」 少女看向顶棚,轻轻敲了下自己的头。 数秒的延迟后,射击场全员瞬间沸腾了起来。 「才、才不是不行呀吧,千寻!这是男子规则呀!」 「其实是想得满分的……」 「前辈,好厉害!」 「怎么说,这样的记录即使是大赛上也不会出现啊,你这人你这人!」 前辈后辈混杂在一起,轮番着不断拍击千寻的肩膀和后背。 像乌龟一样缩着身子困扰地啊哇哇哇大叫的少女——刚刚十七岁的绯原·千寻·兰卡斯特挥舞起双手。 「不是,你看,今天是六月吧,因为下雨了才能做到啦」 「什么啊,那是?」 「啊哈哈,好像是我的霉运之类的东西」 苦笑着,总算是从大家的祝福中逃了出来。 「那么,今天就这样回家,大家辛苦了!」 行了个端庄的礼,千寻跑进更衣室。 拉上印有烙印的枪袋,前往更衣室的镜子前的时候,千寻突然苦笑起来。 (果然不合适呢。) 镜中映出的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制服,是令人有些害羞的雪白色。 纯白示意着纯洁,各处被绣上的刺绣则是在学园里盛开的花——似乎是代表学生们。 虽然一朵朵的花寓意着学生的羞涩,但是背负这样装入空气枪的枪袋,有种某些超现实的感觉。 况且,背负枪袋的少女是红发混血更加会这样感觉。 微微苦笑后,从射击场走出至走廊,雨仍在下着。 千寻眯起眼睛。 仔细聆听雨声。 千寻喜欢这个声音。 啪啦啪啦地,雨淋湿大地的优雅声音。 现在的,是不同于她回忆中的声音。 支离破碎的玻璃风铃,被白色的棉布包裹,仔细地放在了枪袋的深处。 「——但是,那个男孩子,到底是谁?」 嘟哝道。 这个时候, 「吼吼~那个男孩子?」 突然间被搭话了。 惊讶地回过头,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正站在那儿,抿嘴笑着,好像毫无威胁一样。 「唔、呼、呼,射击部奇迹的希望身后有男人的影子,吗?最棒的新闻真是感谢呐,小千寻」 「别、别这样啦,小柏!」 这是柏木伸子的简称。 二年级生的同时还是是新闻部部长。容姿端丽,成绩优秀,和千寻不同,是真正拥有历史渊源的原贵族大小姐。被分成两束的黑发也光洁可爱,正是艾莉雅娜女子学院在世间塑造如此形象的少女。 「有什么不好。和男的搞关系3p、4p的。终于得到嘿咻的地方的证言或者正好拍到从旅馆出来时的照片,学生报纸不是会卖上好几倍吗」 ……只是遗憾的是这个极端喜欢散布谣言的性格。 苦着脸,千寻不高兴地说道。 「小柏,那样的东西被发售的话,不管是我和你都会被退学的哦?」 「别担心,因为会在背地里悄悄的贩卖。盈利的三成会给千寻的啦,怎样?怎样?」 「才不是怎样吧。再说,那样的报纸谁会买啊。」 「之前发行的里学生报纸『学生会长大人·<烙印>处看得一清二楚的隐秘摄影写真集』可是大好评哦?因为千寻在后辈中的人气很高呢,大家一定会一边说着『千寻大人怎么会』一边啪啦啪啦含着眼泪买下」 为了不去想这事而叹了口气,千寻看向蓝色的顶棚。伸子一聊起卖里学生报纸的事情,愉悦的感觉就会浮现在她的眼里。 「……这里确认一下,这是天主教的大小姐学校吧」 对于按着额头的千寻,伸子呼呼地笑着揭开玫瑰园的真貌。(译注:rosary玫瑰园,玫瑰花坛;玫瑰经,诵(玫瑰经)经用的念珠。这里应该是指世间真理) 「世界上,也有具有表里两面性的主的说法」 「才没有这种说法,小柏快回来啦」 啊哈哈地笑了,伸子张开双手。右手的手心中,可以瞥见美丽的青色<烙印>。 「嘁,真遗憾。那么,表新闻的话,不觉得『那人告知的美味咖啡店』很棒吗?已经可以看到那家店了」 「请客?」 「虽然没有弄到采访费,不过蛋糕和红茶之类的话」 「可以了」 并没有饿到前胸贴后背。奖学金的话,却不能当做零用钱。 ……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禁止打工。 「诶、嘿、嘿,商谈成功……啊」 看上去十分开心伸出手的伸子急锁 眉头。 越过千寻的肩头,看向教会的方向。 受到影响,千寻也望向那处。 那个瞬间。 「咦……」 千寻,忘记了呼吸。 「啊~果然不甘心呐」 「……」 「哪怕是让我随便采访一会儿不也挺好的嘛。对吧,千寻」 「……」 「……千·寻?千寻、千寻、千寻、千寻、千~寻~」 「唔、嗯、嗯!那、那些人,是谁?」 千寻慌张地点头。 没见过的团体还在教会的走廊上走着。是和女子学院这一场所不符合的黑衣男人们。渗入雨中的人影排成一列,看上去仿佛是与自己不同世界的居民一样。 「那个啊,是烙印局的局员而已啦」 「烙印局是那个烙印局?」 千寻不由地回忆起来,反问道。 烙印局什么的,是在广播和电影中出现却从未亲眼见过的名字。不管伸子再怎么垂涎那个机构,现在本人正交叉着双臂,撅着嘴一脸嫌恶的表情。 「那个烙印局,我虽然取材到了些东西,不过不愧是戒备森严啊。就算好不容易从老师那里问出烙印局的名字,但是来这里的理由还是秘密。给人北极的永久冰壁一样的感觉」 扑哧扑哧地抱怨,脸颊也鼓了起来。让她说到这个地步,估计是潜入工作失败了差不多双手双脚指头数量的次数后吧。 「这样啊。」 (该不会……吧) 仿佛没什么精神,千寻悄悄捂住胸口。 自己也吓了一跳,胸口悸动不已。 如果。 如果,被称为<卡珊德拉>(译注:kασσ?νδpα,希腊神话中特洛伊的公主,拥有预言能力)的魔女存在的话,这一日,这一时,也会说偶然变为了必然吧 至此还是偶然。 ——然而,从这里开始偶然将偶然导向了必然。 2 「怎么了,绊。」 黑衣人中的一名少年回过头。 艾莉雅娜女子学院中央,陈旧的教会前。 如丝线一般的细雨沾湿了雪白的墙壁。 「……绊?」 黑衣人再次询问。 被唤作绊的少年,看了一会儿走廊,随后当做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不,没什么。」 与周围的黑衣人相比,是名由于明朗显得异质的少年。 年龄应该是十七岁左右。 黑色的头发中,混杂了一缕白色。些许吊上来的眉毛,静谧的眼睛。硬质的黑色外套包裹着稍显瘦小的身体,脖子上带着灰色的颈链。 但是,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另一件东西。 少年低下头,看向从外套口袋中拿出的右手。 这只右手上,带着恐怕很重的手套。看不见缝线的黑色材质,手腕则是被双重金属锁链给固定。并且,这个锁链挂着仿照枷锁和十字架制成的坚固的锁头。 相比称之为手套,这件东西仿佛就是—— 仿佛就是手铐一样的手套。 「这次,这个东西的解除方式还是没有吗?织部。」 抬起被诅咒的右手,少年——土岐绊如此说道。 「很快就会知道了。」 织部回答道。这边是感觉有二十岁出头、身材苗条的美女。 与唯一的女性这点相比,黑色外套和紧身小短裤更加惹人注目。从右侧流下的水平长直发(译注:oh cut,不清楚中文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网上有很多图片,可以去看下)以及修长的眼睛。然而,这位女性,这幅妖艳的姿态却和看似军装的装束异常的切合。 「…………」 烙印局的黑衣人总共四人,除了这位织部以外没有人说过一句话。仅仅非常惊恐地监视着绊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右手。 (监视的人吓成这样,到底是怎样) 绊在内心嘟囔道。 真白痴。 自己有逃走的打算的话,九年前就这样做了。 ——九年前。 绊还是个小学生。 双亲已经不在。从物质和精神上都只和姐姐两人共享。虽然姐姐在应该是上高中年纪却没有去上学,但是在生活上却没有不自由的记忆。 姐姐,比什么都要美丽。 尤其是,樱花树下的姐姐是那么的虚化,小时候的绊总担心姐姐会不会被樱花给带走。而姐姐总是微笑着用柔软的手,抚摸起担心的绊说道「到哪里都不会消失的啦」。那个时刻,姐姐露出的充满阳光的面容,绊十分喜欢。 接着,绊迎来八岁生日的时候,第一次去了只有两人的海外旅行。 那时候的姐姐,看上去真开心。 绊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笑容。 然后。 ——那片焦土中,一百八十四人死亡。 「绊」 绊因织部的细语回过神来。 「……虽然可能会不愉快,不过还是忍忍吧?和“伤”持有者共同任务接受的人可是很少的」 「啊啊,知道」 敷衍般地抬起手,抑制住向脑内掠过的光景。为了驱散焦躁,绊仰望天空。 雾雨从额头滑落,降低了少年的体温。 艾莉雅娜女子学院中央教会高高地矗立在这片灰色的天空之下。 绊诧异地锁紧眉头。 对于烙印局的待遇并无不满。然而,尽管这样这次的处置还是令人费解。再怎么样,这地方也太离谱了。 (…………) 突然间。 为什么呢,回想起了刚才在对面走廊下的少女。 在浸透万物之雨的前方的两人,再怎么样也是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大小姐吧——背负着枪袋的红发少女却不是特别符合这一角色。她那略微带着些绿色的,漂亮的眼睛。 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会,呢) 绊甩去奇怪的想象,打开了教会的门。 手持老旧感觉的蜡烛的修女站在门的内侧。 「那、那个……」 众人皆缄口不言,织部张开了右手。只被烙印局允许的鲜红色的<烙印>显现出来,修女抽了口气。 「啊、是、是的。圣母·雅姿莉亚正在里面等着。请跟着我。」 修女带着紧张的表情转过身。 内部庄严的木质建筑被蜡烛的队列照亮。决不能说是明亮的光芒。朦胧地显现出仅仅只有数米范围的虚幻的微薄光亮。 「教会连电也不能用?」 「这里是特殊的。虽然也曾一度修补过,不过由于基本结构是明治时期建造的,没办法着手啊。就连这一只蜡烛,也是百年间一直在同一个公司买来的东西。」 「呼嗯,久经岁月吗」 织部一边走路,一边和绊说话。修女和其他黑衣人仍旧沉默。被清扫干净的木地板上,回响着咯噔咯噔地脚步声。 「那个……我就到这边」 修女站定在深处房间的门前。 朝这名修女轻轻点头后,织部向门示意。 「进去吧」 绊皱起眉毛。 「只有我?」 「嗯。因为这是圣母·雅姿莉亚的请求。这之上在我的管辖外」 (女子学院的理事长希望和我见面?) 虽然惊讶,绊还是听从了命令。 左手打开门。 是个意料之外的小房间 桌子和烧煤 的暖炉摆放在房间的角落。在那深处,有人正坐在朴素到令人吃惊的床上。 「初次见面。我是受命为这座学院理事长的雅姿莉亚——坐到现在抱歉呢。」 这名女性浮起笑容,对绊寒暄道。 是位穿着修女服的老太太。 皱纹很深的额头有一半被包头巾(译注:wimple,12-13世界中世纪欧洲女性用头巾,现在只有修女使用)覆盖,胸口挂着木质的十字架。不管是手腕还是肩膀就像是枯木一样细小。然而,散发出不可思议的存在感,让人不得不承认这就是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理事长。 笑容比什么都要温柔。绊知道这是打从心底发出的,温柔的笑容。学生也会喜欢上的吧。 「你就是,土岐绊?」 绊没有回答,只是点了下头。 虽然是无礼的叛逆态度,圣母还是深深地笑着。 「不错的孩子。我很中意你哦」 如此爽朗的发言。她从放在桌子上的茶壶上拿下茶壶盖,往两人份的杯子里倒茶。 貌似很愉快地一边哼唱一边倒完茶,圣母递出其中一杯。 「砂糖需要加多少?还是说喜欢直接喝?」 因为没有收到回答,于是就擅自决定「那么就放一勺吧」。 「不要」 绊打断了她的话。 「啊啦,莫非讨厌红茶吗?」 「请就事论事」 他并没有打算迎合他人的乐趣。虽无不满却也感觉不快。 「啊啦啊啦,我见到你明明感觉很开心的呢。」 真心感到遗憾似的,圣母叹了口气。 用银匙优雅地搅拌起自己的红茶,转啊转。 一边如此做着,一边询问道。 「记得勒达-117吗」 然后。 「…………」 冲击袭上胸口。但,没有丝毫表情显露出来。 静静地、缓缓地吸了口气。 吐出。 将所有空气吐出时,少年的眼色改变了。 「……不可能会,忘记的吧」 没用敬语。 在绊的心中,对她抱持敬意的必要已经消失。 「说的是呢。还请允许我的失礼。可是,明明形成”伤”的原因正是忘却呢」 勒达-117。 没错,不可能忘记。 「——九年前,你遭受了飞机事故。那架飞机的名字就是这个呢。……啊啦,请不要用这么恐怖的眼睛看我呐。」 有些震惊的黑色眼瞳笔直地穿透了这个老女人。圣母看上去就像哄逗小孩子似的窃笑般微笑着。 「其他的还知道些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最多就是死亡一百八十四人的大惨事里,你是唯一的幸存者差不多这样。剩下的就都是些细枝末节。」 如伤痛一般的记忆袭向绊的胸口。 烧毁的飞机残骸。大量人与动物的尸体。只剩下充斥着欲泣目光、破损的衣服上披着兽皮、抱着膝盖的自己。 那是找到自己的搜索队的话。 ——『简直,不就是个怪物吗?』 「尽是细枝末节,呢」 绊呢喃。 那句话到哪里是真实的? 对于事故被调查的话是知道的。然而,这个老女人直接将作为唯一生还者的绊从烙印局叫了出来。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一名女子学院的理事长能做出的事情。 而且,她还说出了“伤”。 这还不是一般人知道的词汇。 打算寻找突破口,绊将腰部浅浅地靠在桌子前的椅子上,拿起茶杯。 「为什么说到勒达-117」 圣母的嘴唇轻轻地吹开红茶的热气,与此对应,变成说话的形状。 「你能感兴趣我感到很高兴呢。但是,在这之前,可以让我确认一些事情吗?」 「随意」 「魂成学和烙印局成立的经过知道吗?」 绊扭紧眉头。 无论是谁,只要是烙印局的关系者都是属于基础的必要知识,也并不是想确认的事情。 「听过一次」 「那么,我们稍微来复习一下吧」 柔软地眯起眼睛,圣母缓缓说道。 「——魂成学的发表传出很多种说法呢。世界一夜之间改变了。人类勉强注意到世界已经改变的事实。那是何时,何地的事情呢」 圣母用戏谑地眼神看着绊,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上世纪末,在十二月六日的互联网上。」 绊粗鲁地答道。 「被叫做<无名的七人>的匿名研究者集团发表在了互联网上。那个应用技术的究极身份证明——<烙印>也包含在内的一切专利都开放。拜此所赐,发表后不到三天,全世界的企业、国家都开始消化此事。」 当时,这是被说成是可以获得十年份诺贝尔奖的研究。 它的内容就是证明灵魂实际存在的研究论文。 可以说是比喻但也不是比喻,这是正如文字所示的灵魂——人类之所以是人类的究极要素的研究。<无名的七人>证明了人类的灵魂在二十六次元以上的高次元中以波动的形式显现出来。 并且,同时被发表的还有正是研究、应用这个波动的性质的学术『魂成学』。 然而,发表论文的七人现实中无论是名字还是来历都是个迷。 不仅如此,他们留下伟大的研究成果后,便从互联网上消失了。被人所了解的,只有他们是由七人组成的集团这一事。 正因为这样,才会这样称呼他们。 <无名的七人>。 嘿嘿,圣母微笑起来。 「不错不错。——虽然你知道的还有些遗漏,这是造成当时宗教界动摇最致命的事情哟。概念上存在的灵魂突然变成了物理学的研究对象。就算是炼金术在现代复活也没有造成那样的骚动呐。」 「每日新闻尽是些让人觉得厌倦的事情哟」 「每日新闻登载的都是那些大骚动哟」 圣母一边喝了一口红茶,一边笑着说道。 当时,被动摇的不仅仅是宗教界。 艺术和政治,也都全都受到影响。 互联网以从未有过的改变世界的速度,将世界焕然一新。 新·文艺复兴(neo·renaissance)指的便是这十年的变化。从十四世纪到十六世纪发起的历经两百年的文化革新,这里仅仅十年便实现了。 「但是,正是有了<烙印>这一究极的身份证明,管理这个的组织才在国家间的争斗中寻求自由的存在。比如说,允许加入联合国的所有国家拥有与<烙印>和魂成学有关的犯罪的搜查权和管辖权。不知不觉中这个权利开始肥大化、变成波及全世界的强大影响力。——那便是烙印局。别名,night watch。监视、掌管世界之夜的机构」 圣母发出宛如唱歌一样的声音。 绊以锐利的目光看向这个身姿。 「前提怎么样都行。这些和勒达-117有什么关系?」 「假如说,<无名的七人>的研究发表时,根本的最后一个人缺席的话?」 这句话,就是一副完全无视绊的意见的态度。然而,少年却因别的想法而像被雷击一样僵直。 (该不会……) 那件事,该不会。 「不错的洞察力呢。那一天,那个最后一人、<无名的七人>中的一人乘坐了勒达-117。一百八十四人死亡的事故,原 因在此」 3 不能让人简单就能相信的话。 话虽如此,绊感觉这个老女人也不像是在说谎或是妄想的样子。 右手很痛。 手套里面,异常疼痛。 烈焰灼烧上眼睑。飞机破片贯穿了自己的右手。被抱着的身体有姐姐的体温。像是为了多少要照顾一下弟弟的, 笑容。 一边紧握手套,绊一边询问道。 「为什么你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我也,曾是<无名的七人>中的一人」 圣母毫无造作地回答。 「完全不会吃惊是吧?烙印局是完全秘密主义的组织。如果不是这个程度的话,也不会派遣直接局员的吧。——更何况,你是特别的。持有“伤”还在做烙印局的搜查官,是只有三人的特别的存在」 圣母带着可怜地眼神看着少年,看着少年黑色手铐一般的手套。 「…………」 「想报仇吗?」 坐在床上的同时,圣母询问。 「你的姐姐好像也乘坐了那架飞机呢。不想报仇吗?」 「不是圣母说的那样」 「是呢。真的如你所说啊」 圣母疲惫地一笑。 绊暂时沉默。阵阵传来痛楚的右手,让人即使厌恶还是回忆起九年前。 忘记的过去。 没有忘记的过去。 胃的深处泛热,像是卷入泥浆一样,挣扎着吐出一口气。 但是。 「……那又,怎样」 十分冷静地,少年开口说道。 「那又怎样?」 「就算,都像你所说的那回事,我是被烙印局保护的持有“伤”的搜查官。那我就没有为自己私欲动身的权利。再说,九年前的事故什么的怎样都好」 「当真?」 「当真」 如往常一样的表情,一味地冷言相向。 看到这样的绊,圣母移开了目光。 「稍微,有些意外呢。没想到你竟然是那么模范的搜查官」 「喊我就只有这点事情吗?」 感觉无话可说,绊站了起来。 一秒也好,想赶快从这出去。 「并不是的,要说的事现在才开始哦」 「对外面的织部说去,在这之上我已经没有和你说话的理由了」 「现在要说的是,勒达-117的事故中还有你以外的生还者存在的可能性」 绊停住脚步。 圣母向下方看了下,递出了桌子上的数张打印用纸和照片。 「入手的途径还不明确,但这至少是一周之前的照到的图片」 照片上是某处研究所的场景。 能容纳一人左右的治疗台和几个人映于其上。 绊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治疗台中的人影。 画面粗糙,治疗台内侧之类的地方照得很模糊。那个治疗台说不定是冷冻睡眠台。 即使这样,绊也清楚。 那是,九年前的,那个时候的样子。 「土岐未冬——你的姐姐不会错的吧」 「…………」 「我不能保证她是不是土岐未冬。这个照片也是送到我这里的信件中附带的东西。现在,不知道有多少犯罪结社在争夺<睡美人>——被卷入勒达-117事故的<无名的七人>中的一人」 绊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也就是,是这样吗。这位女理事长或许什么事都知道。不管是绊的经历,还是绊所不知道的姐姐的正体都知之甚详,绊知道无法回绝她而向上呼出一口气。 「持有”伤”的你的话,对于魂成学派生出的另一种力量应该比谁都要清楚吧?」 「…………」 「她所持有的最后的数据说不定就是这种力量。犯罪结社争红了眼也很自然吧。直接上报给烙印局也并不合适不是吗?」 「……这个图片,在哪照的?」 圣母颔首回答道。 「是一间有种犹太教结社感觉的研究所。详细资料这张纸上有写,这之后,听说被一个叫做亚克西亚的恐怖分子给抢走了」 「亚克西亚,吗」 「没错」 少年回过身,圣母再一次点头。 然后,她坐在床上,卸去力气。 「我向烙印局传达的事情,这就是全部了。烙印局为了解决事件,推荐了作为持有最适合处理此事能力的人,也就是你」 「并且,把我的经历全部透露给了你」 圣母的眉间略微带了些阴云。 「……是这样呢」 「只让我们俩会面的理由我知道了。无节操地曝光人的过去这样的考虑真是感谢。」 绊歪过嘴角,补上这样一句话。 「事件我会解决的,但是我不会再见你第二次」 很小声地,叩响房门的砰砰声。 「——差不多,到约定的时间了」 是织部的声音。 绊直接将照片塞进外套口袋,站起身来。 「最后想问一句」 「请说」 「你们谁都没有拿着那最后的数据吗?」 「没错」 圣母点头。 「虽是叫做<无名的七人>,但是各种各样的研究已经足够忙活了。顺便一提,我们相互之间的住所和样子都不知道。你的姐姐也是,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不可能知道她的正体的哟」 「原来如此」 「我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哟」 「……再见」 「再见」 老女人深深地低下头。 绊没有再次回头。 出了房间后,绊对织部这样说道。 「快联络<卡珊德拉>,还有——」 「解除?」 绊点头回应了织部的话。 推出右手的——黑色手套。 「以本次事件结束为条件,要求制御回路第一阶段限定解除」 与此同时——。 千寻和伸子在回家的路上一直评判着红茶和戚风蛋糕(译注:chiffon cake,又叫雪芳蛋糕,因空气较多,口感细腻,故以chiffon命名)的口味(伸子像是很饿地拿了三盒蛋糕,「吼咧吼咧羡慕我吧」这样说着拿起盒子) 和往常一样,雨已经全部停了。 上坡的地方全部被染上了鲜艳的夕阳色。 千寻的学生公寓在这前面乘坐自动巴士有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伸子的家则是在要坐两站路的电车高级住宅地。所以,回家的时候就在有电车站与巴士停靠点的这个上坡处分别。 「拜拜啦!下次要把『那个男孩子』的事情告诉我哦!」 伸子在空中挥手后,飞快地转过身,把<烙印>按在刷票机上,乘上了电车。速度快得没有给千寻留一点反击的空隙。 「……真是的,射你一脸哦」 整理了下空气枪的姿势,千寻微笑着耸了耸肩。 真拿她没办法,这样想着。 和伸子相遇,已经过去十年。七岁时在转校的小学认识。 即使双亲由于飞机事故已故,千寻搬到亲戚家居住,伸子和千寻还是朋友。不仅经常通电话,而且还在休息日的时候乘电车来玩。 『千寻你呢,一~定不变的幸福是不行的,连你父亲和母亲的份一起』 被转交给亲戚的千寻对于伸子的这句话十分开心。 虽然初中 不行,但是上有奖学金和附带公寓的高中的话就可以一起上学,把艾莉雅娜女子学院奖学金制度告诉千寻的也是她。 对于千寻来说,不管再怎么感谢也不足以回报对方。 (——今天就不坐电车,慢慢走回家吧) 重新背好包和枪袋,千寻感到有些口渴。 虽然红茶很美味,但还不足以补充从社团活动回来的身体。 「唔——,只是果汁的话应该可以吧」 虽然一想起存款的余额和下次的奖学金,脸色便暗淡下来,不过在这里还是妥协着走向自动贩卖机。 总觉得,有些奢侈呢。 不买果汁的话手头就不会这么紧说着这样很寂寞的话,身体变得这么贫乏也是没办法的事。 烦恼了一阵,还是将烙印按向支付用的地方。 只有这里还响着十年来没有变化的落下音,千寻从取出口拿出果汁。 「诶嘿嘿。好久没有过的奢侈了——」 透心凉的碳酸滑落喉中。 感受着喉咙的快感的同时,心中已经飞往数小时前看到的光景。 和伸子说话的时候也一直在意着那件事。 ——雨中,烙印局的黑衣人。 ——混在其中的少年。 ——然后,九年前的『那个男孩子』。 或许会被伸子戏弄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果然不可能看错。 只有那个是不可能看错的。 「……那样的手套,绝无仅有的吧」 对于自己说出的话,自己点了下头。 不管怎样,只有右手戴着黑色手套。 漆黑的材质厚重的宛如手铐一样的手套。 千寻确信那位少年就是九年前的『那个男孩子』。 (可是,为什么会和烙印局的人在一起呢) 张开自己的右手。 手心里,淡蓝色的<烙印>刻于其上。 虽然过去也有抵抗镌刻<烙印>的人权团体,不过最近已经好几年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消息了。连自动贩卖机里的果汁都是要用<烙印>购买的东西的时代,变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烙印>出现以来,携带信用卡出行的人逐渐消失。只要登录<烙印>的话,连伪造和盗窃的担忧都不需要,所有的服务都可以受理。 烙印局因为是管理<烙印>的国际情报机关,所以几乎独占着与<烙印>犯罪有关的搜查权和司法权。 在千寻看来,烙印局是与cia和fbi同样非现实的名字。 「——但是,还是想去确认一下呀。」 心不在焉地嘟囔道。 这样喃喃自语后,千寻下了决心。 (对了。要是他还在学校里的话就好了。) (就去见一面试试看吧) 千寻脸上瞬间回复了光彩。 「好的,那就去看看吧!」 欢呼着说完后,千寻跑了起来。 感觉不到背上背着的包和枪袋,轻快地驱动双腿。 ——这样跑下去的话,估计,勉强能够和绊相遇吧。 然而,异状却恰巧在这时发生。 直到刚才还在下雨的缘故,宛如水族馆里一样潮湿的空气中,千寻的脚步瞬间停下。 「…………?」 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巷子周围是商业街。闲静的艾莉雅娜女子学院周边也受到最近的新开发浪潮,并排建造了近代化的大厦。 引起千寻注意的是巷子里的奇妙违和感。 因为一直在做射击训练,对于观察力很有自信。毕竟那是一项只要稍微有些走神就不可能得到高分的运动。 什么状况。 如果是其他东西的话,或许就能放那不管。 但是,这个感觉…… 「有谁,在里面吗……?」 千寻出声问道,却没有回应。 (真是的,赶在这个时候!) 没有多想,千寻走进巷子里。 只有一些零星光亮的昏暗道路的深处,确实有人在动。 等到眼睛逐渐适应黑暗。 大厦的墙壁旁,有个佝偻着背的人影。 这个人影,面带着虚弱的表情。 「啊……」 千寻屏住呼吸。 是一名美丽到可怕的少女。 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全。比千寻还要年幼——十五岁左右的年纪。 长长的黑发覆盖了纤细的肩膀,一直长到还未成熟的腰际。带着仿佛就这样映出夜晚一样浓密的黑色。与之对照的肌肤让人觉得更加雪白。眼睛则是带着极品黑珍珠的颜色。 说实话,千寻看呆了。 随后,立刻回过神来。 少女带着十分苍白的表情抱着自己的身体。身上穿着即使是六月也显得太过单薄的实验用衣服。 少女对千寻瞥了一眼。 「你是——?」 千寻尽可能装作平静的声音说道。 她的嘴唇连青色都说不上,完全变成紫色。清秀的脸庞扭曲着眉头,似乎正在强忍住痛苦。 「我、我是这里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学生,稍等一下,我现在去叫救护车!」 千寻慌张地正要跑去公共电话处,却被少女伸出的一只手拦了下来。 「……不行」 「诶?」 「务必,不要在意我。……很快就没事了」 少女一边痛苦地调整呼吸,一边拒绝千寻。 一百五十公分左右的瘦小身体像是进入三九隆冬一样颤抖着。那样子简直就是闯进雪山而生病的小动物。 「怎么会很快就没事,不是还这么痛苦吗?」 少女摇头。 「行了。真的……没问题。」 「……难道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 「……那个。」 千寻朝下尴尬地看着少女。 仔细看的话,少女相当憔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估计有很多天没有好好的吃东西了。 就像是在重复当初的自己。 『心里明明很痛……沉默不语的话可不行哟』 在那名少年帮助时的自己也是这个样子吧。 或许正是因此。 这样的话才会自然地说出。 「那么……我知道了。要到我家来吗?」 「……什么……?」 少女震惊了。但也稍稍露出一丝想要寻找依靠的表情。 这个『细微』之处没能逃过千寻的双眼。 「不能叫救护车的话,也就不能叫警察了吧。来我家的话,总之各种方面都不用担心啦。但是毕竟是折中的方法,只有家庭的常备药就忍一下吧。」 (就算现在跑到学校,估计也见不到那个男孩了吧) 这样的想法在心头浮现。虽然有些担心钱的问题,但是这个情况还是希望允许吧。 「快,决定了吗?」 千寻伸出手。 深思熟虑了一会儿,少女的手握了上去。柔软却冰冷的手。 「我,是绯原·千寻·兰卡斯特。你呢?」 「我是……」 短暂的停了一会儿。少女再次张开紫色的嘴唇。 「我的名字是……土岐未冬。」 如此,报上了姓名。 4 「<睡美人>跑了?」 密室中,浑厚的声音响起。 这是间没有一扇窗户,昏暗冰冷的屋子。 潮湿黏稠的空气紧紧附在肌肤上。 这里恐怕是,地下。 几张金属管做的椅子环绕在混凝土制成的床周围,众多配线和电池隐藏于其中。 在屋子中央放置的是——连现代都不多见的——医疗用治疗器皿。这个器皿的盖子开着,露出内部的精密机器。 出声的人正是站在这个器皿阴影处男子。 灰色的男人。 如此形容他再贴切不过。 他的存在感异常强烈。从阴影中散发着令人目眩的重压。 男人犀利的视线朝向屋子的入口。 「是的,亚克西亚大人。」 站在入口的青年如此答道。 还很年轻,二十岁的样子。 被昏暗的电灯照亮的侧脸,拥有十分纯正的亚裔血统的面容。白色的眼罩戴在右眼处,十分消瘦的身体穿着简陋的黄色衬衫。浮现出细小的血管的头上戴着皮绳一样的首饰。 青年抬起低着的头。 「好像是昨晚,<耶和华>的武装集团来抢夺她的间隙被她给逃了。恐怕往烙印局那边跑了。解冻还不到一周,我认为她的身体还很虚弱。」 如此解释后,青年对亚克西亚低下头。 「再怎么斥责属下都可以。还不能消气的话,就请大人鞭笞属下吧。」 「只把一个下人打伤又能怎样。」 亚克西亚放过青年后开始询问。 「解冻残留的影响会到什么程度。」 「视个体差异有所不同,但是之后三天肯定动不了。即使是细微的呼吸也会牵扯出剧烈的痛感,平时也会有强烈的倦怠感。而且九年间都在睡觉,免不了肌肉的衰弱。」 亚克西亚满意地点了下头。 「她不会去依赖烙印局。」 「那是,为什么?」 「从这几天的对话就能知道。作为科学家,她的道德观念太强。包含魂成学的所有科学里,伦理观是最不必要的东西。」 表面上是充满议论别人的口吻,语气却充满悲哀。 青年倾过头后,笔直地向前伸出。 「那么,她肯定逃不远。现在的交通设施全都要靠<烙印>,徒步移动的范围十分有限。」 「就是这样。还没开始找吗?」 「属下立刻就去搜索。不会花费很久。」 「别乱用“伤”。」 这样,亚克西亚慎重地告诫。 「“伤”和超能力不一样。是人类根源一样的东西。过分使用会迷失自己。」 「……属下了解。那么属下先出去了,亚克西亚大人。」 青年的气息,一瞬间消失了。 之后,灰色的男子看了一眼治疗器皿——缓缓地吐出空气,闭上双眼。 漫长的时间,宛如石像一般纹丝不动。 『第二章 烙印局』 本世纪初叶,为了管理魂成学而成立的国际机构。管理有身份证明能力的<烙印>和魂成学,以及与魂成学有关系的经济、社会、文化方面的国际组织便是其目的。拥有关于<烙印>和魂成学的独自搜查权、判决权。本部位于纽约。 1 做了一个梦。 还是那个夜晚的梦。即使最近的次数已经变少了,每当做梦的时候,三回里依旧会遇上一次。 ——九年前。 从双亲的葬礼逃出来的那个夜晚。 雨中,幼小的千寻独自一人走在路上。 手上握着打湿的报纸和纸灯笼,一直低着头。如同在看敌人一样死死盯住地面和降下的雨水——拼命停止思考。 停止。 冻结。 (——没错) 那时候的自己,完全无法考虑以后该怎么办,就只是想着这种事情走下去。 双亲的去世,千寻还不能理解它的含义。 人一旦死掉,便无法再次相见,这点千寻还不明白。 或许,放任她走下去的话——绯原·千寻·兰卡斯特会在某处疯掉。 确实,自己就快坏掉了。 怎么说呢,已经觉得什么事都不重要了。 就在那个时候,千寻邂逅了那位少年。 『父亲和母亲不在了,难受吗?』 然后,她才注意到。 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已经不会再见了。永别是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千寻接受了这个事实。 一旦接受这点,千寻又回到了原来的千寻。 因此。 绯原·千寻·兰卡斯特十分憧憬那位少年。 并不是喜欢或是讨厌。 那样的感情,更像是想变得被谁帮助的感觉。 「…………」 「——绯原小姐」 有谁叫了她的名字。 「唔……」 「绯原小姐……绯原小姐!」 唔喵,千寻张开双眼。 没在意刚睡醒而弄乱的衣服,拿下盖在脸上的毛巾后,立刻看见身边的女孩子在摇自己的肩膀。 从窗户射入的阳光穿过少女长长的头发。一名体型很小的孩子。线条的纤细结合上容貌的娇弱,就像见到了哪里的妖精。 (怎……?我的宿舍竟然有这么美丽的孩子) 刚睡醒的头脑思考起来。 花了好几秒才注意到她就是未冬。 「绯原小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谁在门口喊你」 「……哇,抱歉!」 猛地睁开眼睛。 即使未冬是临时住下,这里也是学生公寓。如果未冬现在正藏在这里的事情被暴露的话也是一件大惨事。 「千寻——,还不起来的话我就要进去了哟——!!」 「啊——,等下等下——!」 从床上飞奔而出,慌张地压住已经被打开来的门的门锁。 「马、马上就出去了,麻烦再稍微等会儿!」 数分钟后。 「因为今天有点要感冒所以迟点再走」对同宿舍的同学这样说完后,千寻回到自己的房间。 「怎么样了?身体情况」 「……已经,舒服多了。十分感谢」 藏起来的未冬从双层床的上层露出了脸。 「太好了。反正床也是空着的,慢慢疗养吧」 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第二学生公寓用于贫困学生救济的色彩很浓。结果就是住在这间公寓里的学生很少,很多房间都空着。千寻的房间本来也是双人间的构造,却只有她一个人住了进来。 再说,如果是大小姐住的第一公寓,打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可能把未冬带进来吧。房间姑且不论,正门可是采用<烙印>作为防范措施的最新型。 「不,怎么可以那样。我马上就离开。不能回礼,真是万分抱歉」 「那,至少吃了饭再走吧,因为做了很多」 千寻把盘子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嗯,未冬小小的头点了一下,直率地服从了。 早饭是果汁和油煎蘸牛奶鸡蛋的面包片,还有加入少许沙拉的罗宋汤。面包片有两块,两人各自吃了一片。 喝完飘着香气的罗宋汤,吐出一口气后未冬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好吃吗?」 「是的,很美味」 露出淡淡微笑的未冬没有一口气吃完早饭,而是一边慢慢享用一边环顾房间。 「别、别看啦。会害羞的」 千寻红着脸挥起双手。 因为没有室友,所以没法否认有空旷的感觉。 倒不如说,这个宿舍就和刚来时几乎是空无一物的状态一样。要说有什么的话,也就只有桌子和双层床、从食堂借来的木质椅子,白色的窗帘。然后就是,偷偷打工的时候买的撑衣架,仅有的几件衣服几乎都挂在了那上面。 虽然确实是充斥着寒酸的地方……但是拿到下次奖学金的话应该会稍微有所改变吧。 一边认真的苦恼着一边咬了口胡萝卜,未冬开口道。 「那是什么?」 手指着的,是立在窗户边的狙击枪。 「哦,气动狙击枪。是把气枪。我呢,是因为这个东西才能进这所学校的」 「是特待生吗?」 「没错,就是那个。我从中学生的时候就开始找能成为特待生的运动了,然后找到了气枪射击。你看,因为很稀有,所以不是连竞争对手都很少吗?」 「竞争对手再怎么少,能成为特待生的人也很稀少呢」 未冬发出钦佩的声音。 「喜欢吗?气动狙击」 「啊——、唔唔嗯……该怎么说呢,一开始觉得很害怕」 「害怕?」 未冬感到不可思议的歪过纤细的脖子。 千寻心神不宁地咬了一口面包片笑着回答。 「以前住在英国的时候呢,偷偷把父亲的气枪拿出来过」 带着怀念的语气说道。 「父亲开枪的时候,感觉砰砰几下就能打出洞来很有意思。子弹和钥匙放的地方我都知道,好几次都想试试看开枪的感觉,而且也觉得自己知道使用的方法。就这样,和邻居家的小男孩互相争抢起来,然后走火打中了我的胳膊」 未冬惊讶地用雪白的手捂住嘴。仿佛在想象手臂被贯穿的疼痛,眼睛眯细。 微微抚摸着两只手臂,千寻继续说。 「虽说是气枪,可是子弹还是铅制的呢。痛的一塌糊涂。那个小男孩哭了,即使我被送到医院里也哭得够呛。这之后的我只要看到气枪就很害怕很害怕,甚至身体会瑟瑟发抖。苦恼的父亲也放弃了气枪,放到了仓库的深处」 沉默降临。 一干二净的碗里,勺子的撞击声响起。把千寻做得看上去很好吃的最后一块莴笋放入口中后,未冬询问起来。 「……可是,为什么还要选气枪?」 「因为很后悔」 露出爽朗的笑容,千寻答道。 「只是看到父亲的动作就感到害怕,我讨厌这样。就算是害怕也好,起鸡皮疙瘩也好都要拿在手里。为了成为特待生而努力的话,就会变得不那么害怕了。——可是,现在来看的话,之所以会那么害怕,可能是因为不擅长呢」 话说到这里,千寻突然「啊」了一声。 羞耻心全开。 「啊哈哈,一点都不像女孩子吧。说了奇怪的话抱歉哦」 「并没有」 未冬摇头。 然后,说出自己的感想。 「我觉得很厉害。要说的话」 千寻的脸嘭地变得通红。 「才、才没那么夸张啦」 哈呜呜呜呜,发出这样意义不明的声音。因为被太过直接的赞扬,千寻库鲁库鲁地转起勺子。 看见她的样子,未冬露出千寻无法察觉到的小小的——微笑。 (真的……不是依靠“伤”,而是为了谁而拥有的力量。是艰辛和痛苦转变而成的力量。) (……如果我也有这份坚强的话) 心中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这些话对千寻来说很失礼。一开始并不顽强,她是在付出与之相应的努力后才会如此强大。 虽然和“伤”相似,但绝对不同的强大。 「那、那么,差不多该收拾下了。」 从座位上站起来,千寻开始慌张地收拾餐具。 「我来帮忙」 未冬站起来的时候——床下角落处放置的相框进入了视线。 「请问是绯原小姐父母的照片吗?」 「嗯」 「父亲刚才听说过了……您的母亲呢?」 「两个人都不在了哟」 「……对不起」 「好啦,没什么的」 千寻若无其事地笑了。 「毕竟,已经过了九年,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九年?」 千寻点头。一边整理餐具,一边说道。 「九年前,因为一起航空事故」 ——啪嗒—— 杯子掉到桌面上旋转着。塑料的杯子没有碎裂,就这样转着,掉到了未冬的脚边。 「未冬?怎么了吗?」 「……该不会是……勒达-117……」 「虽然确实是那架……」 未冬的脸色变得苍白。 比昨天千寻在外面遇到时更青,更痛苦的表情。 就连慌乱地捡起杯子的右手都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 忍住痛苦一样咬紧牙齿,少女头发散乱地跑出了屋外。 「未冬?」 未冬低着头向追出来的千寻举起一只手。别靠近我,这只手如此诉说道。 「未冬?我难道,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吗?」 「不是绯原小姐的错。这是我的问题」 「在说什么啊」 在门外,未冬慢慢地说道。 「——我记得,勒达-117,是从东京发往伦敦,六月十三日的航班吧?」 千寻惊讶地停了下来。 仿佛忘记了呼吸一样,连思考都停止了。那一天,那个航班,即使想忘也忘不了——是她最为深刻的记忆。 「未、冬?为什么……?」 舌头打卷。 未冬依旧低着头,似乎绝对不会看向这里。 忍了很久的声音,终于说了出来。 「因为杀死绯原小姐的双亲的人——是我」 「…………」 ——千寻什么话都说不出。 然后,未冬深深地鞠了一躬,离开了这里。 千寻的脚仿佛被钉在地上一样无法动弹。 然而,最后瞥见的——如今正忍着泪水的少女的笑容,千寻永远不会忘记。 2 到了中午,千寻赶到学校。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却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请假。所谓特待生,就是态度稍有不甚便会被取消的存在。 尽管这样,人在上课时却完全不在状态。放学后,伸子一脸愕然地把手拍在桌子上。 「到底怎么了啊,千寻?」 她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 「虽然你一直都呆呆的,但是今天的程度有点过了哦?还是说感冒把脑袋烧坏了?」 「我有那么奇怪吗?」 「超奇怪的哟」 用力地点了点头,伸子断言。 稍微考虑了一会儿后,千寻这样回答道。 「——实际上,昨天,我捡到了一个女孩子」 「哈啊?」 伸子皱着眉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嗯……原来如此」 听千寻说完事情原委后,伸子小小地叹息了一声。 她们两人现在正在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中庭。因为在教室里和伸子说不太好,所以提案后移动到了这里。周围种植着众多被修整过的树木,尤其是花坛中的紫阳花,正绽放出美丽的花朵。关系亲密的女学生群体也能在这里看见。 千寻和伸子正坐在这样一座庭院的一角。 「——该怎么说呢,你还像以前一样那么有魄力呢,千寻」 「什、什么啊这话」 「没有啊,因为你看,一般会放着不管吧,那件事。稍微有些正义感的人的话或许会报警吧。特地带回宿舍、偷偷带进房间这样的做法,说是有魄力一点都不过分呢。写作汉字的汉,读作『男人』的那个感觉!」(译注:这里被翻译成魄力的原文是『男前』) 「真是的,小柏!」 「好的好的,我不是故意胡扯的啦」 手掌来回摇着,伸子苦笑。 随后变成严肃的表情, 「只是,这事感觉其中根源很深呢。我认为不要扯上关系比较好」 「根源很深?」 「嗯~」 伸子交叉双臂,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嘛,也没办法对千寻保密吗。这虽然是从我父亲那儿听来的呢」 「嗯」 为了听伸子说,千寻把耳朵凑近。 伸子的父亲是一家大新闻公司的重要员工,是名经由各种现场的锻炼越级成为董事的热血汉子,伸子成为那样的性格也是受到他父亲很大的影响。千寻早就想认识一下了。 虽然说要员泄漏机密是件大问题,不过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说到昨天看见烙印局的事情,他的态度立刻就变了。气势汹汹地问我在哪里看到的。总觉得这次的事情连新闻部门都受到了压力,让很多情报都被封锁了,让我们从以前提供的资料里一顿好找」 从脑袋上伸出两根食指,伸子做出一副过时的表现。 「——这之后呢,提供的资料其中之一就是九年前的飞机事故。」 「那……」 「详细的内容我也不清楚啦。但是,那个叫做未冬的孩子因为勒达-117而变得面色苍白的话,果然脱不了关系吧?」 「…………」 各种各样的事情在千寻的心中激烈的翻搅。 千寻拿起枪袋和书包,站了起来。 「谢谢!之后再给你回礼!」 「千寻?」 「今天帮我和射击部请假!」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摇曳着一头红发跑了出去。 留下一脸呆然的伸子,千寻向正门内侧的机器压上<烙印>后飞奔而出。 什么都,没能考虑。 基本上,对于未冬经历的事情也仅限于昨天知道的部分。那件事,并不是一瞬间进入巷子的千寻能介入的事。即使介入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明摆着的嘛) 管它烙印局还是飞机事故——只是一介女学生什么都做不了的千寻,没有和那样的事件有关系的道理。即使,假若能够和未冬再会,到底该和她说些什么才好。 ——但是。 就算这样,千寻想。 『因为杀死绯原小姐的双亲的人——是我』 听到那样的话,本来不应该沉默不语的。 出于怎样的意思,出于怎样的意图,未冬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千寻并不清楚。但是,那起飞机事故是塑造自己的最初事件。既然瞥见了那个事件的一小部分,管它发生了什么,千寻都不能逃避。 ——况且。 (连那样的表情,都看过了) 千寻紧紧地握起手。 未冬的,最后的笑脸。 那是,和曾今的自己一样的笑容。想哭却哭不出来的人露出的笑容。 虽然那只是自己任意妄为的借口。 但是既然看到了那个笑容,就不会和绯原·千寻·兰卡斯特没有关系了——。 3 六月的午后四点。 多云的天空下,千寻踩着柏油路面。 离开学校地区花了十分钟左右,然后进入了商业街。 街上异常的闷热,拜其所赐根本看不见人影。排列整齐的镜面玻璃大厦和街灯的阵列,看上去就像是不吉利的门。 千寻于这个阵列的其中一处,停下脚步。 这是昨天,和未冬初次邂逅的小巷。 「…………」 毫不犹豫地踏足而入。攥紧变热的手心,千寻向小巷深处的道路凝视。 不言而喻,未冬不在。 空罐子和垃圾袋散乱在地上,满溢出一股馊味。 昨天并没有注意到,巷子深处的那个地方,是十分肮脏、惹人厌恶的场所。 风停滞在此,找不到出口,掀起一股恶臭的漩涡。柏油路面上四处散布的都是果汁和呕吐物混合在一起分辨不清的污水。 和商业街无缘的光景。大概,是因为里面曾经是有和繁华街连接在一起的吧。连接两条街的道路就是这条巷子。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是什么原因让那个少女倒在这里呢。 「未冬……到底是为什么呢」 千寻呜咽道。 ——突然。 有什么,感觉听到了什么。 千寻移动视线。 还要、里面。 比这个巷子更深的巷子,进一步的深处。 在这片原本闲静的地区急剧开发的产物——足以体现不良影响的迷宫的最深处。 ……啪嗒。 ……啪嗒……啪嗒。 「什么……?」 千寻锁紧眉头。 自然而然地,仿佛被吸引一样动起了脚。 左右的墙壁不知何时褪去颜色变成了混凝土,世界变得越来越暗。 感觉就像是正在潜入土地的内脏。由于强烈的臭味和静止的空气,视界和意识模糊不清起来。 ——之后才觉得,为什么,那个时候非要在意不可呢。 不久后道路开阔起来。 ……啪嗒啪嗒……啪嗒。 那里,是黑色的绒毯。 (欸……?) 比起思考,身体先动了起来。 千寻瞬间贴上墙壁,按住嘴。拼命抑制住就要溢出的悲鸣。 「——嗯。我知道的啦。确实是在这里呢」 从巷子的前方传来这样的声音。 是个温柔的声音。这份温柔反而有种难以表达的可怕。 ……啪嗒啪嗒啪嗒。 「这样啊。土岐未冬自己选了这里啊。和这里独有的臭味混合起来,不愧是被追查的人。更何况,还是那种样子呢」 响起的声音中夹杂着苦笑。 一边贴着墙壁,千寻一边将目光打横。 是个瘦小的青年。带着轮廓清晰的浅黑色的脸。恐怕是个亚洲人。身上裹着蜡黄色的衬衫,还带着皮带一样的项链。右眼上,带着看似医院使用的白色眼罩。 啪嗒啪嗒啪嗒。 这个青年的脚边,黑色的物体正潜伏着。 突出的颚骨贴在柏油路面,伸出长长的舌头啪嗒啪嗒地舔着。高兴地啜饮,大口地咀嚼。 「好吃吗?」 青年的右手抚摸起那家伙的头。那家伙喉咙里便发出了愉悦的声音。 附近,一片血海。 间隔着分布在柏油路上的,是已经凝固变黑的血液。强烈的臭味则是,呕吐物和体液以及——刺鼻的血气。 更荒唐的是,还散布着人的肢体。 不对,准确来说是被啃过后散布的。 墙边的某物是手臂。从大腿处碾碎倒立放置的是脚。血海的正中央现在仍在溢出体液的是躯体。 已经,无法称作为人了。甚至连尸体都称不上。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杀人方式。 因为那家伙,是用咬噬来杀人的。 「……狼」 千寻虽然仔细看了很多次,但果然没有弄错。 是狼。 身披黑色的鬃毛,龇出并排的尖锐牙齿,流着满嘴血味口水的肉食野兽。 然而,奇怪、惊人的并不只是这个。无论是血海还是惨杀现场,相比于做出这个动作都不值得为之震惊。 啜饮。 千寻抱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肩膀。 「…………!」 千寻的目光移向狼的躯体然后盯着,即使想离也离不开。 ——那匹狼的身体, 是从青年的左手生出来的。 4 「……谁,在那?」 在左手上生长有狼的青年向这里转头道。 寒气走遍千寻的背部。如同冰柱贯穿脊髓的恶寒。即使如此,千寻还是忍住没有发出声音。 青年,困扰般地笑了。 「是这家伙的朋友吗?」 因为这句话才发觉。 已经被啃食得分不清原型的人,还残留着昨天看见的烙印局的黑衣人的面影。 『——烙印局对新闻部门都施加了压力』 伸子曾说过的话在脑海中浮现。 这样的话,这家伙是烙印局追捕的恶人吗发生了什么啊。 刚刚,他有提到土岐未冬。这么说的话,未冬果然和那个事件有关系,这家伙也在找未冬,得去向烙印局的人汇报这件事,把我在这个现场的这件事……然后……那匹狼…… (冷静点!千寻!) 千寻呵斥了自己。 紧紧咬住牙齿,滑动烙印打开枪袋的锁。枪袋自动打开,弹出了气枪的握柄。 射击最初教导的东西就是不能用枪指着人。在家里和射击场以外的地方也不能打开枪袋。只有遵守这些的人才能拥有空气狙击枪的持有许可。 但是,现在急需可以守护自己的武器。 为了支撑自己消沉思想的道具是必须的。 那样的东西,千寻除了气枪别无选择。 紧紧扣住扳机,用毫不停滞的动作装填弹药后,千寻数起数字。 (3……2……) 一边防止被血腥味呛到,一边尽可能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仅仅只是握着气枪,手上就不可思议地渗出汗水。不管心里再怎么动摇,一直持续的练习绝不会背叛自己。 (1……0……) 「不许动!」 跳了出去。 固定住滑动的脚底,几乎是同时地、将气枪的枪口对准了青年。 「虽然这个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用的东西……不过你要是敢动一下的话我就开枪了!」 「啊咧」 感到意外的青年眨了眨单眼。 「不是烙印局的人吗?是谁啊你?」 有些愕然的声音。虽然被气枪指着, 不过却并不介意。 「麻烦了啊。不管你做什么,这种样子被看见的话,就不能简单地放你回去了」 「不是说了不许动了吗!」 千寻叫道。 一边忍耐住就要将心脏炸裂的紧张,一边死死盯住青年。 「回答我的问题。你和未冬是什么关系?」 「……啊啊,原来如此」 青年点头道。 「你也在找未冬啊」 「别扯……」 「嗯。既然这样的话——」 下一个瞬间,青年的身姿消失了。 根本看不见。 巷子的墙壁上附着了潮湿的血迹。足迹。通过声音和想象确认的话,青年就在空中踩着墙壁。无视了重力的轨迹。超越了人类的动作。就连通过射击锻炼出来的千寻的眼睛,都没法追上。 「——简直是正好啊」 在空中,青年踢了下来。 嘎吇——! 火热的冲击传遍背部。 背部的骨头或许断了。「嘎啊」一声吐出肺部被压迫的空气。千寻失去了平衡—— 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倒在了血海中。 「啊、哈啊……」 无法呼吸。 视线一片模糊。 即便如此,千寻依旧伸出手寻找掉落的气枪。 那只手,被青年踩在了脚下。 「好的,结束」 千寻感觉到带着腥臭味的狼的呼吸就在自己脖颈处。这,正是死亡的触感。 「听到了土岐未冬的事情的话,杀了后就吃掉吧。不然就直接生吃吧。到底该怎么办好呢?」 锐利的牙齿相互摩擦着,然后咬入了柔软的肌肤。 (要被杀掉了——) 如此,感到。 不会错的,要被杀了。 无论缘由地,那名青年正在实行他所说的话。 「哈啊、哈……」 还能呼吸。 手被踩住。头上是狼的牙齿。身体被扑到甚至看不到对手。 死了。 我什么都没做就死了。 还什么都没做。 在这种地方,还什么都没做。 「决定了吗?」 千寻充满悔恨地咬紧牙齿听着青年的声音。 (我,在这种地方,还什么都没做——!!!) 「——原来如此,正如<卡珊德拉>的预言呢」 刹那。 从空中,银光画过一道弧线。 「欸——?」 噌地一声,狼的半边脸被切了下来。温热的血流到千寻的脖子上。 「什!——马塔力、马塔力!」 青年放声大喊。马塔力似乎是那匹狼的名字。 嗖——。 紧接着,第二道银光。 青年用宛如野兽一样的速度飞快退离,保护了狼。即使如此也没有完全避开。项链有一半被劈到,落到了巷子里。 千寻用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这样的光景。 「你、你这、你这家伙——!」 「闭嘴」 『他』朝向叫喊着的青年,静静地摆好刀的姿势。 这是一把漂亮的刀。即使刚刚斩断了狼的头颅,也没有在刀刃上留下一丝污渍。就连完全不懂刀的优劣的千寻都明白,那把刀是柄不得了的利刃。 之后,当她看到握着那把刀的手套时。 害怕、血腥味、全都从千寻的心中消散殆尽。 「为什么……你有……」 黑色的、手套。 『他』带着宛如手铐一样的黑色手套。 年龄和千寻相似。一缕白色的头发混杂在黑发之中。坚挺的鼻梁。毫不松懈地威慑着青年的锐利的眼睛。穿在结实的身体上的,是或许有防弹作用的厚重黑色外套……以及右手的黑色手套。 绝不会、再错了。 「你……是……」 千寻再一次,茫然地轻声说道。 世界一片赤红。 无论是自己还是青年还是大厦的墙壁亦或是柏油路面都被平等地染上鲜血,已经成为日常的过去正在崩坏。 然而。 那名少年,宛如淤泥中的莲花一般,凛然站立着。 千寻所憧憬的,带着黑色手套的少年正站在此处。 5 「…………」 但是,少年——土岐绊只是略微瞥了一眼千寻便立刻看向青年。 青年正捂住狼的头颅喊着马塔力。 从额头完全切开,直到白色的头盖骨暴露在外。 染上血色的眼睛死死盯住少年。 亲兄弟被杀害也不过如此,就是带着这样充满恨意的目光。 「真敢做,把马塔力给……!」 「那匹狼,是你的“伤”吗?」 这样说完后,少年无趣地打量起赤红的地面。 「肆无忌惮地啃完后扔了一地的东西呐。这前后想必花了不少功夫吧。不过,这样的事情怎样都无妨」 向着受伤的青年逐渐逼近。 (啊……) 连背上的伤痛都忘记了,千寻站了起来。 必须阻止。 那名少年敌不过那个青年的。 虽然给予了出其不意的一击,但是那个青年是怪物。是比她扣下扳机的行为更为迅速地袭击千寻背后的怪物。 更何况如今左手的狼受了伤后,异常的愤怒。 千寻拼命地拿起气枪。 就在勉强握住握柄的瞬间,青年动了。 风猛地吹起。 因为伴随高速移动突然到来的暴风,勉强能够识别出移动的身影。 「马塔力!」 瞬间飞到了头上,青年带着鲜血淋漓的狼向少年的头部咬去。就连人的头颅都能一口吞掉,狼的双颚大开。 狼的牙齿,和少年的刀冲撞起来。 「唔——!」 在空中激烈地交锋后,呻吟的青年翻滚了回去。然后踩在墙壁上,多次用有狼的左手进攻。 青年一次都没有着地。在墙壁和墙壁之间来回跳跃,持续不断地攻击少年的样子,就像是从异次元出现的野兽。更何况,在这狭窄的小巷中,少年挥刀的空间也被限制了。血海十分湿滑,直接踩在上面几乎就站不住脚。不管怎么想,这都是压倒性地对青年有力的战场。 然而。 如果说。 所有的攻击——都被打了回去。 (为什么……) 握住气枪的同时,千寻瞠目结舌。 少年,一步都没动。 仅仅就用带着手套的右手无精打采地挥舞着刀。青年的动向从一开始就没有看过。就是这样,刀就像是被狼的牙齿吸引住一样不断的操纵着。 「无聊的能力呢」 少年一面挥刀,一面低语。 「可、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青年的速度提高了。 就连普通的不间断的连击都快得没有止境。 由于过快的速度,从狼的额头流出鲜血呈现出雾状笼罩了巷子。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锵、响起一阵拔高的声音。 声音结束的最后,青年退出了极大的距离。宛如本人就是狼一样右手和双足俯在血池中。 颤抖着后背,吐出狂乱的呼吸,然后勉强开口道。 「…… 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难以置信地挤出话语。 「什么情况啊,你这家伙!」 「是同类」 少年静静回答。 「烙印局的家伙竟然带着“伤”吗!」 「很奇怪吗。烙印局并不是为了抹杀“伤”之持有者的机关。——管理像你这样的废物也在工作的范围之内」 青年死命咬住臼齿。 这是最后的了这样说完后,少年开口。 「姑且问一句。为什么盯上了土岐未冬」 「…………」 「你们夺取了土岐未冬的冷冻睡眠设备的事已经被确认了。但是,理由还不清楚。<无名的七人>秘藏的最后的数据——你们中间有谁知道吗?」 「……有本事就用拳头撬开我的嘴啊」 青年面色苍白地更加弯下自己的前屈姿势说道。虽然和短跑运动员的蹲踞式起跑很接近,却远比其更低。这就是青年集中了自己必杀意志的动作,就连在一旁看着的千寻都十分清楚。 「是嘛。那么,话题就简单了」 少年将刀架起了下段姿势。 现在不断增强的某种东西,在两人中间压缩着。那是就连肌肤都情不自禁战栗起来的杀意。 ——不可以。 千寻脑内的某处叫喊起来。 这种情况,两边都会死的。避不开的。 就算结果是少年的胜利,千寻也不想看到。那位少年杀人的样子——如果说这才是自己不知道的少年的日常的话也——不想看到。 但是,对于这种战斗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呢。 膝盖在嘲笑自己。 虽然不情愿,但是在这样强烈的杀气之下就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就算这样,我还是讨厌!) 浮现出严峻的表情。 两人一动不动。 如同被石化了一样。强烈的紧张感让巷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变得模糊和扭曲。 但是,这也就是数秒的事情。 千寻看见了。 两人的脚用力从柏油路面上弹起的那一瞬间。 朝着那一瞬间。 ——千寻无意识中开出一枪。 嘭! 「「…………!」」 没有丝毫的差错,气枪的子弹在两人交错的中间点穿过。 对于两人超人的战力来说,这本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子弹。但是,确确实实向势均力敌的战斗中投入了波纹。 无法保持互相对峙的集中力略微动摇起来。 「……可恶!」 正是这略微的慌乱让青年的意图由攻击转变成了逃走。急速移动的方向从前方变为上方。 青年跳上墙壁,如同密林中猿猴的样子一口气上升了三十米。 少年就从巷子中看着这一姿势。 大厦的屋顶与地面——无论是少年还是青年都触及不到双方的距离,两人的视线交错了。 「恰巴」 青年咬牙切齿地说道。 「给我记好。我的名字是恰巴。弄伤马塔力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然后,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就消去了身影。 「…………」 少年没有要追的样子。 向血海慢慢走去,拾起青年——恰巴掉落的项链。 之后,向着身后挥刀。 即使被气枪击中后依旧锐利的刀刃停在了向后跌坐在地上的千寻的鼻尖上。 「————!」 「你,为何,在找土岐未冬?」 少年询问道。 「——那、那个——」 说不出话。 掌握不了头脑中的重点。看见那样非现实的战斗之后,不管是脚底还是哪里都松软下来。 就连眼前的刀刃,都像是在遥远的梦中一样。 「回答我。为何,再找土岐未冬?」 少年再一次询问道。 虽然脑袋很迷糊,不过意识还在。他是『这一侧的人』。犹豫不决的话,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吧。 「要说——为什咩——」 不好。舌头打卷了。 明明知道自己必须要说出来,意识和身体却不协调。 不行。 就在自己闭上眼睛的时候。 ——啪嗒。 从刀刃的尖端有什么滴了下来。 (欸——) 血。 不是自己的血。那是从少年的手套流到刀背上的血。 一看到这个样子,千寻头脑的中心突然冷却下来。 「受伤了吗?」 连刀的事情也忘了,就这样向手套伸出手。 「别碰!」 少年喊道,收回右手隐藏在身体后面。 千寻的目光在这一瞬间捕捉到了影像。 「因、因为……那只手,没问题吗?没有被那匹狼咬到吗?」 一看就是个奇怪的伤口。 手套上没有一丝伤痕。然而,从手套内侧却渗出了血。虽然谈不上是大量的出血,不过还是必须及时止血。 「不行啦。如果不马上进行处理的话会化脓的」 「行了别碰。我没有受伤。——这是激活“伤”的反噬」 「诶……?但、但是至少用绷带……」 吱、舌头打结了,少年用左手按住黑色手套。至此千寻都没有察觉到,那只手套溢出了几条微弱的光之线。 「结束。制御回路启动」 低语后,那些线条消散。 略微的延迟后出血也止住了。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啊……嗯」 千寻用眨眼的瞬间点了下头。 「那么就告诉我吧。为何,在找土岐未冬?」 少年第三次询问道。 「那是因为——」 千寻思考起来。 还不知道这名少年是什么人。仅仅用黑色手套就判断是千寻憧憬的少年,是不是同一个人还不清楚。就算是同一个人,这也不等于就能放心(被刀指着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再说,为什么自己——不对,未冬会被卷入这样的战斗之中啊。 「啊啊,真是的!」 对着刀尖闭上眼睛,千寻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然后痛快地说道。 「因为是朋友啦」 「朋友?」 「对啊」 胸口十分紧张。 千寻在心中悄悄地对未冬道歉。 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朋友的关系。未冬带着苍白的脸色离开时,千寻就只能愣在原地。 即便如此,也不想在这里退缩。这样不确切的事情,本来就不可以退缩。 「你的名字是?」 询问后看向了千寻右手的<烙印>。示意随时都能通过终端调查身份。 「绯原·千寻·兰卡斯特。艾莉雅娜女子学院高中二年级学生。你呢?」 「烙印局的搜查官。和她是朋友的事情,现在说给我听听」 少年放下了刀。 但是,千寻并没有听到她想要的答案。 「啊,等下」 「什么事」 「你的名字,是什么?」 正在她询问的时候,微弱的月光射入了小巷中。 「…………」 短暂的停顿。 对于千寻来说却感到十分漫长。是那么奇怪的问题吗? 沉默之后 ,少年回答了。 「绊」 就在少女低头的时候,少年说道。 「土岐绊。土岐未冬——正是我的姐姐」 6 深夜,一个人影跳过商业街大厦的屋顶。 是恰巴。 跳跃的同时,左手的狼还在不断流着血。 和狼融合的恰巴的“伤”共同拥有异常的再生能力,但是逃走的途中没法完全愈合伤口。 即便如此,也不得不跑起来。 哪怕一瞬也想和那名少年离远点。 持续十五分钟以上的时间都在全力奔跑和跳跃,恰巴总算是在地面上屈下膝盖。 「回来,马塔力」 一面整理气息一面低声说后,狼返回了他的左手。 由于反噬右手的<烙印>流出黏稠的血液。 “伤”有反噬作用。 超出了<烙印>所引出的力量,“伤”强行对<烙印>进行不合理的使用,会变成这样也是必然的。滥用“伤”无论是灵魂还是肉体都会受到致命的影响。 可是。 那个使刀的少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称是“伤”的持有者。但是,就恰巴所见,少年的举动完全看不到使用。少年的速度和腕力虽然都有很好的锻炼,却没有超出人类的范畴。 那么,就是没有使用“伤”而是只凭技术超过了恰巴吗。 否。 那不可能。 自己的运动能力已经超越了人类。压倒性的速度不是靠技术就能追上的。就算是少数的,仅存的达人也不可能。 ——吱啦,左手疼了起来。 「啊啊,马塔力,很痛吧」 抱起自己的身体。 狼的痛楚还残留着。那份疼痛的感觉十分可怜。如果可以的话,想全部替它承受。 他和马塔力一直都是这样活过来的。 亲似家人。 情同手足。 爱如恋人。 只要是两人什么都会分享着活下去。 然后,就在两人都要死掉的时候,被那个人救了。 ……啊啊,还记得。 第一次被杀的那天,第一次杀人的那一天,和马塔力变为一体的自己把那个人迎入家中。 『那个“伤”是你的荣誉』 这样,被认可了。 所以。 自己是那个人的狗,恰巴如此想到。被豢养的狗也无所谓。自己和马塔力即使死也要待在那个人的身旁。 如果那个人有所求的话,什么都会做的。 就是对上<无名的七人>,也要做的看看。 就是对上烙印局的“伤”之持有者,也要打倒。 ——『依存』。 这就是,恰巴的“伤”之源。 与其说是“伤”,不如说是心的欠落。(译注:这里翻译过来应是心灵的缺陷。不过考虑到这类幻想小说弄个不明觉厉的词语会极大的增加带zhong入er感,于是「欠落」不做翻译。请各位读者当成专有名词来看待。)是对谁都有的<烙印>做出误操作,将幻想的『力量』引至现实的,足以侵蚀灵魂的重病。 恰巴的『依存』融合了他和狼。没有狼就活不下去的青年由于“伤”全部『依存』于狼活了下来。然后现在,『依存』了那个人。 「……呵呵呵、唔呵、唔呵呵呵」 符合“伤”之持有者的笑的方式。 缺少什么的,狂乱的,被弄坏的灵魂的残骸正是“伤”。 「那么,那个用刀的人的“伤”是……?」 舔舐起嘴唇。 正如自己使用的“伤”是『依存』,那个少年应该也有什么欠缺。那是,怎样的“伤”? 想起那个少年的姿态。 那把刀。黑色手套。俯视自己冷静且透彻的目光。如冰一般冷澈的剑技。削掉自己肉的清冽一击。 「唔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唔呵呵」 漏出了声音。 那个少年是有多么的疯狂,多么的污秽栖息在灵魂中啊。 一想起这些,恰巴就激昂起来。 「刀使的……“伤”」 ——看一下就行。 就让自己和马塔力把他的“伤”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吧。在苦涩和痛苦之中断绝他的性命吧。 只是想想胸口就悸动不已。 左手的疼痛也变得微弱起来。 如往常一样——恰巴的嘴勾起难以形容的喜悦。 『第三章 伤』 发生概率为刻上<烙印>者的0.000023% ——二代目【超能力者?魔法使? 觉醒者? ——叫法怎样都行。重要的是他们是怪物】 1 又做梦了。 是个不可思议的梦。 什么都看不见的光景——因为是在梦中什么都看不见的光景也没什么奇怪的——整个世界燃烧起来。 不对,实际上燃烧起来的只有眼前的飞机。视线太低了,看成了整个世界都烧了起来。 好热好热,忍不住了。 身体到处都是连肉都烧焦的火伤。从内部袭来的热量感觉骨头都要烧烂了。 如果,地狱真的存在的话,这里便是地狱。炼狱真的存在的话,这里便是炼狱。 从这样的烈焰中,有谁将我拽了出来。 「没关系」 然后,那人说话了。 「没关系。我会治好你的。」 虽然烈焰迫在眼前,但是有谁给我卷上了绷带。 「美味吗?」 尽管手臂有一只被切下了,可是有谁给我做了料理。 「睡不着吗?」 明明全身都带着火伤,然而有谁给我唱了歌。 然后, 「我来教你活下去的方式」 虽然在吐出鲜血,但是有谁给我递来很古老很古老的刀——。 「——刀?」 猛地睁开眼睛,不认识的天花板充斥了双眼。 「欸?」 突然目眩起来。贫血的感觉。是因为看见了奇怪的梦的缘故吗。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坐了起了上半身, 「起来了吗?」 沉静的声音询问道。 床边的椅子上,黑色手套的少年——土岐绊正抱着单膝。 「你……」 「神经有够大条的呐。没想到坐车的时候能突然睡着」 「啊……」 脸嘭地一下变热了。 想起来了。 自那之后,少年喊了车坐了上去。之后,坐上后部坐席的瞬间,疲惫感一下子就袭了上来——似乎是睡着了。 难不成是一直背到这里来的吗,想到这里,千寻动摇起来,慌乱地揉搓着双手。 「这、这里是?」 「我的房间」 「你的!」 因为反应太过剧烈,相比于脸颊,耳朵反而先变红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慌乱,千寻环顾四周。 然后,胸口一紧。 这里不知是哪里公寓的其中一间。虽然是间相当广阔的屋子,但是却没有窗户也满是灰尘。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已经喝干的塑料瓶和营养辅助食品的空瓶散乱在地板上。 自己的房间东西固然也很少,但是数量少的意思和这个房间却不同。 睡觉起床,进食,仅此而已的房间。 「简直就是……」 废墟一样。 如此认为后,为何千寻会感到悲戚呢。在这个房间独自一人生活,一定十分的寂寞,就是这样的想法。 「怎么了吗?」 「啊……没有,没什么」 「和公寓联络过了。因为圣母·雅姿莉亚已经安排过,所以对你今后在女子学院的生活应该没有妨碍」 「嗯。谢谢」 啊咧,这个人,是圣母·雅姿莉亚认识的人吗。 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为了转换心情,千寻从没有落灰的床上下来。 衣服仍旧是制服。令人遗憾的是,现在已经被血染遍。也没有替换的制服,这下得用私房钱去买一件了。 正想着屋子还真是小啊,绊指向了房间中央的桌椅。 「总之先坐吧」 千寻顺从地坐在了眼前的椅子上。 绊就坐在正对面的沙发上。身材意外的并不高大,坐下时的视线和千寻差不太多。在室内也没有改变,服装还是黑色外套。 他的旁边放置着和青年战斗时的刀,这把刀切开狼的头颅的情景忽然浮现出来,让千寻冷汗直流。 「你说你是土岐未冬——是姐姐的朋友吧?」 「嗯」 肯定。咽下唾液做出觉悟。做出踏入这个奇怪事件的觉悟。 所以, 「在提问之前告诉我」 千寻先提问了。 「那个,和狼连在一起的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追未冬?为什么和烙印局有关?况且,你虽然说了你是未冬的弟弟,但你真的是站在未冬这一边的吗?」 「…………」 握紧双手,少年眯起锐利的眼睛。 「从姐姐那里听到哪些事情?」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说过哟」 「原来如此。似乎没说谎呐」 微微地叹了口气。 「看到那个地方,为了自卫最低限度的知识也是必要的吗。——魂成学知道的吧?」 「只知道名字的程度呢」 这样说完后,少年点了点头。 「那就直说了。姐姐她——虽然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是组成魂成学始祖的学者、<无名的七人>中的一位」 「nameless……的……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译注:全文中<无名的七人>上方均标有注音nameless·seven,为了方便阅读翻译时作了省略。) 少年回答完几秒后,千寻才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 它带有的意义,是比魂成学还要有名的,并非名字的名字。就算不知道滑铁卢战役也知道拿破仑一样,就算没有读过圣经也知道耶稣·基督一样,已经成为传说级伟人的称号。 「等、等一下啦。未冬她不是才这个年龄嘛!——顶多和你差不多大」 看上去哪里谈得上是比绊年长。未冬的外表简直就是初中生,而这名少年已经是确确实实比高中生还大了。言行举止和外套的缘故,他的实际年龄说不定比看上去要小。 「魂成学的发表是在互联网上。而且,这九年里,姐姐都处于冷冻睡眠状态」 「冷冻睡眠……」 突然冒出像是sf的用语,千寻有些不知所措。 记得没错的话,在几年前的报纸上看过已经进入实用阶段的报道。也听说好几个得了不治之症的富豪申请使用。但是,九年前的话,或许还处于实验阶段。 绊向陷入惊讶的千寻继续说道。 「魂成学证明的『魂』是在二十六次元概为检测出可见的波动。<烙印>为其断面。换而言之,就是魂之影一样的东西。因此,<烙印>成为了不可能伪造的究极身份证明。现在,全世界七成的人都已经刻上了<烙印>」 「抱、抱歉。一下子说出来理解不能啦。是什么?」 眯起眼睛,绊简短地说道。 「……<烙印>是利用灵魂的身份证明」 「啊、嗯。这样的话就明白了」 「可是,魂成学的成立也促成了另一种可能性。奇迹般的偶然重叠的时候,出现<烙印>副作用的可能性也极大地增加了。」 「副作用?」 「“伤”——通俗点说就是超能力」 这下,千寻彻底懵了。 「<烙印>不过是魂之影。但是,存在极其稀少的人通过<烙印>从灵魂的本体汲取『力量』。你所见到的,与狼融合的人也是其中之一」 绊讽刺地笑了。 然而,千寻却笑不出来。看见那样的战斗后根本就笑不出来。那绝对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战斗。 「“伤”、奇迹、魔术、魔法——怎样称呼都可以。实际上,传说里流传下来的怪物和魔法使说不定就是这种力量的持有者。“伤”就是将他们丢失的能力从灵魂的深处解放」 「<烙印>是……怎么会」 难以想象,千寻的眼光落在自己的<烙印>上。 在那里也有着苍色的美丽纹章。几近十成的国民现在已经接受施术,和日常生活想离也离不开。虽然突然这样有种变成其他生物的讨厌感觉。 绊抚摸起黑色手套,耸了耸肩。 「放心吧。普通生活的话,是不可能发现“伤”的。能够发现“伤”的素质比稀有还要稀有,而且并不是说只需要素质」 「那,还需要什么?」 「——欠落」 绊抛出话语。 「……那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也没事。一言以蔽之,只是有什么坏掉的人,也不会持有“伤”。不对,正确的说,正因为坏掉才会“伤”。对于那样的缺陷品烙印局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肯定的吧。 假如说发现“伤”的人在几百万、几千万人中有一个,肯定有谁会打他烙印的主意吧。更何况,肯定有谁会告发这样的能力吧。仅靠一人的苦恼就可以让数百万人得以享受的利益,想让这种想法死心根本不可能。 「但是……你不是,也持有这个“伤”吗?」 「没错」 少年淡淡地说道。 既没有厌恶也没有优越感的口吻。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 (但是) 千寻想。 但是,真的什么都感受不到吗。 从少年的表情里一切感情都读取不到。就像是和电脑对话一样的感觉。 「知道了吧。魂成学隐藏着这仅有的危险性。<无名的七人>中的一员——土岐未冬秘藏的数据比这更甚。要说姐姐现在已经成为知道她存在的全部组织垂涎的目标也可以。烙印局拥有十分充足的理由保护她」 然后,绊结束了发言。 「那么,绯原·千寻·兰卡斯特。这次轮到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情报了。你是如何成为土岐未冬的朋友的?」 「啊……嗯」 少许犹豫后,千寻开始说道。 「昨天,在那个小巷子里和未冬相遇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因为放学后喝了杯茶……大概是下午六点。由于在六月天里未冬冻僵了,想要喊救护车却被制止了。」 「被制止了?」 「马上就好了别管我,这样说了。我呢,可没法就这样不管。所以偷偷带进了宿舍里」 「既然这样,为什么又离开了」 「今天早上,看到我双亲的照片后,突然就跑出去了。因为勒达-117号飞机事故死亡的双亲的照片」 (是你,把母亲的风铃递给我的事故哟) 这样说完,千寻抑制住心跳。说不定说些什么会让他想起来。 可是,绊什么反应也没有。 静如止水的表情——不对虽然就连这样还是无表情——但只是针对嘴来说的。 「其他的,姐姐说了什么?」 「唔、恩……嗯、没有了」 『杀死千寻小姐双亲的——是我』 这句话被千寻隐藏起来。虽然不清楚缘由,但是就是有种不能说的感觉。 「……是吗」 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后,绊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终止了对话。 「你会由烙印局保护。应该过几天就可以回到学生生活了」 拿起刀,站立起来。 「要去哪儿?」 「你在这里等着。保护班马上就来」 「不要啦——!」 千寻猛地叫了起来。 绊皱起眉头。 「有什么问题吗。这已经是能考虑到的最好手段了」 「唔、不是这样啦!我、因为我也有找未冬的理由啦!而且,这边的理由才不会轻易放弃呢!」 「…………」 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然后绊将这样的沉默打破。 「被撕碎的三个人你忘记了吗?」 绊如此说道。 千寻的心跳频率提高。 眼前映出的是一片血红巷道的景色。鼻子里呼吸的是浓稠的血腥味。打从胃底翻江倒海猛烈地吐气。 撕烂的手,咬断的脚,挖去眼睛的虚无面孔,人类的残肢、部件……是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的残缺不堪的碎块。 只是回想起来就渗出冷汗。 膝盖轻微地颤抖,用手按住也没法暂时止住。 如此模样,少年以冰冷的目光看着。 「你……不讨厌吗?不害怕吗?他们是你的同事吧?」 「战斗是我的工作。无视这个,反而贸然行事的伙伴就算死了也和我无关」 「……怎么会」 对于千寻质疑的话,绊只用一句话就制止了。 「你的感性怎样都好」 ——这真的。 是对人的『死』毫无感觉的,平淡的口吻。 比冷酷还显虚无。比残忍还要空白。 比无情更加——缺乏。 (这就是、欠落?) 千寻感到和少年的关系断绝了。 印象不管怎样都无法重叠。九年前帮助千寻的男孩子和如今的少年完全就像是不同的人。 「懂了吗。没有什么和你有关的东西。——回到自己应该在的世界就行」 将刀收入剑道的竹刀袋中,绊转过身。 房间的门发出吱啦一声打了开来,少年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 「但……但是」 千寻追了上去。 然而,穿过自动门时候,千寻茫然地把话咽了下去。 眼前,长长的通道十分宽阔。 就像电影里看到的无机质的白色通道。只有几扇房门和百叶窗并排分布在左右两侧,随便乱晃的话说不定又走回原来的地方都不知道。就像刚才的房间一样,这条通道上也没有一扇透光的窗户,尽头在哪、又在哪层楼上完全不清楚。 直到刚才还在想着这是哪里的高级公寓的建筑物,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这里是」 「烙印局的支部。话虽如此,表面看上去却像是外资企业的研究所呢」 声音响了起来。不是绊发出的。 清爽的女性声音。 「谁?」 回过头,一名穿着黑色女式西服的女性正站在那里 从右侧流下的水平长直黑发。理所当然装饰在右侧的金色耳环。到处都是这样华丽的着装,但是在她身上却没有丝毫不自然,不禁让人想起澄澈的湖面。 露出让人感觉良好的嫣然一笑,美女伸出右手。 「绯原·千寻·兰卡斯特是吧。我叫织部美穗。应土岐的要求来保护你。请多指教」 2 和千寻分别后,绊乘坐上特别电梯。 下降速度十分迅速。有种坠落的感觉。实际上,向地下一百五十米处下降的电梯相比于坠落应该也相差不大。每次乘坐这个电梯,绊都有种投身自杀的错觉。 归根到底只是错觉。 不久后,下落速度变慢,电梯停了下来。 出来后,迎接少年的是白色的通道。 虽然这和千寻在上层看到的一样,但是这里的左右两侧变成了玻璃。 强化玻璃的另一侧,有 几名白衣的研究者正在匆忙地工作。他们操作着的最新锐的器材总额少说也有数十亿。 这是一间研究所。 烙印局的本体就是这座在地下运行着的东西。 魂成学、以及有关于<烙印>的数据,只是这些隐私都被人觊觎的不得了。这个支部的数据相比于本部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但是这种程度的防备还是必须的。 魂成学说到底就是这样的东西。 和dna决定身体的素质一样,『魂』决定了精神的素质。不对,可以说还在这之上。好恶和感情、考虑事情的方式都被灵魂深深地影响。 可以说,灵魂是究极的隐私。 正因如此,魂成学的管理不得不极为慎重。极度需要一个超越国家级的集权统治机关。 烙印局的诞生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 另外,其中还包含了几小时前说过的另一个理由。 在玻璃另一侧、认出了绊的研究者们露出同样带满厌恶和紧张感的表情。 「“伤”……吗」 绊讥讽一般低语。 ——没错,一如往常。 突然间想起了千寻的事情。 和不知道“伤”的对方说话真的已经好久没有过了。换句话说是和不害怕自己的对方也可以。 因为太久了所以反而感到不知所措。 苦笑浮上面容。 也就是说,就算对方并不令人讨厌,土岐绊也没办法和他好好交谈。 被烙印局『保护』起来已经过去了九年。没有从他人那里得到人类的对待,自己也就不可能把自己当人类对待吧。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自己都已经变成怪物了吧。 ——姐姐的话会怎样呢。 知道了“伤”的事情的话,姐姐也会讨厌自己吧。和姐姐再会的话,自己能够正经地对话吗。 一直萦绕的想象在脑内宛如夜雾一般——绊切断全部的想象。 「怎样都无所谓」 平常的口癖又嘀咕出来。这就是他的处世之道。 不会对他人期待。 不会对自己期待。 不会对未来期待。 九年间,从没改变过的少年的咒文。只要自己强大,他人的想法怎样都无所谓。 用力握紧右手,抬起面容。 少年通过一分为二的电梯门,踏上干净到让人觉得有洁癖的白色通道。 这里的空间十分广阔。 能够坐下几十人的会议用圆桌被放置在这里,墙壁上则挂着投影仪用的幕布。 就在这儿的角落里,一个人影正站在对面。 一如针丝工艺品一般瘦弱的男人正埋身坐在黑色的椅子上。不管是与研究者较之更为神经质的气氛,还是那套大到相当不合身的西服,都让人对这个男的产生不合适到滑稽的印象。 「……报告看过了哟」 等到绊走到眼前,男子才扭起自己阴邪的嘴。 姓名为,切通孝明。 他是这里的支部长。是研究所的高层人员。对绊来说也是最爱反复进行人体实验的男人。 「在追查<无名的七人>之一、土岐未冬的途中,与正体不明的“伤”交战了吧」 他用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单薄的嘴唇后说道。这个癖好和特征让他常被称为蛇之切通。 「没错」 「为什么,让那个“伤”跑了?」 「不是我喜欢才让他跑的」 「哼嗯。杀了三人后跑了,吗」 切通令人作呕地更加眯起眼睛。 「正派人物因为怪物的失态三人全部身亡。哦哦,多么可悲啊」 切通冷笑道。 从怀中掏出口香糖,然后吧唧吧唧地嚼起来。房间里响起令人讨厌的声音。 绊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无趣地咋舌后,切通将视线落在了桌子上的纸堆。 「融合性的?那个“伤”之持有者」 「左手长着狼。运动能力正如报告所述」 「嗯,估算的话,是通常成年男子的450%到670%?一般般吧。虽然融合型个体是很常见的“伤”,不过和人类以外的肉体融合的例子并不多。研究部似乎把这个“伤”命名为<巢>」 切通笑到肩膀颤抖,连鼻子都发出声响。 「拜这特定的“伤”所赐事情简单多了。这家伙好像是亚克西亚庇护下的一个“伤”」 「亚克西亚」 绊小声再次说出这个名字。 「嘛,从这东西上面看到的呐」 切通的手滑动桌子,房间里突然暗了下去。 只能看清人影的程度的微亮灯光中,幻灯片在银幕上播放起来。 相当粗糙的画面,但还是能猜到是国外的风景。是仿佛能够闻到潮湿土壤气味的热带雨林。无数植物纵横交错于其中,在漏出的些微日光下,两个男人站在那里。 一个人是和绊打过一架、拥有浅黑色肌肤的青年恰巴。 然后,还有一人。 明明是在照片上却渗透出异样存在感的灰色男子。 并不仅仅指他裹着灰色外套。他的存在感是如此之强,以至于除他之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色彩。隐藏的面容并不清楚,无法通过身影就判断出他的年龄。但是绊认为,无论多远看过去,唯独只有这个男的不会看错。 「这家伙就是亚克西亚。这是和泰国的烙印局支部产生争端时候的东西呢。这之后数十分钟,支部被华丽地摧毁了。这东西是将碰巧幸存下来的监视摄像机拍下的图像强行放大后的产物」 「的确有听说亚克西亚是恐怖分子」 「真想给他贴个合适的标签呀。恐怖分子只是为了自己的政治目的诉诸恐怖的家伙。但是,亚克西亚不是这样的。亚克西亚只是针对魂成学有着异常的执念」 「魂成学?」 「没错。不问民办、公立,凡是像样些的魂成学研究机构他一出现便连根移除。站在烙印局的角度来说他是天敌也可以。很难想象他在这个都市发现本来被绑架的土岐未冬是偶然呐」 露出得意地笑容,切通往上翻着眼睛看向绊。 「可是,这个支部里正好有个一样的怪物在呢。是你的话肯定可以和他对抗的吧?」 「保护土岐未冬,必要时只要排除亚克西亚和恰巴就行了」 简洁明了地说完,少年转身便走。 背后,切通制止了他。 「喂喂等下呀。说过要保护和土岐未冬接触的女学生了吧?」 「嗯」 「我有一个提案。为了搜查,让她帮忙」 「…………」 绊猛然回过头。 就在那时。 第一次——少年的无表情动摇了。 捕捉到这一景象的切通得意地勾起嘴角。 「哦呀,真稀奇呀。不是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的吗?」 「有什么事她是必须的」 「是诱饵哟,诱饵。那个叫做恰巴的“伤”看到这孩子的脸了吧?而且还是土岐未冬的关系者。再加上,如果如报告书上所说的话,她应该是土岐未冬的朋友。很有可能土岐未冬那边也会因此出来哦」 切通说了,要用诱饵。 对于不知道长相的犯罪者和保护对象来说,这是最有效的诱饵。 「她,不是烙印局的人」 「嗯,说的是呢。那么就以她的希望优先。这样的话你不会有意见吧?」 切通竖起食指。 不用说,这个女学生不会拒绝的性 质已经被计算在内。在绊房间的始末全都以报告书的形式上报了。由于这个“伤”,绊很清楚自己原本就不存在个人隐私。 「怪物应该不会在意一般人的性命吧?就连同事的命都不放在心上呢」 少年沉下头。 沉默半响后, 「知道了」 回答的同时已经回到了原来的无表情。 绊走出房间后,切通拿出另一块口香糖。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继续咀嚼起来。窃喜的笑容之下,冷酷的表情显现出来。 「土岐未冬……<无名的七人>之一,是吗。不是很有趣吗」 独自一人说完这些话,切通拿起了桌上的对讲机。 四个小时后,接受一直以来的检查回到房间的绊,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惊呆了。 地板上毫无灰尘。 营养辅助品的空瓶和塑料瓶都被收拾到了房间的角落。桌子和沙发上附着的灰尘也十分漂亮地打扫干净。 「啊,终于回来了!」 在床上坐着的千寻发出声音。在旁边站着的是织部。这个时候总得要说些什么。 「这是……什么情况?」 绊挥起手臂, 千寻露出生气的脸庞,挺起单薄的胸膛。 「什么情况都没有吧。只不过看着太乱打扫了一遍。有意见?」 不断点头的织部在一旁补充。 「因为提出了请求,所以还借到了扫帚和拖把」 「扫除机是业务用的没办法借到就不作考虑了。作为抹布替代的毛巾也借到了哟」 「…………」 无言以对,绊再一次环顾房间。 对少年来说,房间是乱成怎样都无所谓的地方。是仅仅为了就寝而回来的地方。就算收拾过了清扫过了也一样。 所以,这些事情毫无意义。 所以,完全不理解做这些事的意义。 「什么啦,就是打扫了一下有那么糟糕吗?」 千寻有些担心地询问起来。 「……不是不高兴」 「那就好了。特地打扫后反而生气的话就适得其反了」 爽朗地笑了。 没有顾虑、宛如红花一般的笑容。 绊不由得将目光从这样的笑容上移开,然后询问道。 「从支部长那里听说了吧」 「嗯。想让我给未冬的搜索帮把手。——你果然还是反对?」 「就像之前说过的。你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没有理由就不能帮忙吗?」 千寻按住自己的胸口,露出真挚的眼神。 「我想这么做。这不是十分充足的理由吗?」 绊不懂。 不能理解少女的思维。 之前应该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一旦回忆起小巷中无法容忍的战斗,提起那些尸体,她本应该会拒绝才对。 ……然而,这个红发的少女,为什么到了这一步还非要扯上关系不可。 那笔直看来的眼神令人焦躁。 那么温柔的东西,明明和自己水火不容才对。 「——早上八点」 然后,绊说道。 「欸?」 「早上八点开始出门搜索姐姐。织部,这家伙的睡床打算怎么弄」 「因为是在你的保护之下,就请你随意安排了。需要的话,休息室也可以用」 「好了。我睡沙发」 被子打算用毛巾代替,绊躺上了沙发。 「住在同、同一个房间?」 「了解了」 明白了的织部走出了房间。千寻虽然慌张地困惑了一会儿——但不久后便死心地睡到了床上。 片刻后,电灯被关了。 黑暗的房间。 在没有一丝声响的烙印局密室中,发出了声音。 「……还醒着吗?」 睡不着吧。不过,自己也一样。被烙印局保护以来,从没有熟睡过一次。 因为觉得回答很麻烦,绊只是动了下放在腹部的右手。 「睡觉的时候还带着那个手套呢」 少女似乎在微笑着。绊将头转向一边。 过了一会儿,少女又说道。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随你喜欢」 「谢谢。那个手套是从以前就开始带着的吗?」 绊没有回答。 也没有很在意的感觉,千寻继续着她的话。 「那个,果然还是不记得吗?或许也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那样的话是我不对」 「是指什么」 反过来询问,然后少女仿佛下了一大决心一样深吸一口气。 然后——在黑暗中看不见地——脸颊稍稍染红。 「过去,我受到了一个带着一样手套的孩子的帮助」 千寻张开了口。 「受到了帮助?」 「嗯。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打算帮助我」 千寻意识到自己脸颊发热的同时,回想起那个时候。 「九年前呢,父亲和母亲死了,我变得孤单一人的时候,那个孩子帮助了我。虽然真的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我还是觉得很开心」 「是别人」 绊即刻说道。 「——这样呀」 千寻敲了下自己的头,淡淡地笑了。 「抱歉呐。说了奇怪的话。可以的话,见面的时候想说句感谢的。多亏了那个孩子,我才会是我。——所以,我才会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想成为能够帮助谁的人」 (没有那样的家伙!) 绊抑制住想要叫出来的冲动。 那只是单纯的心血来潮。只是由于后的记忆造成的冲动,从烙印局跑出来后做的事。 看着沉默不语的绊,千寻悉悉索索地揉搓着毛毯。 「啊,对了」 说到一半,坐起了上半身。 「虽然现在说有些迟了,今天谢谢了。你不来的话,我一定已经死了呢」 「…………」 「未冬——你的姐姐,一定会见到的」 这样说完后,又躺回了床上。 不一会儿,便听到了富有规律十分安静的鼻息。 「…………」 绊躺在沙发上,怎样都无法合眼。 至今为止的生命中,这说不定是自己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3 这个夜晚,特别事件还有另一个。 ——午夜十一时三十七分。 艾莉雅娜女子学院中央的教会。 回到寂静的圣堂深处的房间里,圣母·雅姿莉亚抬起脸庞。 古旧的煤油灯与几本书籍放在和床一同安置的桌子上。稍微擦拭了一下放在墨水瓶中的羽毛笔,脱下老花眼镜。 将视线移向窗口附近,笔记本电脑的灯光忽明忽暗。 即使坐着也能通过右手的<烙印>远程遥控感知传感器。 提示灯明灭不止,启动中的邮件软体收到了一封邮件。 「啊啦」 圣母皱起眉头。 这是过去,只告诉过一个十分意气相投的网友的地址。 『——十分钟后,可以过来拜访吗?』 这样写道。 『——随时恭候』 这样回复道。 和这事一同做的,还有向电脑发出指令,切断了五到十五分钟后女子学院内的安保系统。 正好十分钟后,她的房门被 人敲响。 从门后现身的是在现实中第一次见面的少女。 轻柔蓬松的黑发延生至腰际,消瘦的面容上带着柔和的笑容。身上穿着觉得是实验用的简陋衣服。 可是,即使面容憔悴、衣衫褴褛,少女却比任何人都要美丽。 「初次见面。——还有好久不见。<空色紫阳花>圣母·雅姿莉亚」(译注:原文<イマキュラータ>是白いっぽいアジサイ也就是白色紫阳花的意思。这里为了和土岐未冬有所区别,并且其真名雅姿莉亚(azurea)意为空色,所以略作改动。) 「初次见面。——真的是好久不见了。<白雪>土岐未冬」 两人互相说出网上的代号和本名。 少女便是与圣母同为<无名的七人>,现在被烙印局和绊他们拼命搜找的土岐未冬。 见面后圣母立刻露出了困惑的笑容。 「我还以为你已经被亚克西亚抓到了哦?听说你一直处在冷冻睡眠状态,有和烙印局的搜查官联系过吗?」 「对不起」 「我去泡红茶,稍等一会儿呀」 拿起从邮件说要来的时候就准备好的茶壶。温热的茶杯中,泡好的红茶咕咚咕咚地发出欢叫。 「那个……」 「直接跑到我这边来,是不想被烙印局知道吗?」 圣母抢先一步问道。 「……我」 未冬闭上双眼,一点点挤出话语。 睫毛不停震颤着。 无论眼睛是紧闭还是努力睁开。 「我是,为了完成十年前封印的研究而来的」 未冬十分明确地说道。 圣母静静地将一个茶杯递给未冬,然后拿起另一个。用咖啡勺添上蜂蜜和温热的牛奶。 「请品尝」 圣母劝道后,自己也把茶杯移到了充满皱褶的嘴唇上。 过了一会儿, 「还记得,十年前在网上发表魂成学前夜的事情吗?」 圣母微笑着询问。 「是的」 「大家达成共识,在屏幕前举起通信贩卖的香槟,举杯庆祝呢。真是高兴地不得了呀。那个时候的老婆子我也比现在还要年轻一些,能和像你们一样美好的朋友在一起真是值得夸耀的一件事」 「我也记得很清楚。对我来说是一年前的事情」 「确实是这样呢」 圣母哀伤地点了点头。这个少女在九年间一直在沉睡中。 「那个时候,大家聊了很多呀。大家都知道魂成学——这个刚诞生的学科包含着危险性。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要把各自认为危险的研究封印起来。你应该也这样做了吧」 「是的」 「你认为自己的研究充满危险。所以,我们也同意了这个提案。但是,为什么现在反而想要完成?」 「…………」 「如果是土岐未冬——不对,是我毕生的亲友<白雪>的请求的话,不管是什么要求都会答应的。但是,至少让我听听理由吧」 「总是……因为总是在逃避」 「逃避?」 「我总是从自己的罪业中逃避出来。所以,那个事故便是对我的惩罚」 「…………」 圣母追寻记忆。 十年前,迷上了完全崭新的学科,如文字描述的那样废寝忘食、没日没夜的每一天。在那些日子里,有个用<白雪>为代号的人简直就是天才。特别是关于理论的构建、验证,即使是<无名的七人>也没有能出其右的人。<烙印>也是,其中的核心部分便是以她发现的理论构建而成。从十七次元之上固定『魂』之波动的刻印、检出这个的特定程序——不管哪个,理论基础都是<白雪>写出的。 若是纯粹只以能力来说的话,她完全可以仅次于领袖身份的<灰色脑>,列于第二位。这个尽闪光辉的才能和性格,就连自己都被迷得神魂颠倒。 所以,魂成学发表后,两人也在私下里互相交流——这个来往却因那场事故突然断绝。 「发生什么了?」 「事故是反对魂成学发表的恐怖组织造成的。虽然我并不清楚他们是从哪里得知我就是<无名的七人>的,但是他们对被抓到的我进行了和死亡无异的冷冻睡眠的处理」 即使现在技术的完成度也远远不够,可想而知当时冷冻睡眠的技术是有多么拙劣。冷冻个体重新苏醒的概率应该还不足四成。可是,要说成私刑的意义上的话,这些倒也不会构成什么问题。 「那样的你被亚克西亚抢走了」 「是的。在我苏醒之后,他强迫我转让那个研究」 「那是,连烙印局都不能告诉的秘密?被你完成的数据究竟是什么?」 圣母的目光充满疑惑。 呼吸了两次后,未冬静静地开口。 「他——亚克西亚问了我。『魂』为何物」 「是啊。那是终极的问题呀。『魂』的存在一旦被证明,那么它的正体究竟是个什么,说实话我也弄不清楚。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呢。这么说的话,你在做的研究……」 未冬迅速地点了下头。 「没错。——『克拉格祖尔迪尔实验』。应该是构成魂成学中核心的,最后元件」 「……已经做到,哪一步了?」 「之后只需要收集数据就行了。如果有以前的仪器,不到三天就能完成」 圣母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的叹息声中混杂着恐惧。 只需三日。 这个孩子就能借此改变世界。 「明白了。我来帮忙吧。器材也可以随意使用。但是,只有一件事让我告诉你好吗?烙印局的搜查官是你的弟弟哟。即使这样,还是不要见面吗?」 「…………」 未冬垂下头。 「嗯。……即使这样」 然后,如此说道。 「我想……我是……不能变得幸福的」 4 第二天早晨,千寻坐着高档轿车从烙印局出来。 回头看去,烙印局建在郊外的山脚之下,就像是笨重的水泥块一样的设施。阴云的天空下,这座傲然耸立的灰色巨塔要说是研究所更接近于收容所。 不知怎的,会让人想到古代神话中出现的,挑战神祗的塔。 那座塔的名字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叫巴别塔……。 「绯原小姐」 不经意间,从驾驶席的织部那里传来声音。 「啊,是的」 千寻慌张地看向前面。 「怎么了?」 「没什么。稍微发了会儿呆。这是要去哪里?」 「艾莉雅娜女子学院哟」 「诶?为什么?」 惊讶地开口问道。还以为直到这件事情得到解决以前一定不能去学校了。 「因为你所穿的制服被追击未冬的“伤”之持有者看到了。考虑到他去学校动手的可能性很高,所以在弄清楚他的动向之前继续平常的生活才是良策」 「这样啊。……感觉像是诱饵一样呐」 咬紧嘴唇点了下头。 学校虽然还是学校,却无法以一直以来的感觉对待了。 「当然啦,虽然其他的搜查班也出动了,不过我们还是以你为中心来活动的。你好像没有带着手机呢」 「……啊,是的」 不用说是为了省下电话费。时至今日电话费已经十分便宜了,可是对于拿奖学金度日的学生来说还是十分严峻的。没有交换过一个邮件虽然会对学校生活产生点妨碍,可是 却能够填饱肚子。 「这里准备好了替代品。请用吧」 织部越过座椅递过来的是海豚状的银质垂饰。 「虽然是小型化的,但却是能覆盖半径十公里的暗号通信机。来电的时候会有轻微的震动,按住尾部就能进入通话状态。千寻小姐想要致电的话只需要进行同样的操作。嘴部附近装有扬声器,想要说隐秘的话时只要用手心包覆住放在耳边就可以了」 「好的。我会用的看看。哇啊,这么可爱真棒呢」 千寻赶紧带上了脖子。 「很适合你哟」 「啊,谢谢」 她十分憧憬像这样的装饰品,所以显得相当开心。即使知道实际上是通信机,脸颊还是禁不住泛起笑容。 ——接着。 「这个通信机和我的也连在一起?」 坐在一旁的绊开口道。 「没错。默认使用的频率是一样的」 「知道了」 只说了这些话,绊就陷入了沉默。还是老样子地进行最低限度的必要言辞。 「至、至少说点感想什么的……」 千寻提出抗议,少年依旧看向窗外。 雨滴滴答答地打在窗上。 雨粒细小,连从玻璃上流下都做不到,只能弹起。 ——常见的、六月的雨。 玻璃上映出的少年仿佛只身一人被雨淋着。被雨淋着,却一动不动。 为什么呢,这个光景让千寻觉得胸中一滞。 「绊!」 无意间喊了他的名字。 留意到这还是第一次他的名字,是在转过目光的绊和织部回过头之后了。 「啊……」 「干吗?」 绊紧锁眉头。织部则是在一瞬间露出了窃笑。 「那……那个……对了!要一起找未冬的话,我们就是队友了吧。所以,我叫你绊,你叫我千寻。就、就是这样!」 「那倒是,无所谓」 「嗯!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完毕!」 越来越觉得害羞,千寻不断地摆起手。 有种想挖个墓地钻进去感觉。 无地自容地把身子埋进皮制的座位,将近十几分钟后高级轿车停了下来。 ——熟悉的那片景色。 烙印局所在的地方和这里意外的近。 「我就在这里待机。因为还要和其他的搜查班进行定期的联络」 「啊啊,拜托了」 拿起竹刀袋,绊下了车。 然后回过头说道。 「磨蹭什么。送你到上学的路上。快点过来」 「唔,嗯!」 千寻慌张地站起来,想从高级轿车上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加油哦」 以千寻都快要听不见的声音细语,织部轻轻地挤了下眼。 绊所步入的是繁华街上带有拱顶的商业街。 身着黑色外套并携带竹刀袋的样子虽然十分惹人注目,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风格。 因为说了是诱饵,所以这个样子应该也已经计算在内了。 顺带一提,千寻的制服是烙印局准备的新制服。虽然也有准备其他服饰,但是感觉拿了和之前不是一个等级的衣服有些过意不去就算了。(其实真的都要说出想要了) 抱起从高档轿车的后备箱中拿出的包和枪袋,千寻急忙跟上绊和他并排走着。 走在他旁边才意外地发现绊的身高并没有和自己差多少。 (比平均身高还要矮一点吗?) 毕竟千寻是女子学院的学生。和同年龄的男孩子很少见面,所以也没有比较对象。一起上学的中学记忆已经十分稀薄了。 (话说回来——还不知道他的年纪) 突然转变了念头。 与此同时。 『——加油哦』 回想起刚刚织部的话,心脏就高鸣起来。 普通来想的话,不应该是指和这个绷着脸的家伙一同找未冬的事情吗。为什么非要意会到奇怪的想法上去不可。 一边走着,一边悄悄地深呼吸。 「绊,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如果我能答出来就会回答」 有些害羞地喊了他的名字,绊立刻就点头了。 「嗯。你,多大了?」 「下周十七岁」 「啊,那我比你要大两个月。是四月份生的。未冬她——」 「比我大七岁。九年前是十五岁,肉体年龄至今还没改变吧」 「……抱歉」 「不用道歉。这是事实」 「即使这样还是抱歉。如果我站在绊的立场上来想的话,会觉得讨厌的」 听到这番话后,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你还真是会考虑多余事情的性格呐」 「唔,有时会被这么说」 伸子的脸浮上眼前。好像在嘲笑才不是有时吧。 「并不是坏事。至少是世间普遍的美德吧。——我也能问个问题吗?」 「嗯」 「就你来看,姐姐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 「什么都可以。外貌也好,动作或是表情也好。能想到的都可以」 少年咬住不放地询问。 他的表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柔和,千寻偷偷地吃了一惊。和吃惊共存的不知为何,还有一些让心中悸动不已。像是高兴,像是不甘心的微妙心情。 「漂亮的孩子哟」 千寻说道。 「很漂亮,又总是忍耐着什么的孩子。长发及腰,像是人间美味一样的喝了番茄汤」 「番茄汤?」 「嗯」 回想起来,千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是我宿舍的早饭。因为是家庭菜园的番茄,所以相当的红还充满了水分。用这样的番茄水煮后做成清汤。然后往里面放入宿舍大妈自满的面食,那个天什么细面……细面来着」 「天使细面。比发丝要粗一些,由硬质小麦加工而成的面食。我有时也会做」(译注:天使细面,意大利语capellini又称意大利细面,是种十分细的面食) 「没错就是那个,绊也会做呀」 (…………………………………………欸?) 一旦说漏嘴后,千寻注意到这个不得了的事实,眨巴着眼睛。 「…………难道说………………………………………………………绊,你会做饭?」 「很意外吗?」 「非常意外」 因为太过吃惊,所以条件反射的点了头。 绊十分不满地闭上一只眼睛。 「是有原因的」 解释性的语言从口中说出,紧握住的右手手套松了开来。 「……我不记得姐姐喜欢的东西了啊」 「什么?」 「没什么。马上就要到上学的路上了」 「嗯。谢谢你送我过来」 「慢着」 「唔?」 「拿着伞」 绊从竹刀袋中取出一把男性用的黑伞。 没想到竟然还能拿出刀以外的东西,千寻吓了一跳。 「谢、谢谢」 接下后,撑开来。 「那……那么,再见」 离开带拱顶的商业街,在雨中奔跑的双脚,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轻盈。 『第四章 <无名的七人>』 一九九九年年末,于因特网上发表魂成学的研究者集团。真实姓名和户籍均未公开,仅凭代号判别七人。 各自的代号分别为,<灰色脑>、<空色紫阳花>、<白雪>、<笑面狐>、、<二代目>、<萨列里>。 ——灰色脑【…………………………………………………】 1 一闭上眼睛,亚克西亚就会想起曾经的那般景色。 ——赤红的天空、 校舍的残骸、 燃烧殆尽的原野。 有时是灼烧肌肤的痛楚。 有时是刺激鼻孔的燃烧弹的汽油味。 与其说回想起这些,倒不如说回到了那时。说是精神上的时间溯行也未尝不可。 比当下活着的现在更加活生生的『过去』。 这里,是亚克西亚的起点。 假如,了解现在的亚克西亚的人看到这样的过去的话,或许会惊讶地瞪大眼睛。 还是说,能够理解呢。 他只是一名教师。 除了被ngo(译注:non-goveranization,指“政府以外的组织”)派遣到发展中国家教授数学的平凡的日本教师之外没有任何职务。 「……老师……老师……老……」 有声音。 孩子们被活埋在破碎的校舍之下。被柱子和墙壁夹着,只要还残留着气息,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幸的。 过去的亚克西亚循着声音,埋头挖起泥土。 没有铁锹。 就拿羸弱的手戳进泥土,不顾一切地挖掘。 即使皮开,即使肉绽也要钻进土里。 一旦分开泥土皮肤就进一步的被剥掉,钻心的痛楚袭来。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过去的亚克西亚吼道。 脸上一塌糊涂,鼻水和泪水一起哭了出来。 校舍的屋顶还飘着ngo的旗子。是为了避免受到空袭的东西。然而,旗子被无视了。为了避开空袭,谁都会挂起旗子。甚至伪装的麻药工厂和恐怖组织的指挥所都会挂上旗子,旗子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老师…………』 声音渐显遥远。 过去的亚克西亚进一步猛烈地挥动双手。 裂开的肉被刮掉,从内侧露出白色的骨头。挖掘并不顺利。比起用正经地用手,用骨头来挖反而更方便吗。 挖动石头,搬起来。 挖动石头,搬起来。 教学总算是完成了全部的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明天开始要教除法,大家都在欢闹的时候。庆祝得到新的笔记本,慢慢走出教学楼的时候,炸弹破坏了教学楼。 挖动石头,搬起来。 挖动石头,搬起来。 挖动石头,搬起来。 挖着,搬起来。 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挖着………………出来了! 过去的亚克西亚狂喜起来。大声喊道「来了哟!」、「已经没事了!」 然后,没有回应。 被埋在泥土中的大家,全都死了。 窒息而死的尸体不管哪一具都是惨不忍睹的状态。脸上涨得通红,嘴也好鼻子也好,只要是身体上能够称之为洞的地方全都正在溢出体液。有的孩子用铅笔,有的孩子用自己削成的三角尺拼命地挖着洞、就这样死了。死掉的大家脸上全都充斥着一样的痛苦和害怕。哪里都没有残留下来的生命。 亚克西亚听到自己某处坏掉的声音。 仿若玻璃碎裂的声音。 右手的<烙印>咕咚咕咚地流淌着黑色的血液。 那时,他的灵魂被名为『愤怒』的伤侵蚀了——。 「——亚克西亚大人」 声音传来。 睁开眼睛,密室里恰巴正在一旁等候。 在房间中央的则是没有主人的冷冻装置,数个机器空虚的反复明灭。 「怎么了?」 「没事,就是开下了“伤”」 恰巴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他的右手。从<烙印>到指尖被鲜艳的朱色所沾满。并非黑色。那是生出“伤”时的血。 「做了个梦」 他嘀咕道。 「梦吗」 「和你相遇一个月前的梦。想起了很久之前怯懦的事情」 「抱歉问了多余的事情」 「没关系」 亚克西亚摇了摇头。再一次俯视右手。 五指全都带着凄惨的伤痕。缺少的肉和骨头并没有完全长回来,他的手已经变成仿佛爬虫类一样异形的手了。左手也同样如此。 在他还是教师的时候可以说是很弱小的那类人。就连耕田的锄头都没办法抬起一把,却能和孩子们欢声笑语。正如文字所述,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现在的亚克西亚和过去的他已经不是同一人了。 「你的伤怎样了?」 「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早就对战斗饥渴难耐了」 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恰巴跪了下来。 「别逞强。土岐未冬的搜索呢?」 「昨晚遇上的那女人,制服大概的样子我都记下了。原本便打算再次开始搜索」 「那个地方是?」 恰巴毫不迟疑地回答出来。 「这样啊。在弄清楚动向之前,就算看到也不要轻举妄动」 下达命令后,亚克西亚站了起来。那个瞬间,有什么东西从外套中掉下来,落到了床上。 似乎是孩子削成的,变形的木质三角尺。 十分小心地捡起放回口袋,亚克西亚在心中立下了新的誓言。 (——惩恶扬善,护正除错) 这是,他唯一还有的愿望。 2 自那之后过了三天。 至少对于千寻来说,这三天平稳无事。 三次的上学和放学,绊肯定会出现。 还是一样的冷淡,虽然对必要之外的事物不会多话,但是从目前还继续陪同的样子来看,大概搜索还没有进展。 但是,哎呀。 绊无口的样子也不讨厌啦。 和沉默寡言的少年一起不知不觉走路的几十分钟里,心情不可思议地舒畅。 有一点点像是做起用气枪瞄准的动作时,慢慢地平静下来的感觉。 那样和他说的话。 「我不开心」 绊就这样说道,然后扭身向前。 总觉得他的表情很奇怪,以至于绊消失后回家的路上一想到就会笑出来。 3 「千·寻,你啊,最近是不是和男生一起上学啊?」 伸子的话让千寻差点就握烂了可以算是奢侈品的果汁牛奶——三角形包装每包购买价格八十元。 第四天。 正在午休的教室。 千寻慌张地环顾周围,幸运的是,刚刚伸子的言行并没有人注意到。千寻暂时放下心,表情也舒展开来。 「小柏,什么啦,那个」 委婉地否定看看。 但,拿着三明治和pocky的伸子龇出怪笑,向着这里蹭过来。 「呼、呼、呼。我的另一双眼睛不可能搞错的。吾等的后辈可是有好好目击到那个场面哟。你这个幸运的家伙」 伸子来回地用手肘蹭着千寻。 一旦露出真面目——即使是宛如被拍出来的照片一般的学 校、艾莉雅娜女子学院里素质很高的大小姐,遇上这样的事情也会像喜欢说八卦的大婶一样。倒不如说,这家伙将来绝对会成为井户端会议的永世议长。(译注:井户端会议,指过去家庭主妇们在井边(或河边)洗衣服时东拉西扯的情景) 「不管怎么说好朋友的春天终于来临了,是不是在往教室走的路上受到了祝福呢。唔嗯唔嗯,老老实实地快给我线索,两人的邂逅或是告白之类的」 「线索啊……」 怎么能把从学校回家的时候遇上杀人现场的事情说出来。 「美女,难不成,连我也不能告诉吗?」 「那个、嗯、嘛、这个……」 灌了一口茶后,伸子把三明治塞进嘴里,一口气吃完舔起食指。 带着玩弄般目光说道。 「见到『那个男孩子』了?」 心脏感觉就要飞出来了。 按住胸口后,稍微考虑了会儿,回答道。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说不定是他,也有可能不是他」 现在为止,还不能确认。 九年前的那个男孩子是否就是绊。 即使绊否认了此事,但是却也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虽然认为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可对于是否是同一人物这一事,千寻认为说不定还是由于印象重叠。 结果最后就成了现在这种模棱两可的状态。 「哼哼,别说这种像是哪边的魔法使一样的东西。嘛,虽然这隔了几百年还是世界的真理」 伸子苦笑。 「不知道的话就没办法了呢。那,那个男的究竟是个怎样的家伙让我采访一下吧」 拿出了新的pocky当做麦克风。 「那、个」 这点程度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冷淡的家伙」 「不错嘛」 伸子很高兴地点头。 「房间超脏的」 「嗯嗯」 「又阴沉,还整天不说话。到底在想什么完全让人猜不透。偶尔开口也差不多都是在说些别扭的话」 「这样……给我慢着,千寻!好一点的地方一个都没有吗?」 「啊咧?」 明明没打算这样的。 ……把刀架过来,还毫不留情的拒绝,没有遭遇那些事情的话认真来看确实如此。现在想来真是难以置信的现实。 然而,是为什么呢。 经过这四天,这些记忆千寻变得不再那么厌恶回想了。 「嗯,打听男朋友的事情是我不对。不会再有什么奇怪的疑问了——再给我等一下啊我。连这种没法令人满意的家伙的房间都进去过了呀,千寻小姐」 「哪有,没有这回事啦」 「吼吼。刚刚我可听得很清楚别逃避哦,那是房间哟房间。瞒着好朋友已经向着大人的阶段跃入了吗?」 眼睛里闪闪发亮,伸子追问起来。不同寻常的光辉。眼睛里瞬间溢出了闪亮闪亮的星星。就像猫看见木天蓼,马看见胡萝卜,小柏嗅到八卦就是这样。 「啊啊真是的,放过我吧」 「不可能,才不放过你。老实给我交代出来,喂」 伸子从侧面倒剪双臂抱住发出惨叫的千寻。 「嗅嗅,这么柔软的身体就要变成谁的东西了呐~。好悲伤啊~好寂寞啊~」 「说、说什么……不是说过关节技禁止了嘛,给、给我……!」 随着身体的倒下,剩下的声音没能发出来。 脸和伸子漂亮的锁骨亲密接触后,严严实实地被锁在了地上。 恍惚中清楚地记得,这招叫做折臂固定·颜面十字固。(译注:原文直译chiwing face lock,通常称为crossface chi wing,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网上搜索,十分狠的一招格斗技,完成之后几乎无解) 放学后。 千寻时隔许久地出现在了狙击枪射击部。作为几天没来的赔罪揽下了打扫卫生的活儿。虽然后辈们要求来帮忙,但是全都被千寻谢绝,继续一个人打扫。不由得有种想要动一动手的感觉。 当大部分地方都用拖把拖完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 今天的夕阳格外鲜艳,无论是射击场的地面还是墙壁都被染成和千寻头发一样的红色。 「哇啊」 看得正入迷的时候,入口出现一个人影。 「啊咧?绊?」 是现在已经看惯了的少年的姿态。一如往常的黑色外套和只有右手带着的手套。背上还背着竹刀袋。 「发生什么了吗?」 「有些晚了过来看看情况」 「啊,抱歉。……话是这么说,这里,基本上不是男士禁止的吗?」 「拿到许可了」 准备妥当的少年回答道。 绊就这样靠上墙壁,似乎是打算在这等着 还是一如既往从一些小细节就能读懂别人在想什么的样子。 「来两三个回合的射击再回家吧」 这样说道,千寻穿上自己的射击外套,端起气枪。 站在台座前,按住扳机。 瞄准立着的靶子,很轻松就将狙击枪架好。 然后枪身突然停止。点缀着翠绿的黑瞳目不转睛地盯住靶心。 就这样,许久未动。靶子也好,狙击枪、千寻也好,全都一同被染成了红色。 静止中仿佛所有的声音都逐渐远去—— 嘭! 击中靶子的声音传来,让千寻明白了自己射击了一事。 扣下扳机的同时,千寻如条件反射般用行云流水的动作拉下枪栓。装填上新的弹药——第二发、第三发。 嘭!嘭!嘭! 靶子被有节奏地击中了不知多少次。 连确认都不需要。全部都是十环。 这一瞬间,千寻通过狙击枪有种仿佛自己和靶子联在一起的感觉。 下一次射击前子弹命中时,宛如确认这点一样扣动扳机。 心跳也好,眨眼也好,所有的动作——都和狙击枪一起联上了靶子。甚至连十米外仅仅五毫米的中心点都不在话下。 要说是昂扬,却过于平静。 要说是集中,却过于自然。 就连射击行为,千寻都是无意识中在进行。 只是像吸气一样射击。 像吐息一样射击。 射击。 射击。 射击。 嘭!嘭!嘭!嘭!嘭!嘭! 又一个靶子倒下,千寻将手伸入装有子弹的袋子里。 指尖触到袋底。 「啊」 如往常一样,六十发——一场经济比赛六个回合数量的射击就此结束。 「对不起,一不注意就打满了全场!」 千寻慌张地回过头。 然而少年无视了道歉,径直走向射击场的深处,拾起被击破的靶子。似乎是在确认打穿的中心点。 「神似祈祷的射击」 然后,绊说道。 「呃?」 「无意间想到的。看着你射击的时候」 「是、是这样么。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射击的事情」 觉得有些害羞,千寻的双手在脸前挥舞。 神似祈祷,这样的评价还是第一次听到。特别还是这个少年说出来,真是太让人感到意外了。 「可是,绊的刀不是更加厉害吗。像那样的,一定练习了超久的吧?果然是剑 道?」 「是剑术。何况,我只是复制。」 「复制?」 「字面上的意思。向别人借来的东西。与你通过不断挥洒汗水才练就的技术不一样」 绊淡淡地笑了。 这个笑容也是红色的。 少年站的位置是会从射击场的窗边射入夕阳的地方,因此漆黑的少年现在全身都被染成赤红。 和自己相同的颜色。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 总感觉,有种少年和自己的距离比平常都要近的气氛。 「——你还真是无忧无虑啊」 无意间,绊这样说了。 「什、什么?」 「之前也说过。“伤”是由于欠落生成的。然后所谓的欠落,是比起心的外伤更严重的灵魂侵蚀。虽然知道这些就行,换而言之就是普通的异能者。但拥有那样的能力毫无疑问会被警察病院给软禁」 红色的射击场中,平铺直叙的声音流动着。 与其说平铺直叙,不如说是毫无感情。 毫无感情的声音。 「就拿刚才的射击举个例子。你,在向靶子瞄准的时候感觉不到其他人吧。因为对于你来说射击是项运动,为了能使自己精神高度集中,这也是使用自己的身体和狙击枪的一种表现手段。但是,我不同。该怎么砍下去才能造成最有效的伤害,该怎么砍下去才能最快速的击杀。我一直在考虑这样的事情」 「那并不是绊的错吧。就像是之前狼男在的话——」 「在的话,就得救了」 仿佛挥刀时一样,一句话就斩断舍弃。 「别搞错了。我没有被拿来做实验材料多亏了他们。我被烙印局养育的存在意义仅仅只是针对怪物进行反击。养育这种说法再适合这种场合下说不过了。我和他们之间有的不是同为人类的关系」 所以,才对千寻说了无忧无虑这样的话。 对于远离怪物的人们来说,无论谁都是毫无防备的。 世界被整个涂上了夕阳,看不清绊的表情。可是,千寻可以感觉到,为什么要笑对杀戮。 「……但是,这样的话,不寂寞吗」 「寂寞这种东西,原本就是人类的感情。更何况,“伤”之持有者和人类并不是同一类的。说是和“伤”之持有者共同生活但实际上并不一样」 如此宣告完,绊迅速从前面出来。 靠近千寻。 感受的到呼吸的距离。 仿佛可以听到心跳的距离。 绊的手套静静地碰上空气狙击枪的枪身。手套的表面发出些微光芒,从指尖滴下一滴血。 「绊!——」 「——父亲使用过的气枪么。六岁的时候出于好胜拿了出来,还误伤了右腕。重新拾起它是十四岁的时候。即使如此还是没法消除恐惧感。最初的半年里光是射出子弹就费劲心神。因为当时的监护人私吞了双亲的遗产,寻找装备的时候十分辛苦」 千寻睁大眼睛。少年的话——特别是最后一句,是就连伸子都没有告诉过的事实。 「……为什么,怎么……」 「因为是“伤”之持有者」 少年微笑了。 然后,微笑的同时,如此耳语道。 「——比如说」 比如说。 比如说——。 「由于某起事故,其他所有人全部死亡只有一人获救……一周之内,一直独自一人活着的孩子,随后是会感到『孤独』的吧?」 这下确信般地笑了,绊撤开身子。 原本就没打算期待回答的问题。 丢下僵直的千寻,一个人走出了射击场。 手正准备打开门的时候。 「会感觉到的啦!」 强硬的声音扣上背脊。 「我是这么认为的。我觉得不管看上去如何,不管是怎样的人,孤身一人的话果然还是会寂寞的」 死死抓住气枪,点缀着绿色的黑瞳紧盯少年,千寻斩钉截铁地说道。 绊没有立即回应。 等到一次呼吸的时间之后,走过大门,只此一次的回了头。 「所以说,我讨厌你」 然后,关上了门。 4 入夜,一辆车自艾莉雅娜女子学院驶出。 这是极少被使用的理事长用bmw。 虽然可以称得上是悄悄外出,然而等这辆宝马走远后,一个人自校门浮现。 「发现了」 发出像个孩子一样声音的恰巴笑了。 茶色的左眼反射出残月,微微发出狰狞的光芒。 5 三十分钟后。 衣着修女服的少女从宝马里出来,仰望起山脚下耸立的烙印局。年龄约莫十四五岁。无论是头部还是指尖都是雪白的,就连穿上宽松的修女服,勾勒出来的体型依旧纤细。 她是土岐未冬。 「感觉如何?<白雪>」 对于同样从宝马中出来的圣母·雅姿莉亚的话,未冬带着若隐若现的微笑点头。 「托您的福,好多了」 (……虽然,体温还没有恢复) 未冬悄悄将冻僵的手隐藏起来。长达九年的冷冻睡眠让自己如此衰弱,直到现在还在深深地侵蚀身体。更不用说处于成长期的她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 (见到绊的话,又会哭出来吗?) 绊——土岐绊。 爱哭鬼的弟弟。 被同级生欺负就哭,去赏花也哭,「姐姐就像要被樱花给夺走了」说着这样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变得比自己还要大的弟弟 ——真的,好想见到他。 从圣母那里听说了绊正在找寻自己后不知有多高兴。在一切都已经改变了的这个九年后的世界,绊还幸存着是比任何事情都值得欣慰的。 但是,不能见。 倏地,昏暗的灰色人影浮现在脑海中。仅仅只是回想,极度的存在感就让人喘不过气来。目光所及之处无人生还。存在本身就另他人崩溃,过剩到残酷程度的鬼的化身。 亚克西亚。 还没有和那个男人做个了断,还不能见面。 归根到底因为自己的犹豫,变成了这样的事态。勒达-117和亚克西亚的事情都是自己不注意招致的。 况且。 (……千寻小姐也是,没脸见她呢) 忍受住沉重的疲劳,未冬微微苦笑。 这三日间的成果目前已凝缩为圣母手中的pd。这是她战斗的王牌。(译注:pd,stics disc的缩写,即磁盘。另,硬盘也是磁盘的一种形式) 开下烙印局厚重的门扉,一个秘书模样的人物立刻出来迎接。 「久等了。我是带你们去见支部长切通的人。请来这里」 跟着她走过白色通道和高速电梯,未冬与圣母被领导了最上层的支部长室。 豪华奢侈的房间。 与平淡到无机质的通道和电梯完全相反的存在。绒毯柔软到足以将脚踝深埋,房间中央是黑檀木的大办公桌,背后则是装有能够从二十八层的高空一览街景的令人目眩的玻璃窗。 「哦哦,真是荣幸。我是切通孝明」 态度很好——只是似乎浮现出轻薄的笑容,如钢丝一样的瘦男从那张大办公桌后站了起来。 顺手就将右手伸了出来,但是未冬无视了切通,低头隐藏于包头巾下。 「……初次见面。我是土岐未冬」 「从圣母那里听说了哟。只是没想到 您亲自过来。您被恐怖分子捋走的时候,这里也在尽力四处寻找」 切通一面擦汗,一面耸起肩膀开玩笑。可以从中看出带着试探性笑容的态度。 从圣母那听说这个支部长是个典型的学者型人。相比于海外,日本烙印局对魂成学的研究更加热心。也正因此,这个男人才能坐上支部长的位置。 这下刚好。 这样的话,就应该能理解这个pd的意义了。 「那么,是怎样的事情呢?若是人身安全的保护的话,这边自然是当仁不让」 切通深深地笑了。 「十分抱歉,劳烦了」 「哈哈。该怎么做呢?当然只要是能够做到的一定会全力协助的」 「请收下我完成的研究」 听闻后切通的表情立刻绽开光辉。 确实顺应他期望的请求。<无名的七人>——从几乎像传说一样的魂成学始祖那里得到研究成果的话,就像和他约定成功一样。让本部知道这件荣誉,说不定可以进入掌管烙印局全体的评议会的视野之中。 在因为蔷薇色的未来而狂喜的支部长面前,未冬继续说道。 「在这之前……请让我访问冻结指定数据a03——克拉格祖尔迪尔实验」 一瞬间,切通皱起眉,下一个瞬间,面无人色地尖叫起来。 「你……你说什么!」 「要再说一遍吗。要求访问冻结指定数据a03」 未冬侧开头,特地微笑道。 冻结指定。 在魂成学中,一定时间内进行危险度过高的研究——在时间上无期限封印的制度。这个的指定由烙印局统一管理,不管是怎样的大国都没有否决权。 也就是说,不管提出怎样的研究,只要被冻结指定的话,无论是谁都不能再进行这项研究。就如克隆这项研究类似,很容易产生极度伦理问题的魂成学应运而生的制度。 尤其是b级以上的冻结指定由支部长级来进行的话,就连阅览都不可能。研究这样处理的话就像是将其附上一层面纱一样,隐藏起事实。 而且……而且要说是克拉格祖尔迪尔实验……。 「…………」 「烙印局刚成立之后,全员出动所作的实验。地点位于东欧的偏僻之地克拉格祖尔迪尔。在那,欧洲各国的计划中秘密聚集了几百人,不惜投入了还在试用中的量子计算机。仅仅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实验费用就已逾六十兆円,对当时的经济状况留下了阴影。对于刚刚诞生的魂成学的可能性,全世界都神往着结果」 未冬说出的话让切通的脸忽红忽青,最终颜色尽失成了白蜡。 「你……从哪里……」 「可是,其结果是悲惨的。实验刚刚完成,试图独占实验结果的一个国家随之暴走,将安放于克拉格祖尔迪尔的设施全部摧毁。为了隐藏这个小型核爆炸一样的受害痕迹,花费了和实验相当的费用。如果此事曝光的话,当时的首脑一级的人物人头就不保了吧」 未冬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无话可说的切通缓慢地反复呼吸。按住胸口,用手帕擦拭了贼眉鼠眼的脸,然后终于抬起视线。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知道了这些的话也没有访问的必要了吧?再怎么说问我要冻结指定的数据就算了还是要访问这也……」 对此,未冬点了头。 从修女服中取出一枚pd。 「?」 向着觉得奇怪的切通递出pd。加上了,仅此一言。 「这里面,有克拉格祖尔迪尔实验的完成形式」 这下,切通晕厥了。 整整几十秒的时间中连手指都动不了。虽然想扯开嗓子喊叫,可是喉咙里连发出呻吟都做不到。 「……不、可能」 最终,茫然中,只有这句话说了出来。 「所以,请求了访问。这样的话,应该马上就能验证了」 「那么……万一……就算相信了这个……为什么你要将这样的东西……」 「发表魂成学之前,大部分理论都已经研究完成。碰巧我搁置的未完成数据刚好和克拉格祖尔迪尔实验一致。克拉格祖尔迪尔实验本身如果当时让我知道,说不定就可以成功了。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那种结局收场」 坐入办公桌后的切通一味睁大双眼凝视少女。怎么想都不是身材纤细,虚幻的少女。然而,这名少女却若无其事地超越了六十兆円和数百人的计划。就连恶梦都不能比这更加荒诞无稽了。 ——<无名的七人>。 近乎被神化的名字,切通回忆起来。过于猛烈以至于难以相信的业绩之山。仅凭七个人就改变世界的究极队伍。如今切通体会到遗忘的传说全部都是真实的。 「克拉格祖尔迪尔实验……那么……灵魂……化。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 「再下去就是冻结指定的实验的东西了,这个数据马上也要被冻结指定了吧。我的期望仅仅是这些。……在那个鬼夺去之前」 「鬼……?」 就在切通询问的时候。 哔—、突然响起灵魂警戒音。 「这是……怎么回事」 切通拍了办公桌。 显示器中没有画面,取而代之的是这样的声音传了出来。 「入侵者!从正面入口入侵了!现在警备队已经前往那里,但是却挡不住他!」 「你说什么……」 不可能。 烙印局由于其机密的重要性,通常来说具有难以想象的安全性。就连独立的治理法律都被允许,三十名警备队员全都配备有真正的枪。队员也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地进行了对“伤”的特殊训练的猛士。 限定于基地的确保能力的话,绝对凌驾于swat,切通对这点相当自满。(译注:swat,特警) 可是,却从正面被突破了。 「告诉我入侵者的情况!到底是什么人。装备如何!」 「人、人数一人!只有一个人!什么装备都没有!是空手!另、另外他是“伤”之持有者!」 听到这些,真冬的脸色立刻发青。 「亚克西亚……」 小声地,颤栗地说了出来。 楼下已然地狱。 俗话所说,尸横遍野。 此般情景在走廊里再现。 放入金属板的防弹衣和短距离制压武器(cqbw)。身上配备有可以匹敌军队里特种部队重装甲的警备员们,全都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全部都是一击刺穿胸膛。 硝烟遍布宛如在嘲弄无一生还的尸体,只有一个人的人影走在这个走廊。 ——亚克西亚。 如岩石般的男人。或许会让人联想到赤红的铁块。 身高近两米。但是,匀称的身体让人感觉不出有这么高。一切多余、一切浪费都没有,精炼到异常的身体。那是死命锻炼出来的肉体,男人的精神之强烈可见一斑。 走廊的电源被切断了,应急灯也并不明亮,这个男人却如履平地。 没有坐电梯,他走了楼梯。 不,电梯已经被破坏了。 一开始亚克西亚前去管理室就已经把电梯的电源切断了。为了不让目标逃跑,这是必须的处理。 缓慢地,亚克西亚上着楼梯。 刚出楼梯平台,地板上突然迸起青色的碎片和火花。 残留的警备员拿着机枪从楼上扫射。墙壁和地板被击穿,数量惊人的碎片覆盖了楼梯平台。 不仅如此,持续 的枪林弹雨之后,楼梯上三个黑色的物体被投了进来。 手榴弹! 一会儿后,爆炸和轰响充斥了世界。 「……干掉了……」 警备员们的脸上瞬间染上了放心的表情。 然而。 放心的表情立刻就被恐惧所取代。 从朦胧的赤炎和烟雾中,男人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 ——那个姿态,形同魔物,亦如鬼神。 子弹确实是命中了。爆炸也波及了男人。这些从男人所穿的灰色外套,已经从原来的样子变得破烂不堪就能明白。 可是,亚克西亚的步伐并没有停下。 并没有急于杀掉,但是随着男人步伐深入,确实渐渐地变为死神的化身。 至此,警备员们的士气完全瓦解。 所有人都慌乱地拿起枪一味的扫射。切至全自动射击的话,机枪里的子弹连十秒都撑不住。 子弹转瞬间就被打完,在变成了单纯的棍子的机枪面前,特地放慢脚步的男人出现了。 男人,抬起了他那丑陋的手。 爬虫类一样的手。指尖的肉一点不剩,那里包覆的皮已经向外壳一样硬质化。而且,有些地方还有白色的骨头从肉中龇出,与覆盖了它的皮肤混合在了一起,呈现出形同恐龙钩爪的样子。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那双手已经刺穿胸膛。 从背后穿出。 就像戳透黄油一样,什么抵抗都没有就被刺穿。 抬手的次数仅有五次——然后剩下的五人倒下了。 直立着倒下的样子,简直就是哪里的喜剧。这绝对是连恶劣的玩笑都想不到的光景。 毫不怜悯地俯视五人,然后亚克西亚抬起脸。 那是监视摄像头的方向。 他仅轻声说了一句。 「——研究完成了吗,土岐未冬」 接着。 目光移向最上层,亚克西亚再次迈开脚步。 一连串的景象,未冬她们通过监视器目击下来。 被破坏的管理室的系统中,从保留下来的部分强制远距离连接,将摄像头的画面送到部长室。 进行操作的是未冬。 拥有与<无名的七人>相称的奇迹般的技术,传输过来的画面却惨不忍睹。 「……<夜叉>」 未冬轻声嘟囔。 「那是?」 圣母青着脸询问。 「亚克西亚的“伤”的名字。五感的增强是“伤”里面最多的形式,但是亚克西亚的“伤”要更加单纯,纯粹只顾增强力量。可是,它的效果正如刚才所看到的。子弹和手榴弹程度的爆风伤不了他,人类的身体随随便便就能撕碎」 <夜叉>。 在印度亚克西亚被这样称呼。 那是恶鬼罗刹的名号。 持有怒鬼的力量,单纯撕开敌人,为此而生的“伤”。 可是,得到如此力量的过程是怎样的悲伤,怎样的心碎在煎熬这个男人。 「尽管已经很注意了,结果好像还是被追上了呀」 紧咬嘴唇的圣母点头,未冬转而问切通。 「紧急出口在哪儿?」 「屋……在屋顶……的边上……」 烙印局支部长胆怯地整个身子贴在墙上颤抖。即使这样他还是拼命地点头,一边扶着墙壁,一边迈开颤抖的脚带起了路。 然而。 「啊—逃跑可不行哟」 随着声音。 背后的窗户玻璃突如其来地被打破。 轰然吹入的疾风将办公桌上的书籍和轻一点的东西吹飞。 从中,青年飘然站立。 随便的衬衫前襟大大的破开,从那长出一个狼头。 是恰巴。 「唔呼呼呼呼。因为窗子很少,爬墙花了点时间呢。这个房间有窗子真是太棒啦」 窃笑。也就是说,二十八层——近百米的高层,这个青年徒手攀登了上来。 缓缓地接近后,恰巴用手抬起未冬的下颚。 「好久不见呢。<睡美人>」 对于扭过脸去的未冬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从袖子上摘下纽扣掷出。 那枚纽扣痛打了圣母·雅姿莉亚的手。 响起手枪掉落的声音。是从由于疾风倒下的切通怀中拔出的手枪。 「别做小动作。亚克西亚马上就要来了」 恰巴实际上很高兴的说了。 已经,哪都逃不了了。 接着,宛如要被拧掉一样,门开了。 「…………」 未冬屏住呼吸。 灰色的身影,从门后的暗处出现。 「……亚克……西亚」 亚克西亚——只是静静地,咧开嘴笑了。 6 此后不久,土岐未冬和圣母·雅姿莉亚被带到烙印局的屋顶。 原本便是混凝土怪兽一般巨大建筑物,因此屋顶十分广阔。与体育馆面积相当的屋顶中央,配备有停机坪和小型直升机。 亚克西亚一言不发。 两人坐在恰巴后面的座椅,沉默着确认直升机的机能。 向着那个严肃的背影,未冬唤道。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 男人停下手指的动作。 「这个问题以前回答过」 冷澈到底地回复。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追求仅此而已。与之最为接近的就是你的研究」 「我不是抱着那样的目的进行最初的研究的」 「道具和武器也一样。不是研究自身的意思。是人类的手让他们联系在了一起。我也只不过是做了相同的事情而已。至少,我不承认只有死才是平等的这种玩笑。不管是生或是死,都得有相应的报应」 「那只是你的个人意识。人的所作所为没有好事。所以我原本放弃了」 「你认为是自我意识的话就这样吧。最后做出裁决的,是自己的业报」 自己也是,裁决自己的对象也存在,亚克西亚断言。 「我,重现他们临终前的痛苦」 无视一切意见,残酷的话语。 大体上就如言灵差不多,这就是这个男人的行动原理。 接通最后的电路,按下控制杆,慢慢拉起,直升机的螺旋桨旋转起来。 然而,在它的速度达到悬空之前, 「——想把姐姐,带去哪里」 分外鲜明的声音撕破夜幕。 亚克西亚看向侧面的门。 北边是山麓。南边是不眠的街道,光之海洋广阔无垠。 以这一街道为背景,少年手持孤剑伫立着。 微长的头发在旋转的烈风中起伏,锐利的视线令他自身成为如冰刃般冷澈的存在。黑色外套和手套并没有让他与夜色同化,而是身影越来越明显,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绊……绊」 未冬情不自禁地发出声音。 背对那个声音,亚克西亚从驾驶席站起。 「恰巴,好好驾驶」 「那家伙,是我的」 「别被私怨冲昏头」 拉开门,亚克西亚落到直升机停机坪上。强风中,男子灰色的外套也在嘶哑鸣叫。 面对面的距离三米不到。 对双方来说,只要踏进一步,就到了必杀的间隔。 「第一次见面呐。刀使——土岐绊」 「别烦我。我只是过来要回人」 拔出刀,绊向前迈 出一步。 浓稠的鲜血自黑色手套的内侧滑下——取而代之的是,几条光之线流转在手套表面。 这是,少年“伤”的能力。 「把姐姐还来。顺便,在别人的地盘随便乱玩的代价也偿还吧。现在,在这里」 绊斩钉截铁地宣告。 亚克西亚没有改变如同岩石的表情,并且抬起他那怪手微微点头。 「若是这样,我就将那把刀抢过来」 外套的下摆翻飞。 刹那,以长枪一般质朴之势突进的亚克西亚的怪手,和自下方划出一道漂亮弧线的绊的刀。 双方撞击,火花四溅。 『第五章 』 利用因特网等工具,将放置在服务器端电脑中的数据传送至自己的终端。 另外还是,绊的“伤” 1 每当从这把刀进行,绊的脑中便会因想起那个事故的光景而隐隐作痛。 仿佛是,往昔所受伤痛的幻觉,疼到化脓。 ——火焰。 突然而来的失速。完全失去操作系统控制的勒达-117猛烈地撞向海外的山腰,绊一行人所乘坐的飞机从中间折断一分为二。 从随后的报告来看,因为这个冲击,乘客中的九成五——一超过一百七十人都死了。恐怕姐姐在这之前就已经被劫到飞机外,绊都没有察觉。坠落的飞机中爆发的恐慌足够分散姐姐和绊。这场恐慌也在盯上姐姐的恐怖分子的计算之内吧。 然后,活下来的人,陷入了进一步的悲剧。 几分钟后发动机喷出火焰,点燃了弯折的飞机。 原本,绊会就这样死掉。不,连死都不如。 可是。 有人向在座椅和外壁的碎片里蹲坐的绊伸出了手。 而且,还是好几只。 人数有五人。 最先拉起他的是一名貌似见习护士的女性。她被因冲击碎开的碎片击中了脚,身体完全不能动弹。 然而,却拉起哭个不停的绊,拼命拜托其他还活着的乘客。小心谨慎地把随身携带的治疗用具全部托付出去,只有自己卷入火焰死了。为了让少年安心,直到被火烧光都带着微笑。直至现在绊都无法忘却。 下一个,是意大利料理的厨师。他在一开始的冲击中被飞机的碎片砸伤了左肩。 好不容易才从飞机里逃出来,看见小洞窟后,他用单手使用幸存的平底锅和小麦粉,给全员做了美味的披萨。明明不是多么棒的披萨,却感觉是有生以来最好吃的。这就是一生里最后的料理啊,他笑了,话说回来我最开始也是做了披萨哦,说完后就这样停止了呼吸。 第三个和第四个人,是一对英国人和日本人的夫妇。他们全身都收到了十分严重的烧伤,连正常地睁开眼睛都做不到。 大家吃完披萨后,两人陪在绊的身边直到绊睡着,一边摇响破碎的玻璃风铃,一边说着故事唱着英文歌。绊醒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变得冰冷。 最后一位——是名年迈的剑术家。 从这个人身上,又会收到怎样的照顾呢,绊想象不出。 老人因为突然的冲击,伤了内脏。 可是,那个样子看不出有受伤,他守护了绊。为死者建造墓地,寻找涌出泉水的地方、草药群生的土地,教授了绊生火的方法以及捕猎的技巧。 『……你只要想着活下去的方法。这样的话我绝对会帮助你的』 老人带着笑容这样说完后,绊拼命地思考起来。这个老人一边剥削着自己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边和自己生活,即使是幼小的自己也十分清楚。 这个老人,第二天,在和盯上尸体四处彷徨的狼群战斗中也死了。 与几十只狼为敌也没有后退一步,当终于确信击退狼群后,老人将古刀托付给了绊。抱歉啊,抱歉啊,直到最后都在说着,只留下小伙子你一个人,抱歉啊。 ——然后,绊变成了一个人。 剩下的,全部罹难。 老人教授的生存之术,厨师留下的食材,护士托付的治疗用具,无论哪个都对求生十分有帮助。 但是,无论哪个,都治愈不了『孤独』。 索性一开始就一个人的话,也不会变的这么辛苦了。要是谁都没有帮助自己的话,要是想到这些的话,大家或许都不会死。 可是,绊知道人的温柔。 大家,每个人,都奉献出自己生命的温柔。这温柔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们不在的时候,绊的『孤独』感增加了好几倍。正是因为知道人的温柔,一个人时的时间才会变得几倍,几十倍般漫长。 因此。 绊,陷入了『孤独』。 寂寞的想法侵蚀了心灵,接下刀的同时,背负了“伤”。 接着,狼群再次回来的时候,绊第一次打开了“伤”。 这个“伤”是——。 这个“伤”是——。 2 月下,风儿喧嚣无比。 这是极限速度生成真空,空气被切割开的声音。 仅仅只是放肆的一击,亚克西亚的突击便蕴含了有足以匹敌对战车兵器的威力。 空气因摩擦生热而显得焦灼,化为必杀之枪的怪手则在中心奔走。 与之相对,绊从下方回转刀刃。 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攻击。这个怪手即使是钢之壁也能轻易地破坏。虽然不知道是怎样的名刀,但是这薄薄的刀刃怎么都称不上是障碍物。 ——承受不了,才对。 就这这时,绊优雅地说出名字。 「紫藤流剑术『月轮击』」 恍如回应此名一样,绊的刀倾斜着斩向亚克西亚的手腕。不是从正面的进攻,似乎是将自己吸引住一样的动作,一瞬间逃逸了原本的方向。 刹那间,头发被斩下一串。 可是,也仅此而已。 确认必杀的一击砍空后,绊反向后退一步。 要说亚克西亚的怪手是疾风的话,那么抽回的刀便有迅雷的速度。一边躲避敌人的突进,一边用刀描绘出的圆的轨迹,那轨迹形如奇异的月轮。 「…………!」 开启“伤”的亚克西亚的身体,如同被手榴弹直击似的跳回。 那是,对这把刀感到不妙的预感。 比预感更加确信。 确信到令人战栗。 穿越了无数修罗场的人所特有的,相较于预知更接近于战栗的感觉,于是亚克西亚大大地跳起后退。 即便如此,还是没能赶上。 打横描绘出月轮的刀刃没有停止,绊踏进的步伐更加向前延展追赶亚克西亚。 仿佛是直升机停机坪这一方急剧缩小、魔法一样的步法。 (——『缩地』!) 亚克西亚知道。 在古武术中,一步缩进十米距离的技术是存在的。 可是,那个技术如今已经完全失传了,即使是勉强流传下来的流派中也与传说中的相差甚远。就算少年是能重现这一技术的天才,也不可能以十六岁弱冠之年的身体学会。 正因超脱了知识如此惊愕之时,绊的刀从斜上方切落。 那是如此的迅速,如此美丽,亚克西亚感到时间都在一瞬间停止。 恍惚之间,亚克西亚抬起左手。 无意识中都无需计算,亚克西亚本能的做好了舍弃左手的觉悟。他判断与其做下整个攻击的受身不如给出一只左手还比较便宜。 相应的手没了。 亚克西亚向斜前方跳去。不管是之后的逃跑还是追击,交错行动是最合适的手段。 「…………!」 交错的刹那。 绊振刀挥下,慢慢地转过身。他的右肩上,从肘部被切断的亚克西亚的左腕正死死咬住不放。左腕的五指挖进了右臂固定在那。 那是,即使牺牲左腕,也要完成的亚克西亚的复仇之心。 「……原来如此」 右手抓住左手肘部,亚克西亚开心地笑了。 血已经止住。<夜叉>的“伤”是将肉体全部化作战斗用途。切断手腕这样的程度还不足以失血而死。连肌肉都无需去考虑,无论是血液、是心跳、是内脏、还是神经全都化作他的武器。所谓『人』的部 分,从过去开始就已经舍弃很久了。 虽然如此,亚克西亚用沾满鲜血的脸微笑了。 他所看着的地方是少年戴着的——如手铐的黑色手套。 「原来如此。那就是“伤”啊。从那把刀得到了过去使用者的情报啊。这样的话和年龄和钻研都毫无关系了。不用说年轻而又没有经验也能很好的再现情报吧。那个“伤”你怎么称呼它?」 「」 如往常一样冷淡的声音,少年回答。 这个手套与刀都布满了鲜血和代表着强大力量的光线。 ——。 万物都拥有灵魂,只要触碰便会留下灵魂的痕迹。将这个痕迹强制引出(download),便是少年的“伤”。 例如,曾经使用过这把刀的老剑术家的经验,绊只要触摸便能够掌握。不仅如此,甚至连检索更为久远的使用者,从中随意获得战斗情报也能做到。 『缩地』也是,斩下亚克西亚手腕的『斩铁』也是,全都属于这个范畴。 只要碰上这把刀,少年就与拥有数百年战斗经验的人一样。 可是,同时还有另一种事物流入心中。 ——砍,砍,砍死 追溯至遥远的镰仓时期的怨念。 ——讨伐丰臣的残党 残血的猛士的叫声。 强烈的感情。 曾经拿着这把刀的人们的记忆、意志、临死前的痛苦。 这些想法另绊的意识模糊。火辣地在体内灼烧,宛如无数的业火。 也许,这些就是魂成学所说的『魂』。 热量和战斗情报一起穿过手套,流入骨髓。那是足以烧尽自己异常强烈的热量。 ——不想死……要死也要先砍了柳生再死 在地上蠕动的老人呻吟。 ——总司……再忍一会儿! 愉悦的枭勇之雄呐喊。 拼命抵抗。 将侵食映照出自身的火焰退却。 只留下小伙子你一个人,抱歉啊。 (不需要) 绊从痛苦的风暴中强烈否定。 (不需要你们的灵魂。只要交给我杀人的技术) 「……吸——————……呼——————……」 依照呼吸法调整气息。 虽然想把埋入右肩的亚克西亚的左腕给剥下来,但是却比想象中穿刺得要深,于是作罢。 迅速地摆出刀尖向下的姿势——绊锁紧眉头。 「……作甚?」 亚克西亚的微笑不知何时变作了大笑。 这个男人以目前为止难以置信的姿势,剧烈地颤抖起肩膀,忍住自己的哄然大笑。 「没,实在是太滑稽了」 总算是止住了疯狂的样子,亚克西亚面向前方。 「滑稽?」 「假如说是在见到土岐未冬之前的话,我就是排除万难也要把你弄到手。我的名字换成亚克西亚的时候,一开始追求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伤”之持有者。结果在没必要的时候见到了,这是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嘴边残存的笑容消失。 看到怪手再一次举起,绊也一点点沉下腰。 「你在寻找什么,亚克西亚」 「记录媒体的内容。不管是dvd还是pd都行。我所追寻的就是这点东西。记录灵魂用的碟片,这样说比较好吗」 他说了,记录灵魂。 现在的魂成学就是灵魂的实证,以及通过限制各自灵魂来区别<烙印>的应用技术。如果能够记录灵魂的话——现在的魂成学便会从根本上颠覆,并且暗示着另一种可能性。 换言之, 「不死……吗」 对于绊的话,亚克西亚面无表情的点头。 「理论上来说,那也是有可能的。以现在的电脑还不行,但是再过十年的话,就能够确保表现出人类的精神和灵魂的处理速度了吧。但是,对我来说那些东西都无所谓。我只是想知道徒劳死掉的人的哀叹,恸哭。还有,只是想观察徒劳活着的人」 沉重地,踏出一步。 一只手腕,并没有成为亚克西亚任何决定性的要素。 没有手就用脚,没有脚就用牙,即使牙齿全部粉碎,也要倾尽这条性命战斗到底。他就是这样的修罗。 「但是,已经不需要你了」 从怪手的掌心滴滴答答地流出鲜血。<烙印>的反噬,即使是<夜叉>也无可避免。 「浪费时间」 绊也向前一步。 距离四米。已经见识过对手的速度和力量。下一次攻击,一定会击中男子的心脏。不对,这个男人的话说不定心脏停止了还会继续动。那么就是头了。无论是怎样的怪物只要砍掉头就会死亡。 为了完成这一动作,绊从刀中。 脑海中浮现出上百条轨迹。 自己的动作,接着是相应的对手的防御,还有突破这个防御的方法……模拟出来的轨迹更是上百倍。这些轨迹正是剑术的精髓,如今,绊正站在这剑术的顶峰。 对于现在的绊,战斗只不过是重现必胜轨迹的作业。这是拥有数百年实战的数据。 所以,这具身体也只不过是为了获取胜利的手段。 ——一瞬间,绊看向直升机。 和姐姐对上目光。真的是,以前那会儿——最后在飞机上看到的姐姐。简直就要哭出来了。不愿去想姐姐看到这样的杀戮会怎么想。 将目光硬生生剥离。 下一个瞬间,身体自动动起来。 想法、怯懦统统离开心中。 本该存在的欠落『孤独』的剧痛,也在一瞬间消失,无人之境中,绊以刀画弧。 一步踏过四米。 与剧烈的吐气一同踏进脚步。 一纸之隔避开反应过来的亚克西亚的冲撞。 被打磨得锃亮的刀刃划入亚克西亚的喉咙——。 「——太慢了」 就在这时,亚克西亚伸出被切断左腕的肘部。 从这个切断面中突然想喷水一样喷出大量的鲜血。 即使控制血管,利用血液迷眼,绊也没有停下动作。 这些都在模拟的轨迹之内。 这具身体不过是为了再现动作的道具。就算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到,只要身体能动,就不妨碍挥刀。 然而。 「——粉碎吧」 「!?」 突然间,右肩感到一阵压力。 紧抓住右肩的亚克西亚的左手,突然咬合。那是非比寻常的握力。皮肤、肉、骨、全都要粉碎的感觉。恐怖的剧痛从脑门贯穿至脚底。 「嘎……嘎……嘎啊……!」 绊发出了不成话语的呜咽。 理想的弧线被打乱,掠过亚克西亚的胸口,绊凄惨的跪下膝盖。 (怎么回事——) 令人疯狂的疼痛中,只有意识还十分清醒。 绊观察着。 染成黑色与红色的视野中,一根『线』混在血中连接起来。 『线』——。 绊愕然于一个细节被忽略。 <夜叉>的“伤”开启时,亚克西亚的肉体全都会转变成战斗所用。 血液也好心跳也好内脏也好神经也好。 没错,神经也是。 (混在血里的……切断了的左手神经还连着?) 不可能。 可是,刚刚这只左手动了, 捏碎自己的肩膀是明确的事实。和亚克西亚不同,自己的身体只是人类并没有什么变化。 「守破离这个词听说过吗?」 严厉的声音向绊降下。 「表示修行阶段的词语。首先是遵守老师的教诲的『守』,接着是尝试突破的『破』,最后是离开老师自己钻研学问的『离』。我为了我的目的完全掌握了自己的身体。你只不过是借鉴罢了。甚至连借鉴都称不上」 右手,包覆住绊的头颅。 缓慢地,男人用一只手就把绊悬吊起来。吱嘎,头盖骨碎裂的声音传出。足以破坏的致命的声音。 「所以,就在这里去死吧」 右手使不出力气,即使能使出,这个状态下也做不出动作。不,相似情况下死掉的使刀者知道有好几人。 所以,绊很清楚。 这就是终结。死亡。 意识逐渐远去。 快死了。 没办法 在这个地方 自己就要 消失了——。 嘭!然后吹起风。 从视野的一角,直升机突进过来。 「…………啧」 绊的身体颤抖起来。 「……姐……姐姐……」 驾驶席里姐姐正抓着操纵杆不放。而且还是只用左手抓住,右半身从开着的门探了出来。 在恰巴视线离开的间隙夺取了控制这件事,绊一瞬间就理解了。 「真是鲁莽……!」 亚克西亚的判断非常迅速。 现在,无法失去的是土岐未冬。土岐绊的死亡比不上这个。 扔掉少年,身体从容地避开直升机。 就这样从侧面迂回的亚克西亚向未冬相反的门跳去。 直升机胡乱的飞行着。这原本就不是很容易就能控制的东西。没有坠落在停机坪上就已经不可思议了。 「亚克西亚大人」 「滚开」 右手疾驰。 这一击打在修女服的腹部,未冬立刻就昏迷了。亚克西亚将她向前倒下的身体押回后部坐席,握住操纵杆。 亚克西亚俯视了一眼停机坪,眯起双眼。 「……就这样,出发了」 已经没有必要回去了。 想要得到的东西已经得到。就这样逃脱没什么问题。损坏殆尽的烙印局支部至少得有好几天没办法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提升动力。 正准备远离烙印局大厦的时候,冲击传来。 身体颤抖起来。 「……姐……姐姐……」 紧紧抓住驾驶席的姐姐。 从打开的门探出的,右半身。 亚克西亚放手的瞬间,直升机和绊只隔了一层纸的距离交错过去。 然后,被触摸到了。 从直升机探出的未冬的右手,向着少年的右手。 ——向着启动了的右手。 「……………………………………………………」 那时,绊连死亡的恐惧也忘了。 于是,下个瞬间,踩到混凝土后,追赶姐姐的身影也是无意中的事。 仿佛是在樱花下追赶姐姐时,九年前的那个时候一样。 奔跑。 样子什么的都不要了,拖着刀和亚克西亚的左手,年仅十七岁的绊全速奔跑。 直升机越来越远。 向着停机坪的前方,大厦前方的夜空远离。 绊在这一瞬间做出了决断。 做了觉悟。 「……唔啊啊啊啊啊!」 绊也踏上大厦的边缘,向着夜空奋力起跳——! 3 够到了! 飞过七米的距离,绊的左手挂住直升机的机脚架。 哐嘡,冲击从左腕传到右肩,剧痛再一次震击身体。可是却不能放手。绊的身体目前正处在距离地面五十米的虚空中。 咬紧牙关,向上看着直升机。 直升机正在猛力加速。撞击绊的风势也成比例增长。 这样的风夺走少年的体温。从亚克西亚的左手咬入的肩膀也持续不断的大量出血。 尝试将身体拉上去。 然而,已经没有那样做的力气。这也无可奈何。就算绊的身体锻炼过,却也还没有超越人类的范畴。跳过那样的距离,抓住直升机的机脚架已是相当奇迹了。 拼命向左手施加力量。 抽出全身的力量 视野开始模糊。 渐渐地,渐渐地,左手开始无力。 (……笨蛋一样啊) 如此想到。 飞过来闯进去又能做什么。对方可是近乎完全状态的敌人。而且还有一个恰巴在。右肩粉碎的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呢。 苦笑的同时,小拇指松了开来。 直升机完全不顾及这样的绊继续前进。现在的自己连驱逐的对象都算不上。这点程度的价值也不存在。 (……真是……笨蛋一样) 最后食指失去力量,少年的身体摇晃起来。 突然,这几日和自己在一起的红发少女的脸庞浮上心头。 如果,她是自己的话,应该也会做同样的事吧。 向着地面掉落的同时,最后在意的,竟是这事——自己也真是无聊,明明是与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事情。 4 虽然这一带的地形大致在心里有些把握,不过真正探寻起来还是很辛苦。 四天前,从高级轿车的后座看到那一闪而过的景色,那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总之再次找到那个建筑物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 超过门禁时间,未经允许借用了自行车。一想到回去会被宿管大妈怎样训斥,千寻的表情就暗淡下来。 漆黑之夜中的山麓、长长道路的视野前方,是座混凝土方块般的建筑物。 千寻就在烙印局的前面。 和绊分别了几个小时,少年最后的态度让千寻无法不生气直接断言「简直没法谈判!」,就跑来找这个设施了。虽然考虑过要用拿到手的垂饰,不过在拌嘴的时候用这件东西还是有些难为情。 『所以说,我讨厌你』 「……被他那样说,真是让人生气」 越想越来气。 不过,对千寻来说那句话的意思还是知道的。 那是,绊自身的事情。不觉得『孤独』,这是自己心灵上的缺陷,绊如此说道。 产生少年“伤”的『欠落』。 「可是,为什么要那样说啊」 千寻咬住嘴唇。 (——可是) 可是,不是你吗? 我独身一人的时候,帮助了我的。 即使那是别人,被那个少年说了那种话,还是忍不住很生气。 就像是,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九年前,八岁的自己如果没有被帮助的话。 ——说不定『孤独』也会变成那样的『孤独』吧。 「啊啊,真是的!」 千寻啪嗒啪嗒地拍打自己的脸颊。 考虑那么忧郁的事情,绝对不是自己的风格。 不管怎样都要在今天和他再见,然后向那家伙抗议。 虽然没有考虑要说什么,不过见到之后在考虑吧! 踩上自行车的踏板,前往烙印局的侧面。 「诶……?」 千寻注意到了奇怪的景象。 烙印局前面的铁门紧闭。门的中央开了个拳头大小的破坏孔,就像是要强行打开一样被打坏。 啪啦啪啦啪啦啪啦啪啦。 千寻抬头看向突然响起直升机螺旋桨的夜空。 普通人的话根本看不到吧。 但是,千寻的眼睛是在射击部被锻炼过的双眼。千寻有着十米外零点五毫米、五十米外三毫米的东西都能清楚看到的视力。 「这、为什么……」 因此,看到了那个。 「……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笨蛋,正抓着直升机的机脚架啊! 「难以置信!」 千寻大叫,然后调转自行车。 一边仰望天空,一边踩动踏板。 直升机正向着市区街道和山麓途中的某处,森林公园的方向飞去。 千寻也朝那个公园飞驰而去。 陡峭的下坡。 连一次减速都没有。 踏板踩个不停。视线也一直紧盯直升机的方向。而视野的一角却突然出现栏杆,阻断了车把手。 gyugyugyagya,令人厌恶的声音和橡胶烧焦的味道一同发出。 千寻也不介意,就这样冲刺。 脑中的角落比起轮胎更燃。 「那个大大大大大大大笨蛋!」 不能理解。 千寻知道那个少年并不是普通人。也知道持有着名为“伤”的超能力。但是,那些和这个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至少,挂在直升机上飞行绝不是正常的行为。 明明一天到晚都是那种冷静的样子,到底在做什么啊! 红发被风撕扯地支离破碎。 白色的制服在夜间化为残像。 转弯。 奔跑。 跳起。 ——无法想象。 为什么,我非得做这种事不可啊。为什么要追这种做着冒牌杂技演员事情的家伙不可啊。 疑问答不出来。 即使答不出来,脚也没有停下。 即使跌倒,即使身体撞上护栏,也不想停下。 非得追上不可。 只是,靠着这份热情全速奔跑。 不久,在接近公园时,千寻看到了少年的姿势崩溃。 「诶」 千寻屏住呼吸。 别开玩笑了。从那样的高度掉下来的话——。 冰冷的感觉突然从头顶滑落至脊梁。 「等一会儿……!」 大叫。 「给我等会儿啊……!」 声音无法传到的距离。 就算传到,也没有意义。 所以,那样的喊叫也是徒然。 少年的身体,正从直升机上直落地表——。 5 「总算是摆脱了的样子」 「是么」 亚克西亚对恰巴的话点头。 已经关上“伤”,砍断的左手腕用止血用的绷带卷上。即使如此滴落的鲜血还是在脚边聚成一滩黏稠的液体。 「那只手……」 「没问题。用义手就足够了弥补。出血也在允许范围」 <夜叉>的“伤”没有再生能力。虽然刚才一时间内向联络着的神经传达神经信号,不过也只限于次。就连自己的左腕,亚克西亚也没有任何的依恋或是爱惜。 用一只左手就打败了那个少年,这是正常的牺牲。 「明白了」 恰巴老实地低下头。 直升机慢慢提升高度。 在来烙印局之前就决定了降落的场所。 在那儿,只要完成土岐未冬的研究,亚克西亚就能完成心愿。 长长的,经过了十年的心愿。 以及约定。 『第六章 <卡珊德拉>』 希腊神话中的预言者。预言了特洛伊战争,预言了特洛伊木马,甚至预言了阿伽门农的暗杀。然而,由于被阿波罗种下诅咒,她的预言无人相信。 亦或是,被烙印局保护的某位“伤”之持有者的名号。 1 作了,熟悉的梦。 「……baa,baa,ck 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朝气的声音。 押韵的鹅妈妈的歌。(译注:鹅妈妈,传说中的英国童谣集作者) 唱歌的是,红色头发的混血少女。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视线的集中点很低。 比红发少女的视线更低。比九年前事故还要早一年,七岁时的视线。 和姐姐走散,一个人跑进了公园。 在因为心灵脆弱,一边掉下眼泪,一边走着的公园里,绊和那名少女初次邂逅了。 「——one for 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and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少女十分炫目。 宛如太阳一般活泼地唱歌。 绊也忘记了哭泣,看那名少女看得入神。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宛如祈祷一般,少女唱道。 虽然当时的绊还不知道祈祷之类词汇,可是还是觉得那是十分神圣的风景。 所以,绊没办法上去搭话。 就在稍远的距离,凝神听着这首歌。 就是恭维,这首也不是拿手的歌。 音程到处跑调,可还是唱出来。忘记歌词便哼唱,有时经常即兴补上几句。 然而,少女依旧很开心,周围的空气闪闪发亮。 ——啊啊,原来如此。 绊理解了。 这个少女仅是活着便很开心。 正是充满了那样的开心,这首歌才会如此明快。 真的连自己都变得高兴起来的明快。 三十分钟过后,姐姐总算找到的时候,这个感觉依然保持着。 从未说过一句话的少女那里,绊感到得到了十分重要的东西。 啊啊,所以啊。 『你的名字是,什么?』 那个巷子里,被这样询问的时候,感到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注意到了,出现在眼前的少女就是从没有交换过名字少女。 不禁感叹转交玻璃风铃的少女和那个时候没有改变的同时,身材还是不同了。 那样歌唱的少女被保护的话,绊感到身为“伤”之持有者一事也稍微值得自豪起来。 2 是雨,绊想。 打在脸上的,温热的水滴。 六月的雨,绊也很喜欢。这雨激起从玻璃风铃中的记忆,奔跑在那个公园的那天也下了雨。 (……还活着) 眼皮如铅一样沉重。 即使如此还是打开,随即红发映入目光。长直的红发逗弄着绊的胸口。 那里是,森林中。 有谁正向下看着自己。 水滴正从那张脸颊上啪啦啪啦地掉落,注意到绊睁开眼睛,少女徐徐地擦拭眼角。 「你,真——————是笨蛋啦」 突然间,怒吼落下。 「你……」 「才不是你!为什么会吊在直升机那种东西上面啊!肩膀上还带着人的手腕!要不是公园的树作了缓冲的话,你绝对已经死掉了啦!」 点缀着绿色的黑瞳猛瞪,千寻生气地说。 在头顶上,黑压压的巨大树木丛生。原来如此,托这些漂亮的树的福,要不是能够生长茂盛的六月,一定不会帮到忙。 「…………」 缩起肩膀,绊看向旁边。在那里茶红色的泥土上,掉落着刀和亚克西亚的左腕。亚克西亚关闭了“伤”,因而束缚才得以解开。 ——太大意了。 一松懈下来,闪电便划过右半身。从右锁骨连带肋骨,每一根骨头都像被钩子勾起一样的剧痛。强行咽下从肺部逆流而出的血。 绊可不愿在这名少女面前吐血。 「绊?」 「……没问题。只不过断了两三根肋骨」 再加上内脏不同程度的破损,右肩胛骨和锁骨的裂口也很严重,但在这里绊没有说。 「……这里是?」 「公园里的森林哦。因为情况特殊,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叫救护车」 「嗯,明智之举」 撑起上半身。 令人昏迷的疼痛再一次走遍全身,绊硬是用胳膊撑住。 不得不去做。 没错,因为没有死成,所以至少这点事情还是要做的。 浅浅地,吸入足够说出话的空气后,绊说。 「——那么回去吧」 「诶」 「怎么了……我不知道你来,不过见到了土岐未冬」 至少,见到没有说谎。 「你已经不会被盯上了。必要的话,之后想见面也很方便。和你有关系的理由已经一个都不剩了」 每当用嘴说出一句话,肺部就如同火烧一样疼痛。 视野一片模糊,千寻是怎样的表情,绊一点也不清楚。 「回去吧」 再一次说道。 「…………!」 千寻无言地站起,瞪着绊转过身。 脚步声逐渐远去。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绊才闭上眼睛。 意识朦胧摇摇欲坠。 比起伤痛,流血的影响更重。“伤”的长时间开放伴随着大量的出血。更不用说,还受到亚克西亚那种程度的打击之后,还从五十米的高空掉下。能够活下来就是个无法想象的恶劣玩笑。 ——真是冷啊。 精神恍惚地想。 明明是六月天,为什么会这么冷呢。 四周十分安静。 连风声也没有。不可能会那样。不管是怎样的深夜都应该能从城市街道的公园里听到车子的声音才对。 那么的话,就是听觉逐渐远去了。 视觉、听觉以及剩下的五感全都消失了。 ——在如此寒冷,寂静的夜晚,一个人。 不寂寞。 也不可怕。 那样的感情自那天以来就是心灵的缺陷。 只是,稍微有些开心。因为这次没有把那名少女卷进来。 ——得站起来。 站起来,追上去。 向载着姐姐,亚克西亚的飞机消失的方向。 只是,这次真的稍微。 真的稍微,休息一下。 …………。 ……………………。 ……………………………………。 小睡一会儿。 这个小觉,却被吱啦吱啦吱啦的大量纸袋撕开的声音给打破。 「绊」 循声睁开眼睛,拿着狙击枪的少女正气喘吁吁。 「你……」 绊眯起眼睛。 纸袋中间有绷带和软膏 、止痛用的药剂之类的应急套件。 「要感谢我哦。这个时间连药店都不开了,我偷偷溜回宿舍拿出来的」 自豪地拍起胸。 她的脖颈全是汗,虽然感觉只过了几秒钟,不过现实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吧。 少年哑然指向纸袋。 「为了拿这个东西,才走的?」 「是啊」 千寻理所当然的笑了。 像生气一样,晴天般的微笑。 连疼痛也忘记了,绊发出声音。 「你是——笨蛋吗」 「什、什么啊那是」 「必须的,特地把头伸进其他人杀戮的场合的家伙怎么叫都行」 认真起来的绊越说激昂。 「还有其他可以说的吧。像是奋不顾生啦灵敏机智啦」 「你这样的只用笨蛋就足够了」 「什么啦,沉默寡言的手套」 突然,视线交织在一起。 「那样的话——特地把风铃送来给我的你又是什么啦!」 出其不意。 看到只有一瞬间僵硬的表情,千寻确信了。 「……果然,是那样」 少年沉默不语。 千寻情不自禁地弯下膝盖,揪住绊外套的衣领。 「……让我有关系吧」 千寻缓缓说道。 「那个,绊万全状态下的时候我确实是碍手碍脚。但是,现在绊身上不是一塌糊涂吗。那样的话,就有我能帮到忙的地方了吧。应该是有的吧?」 于是,千寻也明白了。 想要问清楚,追上这个少年的理由。 因为不能放任不管。 明明很强,又威风凛凛,怎么受伤都不在乎,这名少年却像是随时都会破碎一样危险。 这让人,放不下心。会在意也没办法。 所以,不管怎样都不能在这里退缩。 「我,想和绊有关系。我讨厌在这个地方分别,再也见不到。只是这样,对我来说可是充足的理由哟」 说了出来。 目前为止比任何时间都要漫长,感觉像是经过了永远的时间。 「……有一个、条件」 终于,少年开口。 「什么?」 「……直到事件结束的期间,绝对要遵从我的命令」 「嗯,了解!……啊,叫我回去的命令可不行哦」 哼哼,夸耀起来的千寻绷起嘴唇。 「谁会说那种小孩子一样的话啊。……先借个肩膀」 抱住勉勉强强没事的绊的左手,帮他站了起来。虽然一瞬间有些踉跄,少年还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回平衡。 「然后,该怎么做?」 一边用两人三脚一样的步子前进,千寻一边询问。 「……没有从烙印局那里的联络。还没有联络的话这两天也不能活动了。借下其他人的帮助。你就把我带到那儿去」 「是谁,还有拥有能力的人吗?」 绊点头,然后答出那个名字。 「——<卡珊德拉>。持有<死之预言>的女人」 用绷带包起重伤,惨状透过外套隐隐透露出来,两人搭了一辆自动计程车。 自几年前一部分地域被实验导入的,由电脑控制的计程车。绊滑动手套下的<烙印>,指示去繁华街的住所后,计程车就驶出夜晚的柏油路面。 发出大大的吐息,少年就瘫倒在绿色的座椅上。 将刀收入外套里放置的刀鞘里,就这样抱住这把刀。小小的脊背时不时像生病时一样颤抖。 「冷吗?」 「有点流血过多……很快就会好」 每当背脊震颤一次,绊就会更用力地抱紧刀。 就像是依靠着这把刀的姿势。 「这是很重要的刀吧」 「……只是一直在一起」 「该不会是从那个飞机事故开始?」 千寻询问,绊坐住不动,转动眼珠。 「为什么这么想」 「啊……你可能会笑我啦,是梦到的。那个」 「……继续」 「嗯。和绊一开始见面的那天看到的,在燃烧的飞机中被帮助的梦。因为那个梦中,拿的也是一样的刀」 一边脸羞得通红,千寻一边说明。 「共感现象(sympathy·phenomena)么」 绊嘀咕道。 「共感……什么?」 「在“伤”之持有者周围很少会引起的,他人记忆的幻觉重现。你见到的是我的记忆」 即使听到这些,千寻也不吃惊。 不知怎的,自己就是有这种感觉。明明是自己的梦,就像是看着其他人一样不可思议的感觉。 「抱歉」 「为什么道歉?」 「因为,那是不想被看到的东西吧」 「你有的时候会在奇怪的事情上道歉呐」 感到好奇一样,绊歪斜嘴唇。 「这种东西不用道歉。本来也不是看了高兴的事情」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虽然就是讨厌也想知道」 「是什么」 千寻感到胃袋变冷。本来,为了确认这个才闯进这个事件的。 深呼吸后,询问道。 「你见到,我的父亲和母亲了吗?」 「见到了」 绊简短地回答。 「未冬也搭乘了同一架飞机吧?」 「是啊。勒达-117事故本身就是盯上姐姐的恐怖分子干的」 「……果然」 原来是这个意思,千寻的胸中渐渐放下心来。『因为杀了绯原小姐的双亲的人——是我』。 「那个,根本不是未冬的错啊」 千寻坚强地说。 「我,觉得这绝对很奇怪。这是其他人做的事,未冬却对我有愧疚,周围的人都死了,绊一个人却变得不寂寞。这些有什么太奇怪了」 直率,没有停顿地,少女说道。 让人感到害臊的纯洁发言,这也是一种力量。 绊止住呼吸,从正面看着身着白色制服的少女。点缀着绿色的黑瞳深处,绽放出澄澈的光芒。 (……原来如此) 绊理解了。 正是由于对他人有所期待,才会生气。 这名少女,对世界有期待。所以才会非难世界上奇怪的事情。不是这样的话也没有理由生气。 正是因为无条件的相信他人,才会直率地对他人发火。 ——这简直和土岐绊完全相反。 「而且呢」 千寻温柔地笑了。 「虽然这是从我朋友那里现学现卖的,不过活着的人不把死去的人那部分一起变得幸福可不行。那个飞机事故,未冬和绊受到了帮助,要说两个人没有把大家份的幸福拿到手的话绝对是骗人的」 「说得简单」 「是这样啦。但是这样说出来的话不是让人感觉很棒吗?」 绊没有回答,只是暗自苦笑。那样的谎言如果变为真的,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不久后,计程车停下。 绊再次借助千寻的肩膀,两人下车走到路上。 「真的是,这里?」 千寻转动目光。 在那的,是在市内也十分有名、拥有豪壮古风的武士住宅。 「没错。我们进去吧」 「唔、嗯」 通过便门时十分昏暗。 勉强照下的光也不是电灯发出的。 而是灯笼。庭院里到处排列着令人怀恋的古式灯笼,这些灯笼正投射出不安定的灯火。 仅仅隔了一扇门,就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门这一侧的东屋旁,一位衣着和服的女性正站在那儿。 「已经知道了吗」 「刚刚看到你死亡之后,就在这儿等着了。——真是很严重的伤口啊」 女性如此开口说道。朦胧的灯光映照出她白色的侧脸。 「咦?」 看到她的面容,千寻发出惊讶的声音。 因为,这怎么看都—— 「织部小姐?」 「啊啊,您是姐姐的熟人吧」 女性莞尔一笑。眼睛一直闭着。因此,千寻明白这名女性失明了。 「初次见面。我是织部纱代。——烙印局称呼我为<卡珊德拉>」 3 千寻她们被带去的地方,建造在东屋旁边的小茶室。 和刚刚一样,灯光是灯笼所发出的模糊光线。 「我的皮肤受不了强光」 纱代解释。 虽然失明,但她的举止感觉不到有任何的不便。 仔细看的话,确实是比织部要年轻。年纪大概十八、九岁——比千寻大个一两岁的样子。美丽光泽的黑发剪成了御河童式样的发型,嘴唇带点淡淡的红色。穿着有振袖的和服是件带着简单、典雅刺绣的单衣。(译注:御河童,发型的一种,如图所示。wiki中文为妹妹头,这里不做翻译。另注,纱代所说的话为关西腔) 听完两人说的话后,纱代静静点了下头。 「输了呀」 「没错」 绊将背靠在茶室的墙壁上,反复细微地呼吸。 「打算怎么做?就算是你的“伤”,第一次没有赢过的对手,第二次能赢吗?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家里比和泉守兼定还要能杀人的武器可没有哦」 「不需要胜利。只要夺回姐姐就行」 纱代稍微歪了下头。 「真是意外呢。我还以为绊君一定会十分拘泥于亚克西亚呢。算了,要做的事是什么?」 「想请你开放“伤”」 「真是任性的话啊。在这种夜晚拜访这里,就为了向早就从烙印局辞职的我请求这种事情?」 「已经没有其他人能拜托了」 听闻,纱代微微垂下头。 「这种说法真是狡猾啊。——行了。我来预言吧。但是我想问一件事」 「是什么?」 「未冬小姐做的研究,亚克西亚所瞄准的东西,绊君已经很清楚了吗?」 「…………」 「我是能帮你预言啦。如果那关乎死亡的话一定可以成功。但是,与之对应的,你得把那个告诉我」 少年将背倚在墙上艰难地答道。 「——『魂』的数字化」 「果不其然」 纱代叹息了一声。 「预言得花三个小时。绊也去稍微休息一下。房间可以随意用」 「那就借用平常的道场」 绊站了起来。左手沿着墙壁扶着,慢慢向屋外走去。 「啊,绊!」 「千寻小姐稍等一下」 对要追出去的千寻,纱代出声制止。 绊走出去后,她——明明应该是失明的——将身姿转向千寻,然后迅速低下头去。 「咦……<卡珊德拉>小姐?」 「绊君就劳烦您照顾了」 十分真挚的声音。 「……你们两位,是怎么样的关系呢?」 「身为“伤”之持有者搜查官的原同事。但是,我脱离了烙印局。那个时候,我也舍弃了绊君」 「详细情形容我下次再说。只是,绊君和命令以外的人同行还是第一次。所以想要千寻小姐看着那个人。这样的请求不行吗」 「……唔嗯」 千寻摇起头。 「没有那样的事。我也讨厌那家伙随随便便就突然受伤」 「多谢。这样的话,我也可以稍微放下心来开放“伤”了」 「……那个,纱代小姐的“伤”是?」 「是预言。只不过,我只能预知那个灵魂死亡的来临。——我的欠落是『后悔』」 千寻咽了一口唾沫。 要说<卡珊德拉>的话,那是希腊神话里留下悲剧预言的预知能力者。 「我的“伤”只能预知人类死亡来临的未来。绊君托我预言的,是今天晚上自己死亡可能性最高的坐标——也就是说,预言亚克西亚潜入的场所」 这里是废弃学校的教室。 远离市中心的这间学校,曾经在进行着一项计划。参与了ngo的某位教师进行的计划,将人口过少地区的学校这个缺点变为优点,那是让发展中国家的学生们来留学的计划。 计算机技术和互联网知识之类的,向小孩子们给予富有意义教育的机会,人口过少的地域本身也会迎来活力,十分梦幻又幸福的构想。 然而,这个梦想,被仅仅一颗炸弹就给吹散了。 已经允诺的发展中国家的校舍,被制压恐怖分子的误炸烧毁了。学生们全部死亡,进行计划的教师也失踪不明, 现在,人口过少地带几乎无人,校舍已然荒废。 没有被使用过黑板长满了蜘蛛网,破损的窗户吹入空虚的夜风。 可以说,这就是梦的残骸。 然而现在,这间教室中有台不相称的机器正闪烁着灯光。 桌子和椅子在教室的一角堆积成山,代替这些放置着的,是最新型的计算机组。 而且还配备着用于魂成学的共鸣检知器和位相测定器,这是在市场上动辄卖上几千万的阵容。 这个机器的中间,土岐未冬睁开了眼睛。 「醒了吗?<白雪>」 「<空色紫阳花>……不对,圣母……」 未冬想要起身,却被圣母制止。干燥如纸的肌肤上露出些微苦笑,左右摇头。 「<空色紫阳花>就行了。被你用敬称称呼的话感觉很寂寞。比起这些,你的肚子不要紧吗?」 听言,未冬抚摸了下腹部。虽然还残留着些许疼痛,不过基本上感觉不出来了。 比起这些,疼痛唤起未冬对其他事情的记忆。 「绊呢?」 圣母带着沉痛地面容再一次摇头。 「不知道。但是,托你这么乱来的福,他好像并没有被亚克西亚杀掉」 圣母硬是扯了谎。绊之前抓住直升机,然后掉下去的事情她是知道的。生还几率渺茫。 未冬低下头抱住膝盖。 「是……这样吗。太好了……」 眼泪划过白色的脸颊。 受不了她的眼泪,圣母改变了话题。 「但是亏你一眼就能认出来呢。对你来说,绊还是个八岁的男孩子吧?」 未冬小小地微笑起来。这个笑容和之前的她不同,透露出十足的暖意。 「……我知道的哟。因为是弟弟嘛。……但是,变得比弟弟还要小总觉得感觉很奇怪呢。我所知道的绊,明明还不到我的胸口」 「是吗,确实是这样呢」 圣母也被染上了笑容。 然后,忽然注意到什么询问起来。 「话说回来,还没有问过你吧。你为什么涉足魂成学?」 「……因为我们是弃婴」 「弃婴?」 「本来就是和绊没有血缘关系的。不 过是同一时间被养父母收养一同生活而已。……所以,即使是老生常谈的话,我还是想知道自己的本源」 「祖先」 「是的。我想如果是研究灵魂的学问的话,说不定就会弄清楚。能够分析灵魂的话,就能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之类的,再也不会烦恼第二遍不是很好吗什么的」 换而言之,灵魂是究极的身份认证(自我认识)。自己的本源是什么。自己,从哪儿来,又要到哪里去。(译注:哲学三大问题)——不对,没有必要说得这么难懂。要用更加简单、陈腐的话。 ——你认为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在这里。 土岐未冬认为,就连证明灵魂的学术也回答不出这些问题的答案。不知道是幸福还是不幸,她拥有才能。不,要说是才能,或许说是弃婴的自卑感成就了她才对。 这个意思,和“伤”相似。 欠落才是磨练才能的点。 「——原来如此。出发点在那里的话,所达到的研究也是当然的。那个少年所背负的那个“伤”看起来应该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了」 突然,教室的门被打了开来。 停滞的空气慢慢流动起来,穿着灰色外套的男子正站在门的那边。 「亚克西亚」 「既然在烙印局冒头,就说明研究已经完成了吧。土岐未冬」 不容分说,严峻的目光贯穿少女。他的左手已经换好了银色的义手。 「研究的结果说给我听」 「那是为了本应来到这里的你的学生们是么?」 圣母抿住嘴说道。 「……」 「这个学校被关闭时的消息,我也听说了。为了孩子们尽力而亡的教师的消息也是」 「那个男的,死在别国了」 简短的话语,亚克西亚附加道。 「想必是抱着后悔死去的吧。因为自己的无力而眼睁睁看着学生们死掉,他们死亡的样子一直萦绕在眼前和耳畔。如此的话,那个男子的亡灵想要让加害者们了解那些已死学生临终前的痛苦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了」 『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老师,老师,老师』 无数次在脑中残响的、孩子们的话语。 向学校误投的轰炸机飞行员只是从军队退役,没有背负任何罪过。 这是,正确的吗。 这是,没问题的吗。 自己没想过要审判。 只不过,就算要进行判决,也轮不上活着的人。只有被杀死的孩子们才有对真正的罪人进行裁决的权利。 所以,亚克西亚渴望死者的话语。为了他的目的甚至不择手段地学习了魂成学。 然后,找到了。 『魂』的数据化——<无名的七人>曾经发现并沉于黑暗中的研究。 「你……真的明白吗。就算『魂』的数据化成功了,死者的灵魂再怎么样也是不可能适用的。只是能够将活人的灵魂转化为资料而已哟」 「那就足够了。不管是那个飞行员,还是下命令的上官,亦或是当时的最高权力者都还活着。只要能将『魂』数据化,无论是怎样的仿真都可以在机器上进行。举个比方,死掉的孩子和老师的数目——六十七次,让他们尝尝那个爆炸场面的感觉」 「这是……」 冰冷的液体划过圣母的鬓角。 确实,有这个可能。将加害者的『魂』数据化后,不管如何的虚拟体验都可以随意让其尝试。 可是,事到如今,做这样的事情到底想干什么。 在僵直的圣母面前,那个男人缓慢地点了点头。 「死亡无法偿还死亡。最原始的方法就是最正确的方法。让那些加害者试试六十七次的死亡。这之后,我和恰巴也会去品尝自己杀死的人类相同的死亡」 亚克西亚和恰巴所杀掉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三位数。他说了,要体验这些所有的死亡。 用着仿佛对那一天焦急难耐的声音。 「你…………………………………………………………疯了」 「我只是想要满足我自己」 击溃了无数烙印局的支部,今天就在这一间支部杀了几十人的男人,微微眯起眼睛。 然后。 「来帮忙吧,<无名的七人>」 亚克西亚用碾碎一切的沉重声音宣告。 4 在道场中央正座的绊正在冥想。 这是间设置在<卡珊德拉>住宅里铺满地板的道场。 绊正座在冰冷的地板,将自己湮没在内心中。被亚克西亚训斥的话在心底挥之不去。 ——『守破离』 修行的阶段。也就是说这是修行的深度。土岐绊没有这些,那个修罗如此断言。 肯定的吧,绊想。 原本就是的技术,只是借来的东西。它的内在既不可能是绊自身的工夫也不会是信念。彻头彻尾,从最初至最后,绊都是依靠借来的东西才得以生存。 「——热」 右肩好热。直接注射了止痛药到现在,肩膀热得仿佛沸腾了一样。这个热感就是本来的疼痛吧。 忍住热度,握起放在眼前的刀——和泉守兼定。被粗钉刺穿般的疼痛。绊无视了这疼痛,开始。 流入大量的战斗经验。 跨越千年的杀人之罪业。 和泉守兼定是种经常被这样称呼的古刀,也是室町时代的名刀。被众多侍卫挥动,吸食血液。拜其所赐,这种刀被打磨为了一把纯粹的杀戮之刀。特别是绊继承的这把刀,是被称为之定、在幕末时期高举浅黄色旗帜的剑士集团副长所使用的利刃。(译注:这里指的是新选组副长土方岁三;关于和泉守兼定:它是“一个系列的刀”,其中以通称「之定」的第二代兼定最为有名,11区人民常以为持有之定的武将中包括土方岁三,其实不然,土方岁三所持为第11代兼定。百度百科有误,请参照wikipedia。) 「…………」 从这些杀人记录中探寻,检索。课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凌驾于亚克西亚的技巧。为此而生的攻击,为此而生的防御,为此而生的状况,为此而生的战术。 接着,绝望了。 正是有这些数据,绊才确信了。自己没有胜算,无论怎么做都没有一丝胜算。 能够伤到他,实际上,绊也确实斩落了一只手臂。但是,这里持有着那样的秘剑都没有一击杀掉他。何况亚克西亚的反击确实能够抹杀自己。 也就是说,他就是所谓的怪物。 如果说普通的“伤”之持有者是手枪的话,亚克西亚就拥有战车或是导弹般的战力差。比起一味的磨砺只为战斗特化的“伤”,倒不如说它是艺术性的暴力。 脑中反复进行的模拟数量多达二百三十五个。这些全都以自己的死亡而告终。即使不考虑右手的负伤,结果也一样。 对于这不怎样的结果,绊连苦笑都露不出来。 ——嗵。 道场的门突然被打开,凌冽的月光落下。 「绊?」 「是你啊」 回过头去,千寻正站在那里。沐浴在月色中的少女轻轻地歪过头。 「啊,打扰到你了?」 「必要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才是,不用休息一下吗?」 「我才不像绊一样乱来」 千寻淡淡一笑,将腰靠向旁边。 然后看向绊的右手, 「——是 叫么?」 「从<卡珊德拉>那里听说了吗」 「嗯。就像是潮来一样呢。看得见触摸过的东西的过去」(译注:潮来,日本东北部的一种巫女,拥有灵媒的能力,因此能和已故的人交流) 「听上去不是什么好比喻」 绊茫然自失地皱起眉。 这个表情很奇怪,因此千寻哧哧偷笑起来,然后就像体育坐一样抱起自己的膝盖,把头撑在膝盖上。绊没有改变正坐的姿势,只是闭上眼睛。 「你说过,独自一人也不觉得寂寞吧」 「没错」 「难道说,是那个事故的缘故?」 将眼睛睁开一半,绊回答。 「有五个人」 「什么?」 「在那场飞机事故中,有五个人救了我。其中有两人是你的双亲」 「……这样啊」 「救了我的五个人全死了。所以,之后的一周时间里,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夜晚的道场中充斥着绊的声音。千寻感到道场有种突然间回到了九年前山中的气氛。 仅有的一个姐姐被绑走,救了他的五个人全死了。即使如此还是必须活着。活不了的话,给予帮助的五个人的性命就白费了。 这简直就像是拷问。 不是因为想要活着才活着,而是有其他人把活着的权利给了他这样的理由才继续活着。然而,却再也见不到救了他的五个人了。如果这都不算拷问那什么才算呢。 「所以,“伤”才?」 「说不寂寞是骗你的」 绊细语道。 「因为寂寞,所以才会成为我的“伤”。因为讨厌独自一人,所以才会背负起探查别人灵魂痕迹的“伤”」 想见到死掉的人。至少也想要听到声音。 接着,就产生了“伤”。归根结底,痕迹并不能产生痕迹。残留在物质上的灵魂,并不是活着时的五个人,也算不上是知识和技术。这个技术就算能让绊幸存下来,也不能支撑绊。 「…………」 紧挨着的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千寻虽然迫切地认为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六月温暖的夜风吹入道场。风中,带了点庭院中泥土与青草的芳香。 「怎么了吗?」 「咦……」 千寻注意到自己的脸颊湿润了。接连不断地滴下,止不住。 「不知道啊,笨蛋。因为突然就哭了我也没办法啊。那样的事,不是有什么绝对弄错了吧」 使劲地擦拭脸颊。擦掉从刚才就不断滴落的热泪。 「全都死掉了对吧。除了绊以外的其他人都死了,连那五个人也是——我的父亲和母亲也是,为了救绊而死掉了对吧。可是,都做到这种程度了,绊却没有变得幸福不是太奇怪了吗」 少年深吸一口气。这是刚才也听过的话。且不说从其他人那里听到,这是从这名少女那里听到的一样的台词。 「你……还在说这种话……」 然而,为什么呢。 如今听到这番话,仿佛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虽然我是个笨蛋!」 千寻按住胸口。 「虽然是笨蛋!那样的事情听了也不能同意!被父亲和母亲救了的你独自一人的话不是会悔恨的吗!」 没错,是悔恨。 不管是悲伤还是寂寞,都与此无关,是悔恨。腹部不停收缩,千寻哭得更加厉害了。 ——千寻十分喜欢她的双亲。 羡慕阳刚的父亲,憧憬文静的母亲。 所以——对被那样的两人救助的绊,却没有变得幸福而感到悔恨。 「…………」 少年沉默了。 困惑般的沉默。 千寻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地板。得做些什么,一点能做的事情都没有吗。 拼命地思考,却因为什么事都做不了而感到沮丧——即便这样,还是红着脸如此表明了想法。 「……所以啦。去接未冬回来后,要一起去吗?」 没有回复。 「就在学校附近,我知道有一家味道很棒的店。之前,被小柏带着去过的咖啡店。戚风蛋糕相当好吃,小柏吃了三个都嫌不够——」 没有回复。 作为替代的, 「<预言>结束了」 声音传来。纱代在窗口出现。 「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唔嗯。什么也没有」 擦掉泪痕,千寻摇起头。 「那……走吧绊」 「…………」 跟在纱代后面时又转过头来,少年做出一副难看的脸。 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一副想不出来的样子。 只是,最后的话千寻到死都不会忘记。 这个声音,确确实实传到了少女的耳畔。 「……谢谢」 『第七章 魂』 掌管人类精神的事物。心。 在魂成学中,对人类精神活动有影响的二十六次元以上的特殊波动假说,与形而上学中的灵魂是否为同一事物,目前还未判明。 ——笑面狐【是说为了确定自己同一性的究极且唯一的概念吗?但是,那就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猫一样的呐。哦哈哈哈哈哈哈哈】(译注:这只猫指薛定谔的猫,是量子力学中一个十分经典的假想实验) 1 黎明,晨雾初现。弥漫的黑云遮住了月亮,给破损不堪的校舍染上一层幽灵公馆的色彩。 绊和千寻就站在抬头可以看见这座小小废校的坡道上。 绊制定的作战十分单纯。 如果如<预言>所说,土岐未冬恐怕就被抓在废弃校舍的里面。从正面走的话,对手就会察觉到吧。所以,绊以自己为诱饵扰乱敌人,这期间救出未冬的任务就交给千寻来做。 纱代的<预言>能到什么程度,绊也不清楚。 只不过,可以确定这对绊来说是十分凶险的事情。为了让他不至于那么凶险,千寻用力握紧了空气狙击枪的扳机。 「真是顽固啊。要是变成让你用那种东西的事态的话,就表示失败了。头也不要回地逃走吧」 绊告诫道。 一如往常的黑色外套。左手握着那把刀的刀鞘,看向废校的目光宛如静止的苍炎。 「校舍的布局都清楚吧?」 「没关系,背诵我还算擅长。——绊才是,要是还做直升机那时候的事情我可不放过你哦」 「那个我也敬谢不敏」 绊仅耸了耸左肩。 「你找到姐姐的话,我也会立刻逃走。联络就使用这个通信机」 「嗯,知道了」 握紧垂饰,千寻点头。 她知道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咽了口口水,整理了呼吸,让头脑冷静下来。 绊看了下手表,确认了时间。 ——凌晨三点五十八分。 四点是决定进入的时间。他们约定时间限制为三十分钟,直到日出的四点半为止,如果过了那个时刻,即使没有联络也要撤退。 「……对了」 秒针正切除着残余的三十秒时,绊忽然开口。 「我撤回之前的一句话」 「嗯,什么话?」 「讨厌你的话,我撤回」 「…………」 一瞬间,千寻的头沸腾起来。 对着连耳朵都变得通红的少女,绊挂上笑容。 那是,令人屏息的。 年纪相仿的少年自然的笑容。 「就说这么多。走了」 绊跑了出去。 「啊……」 千寻下意识地向他的背影伸出手去。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这个。猛地握住手,然后回头走向通往废校里的另一条夜路。 一地冰冷的水滴滴落在额头。 ——恰好在这个时候,暴雨开始淋湿世界。 2 『谁都不在的夜间校舍。没有一丝伤痕但尘埃遍布的走廊』 『在那里,绊君的心脏被贯穿而死』 跑步的同时,绊想起了织部纱代——<卡珊德拉>的话。 在烙印局,“伤”被分类为好几种形式。 其中,纱代的“伤”尤其特殊。她的“伤”是<预言>——而且是只能预知人的死亡的能力。 为何,可以读取人的死亡。就连烙印局也得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提出的一个假说,也只是灵魂不存在于时间轴中的量子论,似懂非懂模棱两可的东西。 <预言>对事前没有准备的人完全精准,对于事前准备了的人甚至也有八成以上的概率如<预言>所说的一样气绝身亡。 因此,令人恐惧。 仿佛她自己带来了死亡一样。 「——今晚,我能改变命运吗」 绊呼啸着踢开校门。 校园十分狭小。为了能够引进更多的留学生,只能建造低预算的学校。 发现这所学校隐藏的地方时,亚克西亚的正体自然而然也会看见。 切开被雨冲刷的操场,向着玄关踏入一步。 在那儿并列着的是最终没有被用上的鞋柜。 十分安静。 满是尘埃的走廊连细微的雨声都被吸走。是因为亚克西亚的到访么,还是说原本便是这样呢,有些地方带着暗淡的灯光,剩下的便是响起耳鸣样的声音。 「好了,该从那里下手好呢」 自己的任务是诱饵。为了从后门侵入的千寻,必须要把亚克西亚和恰巴两个人引诱过来。 一边考虑,一边用带着泥水的脚踏上走廊。 这个时候。 「——原本我,应该是在这里拿起教鞭的」 浑厚的声音诉说道。 咔噔,咔噔,走廊的前方响起脚步声。 昏暗的校舍中,一个男人的身影走出黑暗,灰色的外套涂满了绘画的颜料站着。 「你……」 「很残酷的事情吧。我不在之后,谁都没有接着继续下去。反正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大家都讨厌。其中还有痛骂我的家伙。可是,本来应该到这里来的学生的事情谁都没有开口提到。对他们来说的话,这所校舍才更重要,学生们是怎样都无所谓的存在」 如同岩石模样的表情没有改变,亚克西亚低声说道。 唯有空气凝结。 耳鸣甚至使电灯的声音也逐渐远去。 直到刚才还是废墟的校舍这一瞬间已然化身为战场。 绊意识到刺穿肌肤的杀气,落下脚后跟,抬起膝盖。这在古武术中是步法的基本。与拳击中踮起脚尖恰恰相反,这是能够最快进行前后左右移动的姿势。 「姐姐如何?」 绊一边警戒脚下,一边询问。 「就在刚才,她把研究转让给了我。两人都不太帮忙花了点时间。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已经早就离开这个地方啦」 亚克西亚的话没有说谎。 「这样么」 绊以目光毫不大意地看着他的五体。 「……真正要说的话,你的『魂』数据化能不能成功,我都不在乎。那种事情随他去」 慢慢靠近距离。 每靠近一步,杀气也从身体成倍地发出。 「可是,为了那种事情伤害姐姐我决不允许」 一边移动,一边开放。右手的手套光芒流走,和泉守兼定的记忆和绊的连接。 亚克西亚的眼睛微微眯细。 「彼此彼此。虽然也想过会变成失败时的保险,不过你的存在本身还是有危险。就在这里断绝烦闷。之后,只要看到了你的尸体,土岐未冬也会放弃所有的抵抗」 亚克西亚抬起还残存着的右边的怪手。这之后的手心正流着证明开放“伤”的鲜血。 相互的距离不到五米。 绊冷静地判断起自己的右臂。只要一跑就会疼的痛感又重返肩膀。恐怕只能全力挥刀三次。挥动第三次的话,就得切到致命的什么地方吧。 这样的话,这三次就能见分晓吗。 还是说,一边延长这三次,一边僵持呢。 (无需考虑) 自己是诱饵。直到千寻解放未冬,拖延时间就行。<夜叉>的“伤”虽然是足以恐惧的能力,不过只要专心在脚下的话,应该可以避开他的攻击。 压低体势。 左手按住刀鞘口,血光流转的右手手套抓住刀柄。 「这次 是居合么」 亚克西亚的声音在走廊回响。 居合。 让对方先手,并随后反制的拔刀术。 即使是亚克西亚,粗心踏入这个居合斩的范围也免不了必杀。所以这是拖延时间最适合的战术。 「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灰色的男人,用毫无情感的声音说到。 「你在等着的是从后门进来的笨蛋小女孩吗?」 「…………」 没有发出声音。 即便如此,瞳孔还是震颤了。 「还是别期待了,那里有恰巴在,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 ——啊啊,当然,这种事情也在预料之中。诱饵成功的几率为五五开,对千寻也说明过了。 然而,预想的事情发生时,绊还是屏住了呼吸。 想象一下。倒在血海中的红发少女。和那个小巷中一样被吃剩下洒落一地的千寻。 只有一瞬的想象就立刻让少年的心产生波澜,染成了别的颜色。 这是——难以想象的,可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刹那,伴随着叫声,刀刃向亚克西亚一闪而过。 少年闯入校门后,千寻数过正好三百个数,然后翻过了后门的围栏。 以凸显制服裙子的方式着地。将狙击枪拉过来,接着微弱的电灯亮光,千寻开始在校园里行动。 目标是直接通向二楼的紧急楼梯。 趁着绊在玄关与敌人周旋的时候,千寻从二楼侵入。应该是这样。多亏有些地方挂着散发出微弱灯光的电灯,视野才得以确保。 一边奔跑在下雨的校园里,千寻一边回想和绊最开始的对话。 『——『魂』的,数据化?那是未冬的研究和亚克西亚的目的?』 『没错』 『也就是,换句话说把人的『魂』做成像计算机资料那样的东西?』 『这样想也可以。从魂成学刚产生的当时就说明这在理论上是可能的。和遗传因子一样。只要能够检测出来,也就应该能够置换成资料』 虽然绊的语气平淡,可是千寻受到的冲击却巨大。 未冬封印了这个也是当然的。这简直就是亵渎神明的研究。甚至连克隆踏入双脚的世界,『魂』的数据化也不应该被认可。 不对,如果认同的话,说不定就会动摇人类的定义。——比如说,记录有『魂』的机器人,结果究竟是人类还是机器人呢。 「…………」 有什么生物的喉咙发出鸣叫。 千寻知道这明显是那个突出脑袋的奇怪东西。这也是绝对没法闯过去的种类。 ……话是这么说,但是为什么。现在的恐惧感十分稀薄。 (唔嗯,这也不对) 摇头。 害怕的事情果然还是会害怕。可是,一想到在和那名少年一起行动,恐惧感就被中和了。 真的不敢相信自己。 虽然不敢相信自己,却不得不承认。绯原·千寻·兰卡斯特对那名冷淡的少年抱有好意。所以,不管是多么细微的事情都行,只要能帮上那名少年,就会去做。 (啊~啊,变成小柏说的那样啦) 千寻一边在头脑中胡思乱想,一边爬上楼梯。 小心翼翼地打开二楼的门,没有感觉到敌人的气息。 (绊那边还算顺利吗?) 思考的同时,千寻走入走廊。 相同的门与窗户的队列,整齐排列着。无论是哪里的学校都是不变的风景。千寻蹑手蹑脚地走着,尽可能不发出足音。 ——找到了。 只有这间教室灯火通明。 千寻悄悄地接近,从污秽的窗户探出头来查看。 桌子和椅子在教室的角落堆积成山,取而代之的是大量复杂的机器和巨大计算机在闪烁明灭。 这些东西的中间,一名年迈的女人一个人站在那里。 「圣母!」 圣母·雅姿莉亚似乎没有听到,千寻转动目光。 她慌张地打开门。即使如此也确认了没有其他人影。 「圣母,这到底……」 千寻抛出疑问。 可是,没有回应。 圣母的眼睛,确实映出了千寻。 可是,她的瞳孔中看不到一切感情色彩。 她不认识千寻。不,不对。这是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简直如同身为人类最重要的东西被完全分离了一样。 「圣……圣母……」 千寻无意识地后退。 这是本能地感到恐惧。虽然是人类的姿态,可是却丧失了人性,面对这样的事情,这是自然而然地反应。 「哎呀哎呀真是可怜啊。连学生都害怕你呀。不过也没办法呐,没有『魂』的肉体不过就是个僵尸而已嘛」 笑声从背后传来。 不可能。 应该已经确认过教室了。 然而,回过身却看到了带着眼罩的青年正在那里嗤笑。不仅如此,青年的右手抓住了挣扎的少女,左手化为狼正垂涎欲滴。 「千寻……小姐……」 「——未冬!」 突然未冬被撞向一旁,动手的青年——恰巴摇晃了下肩膀。在这番诡异到令人难以忍受的景象中,恰巴流着血的右手取出一枚碟片。 「这个老太婆的『魂』现在就在这里面」 pd。 一般超过二十tb的记录媒体。然而,恰巴所展示的与基本规格不一样。 「『魂』的……数据化……」 「对就是那个。稍微有那么点意思对吧。想听听你的感想呢。怎么样?」 笑着的恰巴指向圣母。 这个动作猛地激起了千寻的愤怒。 「你!给我,把那个东西!」 摆好狙击枪—— 恰巴用比她快好几倍的速度跳起。 「什么呀,真是无聊」 左手的狼在空中被举过顶。这是常人的动态视力捕捉不到的神速。 「——那就去死吧」 奸笑声中,狼咬上了千寻的头。 视野,瞬间变暗。 3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绊大吼,从腰间迸发出强力的刀刃。 本来的话,应该心·气·力一致的『斩铁』一击斩断亚克西亚的身体。 可是,这把刀却在凄惨地乱舞。 恐惧。 绊害怕了。 那名少女死掉的光景,凄惨地洒落内脏的姿态。 直到现在,都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恐惧破坏了姿势,破坏的姿势弄乱了刀法。 这样狂乱的居合,伤不了亚克西亚分毫。 随意一跳就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为了不将刀折断,绊光是把这个力道收回来便已竭尽全力。这个瞬间, 嘿——! 翻转用来防御的右手,亚克西亚冲了过来。 这简直就是烙印局屋顶上的重现。 极限速度撕裂着空气,产生真空的声音。 但是,这次绊没能躲开。 被掠过的侧腹,大片血花四散。 由于冲击,尚且年轻的身体被吹了起来。走廊上的尘埃飞舞,弄脏了黑色外套。亚克西亚转向少年更加用力地踢出一脚。 踢击瞄准的是眉间。如果就这样被直击的话,头盖骨 会直接粉碎。 绊蹬起膝盖,挥下刀。。切开敌人的脚踝,勉强挪动一个身位,交错的同时站起来的秘剑之型——! 这是第二击。 决定要做的时候,体内响起被钝击的声音。 右肩和侧腹剧痛游走,觉醒的过度疼痛,让绊处在就要昏厥的关头。 「嘎……混账——!」 连自己都想不到的悲鸣。 即便如此,总算是勉强躲过了亚克西亚的踢击。凭借即将飞走的意识,向后方跳去,拉开距离。虽然在空中呕吐起来,不过还是安稳着地。 距离再一次变成五米。 「样子真难看啊」 亚克西亚招呼道。 「计划唯一的失败就是这里么。这副德行的话,交给恰巴就好了」 声音,传向厚重的地板。 「……嘎……哈……」 绊垂着头,吐出紊乱的气息,听着这些话。 仅用了一击,就将外套下侧腹的肉给割裂了。再稍微深一些的话,连白色的肋骨都会露出来。 ……简直就是战车。 绊重新体会到了敌人的可怕。 他的手脚,全都有大炮般的重量。身体是钢铁。技巧也自成一派练到极致。甚至在二百三十五次重复的模拟后都不足以得出一个结果。 「有什么感觉?土岐绊」 一步接着一步,不容置疑,亚克西亚正在接近。 走廊上,细小的尘埃飞舞。 「全部结束后,我也会体验你的死亡。死了之后会变成什么,你的话应该知道的吧?」 即使知道。 直到被烙印局保护起来——直到能够制御“伤”时,绊已经看过了各式各样的过去。每当触碰这把刀,就连这把刀斩杀的对手的死亡,绊都能感同身受。然而,不这样的话连活下去都做不到。 为了活下去,绊已经死了不知道几十次还是几百次了。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终于活了下来。 可是。 「……我说过……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 缓慢地,绊抬起脸。 「我过来……只不是……再做一遍九年前的事情」 「九年前?」 亚克西亚的眉间遮上了一层薄薄的疑惑。 「我是“伤”之持有者……是烙印局的搜查官……杀了无数杀了人的人……」 一面感受从喉咙深处涌上的鲜血的味道,绊一面低语。 刀锋传出鸣叫的声音。 「但是……姐姐还是九年前的样子。她或许是<无名的七人>……和九年前一样……」 没有想要再见。 但是,如果保护九年前的姐姐的话,自己或许就不会持有着这样的东西了。 救了自己的五个人也,一定会高兴吧。 『全都死掉了对吧。除了绊以外的其他人都死了,连那五个人也是——我的父亲和母亲也是,为了救绊而死掉了对吧。可是,都做到这种程度了,绊却没有变得幸福不是太奇怪了吗』 那个红发的少女说了这样的话。 但是,说实话,幸福还是不幸,绊搞不清楚。九年间,那种生活对他十分遥远,感觉早已麻痹。可是,姐姐的话,应该还能好好的生活。大概,就算是九年前的自己的话,也会为此感到高兴。然后,和那个少女一起的话,一定会让姐姐变得幸福。 所以。 所以,只有那两人。 「……呀!」 随心所欲地挥动起刀。 第三击。 踏出脚步的这一刀,如今已经不带任何迷茫。 比亚克西亚的直觉还要迅速,从下方而来的刀刃裹挟着风声。浅浅地从男人胸口切到左肩,划向天空。 …………! 听到了,声音。 致命的,哪里坏掉的声音。 剧痛如漩涡卷噬,焦灼眼球,灼烧大脑。 那又如何。 只用一只手。右手只要帮忙就行了。就算是以生命为代价,也要用这种借来的东西把那两个人救出来,到底有什么不行的——! 「你……给我滚开!!!」 「……你这家伙……」 亚克西亚踩出脚。 挥起怪手,向绊的胸口刺出。 比他还要快——! 浮现在头脑中,的轨迹数为一百又三十二。 检索。最快的动作。最快的攻击。 从手套溢出鲜血,划过刀刃弄脏地板。 刀刃和怪手,再一次在这个废校的走廊撞击。 ——视野变黑的一瞬间。 千寻就如同翻滚一样,踉跄着将自己的身体向前抛出。 即便如此,灼热感还是在背部游走。狼牙咬碎了制服的背部,少女的脖子染上朱红色。 「哎呀,不错的反射神经」 恰巴笑了。 从心底诧异的笑容。 千寻跪在地上用肩膀撑住的狙击枪,恰巴好奇地打量着。对他来说,气动狙击枪这种程度的东西,或许只要看到发射就能躲开来吧。就算能够直击,说到底这也只是空气枪。只要不打中眼球就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千寻一点也不害怕。 翻滚的方向是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位置。 这样做,才能去守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定睛看的话,千寻还带着优雅的微笑。 「久等了,骑兵队抵达啦」 「为什么……千寻小姐会……」 未冬露出疑惑的目光。 眼前的光景令人难以相信。 在那儿的,是只有说过半天话交情的友人。对方是发誓不会再让千寻见到第二次的人。 「来迎接你了。绊也一起」 然后少女笑了。如同勇猛的女骑士一样的微笑。 「绊……他……」 未冬的声音颤抖了。 「不管是事故的事情,还是未冬的研究我都听说过了。未冬杀了我父亲和母亲的意思也是。但是呢,我还是有想说的话」 深吸一口气,千寻明确的说出来。 「我想见未冬哟」 这句话有些太过直接,导致未冬有些晃眼。 「但是……我是……<无名的七人>中……圣母也……」 「行啦。我说过我知道了吧。那种事情就随它去吧。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况且,也和那个绷着脸的笨蛋约定好了。……要去吃戚风蛋糕」 最后叽叽咕咕的低语后,千寻把意识放回恰巴身上。 「在那里悄悄说些什么呢?」 恰巴感觉十分无聊的闭上单眼。虽然因为另一只眼睛带着眼罩,结果两只眼睛都闭上了,但是取而代之,左手上的狼传来不断磨牙的声音。 「『魂』的数据化还不知道有没有完全,土岐未冬还是必要的。何况你也有些碍眼」 没有将视线从青年身上移开,千寻小声地询问未冬。 「……圣母她没关系吧?」 「只要碟片还在的话,『魂』就能回来。但是……」 未冬的表情暗淡下去。为了制止亚克西亚对她的盘问,圣母主动站出来代替。 「嗯。——那样的话,谁 会输给这样的家伙啊!」 千寻扣下狙击枪的扳机,大喊道。 然后。 理所当然的被避开了。 「笨蛋么!」 哒哒哒,地板墙壁天花板持续发出悲鸣。 千寻以前从没有见过这样移动的人。追逐未冬时的巷子中,仿佛忘记重力的存在,爬上墙壁以之字形活蹦乱跳的魔物。 「马塔力!」 狼的名字。狼牙闪光。 一瞬间,千寻感到了死亡。 可是,狼牙只是擦过千寻的腰。 「……嘁!」 腰之后是手,手之后是大腿,大腿之后是肩膀,制服一次又一次的被切开,红色的鲜血喷涌而出。 「千寻!」 「别靠近!」 这家伙,在戏弄自己 特意只割破皮肤来感到兴奋 (但是,这样的话——) 我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的! 千寻的<烙印>滑上腰间别着的小箱子上。 这是从纱代那里拿来的东西。使用的方法也在那里学会了。辨识了<烙印>的小箱子打开盖子,千寻的手朝其底部落下。 「未冬,闭上眼睛塞住耳朵——!」 闪光音响弹——震撼弹! 撞击地面的瞬间,强烈的闪光和声音铺洒在教室中央! 4 亚克西亚的怪手和绊的刀刃仿佛有磁力吸引一般,无数次冲撞在一起。 压制一切的怪手。 切开其猛击的刀刃。 无止境的,无限持续般,两人在空中崩散火花。 ——一眼看上去两边均势。 可是,实际上绊这一方是压倒性的不利。 亚克西亚的攻击是随意而纯粹的暴力,而绊的防御是极其纤细的神技。角度只要偏差一度,时间只要慢一秒,刀就会立即折断,绊也会因而丧命。 如此走钢丝般的冒险,少年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几十回合。 右手早就超过了极限。 过度使用的大脑几乎就要烧成废人。 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绊还在挥刀。 「唔哦哦哦哦哦!」 吼叫起来。冷澈的刀客旁,一丝微尘也没有残留。 亚克西亚的手第三次奔走。 要说单纯的速度,绊在其之上数倍。那是对眉间、喉咙、胸口的三次突击。 「啊啊啊!」 这样的话,也要挥动三次刀刃。 三次的突击都被薄薄的刀刃给防了下来。 不仅如此——刀刃就这样反转,画出一道螺旋,逼近亚克西亚的脖颈。 「————!」 亚克西亚狼狈地用左手的义手挡住。 澄澈的声音响起,钢铁的义手从手腕上跳出。 这也是,烙印局屋顶上的再现。 可是,少年哪里还有剩余的力气。 这个“伤”本来就不是战斗向的。即便偶然得到了无数达人经手的刀,但是少年的身体无论是哪里都和普通人没有两样。 这个气魄,在烙印局时简直形同两人。 比谁都想要决定战斗趋势的强烈意志。 和守破离还有借来的东西没有关系。如果这个意志有实物的话,思念就能通过技术改变命运。现在更是要,借助少年的技术,通向辉煌的命运。 (要改变什么……!) 亚克西亚的表情寄宿着苦涩。 因为有技术,这名少年才没有那样的意志。因此,在烙印局才被击败。可是,如今少年释放出骇人的意志。而且,还是带着这种意志,放出搏命般每一击。 「……砍到了么!」 满身疮痍的少年又刮起一道剑风。 「……啧!」 施加力道的地方是在怪手根部的部分。即便如此肌肤还是渗出鲜血。这是如此沉重的一击。肩膀的骨头粉碎,肌肉断裂,可是为什么还能打出这样的一击。 看向嘎吱作响的怪手的表情扭曲了,亚克西亚再一次挥起怪手。 可是。 这次挥动前就被切开。 抓住这次时机,少年再一次提升速度。亚克西亚的攻击在少年预想的构图之中,向着势均力敌的势头改变。 ——的轨迹,二百又八。 「……徒劳的事情……能做到吗!」 少年连自己的吼叫都没有意识到。 连正经地呼吸空气都没有,每打出一击,身体中就有某处坏掉,即便如此还是重复,迸发出刀刃。 只是,想着。 拼命抓住操纵杆的姐姐的脸。 哭得乱七八糟的红发少女。 啊啊是啊。 这不是,一样的吗。 和在那场事故中,救了自己的五人一样吗。 自己的内在,有什么东西正在成熟。 ——的轨迹,四百又五十一。 成熟的想法令的速度有了飞跃性的提升。 其正体,如今,绊已经知道了。 自己盖上了盖子。怨恨起直到失去性命都要救助自己的五人——怨恨起那位老人。如果不做那种事情,不活着那么辛苦就好了。变成“伤”之持有者也是,也不会被叫成怪物了。 这样的想法,多么幼稚。 绊渗出苦笑。 他们来救助的理由现在才弄清楚。 因为不想白费。无论是技术还是知识,为了传达所有的想法。自己以外有谁得到幸福的话,感到能在这里死去就太好了,不是能够舒心了吗。 ——的轨迹,一千二百又八十五。 「……所以……徒劳的事情……能做到吗!」 全力,挥刀。 他的动作停不下来。 就算手腕折断,身体撕裂也不会停下。 (这样的话……!) 亚克西亚做出决意。 这样的话,无论是少年的命还是力气,什么都可以必须要一击击破。 要说是“伤”的强弱,倒不如换句话说是内心的强弱。那个爆炸以来,亚克西亚陷入泥沼中也要活下去的这份意志,不输于任何人。 怪手充满了力量。 神经融合、一体化,肌肉细胞一个个的膨胀开。 这是王牌。 亚克西亚隐藏的一手。 以亚音速的速度贯穿复合装甲的『魔之一刺』。 一边相互猛击,亚克西亚一边寻找施放这一击的机会。 绊也在一直寻找致命一击的瞬间。 突然,从楼上爆发出的强烈声音和闪光铺洒开来。 「————!」 这一瞬间,那个<语言>穿过绊的脑海。 『谁都不在的夜间校舍。没有一丝伤痕但尘埃遍布的走廊』 『在那里,绊君的心脏被贯穿死了』 (——即便如此!) 绊在心底叫喊。 与此同时,绊和亚克西亚都放出了自己全神贯注的得意一击——! 5 席卷整个教室的光音中,恰巴失声笑了。 (真是孩子气啊) 青年连一点痛痒都感觉不到。闪光音响弹,到现在为止不知道有多少次机会。 这一次,青年的视觉和听觉都被遮断了。 虽然不像亚克西 亚的“伤”那样,但是恰巴的“伤”也擅长肉体的操作。对于过剩的刺激,可以做到关闭感觉这样的事情。 然后,就是这样的状态,要搜索那名少女也足够了。马塔力值得夸耀的嗅觉和视觉一样敏锐。就不戏弄这个孩子了,这次就抹断她的脖子。 真是愚蠢。 那种东西即使一点也对自己有所期望吗。早点下手,回到亚克西亚大人的身边吧。那个少年不是由自己诛杀有些不爽。 恰巴用鼻子发出声音哼了一声。 仅靠这样就找到了她藏身的地方。 恰巴的身体浮了起来。 只是膝盖屈伸就跳起几米,朝着千寻的味道飞去。 眼看就要到她的跟前,千寻拿着的举起枪朝向上方。 「…………!」 嘭! 刹那,恰巴撞上天花板,在窗户的旁边着地。 可是横祸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突然间,教室中降下水,仅仅一瞬间,恰巴的鼻子就失去了嗅觉。 (竟然……朝着自动灭火器射击?) 怎么可能……击中那么精准的地点,在这样的的闪光当中! 「因为……我看得见!」 闪光中断后,恰巴猛地睁开眼睛,千寻正朝着他突击。 「只要看过了配置……仅凭记忆,不管多小的目标都能击中!」 没错,这种程度的事情不可能做不到。 十米外的零点五毫米。我可是在三年里,一直持续打这样的靶子! 撞上恰巴的腰,千寻就这样向窗户跳去。 在体格上,恰巴也是身材矮小的人。 只要抓住空隙,就和普通人没有两样。 两个人的身体撞在一起,打破教室的窗户。就这样,从窗户落下。 「千寻!」 背后,听到了未冬的喊叫。 但是,这是如今唯一的胜机。 「即使你的速度再怎么快……」 落下后装弹的动作一气呵成,千寻将狙击枪指向青年的太阳穴。 「即使你的力量再怎么强……」 不只是指向,而是对准太阳穴。 「……在空中,这种距离也是没法避开的吧!」 咚! 零距离,狙击枪的子弹在恰巴的太阳穴炸裂。 6 后背,与操场发生剧烈冲撞。 「————!」 喘不上气。剧痛,就像针扎一样,从背后贯穿至头顶。大概断了几根肋骨。 「……咕……啊」 即便如此,受了这点程度的伤,千寻还是暗自感谢。要不是雨水让地面变得柔软的话,折断的骨头或许会刺穿内脏。 撑起沾满泥水的身体,恰巴正昏倒在一旁。 就算是“伤”之持有者,生理机能也没变。那种至近距离被气动狙击枪打到,肯定会引起脑震荡。 慢慢巡视周围。 刚好是在玄关前。目光移至鞋柜前方的走廊时,千寻止住了呼吸。 ——两人,正站着不动。 绊的刀贯穿了亚克西亚的胸口。 亚克西亚的怪手贯穿了绊的胸口。 就这样,谁都没动。 就像是变成了石像之类的东西。 「……问,一个问题」 沉重的声音爬上走廊。 「知道我是瞄准心脏的吗?」 「知道。也知道那样会死」 因为知道,所以干脆舍弃了防御。 因为这是从那五个人借来的性命。用借来的性命救下姐姐和千寻的话,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是吗」 他也知道要舍身。 对于那丝毫无防备的攻击,亚克西亚犹豫了。 这份犹豫让『魔之一刺』的准心产生了偏离。 「自己,就是被贯穿心脏也不会即死啊。<夜叉>的“伤”能够通过动脉制御血液流动」 所以,他产生了绊也有同样能力的错觉。 自己“伤”的强大反而勒死了自己。 正是由于自己的强大,才会对他人产生一样强大的过大评价。不对错了,正是由于被少年的气魄围追堵截,才会让错觉带上现实的味道。接着,绊的突击,那一瞬间攻击了五次,切断了与心脏相连的所有大动脉。 响起割裂的声音,亚克西亚的手指被拔了出来。 (啊——!) 千寻遮住嘴角。 胸口被贯穿的景象,千寻没有看错。 亚克西亚的怪手把绊的腋下剜掉一大块,他的胸口也是这样。 不用说,肯定是重伤。 少年的上体忽然倾倒。 「——绊!」 就在他要倒下的时候,千寻急忙跑过去。忍住背上四处的疼痛,从后面抱住绊。 千寻愕然了。 只是抱住了他,千寻的制服就被血染透。虽然千寻自己也出了些血,不过根本比不上这。 「绊……绊」 「——没问题。姐姐呢?」 「嗯,嗯。没事」 对千寻的话点了下头,少年向脚下集中力量。 然后,朝亚克西亚问道。 「没有即死的话,杀了我绰绰有余吧。为什么没杀?」 「那才是没意义的事情。我的存在是为了复仇,只要不是为了那个,再怎么样的行为都不过是徒劳」 这个名为亚克西亚的男人到最后都忠实着自己的行动理念。虽然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可是相反的,除此以外的任何一个行动都不会去做。 「只是……如果,想要报答这份恩情的话,就拜托你了」 有什么东西从亚克西亚的外套掉落下来。 像是孩子刨削的扭曲的木质三角尺。 「还有……能带我看一看死亡吗」 「……」 绊沉默着拾起三角尺。 黑色的手套上,的血光流转。 可是。 「……什么都」 绊摇起头。 「这个三角尺里,没有残留你的记忆。不仅是临死前的,是什么都没有,全都被染成了你的愤怒」 「呼……」 两只脚站立着,好像感到很无趣似的,男人叹了口气。 叹气的同时,男人断气了。 如岩石般的脸上,到死都没有一丝的震惊。 7 看到千寻从窗户落下,未冬飞奔出教室。 拼命奔跑到这个程度,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因为现在还残留着冷冻睡眠的后遗症,因此无法快跑的脚纠缠在一起,即使如此还是两步并作一步的跑下楼梯。 绕过走廊,跑向玄关。 临近时,未冬停住脚步。 三个人影站在那儿。 男的已经气绝,少年被千寻的手搀扶着。 看见那个少年的瞬间, 「……绊、绊」 声音,由于呜咽而颤抖。 少年背过虚弱的面容——但是确确实实地举起了手。 接着,装作尽可能平静的声音,然后。 「欢迎回来,姐姐」 如此说道。 校舍外,如今还在下着雨。 淅淅沥沥地降下的雨声,不正是祝福的声音吗,千寻有种这样的感觉。 至此——事件宣告结束。 『终章』 午后,绊在雨水敲击窗户的声音中睁开眼睛。 病房里被染成了清一色的柔和白色。 这是和烙印局长期合作的医院。绊负伤的地方不说身体外侧,甚至都波及到了内脏的各个地方,担任高度先进医疗的职工来治疗也需要三天才能恢复意识。送进医院的当时要说绝望都可以,才需三天或许可以说是幸运的。 这三天里世界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 可是,这些改变对绊来说无所谓。即使研究被冻结指定、烙印局的人员大幅度变更、对“伤”之持有者的眼光还是没能改变。如今度过的日子,和与之相同的日子还要继续下去。 即便如此, 「……起来了吗,绊」 呼唤他的声音,是至今都没有的东西。 「姐姐吗」 略微歪着头,衣着修女服的未冬微笑着。 剥好的苹果轻轻地递向床边。 「被比自己还要大的男孩子叫姐姐有种奇怪的感觉呢」 「用别的叫法比较好吗?」 「唔嗯,姐姐就行。但是……其他人在的时候叫法还是考虑一下比较好呢。假装成妹妹的话就叫未冬、假装成其他人的话就叫小未吧」 未冬按住嘴角窃笑起来。 虽然还是很少,不过最近未冬像这样的笑容逐渐增多起来。 符合十五岁少女的笑容。 「今天呢,<空色紫阳花>——不对,圣母·雅姿莉亚的康复训练也开始了」 「是吗」 『魂』数据化后的后遗症也侵蚀了圣母·雅姿莉亚的身体。现在,由于圣母本人申请,未冬正在为康复训练做帮忙的修女。 「从明天开始,就会不太常来了。不会寂寞吗?」 「别说傻话」 少年扭开脸。 一边看着窗户上映照出的少年的脸,未冬一边问起别的事情。 「不去和千寻小姐见面吗?」 「没必要」 「还是不想连累她?」 「…………」 「千寻小姐听到的话,一定会气得说些笨笨的话吧」 啊啊,没错。 那家伙就是这样的家伙。 对人说别乱来之类的话,其实自己才是最乱来的。虽然的确是比绊要早退院,不过就算这样应该也住了一周的院。圣母也包含在内的事后处理由烙印局来做,可是最让绊焦躁不安的事态并不是这些。 进行事后处理时,亚克西亚在的废校被夷平,变成了空地。恰巴被送入了烙印局的特别监狱。恐怕不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了。 「呐,绊」 未冬再一次呼唤。 「我觉得不是可以再做得更好些吗」 「确实啊」 「自己一个人东奔西走的话,我觉得不是可以再接受些什么好的东西吗」 姐姐指的是怎样的事情呢。 是这次的事件吗。 还是说,是九年前的飞机事故呢。 亦或是,其他的——每一个事情呢。 「或许是这样」 少年点头。 至少,不是没有带着这样生硬感觉结束吗。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说了招致最坏结果的我,谁都不应该见面的话」 一说完,未冬就朝着绊微笑起来。 「即便这样,我果然还是觉得再见你一面太好了。——所以,千寻小姐也是,想要祝贺这个事情哟」 就这样静静地说完。 少年——直到最后都看向一旁。 暑假已经开始了。 梅雨季节总算是结束了,忧郁的期末考试也告一段落后,千寻被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在出学校的上坡处,积雨云涌现出来。擦拭掉冒出的汗水后,凉爽的风也吹了过来。 「啊—。结束了结束了」 「嗯,千寻你直接进暑假连我都想象不到呢」 在旁边走着的伸子忽然伸出头来看着千寻。不仅如此,还自顾自地嗯嗯几声做了微妙的心得。 「什么意思啊,小柏」 「什么,我很高兴哦。一星期没来学校的千寻什么补习都不需要,直接进入暑假,这已经可以摆上吉尼斯记录级别的奇迹盛宴了。彗星降下后恐龙全灭,这之后就是哺乳类的天下的话,就再来一发彗星降下吧的感觉呢」 「行啦,闭嘴」 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侧腹。 一吐出空气,伸子就软弱无力起来。 「切,我还算是担心你了哟。入院以来,千寻,你发呆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啊,嗯……那个,还真谢谢你呢」 摆出复杂的表情,千寻抚摸起枪袋的表面。 并不是在发呆,千寻是在生气。 那个少年。 圣母嘱咐的人变成了未冬后,虽然去了女子学院的教会好几次,不过结果都没有再和绊相遇。 (至少,见一下面也没问题吧) 「啊咧,怎么了?」 「嗯,没事」 说完,千寻别开脸。这样做,啊,这是那家伙的习惯,她这样注意到。不过才相处了五天时间,就被染上奇妙的习惯。 这件事情更让千寻生气了。 怒气腾腾的生气后,在巴士停靠点分别,乘上了自动公交。 在入口处按下<烙印>,坐在椅子上,景色流转。 古老的住宅和崭新的城镇并列交错着流过。 这个景色由于红灯停止的时候,道路的一角——千寻忽然看见了。 古旧的,小小的公园里站立的身影。 「咦」 千寻慌张地打开窗户。 「——绊!」 人影一瞬间抬起脸,看向这边。 信号灯转变。 巴士驶出。 转瞬间少年就看不见了。 但是,只需要这样,千寻的怒气就消除了。 自己也真是笨蛋,心自然地跳动起来。 (真是,笨蛋) 千寻在心中低语,苦笑起来。 从仍旧开着的窗户吹进来风摇曳着,让千寻的红发飘动起来。 夏天的风。 包含着再会预感的风。 午后,绊在雨水敲击窗户的声音中睁开眼睛。 病房里被染成了清一色的柔和白色。 这是和烙印局长期合作的医院。绊负伤的地方不说身体外侧,甚至都波及到了内脏的各个地方,担任高度先进医疗的职工来治疗也需要三天才能恢复意识。送进医院的当时要说绝望都可以,才需三天或许可以说是幸运的。 这三天里世界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 可是,这些改变对绊来说无所谓。即使研究被冻结指定、烙印局的人员大幅度变更、对“伤”之持有者的眼光还是没能改变。如今度过的日子,和与之相同的日子还要继续下去。 即便如此, 「……起来了吗,绊」 呼唤他的声音,是至今都没有的东西。 「姐姐吗」 略微歪着头,衣着修女服的未冬微笑着。 剥好的苹果轻轻地递向床边。 「被比自己还要大的男孩子叫姐姐有种奇怪的感觉呢」 「用别的叫法比较好吗?」 「唔嗯,姐姐就行。但是……其他人在的时候叫法还是考虑一下比较好呢。假装成妹妹的话就叫未冬、假装成其他人的话就叫小未吧」 未冬按住嘴角窃笑起来。 虽然还是很少,不过最近未冬像这样的笑容逐渐增多起来。 符合十五岁少女的笑容。 「今天呢,<空色紫阳花>——不对,圣母·雅姿莉亚的康复训练也开始了」 「是吗」 『魂』数据化后的后遗症也侵蚀了圣母·雅姿莉亚的身体。现在,由于圣母本人申请,未冬正在为康复训练做帮忙的修女。 「从明天开始,就会不太常来了。不会寂寞吗?」 「别说傻话」 少年扭开脸。 一边看着窗户上映照出的少年的脸,未冬一边问起别的事情。 「不去和千寻小姐见面吗?」 「没必要」 「还是不想连累她?」 「…………」 「千寻小姐听到的话,一定会气得说些笨笨的话吧」 啊啊,没错。 那家伙就是这样的家伙。 对人说别乱来之类的话,其实自己才是最乱来的。虽然的确是比绊要早退院,不过就算这样应该也住了一周的院。圣母也包含在内的事后处理由烙印局来做,可是最让绊焦躁不安的事态并不是这些。 进行事后处理时,亚克西亚在的废校被夷平,变成了空地。恰巴被送入了烙印局的特别监狱。恐怕不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了。 「呐,绊」 未冬再一次呼唤。 「我觉得不是可以再做得更好些吗」 「确实啊」 「自己一个人东奔西走的话,我觉得不是可以再接受些什么好的东西吗」 姐姐指的是怎样的事情呢。 是这次的事件吗。 还是说,是九年前的飞机事故呢。 亦或是,其他的——每一个事情呢。 「或许是这样」 少年点头。 至少,不是没有带着这样生硬感觉结束吗。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说了招致最坏结果的我,谁都不应该见面的话」 一说完,未冬就朝着绊微笑起来。 「即便这样,我果然还是觉得再见你一面太好了。——所以,千寻小姐也是,想要祝贺这个事情哟」 就这样静静地说完。 少年——直到最后都看向一旁。 暑假已经开始了。 梅雨季节总算是结束了,忧郁的期末考试也告一段落后,千寻被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在出学校的上坡处,积雨云涌现出来。擦拭掉冒出的汗水后,凉爽的风也吹了过来。 「啊—。结束了结束了」 「嗯,千寻你直接进暑假连我都想象不到呢」 在旁边走着的伸子忽然伸出头来看着千寻。不仅如此,还自顾自地嗯嗯几声做了微妙的心得。 「什么意思啊,小柏」 「什么,我很高兴哦。一星期没来学校的千寻什么补习都不需要,直接进入暑假,这已经可以摆上吉尼斯记录级别的奇迹盛宴了。彗星降下后恐龙全灭,这之后就是哺乳类的天下的话,就再来一发彗星降下吧的感觉呢」 「行啦,闭嘴」 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侧腹。 一吐出空气,伸子就软弱无力起来。 「切,我还算是担心你了哟。入院以来,千寻,你发呆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啊,嗯……那个,还真谢谢你呢」 摆出复杂的表情,千寻抚摸起枪袋的表面。 并不是在发呆,千寻是在生气。 那个少年。 圣母嘱咐的人变成了未冬后,虽然去了女子学院的教会好几次,不过结果都没有再和绊相遇。 (至少,见一下面也没问题吧) 「啊咧,怎么了?」 「嗯,没事」 说完,千寻别开脸。这样做,啊,这是那家伙的习惯,她这样注意到。不过才相处了五天时间,就被染上奇妙的习惯。 这件事情更让千寻生气了。 怒气腾腾的生气后,在巴士停靠点分别,乘上了自动公交。 在入口处按下<烙印>,坐在椅子上,景色流转。 古老的住宅和崭新的城镇并列交错着流过。 这个景色由于红灯停止的时候,道路的一角——千寻忽然看见了。 古旧的,小小的公园里站立的身影。 「咦」 千寻慌张地打开窗户。 「——绊!」 人影一瞬间抬起脸,看向这边。 信号灯转变。 巴士驶出。 转瞬间少年就看不见了。 但是,只需要这样,千寻的怒气就消除了。 自己也真是笨蛋,心自然地跳动起来。 (真是,笨蛋) 千寻在心中低语,苦笑起来。 从仍旧开着的窗户吹进来风摇曳着,让千寻的红发飘动起来。 夏天的风。 包含着再会预感的风。 午后,绊在雨水敲击窗户的声音中睁开眼睛。 病房里被染成了清一色的柔和白色。 这是和烙印局长期合作的医院。绊负伤的地方不说身体外侧,甚至都波及到了内脏的各个地方,担任高度先进医疗的职工来治疗也需要三天才能恢复意识。送进医院的当时要说绝望都可以,才需三天或许可以说是幸运的。 这三天里世界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 可是,这些改变对绊来说无所谓。即使研究被冻结指定、烙印局的人员大幅度变更、对“伤”之持有者的眼光还是没能改变。如今度过的日子,和与之相同的日子还要继续下去。 即便如此, 「……起来了吗,绊」 呼唤他的声音,是至今都没有的东西。 「姐姐吗」 略微歪着头,衣着修女服的未冬微笑着。 剥好的苹果轻轻地递向床边。 「被比自己还要大的男孩子叫姐姐有种奇怪的感觉呢」 「用别的叫法比较好吗?」 「唔嗯,姐姐就行。但是……其他人在的时候叫法还是考虑一下比较好呢。假装成妹妹的话就叫未冬、假装成其他人的话就叫小未吧」 未冬按住嘴角窃笑起来。 虽然还是很少,不过最近未冬像这样的笑容逐渐增多起来。 符合十五岁少女的笑容。 「今天呢,<空色紫阳花>——不对,圣母·雅姿莉亚的康复训练也开始了」 「是吗」 『魂』数据化后的后遗症也侵蚀了圣母·雅姿莉亚的身体。现在,由于圣母本人申请,未冬正在为康复训练做帮忙的修女。 「从明天开始,就会不太常来了。不会寂寞吗?」 「别说傻话」 少年扭开脸。 一边看着窗户上映照出的少年的脸,未冬一边问起别的事情。 「不去和千寻小姐见面吗?」 「没必要」 「还是不想连累她?」 「…………」 「千寻小姐听到的话,一定会气得说些笨笨的话吧」 啊啊,没错。 那家伙就是这样的家伙。 对人说别乱来之类的话,其实自己才是最乱来的。虽然的确是比绊要早退院,不过就算这样应该也住了一周的院。圣母也包含在内的事后处理由烙印局来做,可是最让绊焦躁不安的事态并不是这些。 进行事后处理时,亚克西亚在的废校被夷平,变成了空地。恰巴被送入了烙印局的特别监狱。恐怕不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了。 「呐,绊」 未冬再一次呼唤。 「我觉得不是可以再做得更好些吗」 「确实啊」 「自己一个人东奔西走的话,我觉得不是可以再接受些什么好的东西吗」 姐姐指的是怎样的事情呢。 是这次的事件吗。 还是说,是九年前的飞机事故呢。 亦或是,其他的——每一个事情呢。 「或许是这样」 少年点头。 至少,不是没有带着这样生硬感觉结束吗。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说了招致最坏结果的我,谁都不应该见面的话」 一说完,未冬就朝着绊微笑起来。 「即便这样,我果然还是觉得再见你一面太好了。——所以,千寻小姐也是,想要祝贺这个事情哟」 就这样静静地说完。 少年——直到最后都看向一旁。 暑假已经开始了。 梅雨季节总算是结束了,忧郁的期末考试也告一段落后,千寻被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在出学校的上坡处,积雨云涌现出来。擦拭掉冒出的汗水后,凉爽的风也吹了过来。 「啊—。结束了结束了」 「嗯,千寻你直接进暑假连我都想象不到呢」 在旁边走着的伸子忽然伸出头来看着千寻。不仅如此,还自顾自地嗯嗯几声做了微妙的心得。 「什么意思啊,小柏」 「什么,我很高兴哦。一星期没来学校的千寻什么补习都不需要,直接进入暑假,这已经可以摆上吉尼斯记录级别的奇迹盛宴了。彗星降下后恐龙全灭,这之后就是哺乳类的天下的话,就再来一发彗星降下吧的感觉呢」 「行啦,闭嘴」 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侧腹。 一吐出空气,伸子就软弱无力起来。 「切,我还算是担心你了哟。入院以来,千寻,你发呆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啊,嗯……那个,还真谢谢你呢」 摆出复杂的表情,千寻抚摸起枪袋的表面。 并不是在发呆,千寻是在生气。 那个少年。 圣母嘱咐的人变成了未冬后,虽然去了女子学院的教会好几次,不过结果都没有再和绊相遇。 (至少,见一下面也没问题吧) 「啊咧,怎么了?」 「嗯,没事」 说完,千寻别开脸。这样做,啊,这是那家伙的习惯,她这样注意到。不过才相处了五天时间,就被染上奇妙的习惯。 这件事情更让千寻生气了。 怒气腾腾的生气后,在巴士停靠点分别,乘上了自动公交。 在入口处按下<烙印>,坐在椅子上,景色流转。 古老的住宅和崭新的城镇并列交错着流过。 这个景色由于红灯停止的时候,道路的一角——千寻忽然看见了。 古旧的,小小的公园里站立的身影。 「咦」 千寻慌张地打开窗户。 「——绊!」 人影一瞬间抬起脸,看向这边。 信号灯转变。 巴士驶出。 转瞬间少年就看不见了。 但是,只需要这样,千寻的怒气就消除了。 自己也真是笨蛋,心自然地跳动起来。 (真是,笨蛋) 千寻在心中低语,苦笑起来。 从仍旧开着的窗户吹进来风摇曳着,让千寻的红发飘动起来。 夏天的风。 包含着再会预感的风。 午后,绊在雨水敲击窗户的声音中睁开眼睛。 病房里被染成了清一色的柔和白色。 这是和烙印局长期合作的医院。绊负伤的地方不说身体外侧,甚至都波及到了内脏的各个地方,担任高度先进医疗的职工来治疗也需要三天才能恢复意识。送进医院的当时要说绝望都可以,才需三天或许可以说是幸运的。 这三天里世界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 可是,这些改变对绊来说无所谓。即使研究被冻结指定、烙印局的人员大幅度变更、对“伤”之持有者的眼光还是没能改变。如今度过的日子,和与之相同的日子还要继续下去。 即便如此, 「……起来了吗,绊」 呼唤他的声音,是至今都没有的东西。 「姐姐吗」 略微歪着头,衣着修女服的未冬微笑着。 剥好的苹果轻轻地递向床边。 「被比自己还要大的男孩子叫姐姐有种奇怪的感觉呢」 「用别的叫法比较好吗?」 「唔嗯,姐姐就行。但是……其他人在的时候叫法还是考虑一下比较好呢。假装成妹妹的话就叫未冬、假装成其他人的话就叫小未吧」 未冬按住嘴角窃笑起来。 虽然还是很少,不过最近未冬像这样的笑容逐渐增多起来。 符合十五岁少女的笑容。 「今天呢,<空色紫阳花>——不对,圣母·雅姿莉亚的康复训练也开始了」 「是吗」 『魂』数据化后的后遗症也侵蚀了圣母·雅姿莉亚的身体。现在,由于圣母本人申请,未冬正在为康复训练做帮忙的修女。 「从明天开始,就会不太常来了。不会寂寞吗?」 「别说傻话」 少年扭开脸。 一边看着窗户上映照出的少年的脸,未冬一边问起别的事情。 「不去和千寻小姐见面吗?」 「没必要」 「还是不想连累她?」 「…………」 「千寻小姐听到的话,一定会气得说些笨笨的话吧」 啊啊,没错。 那家伙就是这样的家伙。 对人说别乱来之类的话,其实自己才是最乱来的。虽然的确是比绊要早退院,不过就算这样应该也住了一周的院。圣母也包含在内的事后处理由烙印局来做,可是最让绊焦躁不安的事态并不是这些。 进行事后处理时,亚克西亚在的废校被夷平,变成了空地。恰巴被送入了烙印局的特别监狱。恐怕不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了。 「呐,绊」 未冬再一次呼唤。 「我觉得不是可以再做得更好些吗」 「确实啊」 「自己一个人东奔西走的话,我觉得不是可以再接受些什么好的东西吗」 姐姐指的是怎样的事情呢。 是这次的事件吗。 还是说,是九年前的飞机事故呢。 亦或是,其他的——每一个事情呢。 「或许是这样」 少年点头。 至少,不是没有带着这样生硬感觉结束吗。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说了招致最坏结果的我,谁都不应该见面的话」 一说完,未冬就朝着绊微笑起来。 「即便这样,我果然还是觉得再见你一面太好了。——所以,千寻小姐也是,想要祝贺这个事情哟」 就这样静静地说完。 少年——直到最后都看向一旁。 暑假已经开始了。 梅雨季节总算是结束了,忧郁的期末考试也告一段落后,千寻被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在出学校的上坡处,积雨云涌现出来。擦拭掉冒出的汗水后,凉爽的风也吹了过来。 「啊—。结束了结束了」 「嗯,千寻你直接进暑假连我都想象不到呢」 在旁边走着的伸子忽然伸出头来看着千寻。不仅如此,还自顾自地嗯嗯几声做了微妙的心得。 「什么意思啊,小柏」 「什么,我很高兴哦。一星期没来学校的千寻什么补习都不需要,直接进入暑假,这已经可以摆上吉尼斯记录级别的奇迹盛宴了。彗星降下后恐龙全灭,这之后就是哺乳类的天下的话,就再来一发彗星降下吧的感觉呢」 「行啦,闭嘴」 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侧腹。 一吐出空气,伸子就软弱无力起来。 「切,我还算是担心你了哟。入院以来,千寻,你发呆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啊,嗯……那个,还真谢谢你呢」 摆出复杂的表情,千寻抚摸起枪袋的表面。 并不是在发呆,千寻是在生气。 那个少年。 圣母嘱咐的人变成了未冬后,虽然去了女子学院的教会好几次,不过结果都没有再和绊相遇。 (至少,见一下面也没问题吧) 「啊咧,怎么了?」 「嗯,没事」 说完,千寻别开脸。这样做,啊,这是那家伙的习惯,她这样注意到。不过才相处了五天时间,就被染上奇妙的习惯。 这件事情更让千寻生气了。 怒气腾腾的生气后,在巴士停靠点分别,乘上了自动公交。 在入口处按下<烙印>,坐在椅子上,景色流转。 古老的住宅和崭新的城镇并列交错着流过。 这个景色由于红灯停止的时候,道路的一角——千寻忽然看见了。 古旧的,小小的公园里站立的身影。 「咦」 千寻慌张地打开窗户。 「——绊!」 人影一瞬间抬起脸,看向这边。 信号灯转变。 巴士驶出。 转瞬间少年就看不见了。 但是,只需要这样,千寻的怒气就消除了。 自己也真是笨蛋,心自然地跳动起来。 (真是,笨蛋) 千寻在心中低语,苦笑起来。 从仍旧开着的窗户吹进来风摇曳着,让千寻的红发飘动起来。 夏天的风。 包含着再会预感的风。 午后,绊在雨水敲击窗户的声音中睁开眼睛。 病房里被染成了清一色的柔和白色。 这是和烙印局长期合作的医院。绊负伤的地方不说身体外侧,甚至都波及到了内脏的各个地方,担任高度先进医疗的职工来治疗也需要三天才能恢复意识。送进医院的当时要说绝望都可以,才需三天或许可以说是幸运的。 这三天里世界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 可是,这些改变对绊来说无所谓。即使研究被冻结指定、烙印局的人员大幅度变更、对“伤”之持有者的眼光还是没能改变。如今度过的日子,和与之相同的日子还要继续下去。 即便如此, 「……起来了吗,绊」 呼唤他的声音,是至今都没有的东西。 「姐姐吗」 略微歪着头,衣着修女服的未冬微笑着。 剥好的苹果轻轻地递向床边。 「被比自己还要大的男孩子叫姐姐有种奇怪的感觉呢」 「用别的叫法比较好吗?」 「唔嗯,姐姐就行。但是……其他人在的时候叫法还是考虑一下比较好呢。假装成妹妹的话就叫未冬、假装成其他人的话就叫小未吧」 未冬按住嘴角窃笑起来。 虽然还是很少,不过最近未冬像这样的笑容逐渐增多起来。 符合十五岁少女的笑容。 「今天呢,<空色紫阳花>——不对,圣母·雅姿莉亚的康复训练也开始了」 「是吗」 『魂』数据化后的后遗症也侵蚀了圣母·雅姿莉亚的身体。现在,由于圣母本人申请,未冬正在为康复训练做帮忙的修女。 「从明天开始,就会不太常来了。不会寂寞吗?」 「别说傻话」 少年扭开脸。 一边看着窗户上映照出的少年的脸,未冬一边问起别的事情。 「不去和千寻小姐见面吗?」 「没必要」 「还是不想连累她?」 「…………」 「千寻小姐听到的话,一定会气得说些笨笨的话吧」 啊啊,没错。 那家伙就是这样的家伙。 对人说别乱来之类的话,其实自己才是最乱来的。虽然的确是比绊要早退院,不过就算这样应该也住了一周的院。圣母也包含在内的事后处理由烙印局来做,可是最让绊焦躁不安的事态并不是这些。 进行事后处理时,亚克西亚在的废校被夷平,变成了空地。恰巴被送入了烙印局的特别监狱。恐怕不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了。 「呐,绊」 未冬再一次呼唤。 「我觉得不是可以再做得更好些吗」 「确实啊」 「自己一个人东奔西走的话,我觉得不是可以再接受些什么好的东西吗」 姐姐指的是怎样的事情呢。 是这次的事件吗。 还是说,是九年前的飞机事故呢。 亦或是,其他的——每一个事情呢。 「或许是这样」 少年点头。 至少,不是没有带着这样生硬感觉结束吗。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说了招致最坏结果的我,谁都不应该见面的话」 一说完,未冬就朝着绊微笑起来。 「即便这样,我果然还是觉得再见你一面太好了。——所以,千寻小姐也是,想要祝贺这个事情哟」 就这样静静地说完。 少年——直到最后都看向一旁。 暑假已经开始了。 梅雨季节总算是结束了,忧郁的期末考试也告一段落后,千寻被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在出学校的上坡处,积雨云涌现出来。擦拭掉冒出的汗水后,凉爽的风也吹了过来。 「啊—。结束了结束了」 「嗯,千寻你直接进暑假连我都想象不到呢」 在旁边走着的伸子忽然伸出头来看着千寻。不仅如此,还自顾自地嗯嗯几声做了微妙的心得。 「什么意思啊,小柏」 「什么,我很高兴哦。一星期没来学校的千寻什么补习都不需要,直接进入暑假,这已经可以摆上吉尼斯记录级别的奇迹盛宴了。彗星降下后恐龙全灭,这之后就是哺乳类的天下的话,就再来一发彗星降下吧的感觉呢」 「行啦,闭嘴」 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侧腹。 一吐出空气,伸子就软弱无力起来。 「切,我还算是担心你了哟。入院以来,千寻,你发呆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啊,嗯……那个,还真谢谢你呢」 摆出复杂的表情,千寻抚摸起枪袋的表面。 并不是在发呆,千寻是在生气。 那个少年。 圣母嘱咐的人变成了未冬后,虽然去了女子学院的教会好几次,不过结果都没有再和绊相遇。 (至少,见一下面也没问题吧) 「啊咧,怎么了?」 「嗯,没事」 说完,千寻别开脸。这样做,啊,这是那家伙的习惯,她这样注意到。不过才相处了五天时间,就被染上奇妙的习惯。 这件事情更让千寻生气了。 怒气腾腾的生气后,在巴士停靠点分别,乘上了自动公交。 在入口处按下<烙印>,坐在椅子上,景色流转。 古老的住宅和崭新的城镇并列交错着流过。 这个景色由于红灯停止的时候,道路的一角——千寻忽然看见了。 古旧的,小小的公园里站立的身影。 「咦」 千寻慌张地打开窗户。 「——绊!」 人影一瞬间抬起脸,看向这边。 信号灯转变。 巴士驶出。 转瞬间少年就看不见了。 但是,只需要这样,千寻的怒气就消除了。 自己也真是笨蛋,心自然地跳动起来。 (真是,笨蛋) 千寻在心中低语,苦笑起来。 从仍旧开着的窗户吹进来风摇曳着,让千寻的红发飘动起来。 夏天的风。 包含着再会预感的风。 午后,绊在雨水敲击窗户的声音中睁开眼睛。 病房里被染成了清一色的柔和白色。 这是和烙印局长期合作的医院。绊负伤的地方不说身体外侧,甚至都波及到了内脏的各个地方,担任高度先进医疗的职工来治疗也需要三天才能恢复意识。送进医院的当时要说绝望都可以,才需三天或许可以说是幸运的。 这三天里世界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 可是,这些改变对绊来说无所谓。即使研究被冻结指定、烙印局的人员大幅度变更、对“伤”之持有者的眼光还是没能改变。如今度过的日子,和与之相同的日子还要继续下去。 即便如此, 「……起来了吗,绊」 呼唤他的声音,是至今都没有的东西。 「姐姐吗」 略微歪着头,衣着修女服的未冬微笑着。 剥好的苹果轻轻地递向床边。 「被比自己还要大的男孩子叫姐姐有种奇怪的感觉呢」 「用别的叫法比较好吗?」 「唔嗯,姐姐就行。但是……其他人在的时候叫法还是考虑一下比较好呢。假装成妹妹的话就叫未冬、假装成其他人的话就叫小未吧」 未冬按住嘴角窃笑起来。 虽然还是很少,不过最近未冬像这样的笑容逐渐增多起来。 符合十五岁少女的笑容。 「今天呢,<空色紫阳花>——不对,圣母·雅姿莉亚的康复训练也开始了」 「是吗」 『魂』数据化后的后遗症也侵蚀了圣母·雅姿莉亚的身体。现在,由于圣母本人申请,未冬正在为康复训练做帮忙的修女。 「从明天开始,就会不太常来了。不会寂寞吗?」 「别说傻话」 少年扭开脸。 一边看着窗户上映照出的少年的脸,未冬一边问起别的事情。 「不去和千寻小姐见面吗?」 「没必要」 「还是不想连累她?」 「…………」 「千寻小姐听到的话,一定会气得说些笨笨的话吧」 啊啊,没错。 那家伙就是这样的家伙。 对人说别乱来之类的话,其实自己才是最乱来的。虽然的确是比绊要早退院,不过就算这样应该也住了一周的院。圣母也包含在内的事后处理由烙印局来做,可是最让绊焦躁不安的事态并不是这些。 进行事后处理时,亚克西亚在的废校被夷平,变成了空地。恰巴被送入了烙印局的特别监狱。恐怕不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了。 「呐,绊」 未冬再一次呼唤。 「我觉得不是可以再做得更好些吗」 「确实啊」 「自己一个人东奔西走的话,我觉得不是可以再接受些什么好的东西吗」 姐姐指的是怎样的事情呢。 是这次的事件吗。 还是说,是九年前的飞机事故呢。 亦或是,其他的——每一个事情呢。 「或许是这样」 少年点头。 至少,不是没有带着这样生硬感觉结束吗。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说了招致最坏结果的我,谁都不应该见面的话」 一说完,未冬就朝着绊微笑起来。 「即便这样,我果然还是觉得再见你一面太好了。——所以,千寻小姐也是,想要祝贺这个事情哟」 就这样静静地说完。 少年——直到最后都看向一旁。 暑假已经开始了。 梅雨季节总算是结束了,忧郁的期末考试也告一段落后,千寻被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在出学校的上坡处,积雨云涌现出来。擦拭掉冒出的汗水后,凉爽的风也吹了过来。 「啊—。结束了结束了」 「嗯,千寻你直接进暑假连我都想象不到呢」 在旁边走着的伸子忽然伸出头来看着千寻。不仅如此,还自顾自地嗯嗯几声做了微妙的心得。 「什么意思啊,小柏」 「什么,我很高兴哦。一星期没来学校的千寻什么补习都不需要,直接进入暑假,这已经可以摆上吉尼斯记录级别的奇迹盛宴了。彗星降下后恐龙全灭,这之后就是哺乳类的天下的话,就再来一发彗星降下吧的感觉呢」 「行啦,闭嘴」 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侧腹。 一吐出空气,伸子就软弱无力起来。 「切,我还算是担心你了哟。入院以来,千寻,你发呆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啊,嗯……那个,还真谢谢你呢」 摆出复杂的表情,千寻抚摸起枪袋的表面。 并不是在发呆,千寻是在生气。 那个少年。 圣母嘱咐的人变成了未冬后,虽然去了女子学院的教会好几次,不过结果都没有再和绊相遇。 (至少,见一下面也没问题吧) 「啊咧,怎么了?」 「嗯,没事」 说完,千寻别开脸。这样做,啊,这是那家伙的习惯,她这样注意到。不过才相处了五天时间,就被染上奇妙的习惯。 这件事情更让千寻生气了。 怒气腾腾的生气后,在巴士停靠点分别,乘上了自动公交。 在入口处按下<烙印>,坐在椅子上,景色流转。 古老的住宅和崭新的城镇并列交错着流过。 这个景色由于红灯停止的时候,道路的一角——千寻忽然看见了。 古旧的,小小的公园里站立的身影。 「咦」 千寻慌张地打开窗户。 「——绊!」 人影一瞬间抬起脸,看向这边。 信号灯转变。 巴士驶出。 转瞬间少年就看不见了。 但是,只需要这样,千寻的怒气就消除了。 自己也真是笨蛋,心自然地跳动起来。 (真是,笨蛋) 千寻在心中低语,苦笑起来。 从仍旧开着的窗户吹进来风摇曳着,让千寻的红发飘动起来。 夏天的风。 包含着再会预感的风。 午后,绊在雨水敲击窗户的声音中睁开眼睛。 病房里被染成了清一色的柔和白色。 这是和烙印局长期合作的医院。绊负伤的地方不说身体外侧,甚至都波及到了内脏的各个地方,担任高度先进医疗的职工来治疗也需要三天才能恢复意识。送进医院的当时要说绝望都可以,才需三天或许可以说是幸运的。 这三天里世界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 可是,这些改变对绊来说无所谓。即使研究被冻结指定、烙印局的人员大幅度变更、对“伤”之持有者的眼光还是没能改变。如今度过的日子,和与之相同的日子还要继续下去。 即便如此, 「……起来了吗,绊」 呼唤他的声音,是至今都没有的东西。 「姐姐吗」 略微歪着头,衣着修女服的未冬微笑着。 剥好的苹果轻轻地递向床边。 「被比自己还要大的男孩子叫姐姐有种奇怪的感觉呢」 「用别的叫法比较好吗?」 「唔嗯,姐姐就行。但是……其他人在的时候叫法还是考虑一下比较好呢。假装成妹妹的话就叫未冬、假装成其他人的话就叫小未吧」 未冬按住嘴角窃笑起来。 虽然还是很少,不过最近未冬像这样的笑容逐渐增多起来。 符合十五岁少女的笑容。 「今天呢,<空色紫阳花>——不对,圣母·雅姿莉亚的康复训练也开始了」 「是吗」 『魂』数据化后的后遗症也侵蚀了圣母·雅姿莉亚的身体。现在,由于圣母本人申请,未冬正在为康复训练做帮忙的修女。 「从明天开始,就会不太常来了。不会寂寞吗?」 「别说傻话」 少年扭开脸。 一边看着窗户上映照出的少年的脸,未冬一边问起别的事情。 「不去和千寻小姐见面吗?」 「没必要」 「还是不想连累她?」 「…………」 「千寻小姐听到的话,一定会气得说些笨笨的话吧」 啊啊,没错。 那家伙就是这样的家伙。 对人说别乱来之类的话,其实自己才是最乱来的。虽然的确是比绊要早退院,不过就算这样应该也住了一周的院。圣母也包含在内的事后处理由烙印局来做,可是最让绊焦躁不安的事态并不是这些。 进行事后处理时,亚克西亚在的废校被夷平,变成了空地。恰巴被送入了烙印局的特别监狱。恐怕不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了。 「呐,绊」 未冬再一次呼唤。 「我觉得不是可以再做得更好些吗」 「确实啊」 「自己一个人东奔西走的话,我觉得不是可以再接受些什么好的东西吗」 姐姐指的是怎样的事情呢。 是这次的事件吗。 还是说,是九年前的飞机事故呢。 亦或是,其他的——每一个事情呢。 「或许是这样」 少年点头。 至少,不是没有带着这样生硬感觉结束吗。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说了招致最坏结果的我,谁都不应该见面的话」 一说完,未冬就朝着绊微笑起来。 「即便这样,我果然还是觉得再见你一面太好了。——所以,千寻小姐也是,想要祝贺这个事情哟」 就这样静静地说完。 少年——直到最后都看向一旁。 暑假已经开始了。 梅雨季节总算是结束了,忧郁的期末考试也告一段落后,千寻被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在出学校的上坡处,积雨云涌现出来。擦拭掉冒出的汗水后,凉爽的风也吹了过来。 「啊—。结束了结束了」 「嗯,千寻你直接进暑假连我都想象不到呢」 在旁边走着的伸子忽然伸出头来看着千寻。不仅如此,还自顾自地嗯嗯几声做了微妙的心得。 「什么意思啊,小柏」 「什么,我很高兴哦。一星期没来学校的千寻什么补习都不需要,直接进入暑假,这已经可以摆上吉尼斯记录级别的奇迹盛宴了。彗星降下后恐龙全灭,这之后就是哺乳类的天下的话,就再来一发彗星降下吧的感觉呢」 「行啦,闭嘴」 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侧腹。 一吐出空气,伸子就软弱无力起来。 「切,我还算是担心你了哟。入院以来,千寻,你发呆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啊,嗯……那个,还真谢谢你呢」 摆出复杂的表情,千寻抚摸起枪袋的表面。 并不是在发呆,千寻是在生气。 那个少年。 圣母嘱咐的人变成了未冬后,虽然去了女子学院的教会好几次,不过结果都没有再和绊相遇。 (至少,见一下面也没问题吧) 「啊咧,怎么了?」 「嗯,没事」 说完,千寻别开脸。这样做,啊,这是那家伙的习惯,她这样注意到。不过才相处了五天时间,就被染上奇妙的习惯。 这件事情更让千寻生气了。 怒气腾腾的生气后,在巴士停靠点分别,乘上了自动公交。 在入口处按下<烙印>,坐在椅子上,景色流转。 古老的住宅和崭新的城镇并列交错着流过。 这个景色由于红灯停止的时候,道路的一角——千寻忽然看见了。 古旧的,小小的公园里站立的身影。 「咦」 千寻慌张地打开窗户。 「——绊!」 人影一瞬间抬起脸,看向这边。 信号灯转变。 巴士驶出。 转瞬间少年就看不见了。 但是,只需要这样,千寻的怒气就消除了。 自己也真是笨蛋,心自然地跳动起来。 (真是,笨蛋) 千寻在心中低语,苦笑起来。 从仍旧开着的窗户吹进来风摇曳着,让千寻的红发飘动起来。 夏天的风。 包含着再会预感的风。 午后,绊在雨水敲击窗户的声音中睁开眼睛。 病房里被染成了清一色的柔和白色。 这是和烙印局长期合作的医院。绊负伤的地方不说身体外侧,甚至都波及到了内脏的各个地方,担任高度先进医疗的职工来治疗也需要三天才能恢复意识。送进医院的当时要说绝望都可以,才需三天或许可以说是幸运的。 这三天里世界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 可是,这些改变对绊来说无所谓。即使研究被冻结指定、烙印局的人员大幅度变更、对“伤”之持有者的眼光还是没能改变。如今度过的日子,和与之相同的日子还要继续下去。 即便如此, 「……起来了吗,绊」 呼唤他的声音,是至今都没有的东西。 「姐姐吗」 略微歪着头,衣着修女服的未冬微笑着。 剥好的苹果轻轻地递向床边。 「被比自己还要大的男孩子叫姐姐有种奇怪的感觉呢」 「用别的叫法比较好吗?」 「唔嗯,姐姐就行。但是……其他人在的时候叫法还是考虑一下比较好呢。假装成妹妹的话就叫未冬、假装成其他人的话就叫小未吧」 未冬按住嘴角窃笑起来。 虽然还是很少,不过最近未冬像这样的笑容逐渐增多起来。 符合十五岁少女的笑容。 「今天呢,<空色紫阳花>——不对,圣母·雅姿莉亚的康复训练也开始了」 「是吗」 『魂』数据化后的后遗症也侵蚀了圣母·雅姿莉亚的身体。现在,由于圣母本人申请,未冬正在为康复训练做帮忙的修女。 「从明天开始,就会不太常来了。不会寂寞吗?」 「别说傻话」 少年扭开脸。 一边看着窗户上映照出的少年的脸,未冬一边问起别的事情。 「不去和千寻小姐见面吗?」 「没必要」 「还是不想连累她?」 「…………」 「千寻小姐听到的话,一定会气得说些笨笨的话吧」 啊啊,没错。 那家伙就是这样的家伙。 对人说别乱来之类的话,其实自己才是最乱来的。虽然的确是比绊要早退院,不过就算这样应该也住了一周的院。圣母也包含在内的事后处理由烙印局来做,可是最让绊焦躁不安的事态并不是这些。 进行事后处理时,亚克西亚在的废校被夷平,变成了空地。恰巴被送入了烙印局的特别监狱。恐怕不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了。 「呐,绊」 未冬再一次呼唤。 「我觉得不是可以再做得更好些吗」 「确实啊」 「自己一个人东奔西走的话,我觉得不是可以再接受些什么好的东西吗」 姐姐指的是怎样的事情呢。 是这次的事件吗。 还是说,是九年前的飞机事故呢。 亦或是,其他的——每一个事情呢。 「或许是这样」 少年点头。 至少,不是没有带着这样生硬感觉结束吗。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说了招致最坏结果的我,谁都不应该见面的话」 一说完,未冬就朝着绊微笑起来。 「即便这样,我果然还是觉得再见你一面太好了。——所以,千寻小姐也是,想要祝贺这个事情哟」 就这样静静地说完。 少年——直到最后都看向一旁。 暑假已经开始了。 梅雨季节总算是结束了,忧郁的期末考试也告一段落后,千寻被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在出学校的上坡处,积雨云涌现出来。擦拭掉冒出的汗水后,凉爽的风也吹了过来。 「啊—。结束了结束了」 「嗯,千寻你直接进暑假连我都想象不到呢」 在旁边走着的伸子忽然伸出头来看着千寻。不仅如此,还自顾自地嗯嗯几声做了微妙的心得。 「什么意思啊,小柏」 「什么,我很高兴哦。一星期没来学校的千寻什么补习都不需要,直接进入暑假,这已经可以摆上吉尼斯记录级别的奇迹盛宴了。彗星降下后恐龙全灭,这之后就是哺乳类的天下的话,就再来一发彗星降下吧的感觉呢」 「行啦,闭嘴」 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侧腹。 一吐出空气,伸子就软弱无力起来。 「切,我还算是担心你了哟。入院以来,千寻,你发呆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啊,嗯……那个,还真谢谢你呢」 摆出复杂的表情,千寻抚摸起枪袋的表面。 并不是在发呆,千寻是在生气。 那个少年。 圣母嘱咐的人变成了未冬后,虽然去了女子学院的教会好几次,不过结果都没有再和绊相遇。 (至少,见一下面也没问题吧) 「啊咧,怎么了?」 「嗯,没事」 说完,千寻别开脸。这样做,啊,这是那家伙的习惯,她这样注意到。不过才相处了五天时间,就被染上奇妙的习惯。 这件事情更让千寻生气了。 怒气腾腾的生气后,在巴士停靠点分别,乘上了自动公交。 在入口处按下<烙印>,坐在椅子上,景色流转。 古老的住宅和崭新的城镇并列交错着流过。 这个景色由于红灯停止的时候,道路的一角——千寻忽然看见了。 古旧的,小小的公园里站立的身影。 「咦」 千寻慌张地打开窗户。 「——绊!」 人影一瞬间抬起脸,看向这边。 信号灯转变。 巴士驶出。 转瞬间少年就看不见了。 但是,只需要这样,千寻的怒气就消除了。 自己也真是笨蛋,心自然地跳动起来。 (真是,笨蛋) 千寻在心中低语,苦笑起来。 从仍旧开着的窗户吹进来风摇曳着,让千寻的红发飘动起来。 夏天的风。 包含着再会预感的风。 午后,绊在雨水敲击窗户的声音中睁开眼睛。 病房里被染成了清一色的柔和白色。 这是和烙印局长期合作的医院。绊负伤的地方不说身体外侧,甚至都波及到了内脏的各个地方,担任高度先进医疗的职工来治疗也需要三天才能恢复意识。送进医院的当时要说绝望都可以,才需三天或许可以说是幸运的。 这三天里世界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 可是,这些改变对绊来说无所谓。即使研究被冻结指定、烙印局的人员大幅度变更、对“伤”之持有者的眼光还是没能改变。如今度过的日子,和与之相同的日子还要继续下去。 即便如此, 「……起来了吗,绊」 呼唤他的声音,是至今都没有的东西。 「姐姐吗」 略微歪着头,衣着修女服的未冬微笑着。 剥好的苹果轻轻地递向床边。 「被比自己还要大的男孩子叫姐姐有种奇怪的感觉呢」 「用别的叫法比较好吗?」 「唔嗯,姐姐就行。但是……其他人在的时候叫法还是考虑一下比较好呢。假装成妹妹的话就叫未冬、假装成其他人的话就叫小未吧」 未冬按住嘴角窃笑起来。 虽然还是很少,不过最近未冬像这样的笑容逐渐增多起来。 符合十五岁少女的笑容。 「今天呢,<空色紫阳花>——不对,圣母·雅姿莉亚的康复训练也开始了」 「是吗」 『魂』数据化后的后遗症也侵蚀了圣母·雅姿莉亚的身体。现在,由于圣母本人申请,未冬正在为康复训练做帮忙的修女。 「从明天开始,就会不太常来了。不会寂寞吗?」 「别说傻话」 少年扭开脸。 一边看着窗户上映照出的少年的脸,未冬一边问起别的事情。 「不去和千寻小姐见面吗?」 「没必要」 「还是不想连累她?」 「…………」 「千寻小姐听到的话,一定会气得说些笨笨的话吧」 啊啊,没错。 那家伙就是这样的家伙。 对人说别乱来之类的话,其实自己才是最乱来的。虽然的确是比绊要早退院,不过就算这样应该也住了一周的院。圣母也包含在内的事后处理由烙印局来做,可是最让绊焦躁不安的事态并不是这些。 进行事后处理时,亚克西亚在的废校被夷平,变成了空地。恰巴被送入了烙印局的特别监狱。恐怕不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了。 「呐,绊」 未冬再一次呼唤。 「我觉得不是可以再做得更好些吗」 「确实啊」 「自己一个人东奔西走的话,我觉得不是可以再接受些什么好的东西吗」 姐姐指的是怎样的事情呢。 是这次的事件吗。 还是说,是九年前的飞机事故呢。 亦或是,其他的——每一个事情呢。 「或许是这样」 少年点头。 至少,不是没有带着这样生硬感觉结束吗。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说了招致最坏结果的我,谁都不应该见面的话」 一说完,未冬就朝着绊微笑起来。 「即便这样,我果然还是觉得再见你一面太好了。——所以,千寻小姐也是,想要祝贺这个事情哟」 就这样静静地说完。 少年——直到最后都看向一旁。 暑假已经开始了。 梅雨季节总算是结束了,忧郁的期末考试也告一段落后,千寻被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在出学校的上坡处,积雨云涌现出来。擦拭掉冒出的汗水后,凉爽的风也吹了过来。 「啊—。结束了结束了」 「嗯,千寻你直接进暑假连我都想象不到呢」 在旁边走着的伸子忽然伸出头来看着千寻。不仅如此,还自顾自地嗯嗯几声做了微妙的心得。 「什么意思啊,小柏」 「什么,我很高兴哦。一星期没来学校的千寻什么补习都不需要,直接进入暑假,这已经可以摆上吉尼斯记录级别的奇迹盛宴了。彗星降下后恐龙全灭,这之后就是哺乳类的天下的话,就再来一发彗星降下吧的感觉呢」 「行啦,闭嘴」 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侧腹。 一吐出空气,伸子就软弱无力起来。 「切,我还算是担心你了哟。入院以来,千寻,你发呆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啊,嗯……那个,还真谢谢你呢」 摆出复杂的表情,千寻抚摸起枪袋的表面。 并不是在发呆,千寻是在生气。 那个少年。 圣母嘱咐的人变成了未冬后,虽然去了女子学院的教会好几次,不过结果都没有再和绊相遇。 (至少,见一下面也没问题吧) 「啊咧,怎么了?」 「嗯,没事」 说完,千寻别开脸。这样做,啊,这是那家伙的习惯,她这样注意到。不过才相处了五天时间,就被染上奇妙的习惯。 这件事情更让千寻生气了。 怒气腾腾的生气后,在巴士停靠点分别,乘上了自动公交。 在入口处按下<烙印>,坐在椅子上,景色流转。 古老的住宅和崭新的城镇并列交错着流过。 这个景色由于红灯停止的时候,道路的一角——千寻忽然看见了。 古旧的,小小的公园里站立的身影。 「咦」 千寻慌张地打开窗户。 「——绊!」 人影一瞬间抬起脸,看向这边。 信号灯转变。 巴士驶出。 转瞬间少年就看不见了。 但是,只需要这样,千寻的怒气就消除了。 自己也真是笨蛋,心自然地跳动起来。 (真是,笨蛋) 千寻在心中低语,苦笑起来。 从仍旧开着的窗户吹进来风摇曳着,让千寻的红发飘动起来。 夏天的风。 包含着再会预感的风。 『后记』 曾经,我杀了一只乌龟。 就是在庙会买的那种小乌龟。正值暑假,去朋友家玩的我忘了给这个小家伙加水。 回家的时候,乌龟已经干死了。 连名字都还没有取,这件事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 呀,微妙地变成了缅怀的后记了。 初次见面。或许是好久不见。我是三田诚。虽然这在一系列的书中也写了,不过我不读作「みたまこと」,而是「さんだまこと」。(译注:前者的「三」为训读,后者是音读) 虽然写这书的原稿是在接近一年前从冬天一直写到了春天,但有时会不得要领,就像是回忆起刚才乌龟的事情。 这次的故事是,想要忘记某件事物的少年和想要好好认识某件事物的少女,以及只考虑某件事物的姐姐,还有桎梏于某件事物的男人(亚克西亚)的故事。 然后,是“伤”和烙印的故事。既有日本刀biubiu的挥舞,也有狙击枪砰砰的射击,既有狼吼,也有夜叉一样的男子在搞破坏。不管是认为好或是不好,只要能乐在其中,我就满足了。 那么最后,向看完一个个说明的绘师植田亮老师,累到趴下时也在一直鼓励我的责任编辑h氏,在杀人般的日程表中抽空写了推荐文的榊一郎氏献上感谢—— 下一次的故事中再见吧。 二〇〇四年十月 正在阅读梨木香步老师的『里庭』 『译者后记』 当千寻仰望烙印局大楼时,她所想到的巴别塔——人类因妄想登天而被神惩治并破坏的通天塔,此处我在作巴别塔的注释时才意识到背后的深意,尽管注释在之后的粗校中被我删除。不知各位读者是否有留意。 初次见面,我是译者s_翼。这部作品确确实实是10年前的轻小说,因为插图及内容十分合口味,于是便买书回来翻译练手。 如上文所说,轻小说很多时候并不如其分类一般「轻」,但即使是黑色系的,大多数也不会有文学小说那样的恶意。我曾经因某部被称为人生的动画而早早脱离叛逆期,因那本半月而担忧起自己的前程,也因大多数轻小说男主的懦弱与温柔而完美地处理了大学的人际关系。因此,若是身为读者的你幸运地找到那样的文章、那样的作品,请一定要珍惜,这是不涉足这一领域的人需要走许多弯路的处事方式——无意义的刚烈只会令你的人生陷入泥沼,其尺度需要自己斟酌、拿捏。 当然,轻小说的阅读会让自己养成很可怕的处女情结,考虑到目前的大环境,请务必在阅读温馨的纯爱小说时,认·清·现·实。 好吧,上面其实都是扯淡,还是回到这部小说吧。这部作品没有后宫,cp明显,内容充实,偏黑暗。若说是有什么不足之处的话,大概便是我的理解能力和文字表达能力的欠缺了吧,这是硬件缺陷(我是笨蛋)。 这个系列一共有四本,我一定会完坑,不过近期可能不会去开第二卷,因为学业问题,今年有些特殊。话也就是这么一说,书在手上,难保哪天有兴致就会偷偷掏出来翻个一段。 此外,翻译到后记时我已经筋疲力尽(这一天一共翻了一万五千字),不过也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可能性,这个世界还真是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着奇迹。 最后,惯例。感谢一直拖润色而让我有翻译动力的橙汁。还有去11区留学的d酱,感谢你的技术支持,你送我的书因为时间紧张到现在还在落灰中。 下一个故事的翻译中再见吧。 二〇一四年三月 正在阅读有川浩老师的『盐之街』 曾经,我杀了一只乌龟。 就是在庙会买的那种小乌龟。正值暑假,去朋友家玩的我忘了给这个小家伙加水。 回家的时候,乌龟已经干死了。 连名字都还没有取,这件事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 呀,微妙地变成了缅怀的后记了。 初次见面。或许是好久不见。我是三田诚。虽然这在一系列的书中也写了,不过我不读作「みたまこと」,而是「さんだまこと」。(译注:前者的「三」为训读,后者是音读) 虽然写这书的原稿是在接近一年前从冬天一直写到了春天,但有时会不得要领,就像是回忆起刚才乌龟的事情。 这次的故事是,想要忘记某件事物的少年和想要好好认识某件事物的少女,以及只考虑某件事物的姐姐,还有桎梏于某件事物的男人(亚克西亚)的故事。 然后,是“伤”和烙印的故事。既有日本刀biubiu的挥舞,也有狙击枪砰砰的射击,既有狼吼,也有夜叉一样的男子在搞破坏。不管是认为好或是不好,只要能乐在其中,我就满足了。 那么最后,向看完一个个说明的绘师植田亮老师,累到趴下时也在一直鼓励我的责任编辑h氏,在杀人般的日程表中抽空写了推荐文的榊一郎氏献上感谢—— 下一次的故事中再见吧。 二〇〇四年十月 正在阅读梨木香步老师的『里庭』 『译者后记』 当千寻仰望烙印局大楼时,她所想到的巴别塔——人类因妄想登天而被神惩治并破坏的通天塔,此处我在作巴别塔的注释时才意识到背后的深意,尽管注释在之后的粗校中被我删除。不知各位读者是否有留意。 初次见面,我是译者s_翼。这部作品确确实实是10年前的轻小说,因为插图及内容十分合口味,于是便买书回来翻译练手。 如上文所说,轻小说很多时候并不如其分类一般「轻」,但即使是黑色系的,大多数也不会有文学小说那样的恶意。我曾经因某部被称为人生的动画而早早脱离叛逆期,因那本半月而担忧起自己的前程,也因大多数轻小说男主的懦弱与温柔而完美地处理了大学的人际关系。因此,若是身为读者的你幸运地找到那样的文章、那样的作品,请一定要珍惜,这是不涉足这一领域的人需要走许多弯路的处事方式——无意义的刚烈只会令你的人生陷入泥沼,其尺度需要自己斟酌、拿捏。 当然,轻小说的阅读会让自己养成很可怕的处女情结,考虑到目前的大环境,请务必在阅读温馨的纯爱小说时,认·清·现·实。 好吧,上面其实都是扯淡,还是回到这部小说吧。这部作品没有后宫,cp明显,内容充实,偏黑暗。若说是有什么不足之处的话,大概便是我的理解能力和文字表达能力的欠缺了吧,这是硬件缺陷(我是笨蛋)。 这个系列一共有四本,我一定会完坑,不过近期可能不会去开第二卷,因为学业问题,今年有些特殊。话也就是这么一说,书在手上,难保哪天有兴致就会偷偷掏出来翻个一段。 此外,翻译到后记时我已经筋疲力尽(这一天一共翻了一万五千字),不过也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可能性,这个世界还真是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着奇迹。 最后,惯例。感谢一直拖润色而让我有翻译动力的橙汁。还有去11区留学的d酱,感谢你的技术支持,你送我的书因为时间紧张到现在还在落灰中。 下一个故事的翻译中再见吧。 二〇一四年三月 正在阅读有川浩老师的『盐之街』 曾经,我杀了一只乌龟。 就是在庙会买的那种小乌龟。正值暑假,去朋友家玩的我忘了给这个小家伙加水。 回家的时候,乌龟已经干死了。 连名字都还没有取,这件事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 呀,微妙地变成了缅怀的后记了。 初次见面。或许是好久不见。我是三田诚。虽然这在一系列的书中也写了,不过我不读作「みたまこと」,而是「さんだまこと」。(译注:前者的「三」为训读,后者是音读) 虽然写这书的原稿是在接近一年前从冬天一直写到了春天,但有时会不得要领,就像是回忆起刚才乌龟的事情。 这次的故事是,想要忘记某件事物的少年和想要好好认识某件事物的少女,以及只考虑某件事物的姐姐,还有桎梏于某件事物的男人(亚克西亚)的故事。 然后,是“伤”和烙印的故事。既有日本刀biubiu的挥舞,也有狙击枪砰砰的射击,既有狼吼,也有夜叉一样的男子在搞破坏。不管是认为好或是不好,只要能乐在其中,我就满足了。 那么最后,向看完一个个说明的绘师植田亮老师,累到趴下时也在一直鼓励我的责任编辑h氏,在杀人般的日程表中抽空写了推荐文的榊一郎氏献上感谢—— 下一次的故事中再见吧。 二〇〇四年十月 正在阅读梨木香步老师的『里庭』 『译者后记』 当千寻仰望烙印局大楼时,她所想到的巴别塔——人类因妄想登天而被神惩治并破坏的通天塔,此处我在作巴别塔的注释时才意识到背后的深意,尽管注释在之后的粗校中被我删除。不知各位读者是否有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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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上面其实都是扯淡,还是回到这部小说吧。这部作品没有后宫,cp明显,内容充实,偏黑暗。若说是有什么不足之处的话,大概便是我的理解能力和文字表达能力的欠缺了吧,这是硬件缺陷(我是笨蛋)。 这个系列一共有四本,我一定会完坑,不过近期可能不会去开第二卷,因为学业问题,今年有些特殊。话也就是这么一说,书在手上,难保哪天有兴致就会偷偷掏出来翻个一段。 此外,翻译到后记时我已经筋疲力尽(这一天一共翻了一万五千字),不过也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可能性,这个世界还真是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着奇迹。 最后,惯例。感谢一直拖润色而让我有翻译动力的橙汁。还有去11区留学的d酱,感谢你的技术支持,你送我的书因为时间紧张到现在还在落灰中。 下一个故事的翻译中再见吧。 二〇一四年三月 正在阅读有川浩老师的『盐之街』 曾经,我杀了一只乌龟。 就是在庙会买的那种小乌龟。正值暑假,去朋友家玩的我忘了给这个小家伙加水。 回家的时候,乌龟已经干死了。 连名字都还没有取,这件事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 呀,微妙地变成了缅怀的后记了。 初次见面。或许是好久不见。我是三田诚。虽然这在一系列的书中也写了,不过我不读作「みたまこと」,而是「さんだまこと」。(译注:前者的「三」为训读,后者是音读) 虽然写这书的原稿是在接近一年前从冬天一直写到了春天,但有时会不得要领,就像是回忆起刚才乌龟的事情。 这次的故事是,想要忘记某件事物的少年和想要好好认识某件事物的少女,以及只考虑某件事物的姐姐,还有桎梏于某件事物的男人(亚克西亚)的故事。 然后,是“伤”和烙印的故事。既有日本刀biubiu的挥舞,也有狙击枪砰砰的射击,既有狼吼,也有夜叉一样的男子在搞破坏。不管是认为好或是不好,只要能乐在其中,我就满足了。 那么最后,向看完一个个说明的绘师植田亮老师,累到趴下时也在一直鼓励我的责任编辑h氏,在杀人般的日程表中抽空写了推荐文的榊一郎氏献上感谢—— 下一次的故事中再见吧。 二〇〇四年十月 正在阅读梨木香步老师的『里庭』 『译者后记』 当千寻仰望烙印局大楼时,她所想到的巴别塔——人类因妄想登天而被神惩治并破坏的通天塔,此处我在作巴别塔的注释时才意识到背后的深意,尽管注释在之后的粗校中被我删除。不知各位读者是否有留意。 初次见面,我是译者s_翼。这部作品确确实实是10年前的轻小说,因为插图及内容十分合口味,于是便买书回来翻译练手。 如上文所说,轻小说很多时候并不如其分类一般「轻」,但即使是黑色系的,大多数也不会有文学小说那样的恶意。我曾经因某部被称为人生的动画而早早脱离叛逆期,因那本半月而担忧起自己的前程,也因大多数轻小说男主的懦弱与温柔而完美地处理了大学的人际关系。因此,若是身为读者的你幸运地找到那样的文章、那样的作品,请一定要珍惜,这是不涉足这一领域的人需要走许多弯路的处事方式——无意义的刚烈只会令你的人生陷入泥沼,其尺度需要自己斟酌、拿捏。 当然,轻小说的阅读会让自己养成很可怕的处女情结,考虑到目前的大环境,请务必在阅读温馨的纯爱小说时,认·清·现·实。 好吧,上面其实都是扯淡,还是回到这部小说吧。这部作品没有后宫,cp明显,内容充实,偏黑暗。若说是有什么不足之处的话,大概便是我的理解能力和文字表达能力的欠缺了吧,这是硬件缺陷(我是笨蛋)。 这个系列一共有四本,我一定会完坑,不过近期可能不会去开第二卷,因为学业问题,今年有些特殊。话也就是这么一说,书在手上,难保哪天有兴致就会偷偷掏出来翻个一段。 此外,翻译到后记时我已经筋疲力尽(这一天一共翻了一万五千字),不过也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可能性,这个世界还真是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着奇迹。 最后,惯例。感谢一直拖润色而让我有翻译动力的橙汁。还有去11区留学的d酱,感谢你的技术支持,你送我的书因为时间紧张到现在还在落灰中。 下一个故事的翻译中再见吧。 二〇一四年三月 正在阅读有川浩老师的『盐之街』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这一年八月,国际管理组织关于烙印的采用率,超过了95%—— ——记得,那是六月落雨的午后。 潮湿的空气。 灰色的云层聚集,洒下冰冷沉重的水珠。 这份冰冷,仿佛不只是身体,就连心中也受到了影响。因此只是越过窗户感受,肌肉便僵硬起来,心也变得冰冷。 可是,我,不由得喜欢上了敲击混凝土的雨声。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理由。 只是,这所训练设施的日常就连雨声也是难能可贵的娱乐。 至少和那些披着——『为了缓解紧张』类似称呼的电影和小说比起来,我更中意这雨声。 所以,要和这家伙共事,难得的乐趣被剥夺的时候,我愤然站了起来。 「——这是土岐绊。从今天开始,和你的训练日程表一样」 从熟识的教官被介绍而来的,是和我年龄相差无几的年幼的男孩子。 一句话都没说,将薄薄的嘴唇噘成了へ字的样子,右手上戴着像是手铐一样——大到不相称的黑色手套。 然后,映照在一侧的某扇窗户上,显现出来似雨一般的眼瞳。 冰冷、沉重、黑暗的眼瞳。 「织田」 被教官的声音催促了, 「……那,你哪位?也是因为大量虐杀而被送进来的?」 我直截了当地抛出了会吵架的话。 「…………」 可是,这家伙,一次都没有看向我这边。 并不是无视这样的感觉。他就像是本来就没有认识到我的存在一样,看向窗户。 ——雨。 割碎玻璃窗的,水滴阵列。灰色的世界。 从这个设施看到的风景,明明是无论在哪都相同的山峰,可是那目光要说是沉醉也未尝不可。 「————」 突然——我真的生起气来。 「你是“伤”之持有者吧!带着不正常的眼神,哭得乱七八糟,才算是被“伤”附上的坏掉的东西吧!干嘛做出那么澄澈的表情啊!」 啊啊,就是自己也很清楚。 蛮不讲理。加之疼痛。尽管是自己的事情,可是脸上却烧了起来。 对于由于胸中堵塞,重复着过于小孩子气主张的我,这家伙即便如此还是兴趣索然地看着。 「混、混蛋——!」 咔地一声,血涌上头脑。 这之后,演变成了扭打在一起的干架。 当然,由于被教官摁住,立刻就被分离开来,不过那个时候还是把训练的成果毫无保留地发挥出来。虽然在侧腹的要害处打到三记,喉咙两记,头顶两记,可是这边也同样被还以颜色。仔细想想的话,那家伙还没有接受训练才对——毕竟,八岁的孩子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差别。虽然这出乎意料的被打败了。 但是,让我满足了。 总觉得有些懊悔。 和是男生还是女生无关,和是孩子还是大人也无关,因为他与自己站在同一个地方,却连看都不看自己的样子令人讨厌。 因为明明同样是“伤”之持有者,却摆出一副超然的样子令人讨厌。 ……真的是,小孩子一样。 归根结底,我在这家伙身上看到了自己的『镜』。 本能性的,凭直觉的感觉。 这家伙比其他任何“伤”之持有者和我都要接近。和我那么的——相似的家伙无视了自己,这个事实是绝不容许的。 直到摁住我们的教官将电击枪放上我的头后部电击,我都一直在瞪着那家伙。那家伙这一次也瞪起了我。 那是,我和土岐绊——包括另一名成员<卡珊德拉>,七年之间在同一个队伍战斗的孽缘的,初次邂逅。 * ——随后,八年后的八月。 由混凝土制成的房间里,弥漫着浓密的臭味。 这是宛如体育馆一般广阔的空间。将过道处的门打开后,风吹了进来。可是,这种程度还不足以去除这沾染着异样的臭味。 「——as i was going to st.ives?(我赶去圣艾维斯的路上) i met a man with seven wives?(遇见个男人带着七个妻子)」 节奏让心情愉快的英语歌曲,从这间屋子中传出。通常被称为『鹅妈妈』的,英格兰童谣。(译注:鹅妈妈,传说中的英国童谣作者,其编集也被称为鹅妈妈。著名的「伦敦大桥倒下来」就是选集之一) 一边开口唱着这首歌,少女一边开心地踏出水花。 「each wife had seven sacks?(每个妻子背七个口袋) each sack had seven cats?(每个口袋装七只猫咪) each cat had seven kits?(每只猫咪有七个宝宝)」 屋子里,仿佛下过一场雨。 足音反复,水花一朵朵飞起。 飞沫好几次飞溅到床上,将床理所当然地染上了红色。 ——没错,红色。 毛骨悚然的红黑色,充斥着腥臭味的红色。 「kits,cats,sacks,and wives?(宝宝、猫咪、口袋、妻子) how mahere going to st.ives?(到底多少东西要去圣艾维斯?)」 唱完歌的少女看向脚尖。 有好几个身影蹲坐在那儿。 尸体。 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 数量巨多尸体堆积在那里。 接着,站在少女身后的是精神恍惚的士兵们。 他们携带着散发出黑色光芒的冲锋枪,染上了溅回来的血,立正站在水泥地上。 然而,他们都同样没有一丝霸气。 欠缺军人拥有的精气和杀气,就连杀人后的兴奋也感觉不到。这并不是由于职业军人的冷静——只是单纯的非人类性质的——缺少意志的人偶。 少女愉快地看着这群人。 在鲜血、尸体、连尸体都不如的毫无生气的士兵之中,踩出跳舞般的姿势。 「空」 叫唤声从她的身后传来。 与此同时,过道上发出了橡胶与水泥地摩擦的声音。 「找到了哟。太过闹腾的话,剩下的时间就很紧张了」 这样说道的少年,自腰之下都被毛巾覆盖着。取而代之的,是豪华奢侈的皮革椅子——在轮椅上带有相当巨大的车轮。左右扶手上复杂的控制面板裸露出来,明显除了操作椅子之外还有其他用处。并且,操作的东西是针对<烙印>的同调的思考制御型回路。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市面上能贩卖的。虽然如今内藏有计算机的轮椅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玩意儿,可是这架轮椅一目了然就能看出是由技术拔群的制作者们投入大量资金做成的。 「嗯嗯,我知道的哟嗣人。但是嘛,稍微玩玩也没事吧。这可是计日可待啦」 少女点头。宛如被叫唤的名字一样,空洞地笑了。 头上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桃红色帽子。无言地踩踏着鲜血的皮革长靴。比任何都要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左耳上戴着的三连耳环。牙形的耳环不知为何让人觉得充满了灾祸和疼痛。 「因为被送入烙印局之前就逃出来了呢」 轮椅在这个场所旋转半圈,返回过道。 途中,少年——嗣人回过头询问。 「话说回来,刚才唱的歌叫什么?」 「鹅妈妈」 少女回答道。 「曾经,那家伙很中意的歌呢」 三个耳环鸣响,少女微笑起来。 明明是在血泊中,却异常天真烂漫——如同小女孩一样的笑容。 第一章 烙印 应用了魂成学的个人认证(id)系统。或是为了使用这些系统而向人体施加的个人认证(id)程序。 通常,因为不同程度的施术,而将这个<烙印>刻入手心。 当时,虽然爆发了与<烙印>这一名称有关的各类争议,但由于这是<无名的七人>唯一提出的名字,结果便采用了这一名称。 ——笑面狐【要是有比这个还要合适的名字的话还请告诉我啊。就连动物也不想自己被系结在锁上吧?咕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1 「第四回合,请求射击」 宣言后,绯原·千寻·兰卡斯特将右手的<烙印>滑上测定器。 一边感觉十米外电子靶的点灯时机,一边慢慢抬起空气狙击枪。 「…………」 吸气。 为了精准无误的射击,不仅是呼吸,就连血液的流动也不得不注意。 千寻参加的女子气步枪项目中站立射击有四个回合,也就是说,它要求选手在直立时的不安定状态下持续射出四十发子弹。 十米外的靶子仅有五公分大。特别是能得满分的十分部分连零点五毫米都不到。若是单纯计算一下的话,就和两百米外击中十円硬币相当。 固定住气步枪的手臂的上下摇动,指尖的停顿,全都是对于射击的表现。 正因此,千寻才喜欢这个竞技项目。 并不是什么修行,只是单纯的,将自己的实力老实地表现出来——这种感觉令人醉心。 目光指向前方。 千寻就像是针尖刺穿一样定睛看向靶子。 抽出肩膀的力气。 射击。 咻——! 子弹嘶哑的飞翔声撞向靶子。 千寻放下步枪,向装填口放入子弹,继续射击。这是进行了几万次的身体早已记住了的一连串射击动作。 咻——! 咻——! 长长的红发吸收了些微汗水流泻而下。带有碧色的黑瞳只映照出靶子,千寻的世界只由枪、靶子、子弹和自己——这四样东西凝缩而成。 咻、咻、咻——! 持续不断的,射击。射击。射击。 什么都不去想,接着填入子弹的瞬间,全场突然爆发出盛大的拍手声。 「唔哇!什、什、什么?不是还在比赛吗?」 吓了一跳的千寻回过头去。 艾莉雅娜女子学院步枪射击部的众人,都带着遗憾的表情叹息。 「说什么呢,千寻是最后一名哦」 「持续时间这么坚挺我感动的都要哭啦!」 「咦……?」 周围并排的射击手们,大家都放下了气步枪。 接着,哔地一声,终场哨声响起。 直到听到这声信号,精神恍惚的千寻才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千寻小姐射击的时候,真的沉浸于其中呢」 「未冬?」 听到从射击部员们中间发出的声音,千寻猛地睁大眼睛。 五颜六色的射击外套之中,一位幼小的修女立于其中。 这是名要说是如妖精一般——也不为过的,美丽的少女。柔顺的黑发从纤细的身体上倾泻而下。虽然还带着几个月前初次见面时那般仿佛要在哪儿消失一样非现实的印象,可是如今这张面容确实增加了不少存在感。 ——土岐未冬。 九年前,由于某起事故,被强行冷冻睡眠的少女。 「为、为什么未冬会?」 「因为,她是千寻的熟人对吧?因为她在找你所以就我就带过来了」 「啊……小柏」 未冬旁边,柏木伸子按下照相机的快门,咔嚓。 这一位是千寻的同级生,十年来的青梅竹马。拿在手上的则是高贵冷艳的徕卡单镜头反光式照相机——而且还是模仿古董式样的杰作,可是拿在她的手上有种不可思议的样子,感觉微妙的很合适。 「嗯嗯。就算是极限,也能赶到美味的地方这就是柏木流呀。——那么,怎样?沦为最后一名的感想是?」 「咦,什么啊,那是」 千寻呆呆地回问后,全员再一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千寻,天然也得有个限度给我好好看看啦」 伸子指向深处指示分数的电子显示器。 「三百九十分。预选的一百八十三人中最后一名晋级的感想,请务必让我这个新闻部部长询问一下?」 将话筒靠近千寻摇晃起来——忽然,恶作剧模样的伸子眼睛里绽出光芒。 然后,如此在千寻的耳边悄悄说道。 「啊——那么这样,说一说那位传说中的男孩子的话题也可以哟?来吧,说些眼神凶恶,硕大的手套之类的。什么都行,这边最近听说可是久疏问候了哦?」 「小、小柏!?」 千寻的脸一瞬间染成了和头发相当的赤红。 从奸笑着逃走的伸子旁边,提醒判决结果的笛声响起。 然后, 『至此步枪射击预选已全部结束。——<俄刻阿诺斯>、穹顶对你们开放』 这样的广播播送后,被大会规定的光亮照满的射击场迅速转为黑暗。 放置着电灯的天花板取而代之被打开,紧接着其上的穹顶缓缓地绽放出光辉。利用了无定形体构造,缓缓降下穹顶的反射率,将阳光通透进来。 不,通透的不只是穹顶。 就连射击场的外壁也变换了色彩,将外侧的景色展露无遗。 一面——不,视野中的是广阔的夏季碧海。 (……唔、唔哇) 面对这片压倒性的景致,千寻抱住气步枪的同时,透出感叹的吐息。 「不愧是<俄刻阿诺斯>!」 逃走的伸子也对这瞠目结舌,吹了口口哨。并不是影像。这是仿佛能感受到潮水味道的,真正的大海。 没错,这里是被海湾的沿岸所包围的海上都市。全长两千三百米,形似泪滴的实验都市。 名曰,海上都市<俄刻阿诺斯>。 持有希腊海神之名的一大工程。 千寻她们——艾莉雅娜女子学院射击部被招待至了这场变为<俄刻阿诺斯>披露会的参加者三万人的大比赛。 * <俄刻阿诺斯>的建造得回溯到九年前——烙印局成立的初期。 魂成学的传播,以及极其需求<烙印>系统的配备的时代。跨越国家间框架的烙印局,同时为了<烙印>系统的研究,想要一座独立都市的想法也自然而然的产生。 名为<烙印>的管理系统,在这里有着微妙的相似意思。 利用灵魂的究极个人认证系统。 当时,在国内接受<烙印>施术的人就已经超过了七成,此后达到几近十成的数量也在预料之中。想想从<烙印>系统被发表的期间的话,还真是迅速到难以置信的不可逆转的世界变化。 所以,对于今后<烙印>系统的实验来说,必须得寻求既要是迄今为止之上的规模,还要完全独立的试验场。 由于<烙印>系统的性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就连国家的束缚都能摆脱的场所。并且,为了再现实际的利用环境,也配备了都市必要机能的设施。 这就是,<俄刻阿诺斯>。 「——咦嘻嘻嘻。真是幸运啊。这次的披露如果不是有关系的人,当选倍率是有几千倍嗯?」 几十分钟后,躺到躺椅上的伸子喜笑颜开。 举起不 知道是第几杯的玻璃杯,将她的肌肤毫不吝啬地暴露在隔着穹顶强化玻璃的阳光之下。 ——以泳装的姿态。 而且还是大胆到可以看见雪白肩口的,橙色细线式样的比基尼。 眼睛和鼻子的前方,打在沙滩上的涟漪,奏起心情舒畅的海潮声。 在<俄刻阿诺斯>的内部也制作了人工海滩。虽说是人工的,但是沙滩和海风都做了接近自然状态的调整。这样一来,就连防晒霜也不需要了,海风也做了不会伤及肌肤的关照。没错儿,<俄刻阿诺斯>准备了比真货还要舒适的『海』。 「小柏你也适应的太快了」 「是吗,但是好不容易来一次,这也是取材取材?身为一名记者,无论何时都不能忘记自己的好奇心,神明大人也这样说过」 伸子在胸口画了个祈祷的手势,然后再次点了点头。 「我想我的神明大人和小柏的神明大人绝对不同」 千寻无可奈何地按住额头。 这边的泳装是更加矜持一些的分离式泳装,在腰上还缠上了轻扬的丝巾。当然,对于就连手机都用不起的千寻的财政来说,是不可能拥有入手这样一套泳装的余裕的。 (……虽然是从<俄刻阿诺斯>那儿借来的东西呐) 哈啊,千寻叹了口气,然后抚摸起让人感觉可悲的贫乏胸部。 嘛,即使是这样的尺寸也能找到完全对应的泳装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明明连提问都没有,但是从颜色到款式再到感觉,立刻就明白了千寻的喜好。<俄刻阿诺斯>的工作人员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有读心术。 「捏嘿嘿,这里可是受到<烙印>管理的完全定制地哦。周围的温度、湿度、气流自然不用说,就连空气的成分和食物的喜好、营养的平衡都被把握、调整到个人级别的环境型设施。拜其所赐,就连节食都免了,随便吃随便喝~」 「小柏就算不是在<俄刻阿诺斯>也一直在毫无限制的暴饮暴食吧」 千寻从心底叹了口气。 因为伸子成绩和体型一直都要比千寻还好,所以也没法说些什么。 上天给了她许多的优点。只是,也把多余的八卦之魂给了她,正负相抵或许刚好也说不定。 ——然后。 一只小小的人鱼向着沉溺在点心和果汁的伸子肩头飞来。 「嗯」 『柏木伸子大人,您朋友的衣服似乎已经更换完毕了』 只有千寻拳头般大的,真的很小的人鱼。仔细看的话,这具身体还有些透明,隐隐约约看得见背后的海滩。 3d全息投影。 <俄刻阿诺斯>的吉祥物——名为梅缇丝。 每一位入馆者都会收到一名这样的向导系统,并且还带着各种各样的性格。由于对相当细致的要求也能理解和把握,千寻对这个系统的实用性也充分感受到了。 「哦哦,总算是结束啦。妹妹,这边这边……」 伸子关切地朝从后面的更衣室战战兢兢出现的身影挥起手。 挥舞的途中,这只手和呼吸一起停止了。 「…………」 整个人忽然从躺椅上站起来僵立在那儿。眨巴着眼睛,将未冬从头顶到脚底像是舔舐一样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那、那个……伸子小姐……」 千寻还在深思该对伸子说些什么的时候。 「好可爱————————————————————————————————————————!!!」 「吓啊啊」 突然间,伸子抱紧了未冬的身体。 「小、小柏?」 「因、因为因为,简直可爱得一塌糊涂呀!嗯,我果然目光如炬!无与伦比的修女小姐,将我那学生报纸的整版都献给你!『你也来寻找吧,无人知晓的艾莉雅娜女子学院之花!』连冲击性都感受到了!」 「感、感受到了什么的……」 但是,伸子的话也算有一番道理。 平心而论,点缀着斑点配合有小花的泳装与少女妖精般的容姿十分相称。也难怪喜欢可爱事物的伸子变得这么糟糕也不是没有道理。 「请让我带回去—,请让我带回去—!请让小女子把这个孩子带回家—!」 「等、小柏!不行啦!这是犯罪啦!」 「不要—!这是我的—!」 慌张地挥开前来制止的千寻的手——伸子喊叫回荡在美丽的沙滩之上。 「抱、抱歉呀未冬」 搂过精疲力竭的未冬,千寻低下头道歉。 结果,直到新闻部的后辈恳求赶去其他地点摄影为止,伸子都不愿意放手。 『——马上就回来了哟!妹妹要等我哟!』 伸子感到十分惋惜般地回了好几次头,然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做到这个地步,要说是一只中毒者也没事。 「哪、哪有,好了啦,来做学生的看护也是修女的工作」 顶着变青的面容,未冬摇起一只手。 「未冬你,是我们的修女让人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呢」 「果然……不需要吗?」 「没这回事哟。只是不可思议啦。一开始遇见的时候,还偷偷摸摸带进宿舍里呢」 淡淡地,未冬的嘴唇绽开。随后,宛如看见了一朵柔美的花。 (真漂亮啊……) 千寻如此想到。 一定谁都会这样认为的吧。 身体还没有完成发育,未成熟之美在未冬的身上具现。 可是,这是——这名少女的伤痕。 与未冬的初次相遇是在街道的巷道中。满是腐败味的大厦空隙中,少女由于冷冻睡眠的副作用而浑身颤抖着。 在十五岁后,停止生长了九年。 (…………) 目前为止都在艾莉雅娜女子学院作为修女工作,给康复中的理事长帮忙。 经历了那起事件的千寻所掌握的,明确的样貌。 (……然后,还有一事) 千寻,心想。 ——没错,还有一事。 千寻铭刻于记忆之上的人影。 带着宛如手铐一般——黑色巨大的手套,沉默寡言的少年。 「绊他……怎么样了呢?」 不经意间,这句话从口中漏出。 土岐绊。 比未冬还大的,弟弟。 身为烙印局的搜查官——持有令人害怕的“伤”的少年。 接着,未冬也露出困扰地表情皱起细小的眉头。 「我也,不太能见到他」 「咦,未冬也是吗!」 「偶尔,他去烙印局的时候能见上面。啊……但是绊也一定是因为很忙……」 「唔真是的,那个笨蛋!这不是等于没有区别吗!?」 千寻一边嘭地一声拍打自己的手心,一边说道。 「再怎么忙也不会忙到不去看望九年不见的姐姐吧!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整他一顿!」 「到时候还望手下留情」 对着苦笑起来的未冬,千寻做出十分惊讶的表情后,旋即笑着点头。 最近一段时间,未冬也开始说出这样的玩笑起来。听到这些玩笑,千寻感到由于冷冻睡眠消失了九年后,未冬总算是再次有了少女的内在。 「…………」 这之后,未冬按住长长的头发,眺望起人工沙滩以及另一边真正的大海。 「——怎么了吗?」 「不……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到<俄刻阿诺斯>来」 「啊。这里,是未冬入睡前开始建造的?」 「建造是在九年前。但是在开始前就十分出名了哟。说是新的<烙印>系统就要从这里诞生吧什么的」 未冬举起手心里苍色的<烙印>。 现在个人认证和其相伴的服务——多数网上的统一货币和护照也都只限使用<烙印>。 在<俄刻阿诺斯>进行实验的,是进一步推进这些<烙印>的利用方法。 换而言之,就是使用<烙印>来对个人信息进行全面管理。 鉴于<烙印>是不可能伪造的,他的管理系统也凭借魂成学加密获得了值得夸耀的铁壁般的安全性。 这次的尝试也是由于赋予了个人资料的<烙印>系统,让世界的任意一个地方都能够接受最优化的服务。 「<烙印>,吗……这下就全部弄清楚了呢」 看向自己的<烙印>,千寻低语道。 假设说,某人个人购入物品的履历,小时候开始对事物的嗜好,健康状态的过渡以及现在——全部都会作为个人资料被收集起来。无论在何地买想要的东西,吃中意的料理,还是接受完全的治疗。 大概……是件好事吧。 「不可思议的感觉吗?」 未冬轻轻地侧过头。 「认真来说,我并没有小柏那么天真的喜悦。总觉得,有什么令人焦急的、恐怖的感觉」 千寻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说出口。 <烙印>及魂成学的始祖,逐渐被视为传说的互联网上的科学家们——<无名的七人>。土岐未冬即是其中一人。 「没问题的哟,不用太过在意」 未冬微笑起来。 然后稍稍将目光看向远处。 「而且……这个实验只是这个用处就太好了」 「咦?」 「啊,没什么,稍微想起了些过去的事情……」 话还未说完,未冬便僵住了表情。 望向她视线的延长线上,千寻也吸下一口气。 「啊……小柏」 千寻不假思索地捂住嘴。在沙滩上胡乱飞舞的双马尾,东张西望着寻找未冬的姿态,活像是生剥鬼节时的鬼怪模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回来,绝对做了相当乱来的事。(译注:生剥鬼节是秋田县男鹿周边地区流传已久的节庆活动。所谓“生剥”指的是模样怪异的神灵) 「那、那个……」 「行啦未冬。快点逃跑」 「十、十分抱歉,千寻小姐。我先回房间了」 低下头的未冬慌忙往更衣室的方向赶去。 千寻因为不想被伸子追问也开始向房间移动。 「—抱歉啦,小柏」 就算是再怎么亲密的友人也不能出卖朋友哟,在心中合掌道歉的同时,千寻窜入如潮的人群之中。 不知从何时起,人工海滩上已经增加了相当多的人数。 这次的披露会也为了兼顾<烙印>的实验,无论是新闻媒体还是这个场地的嘉宾,大多数人都是通过抽选被招待而来。 由于场地也形形色色,<俄刻阿诺斯>各处去的人数应该也有平常的三十倍以上。体育大会则是其附带的东西,而气步枪射击这一类冷门运动又要比附属品还要附属了。 相当长距离的迂回后,千寻前往更衣室时, 「——诶?」 对着窥视到的背影,千寻眨了眨眼。 下一个瞬间,双脚追逐起这道背影。踢起炙热的砂子,奔跑在人群之中,拼命地凝眸追赶。 「绊……」 千寻伸出手来。 企图用声音来抓住那遥远的背影。 「——绊!」 「哈?」 背影,转过身来。 「……啊」 「在喊我?」 「……啊,那个……十分抱歉!我认错人了」 哪谈得上是认错了人。根本就连为什么会认错都不清楚。 追到的对方根本是相差甚远——是名衣着随便的十七、八岁的少女。 潇洒的长靴以及,显眼到令人感到矫揉造作的桃红色帽子。高挑的身体上穿着单薄的衬衫和皮革短裤,左耳则带着华丽的三连耳环。 完全和绊不同。和一直披着硬质外套,与时尚完全谈不到一块的少年完全没有重叠之处。 (可是……) 同时,千寻也感到迷惑。 是氛围吧。 绊带着的黑色手套与少女耳朵上的三连耳环。还有,仿佛在平静的世界中独自一人被隔离开的感觉——这种存在状态。 稍稍歪过头,少女如此询问道。 「——哦呀,是绊的熟人吗?」 「诶?」 道过歉的千寻露出了呆然的表情。 「不,算是吧」 背后,阳光从穹顶降落下来,这名少女愉快地弹动耳环,看着千寻。 「我也是,我也和绊那家伙有些小小的缘分啦」 2 长长的石阶延伸而上。 从山脚向上看的话,会让人产生高耸如云的错觉的长长的石阶。 虽然是座很小的山,但是延续着笔直通向山顶的台阶就是拥有这种压迫力。 这是夏季的山。 耸立而出的杉树林仿佛诉说着此处无人居住,笼罩起整座山的灵气强烈地拒绝着人的往来。 十六岁的少年——土岐绊所走的,便是这里的石阶。 「…………」 披着硬质黑色大衣的脖颈除了很多汗。虽然通过最新的纤维工程学素材,可以让外套拥有和t恤衫一样值得夸耀的凉爽,但是气温高成这样怎样都没用。 只是,黑发的深处,双眸还保持着冷酷。 还有,拿着竹刀袋的右手。只有这只右手被那个——似乎是很庄重的手套给覆盖着。手腕固定有双重的金属制锁链,并且这个锁链被用锁和十字架的锁头给封印了。 宛如手铐一般的——黑色手套。 对土岐绊来说,不仅是身体,同时还是灵魂的束缚用具。 「……差不多,了吧」 挥动令人忌惮的右手后,少年仰望石阶的前方。 杉树林那强烈的绿意衬托了登山道上云层的白色,在这样的对照之中,古老的山门渐渐出现。 苔藓以及到处都是的锈迹十分引人注目。 小巧玲珑的古刹坐落于此处。 穿过山门时,绊眯起了双眼。 寺庙的旁边。 有座墓地。 灰色的石头相连——安置着墓碑的阴影处,还有一个严肃的人影正站在前方。 「因为是每年的忌日,我想你一定会来这的」 「织部」 留下单边刘海的头发以及细长的眼睛,藏青色的夹克和紧身小短裙包裹住苗条身体的女性就在那里。 织部美穗。 作为烙印局的搜查官——以及绊的队友。 「为何,你会在这里?」 「十分抱歉。因为我不管怎么样都必须立刻见到你。在这里电话又打不通」 织部低下头。不论是谁都从心底能明白的充满诚意的道歉。 「……带这个男人来的理由?」 绊移动视线。 看上去奔四的男人正站在织部的旁边。 「嗯嗯。是我无理取闹让织部带我过来的。——不过,你先做你要做的事吧。这里就是那样的地方吧」 男人催促起绊。 「…………」 沉默了一会儿后,绊走过男人和织部的面前,在深处建立的算是比较新的墓碑前弯下膝盖。 联合慰灵碑。 在表面上,雕刻着九年前的日期以及勒达-117的文字,还有一百八十四人的名字。这个日期发生的那起事故的牺牲者中,只有找不到身份的几人被葬在了这里,在这深山的古寺中慢慢腐烂。 绊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座墓。 既没有洒水。 也没有上香。 仅仅是将竹刀袋放在了墓前。 绊就这样一直看着墓碑。 承受着夏季的光与风……任凭谁都会如此吧。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吗」 男子询问。 「你指什么」 「你不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墓碑吗。我的话,就是亲人的墓也做不到呐」 「和这些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这样做」 拿上竹刀袋,绊站了起来。 「让你等我,我表示感谢。——有什么事」 男子没有在意绊粗鲁的语气。 并且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伸出左手。 「我听说了你右手的事情,就在这里打声招呼吧。初次见面,我叫工藤义鹰」 「工藤」 绊没有伸出手,眉毛却动了一下。 「新的支部长吗?」 「我很庆幸你能记得」 男人整张嘴再一次浮起笑容。 听说由于两个月前——六月中发生的事件,以前的切通支部长被更换,配属了新的支部长。 作为在烙印局内重要的关东支部支部长来说,他算是十分年轻的。虽然大多是老奸巨猾的实力派才能坐上的职位,但是这个男人的周遭,却散发出令人印象深刻的沉稳知性。 话虽如此,对绊来说也没什么不一样。 “伤”之持有者的立场上,谁坐上这个位子都没差别。这和科幻小说与电影中出现的超能力者不同。“伤”之持有者的数量实在是太过稀少,绊甚至不认识烙印局以外的。 他们只是单纯的实验材料。 所以, 「有什么事?」 绊直截了当地询问公事。 遗憾地耸了耸肩的工藤,马上变为严肃的表情开口。 「知道<俄刻阿诺斯>吗?」 「前不久刚建好的环境管理型设施。进行建设的相关企业都相当兴奋」 「上周,盯上那儿的反<烙印>系统恐怖组织——<巴拉卡>的指挥所总算是被我们的搜查班剿灭了」 工藤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是件好事吗?」 「那是因为他们做出了连烙印局都察觉到的动作了呀。多亏了包含着魂成学的<俄刻阿诺斯>,连烙印局的私人士兵都出动了。……只可惜,当搜查之手伸入指挥所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决不放弃<烙印>和魂成学玷污灵魂这一说法的恐怖组织。思想本身在魂成学发表的当时便已产生,只不过他们的强烈程度非同一般。 针对烙印局自身的恐怖活动自是不用说,对协助组织和国家的敌对行动也义不容辞,他们就是这种组织以破坏为中心的游击活动的集团。绊也做过很多次驱逐、排除他们的任务。 「太迟了?」 「我们到的时候……这个指挥所已经全灭了哟」 沉默降临。绊冻结在了原地。 即便是只有小规模冲突,也是与烙印局对抗的组织。然而却被烙印局意外的人给干掉了。 有可能吗? 在如此考虑的时候,绊茫然失语。 「他们——因为是很彻底的恐怖组织——筹措了相当的经验与装备。将这样的组织毫不费劲地歼灭,这个对手也有必要调查一下。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和背景也是呐」 工藤的话淡淡地流出。 「……于是,找我干吗?」 绊询问道。 「姑且说一句……与其寄往于不安定的“伤”之持有者,拜托烙印局自满的搜查班如何」 「当然,这里也会派遣。可是,还有一个让你过去的理由」 工藤迅速地抬起手。 「三小时前,从<卡珊德拉>传来了联络。新的<预言>降临了」 「<卡珊德拉>吗」 这个名字,即使是在烙印局数据中的“伤”之持有者,也是例外中的例外。曾经和绊同为搜查官——由于某件事情而丢下她的任务便再也没有在烙印局的管理大楼中出现的盲眼少女。 她的“伤”为<死亡预言> 预知人即将到来的死亡的“伤”。 毫无准备的话绝对会死掉,有准备也会有八成以上的几率气绝。之前的事件中绊也在知晓<预言>的情况下身负濒死的重伤。 「没错。被预言的人现在被确认是在<俄刻阿诺斯>。名字是——」 接下来的人名令绊僵住了全身。 砰,仿佛心脏被冰刺穿的感觉。将自己的半边身子切开的疼痛。血液逆流,即使是在夏天中,也感到冰点之下的错觉侵蚀肌骨。 绊抬起头。 握住右手的竹刀袋,瞪向工藤。 「你……」 「不想去吗?到<俄刻阿诺斯>去」 工藤稳健地扣住指头,也不在意绊的胁迫。他已经把事情完全传达了出去。 「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不管怎么说我都没有拒绝的权利。你可以完全没必要到这里来,直接让织部命令我就行了。——然而,为什么没这样做?」 「呼唔」 工藤感到不可思议般的抬起下颚。 「你喜欢这样的方式吗?」 「————」 绊不由得咬紧臼齿。 「如果对这个要求不服从的话,那我想向你重要的场所,踏上的这片土地赔不是。我记得,过去持有这把刀的那名老人也沉眠于这块慰灵碑之下吧」 工藤眯起眼睛。 温柔的目光。既然成了支部长,那么绊的个人资料也应全部浏览过一遍了。 换而言之,那片焦土,一百八十四人的死亡,守护绊的五个人,渡让爱刀的老人,这些事全都知道了。 「…………」 绊握紧右手。 站在远处的织部这时回过身来。 「——绊」 面对织部的声音,少年也没有反应。 只是向着眼前将带着手套的右手抬起。 「作为活动到搜查结束的条件,我要求制御回路的第一阶段限定解除」 3 「——怎么说呢,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呢」 用手托腮,带着三连耳环的女子好奇地打量着单间。 这里是设立在<俄刻阿诺斯>上层部分,<烙印>识别型的咖啡店。在更衣室换上制服后,千寻便被女子引诱至了这里。 让千寻更加感到强烈欣喜的是,这里的一切服务也都是无偿提供的。这个月的奖学金也快用完了,也曾经烦恼过是不是要去着手稍显奇怪的打工。 「啊……嗯。该说是有种未来感呢,还是有种游戏中的感觉呢」 千寻自己也环顾周围,点头说道。 昏暗的半球状单间。从不可能完全分开的,兼具液晶显示器的隔板缝隙处,还能稍稍窥见其他房间的样子。 相较于咖啡厅,这里让人感觉更像是个人用的电影院。 话虽如此,即使是娱乐很少的千寻也感觉不坏。应该像是之前的人工沙滩一样,会根据个人 要求调整环境吧。恐怕,液晶显示屏中的电影和流泻出的音乐也应该都是为了迎合千寻她们而制订的基准。 女子短暂地确认了电影和内部的装潢后, 「那么,接着刚才的话题,千寻是那个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学生?」 突然转回了原本的话题。 「啊,那个是……」 不知所措的千寻啪嗒啪嗒地眨着眼。 「而且还是体育奖学生呀。哎呀呀,没想到那家伙还能勾搭上这样的大小姐呢」 「根、根本不是什么大小姐啦!我是靠奖学金才勉强中途入学的。而且和绊……」 一说出来,千寻便迷茫了。 和绊的关系,到底该怎么形容呢。 烙印局和两个月前的事件,回忆起来尽是悲哀的人们,还有“伤”之持有者。全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事。 而首先,自己和绊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呢。 「——因为那家伙成天板着个脸呐」 突然,耳环少女说道。 「咦?」 「又不是无口属性,待在他身边也会有交流。只不过,却不会说必要以外的话吧。完美的社会性为零的人类呢——」 「啊,嗯!没错!就是这个!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但是除了我这里询问的事情以外什么话都不说,还一直扭着头。明明比我小还这么臭屁!」 「而且还个性阴暗争强好胜」 毫不客气地说出想说的话,女子像是要强的坏猫一样笑了。 不知为什么,让千寻回忆起过去度过的『不可思议王国的爱丽丝』中,那只一直在墙壁上朝着爱丽丝坏心眼笑着的柴郡猫。(译注:即《爱丽丝梦游仙境》) 女子与绊的组合——虽然性别倒转——千寻不由得联想到柴郡猫和爱丽丝。 「那个……你为什么会和绊认识」 「唔?啊,叫我空就行了哟」 「空?」 「嗯,因为我的全名是织田景虎啦」 千寻的前景睁得圆溜溜的。 「啊哈哈,有种统一全国的威严感吧。似乎因为爷爷是个历史宅啦。从很久以前就决定了孙子的名字,却忘了考虑万一是个孙女该怎么办。不管怎么说都太过分了吧?」 空用食指按住鬓角咕噜咕噜地转着。 「所以,就把景虎缩写成了空。千寻就这样喊我就可以了哟。啊,我也可以喊你千寻呗?」(译注:景虎的假名为「かげとら」,这里分别取了最前与最后的假名变为「カラ」即空洞、空虚的空,与空之境界的空同义) 「唔……嗯」 千寻发愣着点了点头 果然,和绊根本一点都不相似。倒不如说集中了相反的要素,豁达、话多、情绪激昂,还有时常脱线的性格。 空将眼前的意大利浓咖啡小啜一口。 「啊,好苦好苦。虽然是免费品尝的东西,不过中意这种味道的家伙不会有吧。——那,我们接着说吧,是为什么我和绊认识的事?」 「啊,是的」 「实际上他和我曾经是恋人」 噗,千寻猛地呛了一口。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啊哈哈哈哈哈,骗你的,骗你的。没想到会有这种反应啊」 「空小姐!?」 面对千寻的惊愕,空则是按着肚子笑个不停。 ——更正,不是坏心眼的猫,这已经是华丽到阴险狡诈的狐狸了。 「嘛嘛。戏弄一下看上去很有意思的对手已经是我本能一样的东西啦。根本停不下来啊,这个。嗯那么,这次为了答出真面目,尝试猜一下看看吧?」 得意地微笑着的空闭上一只眼睛。 「尝试的看看……完全没有头绪啊!」 「唔,说的也是。那我就试着用千寻刚才就很在意的事情代替作为提示吧」 「在意的事?」 「嗯,是有的吧」 空竖起食指。 这样说道。 「比如说,我是不是烙印局的人啦。知不知道绊是“伤”之持有者啦」 「——!」 千寻知道自己的表情冻结了。 「空……」 对于千寻的呼唤,空没有回答。 她故意缓缓地转过头,朝着隔板的方向看去。以液晶显示器的图像为背景,众多客人挥动<烙印>向ai全息投影梅缇丝请求各式各样中意的调整。 「真有意思呢。大家,全都依赖着<烙印>」 相较于僵硬的千寻,空则是悠然自得地开口道。 刚才和未冬说过的话。<烙印>完全管理了个人资料。 「明明在这里进行的实验并非单纯只是资料的管理呀」 「……………………欸?」 「真亏那些杂志媒体敢说是特殊烙印相性的核对呢?怎么可能?」 面对质疑,千寻说不出话来。 摸不清眼前少女的正体。 「当然杂志上刊载的与血型占卜相同,不过是统计学性质的有意而为罢了。但是,如今,<俄刻阿诺斯>所进行的从根本上就不同」 空的话语温柔地敲打着耳朵。 「根本,上的……?」 「只不过,伴随着<烙印>的数据管理一同进行的,也谈不上是实验。正在被实验的,是寄宿在<烙印>之中的心理性的——根源上的分析能否成立。嘛,这也随你信不信啦。虽然<烙印>本身就和『灵魂』联系在一起也是被公开的普通情报,不过倒是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千寻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唾液。 灵魂。 <烙印>所操纵的就被称为灵魂的波动。 可是,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灵魂——人类的本质的事情,大部分的人类都没有意识到。 最多就是像指纹或是视网膜一样区分人的印记,这种程度的认识罢了。 可是,并不是这样的。 「…………」 千寻是知道的。 “伤”。 从侵蚀灵魂的<欠落>中生出的,幻想之『力』。 从坏掉的某处之中,持有着难以想象之『力』的人们。 由于极度的『依存』,而使自己的身体和狼融合的青年。因为疯狂般的『激怒』,而获得巨人般蛮力身体的男人。因为可悲的『后悔』,而知晓人类死亡预言的少女。 然后—— 「——比方说,用感觉不到『孤独』作为代替,获得读取物体记忆的男孩子之类的」 「空!」 空对着睁大眼睛的千寻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套你话来着,绊这家伙,连这些也和你说了。还真是厉害呢。就连我知道这些也是因为单纯的偶然罢了。总觉得有些嫉妒了」 「才不是这种问题!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也不能就这样暴露出其他人重要的秘密吧!」 咖啡店的其他人则因为暴扣桌子的声音而看向这边。 视线的中央,千寻瞪视着空。没错,千寻抛开束缚生起气来。 空一时之间茫然若失地看着千寻的脸。 「……哈哈啊」 空嘀咕道。 「不是不是,你还真是一本正经啦。有些太过正经了反而让我吓了一跳。——倒不如说,事到如今,我应该疑惑千寻是烙印局的谁,不果然这样还是不对吗。他们这群家伙的话,或许会把我们当成实验动物。嘛,要是烙印局的局员的话,说到底根本不可能把我和绊给看错吧」 空露出至今 为止完全不同的笑容。 「那这样的话,不管怎么做都没关系啦」 空的话刺入了千寻的胸口。 「…………!」 原本甩开的束缚又回到了千寻的身上,喉咙发不出声音。拼命想移开目光却怎样都移不开。眼前,完全变了一个人的空将咖啡壶移开并拿起来。 (————啊) 就在这时,千寻突然注意到了。 浓咖啡自然是很苦。但是,这里的饮品无论是喜好还是营养成分不都应该是自动计算好的吗。 (这么说的话,<俄刻阿诺斯>中没有空的数据……?) 「哎呀哎呀。最近那家伙说的话都听够了呢。话是这么说,这次的骚动又要被嗣人怒吼啦。到底该怎么做好呢」 空耸了耸肩。以至今为止没变的随意动作,仅是这样的动作就让千寻惊恐不已。 伸出右手。 「好痛」 抓紧了动弹不得的千寻的右肩。 「果然,还是这样吧?」 叮,空弹起三连耳环中的其中一个。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 刹那。 啪嗒,千寻的意识自世界断开。 * ……钝痛在脑中纠缠不散。 和心跳重叠在一起,一阵阵的疼痛。世界模模糊糊一片赤红,什么东西都暧昧不清。 「……千寻,千寻」 一个声音,叩响了这样的世界。 拼命地撑起沉重无比的眼皮,一张女孩子的面容立刻出现。鲜艳的桃红色帽子和茶色的短发。左耳戴着三连耳环的不寻常的少女。 「……谁?」 千寻用恍惚的意识询问道。 「喂喂喂,好过分呐。刚刚不是才做过自我介绍吗。我是空啦」 「啊……那、个……空」 对了。 她不是空吗。 为什么会忘掉呢。明明就在刚才,连奇怪的本命都一起告诉我了。 「抱歉。有些突然的就把你招待过来」 千寻按住头,从柔软的沙发上撑起上半身。 虽然钝痛还在,不过必须忍耐。这简直就和晕船那种恶心的感觉一样难受。虽然实际上<俄刻阿诺斯>也配备了巨大船舶的机能,目前应该还是人工岛。 「啊啊、啊啊、好了啦振作起来。你瞧,预选才刚结束吧。也难怪你会过度紧张,倒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啦。千寻也是,梅缇丝都没有注意到啦」 「啊……怎么说,没有太在意」 毕竟是3d全息投影,就算消失了也可以随时呼叫出来。可是,一直被盯上的感觉却怎么也消散不了。 「嘛,好些的话就太好了。——看起来,这边一直在等的人也总算是来了」 哼了一声后,空看向了咖啡店的入口。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现身在那儿。应该比千寻还要大上一、二岁的少年,正在手心上摆弄着复杂的解谜玩具。似乎是被梅缇丝引导至这里的,面容有些人鱼样的全息投影正浮在空中。 「她就是和你约会的人?」 「没错没错。明明是个臭男人对这种事情还挺细心的嘛。会不会因为随便更换约会的场所而生气呢。那,再会啦,千寻」 「啊,空。你受伤了吗?」 空摆过的右手上包裹着绷带。才刚刚注意到,血都已经慢慢伸出来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哟。稍微撞了一下啦。那么,如果能赶上千寻步枪射击的决赛的话会过去看的」 虽然空的言行很奇怪——千寻却做出了,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这种一般性的解释。这件事,千寻不久后便会后悔。 「忘记了。——和绊见面的话带我问好哦,千寻」 「啊,嗯」 千寻连含义也不明白就点头了。 然后。 推走少年的空——用着千寻看不见角度,歪过嘴角,抿嘴一笑。 4 「——怎么了吗?空」 轮椅上的少年微微歪过脑袋。就连这个时候,他纤细的手指都在摆弄着解谜玩具。 流行了有段时间的不确定性魔方。由三十个多面体组成,所有的面的颜色都会作不规则的变换,本来就不是人类用的解谜玩具。这是一部分程序员写完程序后的恶意产物。然而,少年的手指却执拗地摆弄着这玩意儿。 「没有啦,遇上了有些有趣的人呀」 空不经意地抓了抓帽子的表面。 「总之,是之前职场的某个家伙的熟人。因为在这种地方遇见了,实在是让人有些在意啦。姊姊」 少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之前的职场?」 「嗯嗯。多亏如此学了不少小伎俩哦」 仿佛很愉快的样子,空弹了一下耳环。然后,少年的表情更加险恶起来。虽然容貌纤细,却轻而易举的露出了焦躁的表情。 「我说过很多次了,别做那些引人注目的事情」 「啊——,所以啦,才用了这个嘛。我比较希望你称赞我好好的忍耐了下来啦。突然把我和那家伙搞混淆了,我都差点想把她给杀掉了」 开心地哼起歌,空浮起笑容。这笑容太过天真无邪,却也掩饰不住言语中的危险。 然后迎合着陷入深深叹息的少年,低下头询问道。 「那么,这边怎样了?嗣人」 「也太简单了」 嗣人淡淡地说道。 「因为,和过去设计出来的一摸一样。本来以为从那之后已经经过了十年,多少会有些安全性的强化,结果不如说是弱化了。很难有和你一样的干劲啊」 「唔、这样还有些同情<俄刻阿诺斯>这边呢」 露出得意的微笑,空摩擦起脸颊。 也没打算听完最后的话。说到底她就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嗣人自己也十分清楚。 所以,嗣人放弃和她继续争辩。 「还有三十分钟哟」 然后说出事务性的话。 平稳地将轮椅移动起来。在<俄刻阿诺斯>的道路上稍稍加快速度前进着。 「哦哦,相当早呢。我还以为一定会在明天,还打算好好感受下这里的生活呢」 「别说这些幼稚的话了,<泰坦>也不可能一直被骗。能早点就尽早,我的负担也会减轻些。也希望你能考虑下我的感受」 「好的好的。嘛,这边也有相应的乐趣呢」 空无可奈何地将双手架在后脑勺上。 然后, 「已经解开来了」 嗣人开口说道。 不知不觉间,不确定性魔方的三十面,在少年的手上已经变成了同一种颜色。 * 「……<俄刻阿诺斯>,全回路传感器良好。——?」 一如往常朗读着显示器上显示画面的操作人员在句尾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 「不,计算机之间的同步好像有些分歧」 「喂喂放过我吧。胃都不好了」 将手伸向西服的常备药,主人面露苦色。 「虽然您这么说,但是考虑到<泰坦>除开操作手册以外完全是个黑匣子」 操作人员也拍了下显示器,面露难色,看向强化玻璃另一侧的计算机。 中央控制室。 一手掌握<俄刻阿诺斯>管理的主计算机——<泰坦>正坐镇在这里。呻吟着低沉的电子音,到处都是冷却用的导管伸出的姿势,仿佛是从前科幻电影中的机器一样。 实 际上,即使是<俄刻阿诺斯>的工作人员,能够操作这台计算机的也是少数中的少数。 本来,这就是被冻结指定的东西。<泰坦>是纯粹为了<烙印>管理系统而制作出来的计算机,无论是操作系统还是编程语言都是为此而创造的产物。曾经与魂成学和<烙印>系统一起,同是<无名的七人>残留下来的遗产之一。 这次,虽然给<俄刻阿诺斯>加上了一层特殊的性质,不过结局,他的全貌还是很不明朗。烙印局的职员不仅随意连接,而且还只安排了必要的显示器。 当然,作为<俄刻阿诺斯>的工作人员抱持着这种自负的操作人员之中,也有感到忸怩的。只是通过手册操作的话,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也有这样想的人。 然而,为了制御和<烙印>连动的环境管理系统,不得不依赖这台<泰坦>。 「……君」 「啊,是的」 听到主任的声音,操作人员回过头。 「嘛,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暂时忍耐一下吧。——那什么,<泰坦>的机能就慢慢的判明吧。毕竟是十年前设计的计算机嘛。没错,谜题的面纱终会被揭露开来哟」 挥动遍布皱纹的手,主任笨拙地闭起一只眼睛。 (这是真的吗?) 操作人员一瞬间烦恼起来。 十年前的<无名的七人>——他们所做的研究,会有谁能理解真正的意义吗。我们在这个他们改变了的世界中,难道不是继续行走在他们决定好的道路上吗。 一有这种想法,便停止了思考。哪条道路,就算是对主任说了这些事,也会被随便敷衍过去。 「……欸欸。说的是啊」 「就是这样。——那么,差不多该再次开始实验了。就刚刚的结果来看,<烙印>的式样和心理分析的重合,使用了不到百分之十五的处理能力。下面提升到百分之二十来判断<烙印>的解析深度。然后一直保持到处理能力的百分之三十」 「了解。<泰坦>,解析程序启动」 触碰到控制中心后,操作人员的手停了下来。 看见了——一瞬间,显示器的画面再一次晃动了一下。 (反正,我们必须得按照手册操作) 带着自暴自弃的想法,操作人员无视了这讨厌的预感。 这个时候。 <泰坦>从他们的手中完全脱离了出来。 第二章 <俄刻阿诺斯> 为了魂成学和<烙印>系统的实验,由烙印局出资建造的环境系管理设施。 配备了超大型船舶的机能,能够单独出海航行。同时,在<烙印>系统的必要方面,设施内享有治外法权。(译注:治外法权,免除本地法律司法权。即,在俄刻阿诺斯内犯罪,必须交由犯罪者所在国家进行审判) ——qed【真令人怀恋呐。那张设计图纸可是错过机会就吃不到的伙食呢】 1 从上空朝下俯瞰,<俄刻阿诺斯>看上去就是一只半透明的鲸鱼。 全长三千公尺,可以在头部吞下大约四千人的鲸鱼。它的头顶上则宛如现代科学的美妙混杂其中。 「…………」 绊从边上的窗户俯看着在海湾上漂浮着的这只鲸鱼 『——绊』 耳旁传来细微的呼喊声。这是挂在脖子上项圈状的骨传声通信机。同时,也有将声带震动的声音信号直接转换的功能,所以即使轻声细语也能够明了地进行对话。 「织部吗。就快到了」 绊冷淡地回答。 『才不是问你这个啦。……那个,十分抱歉』 「有什么抱歉的?」 『轻易把工藤支部长带到那个地方去的事情』 绊没有回应她,反而提出了别的问题。 「<卡珊德拉>怎么样了?」 『诶?』 「因为<预言>而开放了“伤”吧。被动的<预言>比起主动造成的负担应该要大得多。如今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呀。已经在那个屋子里休息了。——谢谢你,能这么关心她』 织部的声音,将率直的感谢传达过来。 她是<卡珊德拉>——织部纱代的姐姐。持有着“伤”的同时,<卡珊德拉>还能被允许在烙印局的管理之外行动,也是多亏了姐姐的帮助。绊十分清楚,为了这事,织部支付了多么高昂的代价。 「——搜查班怎么行动的?」 从边上不停摇晃的视界中看到<俄刻阿诺斯>时,绊询问道。 『现在正在调查恐怖分子全灭时的动向,而且已经向<俄刻阿诺斯>的工作人员申请了内部调查的许可』 「?真是惹人着急。<俄刻阿诺斯>不是烙印局出资的吗?」 绊皱起一边的眉毛。 『确实是烙印局出资的啦。但是,该从哪儿说起呢,就是和从烙印局那夺取了<烙印>系统的管理权的意思差不多吧』 织部的声音混杂着苦笑。 『瓦解烙印局权限的运动知道的吧?』 「啊啊」 烙印局拥有关于魂成学和<烙印>系统完全独立的管理权。虽然考虑到<烙印>系统的影响力,这也是当然的处置,不过反对这事的运动却持续不断的发生。 坊间闲话,应当建立监视烙印局鲁莽行事的组织,就是这么回事。 这个理论本身便有一定的道理。 烙印局的预算如今已经可以匹敌联合国的常任理事国了。作为不是国家的组织,其影响力也十分异常。可是,说出上述理论的那些人几乎都加入了相关联的团体,而且还从事着魂成学和<烙印>系统的权利。 『<俄刻阿诺斯>便是从那个运动中诞生的妥协计划啦。那里的工作人员就成为了烙印局别处的管辖机构。——运营<烙印>系统的计算机虽然由于烙印局在旁监督而无法阅览呢』 「转移矛头的处理吗」 『就是这样子呢』 「可是,这样的话,我的待遇会怎样?搜查课都进不去的话,我不是更加惹人忌讳」 『你错了。正因为是你哟』 「正因为?」 『<俄刻阿诺斯>的工作人员的等级并没有足以知晓“伤”之持有者的情报。在<俄刻阿诺斯>看来,你并不是烙印局的搜查官,而是和普通的来客并无两样。由于目前还在进行比赛,黑色外套、黑衣服、黑手套之类的怪人也不会显眼』 织部嘻嘻一笑。 然后, 『——而且,你已经从小千寻那儿拿到邀请函了不是吗?』 将最后一句特别的玩笑说出。 或许,只是一瞬间,预测到了无线通讯另一侧的少年动摇了一般的声音。 『搞错了吗?我还以为千寻把步枪射击嘉宾的门票送到了你那儿啦』 「啊啊,拿到了」 绊立刻摆回往常表情,然后从外套的口袋取出一张门票。 金属制的卡片。这张卡片本身便含有<烙印>核对功能,除了被正式允许的人外谁都无法使用。只给<俄刻阿诺斯>的比赛嘉宾少量配给的贵重卡片。 送给他的人就是绯原·千寻·兰斯卡特。 两个月前,由于烙印局支部被破坏的事件——不对,实际上是从九年前的飞机事故便相遇的,红发女孩。 ——『我啊,是这样想的。不论露出怎样的眼神,不论是怎样的人,独自一人毕竟还是很寂寞的』 ——『我啊,想和绊有关系。我讨厌在这个地方分别,再也见不到。』 那个女孩说过的话。盯视着绊的直率目光,坦率地叩响绊心房的话语。 可是,就连绊自己也说不清。 为何自己没有『孤独』。 那座山上,只身一人活了下来的自己,欠缺了那个往昔。 正是由于『欠落』——自己才有了。 (…………) 要说唯一让他挂心的,就是姐姐——土岐未冬的事情。不过,如今的绊不再留恋。勉强要说的话,面对九年前的自己和姐姐——没错,就是憧憬一般的感情。 因此,少年一直保存着千寻送来的门票。 『绊?』 「什么事都没有。用这个潜入的事项已经了解。直升机停机坪就快到了。之后通信转为往常的定期联络」 『——绊,知道有谁会死吗?』 织部询问起来。 「你不知道吗」 『知道纱代——<卡珊德拉>的<预言>的只有工藤支部长。我也只是受其命令寻找的绊』 「是吗」 「绊,老实回答我」 面对冷淡的绊,织部发出了愤慨的声音。 然而,少年没有回答。 取而代之将双眼微微眯细,从逐渐降落的直升机窗户看着<俄刻阿诺斯>的正门。大约高七米,厚一米,由特殊钢材制作的大门。设计上,岂止是战车的炮弹,即使周围百米内有战术核武器爆炸也能够屹立不倒。 可以说,<俄刻阿诺斯>就是现代的海上避难所。 『绊』 织部再一次向这边询问。 但, 「……样子有些奇怪」 『诶?』 「织部,和<俄刻阿诺斯>的工作人员取得联络了吗?」 听到绊的问题,无线电的另一侧立刻传来织部下指令的声音。 『不行。通信突然间就挂起了。现在已经让我们这边的工作人员调查状况了——』 「门关上了」 绊只说了这句话。 如他所说的事态发生在了正门之上。数十吨重的放火墙壁正连声音都没有地从两侧关上——! 到少年决定行动,还不到两秒钟。 「快和支部长联络」 『绊?』 织部的呼喊声消失在了爆炸般吹来的风中。 从打开的直升机舱门外吹入的烈风吹乱绊的头发。 『绊,慢着——』 「先走一步 」 只留下了这句话。 还在继续降落——可是,在离停机坪地面还有十米的距离时,少年纵身一跃。 2 单手拿住竹刀袋,绊在空中眯细眼睛。 剧烈的下降感。 从脚底迅速迫近的停机坪。 落地的刹那,灌注全身的力量弯曲膝盖。 不只是膝盖,从脚尖的背脊,使用了所有能用的肌肉来抵抗冲击。有如猫一样,少年的身体柔软地降下。 然而,落地的同时,绊也皱起了眉头。 正门的旁边印上了比人类要大上一圈的影子。 (警备用机器人?) 从圆盘上长出六只金属的脚,怎么看怎么像螃蟹形状的机体。从圆盘的地步还露出了散发黑光的枪身。 绊知道它的来头。 配备在<俄刻阿诺斯>的警备用机器人。 由于和<烙印>的关联性非比寻常,在私有地限制的武装也解除了禁令。这种机器人在魂成学兴起的时期相当多,全都用来对付恐怖分子。由重型机关枪组成的炮台可以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扫射。 「————!」 绊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后一跃。 鼻尖擦过一枚灼热的子弹。连考虑这颗子弹的时间都没有。绊第二次,第三次跃起,飞快远离机器人的全自动射击,将停机坪的集装箱当做盾牌。即使没有想到落地的情况,不过这却是令人称异的反射神经。 尽管如此,接踵而来的光景也没有停下。 从空中——打在脸上的热量。 「什……!」 送绊过来的直升机被机器人的子弹击中了引擎部分,然后爆炸、坠落。就连机长的惨叫也被爆炸声所掩盖。 噔嗵嗵嗵——机器人发出声音,满足了的枪身转向此处。 「去…………死!」 喊出叫骂声的同时,绊用力踏向停机坪。 从集装箱迂回后,向着机器人急速奔跑。不用说,人类的跑动速度在机器人看来就和静止无异。少年的身体也应该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毫不犹豫地打成蜂窝。 ——就在这个瞬间 「——制御回路停止。开始」 刹那。 少年的身体化为弓矢飞出。 脚底的地面已被特殊穿甲弹给击穿。一分钟之内可以射尽八百发的重型机关枪与之相互结合,即使是战车也会在数秒内变成废铁。同时,迎面攻击而来的极其大量的子弹,不论有如何的机动性都不可能回避。 然而。 即便如此。 「——!」 ——没有命中。 少年的身体钻过了全自动射击的微小间隙。 不用说,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办到的。可是,机械不会想那么多。就算是连苍蝇都能射落的精密机械,充其量也不过是人类做出来的。 「——紫藤流剑术·蝴蝶」 这是能够唤起奇迹的步法名称。 宛如魔法一般急速奔跑着避开弹道,一口气缩短了十米的距离。 机器人的脚动了。 挂起剧烈的旋风。能够将人类的脊椎粉碎的金属重锤敲进了绊的腹部。 叮—— 发出硬质的声音。 机器人的脚在充满阴云的天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然后,绊的右手上已经握住了挥过一次的刀。 日本刀。美丽得令人目不转睛,漂浮着妖气的罪恶之物。 从竹刀袋中放出居合斩的这一道闪光,不仅防御了机器人的一击,而且还斩断了它的关节。 绊跑了起来。 「…………」 没有一丝狼狈之色,机器人一边后退一边挥出第二只脚。 这一次就连脚上也带有枪身。辅助用的轻机关枪。 连射从绊右侧横向扫过一圈。 完全没有效果。绊再一次从机械计算后不可能的角度蜷曲身体。那里是后退一步的机器人的本体——圆盘进入的位置。 「同样,燕飞」 唤出这么雅致名称的同时,刀刃也迸发出去。 刀刃逆流而上,向圆盘切去。 将厚实的复合装甲斩开,达到了圆盘的一半。裂开的内侧火花四散,吐出鲜血。 喷出刺目的动力油。 就算这样,机器人还是动了。 用第三只、第四只脚把崩溃的体势撑住。剩下的两只脚直接向少年的头顶挥下。重型机关枪也在炮台上回转,大量子弹和弹壳泼洒出来,灼烧起大气。 然后, 「……右旋左转」 这次,连刀刃也看不见。 绊从右侧穿了过去——只是看到了这些。 然而,机器人举起脚和重型机关枪时,立刻停了下来。 「哈啊……哈啊……」 绊撑住膝盖。 慌乱的气息打在地面上。这是极度的集中而招致的疲劳。 ——他的身后,机器人的身影错位。 从圆盘的中间裂成两半,倾斜崩落。应该能够承受对战车步枪的复合装甲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切断了。 『绊,发生了什么——!?』 从项圈上的骨传声通信机传来织部焦急的声音。应该是注意到了直升机的信号中断了吧。 「……织部……吗。暗中潜入已经不行了。另外,<俄刻阿诺斯>的警备系统被黑了。犯人还不清楚。拜其所赐,现在警备机器人也是一大难关」 通信机的另一端传来吃惊的吸气声。 总算站起来的绊将日本刀放回竹刀袋。手套表面流动的数条光芒消失。由于“伤”的副作用渗出的血也用左手的手掌擦拭干净。 「那么,绊。你……」 「我说过我先走了。你让搜查班立刻跟上。以后的联络就通过隐匿线路」 切断通信后,绊咬紧臼齿,只回了一次头。 向坠落的直升机残骸的方向。 「……抱歉」 不知从何时起,空中的云层翻腾起来。从残骸处升起的烟,被闷热的潮风吹动,追上了灰色的云层。 似乎就要下雨了。 而且还是十分阴暗忧郁的雨。 「……姐姐」 穿过现在正在关上的<俄刻阿诺斯>正门,绊低语。 从手套上滴下的一滴鲜血,浸湿了<俄刻阿诺斯>的地面。 反手将房门关上后,土岐未冬立刻寻找起房间的主人。 <俄刻阿诺斯>所准备的房间意外地广阔。目光透过景观植物的缝隙看向窗户旁,一个人影正站在那儿。 「圣母」 柔软的地毯上。 坐在奢华的安乐椅的老媪正在那儿沐浴着阳光。 是名年过八十的身体上穿着形式与未冬有少许不同的修女服的女性。胸口上放着十字架,而如同枯木的手正温柔地按着这个十字架。 名字为圣母·雅姿莉亚。 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理事长。 同时,她的另一个名字为—— 「不——<素色紫阳花>,感觉如何了?」 未冬询问道。 这是老媪在<无名的七人>中的名字。 「…………」 面对未冬的询问,圣母只用微笑回答了她。 还没恢复到足以说话。除了吃饭和睡觉之类的基本生活习惯以外,总算是恢复到了有喜怒哀乐这类感情的程度,不过沟通能力依旧没有改善。 —— 『灵魂的数据化』。 这是未冬的研究的后遗症。 两个月前的事件中被某个犯罪者给夺取的研究,令圣母的『灵魂』数据化了。之后,由未冬之手送回的曾经一度变质过的『灵魂』恢复究竟需要多久的时间,连她也无法想象。 不过。 未冬选择圣母原本所在的地方并没有罪的意识。 友情——该这么说吗。 <素色紫阳花>和<白雪>。 曾经,即便是在互联网上诞生的<无名的七人>内部也是唯一交换了个人联络方式的朋友。 当时,两人的年龄各自为十五岁和七十二岁。一方是和弟弟两人生活的孤儿,另一方则是有名的私立女子学院的理事长。可是,就算是达到半个世纪以上的年龄差,就算是成长的环境不一样,两人间依旧没有代沟。 网络上简单平静的交流,在少女和老媪之间缔结了确实的羁绊。 结果,陷入冷冻睡眠的未冬也多亏了她的帮助。 让自己和成为“伤”之持有者的弟弟见面,让从恐怖分子那儿逃出来的自己藏身——接着,最后代替自己,令灵魂变质了的亲友。 正因此,未冬决定要一直服侍在她身边。 这名亲友所在的场所才是自己的所在地,未冬如此决定。 「我现在去泡红茶哦」 在修女服上系上围裙,未冬将从学园中带来的茶叶放入茶壶中。因为只要两人份的茶叶,所以茶叶只需三匙。事先热好的茶壶中,放入其中的热水正高兴地鸣叫。 这个泡茶的方法也是以前<素色紫阳花>教授的。一起建立魂成学的基础理论的同时,还在一起度过喝茶时间如果被说出来让当时的同伴们知道的话,不知道他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什么时候……可以给绊也泡一杯呢?) 未冬回忆起梦中见到的风景。 并不是现在的绊。 在被关入冷冻睡眠之前比自己还要小的弟弟。天真无邪地跟在自己后面的孩子的面影还在未冬的脑内挥之不去。 (绊知道的话,会不会生气呢) 微微苦笑后,未冬摇了摇头。一个人瞎想也无济于事。 所以, 「你痊愈的话也会说这样的话吗?」 未冬试着向坐在椅子上的圣母询问。 究竟是明白还是没有明白呢,圣母再一次微笑了。 只要这样未冬便满足了。 至少,亲友还在这里,弟弟还幸存着。对于罪孽深重的自己,这已经是多么幸福了啊, ——然后,绯原·千寻·兰斯卡特。 自己被她救过多少次了呢。 (一定……连那个人都不知道了吧) 就是这样的女孩。理所当然地向他人伸出手,也不会因此后悔。 是真正意义上的——心地善良的人。 摇了摇头后,未冬将红茶倒入茶杯。 然后就在她将从<俄刻阿诺斯>拿来的与红茶配合的蛋糕拿出时,门铃响了。 「是哪位?」 将<烙印>划上卡片,叫出梅缇丝。 『是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人。中村佑子大人和三木悦子大人』 被叫出来的梅缇丝回答出两个熟人的名字。是修女同事。估计是来看望圣母的情况吧。变成这个样子后她还是第一次离开学校。 因为<俄刻阿诺斯>。 未冬还记得,以前作为<无名的七人>一起生活的时候,她十分期待这个设施的完成。 曾经她创造的技术如今正用于<俄刻阿诺斯>的各个地方。正在被广泛使用。虽然是这样,对于未冬也高兴不起来。 「马上就过去」 保持着围裙的样子,未冬走向房门。 在途中,她的脚停下了。 「——<素色紫阳花>?」 老媪的手指拽住了修女服的袖子。看上去不像是手指偶然勾上去的。 可是, 「怎么了……」 话说到一半,她的第六感感觉到了。 「…………」 咽下一口唾沫。 握紧胸前向圣母玛利亚祈祷的念珠,再一次向梅缇丝询问。 「真的,是中村小姐她们?」 「没错。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梅缇丝移动手指,眼前浮起新的全息投影。房门外,两个人焦急等待的光景。 看了这个光景几秒后, 「稍等一下」 未冬回过头。 做了几番准备后, 「圣母,对不起」 将坐在安乐椅上的圣母拼命抬起,让她坐在了一旁放置的轮椅上。这是在紧急时刻为了能够立刻逃跑的准备。然后,未冬从这个轮椅里取出隐藏的小型手枪。 射出型的高压电流枪。 在自卫用的市场贩卖品上,加上了未冬亲自改造的东西。不仅射程有十米,而且改良了带电体,带有让即使穿着防弹衣的对手也能昏倒的电压。 「现在立刻就开门。请进」 同时,高压电流枪指向房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这样的视野中,有什么穿了过来。 是未冬的梅缇丝。 「诶——!?」 未冬倒吸一口气。堵在高压电流枪前方的梅缇丝突然间化作一只巨大的老虎突袭过来。 未冬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房门擅自被打开,高压电流枪也被落在了地上。——明明未冬还没有发出解锁的许可! 「真奇怪呀。应该是没有露出什么可疑的形迹才对」 不可思议的声音从那扇门后传来。 年轻的声音。十分好听的有些高的女低音。 老虎立刻就不见了。梅缇丝也一样,毕竟是3d全息投影的产物。取而代之的是和圣母一样乘坐轮椅的少年摆弄起未冬的高压电流枪。 「你是——」 「啊啊,你可以不要动吗?也不是不可以杀掉你啦」 笑起的面容大约是十八岁左右。沉稳并带着少许忧愁的笑脸。对别人来说,是十分漂亮的人吧。 可是,在这里发生的现象昭示着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而且,作用于非常时期的信号灯也完全没有反应。看来这名少年是用了什么手段骗过了<俄刻阿诺斯>的计算机。 「我们只是找圣母有事啦。——虽然听说是在复健中,不过这还真是严重」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未冬强忍住颤抖的声音询问。 「虽然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啦,我和圣母有些熟悉哟。那个时候说了各式各样的话呢,嘛这也是没办法的嘛。——对吧,<素色紫阳花>」 未冬的表情僵住了。 这个少年知道圣母的正体! 「别过来!」 未冬在圣母身前张开双手。不得不保护。就是这么重要的人。 可是, 「——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 少年带着诙谐的语调耸了耸肩的同时,光芒流走。 瞬间,未冬的身体由于剧烈的冲击而痉挛起来。断断续续的意识判断出这是被夺走的高压电流枪的电击。 (…………绊……!) 这个声音,谁都没有听到便消失在了<俄刻阿诺斯>的走道上。 3 「<俄刻阿诺斯>没有反应」 「普通线路、隐匿线路,一共用了七种系统来取得通信,不过依然无法联络上。给内部人员打电话也全都没法连接」 盯着显示器的操作人员二条和北条报告了现在的状况。比这个内容更加充满紧张感的声音预示着事态的严重。 烙印局关东支部,地下研究所。 利用这里的计算机控制室作成的——紧急对策本部。 「继续保持与内部的联络。情报班去其他各个机关做好准备工作。」 坐在两个操作人员身后的织部美穗向他们命令道。就在这期间,她前方的显示器中显示出数件案件,无需指示偏由计算机和操作人员之手处理完成。 (……事到如今,可不能输在我手上) 眯起细长的眼睛,织部咬紧牙齿。 原本她的地位还不如上级搜查官,充其量也就只能对现场的几个人下指示。 而能够像这样取得本部的指挥,还得得益于两个月前的事件。相比于地下研究所的毫发无伤,地上部分则是设备和人员都由于那个事件被彻底的破坏和杀害。 大体上的配置转换当然已经完成。可是,能够应对这次非常时刻的实战经验和团队配合却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本质上,可以说不依赖佣兵企业原本的反恐部队,就连烙印局也会有缺点。 打个比方,这个支部的管辖,对烙印局就像是虚张声势数量极少的气枪运动一样。 (现在首先要准备好必要的情报——?) 支部的眉头皱起。 她前方的显示器里浮上了与案件不同的——新窗口。 「看起来,发生了比想象中还要严重的事情了呀」 工藤。 越过搁在显示器上的手肘,看到了他那带着柔和微笑的嘴唇。这是直接从支部长室过来的直连通信。 「十分抱歉」 「算了吧。对我来说卷入那个事件,支部长得以身作则啊。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不过我对现在这个支部的性质还算有点心得。更何况这次的事例,连其他支部也没有对策方针」 慢悠悠地点了下头,工藤交叉手指。 「虽然很想确认现状,不过<俄刻阿诺斯>似乎处于完全封闭的状态呀?」 「是的。……原本<俄刻阿诺斯>便配备有大规模核武器避难所的功能。封锁了正门和其他十五处副门的话,就不可能用一般方法在外部侵入了」 「是恐怖分子干的?」 「不,我不知道,因为还没有收到那儿的要求。况且问题是夺取<泰坦>的计划太难了」 「<克洛诺斯>的同型机吗……」(译注:「クロノス」,日文中有两柱希腊神祗,宙斯的父亲「克洛诺斯」与时间之神「柯罗诺斯」同为此名,根据文意定为克洛诺斯) 显示器的另一侧中,工藤叹息道。 织部抬头望向与对策本部隔着一面玻璃的计算机。在冷却到接近零点以下的那个房间中,某种令人毛骨悚热的红色电子灯闪烁着。 ——<克洛诺斯>。 和<俄刻阿诺斯>里的<泰坦>一样,是烙印局冻结指定的<无名的七人>的遗产。 烙印局的支部里全都配备了这台<克洛诺斯>,并连接成互相通信的世界规模的网络。由于管理涉及<烙印>的庞大且复杂的数据,一般的计算机都更不上。 相反的,说这个<克洛诺斯>所在的地方就是烙印局的支部也并非言过其实。 「幸好,先过去的绊似乎单独潜入成功的样子。现在……就在等待从他那儿来的报告」 「土岐君吗?」 工藤闭上一只眼睛。 「——这个场面下,他是最值得信用的人才!就不说其他的,我认为他能够潜入就是唯一的幸运了」 「冷静一下。我并不是在怀疑他的能力。何况,他还是“伤”之持有者,怎么都不会去说怀疑他。而且,我也浏览过和他有关的事件目录了」 显示器另一侧的工藤稳健地制止道。 「——只是,开放“伤”伴随着巨大的消耗吧?他是否是拥有后援就能发挥十成力量的人才呢」 「这……」 「在我管辖范围之内已经下达了通知。熟悉支部长权限的人的话,应该会听你的话吧。可是,没法给土岐君援护。如果现场的人需要就直接用现场的后援」 「对策部队现在也在寻找侵入<俄刻阿诺斯>的路线。虽然也希望<卡珊德拉>也来协助,不过她还没有从之前一个<预言>的疲劳中恢复」 听完后,工藤将食指抵上鬓发。 「还想问下有没有呢,果然还是没有吗?」 然后开口道。 织部吃惊地睁大眼睛。 (连这个……也知道了?) 确实,资料上还留存着。然而,在那个事件庞大的文件中只用了数行文字记录。新支部长就任之际交接的资料也考虑进去的话,足以匹敌大海捞针。 立即就能将这种情报和这次的事件联系在一起,这与其说是才干,更接近于敏锐的嗅觉。这并不是单纯的头脑聪明或是领袖人物的超凡魅力——而是俯瞰全局的一流国际象棋棋手的视角。 经过几秒的沉思后,织部得出了答案。 (大概,这会让绊讨厌我吧……) 既然没有其他办法,就只有正面上了。这是伴随着她工作的义务。 深吸一口气,看回显示器上的工藤。 「失礼了。我想起一件事。向普通人寻求帮助也没关系吗?」 「交由你判断了」 工藤文雅大方地点头。 向他确认后,织部向操作人员二条下达了指令。 「打开隐匿线路c-831。通过加密通信向对象——绯原·千寻·兰卡斯特拨号」 4 『——由于实验安排,需要花费数小时调整大门。这期间,<俄刻阿诺斯>暂时禁止各位外出。同时,电话的信号会受到干扰。诸多不便,还望各位谅解』 沉着冷静的解说响彻整个设施内。 突然发表的公告大体上都被人轻松地接受了。嘛,关于手机方面,虽然有一部分同学相当苦闷,不过反正在<俄刻阿诺斯>中也不慌着联络。 (嘛,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千寻自问了一下,苦笑起来。 最大限度使用奖学金和打工的钱来生活,完全没有买手机的钱。虽然连邮件都不能发送确实造成了一些不便……但是考虑到钱终归还是放弃了。人类是习惯了便无所谓的动物。 「——那个嘛,千寻的话或许能够习惯啦,我们可不会那么想。明明新闻部真正的生命力就在于<俄刻阿诺斯>的实况报道啦」 『一部分相当苦闷的同学』——伸子撅起嘴。 在椅子上抱住膝盖的姿势有些像猫。其实千寻尝尝会怀疑她会不会真的变成一只猫。 「反正数码相机还留着不是吗?我觉得没必要非要弄直播啦」 「姆。千寻你不知道速报性的美吗!这所艾莉雅娜女子学院新闻部,虽然不过就是一个女子学院的社团活动,但同样也会让记者魂熊熊燃烧哦!」 伸子振臂向上,说出了热情的演说。 ——这里是由<俄刻阿诺斯>提供的双人间。 本来千寻是用气枪射击部的房间,却被伸子硬塞进了这里。不愧是<俄刻阿诺斯>的房间,装潢令人心情舒适。并不是单纯的豪华,而是像父母家一样让人放松的装潢。而且这也一定迎合了千寻和伸子的喜好吧。 「——千寻,保养怎样了?」 千寻突然看向千寻的手心询问。 「嗯,还差点。其实没必要每次都这样啦……我的这个……你看,太老 旧了」 千寻嘀嘀咕咕的将口中的话说完。 毕竟是死去的父亲使用过的气步枪。 气步枪的枪身虽然本身是半永久性的,不过瞄准和枪托贴腮片这类小部件还是得寻找新品替代。结果便是需要频繁的保养了。 用沾上油的柔软的布擦拭表面。 打开子弹的装填口,用棉棒掏出污渍。 用刷子除掉枪身内的灰尘。 (……真是辛苦呀) 千寻的嘴角绽开淡淡的微笑。 气枪遍体鳞伤,却依旧惹人怜爱。通过磨损的握柄和扳机的特点,可以感受父亲射击的风格。 残留在记忆中的父亲总是爱开玩笑。 可是,偶尔举起这把气步枪的时候却会露出十分认真的表情。像是说着这是用心在触碰枪的感觉。……这是当时的千寻擅自拿出气步枪受伤前的记忆。 (那儿确实相当的疼啊) 如今回忆起来依旧让人皱起眉头。误射到的右腕有种被切碎了的错觉。不用说,这是孩子夸大的感想,不过因此产生的心理阴影却不会消失。 「目标是优胜?」 伸子饶有兴致地询问。 「尽量办到吧。即使再想要有些时候就是没办法呀」 「切,有欲望的人才有趣啦。这么大的大会,不是气枪射击部第一次壮举吗?」 「胜负有时候看运气。我只能尽量试试看咯」 轻抚枪身点了一下头,将最后一颗螺丝拧上。 可是,小心翼翼地收入枪袋的时候,千寻的手停了下来。 「——诶?」 胸口有什么东西在震动。 「————!抱歉,小柏!我出去一下」 「噗呃?我是没关系啦」 「感谢!」 飞奔出房间,跑入了就近的化妆室。自动式的门关上的同时,从胸口取出震动物体,千寻眨了眨眼。 「这是——」 海豚状的银质坠饰。在过去的事件中,从烙印局那儿拿来的东西,同时也兼顾广范围覆盖的信号通信机。 捻住尾巴,进入通信状态,然后靠近嘴边。 「那、那个……」 『太好了。与预料的一样,这个线路还没有被干扰』 「织部小姐」 绊的同伴,担任烙印局局员的女性。事件之后也十分照顾千寻。给千寻这个坠饰的也是她。 「那个,织部小姐,到底有什么事?」 抑制住内心的焦躁,千寻用细微的声音悄悄询问。 『嗯,我正要说,所以能否先把你那里的状况告诉我呢。可以的话,也想和未冬小姐联络一下——』 「这里的……状况?」 千寻的眉毛诧异地舒展开——又立即面露惊愕之色。 「绊……在这里……?」 <俄刻阿诺斯>中枢部原则上是被隔离的区域。 基于安全性上的理由,入口也只有一个。这个入口附近配备有<烙印>检测机,也比其他区域拥有数倍的传感器,无时无刻注视着这里。安全强度光是这个区域便有一国军事基地相当的强度。 可是——。 这个入口处,不知为何人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斑驳的红色洒落在金属的地面各处。 「啊呀呀,做得太过啦」 鼓起貌似困扰的脸颊,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进过入口。无论是<烙印>检测机还是数十倍的传感器,没有一个发出声音。 不久后,走到中央控制室,门自动打开。 「——啊」 那一侧转个不停的椅子上,用猫的姿势坐着的人影回过头。 「真迟啊。压制结束后消磨时间太辛苦啦!」 空。 在比自己的身高还要高三倍的巨大显示器前,啪嗒啪嗒地敲打着控制台。 画面中映出的是古老的射击游戏。令人怀恋的用点阵图画出的侵略者降下了导弹。 「用<泰坦>来模拟便携式游戏也太大材小用了」 嗣人耸了耸肩。一如往常的气氛。 随后双眉颦蹙,捂住鼻子。 「真是无情啊,都要吐了。能把清扫机器人喊来吗?」 「随你弄咯?我习惯了」 空转向了其他地方。 然后问道。 「那么,这就是<素色紫阳花>?这个修女是?」 视线停在了嗣人的背后。 水桶型的护理机器人正抱着小巧的修女。她的后面,昏睡的老媪正坐在远程遥控的轮椅上。 「附赠的修女啦。有点叛逆」 从自己的轮椅拖出一根缆线,嗣人回答。 「顺带大略巡视了一圈。其他区域也有工作人员,他们之中的人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变成了人质哟」 「究极的管理系统……呢」 少女无聊地吐出一口气。 「手机暂时屏蔽了,必要的话也能再开。亏得<泰坦>发现并去除类似的发言才能完成呢」 从轮椅深处的缆线直连上房间的显示器。游戏画面消失,几秒后同步化完成的信息和计算机的名字浮现出来。 —— 担当着<俄刻阿诺斯>中枢的超巨大计算机。这台计算机的操作权转移到了少年轮椅的控制台上。 「然后,这就结束了」 「正门关上了?」 「当然。副门也全部关了。就是核弹落下来也轰不开。这期间,这边的事情都做完几百回了」 说完俏皮话后,他的手指奔跑在轮椅的控制台上。令人惊讶的速度。几十、几百个窗口和图表在显示器上持续弹出,然后在瞬间便被处理完毕。 忽然,这只手停了下来。 嗣人整张脸透出一丝苦涩。 「好像有一个估错了」 「啊唔?什么啦那是」 对着皱起眉头的空,嗣人沉默着指向其中一个窗口。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窗口立刻被扩大了。 「————!」 看到这个光景,空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这边取得管理权之后,他破坏了正门的警备用机器人,就这样潜入了<俄刻阿诺斯>。那个机器人应该有全副武装的一个小队相当的战斗力呀」 看了这个,少女按住令人震惊的桃红色帽子,带着无法形容的表情嘟哝道。 「果然……来了呐」 「怎么了?」 「和你说过的对手哟。——这下要去好好打个招呼呀。得让你帮个小忙,多关照下」 「好的好的」 空莞尔一笑,转过身子。 像是刚注意到,嗣人朝着她的背后问道。 「说起来,压制这里很花功夫?」 「不啊?烙印局总是言过其实比起胡说还要高上几个段位哟。比这之前的恐怖集团——是叫<巴拉卡>来着——还要简单啦」 「是吗」 啪嗒,响起空的脚步声。 积水——不,是积血。 地上到处都是残忍地切断的左手,滚落的眼球,如今还在流下鲜血、掉下来的头。 搜集零部件的话,将近有十人份吧。 中央控制室的工作人员全都倒在了这片血海之中。 「——as i wasgoing to st.ives?(我赶去圣艾维斯的路上) i met a man with seven wives?(遇见个男人带着七个妻子)」 将手交叉放在身后,空开始哼起歌曲。 然后,在浓密的血腥味中,再一次回过头。 十分欣喜的,微笑。 向着显示器中映照出的——土岐绊。 第三章 <素色紫阳花> 魂成学的创造者——<无名的七人>之一。 现实中的身份为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理事长圣母·雅姿莉亚。 ——萨列里【良心。因而焦虑】 1 打开房间的门,千寻眨了眨眼。 「……未冬?」 没有回应。 自然光被统一调整、采入柔和光线的阳光房。和南方的岛屿有几分神似的这间房间,谁的人影都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几株观赏植物凄惨地倒下,掉落在地上的茶壶流出了琥珀色的积水。 「未冬?」 千寻的脸色变了。 已经是十足的异常事件了。 由于通过梅缇丝看不到,所以就直接来房间拜访。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俄刻阿诺斯>对打翻在地的红茶毫无反应。按道理来说,这已经是让清扫用机器人立刻行动的状况了。 『千寻小姐?怎么了吗?未冬小姐呢?』 「不在,不管是未冬还是圣母·雅姿莉亚。而且,打翻的红茶就这样原封不动的……」 千寻向着银质坠饰慌张地报告。织部也察觉到了这个情况。<俄刻阿诺斯>的机能早就记入了她的脑中。 从深吸了一口气的织部那儿传来这样的声音。 『那样的话……就是最糟的状况了呐』 如此说道。 千寻不知道,这是工藤义鹰——烙印局关东支部支部长的声音。 2 「姐姐她……」 了解状况后,绊蹲伏着屏住了呼吸。 他正站在钛合金组成的钢筋之山的阴影下。遥远的头顶上,雨水宛如泪珠滴落在半圆形的特殊玻璃上。 <俄刻阿诺斯>——未开发区域。 开放后应该会成为居民生活圈的区域。 被镜面加工的各种金属板和大规模线路用的碳素电缆——这些足以让技术者眼前一亮的最先进建材正放置在已经建好的大楼和公寓之间狭小的地方。 绊潜入这里,是为了绕开<俄刻阿诺斯>的传感器,并且避免普通人遇害,可是—— (太快了……) 展开的速度令人咋舌。 全都太快了。夺取<俄刻阿诺斯>后擒获姐姐和圣母·雅姿莉亚。简直是计算详尽到专业的作战。 而且,两个人身份——假使是建立在知道两个人都是<无名的七人>之上的行动。 『现在,考虑到之前的情报泄漏,要在这里划定新的调查范围。绊就在<俄刻阿诺斯>内尽全力收集情报,将敌人的战斗力……』 织部的声音听上去十分遥远。 眼前变暗。 『绊,冷静下来。连战可赶不上“伤”的消耗。直到事态稳定下来为止,你都得避免直接战斗』 「我知道」 将血已经止住的右手握紧。 正门的战斗完全超过了预想。 就算仅仅是不足十秒的战斗,但是对应突然到来的袭击而紧急连续的绝招还是让绊身心俱疲。 何况还带着调查、侦查用的装备。长时间单人行动的战斗中能否抑制“伤”的消耗呢。 ——不。 若是单纯的消耗就简单了。 “伤”在根本上不过是<烙印>的错误,过度使用的话,肉体自然不用说,还会对灵魂产生致命的影响。 被“伤”吞噬,就是这样的现象。 (——即便如此) 『绊』 「我知道!」 绊用力回答。 就在这个瞬间。 揪紧后脑勺的感觉袭来,绊踉跄地向背后跳出。有什么掠过并擦到额头的热量传来。就这样,地面吃入了钛合金的巨大质量。 红色的钢筋。 钢筋突然从头顶的山上落下。 而且,这一次掉落只是开始,积累在顶部的雨水尽数注入。 「…………!!」 飞快后退的脚跟感受到了接下来几次的冲击。 由于单纯质量的殴打,钛合金骨架也扭曲了。考虑到这里还未开发,设施都不齐全的地方的话也很正常了,但最终绊的想法还是萌生了动摇。 「啧!」 额头裂开流下的血进入了眼睛。 新的钢筋则间不容发的露出尖牙。 然后,倾斜着——裂开。 「制御回路停止——开始」 从挥出刀的绊的右手上滴下一滴鲜血。与额头不同,这是开放“伤”而流出的血。将其作为代价,少年的身体如风一般在钢筋之间加速。 跑动。 合情合理,有理有据的动作。 古武术那形似舞蹈的优美步法。 前进的道路上出现了阻拦的身影,地面上的合金一起向少年吹起白色的雾气。 「什么?」 绊望向雾气。然而,少年的直觉察觉到了危险。回转半圈后雾霾喷薄而出。 (————!) 有种汗毛都要被烧尽的感觉。 高温水蒸气,恐怕将近有几百度。直接沐浴在里面的话,或许会将皮肤大部分烧伤然后致死。 「该死!」 『绊!发生了……』 没有回应织部的余裕了。 电灯破裂,玻璃碎了一地。 漏出的燃气变作业火席卷而上。 这一次,绊的身体做出了完美的回应。 就连一瞬间的迟疑也没有,时而回避,时而斩断。玻璃的碎片在碰到绊之前就化作了尘埃,火焰也在这把刀面前打开了道路。 令人震惊的是,这期间,他一会儿都没有停下脚步。 (在哪儿……) 意识尽可能的环顾四周。 进入这个区域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传感器之类的东西。原本这片区域就是设计给住宅用的,在个人隐私的关系上,传感器的数量也应该抑制到了最低限度。而且,从远处探查的话,攻击也太过于精确了。 换句话说,对手就在眼前。 看着自己的反应,在某处暗自窃笑。 ——可是, 「…………」 突然,巨大的影子落下。 回过头的绊傻了眼。 建设中的大楼正在慢慢倾斜——伴随着轰鸣声开始倒塌。 朦胧的尘埃和乱舞瓦砾吞没了绊逃窜的身姿。 ……几秒钟后,绊在一片广阔的空间上落地。 「……这里是?」 弯下膝盖时,绊向周围望去。 似乎是地下铁一样的构造。淡淡的人造光芒照亮了寂静无人的大厅。 看起来是为了在各个区域间移动的轨道交通站。广大的<俄刻阿诺斯>中很多区域都使用了线性发动机牵引列车(地铁)。话虽如此,由于这个区域还没开发,所以应该还没有进入运营。 天花板上被开了个圆形的洞。 大楼倒塌之前,绊斩断了地面的金属板,跳入了内部。可是却没有预想到有这样一个地下铁的存在。 再加上大楼倒塌本应该引起的冲击和破碎声全都没有传到低下。 (全息投影……吗?) 右手上,因开放“伤”而流出的血滴下。 若是<俄刻阿诺斯>值得夸耀的3d全息投影和扬声器的话应该是可以制作那种程度的幻觉的吧。就算是这样,那制作出那种幻想的理由又是…… 「织部,能听到吗?」 绊朝项圈说话。没 有回应。与本部间的通信被切断了。 (引诱我来这里……?) 侧耳倾听。 咔哒咔哒地脚步声传来。 并且,还有一个。 「——as i was going tost.ives?(我赶去圣艾维斯的路上) i met a man with seven wives?(遇见个男人带着七个妻子)」 听到了这样的歌声。 曾有耳闻的歌曲。『鹅妈妈』。 在英格兰广为流传,拥有数十种类别的童谣。 「each wife had seven sacks?(每个妻子背七个口袋) each sack had seven cats?(每个口袋装七只猫咪) each cat had seven kits?(每只猫咪有七个宝宝)」 脚步声逐渐接近。 走下了大厅的台阶。 「kits,cats,sacks,and wives?(宝宝、猫咪、口袋、妻子) how mahere going tost.ives?(到底多少东西要去圣艾维斯?)」 歌声结束的同时,人影显露出姿态。 「呀啊,好久不见。——绊」 将鲜艳的桃红色帽子放在胸前,空笑容满面地行了一礼。 3 「织部小姐!织部小姐!」 不管千寻叫了多少声,沉默下来的银质坠饰完全没有反应。 突然就中断了。因为手机和普通线路都被屏蔽了的关系,千寻感觉迟早也会变成这样,不过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不,真正的问题不是这个。 (我……) 对自己的无力咬牙切齿。 说到底,自己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充其量就是精通一点气步枪,在这个时候却什么都做不了。 无论是未冬——还是绊,什么都帮不了他们。 「……啊啊,真是的!」 啪,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停停!这些让那家伙听到了的话又要说些给我回去别碍我事这些挖苦的话了啦!」 千寻还记得。 那个夜晚,绊的侧脸。 两个月前的事件中,在公园倒下的、比自己小的少年。 (绊他,很强) 可是,这份强大却很危险。 勒达-117——九年前的飞机事故中仅存的生还者所得到的强大。 ——“伤”。 可以读取残留在物体上的记忆的能力。绊用这份力量吸取了千年古刀的战斗经验。战国时代的达人之技、自成一派的剑客生涯、追逐幕末的枭雄之战、全都变为了绊的东西。 正因此才恐怖。 以前,少年曾说过。 『何况,我只是复制』 『字面上的意思。向别人借来的东西。与你通过不断挥洒汗水才练就的技术不一样』 如若是自己锻炼而来,力量应该能和自己保持平衡吧。 可是,绊不一样。 不安定,十分危险。 (所以……) 所以如论如何都不能放着他不管,千寻对自己说道。 「没有除此之外的理由啦!既冷淡性格又差,还一天到晚目光凶恶不开口说话!」 千寻哼了一声撅起嘴后,将枪袋放在脚边开始检查房间。 只要有一个线索都行。 绊的能力的话,用追溯物体残留的记忆的话——或许就能从这里找到未冬的所在地。虽然有这种小小的冀望,不过也只能把自己手边的事做好。和绊见面的时候再想吧。 仔仔细细地将房间的每个角落的看过一遍。看到地面的时候,千寻屏住呼吸,凝聚目光。 眼睛是步枪射击手的生命。 能够凝视着十米外零点五毫米的眼睛。 这双眼睛已经贴近了地面,不管是多么细微的线索都不会看漏。 让千寻感到违和感的是倒下的观赏植物。 「嗯?」 倾洒的土壤鼓起的地方,不知为何有种异样感。 靠近的瞬间,突然发出声音。 『确认是千寻·绯原·兰斯卡特的声纹。程序开始启动』(译注:这里千寻的名字在原文中就是这个顺序,应该是三田诚老师赶稿子打错了。或者是有意而为之?) 「唔哇」 立即跳开后,千寻眨巴着眼睛重新看过去。 pda(携带情报终端)被埋在了土里。 这是未冬一直在使用的产品。千寻记得这原本是圣母·雅姿莉亚的东西,现在则是用来安排圣母的日程表。 「请进行<烙印>认证」 它的屏幕上浮现出<烙印>认证用的纹样。 千寻战战兢兢地贴近右手。轻微的电子音发出的同时,被录下的影片开始播放。 『千寻小姐,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这个的』 「未冬!」 在画面中诉说的是衣着修女服的少女。 『现在,门外的中村小姐——伪装成她的人,恐怕是盯上我或是圣母的犯罪者。考虑梅缇丝做了伪证,我认为<俄刻阿诺斯>的计算机——<泰坦>被黑掉的可能性很高』 千寻咽了口口水。 未冬连这些事态都注意到了。 而且还给自己留下了这个留言。 「…………」 胸口变得很热。感觉眼角就要流下眼泪,千寻赶忙用指甲擦拭。 (不愧是) 千寻想。 (不愧是未冬) 咬住颤抖的嘴唇。 胸中洋溢起自豪的同时没有听漏她的每句话,千寻盯着屏幕。 『我有一件事想拜托千寻小姐』 未冬瞥了一眼房门又继续说道。 「拜托?」 『烙印局多半应该已经察觉到了这个事态。请想办法联络上,然后把这个pda交给他们。圣母——不,<素色紫阳花>留下的<俄刻阿诺斯>的资料就在里面。这个小东西,努力一下应该能够和被夺取的<俄刻阿诺斯>进行同步』 未冬突然回过头,嘴巴大大地打开——影片就在这里中断了。未冬就是在这里被带走的。 「同步……?」 千寻嘟哝道。 是什么意思呢。这也能成为线索吗。 影片虽然中断了,pda的屏幕却仍然亮着。 千寻下定决心点击后,画面切换出来。 「这是……<俄刻阿诺斯>的地图?」 倾斜着看的框架俯视图。其中有好几个点在闪烁的地方。 「未开发区域?」 用食指一滑,画面再次切换,变成了昏暗的地下铁。虽然很微弱,不过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看到被蓝色的电灯照亮的侧脸,千寻屏住了呼吸。 「绊!还有,空……?」 「空……?」 少年的动摇只有一瞬间。 绊的腰略微沉下。这是前后左右,任何方向都能对应的临战姿势。爱刀和泉守兼定则收入鞘中等待拔出的瞬间。 从手套到刀鞘,红色的水珠啪嗒啪嗒地滴落。 「唔,没想象中那么惊讶呐。而且一直开着“伤”不累吗?的负担原本就很大的吧」 「不需要你来关心」 一句话切断关系 ,绊紧盯五米外的少女。 少女则愉快地踏着小碎步。脚尖抬起又落下,形成了小小的韵律。 绊知道这是这名少女的习惯。 就是明白这些,相处许久——深知彼此的对手。 「嘛,绊还是和以前一样别扭呢。还记得吗?那个,刚开始行动的时候,绊就是个明明骨折了却一直不说话的家伙。那个时候,就连我也被织部给训了为什么不注意一点啦。现在想起来还真是蛮不讲理呢。绊,你就连这样表情都没有一点变化呀」 「…………」 「唔,还是一样不招人喜欢呐,绊亲亲。好不容易又见面了,陪我叙叙旧嘛」 「如果是叙旧的状况的话」 对着宛如突刺一般的绊的视线,空耸了耸肩。 那就只能回到最初的情节了,就是这样感觉的耸肩。 「那么,没办法只能进入正题了。——简单来说,没错,能不能交涉的话题」 「交涉?」 「没错没错」 空愉快地弹起三连耳环。红色的嘴唇带着微笑,就这样继续道。 「既然来到了这里,那我们究竟是如何使用<泰坦>的你应该十分清楚了吧?钢筋之雨、灯泡破裂、燃气爆炸,这些我都觉得很有趣啦」 「……是你做的吗」 「————!」 途中,空的身体向后大大跃起。 她的侧脸变作了青白色。 绊将杀气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从绊那儿放射而出的气息带有连翩然少女都能感受到生命危急的可怕。 「稍、稍微冷静一下啦」 空慌张地抬起一只手。 「不然的话,刚才对绊做的事情就要发生在这个<俄刻阿诺斯>招待的全员身上了哟?不管烙印局是再怎么唯我独尊的独立机关,连vip都弃之不顾还是很不妙的吧?不然绊就给烙印局留条后路,停下来我会很高兴啦」 痉挛的嘴角尽可能地上扬。 可是, 「那又怎样」 绊冷冷地回答。 「我就是屈服了你们也不会正经的交涉。我和你不同,没有说闲话的兴趣」 绊慢慢地等候时机。 昏暗的地下铁大厅中,少年的影子伸得很长。宛如寄宿了死亡的青黑色影子。 「占据这台<泰坦>——还有<巴拉卡>的,都是你吗?」 「啊啊,那个恐怖组织?还兼具着各种各样的实验啦。虽然想悄悄做完的,啊哈哈,不愧是绊还是暴露了吗」 「那个实验的延长,是这里?」 「是不是呢」 面对绊的质问,空抿起嘴笑了。 「呐,绊。不来这边吗?」 然后细语道。 「反正就算再烙印局里,待遇也是一样的吧。叫做“伤”之持有者的其他物种,怪物。这样的话,也没必要讲道理。我可是随时欢迎绊的哟」 最后一句完全不像是玩笑话。声音诚恳真挚。 「所以你才会在两年前消失吗」 然而,绊的眼神十分刻薄。 并不是看着曾经伙伴的眼睛。 「回答我,空。你、你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赶在烙印局之前更加效率地把烙印局做的事情做完。我敢保证啦,对我们来说,绝对是这边的方法比较简单。——那,这次我回答你了哟绊。要来我这边吗?」 空认真地看着绊。 时间静止了。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恍如隔世之久,又如倏忽之间。 「……不用」 声音落在空荡的大厅之中。 「切」 空咂嘴道。 「切、切、切」 还特地多咂了几次,简直就像是没有在百货商店买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绊一直都是这样子呢。绝对,不会听别人的话。只要你不中意,不管是多么诚恳都不行。坏男人的条件你真是全副武装呀」 「…………」 绊已经不再回话了。 就算听到了空的俏皮话,也只会在必要时开口。 「最后问你个问题」 「嗯?」 「你把圣母·雅姿莉亚和跟着她的修女怎么样了?」 「唔?修女?」 空皱起眉毛。 短暂的思考之后睁大了她那双眼睛。 「说起来……之前是有听说过呢……但是……。绊,你不是没有亲姐姐的吗?」 「——你把两个人怎样了?」 「是吗」 空轻轻地微笑了。 竖起食指,如此告知。 「你这么在意她们可正好呢。虽然很老套了,不过正好用来加点交易筹码吧?」 「——空……!!!」 喊叫迸发的同时。 少年朝着少女飞去。 中央控制室。 「真厉害呐」 嗣人发出感叹的吐息。 眼前的显示器正捕捉着少年少女的身影。 这是设置在地下铁大厅里的监视摄像器的影像。通过这个影像,<泰坦>正在将绊的动作变为数值。 「每一个数字都是只比普通人稍微优秀一点的程度。然而总体上却跃上了难以置信的等级。——原来如此,也难怪空会对他这么在意」 嗣人微笑着点击控制台。受到思考制御型<烙印>的命令不久变成了眼花缭乱的数字。 「那么,这边也做好这边的事吧」 一边将影像放到画面的角落,一边打开了其他程序。这是夺取<泰坦>以来一直在运作的程序。这个程序运行结束之时便是嗣人和空的悲愿完成之时。 现在,程序正在一步一步的运行着。 虽然欠缺决定性的要素,不过除此以外都已经完成了。并且,这个要素也已经收入囊中。 之后就是时间问题了。 ——但是,监视绊的这个线路悄悄生出了一个<枝桠>,就连他也没有察觉到。 「——绊!?」 看到pda中的画面,千寻情不自禁地的尖叫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场面会出现在屏幕上。或许和先前未冬说过的『同调』有关系,不过这一次完全超出了千寻的理解。 通过和空的对话,大致掌握了事态。 千寻很惊讶那个空竟然是恐怖分子之一。但是,比起那个千寻更在意绊的事情。 (这个地方,从这里——) 比在俯视图上思考路线更早。 千寻已经跑了出去。 4 两者的距离已经连三米都不到了。 在绊看来如同贴身。 突然,空朝着视野外跳走。速度并不快,却能用步法和弹跳造成敌人的疏忽。而在那里发出的闪光,正是斩断万物的居合。 地下铁的黑暗中,白刃散发出耀眼光芒。 他的正前方,空两手的袖间滑出黑白的武器。 白色匕首与黑色手枪——fn five-seven。(译注:比利时制造的手枪,cs中特种部队能够购买的另一把专用手枪。另,也是刀剑神域ggo篇桐子使用的副武器) 「喝—!」 宛如歌唱一般,空的左手持手枪连射。 避开其弹道,绊打横扫出的刀——和空的匕首激烈碰撞。 连机器人的复合装甲都能够切开的绊的一击却被空挡了下来! 「你……」 「——哦哦恐 怖。没见过的话早就身首异处啦。就是用单分子匕首来挡也让我提心吊胆的哟」 空保持着这个体势,咧嘴一笑。 纤细的脖颈滴下一滴血。这是绊的刀造成的唯一战果。 因为知道了绊的动作,所以才会挡在脖子这。这还算好。可是,就算知道了,这也不可能是甜美的斩击。 「说起来,你的姐姐还真是特别呐。这年龄的差距是什么情况?——我记得不是有八岁这样样子的吗?怎么看都是你年纪大些呀。不,是你姐姐的年纪小些吧?」 「闭嘴!」 绊的刀刃翻起旋风。 如风车般回转,倾斜着朝空的小腿滑落。空后退。绊没有止住惯性,继续回转,刀从下方被挑起。 就连这个也被空以毫厘之差躲过。 (好迅速——!?) 绊一边挥刀,一边疑惑起来。 并不是技巧。 就是速度。用压倒性的反射神经和空间把握能力做出即兴表演样的应对措施。想来——就是毫无章法、乱七八糟的能力。 比起人类来,不如说是野兽的速度! 匕首和手枪在眼前舞蹈。 铛!铛!铛! 三点连射。 一面限制绊的回避范围,一面挥动单分子匕首。绊的挥刀轨迹是圆弧的话,那空的匕首就是笔直的直线。就算是再怎么不可能的角度,也用尽全力执拗地追逐着绊。 「吼啦吼啦吼啦吼啦吼啦吼啦吼啦——!」 如同五月的雨点一样连续地突刺。具有防划性能的外套也逐渐被划破。 黑色的纤维和红色的血飞溅在大厅之中。 「绊——」 千寻奔跑着看向pda中的画面。 那两人宛如剑舞一般的动作。 叮,汀——汀! 刀与刃互相碰撞,火花四溅。在这火花之中,两人的动作之迅速只在视网膜中留下了残影。 两人都在一瞬间就离开了之前所处的位置 踏进,劈斩,白刃交锋。 时不时夹杂着枪声,时不时混杂着鲜血。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两人不分伯仲。不,看上去空那一方还略微有些优势。来到这里的途中已经消耗了体力的绊跟不上空的动作也是不言而喻的。 实际上,绊的身体逐渐被划开越来越多的伤痕,外套到处都被染红。 但是, (给我砍——) 绊观察着。 挡开速度迅猛的匕首,避开子弹的同时,绊分析起来。 要论速度,空无人能及。 聪敏到不自然,强力到非人类。她那强行转换手腕的战斗方式就将绊的剑击给全数挡下。 可是,也就只有这样。 说到底,光有速度和力量是战胜不了绊的。 因此要论胜利的话,将暴力具现化的亚克西亚早就了解了少年的生命了吧。绊的奇迹并不只在那种场合。 「……呼………………哈………………」 调整呼吸,开始验算。 听到了从体内涌现的<声音>。 ——斩杀,斩杀,斩杀! 猛烈地渴望的叫声。 ——融入血液、进入肉体、浸入骨髓。 千年前,和泉守兼定的使用者们的声音。记忆。梦魇。 如今,绊的体内有几十名剑士的精神在骚动着。 以魂成学的看法,也可以说成是『灵魂』。强烈的杀戮冲动如饥似渴地流入绊的“伤”。这个冲动是如此甜美,如此热烈,令绊忍不住认为自己是否会消失无踪。 另外,还有大量的战斗经验。 杀了几万人的究极模仿。 自己的动作,对手相应的防御,然后突破其防御的攻击。 全都在脑海中演算,再现胜利的方式。这些模拟的集合中没有其它,只有剑术。绊正在的正是这样一个类型。 「——乱剑」 轻声说出的同时,绊的刀描出一道弧线。 穿过了空右手狙击的匕首,随后慢慢地举过头顶。就这样一落而下一闪而过,如同闪电一般斜肩砍了下去! 「————!」 匕首弹了起来。 空向后方大大地跳出。 可是,这次的跳跃还带着点滴鲜血。 「本来还想……再拖一会儿呢。还是放弃好呢……?」 按住肩膀,空笑了。而这只手眼看着被染成了红色。一定是大动脉破裂了。 所谓乱剑,就如名字一样扰乱对手的武器,从其间隙全力一击的技巧。 「要立刻止血的话我来帮你」 绊把刀放在面前说道。他的右手也滴下了鲜血。 「投降吧。取消<俄刻阿诺斯>的控制,这之后不归我管」 「……哼。绊才是……明明就在强撑」 「想死我就成全你」 语气没变。 正如空的指摘,少年的脸色铁青,皲裂的嘴唇也是苍白。他正在忍耐“伤”那强烈的反作用。虽然如此,却没有漏出一句呻吟。值得令人惊叹的精神力。 似乎感到十分怀念,空翘起嘴角。 「真是,绊真是没有变呢……」 「你还有开玩笑的闲工夫吗」 「不是不是……就算是我也危险了。从刚才开始头就晕的不行了。……所以,得把必要的事情给做了」 「必要的事?」 「是的」 空说着点了一下头。 「我的“伤”,还记得吗?」 绊的动作突然僵住。 愕然。 怎么都想不出空的“伤”。想不出七年间一直在同一个队伍训练、战斗的同僚的能力。 「呼呼呼,吓到了?我的“伤”是不是不在记忆当中呐?」 「你……」 「是有原因和窍门的」 空愉快地张开双手,恰如小丑的姿势。从肩部流下的鲜血如彩带染红了颈脖。 一刹那,绊也对这种自杀行为捏了把汗。 瞬间—— 轰鸣和闪光充斥了整个大厅。 轨道的前方,本应该动不了的列车突进而来。 同时,空的身体转向侧面。 「想逃吗!」 左手举到眼部,绊用单手挥下刀。 可是,空的动作朝着绊想象不到的方向前进。 朝着铁轨的方向! 「————!?」 动摇拖累了反应,灼热的物体挖开了绊的两只手臂。 是空的匕首。再次从怀中投掷而出的匕首没入了绊的右手。 可是,以这只手负伤为代价,空掉入了列车的前方。脚底传来的震动足以证明这次不是3d全息投影的产物。 「空!」 「——adieu,绊」(译注:adieu,法语再见,有永别之意) 轻轻地抛出一个飞吻,空的身姿没入了列车。 「空——!!!」 撕裂肉体的声音回响在地下铁的大厅之中。 5 「不行,连线被切断了。土岐绊、绯原·千寻·兰卡斯特,这两个人全都联系不上」 接线员将耳机按在耳边无力地垂下肩膀。 「…………」 他身后的织部没有让绷直的面容崩溃。 显示器中的工藤看向天空。品相优良的西装和领带有点轻微皱褶。 「<白雪>和<素色紫阳花>被 抓走后,<俄刻阿诺斯>被占据。王牌搜查官也失踪了吗。……真是让人说不出话来呐」 「十分抱歉,支部长」 「不用。隐匿线路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就是比想象中来得要早。——看来对手掌握<泰坦>和<俄刻阿诺斯>在我们想象之上呀」 「诶?」 明白工藤话中的含义后,织部的柳眉皱起。 「更换安全措施,干扰隐匿线路。并且袭击绊君的陷阱的数量——若是刚夺取<泰坦>就能用物理上的东西作为战力,这也掌握的太快了吧?」 淡淡地指摘。 可是,织部却颤栗着站起。 「和<克洛诺斯>一样的<泰坦>理论上是使用了独立的操作系统。<俄刻阿诺斯>的工作人员光是按照手册操作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吧。尽管那个手册只收录了我们好不容易解明的机能」 「那样的话,恐怖分子就是……」 「好了。猜想是不允许的哟。可是对于调查班的调查进展上应该能帮上一把吧?」 工藤平静地侧首。 然后拿起了眼前的电话。 两三句话之后, 「看来有了一个好消息」 支部长浮起了微笑。 「是什么?」 「你的妹妹——<卡珊德拉>似乎醒了」 走出地下铁,已经相当偏离最初预定的位置了。 无数大厦和公寓并排建立的无人之街。 和空战斗之前——钢筋和水蒸气的陷阱的缘故,被迫移动了不少。就算现在折回去,也无法避免大量的消耗。 再加上——天气十分寒冷。 『哼。绊才是……明明就在强撑』 空所说的话浮现在脑海中。 “伤”的开放以及战斗造成的失血令体温的维持变得困难。图钉钉入般的头疼得要裂开,脚底也很虚无。虽然口中十分干燥,却感到很奇怪。 绊在无人的街道上拖动着身体想到。 (……真的,死了吗?) 确实看见了。 被列车碾烂的空。被急速给撕裂的身体。一瞬间就变成了肉片四散出去,变成那样怎么都应该活不了了。 可是,为何? 她不是那种被捕后就自杀的性格。 这是和她七年间一直在一起的自己和<卡珊德拉>最清楚不过的事情。倒不如说,她是生活的再卑贱也会一笑而过的人。 比任何事情,与想不起她的“伤”一样难以置信。 (话说回来……是被那家伙的“伤”给耍了吗?) “伤”也有操作精神的类型。绊见过的——或者说是杀过的“伤”之持有者里就有这样的人。 「死掉了的话……就是想破头也没用了吗」 从额头流下让人讨厌的汗水。 绊连擦拭的力气都没有,只顾步行。 ——空的话又浮现出来。 『嘛,绊还是和以前一样别扭呢。还记得吗?那个,刚开始行动的时候,绊就是个明明骨折了却一直不说话的家伙』 (……那个时候吗) 当时的,自己所在的地方。 只有三人的队伍。 只有怪物的特种部队。对已经收集了充分的数据的“伤”之持有者施加特殊的制御回路的部队。 出动了几次,是怎样的任务,绊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每一次都会被做调查<烙印>,采集血液之类的全身检查。 然而,只有最初的任务,绊还记忆犹新。 ……下雨的日子。 和现在打在<俄刻阿诺斯>的强化玻璃上一样肃穆的雨降下。 从在训练设施中见面已经过去了三年的,夕阳西下之时。 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任务。 绊和空从开始到结束都和<卡珊德拉>对逃走的“伤”之持有者的<预言>情报一样。只是这样。 然而,绊的肋骨被击中了。 什么都没有。 只有胆怯。 对于杀人的工作感到了说不出来的恐惧。不,更为正确的来说,在自己的“伤”之下,完成无比简单。 所以,没有说负伤的事。 不想说。 勒达-117。 因为关系着一百八十四人死亡的自己那个地步不想说出讨厌杀死他人这么白痴的话来——所以沉默了。 空也沉默了。 不应该没有察觉到。一起训练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关系。只要一呼吸就能知道他的健康状态。然而,她沉默了。 然后,一起被骂了。 由于违反规定被关进禁闭室后,空从旁边的单人间这样说道。 『……我想我并不讨厌你』 不讨厌什么,不用问也知道。 她用似乎感到麻烦的声音哼了一声。 『我觉得你很像我呢』 相似吗。 确实,应该是操着一口令人讨厌的语气。应该之后也一直恶言相向,从单人间出来后也一直在吵架。 可是,只有一次。 从那一天之后,空不再用「你」而是用「绊」来喊他了。 「…………!」 疼痛打断了他的回忆。 右手——<烙印>的疼痛。通常来说,是用强力镇痛剂来抑制疼痛的,但是任务中不可能有那个东西。用药来钝化神经是不可以的。 将背依靠在还在建造中的大楼上,调整着慌乱的呼吸。 真是狼狈。 疼痛和寒气打断了呼吸。有种在冬季荒山的感觉。 「————」 少年突然转过身。 有一座山丘。 从还保持着景观的山丘上,无数只鸟飞了起来。考虑到这个区域是要建成<俄刻阿诺斯>的住宅街的话,鸟就不那么稀奇了。 可是,绊却被别的东西夺走了视线。 一个眼熟的人影正屹立在山丘的顶点。 「你……」 「……绊!!!」 摇曳着红发的少女——绯原·千寻·兰卡斯特径直跑了过来。 6 在想起是未开发区域之前看上去更像是普通的街道。至少,千寻是这样认为的。 除开穹顶的特殊玻璃和没有人之外,完全就是个漂亮的街道。 一边走在这条街上,千寻一边寻找着地势高的地方。 pda的影像在进入未开发领域之前就消失了。绊和空的决斗,千寻也不清楚。正因为不清楚,所以才感到强烈的焦躁。 (那家伙,又随随便便弄得一身是伤了……) 眼中还残留着窥见的绊的身姿。 外套破裂,右手血流不止的身姿。常人就是倒下也不足为奇。实际上,即使透过摄像机,也能清楚地发现少年的脸色很糟。 ——得快点,绝对不能让他消失掉。 「啊啊真是的!那个笨蛋」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在奔跑的脚上灌注了力量。也没有细想就登上了通向山丘的坡道。就连被这沉重的枪袋也觉得无所谓了。 无风。 掌管气流的传感器又停止了,只有雨水不知疲惫地击打在头顶遥远的穹顶之上。连声音也没有发出,只有玻璃上的波纹扩大,然后不知不觉中寂静下来。 在这样的阴雨的天空中下,登上山丘的千寻凝目远眺。 气枪射击锤炼而出的眼睛毫不迟疑地捕捉到了熟悉的黑色外套。 几乎就在同时,那里也发现了这边,睁大了眼睛,几 乎失语地轻声说道。 「你……」 「……绊!!!」 也没有多想就大大地挥起双手,千寻就这样势头凶猛地滑下山丘。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绊立刻朝着滑下山丘的千寻抛去质问。 就连一直缠绕着自己的疲劳都被吹飞。从腹部喷薄而出的感情——十分罕见的——十分接近于愤怒。 再怎么说都太乱来了。 自己和千寻。 烙印局的搜查官和女子学生。 世界不同。 思想不同。 所以已经不会再见面了。 然而——为什么你,偏偏选择现在在这里呢。 「才不是你。好好叫我的名字啦。因为到这里来相当不容易呢,问梅缇丝也没反应,还不得不避开社团的大家的目光」 千寻无所顾忌的挺起制服的胸口。面对绊的问题,她一丝踌躇也没有就回答了他。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喻示着这名少女就是绯原·千寻·兰斯卡特无误。 ——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笨蛋了。 「所以为什么……不,这个刚刚已经问过了吗。……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用从未冬那拿到的——pda」 「pda?」 「比起我来说明,你还是直接看吧。未冬的影像也在里面」 「姐姐?」 将放在口袋的pda递给绊。 少年操作它看完未冬的影像后, 「姐姐的程序吗」 开口道。 「你知道吗?」 「只知道大概的用途。……恐怕这个pda正和<泰坦>同调着。也就是说,能够做到利用恐怖分子的操作的程度」 出现绊的影像也是因为这个吧。这台pda对监视绊的恐怖分子的操作产生了反应。 「设计了<泰坦>的<无名的七人>制作的东西都不简单吗。的确,汇报给烙印局的话会成为逆转战局的武器吧」 「不汇报吗?」 「很遗憾,我这里的通信也被切断,没有和本部联络的手段了」 如果可能的话,绊也想询问一下空的“伤”。本部应该也在努力恢复通信,不过只要还在<俄刻阿诺斯>内部,成功的几率就依然很低。 绊摇了摇头重新看向少女。 「那么,再问一次。……为什么要来这里?」 「要说为什么,我已经说过啦。我受织部小姐和未冬的拜托啦」 「……姐姐?」 「那个,用坠饰通信机通讯的时候说要帮绊的忙,因为这座<俄刻阿诺斯>之中没有其他可以帮忙的人,至少协助一下」 没有多想,绊的喉咙深处哼了一声。 这也并不罕见。 没办法,既然是织部说的话,就这样吧。就算是倒转立场,绊也一定会用同一手。 可是,这又是另一回事,绊对自己困惑起来。 这名少女踏入了自己的世界,为什么自己却不感到厌恶呢。这是毫无道理的、油然而生的感情。 「你……」 可是, 「话说在前头!我绝对不会回去的!」 千寻连珠炮般的斥责了他。 「这回不要说和我没关系了。因为我也是事件的被害者——所以,我也有与其相关的理由了」 千寻耿直地直视着这边说道。 绊拿这种眼神实在是没辙。仿佛直接射入人的内心一般的视线。无论何时,无论对方怎样,都不会动摇自己意志的强硬。 和扣动气步枪时一样。 这名少女拼尽全力说出的话。 「有我能做到的事情就让我来做吧!除此之外不会乱来的,也不会妨碍你。但是,织部小姐拜托了我,就是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吧?应该是有的吧?」 绊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会……让你回去的」 「诶?」 总觉得有谁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可是,绊没有注意到,沉淀在他心底的疲劳正在逐渐减轻。 和眼前的少女相遇的事情更是连想都没想过。 靠在大楼的墙壁上,少年从肺部挤出回答。 「先说好了。既然有关系,就要绝对服从我的命令。明白了吗?」 「……嗯!」 千寻用力地点了下头。 与殡仪馆相似的房间。 冰冷彻骨的昏暗。 事实上,直到刚才为止,这间房间里还充斥着死亡与流血。清扫机器人打扫完尸体,擦拭完鲜血的现在,他们的死亡仿佛依旧附着在这个房间的某处。 这里是中央控制室。 顶灯打下微弱的展示灯光。不大不小的中央控制室里,只有这道电子光寂寞地照下来。 灯光之下——惨白如尸的手抬了起来。 「啊~要死了,要死了」 说出这样轻率的话的人坐起身子。 「醒了吗,空?」 显示器前的嗣人转动轮椅回过身来。 「早安嗣人。嗯……啊真是的全是血。亏我特别注意别被溅回的血弄脏了呢」 颦蹙双眉,感到很可惜地拎起上衣的人,正是空。 圆润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并且还有——总觉得是忍俊不禁的容貌。 不管再怎么看,都不会是其他人。 但是,服装不同。 虽然东西是一模一样,但是应该被绊切开的肩膀却没有一次破损,而应该染血的胸口也连痕迹都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她右手的<烙印>垂下了黏稠的血液。 「话说怎样了?绊的情况如何?」 「跟丢了。原本未开发区域的传感器就少,还多亏某位高手指示一直在用华丽的攻击。现在能从远方监视就十分不错了」 「那还真是抱歉」 如此这般地开玩笑后,空弓起了背。 看着她这个样子,嗣人闭上了一只眼睛。 「就算能自己输血也还是早点关上如何?第二阶段限定解除的反作用应该比第一阶段限定接触要大上四倍吧」 「啊啊,别这样啦,这种生硬的说话方式。会让我想起那家伙啦」 大体上是被杀了一次所以很痛啦,空弹起耳环嘀咕道。接着,<烙印>的出血停止了。 微微地叹了口气。 「…………」 尽管这声叹息所包含的疲劳,嗣人能够完美的解读出来,但是却没有出声。 「话说,关键的地方做得怎么样了?」 「现在还在处理。话虽如此,为了进程的推进,果然还是得把<素色紫阳花>叫醒呢」 「——<素色紫阳花>是吗」 「你们……想把圣母怎么样」 既不是嗣人也不是空,第三个人的声音在控制室里突然响起。 「——哦呀」 嗣人循声回头。 在那里还有一个人。 被绑起来的修女服少女——土岐未冬正看向这边。双手双脚都被拘束用具限制,但是那双眼眸里却蕴藏着强烈的意志。而且,还爬近了圣母的轮椅,想要保护昏睡了的圣母·雅姿莉亚。 「已经醒了吗。时机恰到好处呢」 嗣人准备靠近她。 在这之前,空表态了。 「喂嗣人,这个孩子还是交给我吧?」 「那倒是没问题。我只需要<素色紫阳 花>的协助就行了」 「话说得真直接呀」 啪,爽快地打了个响指。 然后空在未冬的耳畔细语道。 「喂,你呀,是绊的姐姐?」 「…………!」 未冬纤细的肩膀微微一颤。 「嗯,娇艳的反应。想象不出是那家伙的姐姐呐。话说回来呀,你知道那家伙现在到了<俄刻阿诺斯>里的事情吗?」 「绊他!?」 这次,未冬不再沉默了。 「你将绊怎么样了!」 「谁知道?是不是死了呢?谁说得准呢?那家伙从以前开始就倔得很呐」 未冬猛地抬起脸庞看向戏谑的空。头上的头纱落下,长长的秀发披散开来。 「没有死」 她说道。 「绊他……是不会死的」 「这是信赖?还是说是愿望?」 「……是预测」 「唔?那么,还有一个。绊和你的年龄差难道只是单纯因为你是童颜看不出来?」 未冬的身体僵住了。 自己被迫冷冻睡眠的过去。这是附加在<无名的七人>中的自己身上、联系着这一事实的碎片。 「你们在说什么?空」 嗣人在后面问道。 「不知道啦。只是,这边的修女也是不能用普通办法应付的」 「原来如此……要说是圣母·雅姿莉亚的随行人员,叫她是<素色紫阳花>的助手更好吗?」 「…………」 未冬咽了口气。 这已经和事实十分接近了。 但是,还有机会。 自己只要不露出任何兴趣——就不会给这个称为嗣人的少年任何问出情报的机会。 将喉咙深处的苦涩咽下。将胆怯在心中捏碎。 「你……」 声音接不上去。拼命吸入空气,然后询问。 「你……打算用<无名的七人>……来干什么」 面对这个质问,少年侧首。 用十分天真无邪的表情回答道。 「我来取回本该属于我的遗产哟」 第四章 魂成学的创造者——<无名的七人>之一。 现实身份不明。 ——素色紫阳花【被问到时,会回答得十分透彻的人。即便是无需深究至斯的理由】 1 「本该属于你的……遗产……?」 嗣人对着陷入困惑的未冬嬉笑着点了头。 「没错。正统的、毫无疑问会成为我的东西的遗产,这下总算是到我手上了」 自信满满的语气把一切都看不在眼里。至少是本人真的认为没有做不到的事情的语气。 面对这份自信,未冬只能咬紧嘴唇。 「这种事情……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呢。随随便便就把这座<俄刻阿诺斯>给占领了,把圣母给带出来……这种资格,我认为谁都没有」 「资格?啊哈哈哈哈,资格呢。要论资格我可充分的很」 嗣人轻捂着肚子笑了。 转动轮椅用手指向圣母。 「那边的<素色紫阳花>能说话的话,一定能明白啦。——怎么说,我可是<无名的七人>——的弟子呀」 「诶……」 话说不出来。 未冬还记得。 ——。 那是<无名的七人>中最富有创造性的一人。 完全不在乎理论和公式,只要发现问题就能立即解答的人。让他——亦或是她——来做的话,全都是灵光一闪地回答,而且在看到的瞬间就解答得非常漂亮。 因此才是。 拉丁语中的quod erat demonstrandum(证明结束)。这刚好与其相反,除了自己的直觉以外全都无需证明的称号。 「的……弟子……?」 享受着未冬的动摇,嗣人莞尔微笑着。 「明白了吗?我的资格十分充分。应该收下东西的我。应该收下东西的已经完成的现在。本来<无名的七人>就是这样的东西。因为他们就是无论世界怎么想都没关系地完成了魂成学,无论把世界改变成什么样都没关系地提供了<烙印>系统的特殊组织」 少年的眼中充满了陶醉。 继承了<无名的七人>(nameless)的衣钵——这对于他来说是最重要、最特别的事情。 「那么……你要取回的是……」 扑哧一声,少年笑了。 充分展示了自己表现欲的笑容。 将<烙印>靠上轮椅的控制台,少年打开了控制室的门。 「好吧。反正在这里能做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就让你瞧瞧吧。把你的拘束用具也解开来吧。——跟好了」 2 烙印局关东支部。 设立在地下的对策本部里,显示器出现了新的人影。 年约十八、九岁。朴素的衣物包裹着纤弱的身体,嘴唇上涂抹了一层薄薄的口红。剪到领口的黑发如同着墨般光洁亮丽。 不过,她的眼眸柔和地闭着。 少女失明了。 「纱代——不,<卡珊德拉>」 织部不安地喊着她的名字。 站在显示器另一侧的织部纱代——是被烙印局称为<卡珊德拉>的少女。 「让您担心了」 少女恭敬地低下头。端正的五官,仔细一看宛如日本人偶一样。 背后则是朴素的和室。 现在织部正通过配备在<卡珊德拉>房间里的直连线路进行通话。 「已经没事了吗?」 「多谢关心。托您的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卡珊德拉>的头缓缓地上下。 完全不像是她说的那样。 嘴唇虽然已经涂上了口红,但是却从中透出点点苍白。微弱的呼吸以及柔弱的面容让织部恨不得上去撑她一把。 「…………」 在桌子下紧紧握住手忍耐下来。 即使自己再担心也不能改变什么。 <卡珊德拉>是唯一一名允许离开烙印局的“伤”之持有者。但是,这也不代表烙印局就会宽容待她。 (……根本,不是这样) 能容忍<卡珊德拉>的理由,有三个。 首先,就算<卡珊德拉>的“伤”独立了也没什么意义。虽然是十分稀有的“伤”,但是能让<卡珊德拉>活用的方法几乎没有。 第二点,<卡珊德拉>不会走出自己的房子。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她都无法移动。 然后,第三点—— (…………) 一回想起来,织部便深深地咬紧了臼齿。 「——这里的状况已经知道了吗?」 其他人的声音从显示器上响起。 放映在显示器上的另一个人物,工藤支部长。 面对他的质问,<卡珊德拉>轻轻地点头。 「嗯。已经看过报告了」 「那么话就简单了。以烙印局支部长的名义,希望你<预言>一个人」 「支部长!」 织部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伤”的开放伴随着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消耗。特别是<卡珊德拉>的“伤”会对身心都造成极大的负担。 <死之预言>。 预知未来毕竟以人类的手来实现还是承担不了的。 「嗯,不会饶恕我吗?我还以为你也了解这是必要的状况」 「可是!」 「——没关系的」 <卡珊德拉>露出了和她的名字完全不符的明朗笑容说道。 「这是必要的吧?」 优美地侧过头。 「况且,绊君和千寻小姐,还有绊的姐姐都在<俄刻阿诺斯>里把?我才不会坐视不管」 「啊…………」 听到她这么说后,织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抱歉啊,<卡珊德拉>。欠你个人情」 「请不要放在心上。那么,我该预言谁的<死亡>好呢?你知道的吧?我能看见的<死亡>,是现阶段可能性最高的——即使放着不管也有可能和当时的情形不符」 「当然,我知道」 工藤深深地点了下头。 这个男人的反应不可思议的让人感到安心。这便是所谓的领导力吧。 他耸了耸肩。 「更何况实际上,虽然只有些许关联——但是想让你<预言>的人,已经在<预言>中了」 「什么意思?」 「和绊君说过了吧,她的<死>」 「……嗯,确实」 <卡珊德拉>颔首。 同时,织部啊地吸了一口气。 (……我给忘了) 原本绊就是因为这个人死亡的<预言>才潜入<俄刻阿诺斯>的。尽管如此,还是由于突如其来的状况太多而遗忘了这个事实。 「我所感兴趣的是她死亡时的那个景象。——你已经看过了吧?她死的那个地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面对工藤的质问,<卡珊德拉>低下头。 「景象,吗……?」 「没错。比如说,那是——」 工藤的手心按下控制台。 显示器上浮现出某个影像。 「……总觉的和你见面的时候总是在受伤呀,绊」 「我没想过要见面」 顶着毫无变化的不高兴的面孔,少年应答道。视线看向了远处未开发区域的方向。 千寻用放进枪袋的紧急治疗用品帮绊处理了一下伤口。这并不是多 么专业的医药品,所以只是单纯地用薄膜保护一下伤口,然后再用绷带包裹起来,但是绊却凝视着这卷绷带。 「什、什么?」 「和之前包扎的方式相比拿手了不少。伤口治疗用的薄膜也是,这个尺寸比普通的要难弄到吧。艾莉雅娜女子学院连这些课程也教授吗?」 「…………!」 嘭,千寻的脸涨得通红。 之前的事件中看到身负重伤的绊以后,千寻就在悄悄地学习紧急治疗术。 在枪袋里放上紧急治疗用的物品也是其中一例。 「怎、怎样都好啦。比起这个,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脸色还很难看啊」 「普通的移动倒是没问题。妥当处理了伤口我表示感谢。……干嘛」 最后一句话让千寻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没有。……没想到绊会道谢啦」 「你是怎么看我的。该道谢的状况我还是会道谢的」 「但是,我可是第一次听到哦?」 「只是没有向你说的机会而已」 绊叹息道。 总觉得语气有点失常。 和这名少女在一起时,绊就感到一种奇妙的感觉侵袭了他,自己的齿轮错离了原来的位置。并非不快,而是不协调。将不必要的东西乱七八糟地组装在一起的感觉。 「唔,又什么问题吗?」 察觉到绊的视线,千寻嘟起嘴。 「没什么」 苦笑了一下,拜托掉这种感觉,绊回过头。 「……好了」 「打算做什么?」 「控制<泰坦>的人应该是在中央控制室。简单的命令暂且不谈,刚刚的陷阱之类的细微操作只能在中央控制室」 关于<泰坦>的基础知识绊也有。 为了管理<烙印>,<无名的七人>制作出来的极其特殊的计算机。和其他的计算机完全不同的型号,与其说是超越不如说是畸形。 从基本设计到操作系统,一切都是全新的计算机。就连继承这个遗产的烙印局应该也没能把握全部的机能。 「但是,和中央控制室直接连通的道路已经不能用了。必须得找另一条警备薄弱的路啊」 「找一条?」 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管低头看着pda。观察<俄刻阿诺斯>的俯视图,然后陷入沉思。 不久, 「没办法吗」 然后绊闭上一只眼睛。 「帮我看着周围」 「咦,是可以啦……」 在回过头的千寻眼前,绊蹲了下来。千寻看到绊右手的手套点到了pda的画面。 「制御回路停止。——开始」 手套表面流溢的光芒触碰到屏幕然后消散。 绊就这样没有动。 突然化为了石像盐柱一样。 「……绊?」 即使喊他,也没有任何回应。 不仅如此,一直板着脸的侧脸也扭曲起来,额头爆出了细小的血管。从手套的前面渗出鲜血,紧闭的眼睛细微地颤抖着。 “伤”的开放以及极度的精神集中导致的现象。 少年的脸色就那样迅速地变白。 「…………」 千寻屏住呼吸。 她知道这也是少年的战斗。 ——绊正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战斗。 无论是“伤”,还是,千寻都没有充分理解。但是,她知道现在少年正赌上生死,想要取得一丝线索。 (……必须保护他) 千寻咬紧嘴唇,拿起枪袋。 (这期间……我必须得保护他) 取出气步枪。填充气体,装填子弹,聚精会神。虽然知道用这个东西能击退的对手绝无仅有,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我要……保护他」 举起步枪,沉下腰。 绷紧神经,巡视建设中的大厦,无人的街道。 千寻做好了觉悟,绝不看漏任何一个会威胁到少年的东西。 ……五分钟……十分钟…… 呼吸变得痛苦。 气步枪变得沉重。 十五分钟……二十分钟…… 眼睛干涩无比,却不能眨眼。 握住枪把,咬紧臼齿。每一秒都令人窒息般的长。 二十五分钟……三十分钟…… 极限的紧张突然解了开来。 「……知道了」 少年的肌肤取回了一些色泽。 看到绊安心地卸去力道后,千寻也无力地垂下枪口。 喀拉喀拉地转动肩膀。千寻感觉平时拿惯了的气步枪此时也变成了铁块。紧迫感甚至对身体都产生了影响。 「绊,到底怎么了?」 「读取了使用这台pda的姐姐的记忆,以及前一任持有者圣母·雅姿莉亚——<素色紫阳花>的记忆」 少年按住右手。 将黑色手套强行握住。将震颤不已,垂下黏稠血液的右手勉强拘束起来。 宛如将别的生物强行压入做成右手的形状。 「绊——?」 「没问题。一直以来的……“伤”的反噬」 嘶哑的嗓子轻声说道。 「download结束。……制御回路启动」 简直就是咒语。 蠕动着的右手突然之间平静下来。浸湿了手套的鲜血也因此而停了下来。 为慎重起见,绊逐个握住手指后,说道。 「<俄刻阿诺斯>在残留的记忆之中。魂成学发表之前的原型呐。虽然制作是由和<素色紫阳花>负责……但是这样的设备在官方发表中却并不存在」 「……怎么回事?」 询问的千寻睁大了眼睛。 看起来一瞬间恢复过来的绊的脸色又再次恶化下来。 「确实是——<无名的七人>,将一个荒唐的东西给……留在了<俄刻阿诺斯>」 3 从<俄刻阿诺斯>的中枢部延伸至地下。 未冬和圣母朝着官方发表中并不存在的底部空间降下。 相比于其他区域,中枢部虽然一直都带着严肃的氛围,但是它的底部更是充斥着研究所般无机质的感觉。 十分狭小的通道。 只考虑了必要的最低限度的,连金属都裸露在外的内部装饰。 「就连<俄刻阿诺斯>的工作人员中知道这里的应该也就只有高层的一部分人哦。嘛,虽然占据<泰坦>的时候太碍事就全杀掉了」 嗣人坐着轮椅窃笑起来。 不久,一扇看似坚固的大门出现在了通道的前方。 或许是早就用<泰坦>登陆在了这里,嗣人将<烙印>挥动后,毫不费力地就打开了门。 大约和体育馆相当的广阔空间。 其一半以上都被宛如大树一样的金属物体以及无数的电缆给占据。 「……这是……」 未冬呻吟道。 这是<泰坦>也比不上的巨大计算机。 「——<乌拉诺斯>。现在正和中枢部的<泰坦>同步运作,是同型机的原型计算机」 嗣人洋洋得意地告诉未冬。 工藤按下了手心的控制器。 显示器浮现出某个影像。 「这是被称之为<泰坦>的<俄刻阿诺斯>的计算机。<卡珊德拉>,你通过<预言>看见的景象有没有这台计算机?」 「计算机是 有的。但是,这台虽然极其相似,却不一样」 「虽然相似却不是?」 「那个……还要更大一些,外壳也有些剥落的感觉」 「哈?」 织部听到这番话插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俄刻阿诺斯>里这个规模的计算机没有第二台啊。再说,<泰坦>就能提供全部的控制,所以完全没有需要这样一台新计算机的理由」 「官方发表的也是这样呢」 工藤耸了耸肩,大大地叹了口气。 「那么……」 「<俄刻阿诺斯>并不是烙印局直接管辖的区域」 卷起西装的袖口。 越过显示器的眼睛就是现在都不带有紧急的色彩。 「恐怕……<俄刻阿诺斯>的高层对烙印局也隐藏了其他的实验器材。犯人如果是<俄刻阿诺斯>的工作人员中掌握<泰坦>的人的话——目的就是这另外一个计算机」 「……<乌拉诺斯>?」 对于未冬战栗的声音,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错。希腊神话中,是克洛诺斯和泰坦们的父亲的名字。魂成学发表时,被冻结指定的计算机之一」 不用说,未冬也知道。 作为<无名的七人>建立了魂成学之际,做出的第一台计算机正是这台<乌拉诺斯>。 但是,由于太过于特化魂成学而导致适用性太低。比如说,现在<泰坦>能做到的,对<俄刻阿诺斯>全体进行的细微控制就不可能实现。正因为如此,烙印局也使用了后续开发的<克洛诺斯>。 然而,它为什么在这儿。 「呼呼。看上去一脸意义不明的表情呀」 嗣人大大地挥动单手。 开心地开始说起话。 「<俄刻阿诺斯>是个人等级的环境型设施。由于赋予了<烙印>的数据管理,所以可以进行最适合的服务。到此为止,你都知道吧?」 这是<俄刻阿诺斯>开放后所作的宣传。 物品的购入履历,食物的嗜好,健康状态的变化,将这些生活的日程表全都记录下来——并给予世界中最合适的服务。和<烙印>相同强度安全的全面管理。 「但是,从魂成学的观点出发的话,还有更迅速更有效的方法」 「那是……通过<烙印>直接分析对方的癖好吗?」 「哟,连这也知道啦」 未冬说完后,嗣人十分高兴地睁开眼睛。 和空第一次相遇时,千寻也说过的事情。 穷极魂成学的话,从一个人<烙印>的情报可以分析这个人的思考、喜好甚至癖好。某种意义上,这是完完全全是侵犯了个人隐私的研究。 所以,这项研究受到了烙印局的d级冻结指定。无论怎样的大国和研究机构都不能有意向继续进行的研究。 「所以,暗中使用了这台<乌拉诺斯>……?」 「嘛,就是这样」 嗣人肯定道。 「虽然没有残留在<泰坦>这边啦。调查这台<乌拉诺斯>的数据的话,可以发现它不当解析了<俄刻阿诺斯>利用者的<烙印>。——但是,这也只有一半」 「……一半?」 未冬露出疑惑。 下一个瞬间,她就全部理解了。 「……难道说,你在<烙印>里……!」 「<俄刻阿诺斯>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另一个程序在这台<乌拉诺斯>里」 嗣人一边远距离操作圣母的轮椅,一边靠近<乌拉诺斯>。 毫不客气地朝控制台伸出手,贴上<烙印>。 显示器立刻产生了变化。 然后,电子音如此说道。 『密码确认。开始隐藏程序。——请提示设定者的<烙印>』 「——来吧,<素色紫阳花>」 嗣人朝着圣母的右手——<烙印>伸出手。 这个时候,圣母第一次有了反应。 作了抵抗。 抬起枯枝般的手臂,挥开了少年。但是,这个抵抗只是徒然,嗣人还是轻易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跑到跟前的未冬也被空阻拦住。 「真是真是」 嗣人发出叹息,强行将圣母的<烙印>贴上控制台。 『确认设定者<素色紫阳花>的<烙印>。——开始<烙印>介入程序的启动准备』 「你果然……!」 被空拦下后,未冬喊叫起来。 「你打算……介入<烙印>……对他人洗脑吗!」 ——介入<烙印>。 未冬知道。 <无名的七人>发表<烙印>系统时最先放弃的研究。 若只是理论上是可行的。 对『灵魂』不动任何手脚。而是对彻底的人工物——灵魂的断层面<烙印>嵌套上一定的枷锁。即便如此,还是会对人类的思考产生足够的影响。 在实验必要的情况下,<烙印>施术的机能也配备的<俄刻阿诺斯>的探测器的话,只利用稳定器的变化也是可能的。 但是问题就是波长重合几乎是不可能的。 人类的『灵魂』是种摇摆不定的波。介入<烙印>就需要将这个波完全解析并且与之进行同步。二十六次元之上世界的波——将其公式化,连未冬也认为不可能。 ——但是。 但是,如果是的话。 在<无名的七人>之中最富有创造性的人物的话。 并且,是他的弟子的话。 「洗脑说起来多难听啊」 嗣人琥珀色的眼瞳中寄宿着异样的光芒。 「这个系统特别的一点就是不会强行抹杀人类。受到影响的人类只会彻底遵照自己的思考,做自己想做的事,不会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只是改变了下选择范围而已」 也因此,无论是周围的人还是本人都不会察觉到被洗脑了。 也不会察觉到自己管理,不会察觉到自己被操纵。 「比如说,抑制强烈的欲望和破坏的冲动有助于促进文明的行动的话,只需一日,全球便能变成完全和平的世界」 相反也能成立。 促进破坏的冲动,限制自制的思考的话,仅靠这点便能成为优秀的士兵。 只要成功,便能建立起一个谁都不会牢骚不会不满的社会。 根本不是d级。 冻结指定的等级毫无疑问足以匹敌a级。 (……正如千寻小姐……所说的一样) 千寻在那个海边对未冬说的。 『认真来说,我并没有小柏那么天真的喜悦。总觉得,有什么令人焦急的、恐怖的感觉』 这句话,现在在这里成真了。 「为什么……」 沙哑的喉咙好不容易才挤出一点声音。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在<俄刻阿诺斯>……」 「我流出来的,<乌拉诺斯>的存在和d级冻结指定的研究。虽然隐藏在这里面的程序谁都没有察觉到就是了。——然后现在<俄刻阿诺斯>里的三万游客、工作人员以及各界vip还毫不知情」 未冬张口结舌。 嗣人到底想说什么,她这次总算是知道了。 「你……」 「没错。首先就让这三万人成为试验体吧」 嗣人平静地轻语。 他的嘴唇如同恶魔般咧开。 「…………」 房间的入口处,空沉默地盯着他的样子。 间章 ——即便是现在,这般声音依旧残留在空的耳边。 停留在鼓膜的深处,脑髓的深处,持续不断的残响。 惨叫。 从自己的口中喊出的——完全不像是自己声音的——惨叫。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早就将喉咙喊破。 叫声混杂着鲜血,是不是泛起血泡声。 尽管如此,喊叫依旧停不下来。即便是消除疼痛的方法也完全不起作用。 双手,双脚,全都动弹不得。四肢仿佛被生产疼痛的痛苦机器所取代。 被打中了。 无数次,无数次细致地将手脚逐个击穿。即便如此没有被撕成碎片,也是由于使用了贯穿力低下的特殊弹药。被打破的肉翻了上来,肿起,化脓,还带着令人厌恶的热度。之后才明白这是铅弹倾斜在自己身体上的缘故。被打烂的身体简直就不像是自己的东西,只是一个单纯的肉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连不断,连绵不绝的惨叫持续着。 接着,这般惨叫被人践踏。 「看上去真可怜」 践踏她的男子开口道。 「看上去真可怜呐。要是你父亲早点答应交易就好了」 ——空觉得她们不过是极其普通的家庭。 不管是几年间都没个正经脸的父亲,还是将矛头指向自己一周一次的母亲的虐待,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她既没有在物质和精神上对家庭抱有期待,也没有对这样的家庭格局感到不幸。 只是,只有祖父是例外。 偶尔拜访家中会时常欢笑,时常吃惊,连母亲亲手做的难吃的饭也似乎十分美味的吃了下去。 并没有做些了不起的事情,只是一直开心地抚摸空的头。 这份感触她并不讨厌,因此即使不出门,空也一直忍耐了下来。她感到这样的日子并不艰苦。 ——直到十年前的某一天,悲惨的结局到来了。 被逮捕的朋友得到了释放。 他们说过了。父亲在司法机关拥有很高的地位。他们为了和这样的父亲交涉,要绑架家人。 结果,被抓走的是祖父和自己。 被关在不知道是哪里的仓库里的空,为了要杀鸡儆猴,而被严刑拷问。 首先,为了不让她逃出去,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右腿被打中。 「这边也来一发吧。两只脚要平等呀」 左腿也被打中。 膝盖碎裂的感触,自己清楚地知道。肉被绞碎,混入骨头,还被灼热的铁棍搅动。自己的身体有种变成破烂的感觉。 尽管如此,拷问还是没有结束。 而是更加得寸进尺地射击了双臂,看着像个青虫一样蜷缩起来的空,他们浮起了得意的笑容,开始摄像。这个影像是送给父亲用来交涉的。 (反正父亲是不会答应这个交易的) 痛苦溶解在脑海中,空嘲笑起来。 女儿活着还是死了,对父亲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没有答应交易的理由。他们只是在徒劳地拖延时间罢了。 但是,她却看到了事态的变化。 「哼,看起来还不能理解是吗?没办法了。女儿不行的话,就用父亲吧」 枪口指向了一起被绑来的父亲。 (…………!) ——恐惧,传遍了全身。 并不是死亡的恐惧。 性命对于空来说根本无关紧要。被剥夺的一干二净的人生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但是,那时不同。 被剥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归宿。 (……必须迈出去……) 向动弹不得的身体灌注力量。 (必须到祖父身前去……) 一个劲的挣扎。用破烂不堪的手腕抓住震颤的腿,拼尽全力地抓住,咬紧合不拢的牙齿,向前爬行。皮肤被划破。带着令人发狂的疼痛,一点点向前爬行。 要保护他。 至少要变作祖父的盾牌。 「别、别打我!」 这时,祖父说的一句话。 「要打就打我孙女!我不过是想讨好我儿子才去他家的!打我没有意义啊!」 这句话。 将恐惧。 击碎了。 空听到了<烙印>的碎裂——如同玻璃破裂的声音。 (译注:本章至此皆为粗体加重) 「……空?」 少年的声音将空拉回现实。 她还在<乌拉诺斯>的前面。 显示器上大量公式出现又消失。和<泰坦>同步后,便修改了<俄刻阿诺斯>中的烙印检测器。 「小睡醒了吗?站着睡觉有点厉害啊」 嗣人面向显示器,只有视线移向了这里。 「不是没什么事做吗?就小睡了一会儿。……那两个人怎样了?」 「关起来了。程序认证结束的现在也不需要她们了。只是可惜了<无名的七人>的想法」 「说的也是」 空兴致缺缺地轻点了一下头。 嗣人没在意,继续说了下去。 「还有一点时间,启动准备就要结束了哦。这样一来,空的目的也终于要达成了」 「——是啊」 空只对这个感到些微高兴,笑了起来。 十分天真烂漫的孩子般笑容。 「……时间过了好久啊」 「我们在一起已经两年了啊。而且<俄刻阿诺斯>建成得比想象中的还要迟」 「不,已经十年了哟」 「十年?」 「我的私事。……好了,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开始准备了」 嗯地一声舒展后背。确认了鲜艳的桃红色帽子以及挂在肩下的匕首和手枪枪套后,空转过身子。 嗣人的声音轻叩她的背后。 「准备是指?」 「绊」 「土岐绊?那家伙怎么了?」 「只是直觉啦。和那家伙共事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来的。因为是个执拗的家伙」 似乎十分愉悦的说完后,空弹了下耳环。 澄澈的声音撞击在了<乌拉诺斯>斑驳的表面。 ——即便是现在,这般声音依旧残留在空的耳边。 停留在鼓膜的深处,脑髓的深处,持续不断的残响。 惨叫。 从自己的口中喊出的——完全不像是自己声音的——惨叫。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早就将喉咙喊破。 叫声混杂着鲜血,是不是泛起血泡声。 尽管如此,喊叫依旧停不下来。即便是消除疼痛的方法也完全不起作用。 双手,双脚,全都动弹不得。四肢仿佛被生产疼痛的痛苦机器所取代。 被打中了。 无数次,无数次细致地将手脚逐个击穿。即便如此没有被撕成碎片,也是由于使用了贯穿力低下的特殊弹药。被打破的肉翻了上来,肿起,化脓,还带着令人厌恶的热度。之后才明白这是铅弹倾斜在自己身体上的缘故。被打烂的身体简直就不像是自己的东西,只是一个单纯的肉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连不断,连绵不绝的惨叫持续着。 接着,这般惨叫被人践踏。 「看上去真可怜」 践踏她的男子开口道。 「看上去真可怜呐。要是你父亲早点答应交易就好了」 ——空觉得她们不过是极其普通的家庭。 不管是几年间都没个正经脸的父亲,还是将矛头指向自己一周一次的母亲的虐待,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她既没有在物质和精神上对家庭抱有期待,也没有对这样的家庭格局感到不幸。 只是,只有祖父是例外。 偶尔拜访家中会时常欢笑,时常吃惊,连母亲亲手做的难吃的饭也似乎十分美味的吃了下去。 并没有做些了不起的事情,只是一直开心地抚摸空的头。 这份感触她并不讨厌,因此即使不出门,空也一直忍耐了下来。她感到这样的日子并不艰苦。 ——直到十年前的某一天,悲惨的结局到来了。 被逮捕的朋友得到了释放。 他们说过了。父亲在司法机关拥有很高的地位。他们为了和这样的父亲交涉,要绑架家人。 结果,被抓走的是祖父和自己。 被关在不知道是哪里的仓库里的空,为了要杀鸡儆猴,而被严刑拷问。 首先,为了不让她逃出去,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右腿被打中。 「这边也来一发吧。两只脚要平等呀」 左腿也被打中。 膝盖碎裂的感触,自己清楚地知道。肉被绞碎,混入骨头,还被灼热的铁棍搅动。自己的身体有种变成破烂的感觉。 尽管如此,拷问还是没有结束。 而是更加得寸进尺地射击了双臂,看着像个青虫一样蜷缩起来的空,他们浮起了得意的笑容,开始摄像。这个影像是送给父亲用来交涉的。 (反正父亲是不会答应这个交易的) 痛苦溶解在脑海中,空嘲笑起来。 女儿活着还是死了,对父亲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没有答应交易的理由。他们只是在徒劳地拖延时间罢了。 但是,她却看到了事态的变化。 「哼,看起来还不能理解是吗?没办法了。女儿不行的话,就用父亲吧」 枪口指向了一起被绑来的父亲。 (…………!) ——恐惧,传遍了全身。 并不是死亡的恐惧。 性命对于空来说根本无关紧要。被剥夺的一干二净的人生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但是,那时不同。 被剥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归宿。 (……必须迈出去……) 向动弹不得的身体灌注力量。 (必须到祖父身前去……) 一个劲的挣扎。用破烂不堪的手腕抓住震颤的腿,拼尽全力地抓住,咬紧合不拢的牙齿,向前爬行。皮肤被划破。带着令人发狂的疼痛,一点点向前爬行。 要保护他。 至少要变作祖父的盾牌。 「别、别打我!」 这时,祖父说的一句话。 「要打就打我孙女!我不过是想讨好我儿子才去他家的!打我没有意义啊!」 这句话。 将恐惧。 击碎了。 空听到了<烙印>的碎裂——如同玻璃破裂的声音。 (译注:本章至此皆为粗体加重) 「……空?」 少年的声音将空拉回现实。 她还在<乌拉诺斯>的前面。 显示器上大量公式出现又消失。和<泰坦>同步后,便修改了<俄刻阿诺斯>中的烙印检测器。 「小睡醒了吗?站着睡觉有点厉害啊」 嗣人面向显示器,只有视线移向了这里。 「不是没什么事做吗?就小睡了一会儿。……那两个人怎样了?」 「关起来了。程序认证结束的现在也不需要她们了。只是可惜了<无名的七人>的想法」 「说的也是」 空兴致缺缺地轻点了一下头。 嗣人没在意,继续说了下去。 「还有一点时间,启动准备就要结束了哦。这样一来,空的目的也终于要达成了」 「——是啊」 空只对这个感到些微高兴,笑了起来。 十分天真烂漫的孩子般笑容。 「……时间过了好久啊」 「我们在一起已经两年了啊。而且<俄刻阿诺斯>建成得比想象中的还要迟」 「不,已经十年了哟」 「十年?」 「我的私事。……好了,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开始准备了」 嗯地一声舒展后背。确认了鲜艳的桃红色帽子以及挂在肩下的匕首和手枪枪套后,空转过身子。 嗣人的声音轻叩她的背后。 「准备是指?」 「绊」 「土岐绊?那家伙怎么了?」 「只是直觉啦。和那家伙共事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来的。因为是个执拗的家伙」 似乎十分愉悦的说完后,空弹了下耳环。 澄澈的声音撞击在了<乌拉诺斯>斑驳的表面。 ——即便是现在,这般声音依旧残留在空的耳边。 停留在鼓膜的深处,脑髓的深处,持续不断的残响。 惨叫。 从自己的口中喊出的——完全不像是自己声音的——惨叫。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早就将喉咙喊破。 叫声混杂着鲜血,是不是泛起血泡声。 尽管如此,喊叫依旧停不下来。即便是消除疼痛的方法也完全不起作用。 双手,双脚,全都动弹不得。四肢仿佛被生产疼痛的痛苦机器所取代。 被打中了。 无数次,无数次细致地将手脚逐个击穿。即便如此没有被撕成碎片,也是由于使用了贯穿力低下的特殊弹药。被打破的肉翻了上来,肿起,化脓,还带着令人厌恶的热度。之后才明白这是铅弹倾斜在自己身体上的缘故。被打烂的身体简直就不像是自己的东西,只是一个单纯的肉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连不断,连绵不绝的惨叫持续着。 接着,这般惨叫被人践踏。 「看上去真可怜」 践踏她的男子开口道。 「看上去真可怜呐。要是你父亲早点答应交易就好了」 ——空觉得她们不过是极其普通的家庭。 不管是几年间都没个正经脸的父亲,还是将矛头指向自己一周一次的母亲的虐待,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她既没有在物质和精神上对家庭抱有期待,也没有对这样的家庭格局感到不幸。 只是,只有祖父是例外。 偶尔拜访家中会时常欢笑,时常吃惊,连母亲亲手做的难吃的饭也似乎十分美味的吃了下去。 并没有做些了不起的事情,只是一直开心地抚摸空的头。 这份感触她并不讨厌,因此即使不出门,空也一直忍耐了下来。她感到这样的日子并不艰苦。 ——直到十年前的某一天,悲惨的结局到来了。 被逮捕的朋友得到了释放。 他们说过了。父亲在司法机关拥有很高的地位。他们为了和这样的父亲交涉,要绑架家人。 结果,被抓走的是祖父和自己。 被关在不知道是哪里的仓库里的空,为了要杀鸡儆猴,而被严刑拷问。 首先,为了不让她逃出去,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右腿被打中。 「这边也来一发吧。两只脚要平等呀」 左腿也被打中。 膝盖碎裂的感触,自己清楚地知道。肉被绞碎,混入骨头,还被灼热的铁棍搅动。自己的身体有种变成破烂的感觉。 尽管如此,拷问还是没有结束。 而是更加得寸进尺地射击了双臂,看着像个青虫一样蜷缩起来的空,他们浮起了得意的笑容,开始摄像。这个影像是送给父亲用来交涉的。 (反正父亲是不会答应这个交易的) 痛苦溶解在脑海中,空嘲笑起来。 女儿活着还是死了,对父亲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没有答应交易的理由。他们只是在徒劳地拖延时间罢了。 但是,她却看到了事态的变化。 「哼,看起来还不能理解是吗?没办法了。女儿不行的话,就用父亲吧」 枪口指向了一起被绑来的父亲。 (…………!) ——恐惧,传遍了全身。 并不是死亡的恐惧。 性命对于空来说根本无关紧要。被剥夺的一干二净的人生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但是,那时不同。 被剥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归宿。 (……必须迈出去……) 向动弹不得的身体灌注力量。 (必须到祖父身前去……) 一个劲的挣扎。用破烂不堪的手腕抓住震颤的腿,拼尽全力地抓住,咬紧合不拢的牙齿,向前爬行。皮肤被划破。带着令人发狂的疼痛,一点点向前爬行。 要保护他。 至少要变作祖父的盾牌。 「别、别打我!」 这时,祖父说的一句话。 「要打就打我孙女!我不过是想讨好我儿子才去他家的!打我没有意义啊!」 这句话。 将恐惧。 击碎了。 空听到了<烙印>的碎裂——如同玻璃破裂的声音。 (译注:本章至此皆为粗体加重) 「……空?」 少年的声音将空拉回现实。 她还在<乌拉诺斯>的前面。 显示器上大量公式出现又消失。和<泰坦>同步后,便修改了<俄刻阿诺斯>中的烙印检测器。 「小睡醒了吗?站着睡觉有点厉害啊」 嗣人面向显示器,只有视线移向了这里。 「不是没什么事做吗?就小睡了一会儿。……那两个人怎样了?」 「关起来了。程序认证结束的现在也不需要她们了。只是可惜了<无名的七人>的想法」 「说的也是」 空兴致缺缺地轻点了一下头。 嗣人没在意,继续说了下去。 「还有一点时间,启动准备就要结束了哦。这样一来,空的目的也终于要达成了」 「——是啊」 空只对这个感到些微高兴,笑了起来。 十分天真烂漫的孩子般笑容。 「……时间过了好久啊」 「我们在一起已经两年了啊。而且<俄刻阿诺斯>建成得比想象中的还要迟」 「不,已经十年了哟」 「十年?」 「我的私事。……好了,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开始准备了」 嗯地一声舒展后背。确认了鲜艳的桃红色帽子以及挂在肩下的匕首和手枪枪套后,空转过身子。 嗣人的声音轻叩她的背后。 「准备是指?」 「绊」 「土岐绊?那家伙怎么了?」 「只是直觉啦。和那家伙共事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来的。因为是个执拗的家伙」 似乎十分愉悦的说完后,空弹了下耳环。 澄澈的声音撞击在了<乌拉诺斯>斑驳的表面。 ——即便是现在,这般声音依旧残留在空的耳边。 停留在鼓膜的深处,脑髓的深处,持续不断的残响。 惨叫。 从自己的口中喊出的——完全不像是自己声音的——惨叫。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早就将喉咙喊破。 叫声混杂着鲜血,是不是泛起血泡声。 尽管如此,喊叫依旧停不下来。即便是消除疼痛的方法也完全不起作用。 双手,双脚,全都动弹不得。四肢仿佛被生产疼痛的痛苦机器所取代。 被打中了。 无数次,无数次细致地将手脚逐个击穿。即便如此没有被撕成碎片,也是由于使用了贯穿力低下的特殊弹药。被打破的肉翻了上来,肿起,化脓,还带着令人厌恶的热度。之后才明白这是铅弹倾斜在自己身体上的缘故。被打烂的身体简直就不像是自己的东西,只是一个单纯的肉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连不断,连绵不绝的惨叫持续着。 接着,这般惨叫被人践踏。 「看上去真可怜」 践踏她的男子开口道。 「看上去真可怜呐。要是你父亲早点答应交易就好了」 ——空觉得她们不过是极其普通的家庭。 不管是几年间都没个正经脸的父亲,还是将矛头指向自己一周一次的母亲的虐待,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她既没有在物质和精神上对家庭抱有期待,也没有对这样的家庭格局感到不幸。 只是,只有祖父是例外。 偶尔拜访家中会时常欢笑,时常吃惊,连母亲亲手做的难吃的饭也似乎十分美味的吃了下去。 并没有做些了不起的事情,只是一直开心地抚摸空的头。 这份感触她并不讨厌,因此即使不出门,空也一直忍耐了下来。她感到这样的日子并不艰苦。 ——直到十年前的某一天,悲惨的结局到来了。 被逮捕的朋友得到了释放。 他们说过了。父亲在司法机关拥有很高的地位。他们为了和这样的父亲交涉,要绑架家人。 结果,被抓走的是祖父和自己。 被关在不知道是哪里的仓库里的空,为了要杀鸡儆猴,而被严刑拷问。 首先,为了不让她逃出去,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右腿被打中。 「这边也来一发吧。两只脚要平等呀」 左腿也被打中。 膝盖碎裂的感触,自己清楚地知道。肉被绞碎,混入骨头,还被灼热的铁棍搅动。自己的身体有种变成破烂的感觉。 尽管如此,拷问还是没有结束。 而是更加得寸进尺地射击了双臂,看着像个青虫一样蜷缩起来的空,他们浮起了得意的笑容,开始摄像。这个影像是送给父亲用来交涉的。 (反正父亲是不会答应这个交易的) 痛苦溶解在脑海中,空嘲笑起来。 女儿活着还是死了,对父亲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没有答应交易的理由。他们只是在徒劳地拖延时间罢了。 但是,她却看到了事态的变化。 「哼,看起来还不能理解是吗?没办法了。女儿不行的话,就用父亲吧」 枪口指向了一起被绑来的父亲。 (…………!) ——恐惧,传遍了全身。 并不是死亡的恐惧。 性命对于空来说根本无关紧要。被剥夺的一干二净的人生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但是,那时不同。 被剥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归宿。 (……必须迈出去……) 向动弹不得的身体灌注力量。 (必须到祖父身前去……) 一个劲的挣扎。用破烂不堪的手腕抓住震颤的腿,拼尽全力地抓住,咬紧合不拢的牙齿,向前爬行。皮肤被划破。带着令人发狂的疼痛,一点点向前爬行。 要保护他。 至少要变作祖父的盾牌。 「别、别打我!」 这时,祖父说的一句话。 「要打就打我孙女!我不过是想讨好我儿子才去他家的!打我没有意义啊!」 这句话。 将恐惧。 击碎了。 空听到了<烙印>的碎裂——如同玻璃破裂的声音。 (译注:本章至此皆为粗体加重) 「……空?」 少年的声音将空拉回现实。 她还在<乌拉诺斯>的前面。 显示器上大量公式出现又消失。和<泰坦>同步后,便修改了<俄刻阿诺斯>中的烙印检测器。 「小睡醒了吗?站着睡觉有点厉害啊」 嗣人面向显示器,只有视线移向了这里。 「不是没什么事做吗?就小睡了一会儿。……那两个人怎样了?」 「关起来了。程序认证结束的现在也不需要她们了。只是可惜了<无名的七人>的想法」 「说的也是」 空兴致缺缺地轻点了一下头。 嗣人没在意,继续说了下去。 「还有一点时间,启动准备就要结束了哦。这样一来,空的目的也终于要达成了」 「——是啊」 空只对这个感到些微高兴,笑了起来。 十分天真烂漫的孩子般笑容。 「……时间过了好久啊」 「我们在一起已经两年了啊。而且<俄刻阿诺斯>建成得比想象中的还要迟」 「不,已经十年了哟」 「十年?」 「我的私事。……好了,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开始准备了」 嗯地一声舒展后背。确认了鲜艳的桃红色帽子以及挂在肩下的匕首和手枪枪套后,空转过身子。 嗣人的声音轻叩她的背后。 「准备是指?」 「绊」 「土岐绊?那家伙怎么了?」 「只是直觉啦。和那家伙共事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来的。因为是个执拗的家伙」 似乎十分愉悦的说完后,空弹了下耳环。 澄澈的声音撞击在了<乌拉诺斯>斑驳的表面。 ——即便是现在,这般声音依旧残留在空的耳边。 停留在鼓膜的深处,脑髓的深处,持续不断的残响。 惨叫。 从自己的口中喊出的——完全不像是自己声音的——惨叫。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早就将喉咙喊破。 叫声混杂着鲜血,是不是泛起血泡声。 尽管如此,喊叫依旧停不下来。即便是消除疼痛的方法也完全不起作用。 双手,双脚,全都动弹不得。四肢仿佛被生产疼痛的痛苦机器所取代。 被打中了。 无数次,无数次细致地将手脚逐个击穿。即便如此没有被撕成碎片,也是由于使用了贯穿力低下的特殊弹药。被打破的肉翻了上来,肿起,化脓,还带着令人厌恶的热度。之后才明白这是铅弹倾斜在自己身体上的缘故。被打烂的身体简直就不像是自己的东西,只是一个单纯的肉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连不断,连绵不绝的惨叫持续着。 接着,这般惨叫被人践踏。 「看上去真可怜」 践踏她的男子开口道。 「看上去真可怜呐。要是你父亲早点答应交易就好了」 ——空觉得她们不过是极其普通的家庭。 不管是几年间都没个正经脸的父亲,还是将矛头指向自己一周一次的母亲的虐待,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她既没有在物质和精神上对家庭抱有期待,也没有对这样的家庭格局感到不幸。 只是,只有祖父是例外。 偶尔拜访家中会时常欢笑,时常吃惊,连母亲亲手做的难吃的饭也似乎十分美味的吃了下去。 并没有做些了不起的事情,只是一直开心地抚摸空的头。 这份感触她并不讨厌,因此即使不出门,空也一直忍耐了下来。她感到这样的日子并不艰苦。 ——直到十年前的某一天,悲惨的结局到来了。 被逮捕的朋友得到了释放。 他们说过了。父亲在司法机关拥有很高的地位。他们为了和这样的父亲交涉,要绑架家人。 结果,被抓走的是祖父和自己。 被关在不知道是哪里的仓库里的空,为了要杀鸡儆猴,而被严刑拷问。 首先,为了不让她逃出去,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右腿被打中。 「这边也来一发吧。两只脚要平等呀」 左腿也被打中。 膝盖碎裂的感触,自己清楚地知道。肉被绞碎,混入骨头,还被灼热的铁棍搅动。自己的身体有种变成破烂的感觉。 尽管如此,拷问还是没有结束。 而是更加得寸进尺地射击了双臂,看着像个青虫一样蜷缩起来的空,他们浮起了得意的笑容,开始摄像。这个影像是送给父亲用来交涉的。 (反正父亲是不会答应这个交易的) 痛苦溶解在脑海中,空嘲笑起来。 女儿活着还是死了,对父亲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没有答应交易的理由。他们只是在徒劳地拖延时间罢了。 但是,她却看到了事态的变化。 「哼,看起来还不能理解是吗?没办法了。女儿不行的话,就用父亲吧」 枪口指向了一起被绑来的父亲。 (…………!) ——恐惧,传遍了全身。 并不是死亡的恐惧。 性命对于空来说根本无关紧要。被剥夺的一干二净的人生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但是,那时不同。 被剥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归宿。 (……必须迈出去……) 向动弹不得的身体灌注力量。 (必须到祖父身前去……) 一个劲的挣扎。用破烂不堪的手腕抓住震颤的腿,拼尽全力地抓住,咬紧合不拢的牙齿,向前爬行。皮肤被划破。带着令人发狂的疼痛,一点点向前爬行。 要保护他。 至少要变作祖父的盾牌。 「别、别打我!」 这时,祖父说的一句话。 「要打就打我孙女!我不过是想讨好我儿子才去他家的!打我没有意义啊!」 这句话。 将恐惧。 击碎了。 空听到了<烙印>的碎裂——如同玻璃破裂的声音。 (译注:本章至此皆为粗体加重) 「……空?」 少年的声音将空拉回现实。 她还在<乌拉诺斯>的前面。 显示器上大量公式出现又消失。和<泰坦>同步后,便修改了<俄刻阿诺斯>中的烙印检测器。 「小睡醒了吗?站着睡觉有点厉害啊」 嗣人面向显示器,只有视线移向了这里。 「不是没什么事做吗?就小睡了一会儿。……那两个人怎样了?」 「关起来了。程序认证结束的现在也不需要她们了。只是可惜了<无名的七人>的想法」 「说的也是」 空兴致缺缺地轻点了一下头。 嗣人没在意,继续说了下去。 「还有一点时间,启动准备就要结束了哦。这样一来,空的目的也终于要达成了」 「——是啊」 空只对这个感到些微高兴,笑了起来。 十分天真烂漫的孩子般笑容。 「……时间过了好久啊」 「我们在一起已经两年了啊。而且<俄刻阿诺斯>建成得比想象中的还要迟」 「不,已经十年了哟」 「十年?」 「我的私事。……好了,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开始准备了」 嗯地一声舒展后背。确认了鲜艳的桃红色帽子以及挂在肩下的匕首和手枪枪套后,空转过身子。 嗣人的声音轻叩她的背后。 「准备是指?」 「绊」 「土岐绊?那家伙怎么了?」 「只是直觉啦。和那家伙共事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来的。因为是个执拗的家伙」 似乎十分愉悦的说完后,空弹了下耳环。 澄澈的声音撞击在了<乌拉诺斯>斑驳的表面。 ——即便是现在,这般声音依旧残留在空的耳边。 停留在鼓膜的深处,脑髓的深处,持续不断的残响。 惨叫。 从自己的口中喊出的——完全不像是自己声音的——惨叫。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早就将喉咙喊破。 叫声混杂着鲜血,是不是泛起血泡声。 尽管如此,喊叫依旧停不下来。即便是消除疼痛的方法也完全不起作用。 双手,双脚,全都动弹不得。四肢仿佛被生产疼痛的痛苦机器所取代。 被打中了。 无数次,无数次细致地将手脚逐个击穿。即便如此没有被撕成碎片,也是由于使用了贯穿力低下的特殊弹药。被打破的肉翻了上来,肿起,化脓,还带着令人厌恶的热度。之后才明白这是铅弹倾斜在自己身体上的缘故。被打烂的身体简直就不像是自己的东西,只是一个单纯的肉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连不断,连绵不绝的惨叫持续着。 接着,这般惨叫被人践踏。 「看上去真可怜」 践踏她的男子开口道。 「看上去真可怜呐。要是你父亲早点答应交易就好了」 ——空觉得她们不过是极其普通的家庭。 不管是几年间都没个正经脸的父亲,还是将矛头指向自己一周一次的母亲的虐待,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她既没有在物质和精神上对家庭抱有期待,也没有对这样的家庭格局感到不幸。 只是,只有祖父是例外。 偶尔拜访家中会时常欢笑,时常吃惊,连母亲亲手做的难吃的饭也似乎十分美味的吃了下去。 并没有做些了不起的事情,只是一直开心地抚摸空的头。 这份感触她并不讨厌,因此即使不出门,空也一直忍耐了下来。她感到这样的日子并不艰苦。 ——直到十年前的某一天,悲惨的结局到来了。 被逮捕的朋友得到了释放。 他们说过了。父亲在司法机关拥有很高的地位。他们为了和这样的父亲交涉,要绑架家人。 结果,被抓走的是祖父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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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了好久啊」 「我们在一起已经两年了啊。而且<俄刻阿诺斯>建成得比想象中的还要迟」 「不,已经十年了哟」 「十年?」 「我的私事。……好了,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开始准备了」 嗯地一声舒展后背。确认了鲜艳的桃红色帽子以及挂在肩下的匕首和手枪枪套后,空转过身子。 嗣人的声音轻叩她的背后。 「准备是指?」 「绊」 「土岐绊?那家伙怎么了?」 「只是直觉啦。和那家伙共事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来的。因为是个执拗的家伙」 似乎十分愉悦的说完后,空弹了下耳环。 澄澈的声音撞击在了<乌拉诺斯>斑驳的表面。 ——即便是现在,这般声音依旧残留在空的耳边。 停留在鼓膜的深处,脑髓的深处,持续不断的残响。 惨叫。 从自己的口中喊出的——完全不像是自己声音的——惨叫。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早就将喉咙喊破。 叫声混杂着鲜血,是不是泛起血泡声。 尽管如此,喊叫依旧停不下来。即便是消除疼痛的方法也完全不起作用。 双手,双脚,全都动弹不得。四肢仿佛被生产疼痛的痛苦机器所取代。 被打中了。 无数次,无数次细致地将手脚逐个击穿。即便如此没有被撕成碎片,也是由于使用了贯穿力低下的特殊弹药。被打破的肉翻了上来,肿起,化脓,还带着令人厌恶的热度。之后才明白这是铅弹倾斜在自己身体上的缘故。被打烂的身体简直就不像是自己的东西,只是一个单纯的肉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连不断,连绵不绝的惨叫持续着。 接着,这般惨叫被人践踏。 「看上去真可怜」 践踏她的男子开口道。 「看上去真可怜呐。要是你父亲早点答应交易就好了」 ——空觉得她们不过是极其普通的家庭。 不管是几年间都没个正经脸的父亲,还是将矛头指向自己一周一次的母亲的虐待,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她既没有在物质和精神上对家庭抱有期待,也没有对这样的家庭格局感到不幸。 只是,只有祖父是例外。 偶尔拜访家中会时常欢笑,时常吃惊,连母亲亲手做的难吃的饭也似乎十分美味的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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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什么事做吗?就小睡了一会儿。……那两个人怎样了?」 「关起来了。程序认证结束的现在也不需要她们了。只是可惜了<无名的七人>的想法」 「说的也是」 空兴致缺缺地轻点了一下头。 嗣人没在意,继续说了下去。 「还有一点时间,启动准备就要结束了哦。这样一来,空的目的也终于要达成了」 「——是啊」 空只对这个感到些微高兴,笑了起来。 十分天真烂漫的孩子般笑容。 「……时间过了好久啊」 「我们在一起已经两年了啊。而且<俄刻阿诺斯>建成得比想象中的还要迟」 「不,已经十年了哟」 「十年?」 「我的私事。……好了,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开始准备了」 嗯地一声舒展后背。确认了鲜艳的桃红色帽子以及挂在肩下的匕首和手枪枪套后,空转过身子。 嗣人的声音轻叩她的背后。 「准备是指?」 「绊」 「土岐绊?那家伙怎么了?」 「只是直觉啦。和那家伙共事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来的。因为是个执拗的家伙」 似乎十分愉悦的说完后,空弹了下耳环。 澄澈的声音撞击在了<乌拉诺斯>斑驳的表面。 ——即便是现在,这般声音依旧残留在空的耳边。 停留在鼓膜的深处,脑髓的深处,持续不断的残响。 惨叫。 从自己的口中喊出的——完全不像是自己声音的——惨叫。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早就将喉咙喊破。 叫声混杂着鲜血,是不是泛起血泡声。 尽管如此,喊叫依旧停不下来。即便是消除疼痛的方法也完全不起作用。 双手,双脚,全都动弹不得。四肢仿佛被生产疼痛的痛苦机器所取代。 被打中了。 无数次,无数次细致地将手脚逐个击穿。即便如此没有被撕成碎片,也是由于使用了贯穿力低下的特殊弹药。被打破的肉翻了上来,肿起,化脓,还带着令人厌恶的热度。之后才明白这是铅弹倾斜在自己身体上的缘故。被打烂的身体简直就不像是自己的东西,只是一个单纯的肉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连不断,连绵不绝的惨叫持续着。 接着,这般惨叫被人践踏。 「看上去真可怜」 践踏她的男子开口道。 「看上去真可怜呐。要是你父亲早点答应交易就好了」 ——空觉得她们不过是极其普通的家庭。 不管是几年间都没个正经脸的父亲,还是将矛头指向自己一周一次的母亲的虐待,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她既没有在物质和精神上对家庭抱有期待,也没有对这样的家庭格局感到不幸。 只是,只有祖父是例外。 偶尔拜访家中会时常欢笑,时常吃惊,连母亲亲手做的难吃的饭也似乎十分美味的吃了下去。 并没有做些了不起的事情,只是一直开心地抚摸空的头。 这份感触她并不讨厌,因此即使不出门,空也一直忍耐了下来。她感到这样的日子并不艰苦。 ——直到十年前的某一天,悲惨的结局到来了。 被逮捕的朋友得到了释放。 他们说过了。父亲在司法机关拥有很高的地位。他们为了和这样的父亲交涉,要绑架家人。 结果,被抓走的是祖父和自己。 被关在不知道是哪里的仓库里的空,为了要杀鸡儆猴,而被严刑拷问。 首先,为了不让她逃出去,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右腿被打中。 「这边也来一发吧。两只脚要平等呀」 左腿也被打中。 膝盖碎裂的感触,自己清楚地知道。肉被绞碎,混入骨头,还被灼热的铁棍搅动。自己的身体有种变成破烂的感觉。 尽管如此,拷问还是没有结束。 而是更加得寸进尺地射击了双臂,看着像个青虫一样蜷缩起来的空,他们浮起了得意的笑容,开始摄像。这个影像是送给父亲用来交涉的。 (反正父亲是不会答应这个交易的) 痛苦溶解在脑海中,空嘲笑起来。 女儿活着还是死了,对父亲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没有答应交易的理由。他们只是在徒劳地拖延时间罢了。 但是,她却看到了事态的变化。 「哼,看起来还不能理解是吗?没办法了。女儿不行的话,就用父亲吧」 枪口指向了一起被绑来的父亲。 (…………!) ——恐惧,传遍了全身。 并不是死亡的恐惧。 性命对于空来说根本无关紧要。被剥夺的一干二净的人生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但是,那时不同。 被剥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归宿。 (……必须迈出去……) 向动弹不得的身体灌注力量。 (必须到祖父身前去……) 一个劲的挣扎。用破烂不堪的手腕抓住震颤的腿,拼尽全力地抓住,咬紧合不拢的牙齿,向前爬行。皮肤被划破。带着令人发狂的疼痛,一点点向前爬行。 要保护他。 至少要变作祖父的盾牌。 「别、别打我!」 这时,祖父说的一句话。 「要打就打我孙女!我不过是想讨好我儿子才去他家的!打我没有意义啊!」 这句话。 将恐惧。 击碎了。 空听到了<烙印>的碎裂——如同玻璃破裂的声音。 (译注:本章至此皆为粗体加重) 「……空?」 少年的声音将空拉回现实。 她还在<乌拉诺斯>的前面。 显示器上大量公式出现又消失。和<泰坦>同步后,便修改了<俄刻阿诺斯>中的烙印检测器。 「小睡醒了吗?站着睡觉有点厉害啊」 嗣人面向显示器,只有视线移向了这里。 「不是没什么事做吗?就小睡了一会儿。……那两个人怎样了?」 「关起来了。程序认证结束的现在也不需要她们了。只是可惜了<无名的七人>的想法」 「说的也是」 空兴致缺缺地轻点了一下头。 嗣人没在意,继续说了下去。 「还有一点时间,启动准备就要结束了哦。这样一来,空的目的也终于要达成了」 「——是啊」 空只对这个感到些微高兴,笑了起来。 十分天真烂漫的孩子般笑容。 「……时间过了好久啊」 「我们在一起已经两年了啊。而且<俄刻阿诺斯>建成得比想象中的还要迟」 「不,已经十年了哟」 「十年?」 「我的私事。……好了,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开始准备了」 嗯地一声舒展后背。确认了鲜艳的桃红色帽子以及挂在肩下的匕首和手枪枪套后,空转过身子。 嗣人的声音轻叩她的背后。 「准备是指?」 「绊」 「土岐绊?那家伙怎么了?」 「只是直觉啦。和那家伙共事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来的。因为是个执拗的家伙」 似乎十分愉悦的说完后,空弹了下耳环。 澄澈的声音撞击在了<乌拉诺斯>斑驳的表面。 ——即便是现在,这般声音依旧残留在空的耳边。 停留在鼓膜的深处,脑髓的深处,持续不断的残响。 惨叫。 从自己的口中喊出的——完全不像是自己声音的——惨叫。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早就将喉咙喊破。 叫声混杂着鲜血,是不是泛起血泡声。 尽管如此,喊叫依旧停不下来。即便是消除疼痛的方法也完全不起作用。 双手,双脚,全都动弹不得。四肢仿佛被生产疼痛的痛苦机器所取代。 被打中了。 无数次,无数次细致地将手脚逐个击穿。即便如此没有被撕成碎片,也是由于使用了贯穿力低下的特殊弹药。被打破的肉翻了上来,肿起,化脓,还带着令人厌恶的热度。之后才明白这是铅弹倾斜在自己身体上的缘故。被打烂的身体简直就不像是自己的东西,只是一个单纯的肉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连不断,连绵不绝的惨叫持续着。 接着,这般惨叫被人践踏。 「看上去真可怜」 践踏她的男子开口道。 「看上去真可怜呐。要是你父亲早点答应交易就好了」 ——空觉得她们不过是极其普通的家庭。 不管是几年间都没个正经脸的父亲,还是将矛头指向自己一周一次的母亲的虐待,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她既没有在物质和精神上对家庭抱有期待,也没有对这样的家庭格局感到不幸。 只是,只有祖父是例外。 偶尔拜访家中会时常欢笑,时常吃惊,连母亲亲手做的难吃的饭也似乎十分美味的吃了下去。 并没有做些了不起的事情,只是一直开心地抚摸空的头。 这份感触她并不讨厌,因此即使不出门,空也一直忍耐了下来。她感到这样的日子并不艰苦。 ——直到十年前的某一天,悲惨的结局到来了。 被逮捕的朋友得到了释放。 他们说过了。父亲在司法机关拥有很高的地位。他们为了和这样的父亲交涉,要绑架家人。 结果,被抓走的是祖父和自己。 被关在不知道是哪里的仓库里的空,为了要杀鸡儆猴,而被严刑拷问。 首先,为了不让她逃出去,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右腿被打中。 「这边也来一发吧。两只脚要平等呀」 左腿也被打中。 膝盖碎裂的感触,自己清楚地知道。肉被绞碎,混入骨头,还被灼热的铁棍搅动。自己的身体有种变成破烂的感觉。 尽管如此,拷问还是没有结束。 而是更加得寸进尺地射击了双臂,看着像个青虫一样蜷缩起来的空,他们浮起了得意的笑容,开始摄像。这个影像是送给父亲用来交涉的。 (反正父亲是不会答应这个交易的) 痛苦溶解在脑海中,空嘲笑起来。 女儿活着还是死了,对父亲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没有答应交易的理由。他们只是在徒劳地拖延时间罢了。 但是,她却看到了事态的变化。 「哼,看起来还不能理解是吗?没办法了。女儿不行的话,就用父亲吧」 枪口指向了一起被绑来的父亲。 (…………!) ——恐惧,传遍了全身。 并不是死亡的恐惧。 性命对于空来说根本无关紧要。被剥夺的一干二净的人生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但是,那时不同。 被剥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归宿。 (……必须迈出去……) 向动弹不得的身体灌注力量。 (必须到祖父身前去……) 一个劲的挣扎。用破烂不堪的手腕抓住震颤的腿,拼尽全力地抓住,咬紧合不拢的牙齿,向前爬行。皮肤被划破。带着令人发狂的疼痛,一点点向前爬行。 要保护他。 至少要变作祖父的盾牌。 「别、别打我!」 这时,祖父说的一句话。 「要打就打我孙女!我不过是想讨好我儿子才去他家的!打我没有意义啊!」 这句话。 将恐惧。 击碎了。 空听到了<烙印>的碎裂——如同玻璃破裂的声音。 (译注:本章至此皆为粗体加重) 「……空?」 少年的声音将空拉回现实。 她还在<乌拉诺斯>的前面。 显示器上大量公式出现又消失。和<泰坦>同步后,便修改了<俄刻阿诺斯>中的烙印检测器。 「小睡醒了吗?站着睡觉有点厉害啊」 嗣人面向显示器,只有视线移向了这里。 「不是没什么事做吗?就小睡了一会儿。……那两个人怎样了?」 「关起来了。程序认证结束的现在也不需要她们了。只是可惜了<无名的七人>的想法」 「说的也是」 空兴致缺缺地轻点了一下头。 嗣人没在意,继续说了下去。 「还有一点时间,启动准备就要结束了哦。这样一来,空的目的也终于要达成了」 「——是啊」 空只对这个感到些微高兴,笑了起来。 十分天真烂漫的孩子般笑容。 「……时间过了好久啊」 「我们在一起已经两年了啊。而且<俄刻阿诺斯>建成得比想象中的还要迟」 「不,已经十年了哟」 「十年?」 「我的私事。……好了,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开始准备了」 嗯地一声舒展后背。确认了鲜艳的桃红色帽子以及挂在肩下的匕首和手枪枪套后,空转过身子。 嗣人的声音轻叩她的背后。 「准备是指?」 「绊」 「土岐绊?那家伙怎么了?」 「只是直觉啦。和那家伙共事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来的。因为是个执拗的家伙」 似乎十分愉悦的说完后,空弹了下耳环。 澄澈的声音撞击在了<乌拉诺斯>斑驳的表面。 第五章 保存计算机数据时,替换前一个数据的操作。 另外,还是空的“伤”。 1 「制御回路停止。——download开始」 千寻看到绊的体内充溢了剑气。 剑气摇曳着,如涟漪,如海啸,时而微弱,时而迅猛。配合着绊的呼吸,改变它的形状。 不久后,这道气集中至绊的丹田——这个瞬间。 刀刃一闪而过。 锵——……。 随之听到刀锋的鸣声。 随着这道声音,眼前的金属墙壁被划开一个圆形,倒向内侧。 墙壁的深处,向下延伸的坡道十分广阔。 「这是,什么地方?」 「搬运材料的路。为了避开和官方资料的矛盾,在后面设置了墙壁。多亏了这点,这条路也没有设置传感器一类的东西」 绊一边说明,一边迈开步伐。 千寻赶忙紧随其后。 还是像之前一样十分不充分的说明,因此只好由自己这边提出问题了。 「那个啊绊。刚才说的另一台计算机——<乌拉诺斯>,到底要怎么启动啊?」 控制人类的思考、感情、癖好的程序的可能性。 从绊的口中,千寻也知道了这些事情。这是pda的前任持有者——<素色紫阳花>的记忆和现在的<俄刻阿诺斯>相对照的结果,绊自己所下的结论。这条道路也是从那时的中绊所看到的。 「不清楚。只是,将<俄刻阿诺斯>中和烙印有关的安全设施给修改一下是必须的。不过也不会立刻就办到吧」 绊回答道。 「……那」 并没有询问,只是低声喃喃自语。 「为什么空会帮助他们呢?」 然而,千寻急忙停下了脚步。 她察觉到了走在前面的绊转过了身子。 「你和那家伙见过面了?」 「诶,诶?」 「我就是这种说话方式」 「……嗯」 千寻小小地点了下头。 「那个,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就和绊搞错了。然后稍微说了些绊的事情」 「……和我搞错了?」 「虽然是无意中的。背影……不是,是气氛十分相似」 千寻一边说着,一边朝上看向绊。 即便是现在,也依旧这样认为。 那名聒噪的少女和粗鲁的少年。 要说相似也并不相似,但是果然还是有某处重叠的地方。和其他人在一起时感觉不同的氛围。始终独自一人行走,始终独自一人行走般的那种背影。 「是吗」 本以为绊会做出否定,但他却坦率的点了点头。 千寻的胸口微微疼了一下。 「对绊来说……她是什么人?」 「曾经在烙印局组队的伙伴」 「烙印局?……这么说,那个人,原来和绊一样是搜查官咯?」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只有三个人的圈子,赋予“伤”之持有者的搜查官任务的实验还在继续。空曾经是其中一员」 绊和空以及织部纱代——<卡珊德拉>。 不可能会希望在一起。 但却是七年间一直战斗的队友。 「…………啊」 千寻说不出话来。 十分令人着急。明明已经决定要询问的事情,思考却正大光明地在迟疑。 (……真的……只有这样?) 七年间在一起战斗。 他说只有这样的关系。 从绊的侧脸什么也读不出来。虽然询问的事情会回答,但是不问的事情绝不回答。就是这样的少年。 「那个……」 千寻一边思考,一边拼命地追赶。 然后狠下心,从胸中挤出话来。 「……喜欢之类的,有过吗?」 「别说这么蠢的话」 连这个也一句话带过。 始终没有变过,甩开般的语调。没有一丝阴影,没有一丝停顿。千寻想要知道的情报到此为止。 「我也想问一个问题。你和空见面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绊稍微翘了下下颚。 「诶?」 「有没有记忆的中断或是消失?」 「啊……这么说起来,我说话说到一半突然倒了下来……」 「是吗」 仅靠这些,绊开始推测空的“伤”。 估计是记忆操作。考虑到自己忘记了空的“伤”,在两年前——从空隐藏行踪之前就开始准备了。准备得实在是太过周详。 (……可是,要说像那家伙也的确像) 回过头一想。 在队伍里,细小的准备和前后始末的处理一直是她的工作。做决断的是绊,而从旁指摘不周之处和瑕疵的地方则是<卡珊德拉>来做。 但是大致回想一下便发现了其中的空白部分。 恐怕这是和空的“伤”有关的记忆。 (真是彻底啊……) 绊感叹道。 做出这个空白的,毫无疑问就是令人信赖的队伍中的同伴。 如今——只剩下了绊一人。 「…………」 「绊……?怎么了?」 「没什么」 「——我说,绊」 千寻再次说道。 「什么?」 几秒的犹豫后, 「我虽然只在现在是,但也是绊的队友哦!」 少女按住胸口,脸变成了和头发相同的红色。 「…………哈?」 绊愣了一下,皱起眉毛。 「所、所以说!现在我是绊的队友啦,你不是一个人啦,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直接对我说出来吧!」 千寻羞涩地说完。点缀着绿色的黑瞳中映照出了绊的脸。 「…………」 虽然这偏离了原来的想法——但确实是打心底说出的话。 十分温暖人心的话。 「哈」 「唔、绊!我是认真的不要笑我啦!」 「还早了十年」 「什、什么啊!明明比我还要小!」 发怒的千寻,绊只能苦笑着应付。 当然,千寻没有察觉——这是少女第一次见到绊露出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不久后,绊停下脚步。 「怎么了?」 「——就在这里」 说着蹲下打开了脚底的舱口。 没有使用梯子,而是跳到下方的地面后,把pda扔给了千寻。 「姐姐就拜托了。跟着这台pda应该就能找到。我去当诱饵,然后夺回<乌拉诺斯>」 「啊、嗯」 点头后的这句台词,千寻感觉有种既视感。 在两个月前的事件中,当诱饵并和亚克西亚对决,身负重伤的少年的身影。 「——绊」 「没问题。快去吧」 绊抓紧竹刀袋,没有回头。 「明白了。那,之后一定要会合哦」 说完后,千寻奔跑在了搬运材料的通道上。 「…………」 等到千寻的气息远去后,绊按住右手,摇摇晃晃地依在墙上。 「……直觉还算不错」 吐出灼热的气息,歪起嘴。 所造成的疲劳确确实实累积了 下来。要论单纯开放“伤”的消耗,已经在两个月前的事件之上了。 体内十分燥热,因此感到周围十分凉爽。拿在左手的竹刀袋异常的重。即使停止,右手流出的鲜血却止不住。 尽管如此,绊还是踏出脚步。 行进在冷清的无人通道。 空间豁然开朗。 蛋状的空间,屋顶很高。左边有好几台电梯。右侧的墙壁和地板用强化玻璃建成,其下的碧蓝海底以及优雅地游动的鱼都能清楚地看见。 「——<俄刻阿诺斯>隐藏的门啦」 声音传来。 「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就打开那边的舱口,然后就能乘坐紧急橡皮艇出去了。最后,那边的紧急电梯也能直接通到外围区域。不像是思维缜密的人的考虑呢」 空间的另一侧。 和绊相对一侧的入口处,带着鲜艳的桃红色帽子的少女正站在那儿。右手拿着单分子匕首,左手则是fn57。 并且左耳上还带着华丽的三连耳环。 「……空」 「好啊,绊」 送了个秋波后,空抬起了拿着匕首的手。 2 未冬被关入了材料仓库。 昏暗狭小的空间里塞满了为这个中枢部低下进行修补的小型材料——专用板材和填充剂。和临时建成的搬运材料的通道相连,应该是暂时储藏材料的地方吧。 坐在轮椅上的圣母·雅姿莉亚也在一旁。 十分不安的表情,视线摇摆不定。 「放行吧。一定会没事的。圣母」 安抚圣母的未冬其实胸中也难以抑制不安的感情升起。正是知道<乌拉诺斯>的意义,所以才会抱有力不从心的感情。 (不阻止的话……) 无论如何都要做些什么。 心有余。 力不足。 未冬深切感受到了<无名的七人>这个称号是多么没有意义。 咚!咚! 这个时候,卷帘门被人敲响。 「……谁?」 未冬皱起眉。 是嗣人,还是空。不管是谁,未冬认为都不会用这么粗暴的敲门方式。同理,虽然很遗憾,但也不会是绊。 (那……) 悄悄地挡在圣母的前面。 ——卷帘门慢慢打开。 「哈,哈,哈……有了,未冬」 也算摆出了一些抵抗姿势的未冬,表情转瞬间如阳光普照般冰消融解。 「千寻小姐!」 站在卷帘门另一侧的正是熟悉的红发少女。 「哎呀,我觉得这次能让你吓一跳呢」 空用握住匕首的手的食指挠了挠脸颊。 她右边的玻璃墙壁外,银色的鱼群游过。强化玻璃另一侧的海底看上去就是一片沧澜静谧的世界。 「你看,感动的再会什么的,类似本以为死掉的友人又复活了,不是相当美味吗?和绊在一起你的反应太少了,我很伤心啦」 「操纵我的记忆了吗?」 不管她,绊只顾问了自己的问题。 两人之间的距离为十米。 是平日的绊无需两秒就能越过的距离。但是,与同是“伤”之持有者同事的战斗必然不如预想般轻松。 「啊啊,是啊,只稍微玩了下啦」 空的食指和拇指之间留出点点间隙,笑着说道。 「将来会发生什么我可不知道呀。为了保险起见,一旦遇见我,就会让你忘记我的“伤”。益处……我想还是有一些的」 看向远方的目光。 愉快地转着匕首和手枪。 以海底的苍蓝为背景,两个武器在双手漂亮地转动。让人联想起美国西部片里的匕首和左轮手枪。 「好了绊,你到这里来是为什么呢?」 空明知故问地问道。 「来阻止<乌拉诺斯>」 「就靠这样的脸色?我是不知道你了多少次,不过熟悉以外的东西不是禁止的吗?」 「不需要你来担心我」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赢了这么虚弱的绊我也不会高兴呀」 绊——无话可说。 沉默也敲响了这场战斗到来的预告。 空的左手一晃。 完全没有瞄准的扫射。避开三点连射的弹道,绊在玻璃做的地面上之字形加速。 (一击了结她——!) 绊将曾经的战友这层意识瞬间舍弃。 不管是怎样的情谊还是友谊,全都远去。绊并不是能够容忍敌人的年轻人。 何况,绊自身也快到极限了。 重复使用了使得身体再也无法担负这之上的开放了。所以,第一击便做出了最大努力。 踏着苍海,绊手按和泉守兼定的刀柄。 右手传来剧痛。 将其无视后挥动的刀刃划出弧线,与匕首交错而过。 斩开头盖骨的手感充分传来。 (——砍到了!?) 连自己也不敢相信。 尽管是拼上必杀的一击,但是得手的也太过轻松了。至少,绊已经做好了被匕首挡下来的准备。 仿佛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砍过来一样, ……但是。 绊眼前的少女尸体眼看着变成了别人——变成了从来没见过的男人。 「什——!?」 惊愕的绊立即转过身。 (————!) 可是,疲劳和惊愕削弱了绊的反应。 当! 强烈的冲击让少年的身体侧卧着吹飞。从背后到肩胛骨都碎裂,被打穿的墙上喷洒出鲜血涂抹在强化玻璃的地面上。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绊一边由于剧痛而喊出悲鸣,一边看向前方。 入口处升起了硝烟。 举起fn57的——那是另一个空。 「你……」 意识的底层,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被列车碾过的空安然无恙的理由。 ——刚刚被杀掉的空变成其他人的理由。 ——新的空,突然从别的入口出现的理由。 「…………」 记忆复苏了。 没错,空的“伤”是—— 「没错。——这也不是我真正的身体。要多少就有多少。人类的限制啊界限啊,轻轻松松就能超越」 被血染红的视界中,空笑了。 愉悦的,华丽的。 朱色的嘴唇染上了硝烟。 「我的欠落是『恐怖』。“伤”是。第一阶段限定解除就能覆写他人的记忆,而第二阶段限定解除便能覆写他人的人格。——换句话说,我可以随便操作其他人呐」 离开本体,而远距离依凭在其他人身上的“伤”! 「你说第二阶段限定解除……」 声音带着鲜血从口中滴下。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控制这样的东西……」 「制御回路是嗣人特制的啦」 叮的一声,空弹起三连耳环。 然后拿起匕首走进了绊。 「晚安,绊」 绊的意识——从此断绝。 「——绊!?」 感觉有谁呼唤了他的名字。 3 两人在中枢部滴下的通道中向着电梯走去。 之所 以没有使用搬运材料的通道,是因为考虑到圣母·雅姿莉亚。因为有轮椅的关系,没办法在途中有梯子的通道内移动。但是还要确保紧急用的电梯。 结果,把pda还给未冬,还留有体力的千寻握住了轮椅的把手。枪袋用背带背在了身后。 「——我总是被你救助呢」 一边奔跑,顶着苍白脸色的未冬一边说道。 「总是被绊和千寻小姐救助。总是被帮助,却什么都做不了」 握紧拳头。 悔恨从这只拳头中溢出。但是眼泪却流不出来。哭泣是不允许的,这样的想法愈发强烈。 「不对哟」 千寻十分认真地反驳道。 「因为,这次要是没有未冬的话,就来不了这个地方了。你完全想错了。要是那个家伙一定也会这么说的」 「但是,要是没有我的话,你们就不会被卷入这个事件了」 「未冬不在的话,不是会很寂寞吗」 这番话十分自然的从千寻的口中说出,完全是下意识的,理所当然的话。 所以,这番话也理所当然地沁入了未冬的心扉。 「……非常感谢」 不知道是不是感到害羞,千寻径直地看向前方没有回答。 「啊,就是那扇门!」 千寻指向正在靠近的门。 门无声无息地自动打开。 而打开的瞬间,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绊!?」「绊!」 ——通透的海底,美丽的玻璃地板。 黏稠的鲜血洒落在圆型电梯升降空间的中央,少年倒了下来。 那明显是足以致命的量。 「呼嗯?千寻也和他一起来啦」 「空——!」 千寻猛地举起了气步枪。弹药已经填充好了。 「还是别开枪比较好哦。气步枪反正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再说,这不是指着人的东西吧?」 空在手指上转动着fn57,闭上一只眼睛。 「未冬。和圣母去坐电梯」 「但是,千寻小姐——」 「听我的!快点!」 强硬的口吻下令后,千寻移动脚步挡在了电梯前方。幸运地是,电梯就在千寻她们进来的入口旁边。 背后传来未冬她们移动的感觉。 推动轮椅,打开电梯的声音。 空没有出手。一脸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看着她们两人的动作。 「好了,现在你想做什么呢?不会想就这样对峙下去吧?」 「把绊交出来」 「这家伙不行啦。借这家伙的理由有很多哦」 「从绊的身边离开。不然的话,我真的就要开枪了」 枪口瞄准了空的额头。 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只要打得恰到好处还是能够让人昏倒。 空缓缓踏出脚步。 「不要动!」 「——不行?」 不停劝阻逐渐接近的空,跨过中央的绊,走到了离千寻只有几米的前方。 (————!) 千寻扣下了扳机。 嘭——! 同时,空的匕首护住了自己的额头。刹那间,火花四溅。却也只是这样了。 「诶——?」 「有什么好吃惊的呀。真枪的话还不好说,但这是空气枪吧?只要知道你要狙击那个地方,扣下扳机的瞬间就能挡下来啦。——那么,这样就结束了?」 空用匕首的刀柄咚咚地敲着肩膀。 狰狞的笑容在嘴唇浮现。 「这样的话,这次就轮到我了——」 five seven的枪口慢慢指向了千寻的额头。 瞬间—— 「!」 千寻的身体倒向了后方。 一屁股坐下的同时,电梯的门也无情的关上。宛如火箭发射的速度,电梯直窜而上。 「绊——!」 千寻慌张地趴上电梯的门,不可能打开的。连中间楼层的按钮都没有。这是通向外围地区的紧急电梯。 为了寻找犯人的身影,千寻转过身子。 「为什么——未冬?」 将千寻拉入电梯的正是未冬的手。 可是,千寻却立刻说不出话来。 未冬紧紧地抓住了千寻制服的下摆,啪嗒啪嗒地哭了起来。 然后, 「……我要救绊」 伴随着落下的眼泪,未冬低语道。 「……我绝对,要救绊。所以,请稍微给我点时间」 不断颤抖到就要跪下的未冬,清楚地说出了这番话。 「是吗。紧急用的电梯是和<泰坦>独立的呀」 接收到空的通信后,嗣人略感无趣地点了下头。 要说当然的话,这也是当然的。如果不是独立的话,也就不能在非常时刻工作了。嗣人也因为要盯着<乌拉诺斯>的程序的启动,所以没有继续观察未冬她们动向的余裕。 真是恰好抓住了这个空隙。 「充其量就是两个女孩子吧?这都没有抓住?」 『…………』 「嘛,无所谓了。反正她们也是到外围区域吧。已经不用担心会被打扰了,逃掉也无妨。只不过是从一个狭窄的牢笼移动到了个广阔的牢笼而已」 『是这样吗?』 通过扬声器传来的空的声音 「就是这样。大门已经关上了,只是和普通游客一样被墙壁关在里面出不去。在她们到处乱跑的时候,我们已经『好的,完成了』」 嘭,因为将手放下,所以<烙印>又回到了控制台。 现在,<乌拉诺斯>正在启动<烙印>介入程序,用以改变<泰坦>控制的<俄刻阿诺斯>中的烙印检测器。 <俄刻阿诺斯>的工作人员所取得的大量数据,也在这个程序之下化为了公式。至少,<俄刻阿诺斯>中最初的实验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那么,准备差不多快好了。早点回来吧,空。可不能食言呀」 嗣人说完后,扬声器另一侧的声音发生了变化。 『确实是呢』 之后便没再说话,而是传来了牙齿咬紧的声音。和思恋故乡的旅人类似的声音。 『——这边的事情做完之后马上就过去。麻烦请你等一下啦』 似乎在海中随波漂浮。 温柔地上下摇动的感觉,从背上到胸口受到的枪伤的灼热感也抚慰着这种感觉。 气息很热。 很热也就意味着还活着吧。如果亡灵感觉不到热量的话。 (……是哪里……) 绊微微睁开眼睛。 透明的护罩进入了视野。 只能容纳一人左右的空间,自己和和泉守兼定正被放置在这里。虽然只是最低限度,但是自己所负的重伤还是得到了处理。 看上去是在个密闭的小艇之中……从映照在护罩上的景色来看,应该是个很小的船坞。 「这……是……?」 对于他的疑问,答案立刻便给了出来。 「<俄刻阿诺斯>的紧急逃生艇和逃生用的船坞。你看,<俄刻阿诺斯>不是也有出海的可能性吗。那个时候,万一发生事故便可以使用的东西。刚刚见面的时候也说过啦」 护罩的另一侧,戴着三连耳环的少女嘻嘻一笑,回答道。 「——空!」 「总的来说,一开始的潜水可能会吓你一跳哟。从<俄刻阿诺斯>潜入海底后,行 进一定距离才能浮上水面。嘛,那时,这里要做的事情也结束了,你就慢慢向烙印局汇报吧」 空眨了眨眼,然后挥动起手来。 还是一点没变的充满朝气的语调。她作为队友一起战斗的曾经,作为敌人争斗的现在,似乎都没有一丝改变。绊太了解她了。 只转动头部朝向她,询问道。 「……你……为什么……这样……」 「没什么。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啦。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全都一样」 像是打了个呵欠,空用手挡住了形状完美的嘴唇。 「我呢,已经不想自己来决定什么了。但是,如果能不卷进来的话,还是不卷进来比较好吧。只是这样啦。绊你呢,被帮助的事情也已经够多了呢」 说完后,按下了外部的开关。 「要活着回来哟。再见啦。——帮我向<卡珊德拉>问好」 看到螺旋桨转动起来后,少女转身便走。 扑通,听到这声响声后,又回过头来。 黑色手套从逃生艇的内侧敲打着护罩。 「真是。和以前一样不肯放弃呐,绊」 不由得,空的嘴角绽起了怀念的笑容。 逃生艇已经进入了水中。 船体的一半已经沉入水中,徐徐地从船坞潜入海底,不久后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4 苍蓝的海底吞入了逃生艇。 不一会儿,视野变得昏暗起来。看来已经远离了<俄刻阿诺斯>了。正如空所说,首先会在海底潜一会儿水。虽然从<俄刻阿诺斯>的位置来看,逃生艇并没有多深……但是应该还是得有个几十米的深度吧。 「空……」 不明白。 她到底在考虑什么。 『没什么。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啦。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全都一样』 这句台词。 『我呢,已经不想自己来决定什么了』 这句话的意义是? 若是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到底看见了她的什么? ——不。 原本自己就没有看谁。尽管是以『孤独』为欠落的“伤”之持有者,却也对他人的内心毫无兴趣。三人的队伍一直都很零乱。 因此,绊总是一个人。 (…………)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是如此吗? 『——as i was going to st.ives?(我赶去圣艾维斯的路上) i met a man with seven wives?(遇见个男人带着七个妻子) each wife had seven sacks?(每个妻子背七个口袋) each sack had seven cats?(每个口袋装七只猫咪) each cat had seven kits?(每只猫咪有七个宝宝)』 空经常哼起的歌。 『kits,cats,sacks,and wives?(宝宝、猫咪、口袋、妻子) how mahere going to st.ives?(到底多少东西要去圣艾维斯?)』 记得这首歌的答案是…… (…………) 将右手,抬起来。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肩膀疼得简直要燃烧起来。 这之后不知经过了多久。只能确定伤口还没有愈合。 (但是,总觉得……) ——没错。 总觉得,不应该停滞在这里。 抛下了未冬和千寻,圣母还被带走。而且——那个<死之预言>自己还没有亲自去确认。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中,绊抓住了刀柄。 (……拜托了,老爷子) 手套的光芒萦绕在刀与绊之间。 用微弱却实在的力量握住。 ——一闪。 紧急逃生艇从内侧被切裂。大量的海水涌入,一口气将绊卷向了海底。 「——嘎咕」 水涌入了喉咙。强行忍住。 抬起脸,绊开始划水。背部和右手流出的大量鲜血和海水混杂在了一起。然而绊没有去管。 (……现在就回去) 强烈的疼痛令视野也扭曲起来。 绊挥开这份痛楚,拼命地朝依旧打开的<俄刻阿诺斯>地步的门游去。 第六章 欠落 于“伤”的发现中所不可避免的灵魂损伤。 多数场合出现于特定的情感缺失或者是情感过剩。 ——白雪【灵魂的伤。十分悲哀的伤。足以毁掉一个人的世界】 1 「从<俄刻阿诺斯>来的紧急通信进来了!」 突然之间,操作员二条的报告响彻了对策本部。这正是确认了<乌拉诺斯>正要展开多方面调查的时候。 「连进来」 就连一直冷静的织部,声音也产生了细微的动摇。 在全员的注视之中,显示器逐渐平稳下来,显示出一名衣着修女服的少女。 『烙印局的大家,能听到吗?这里是土岐未冬。如果不知道我的话,<无名的七人>——也就是被叫做<白雪>的我希望联络支部长』 「「「!」」」 <无名的七人>的称号产生的惊愕游走在对策本部中。 显示器显示出的正是土岐未冬本人的声音和身影。 「我现在正在外围区域的实验室地区」 未冬在显示器这一侧说道。 中枢部西南方向大约一公里处有一片地区,而这片地区便是<俄刻阿诺斯>用于魂成学的研究所。 未冬能够恢复通信也是由于这点。与<泰坦>同步的pda与实验室的通信机并用,分离出不受妨碍的波长分量。乘上紧急电梯时,未冬就想到了要向这片地区移动。 暂时听说了未冬的说明后, 『……状况已经知道了。这里也能想象的到』 从织部那里得到了回答。 『但是,目前<俄刻阿诺斯>的线路已经完全独立了,从这里也难以进行干涉。大门也全部紧闭,无法进行物理上的移动』 「了解了」 烙印局也无能为力。这般特殊状况,肯定已经压制了<俄刻阿诺斯>了吧。不如说,能在这么少的情报中推测出<乌拉诺斯>的存在,未冬也是相当吃惊。 「在这之上——能提供的协助只有一个,就是让<乌拉诺斯>停止的手段」 『什……』 织部无言以对。如此意外的事情就连对策本部都变得鸦雀无声。 『那种事情……该怎么做……』 「我的pda中有<泰坦>紧急停止用的代码」 包含着圣母·雅姿莉亚——<素色紫阳花>残存的意志的代码。 「<乌拉诺斯>和<泰坦>同步的情况下,<泰坦>一旦突然停止,<乌拉诺斯>也会受到打击才对。而且在<俄刻阿诺斯>的构造上,<泰坦>一旦紧急停止,正门以及十五处副门也会随之打开。我认为这样的话,烙印局进行压制应该就不是很难了」 片刻后,沉默再临。 (…………) 这样的未冬和烙印局,千寻从旁观者看入眼中。 感到很厉害,很憧憬,但是相反,也令人焦躁不堪。对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感到可悲。 ——血海中倒下的绊。 那名少年在视网膜中挥之不去。 (……我明明知道) 绊已经破烂不堪的事实。 从与自己相遇前,就尽是在受伤。 尽管如此,最后千寻还是没能阻止。她知道即使阻止了也阻止不了——虽然肯定是这样,但是对于千寻来说,莫过于自己不在的时候,绊安然无恙。 结果,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成。 『你说了<泰坦>紧急用的代码呢。——但是,这种代码你打算怎么输入呢?』 代替织部,新的支部长工藤开口说道。 「<烙印>干涉程序启动的瞬间,<泰坦>会用此前数百倍的速度收集人们的<烙印>数据。对现在的<泰坦>来说全是未知的数据,不会分辨出紧急代码」 对于这个问题,未冬做了解答。 「这个瞬间,向中枢部直连的光缆直接发射莱赛射线传输数据」 『你说什么!?』 显示器中的织部睁大了双眼。 岂止是难以置信。根本就是不经大脑思考的臆想。 光缆需要光波才能传输数据。因此朝缆线加入别的光,比如说莱赛射线吧,毫无疑问会被当做错误信号来处理的。但是又以这种方法下达了新的命令…… 「……那莱赛射线发生器你打算怎么弄?」 工藤用沉稳地声音询问。 「这里不愧是<俄刻阿诺斯>。实验设备相当齐全,连莱赛射线发生器也有。这个型号只需要进行最低限度的调整就能使用。热量会破坏缆线的外层橡胶层,不过内侧的石英应该能够承受。因为紧急代码本身十分短小,所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应该能传输几千次。个人预测五千一百二十次的尝试应该能够成功七到八次」 「原来如此。……但是,要怎么做才能让莱赛射线直击缆线呢?实验室地区到中枢部的距离得有将近一公里吧」 工藤的质问也十分合理。 就算是突发奇想——不,这个奇想之所以谁都没有想到,单纯只是不可能的缘故。 即使是实验用的大线路,一根缆线也不到五厘米,并不粗。更何况,大部分的缆线内侧能够承受莱赛射线直接瞄准的,把未开发区域包含在内,应该也没有一两根。 但是,土岐未冬面对这些质疑,以一直以来的自信回答道。 「能够做到的朋友,现在正和我在一起」 「哦?」 感受到惊讶起来的工藤的视线后,未冬转过身。 「千寻小姐」 「咦」 千寻抬起脸庞,眨巴着眼睛。未冬和工藤的对话,她有一半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因为不明白,所以刚刚还在考虑用莱赛射线到底想要做什么来着。 「什、什么?」 「——刚刚说的莱赛射线的瞄准和射击,希望可以拜托千寻小姐」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未冬朝着大喊出来的千寻露出淡淡的微笑。 「没问题的。千寻小姐的话……一定能做到」 带着充满极大信赖的目光,未冬说道。 2 ——<乌拉诺斯>低声沉吟。 空有这种感觉。带着“伤”的少女感觉到了不可思议的共感,认为这并不单纯只是计算机的驱动音。 自己和计算机。 大概,两者都没有改变。 这样依坐在椅子上,戴上头盔,空一边被自用输血袋和樟脑液,以及驱使魂成学的视觉投影给治疗,一边如此认为。 不,不对。 大概——这是在羡慕。 不管是牢骚还是不平都不会感觉到的机械。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呐?) 空想。 从头盔那传入的,温柔的图像也无法治愈——心中的空白。 虚无。 空虚。 一直以来,心中的疼痛,难以忍受的空洞。 欠缺目的。毫无冲动。对于自己这样的存在感到根源上的不信任。 (……真像个小孩子啊) 空自嘲道。 实际上,这与思春期的学生们所苦恼的事情大体上一样。 只是,空这个人,正是彻底的如此。 ——欠落。 “伤”之持有者必然具有的灵魂的缺陷。 那么,自己缺少了恐怖的时候,为了活下来重要的事物不是也会失去么。 无意识的活了下来,无意识的活着,无意识的活下去。 这 样一个永远持续的轮回。 其中能够成为唯一的希望的…… (…………啊) 不知从何时起,视觉投影结束了。 拔出输血管,抬起头盔。 嗣人依旧在<乌拉诺斯>的控制台前面继续做出细微的修正指令。他的身后,一对毫无表情的男女茫然站立在那儿。 「…………」 空的——依凭用的肉体。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的记忆篡改姑且不论,这些则是踏入第二阶段限定解除的依凭这一阶段必要的。被依凭的肉体还需要一定的素质才行。 被空的这个给看上的身体,有六具。 第一具,是<俄刻阿诺斯>的工作人员。个体需要保持某种程度的自我意识,能够返回中央控制室。为了挑选这样的依凭而虐杀其他的工作人员,相互争斗的结果,便是这个肉体成为一个十分好用的东西。 有二具是在地下铁和电梯处和绊战斗时用的。现在一具被列车碾碎,一具被绊斩杀。 目前残存的还剩三具。 袭击恐怖组织<巴拉卡>时,其中一具便是在那时候入手的。这是能被空依凭后,寻求战斗能力优秀的肉体。结果<巴拉卡>里最适合的便是这一具。 「——嗣人,还记得吗?」 空突然低语道。 「嗯,记得什么?」 嗣人没有回头,反问道。 「和你见面时候的事」 「啊啊,是那时的事啊」 抬高了嘴唇的前端,嗣人苦笑起来。 「不可能会忘啦。做的那么华丽」 「那一天你说过的话呢?」 「也记得」 和嗣人的相遇,是任务上的——单纯的偶然。 平时和绊他们组队的空,只在那一天接受了单独任务。 那时的嗣人被怀疑违反了魂成学法而被烙印局追捕。 那样的嗣人,被空找到后十分轻易就被抓到了。 『喂,你打算要做什么?』 『赐予世界以目的』 十分理所当然的,少年悠然自得地说道。 <烙印>干涉程序。 嗣人正在进行的实验,会将世界改变为什么形状呢。众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迈进的话,世界也会因此而改变吧。 但是,空所受到的冲击与之完全不同。 听完嗣人的说明后,她如此问道。 『——用了这个之后,我也会有活下去的目的吗』 「那真是杰作呀。我所知道的事情里最厉害的」 嗣人把手从控制台上拿开,敲起肩膀。 空什么都没说。 并不是想让这名少年理解。即使带有相同的目的,却没有伙伴的意识。 无法忍耐自己体内的空白。 只是因为这样。 让他人做决定,按照他人的话来做就行。这就是幸福的社会。这样的世界就算是自己也能够活下去吧,空想。 为此,不论是烙印局还是队伍都断绝了联系。 自己不在以后的绊和<卡珊德拉>该怎么办——连想都没想过。 「——好了,这里的准备也结束了。之后就靠自动程序来干涉<俄刻阿诺斯>里的<烙印>了。空的思考限制也同时进行哦。姑且确认一下,你做好了思考限制的准备了吗?」 「不要紧啦。你要我宣誓对你的忠诚,还是要我变成你的奴隶都毫无问题」 不管是圣者,还是杀人鬼都不要紧。 想要的只有胸中充满的实感。 「那就随我喜欢了哦。——开始吧。把<烙印>放在那边的控制台上」 顺从他所说的话,空站了起来。 「……慢着」 空强硬地说道。 「有何事」 「那家伙来了」 「哈?」 「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执拗,真是太厉害了」 空转过身去。 庄严的巨大卷帘门正耸立在那儿。 即使是在<俄刻阿诺斯>,除去正门和副门后,这里也是硬度最高的卷帘门了。 而这道卷帘门, ——斩。 能容下一人通过的圆形裂纹被砍了开来。 「什……」 「嗣人,退下」 挥开惊愕的嗣人,空开口哼起歌来。 「——as i was going to st.ives?(我赶去圣艾维斯的路上) i met a man with seven wives?(遇见个男人带着七个妻子)」 让人想起很久以前的歌。 教授她的人——没错,应该是祖父。舍弃了自己,一开始就放弃的祖父。已经连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了。 「each wife had seven sacks?(每个妻子背七个口袋) each sack had seven cats?(每个口袋装七只猫咪) each cat had seven kits?(每只猫咪有七个宝宝)」 被打穿的卷帘门徐徐向这里倾斜倒下。应该是连这个倒下的过程都已经计算到了的斩击吧。 「kits,cats,sacks,and wives?(宝宝、猫咪、口袋、妻子) how mahere going to st.ives?(到底多少东西要去圣艾维斯?)」 ——喀拉嘎啦。 喧嚣的声音响起,卷帘门的碎片倒在了地面上。 接着,人影踏着这片碎片出现在眼前。 「——这首歌的答案,是一个」 少年浑身湿透,握着刀的右手还垂着黏稠的鲜血。要说他是溺水死亡的尸体,十个人中肯定有十个人会相信。 少年就是这样,完全不像是活着——和死者无异的存在。 「……绊」 「不管在途中遇到了多少人,去圣艾维斯的始终都只有一人。——同理。你不管能够依凭多少人,都不会改变你孤身一人的事实」 「……没错呀」 空发出了小小的叹息。 「虽然问过很多次了,你为什么要回来呢?都这么破破烂烂了。我从过去就在想了,事实上绊啊,你是不是弗兰肯斯坦——」(译注:又名科学怪人,科幻小说的始祖。弗兰肯斯坦是书中机器人的名字。) 「我来阻止你」 绊正颜厉色地说道。 空笑不出来。 抑制住内心的喧嚣后,空问道。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果然还是为了你姐姐吗?还是那个名叫千寻的女孩子的缘故?」 「…………」 绊没有回答。 「……哎,我稍微有些羡慕哦?你瞧,绊只有刚刚沉默时的表情还算好啦。虽然一开口就完全不行了,但是不是能做到吗」 「你要是不来这里就好了」 绊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少女沉默了。 「无论是空白还是空虚,就算不能治愈也能继续忍耐下去。不波及其他人,你应该到死为止都能忍耐的。——空」 「…………!」 空无话可说。 对她来说,由于某种意义,只有这个“伤”之持有者是特别的。 大概是因为很相似。 『恐怖』的欠落——欠缺活着的目的而最后选择了孤独的空,与『孤 独』的欠落而不得不变作一个人的绊。 可是,这也是决定性的不同。 选择孤独并不是成为孤独。 以自己的意志选择的东西,和自己无可奈何无法选择的东西的差别。 ——必须更改。 刚刚,自己不在之后不在意绊和<卡珊德拉>是骗人的。 自己害怕了。 她感觉或许只有这名少年才能理解自己。 然后,她逃避了。 「你真是残酷呢。事到如今才来说这些话让我很困扰啊」 「正因为是现在,我才会来这里」 「也确实是呢」 这下空也笑了。 <俄刻阿诺斯>里的第三场——也是最后一场战斗,两人都做好了觉悟。 「…………」 空啪地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隔绝了本体的意识,然后被控制的身体之一逐渐变为了空的样子。装备本来就和空拿的一样。 拔出fn57,边跑边射。 嘈杂的枪声响起的同时, 「——空,你有几条命?」 绊的身体随后也如同箭矢一样飞了出去。 3 从实验室地区上部的庭院里注视着降落到穹顶的雨。 (……雨下的真久呀) 千寻想。 在那片未开发区域和绊再会之前就一直在下了。自那为止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但是这雨丝毫不见有减缓的迹象。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千寻握紧了未冬改造的气步枪——莱赛射线发生器的握把。 舔舐了一下嘴唇,看向瞄准镜。 朝口中的坠饰低语。 「未冬,能听到吗?」 『啊,可以。听得很清楚。——千寻小姐知道缆线的位置吗?』 「嗯。看过未冬给我的相片了。完全记住了」 千寻单膝跪在无人的庭院的前端。使用栅栏代替了支撑架。 『对不起,本来是打算用支撑架的。——但是会改变气步枪的重量和平衡,我想尽可能和千寻小姐之前用的一样。准备好了吗?』 「完美。希望这次可以保持到大会前给你炫耀下」 听到千寻的话,未冬微微的笑了一下。 『那么,那时请务必让我看看』 「嗯」 虽然未冬那里看不到,千寻还是点了下头。 其实,尽管未冬说了尽力而为,千寻却感觉不出什么差别。 外观,触感就不说了,举起时的感觉都和原来——和千寻的气步枪没有变化。即便组装在内部的只有枪口以及发射部分,发电部分用外部电缆连接,这也是相当令人震惊的完成度了。 虽然是第一次用不是平常的——而是放入了镜片的扳机,但是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我会配合<泰坦>收集<烙印>的瞬间放射粒子。顺利的话,<泰坦>停止的同时,烙印局的部队应该就能突破进来』 「嗯」 千寻再一次点头。 『……那么现在开始就要注入粒子了。千寻小姐请保持这个姿势待机』 「了解。——未冬?」 『怎么了?』 「一定会顺利的,所以……那家伙……一定会回来的哟」 『……十分感谢』 以此结尾,坠饰沉默了。 千寻摆好步枪,定睛细看瞄准镜。 从这里可以俯瞰到中枢部。和其他地区不同,有一个圆形球场那么大的建筑物就是中枢部。它的墙壁上,未冬所说的缆线的其中一部分正裸露在外。 (好远啊……) 幸运的是,风对莱赛射线的弹道没有影响。完全不必在意现在迎面吹来的风。会造成妨碍的雾和雨在<俄刻阿诺斯>内部也不存在。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太远了。 目测有八百米。 相对的,缆线的直径还不足五厘米。 经济比赛的气步枪运动中,要求是十米外击中零点五毫米——单纯计算就和二百五十米外击中十円硬币相当。但是这个同样换算的话比那个还要小上四倍,而且还不允许试射。 仅有一次的机会。 「要开枪吗……?」 心中突然惴惴不安起来。 千寻感受到了无论是怎样的大会都感觉不到的压力。冷汗从鬓角流下,扣住扳机的食指也在颤抖不已。 「…………!」 千寻闭上了眼睛。 回忆。 (绊……!) 两人在和烙印局通信以后,就没有再说过绊的名字了。是不是安然无恙。是不是还活着。 但是, (那个笨蛋,尽让人替他担心……) 用几近愤怒的感情甩开了压力。 (所以……绝对……要给我回来啊!) ——绊开始奔跑。 他的速度比平时还快。 简直不像是人,而是野兽的速度。一眼也不看隐藏着<乌拉诺斯>的电缆的地板就跑了过去。 当!当!当! fn five seven。 子弹没有伤到少年。 完全打不中速度快到已经身影恍惚的少年。子弹自不用说,少年的速度如今已经超过了空开枪的速度。 当!当!当! 在三点连射前,少年伸出脚。 古武术中名为「延长身体」的技术。和缩地类似,都是为了移动的身体运用方法。 少年一开始依凭的空的旁边移动。 (——好快) 依凭的空也这样想。 比刚才战斗时的第一击还要迅速。 现在的绊比记忆中任何时候的绊的攻击都要迅速。 (这就是……绊的实力?) 「喝!」 叫喝的同时放出上段的一刀。 空用单分子匕首架开后笑了。 这就是自己都不知道的。 绊的真实。 绊的实力。 绊的本尊。 如今,在此处第一次知道。 舞动匕首。在极近距离扫射fn57,穷尽自己的能力攻击绊。 突刺,挥击,踢击,劈斩,横扫,射击。 这些全都被躲开。 空的连自己的身体都能欺骗。这里才是界限,将这个标准覆写进大脑,从而发挥出人类的极限性能。 即便如此还是追不上。 无论是力量还是敏捷性,都应该在绊之上才对,可是却追不上绊。 相反,突刺的匕首被侧身躲开,挥击的匕首被挡了下来,还从five seven子弹的弹道下逃窜出来,之后压住枪身。 接着,用无法逃走的体势被绊的刀刃斩开了心脏。 ——空的第一条命,被杀了。 (我……一定会寂寞的……) 空立刻朝背后的第二个人。单分子匕首和fn57也没有变化。 从到空的人格启动,还不足一秒。 第二个空再次朝跑近的绊连射。 三点连射。 简直就像是对话一样。 也像是回应枪身一样,绊的身体动了。看清弹道,从中钻过,逼近第二个空。 「<卡珊德拉>预言了」 绊突然低语道。 激烈的枪声和剑刃之中,他的声音不 知为何十分清楚。 「<预言>?谁的」 「你的死」 “伤”之持有者的少年将这个奇妙的事情诉说出来。 这期间也没有停止奔跑,不断横向疾驰,从右手滴下的“伤”之血也弄脏了地板。 「我……原本就是听说了你被杀掉的<预言>才来的」 子弹擦过脸颊。 少年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同样,绊的刀也划过空的脸颊。 温热的鲜血弄湿了少女的脖颈。 「啊哈哈。太奇怪啊这个。你要是来帮我不被杀才过来的话,这不是正好反过来了吗。因为现在,绊不是想要杀我吗?」 「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吗」 接近过来的绊挥下刀。 而在空的眼中,这宛如跳舞一样。 美丽,恐惧的死之舞蹈。 手腕,腰间,大腿,肌肉的各个地方都被割裂。和本体的空只是为了不靠近嗣人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而一直防御也让她退到了墙壁。 (真漂亮啊……) 绊的剑舞看得入迷了。 「嗯,被绊拉了一把,我还是不想死啊」 肯定了刚刚绊的话。 突然,被追赶到墙壁的空跳了起来。 踢上墙壁,通过三角跳来袭击绊。 从空中划下的单分子匕首以及从下段挥上的和泉守兼定,描绘出曲线和直线的交错。 ——空的第二条命,被杀了。 (果然变成了这样啊……) 第三个空睁开了眼睛。取出同样的匕首和手枪,跑向绊。 而她这时的疾跑,不知为何在这涂满鲜血的战斗中清爽不已。 背后的<乌拉诺斯>发出了忽高忽低的呻吟——。 4 『千寻小姐,<泰坦>的修改结束了。要配合<烙印>结束程序的启动来开始倒计时了』 「——了解。随时准备着」 已经准备好了的千寻远远地听到未冬开始了一分钟的倒计时。 能不能击中的问题已经不在少女的心中了。 十分平静,只有心中火热。 停止眨眼。 调整呼吸。 从心脏到指尖,就连血液的流动都在掌控之中。 被狙击手视为生命的眼睛中,现在除了八百米外的缆线外没有任何东西。 『神似祈祷的射击』 以前,绊如此评价过自己的射击。 千寻决不能做出辜负了这句话的射击。 没错。 能不能射中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如何射击。正如未冬所信赖的一样,不管自己有没有击中——重要的是所用的方式。 ——相信的事物。 未冬所相信的自己。 自己所相信的绊。 这个枪口的前方,绊一定还活着。 带着这种比什么都要强烈,比谁都要强烈的信任。 「该死的时间点!快点!给我快点!」 一边害怕着背后的战斗,嗣人一边凝视着<乌拉诺斯>的显示器。 烙印检测器的修改结束,已经开始执行<烙印>介入程序了。只要这个也结束的话,<俄刻阿诺斯>中的市民就全是自己的盾牌。就能从这么不顺心的战场上逃脱出来。之后,不管是紧急用的逃生艇还是什么,只要能够逃出去就行。 只要结束接收了这台的遗产的话。 出现在显示器上剩余的四十秒时间,嗣人感觉比有生以来的任何时候都焦急难耐。 绊的刀回转。 宛如轮舞,切断了空的枪。并且轨迹还延伸出来,朝着空的颈动脉砍去。 伴随着割断骨肉的手感,第三个空也停止了呼吸。 「…………」 绊慢慢转过身。 <乌拉诺斯>与自己的中间地点。 那个地方,空本人,睁开了眼睛。 当所有的依凭都被杀光时,就算不愿意,本体也会醒来。 「呼」 从椅子上站起来,空发出了叹息。 十分罕见的长长的叹息。 「三条命全都用光了还不分上下。——真是有些不讲理呢」 「……彼此彼此」 绊冰冷的带过。 然后——疲惫地曲下膝盖。 糊弄到现在的疲劳终于井喷而出。不只是被鲜血沾湿的右手的“伤”的反作用。在电梯那儿的一战中,被fn57击中的伤口也正在剥落生命的碎片。 「<卡珊德拉>的<预言>中,地点就是这里吗?」 低头看完这样的绊后,空环顾了周围。 少年顶着铁青的脸点头。 「是的。……听说……是在巨大的计算机旁。虽然一开始以为值得是<泰坦>」 「打开盖子一看却发现还有一个计算机呀。——搞乱敌人的性质真是恶劣呀,那个占卜小姑娘。好不容易一个完美的计划能让我自满一下呢。那么,绊你要顺从<预言>把我给杀掉吗?」 「……不」 绊这次摇头了。 「我只是……想要亲眼见证一下……如果你死了的话。……究竟是被我给杀了……还是被其他人给杀了」 绊断断续续地说道。 空的死亡——从工藤的口中听说这件事时,心中想起的,不知为何是最初——在烙印局的训练所中,和空相遇的那一天。 突然就破口大骂的少女和绊第一次见面就大打一架。 什么犹豫,什么踌躇都没有。 没有计算,也没有计划。 只是单纯势均力敌的打了一架。 这种事情,自那起飞机事故以来,绊还是第一次。 所以,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自己只是想见证这名少女的临终。 和自尊心强,意气用事,到哪儿都肆意乱来的这名少女,至少在临终的瞬间可以共有。 只是这样。 「站得起来吗?绊」 空闭着一只眼睛询问。 「……可、以」 点头。 莽起足以劈开岩石的力气——绊站了起来。膝盖颤抖,脚底不稳。握刀的握力也用尽,好不容易才让刀柄不至于滑下。 看着这样的绊,空微笑起来。 (最后我都在等着呀——) 心中的空白有种暖暖的东西寄宿的感觉。 就算是错觉,这种感觉还是让空喜欢上了。翘首期盼的东西传达到的感觉。 第一次,有了人类的感觉。 「那么,来杀了我吧,绊。我的命已经没有备用品了。只要用这把太刀就能全部结束了哟」 锵的一声,空刺出了匕首。放弃了fn57。到了这个地步,子弹已经无法杀死绊了。 是杀死,还是被杀死,只要有一个就行。 两人的间隔几乎是零。 伸手便能够到的距离。 足以抱到怀里,也是足以杀死对方的距离。 空的匕首提前动了。 稍微迟了一拍,绊的刀也奔走起来。 (绊——) 时间连零点一秒都不到。如此的刹那间,空的思考波动起来。 (我,对你——) 匕首与刀。 刀刃与刀刃间相互碰撞,各自的刀身火花四溅。 ——匕首,切断了一簇绊的头发。 刀,贯穿了少女的胸口—— (我喜欢 你啊——) 5 『……六秒……四秒……两秒……就是现在!』 忘我之中,千寻移动手指。 十分自然地,温柔地,扣下了扳机。 照射出空气中的水分和尘埃,一条美丽的光线笔直闪过。 6 刀将空的生命正在消散的手感传来。 双手握刀的绊暂时就这样没有动。 「…………」 调整呼吸,一口气拔了出来。意外的,空并没有流血。或许她的血已经因为“伤”的开放而全部流尽了。 绊尽可能温柔地将她的身体横卧在地上。 然后,向<乌拉诺斯>的方向迈出步伐。 「为什么……」 控制台前,嗣人茫然失措。 「为什么不动啊<乌拉诺斯>!为什么不启动程序啊!为什么对我的命令没有反应啊!」 惨叫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出喜剧。 张开双手,拼命地敲打控制台。从轮椅上滚落,依靠在旁边,叱责着<乌拉诺斯>。 绊在他的背后开口道。 「她们两个……做了什么吧」 「要怎么做!那个修女就算是<素色紫阳花>的助手,但我可是的弟子呀!不应该会被她出其不意先下手的!」 绊冷冷地盯着叫嚷的嗣人。 轮椅黑客的精神几近自我崩溃的边缘了。对他来说,这台<乌拉诺斯>和<烙印>干涉程序就是最大的寄望了吧。 看着他那焦点奇怪的眼瞳,绊说出了真相。 「……就算你是弟子,她可是队伍里的」 「弟子和……队伍……?」 嗣人的声音十分微弱。 马上,他的表情冻结了。 「难道……那家伙……那个修女是……<无名的七人>之一……!」 话说到一半,变成了疯狂的笑声。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虚的笑声持续不断地回响在<乌拉诺斯>的计算机室内。 这也是——宣告着这起事件结束的声音。 终章 「……结束了呢」 等<泰坦>停止,烙印局压制完中枢部后,未冬肩膀的力量终于放松下来。 绊也已经确认无事。虽然失血和负伤让人不安,但是活着被烙印局的医疗班救走就没事了吧。 而且,未冬还有一个必须得确认的事情。 「……呼」 按住胸口,朝实验室的控制台伸出手。 什么程序都没有启动。 但是,未冬就保持着这个姿势。 『是你吧?』 新的消息立刻出现。 『呀,好久不见,<白雪>』 不知是从哪儿来的。但是可以确定这是从外部传来的通信。 『为什么你会知道是我?』 『交给千寻小姐的pda,最初和绊相遇是你做的手脚吧。那个时间点能够侵入我的pda的人就只有你和<灰色脑>了』 『啊啊。我也觉得有点搞砸了哦。果然没法骗过<白雪>的眼睛啊。但是,这个就放着别管了吧』 带着颜文字,一封苦笑的消息传来。 看了这封消息后,未冬也作了简短的回信。 『那名少年不是你的弟子吧?』 『嗯?嘛要是从技术指导的意义上来说的话,确实是弟子啦。只是在网上的熟人,稍微教过一点东西。我这边在魂成学发表以后,网上就不用这个名字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啊哈哈哈』 和内容相反,风格十分轻松的文章。和嗣人也有几分相似。 但是,本尊在这里。 或者说,嗣人的语调,其实是学自被称为师傅的吧。 『那么,这次的事件并不是你的本意吧?』 『饶了我吧,<白雪>。正因此才会协助你吧?其他地方我也有匆忙帮了一点哦?绊君的逃生艇没有走太远之类的,小千寻立刻就找到你什么的』 该不该相信他说的这番话,未冬略微思考了一下。 『……我知道了。这次的事情就不追究了。但是,类似的事情若是还有下次的话』 『好的好的。好恐怖呀<白雪>。我是不会做罪恶的事情的,倒不如说正义的伙伴才是我呀。喊着锵锵锵锵,然后跑出来的感觉』 没有迟疑地回答。 接着,他打下了最后一封消息。 『see you again.(再见啦)<白雪>』 * 『see you again.(再见啦)<白雪>』 打完这句话后,工藤关上了笔记本电脑的电源。 不同于和对策本部通信的另一台电脑。过去由自己亲自制作——从主板到系统——都是这样。如果说它是<泰坦>、<乌拉诺斯>、以及烙印局的<克洛诺斯>的兄弟机的话,织部她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因为那孩子总是这么严肃呀」 工藤微笑起来。 这是完全看不出来直到刚才为止都还在输入极其轻薄的消息的,实际上相当沉稳的笑容。 桌上摆放的显示器上正在依序处理<俄刻阿诺斯>的文件。 这时候,网上应该正在进行着盛大的发表吧。 被恐怖分子袭击的<俄刻阿诺斯>最后被烙印局所救,就以这样的话题平息了下来。 原本应该成为动摇烙印局的楔子的<俄刻阿诺斯>,反过来变成了推进烙印局支配世界的东西。赞助的企业与组织的高层部门肯定是笑逐颜开吧。 「……相应地,也有收益呐」 工藤严肃低语。 仿佛才刚刚想起,他拿起了桌上的卡牌。 绘有各式各样抽象画和数字的卡牌——塔罗牌。工藤一边回忆这些大阿尔克那,一边将牌摆在一排。(译注:塔罗牌有大牌与小牌两种牌型,大阿尔克那即为大牌的组合) 「“伤”之持有者……土岐绊……<白雪>……<卡珊德拉>……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素色紫阳花>……亚克西亚……空……月城嗣人……恰巴……织部美穗……这下就凑齐了呀」 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人物,工藤也数了进来。 相当愉悦地,相当欣喜地。 附上最后一个。 「还有……吗……」 令人怀念的名字。 他曾经在魂成学发表之前使用的名字。将这个名字在口中疼爱地辗转后,工藤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 接着,打直领带,又回到了平常的表情。 看回显示器,接入从对策本部来的通信。 首先是终幕……清理善后的时间。 * <俄刻阿诺斯>内仍充满骚乱。 突然复活的手机和网络的缘故,也因为随之流入的<俄刻阿诺斯>挟持事件。 大家虽然都在<俄刻阿诺斯>中,但或许谁都没有察觉到恐怖分子的痕迹。前后的反差如今更加让普通客人的动摇达到了顶点。 烙印局和<俄刻阿诺斯>的职员都在协助说明状况,但骚乱平稳下来估计还得需要一会儿时间。 ——在这样的环境中。 红发少女拼了命地在人群中奔跑。 「千寻!」 中途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太、太好了,千寻你啊!没事太好了!真是的,因为老是看不见你的影子,害我担心得一塌糊涂哟」 「小柏」 伸子流着眼泪,砰砰地锤起少女的胸口。 这份痛楚清清楚楚地将她的担忧传递过来。如此张皇失措伸子,千寻至今都没有见过。 「……谢谢」 「小未冬呢?那个孩子我也完全没看见啊」 「嗯。……未冬也没事。虽然在其他地方,但是安然无恙。圣母的身子也很硬朗」 「这样呀」 伸子的脸颊啪地一下重新唤回光泽。 「那么就回气枪射击部的大家那里去吧!大家都很担心你哦,闹着脾气说部长为什么会缺席比赛啊。知道是恐怖袭击后,又反过来脸变得刷白耶」 伸子带着乱七八糟的笑脸说道。 而千寻则甩开了就这样将她拉走的手。 「千寻?」 「抱歉!小柏,我现在必须得去一个地方」 「啊,哈?你说必须得去的……」 向转回目光的伸子道歉后,千寻立刻跑了出去。 眼看着她的身影就被人群给淹没消失了。 「咦……千、千寻!?」 伸子的声音也消散在了人们的吵杂声之中。 千寻直接从那条搬运材料的通道,宛如滑落般跑到了中枢部的地下。 这个时间点,一个人影都没有。 一直到海底的电梯旁,才终于从烙印局的压制部队中看到了拖着脚的绊。 「呼……呼……绊——!」 呼吸慌乱地赶到他身边。 虽然中途被烙印局的人给拦了下来, 「……放她过来吧。我认识的人」 但被绊一句话就解决了。 千寻也不在意周围充满疑问的视线,就这样握住了绊的左手。虽然本来是想抱住他的,不过看到他满身疮痍,完全做不到啊。绊也在固执地前进,不过理解更胜于讨厌。 不过,千寻的手等走到电梯旁的角落后,还是勉勉强强地松开了。 「应急处理……已经结束了吗?」 「……绷带、止痛剂和樟脑液。……不过是比你之前做得要稍微好些。要是能够取回体力的话 ,也就可以控制身体了」 说到现在,千寻在意识到绊的呼吸异样的长。 可是,这个样子却不会让她欣慰,无论看多少次,她只会变得悲伤。 两个月前和现在,这名少年都伤痕累累。 然而,就算绊再怎么不说辛苦,再怎么不说疼痛——相反的,千寻的心中却备受折磨。 「真的,就像是平常那样呢」 「你在说什么」 「明明我和你说过痛的时候要说出来。别人说的话,你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绊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望向旁边。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离开千寻的身旁。 短暂的时间内,两人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说着各自的事情。随后,一个小小的担架从<乌拉诺斯>这台计算机旁运了出来。 「空——!」 运送在担架上的少女正是空。 即使担架周围的戒备十分森严,根本无法靠近,但是她不会看错。 「用担架送……也就是说还活着吗?」 「……如果能接受适当的治疗的话。虽然还处于假死状态,不过已经能够自己呼吸了」 绊半蹲下,然后开口道。 千寻并不知道决斗之时绊所刺出的决胜一剑是多么绝妙的神技。避开心脏和重要的血管,让对手陷入假死的技巧,不知是什么时代的剑豪所创造出来的。 「没有被绊……杀掉」 「直接杀掉或许对她还比较幸福」 绊的语气带了点苦涩。 「这下那家伙就要被关进烙印局的研究所了吧。即使不进行正常的审判,也会作为稀有的“伤”之持有者而被当成实验动物。活着真是太好了这句话谁都说不出来」 或许自己只是没有杀死她的勇气罢了。 “伤”之持有者——更不用说犯罪的“伤”之持有者关系不管再怎么紧密,都会被厌恶。再考虑到空的性格,自己没能选择最合适的解答。 倒不如说,还有些后悔。 有些想痛骂没能杀掉她的自己。 但是。 但是,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空不还是和绊再会了吗」 「……你指什么?」 「因为空总是在说你的事情啊。现在想起来,她在地下铁战斗时十分开心,然后看着倒下的绊时又十分的哀伤。所以不管怎么看,空不都想再见你一面吗」 「…………」 「你也稍微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 「想再会的心情」 如今知道。 因为自己也是这样。 歪起好像要坏掉的脸的少年真是无可救药的可爱。 (……嗯) 到了这里才明白,自己喜欢这名少年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所以尽管自己就要哭出来——但还是尽可能明朗地笑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这很棒哟」 千寻说道。 「就算谁都没这么想,我也会这么认为。就算谁都不知道,我也知道这是绊拼命思考后才做出的决断」 「————!」 绊吃惊地仰起头。 千寻慢慢坐在小腿上,看着绊。 「如果空生气的话,我也会陪你一起去道歉的。因为我觉得绊没有做错,所以绊成恶人的话,我也一样是恶人。而且……姑且,我比你要大哦」 千寻说他们是共犯。 这样的话,至少会减轻绊一半的负担——就算不能减少一半,那至少也要分担十分之一。 绊也紧盯着千寻。 经过了漫长的,漫长的时间。 「你……」 然后他发出声音。 「什、什么?」 千寻的胸中小鹿乱撞。 「不。你……真是说了些奇怪的话」 「奇怪,吗」 「……相当奇怪」 说完后,绊似乎十分开心地笑着闭上了眼睛。 「可是……并不坏。这种感觉……被他人诉说……的感觉……并不坏」 「绊——」 绊的话突然中断让千寻的表情僵硬起来。 不过立刻便释怀了。 「……笨蛋」 谁都听不到的低语。 这是千寻第一次看见少年平静的睡脸。 后记 在我写下这篇后记的现在,正值仲夏。 到处都是蝉那盛大的鸣叫,行走在道路上,到处都是蝉的尸体。三田去年年末搬家到了一座山边,夜里偶然遇见了带着孩子的野猪和鼬鼠。 有时也能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和祭典的嘈杂。 虽然因为有冷气而感觉不是太强烈,不过这个季节果然是生命的季节。 生存,活动,然后死去。 感觉会和平时不会见面的对方相遇的这样一个季节。 ……啊,还是进入正题吧。 让各位久等了。 『scar/edge』第二卷『烙印填补空虚。』终于和大家见面了。距离第一卷实际上已经过了十个月,还望各位可以沉浸于其中。 本篇是第一卷的两个月后。 季节也从梅雨转为了盛夏。 充满了生命与活力——与死亡的季节。 一年中光影最浓密的时间。 但是,这次的舞台设定在了和这个季节隔离开来的封闭空间内。无论是强烈的阳光还是蝉鸣,无论是携带亲子的野猪还是烟花的爆炸声,这些让人不快的事物全都被我排除,而加工为了让人愉快的程度。 对这样的地方感到违和感的少女(千寻)与进行设计的姐姐(未冬),还有利用它的恐怖分子(空)和被阻拦的少年(绊)的话题。 另外还是“伤”与烙印的故事。日本刀、匕首、气步枪和手枪无节操地崩散着火花,不管认为好不好,只要能给大家带来欢乐我就很高兴了。 * 话说回来,请让我回一下礼。 上一卷的『烙印于刃细语』参与了「neri」的读者投票的人气奖项,并且万分荣幸地获得了第一名、金赏。 这期间,我向各位读者募集了新的登场人物,将其使用在登载在dragonmangajin的纪念短篇『烙印よ、死を食らえ。』上——事实上这次也继续有继续用。就在小说正文中揭晓吧(笑)。 登载在短篇上的角色花点心思来读的话或许会相当有意思哦。 那么最后,向给予了第一卷和dragonmangajin的短篇完美的插画的植田亮老师、一味等候着我那超过了危险的绝望的(不是绝望「性」的)原稿的责编h氏,给这次的长篇提了好几个建议的友人y君,血腥暴力的日程表中再一次写下推荐文的榊一郎氏献上最真挚的感谢—— 下次的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五年八月三日 正在阅读艾萨克·阿西莫夫的『钢穴』 在我写下这篇后记的现在,正值仲夏。 到处都是蝉那盛大的鸣叫,行走在道路上,到处都是蝉的尸体。三田去年年末搬家到了一座山边,夜里偶然遇见了带着孩子的野猪和鼬鼠。 有时也能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和祭典的嘈杂。 虽然因为有冷气而感觉不是太强烈,不过这个季节果然是生命的季节。 生存,活动,然后死去。 感觉会和平时不会见面的对方相遇的这样一个季节。 ……啊,还是进入正题吧。 让各位久等了。 『scar/edge』第二卷『烙印填补空虚。』终于和大家见面了。距离第一卷实际上已经过了十个月,还望各位可以沉浸于其中。 本篇是第一卷的两个月后。 季节也从梅雨转为了盛夏。 充满了生命与活力——与死亡的季节。 一年中光影最浓密的时间。 但是,这次的舞台设定在了和这个季节隔离开来的封闭空间内。无论是强烈的阳光还是蝉鸣,无论是携带亲子的野猪还是烟花的爆炸声,这些让人不快的事物全都被我排除,而加工为了让人愉快的程度。 对这样的地方感到违和感的少女(千寻)与进行设计的姐姐(未冬),还有利用它的恐怖分子(空)和被阻拦的少年(绊)的话题。 另外还是“伤”与烙印的故事。日本刀、匕首、气步枪和手枪无节操地崩散着火花,不管认为好不好,只要能给大家带来欢乐我就很高兴了。 * 话说回来,请让我回一下礼。 上一卷的『烙印于刃细语』参与了「neri」的读者投票的人气奖项,并且万分荣幸地获得了第一名、金赏。 这期间,我向各位读者募集了新的登场人物,将其使用在登载在dragonmangajin的纪念短篇『烙印よ、死を食らえ。』上——事实上这次也继续有继续用。就在小说正文中揭晓吧(笑)。 登载在短篇上的角色花点心思来读的话或许会相当有意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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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的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五年八月三日 正在阅读艾萨克·阿西莫夫的『钢穴』 在我写下这篇后记的现在,正值仲夏。 到处都是蝉那盛大的鸣叫,行走在道路上,到处都是蝉的尸体。三田去年年末搬家到了一座山边,夜里偶然遇见了带着孩子的野猪和鼬鼠。 有时也能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和祭典的嘈杂。 虽然因为有冷气而感觉不是太强烈,不过这个季节果然是生命的季节。 生存,活动,然后死去。 感觉会和平时不会见面的对方相遇的这样一个季节。 ……啊,还是进入正题吧。 让各位久等了。 『scar/edge』第二卷『烙印填补空虚。』终于和大家见面了。距离第一卷实际上已经过了十个月,还望各位可以沉浸于其中。 本篇是第一卷的两个月后。 季节也从梅雨转为了盛夏。 充满了生命与活力——与死亡的季节。 一年中光影最浓密的时间。 但是,这次的舞台设定在了和这个季节隔离开来的封闭空间内。无论是强烈的阳光还是蝉鸣,无论是携带亲子的野猪还是烟花的爆炸声,这些让人不快的事物全都被我排除,而加工为了让人愉快的程度。 对这样的地方感到违和感的少女(千寻)与进行设计的姐姐(未冬),还有利用它的恐怖分子(空)和被阻拦的少年(绊)的话题。 另外还是“伤”与烙印的故事。日本刀、匕首、气步枪和手枪无节操地崩散着火花,不管认为好不好,只要能给大家带来欢乐我就很高兴了。 * 话说回来,请让我回一下礼。 上一卷的『烙印于刃细语』参与了「neri」的读者投票的人气奖项,并且万分荣幸地获得了第一名、金赏。 这期间,我向各位读者募集了新的登场人物,将其使用在登载在dragonmangajin的纪念短篇『烙印よ、死を食らえ。』上——事实上这次也继续有继续用。就在小说正文中揭晓吧(笑)。 登载在短篇上的角色花点心思来读的话或许会相当有意思哦。 那么最后,向给予了第一卷和dragonmangajin的短篇完美的插画的植田亮老师、一味等候着我那超过了危险的绝望的(不是绝望「性」的)原稿的责编h氏,给这次的长篇提了好几个建议的友人y君,血腥暴力的日程表中再一次写下推荐文的榊一郎氏献上最真挚的感谢—— 下次的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五年八月三日 正在阅读艾萨克·阿西莫夫的『钢穴』 在我写下这篇后记的现在,正值仲夏。 到处都是蝉那盛大的鸣叫,行走在道路上,到处都是蝉的尸体。三田去年年末搬家到了一座山边,夜里偶然遇见了带着孩子的野猪和鼬鼠。 有时也能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和祭典的嘈杂。 虽然因为有冷气而感觉不是太强烈,不过这个季节果然是生命的季节。 生存,活动,然后死去。 感觉会和平时不会见面的对方相遇的这样一个季节。 ……啊,还是进入正题吧。 让各位久等了。 『scar/edge』第二卷『烙印填补空虚。』终于和大家见面了。距离第一卷实际上已经过了十个月,还望各位可以沉浸于其中。 本篇是第一卷的两个月后。 季节也从梅雨转为了盛夏。 充满了生命与活力——与死亡的季节。 一年中光影最浓密的时间。 但是,这次的舞台设定在了和这个季节隔离开来的封闭空间内。无论是强烈的阳光还是蝉鸣,无论是携带亲子的野猪还是烟花的爆炸声,这些让人不快的事物全都被我排除,而加工为了让人愉快的程度。 对这样的地方感到违和感的少女(千寻)与进行设计的姐姐(未冬),还有利用它的恐怖分子(空)和被阻拦的少年(绊)的话题。 另外还是“伤”与烙印的故事。日本刀、匕首、气步枪和手枪无节操地崩散着火花,不管认为好不好,只要能给大家带来欢乐我就很高兴了。 * 话说回来,请让我回一下礼。 上一卷的『烙印于刃细语』参与了「neri」的读者投票的人气奖项,并且万分荣幸地获得了第一名、金赏。 这期间,我向各位读者募集了新的登场人物,将其使用在登载在dragonmangajin的纪念短篇『烙印よ、死を食らえ。』上——事实上这次也继续有继续用。就在小说正文中揭晓吧(笑)。 登载在短篇上的角色花点心思来读的话或许会相当有意思哦。 那么最后,向给予了第一卷和dragonmangajin的短篇完美的插画的植田亮老师、一味等候着我那超过了危险的绝望的(不是绝望「性」的)原稿的责编h氏,给这次的长篇提了好几个建议的友人y君,血腥暴力的日程表中再一次写下推荐文的榊一郎氏献上最真挚的感谢—— 下次的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五年八月三日 正在阅读艾萨克·阿西莫夫的『钢穴』 在我写下这篇后记的现在,正值仲夏。 到处都是蝉那盛大的鸣叫,行走在道路上,到处都是蝉的尸体。三田去年年末搬家到了一座山边,夜里偶然遇见了带着孩子的野猪和鼬鼠。 有时也能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和祭典的嘈杂。 虽然因为有冷气而感觉不是太强烈,不过这个季节果然是生命的季节。 生存,活动,然后死去。 感觉会和平时不会见面的对方相遇的这样一个季节。 ……啊,还是进入正题吧。 让各位久等了。 『scar/edge』第二卷『烙印填补空虚。』终于和大家见面了。距离第一卷实际上已经过了十个月,还望各位可以沉浸于其中。 本篇是第一卷的两个月后。 季节也从梅雨转为了盛夏。 充满了生命与活力——与死亡的季节。 一年中光影最浓密的时间。 但是,这次的舞台设定在了和这个季节隔离开来的封闭空间内。无论是强烈的阳光还是蝉鸣,无论是携带亲子的野猪还是烟花的爆炸声,这些让人不快的事物全都被我排除,而加工为了让人愉快的程度。 对这样的地方感到违和感的少女(千寻)与进行设计的姐姐(未冬),还有利用它的恐怖分子(空)和被阻拦的少年(绊)的话题。 另外还是“伤”与烙印的故事。日本刀、匕首、气步枪和手枪无节操地崩散着火花,不管认为好不好,只要能给大家带来欢乐我就很高兴了。 * 话说回来,请让我回一下礼。 上一卷的『烙印于刃细语』参与了「neri」的读者投票的人气奖项,并且万分荣幸地获得了第一名、金赏。 这期间,我向各位读者募集了新的登场人物,将其使用在登载在dragonmangajin的纪念短篇『烙印よ、死を食らえ。』上——事实上这次也继续有继续用。就在小说正文中揭晓吧(笑)。 登载在短篇上的角色花点心思来读的话或许会相当有意思哦。 那么最后,向给予了第一卷和dragonmangajin的短篇完美的插画的植田亮老师、一味等候着我那超过了危险的绝望的(不是绝望「性」的)原稿的责编h氏,给这次的长篇提了好几个建议的友人y君,血腥暴力的日程表中再一次写下推荐文的榊一郎氏献上最真挚的感谢—— 下次的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五年八月三日 正在阅读艾萨克·阿西莫夫的『钢穴』 在我写下这篇后记的现在,正值仲夏。 到处都是蝉那盛大的鸣叫,行走在道路上,到处都是蝉的尸体。三田去年年末搬家到了一座山边,夜里偶然遇见了带着孩子的野猪和鼬鼠。 有时也能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和祭典的嘈杂。 虽然因为有冷气而感觉不是太强烈,不过这个季节果然是生命的季节。 生存,活动,然后死去。 感觉会和平时不会见面的对方相遇的这样一个季节。 ……啊,还是进入正题吧。 让各位久等了。 『scar/edge』第二卷『烙印填补空虚。』终于和大家见面了。距离第一卷实际上已经过了十个月,还望各位可以沉浸于其中。 本篇是第一卷的两个月后。 季节也从梅雨转为了盛夏。 充满了生命与活力——与死亡的季节。 一年中光影最浓密的时间。 但是,这次的舞台设定在了和这个季节隔离开来的封闭空间内。无论是强烈的阳光还是蝉鸣,无论是携带亲子的野猪还是烟花的爆炸声,这些让人不快的事物全都被我排除,而加工为了让人愉快的程度。 对这样的地方感到违和感的少女(千寻)与进行设计的姐姐(未冬),还有利用它的恐怖分子(空)和被阻拦的少年(绊)的话题。 另外还是“伤”与烙印的故事。日本刀、匕首、气步枪和手枪无节操地崩散着火花,不管认为好不好,只要能给大家带来欢乐我就很高兴了。 * 话说回来,请让我回一下礼。 上一卷的『烙印于刃细语』参与了「neri」的读者投票的人气奖项,并且万分荣幸地获得了第一名、金赏。 这期间,我向各位读者募集了新的登场人物,将其使用在登载在dragonmangajin的纪念短篇『烙印よ、死を食らえ。』上——事实上这次也继续有继续用。就在小说正文中揭晓吧(笑)。 登载在短篇上的角色花点心思来读的话或许会相当有意思哦。 那么最后,向给予了第一卷和dragonmangajin的短篇完美的插画的植田亮老师、一味等候着我那超过了危险的绝望的(不是绝望「性」的)原稿的责编h氏,给这次的长篇提了好几个建议的友人y君,血腥暴力的日程表中再一次写下推荐文的榊一郎氏献上最真挚的感谢—— 下次的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五年八月三日 正在阅读艾萨克·阿西莫夫的『钢穴』 在我写下这篇后记的现在,正值仲夏。 到处都是蝉那盛大的鸣叫,行走在道路上,到处都是蝉的尸体。三田去年年末搬家到了一座山边,夜里偶然遇见了带着孩子的野猪和鼬鼠。 有时也能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和祭典的嘈杂。 虽然因为有冷气而感觉不是太强烈,不过这个季节果然是生命的季节。 生存,活动,然后死去。 感觉会和平时不会见面的对方相遇的这样一个季节。 ……啊,还是进入正题吧。 让各位久等了。 『scar/edge』第二卷『烙印填补空虚。』终于和大家见面了。距离第一卷实际上已经过了十个月,还望各位可以沉浸于其中。 本篇是第一卷的两个月后。 季节也从梅雨转为了盛夏。 充满了生命与活力——与死亡的季节。 一年中光影最浓密的时间。 但是,这次的舞台设定在了和这个季节隔离开来的封闭空间内。无论是强烈的阳光还是蝉鸣,无论是携带亲子的野猪还是烟花的爆炸声,这些让人不快的事物全都被我排除,而加工为了让人愉快的程度。 对这样的地方感到违和感的少女(千寻)与进行设计的姐姐(未冬),还有利用它的恐怖分子(空)和被阻拦的少年(绊)的话题。 另外还是“伤”与烙印的故事。日本刀、匕首、气步枪和手枪无节操地崩散着火花,不管认为好不好,只要能给大家带来欢乐我就很高兴了。 * 话说回来,请让我回一下礼。 上一卷的『烙印于刃细语』参与了「neri」的读者投票的人气奖项,并且万分荣幸地获得了第一名、金赏。 这期间,我向各位读者募集了新的登场人物,将其使用在登载在dragonmangajin的纪念短篇『烙印よ、死を食らえ。』上——事实上这次也继续有继续用。就在小说正文中揭晓吧(笑)。 登载在短篇上的角色花点心思来读的话或许会相当有意思哦。 那么最后,向给予了第一卷和dragonmangajin的短篇完美的插画的植田亮老师、一味等候着我那超过了危险的绝望的(不是绝望「性」的)原稿的责编h氏,给这次的长篇提了好几个建议的友人y君,血腥暴力的日程表中再一次写下推荐文的榊一郎氏献上最真挚的感谢—— 下次的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五年八月三日 正在阅读艾萨克·阿西莫夫的『钢穴』 在我写下这篇后记的现在,正值仲夏。 到处都是蝉那盛大的鸣叫,行走在道路上,到处都是蝉的尸体。三田去年年末搬家到了一座山边,夜里偶然遇见了带着孩子的野猪和鼬鼠。 有时也能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和祭典的嘈杂。 虽然因为有冷气而感觉不是太强烈,不过这个季节果然是生命的季节。 生存,活动,然后死去。 感觉会和平时不会见面的对方相遇的这样一个季节。 ……啊,还是进入正题吧。 让各位久等了。 『scar/edge』第二卷『烙印填补空虚。』终于和大家见面了。距离第一卷实际上已经过了十个月,还望各位可以沉浸于其中。 本篇是第一卷的两个月后。 季节也从梅雨转为了盛夏。 充满了生命与活力——与死亡的季节。 一年中光影最浓密的时间。 但是,这次的舞台设定在了和这个季节隔离开来的封闭空间内。无论是强烈的阳光还是蝉鸣,无论是携带亲子的野猪还是烟花的爆炸声,这些让人不快的事物全都被我排除,而加工为了让人愉快的程度。 对这样的地方感到违和感的少女(千寻)与进行设计的姐姐(未冬),还有利用它的恐怖分子(空)和被阻拦的少年(绊)的话题。 另外还是“伤”与烙印的故事。日本刀、匕首、气步枪和手枪无节操地崩散着火花,不管认为好不好,只要能给大家带来欢乐我就很高兴了。 * 话说回来,请让我回一下礼。 上一卷的『烙印于刃细语』参与了「neri」的读者投票的人气奖项,并且万分荣幸地获得了第一名、金赏。 这期间,我向各位读者募集了新的登场人物,将其使用在登载在dragonmangajin的纪念短篇『烙印よ、死を食らえ。』上——事实上这次也继续有继续用。就在小说正文中揭晓吧(笑)。 登载在短篇上的角色花点心思来读的话或许会相当有意思哦。 那么最后,向给予了第一卷和dragonmangajin的短篇完美的插画的植田亮老师、一味等候着我那超过了危险的绝望的(不是绝望「性」的)原稿的责编h氏,给这次的长篇提了好几个建议的友人y君,血腥暴力的日程表中再一次写下推荐文的榊一郎氏献上最真挚的感谢—— 下次的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五年八月三日 正在阅读艾萨克·阿西莫夫的『钢穴』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这一年十一月份期间内,新型<烙印>系统的施行率超过了60%—— 这已是,很久以前的话题。 这是间黑暗的房间。 广阔到凉爽与冰冷的独特空间。 墙壁上没有一扇窗户,一味加高的天花板也没有点起一盏电灯。 取而代之的是,露出内部的计算机排成了一排。这些几乎都被使用在了阵列处理上,红绿的电子光(led)匆忙地闪烁。 深处,有着十分微小的机器和不计其数的显示器。 人影就在这台机器前看着显示器。 没有键盘。 只是用手掌触碰了眼前放置的半球状装置。 然而,显示器中确确实实出现了数列。而后的,是作为<烙印>的思考制御回路方式,向全世界传播的国际式样的原型。 毫无停顿,毫无松懈,数列以一定的速度持续书写着。 看来,这是什么程序的数列。 与此同时,还在与其他窗口进行会话。会话中,有七个网络昵称参与。 ——<白雪> ——<空色紫阳花> ——<嗤笑狐> —— ——<二代目> ——<萨列里> 还有。 ——<灰色脑> 最后的是这个人影的网络昵称。 「…………」 除去人影剩下六人的网名,直到刚才都还在交换程序的意见。那时的话题,在公布这个程序后关于世界形势和环境变化方面也产生了纠纷。假如,会话的记录在十年后还保留着的话,历史学家们定会毫无疑问地睁大眼睛吧。 因为他们的预测也太过正确了。 今后十年,主导组织的势力分布图,人们价值观的变化——这些全都被七个人的会话分析的彻彻底底。 卟卟卟卟卟—— 墙角的计算机发出了低沉的鸣叫。这也是之后,被叫做<泰坦>和<克洛诺斯>的计算机的原型。如今的这些,被赋予了<乌拉诺斯>的名称。(译注:克洛诺斯,宙斯的父亲;乌拉诺斯,克洛诺斯的父亲) 聊天框上,一个人说道。 『我想将这个学问赋予魂成学的名字。若有真的灵魂的证明,一定会对谁十分有帮助。谁都是世界上仅此一人的重要存在,我情不自禁会这样想』 「是啊,<白雪>。这确实美妙的想法。真的」 微笑的人影低语着将其化作文字。 持续进行会话的文字与显示器的光照亮了人影。 然后,人影如此继续说道。 「我……将在这里结束,从这里开始」 * 接着,十年后。 日本,东京近郊。 等待着圣诞节来临的,冬夜。 小小的机场里,一家没见过的飞机降落。 vtol——垂直升降落机。无视跑道的限制,什么样的场地都可以升空降落的机体。 而在其中,这架机体还是特别的。 远远超过音速的最高速度。为了坚守乘客,也附加了沉重的装备。转看内部的设备,则尽是极其高档的房间也不及的奢华品。 如文字所述,这是世界上唯一的——足以匹敌美国总统的专机,空军一号的机体。 不久,舷梯降下,人影从这架飞机内出现。 十分年轻的白人青年。 恐怕只有二十岁左右。 还是学生一般未显成熟的侧脸却展示出惊人的美貌。 如太阳梳过的金发,通透的碧眼。鼻梁整洁高挑,简直就保持了古希腊雕刻的造型。 「这里就是,日本吗」 用流畅的日语嘟哝道。 扑哧一笑,青年按住蓝色衬衫的衣襟,微微曲背。 至此为止就如同电影中的一幕。以不可思议的飞机为背景的夜景只要看到一眼就足以让观众心跳不止了吧。 「托尔大人,会感冒的」 拿着上衣的人影从背后啪嗒啪嗒地走下。 「没事。异国的风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用英语制止了青年。 「……baa,baa,ck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鹅妈妈。 英格兰的童谣。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唱歌的青年表情上,洋溢着符合他的稚气。仿佛也看见了在眼前玩耍特别玩具的孩子。 「——one for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歌声结束后,青年叹息一声仰望天空。 伸出手。 白色的结晶软绵绵地舞落在这只手掌上。重叠在青年蓝色的<烙印>上的是十分洁白的雪。 握碎这片雪,青年温柔的笑了。 如此,低声细语。 「那么,这可是暌违十年的开幕呀。你们留下的谜题由我来解开。——<无名的七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这一年十一月份期间内,新型<烙印>系统的施行率超过了60%—— 这已是,很久以前的话题。 这是间黑暗的房间。 广阔到凉爽与冰冷的独特空间。 墙壁上没有一扇窗户,一味加高的天花板也没有点起一盏电灯。 取而代之的是,露出内部的计算机排成了一排。这些几乎都被使用在了阵列处理上,红绿的电子光(led)匆忙地闪烁。 深处,有着十分微小的机器和不计其数的显示器。 人影就在这台机器前看着显示器。 没有键盘。 只是用手掌触碰了眼前放置的半球状装置。 然而,显示器中确确实实出现了数列。而后的,是作为<烙印>的思考制御回路方式,向全世界传播的国际式样的原型。 毫无停顿,毫无松懈,数列以一定的速度持续书写着。 看来,这是什么程序的数列。 与此同时,还在与其他窗口进行会话。会话中,有七个网络昵称参与。 ——<白雪> ——<空色紫阳花> ——<嗤笑狐> —— ——<二代目> ——<萨列里> 还有。 ——<灰色脑> 最后的是这个人影的网络昵称。 「…………」 除去人影剩下六人的网名,直到刚才都还在交换程序的意见。那时的话题,在公布这个程序后关于世界形势和环境变化方面也产生了纠纷。假如,会话的记录在十年后还保留着的话,历史学家们定会毫无疑问地睁大眼睛吧。 因为他们的预测也太过正确了。 今后十年,主导组织的势力分布图,人们价值观的变化——这些全都被七个人的会话分析的彻彻底底。 卟卟卟卟卟—— 墙角的计算机发出了低沉的鸣叫。这也是之后,被叫做<泰坦>和<克洛诺斯>的计算机的原型。如今的这些,被赋予了<乌拉诺斯>的名称。(译注:克洛诺斯,宙斯的父亲;乌拉诺斯,克洛诺斯的父亲) 聊天框上,一个人说道。 『我想将这个学问赋予魂成学的名字。若有真的灵魂的证明,一定会对谁十分有帮助。谁都是世界上仅此一人的重要存在,我情不自禁会这样想』 「是啊,<白雪>。这确实美妙的想法。真的」 微笑的人影低语着将其化作文字。 持续进行会话的文字与显示器的光照亮了人影。 然后,人影如此继续说道。 「我……将在这里结束,从这里开始」 * 接着,十年后。 日本,东京近郊。 等待着圣诞节来临的,冬夜。 小小的机场里,一家没见过的飞机降落。 vtol——垂直升降落机。无视跑道的限制,什么样的场地都可以升空降落的机体。 而在其中,这架机体还是特别的。 远远超过音速的最高速度。为了坚守乘客,也附加了沉重的装备。转看内部的设备,则尽是极其高档的房间也不及的奢华品。 如文字所述,这是世界上唯一的——足以匹敌美国总统的专机,空军一号的机体。 不久,舷梯降下,人影从这架飞机内出现。 十分年轻的白人青年。 恐怕只有二十岁左右。 还是学生一般未显成熟的侧脸却展示出惊人的美貌。 如太阳梳过的金发,通透的碧眼。鼻梁整洁高挑,简直就保持了古希腊雕刻的造型。 「这里就是,日本吗」 用流畅的日语嘟哝道。 扑哧一笑,青年按住蓝色衬衫的衣襟,微微曲背。 至此为止就如同电影中的一幕。以不可思议的飞机为背景的夜景只要看到一眼就足以让观众心跳不止了吧。 「托尔大人,会感冒的」 拿着上衣的人影从背后啪嗒啪嗒地走下。 「没事。异国的风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用英语制止了青年。 「……baa,baa,ck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鹅妈妈。 英格兰的童谣。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唱歌的青年表情上,洋溢着符合他的稚气。仿佛也看见了在眼前玩耍特别玩具的孩子。 「——one for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歌声结束后,青年叹息一声仰望天空。 伸出手。 白色的结晶软绵绵地舞落在这只手掌上。重叠在青年蓝色的<烙印>上的是十分洁白的雪。 握碎这片雪,青年温柔的笑了。 如此,低声细语。 「那么,这可是暌违十年的开幕呀。你们留下的谜题由我来解开。——<无名的七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这一年十一月份期间内,新型<烙印>系统的施行率超过了60%—— 这已是,很久以前的话题。 这是间黑暗的房间。 广阔到凉爽与冰冷的独特空间。 墙壁上没有一扇窗户,一味加高的天花板也没有点起一盏电灯。 取而代之的是,露出内部的计算机排成了一排。这些几乎都被使用在了阵列处理上,红绿的电子光(led)匆忙地闪烁。 深处,有着十分微小的机器和不计其数的显示器。 人影就在这台机器前看着显示器。 没有键盘。 只是用手掌触碰了眼前放置的半球状装置。 然而,显示器中确确实实出现了数列。而后的,是作为<烙印>的思考制御回路方式,向全世界传播的国际式样的原型。 毫无停顿,毫无松懈,数列以一定的速度持续书写着。 看来,这是什么程序的数列。 与此同时,还在与其他窗口进行会话。会话中,有七个网络昵称参与。 ——<白雪> ——<空色紫阳花> ——<嗤笑狐> —— ——<二代目> ——<萨列里> 还有。 ——<灰色脑> 最后的是这个人影的网络昵称。 「…………」 除去人影剩下六人的网名,直到刚才都还在交换程序的意见。那时的话题,在公布这个程序后关于世界形势和环境变化方面也产生了纠纷。假如,会话的记录在十年后还保留着的话,历史学家们定会毫无疑问地睁大眼睛吧。 因为他们的预测也太过正确了。 今后十年,主导组织的势力分布图,人们价值观的变化——这些全都被七个人的会话分析的彻彻底底。 卟卟卟卟卟—— 墙角的计算机发出了低沉的鸣叫。这也是之后,被叫做<泰坦>和<克洛诺斯>的计算机的原型。如今的这些,被赋予了<乌拉诺斯>的名称。(译注:克洛诺斯,宙斯的父亲;乌拉诺斯,克洛诺斯的父亲) 聊天框上,一个人说道。 『我想将这个学问赋予魂成学的名字。若有真的灵魂的证明,一定会对谁十分有帮助。谁都是世界上仅此一人的重要存在,我情不自禁会这样想』 「是啊,<白雪>。这确实美妙的想法。真的」 微笑的人影低语着将其化作文字。 持续进行会话的文字与显示器的光照亮了人影。 然后,人影如此继续说道。 「我……将在这里结束,从这里开始」 * 接着,十年后。 日本,东京近郊。 等待着圣诞节来临的,冬夜。 小小的机场里,一家没见过的飞机降落。 vtol——垂直升降落机。无视跑道的限制,什么样的场地都可以升空降落的机体。 而在其中,这架机体还是特别的。 远远超过音速的最高速度。为了坚守乘客,也附加了沉重的装备。转看内部的设备,则尽是极其高档的房间也不及的奢华品。 如文字所述,这是世界上唯一的——足以匹敌美国总统的专机,空军一号的机体。 不久,舷梯降下,人影从这架飞机内出现。 十分年轻的白人青年。 恐怕只有二十岁左右。 还是学生一般未显成熟的侧脸却展示出惊人的美貌。 如太阳梳过的金发,通透的碧眼。鼻梁整洁高挑,简直就保持了古希腊雕刻的造型。 「这里就是,日本吗」 用流畅的日语嘟哝道。 扑哧一笑,青年按住蓝色衬衫的衣襟,微微曲背。 至此为止就如同电影中的一幕。以不可思议的飞机为背景的夜景只要看到一眼就足以让观众心跳不止了吧。 「托尔大人,会感冒的」 拿着上衣的人影从背后啪嗒啪嗒地走下。 「没事。异国的风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用英语制止了青年。 「……baa,baa,ck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鹅妈妈。 英格兰的童谣。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唱歌的青年表情上,洋溢着符合他的稚气。仿佛也看见了在眼前玩耍特别玩具的孩子。 「——one for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歌声结束后,青年叹息一声仰望天空。 伸出手。 白色的结晶软绵绵地舞落在这只手掌上。重叠在青年蓝色的<烙印>上的是十分洁白的雪。 握碎这片雪,青年温柔的笑了。 如此,低声细语。 「那么,这可是暌违十年的开幕呀。你们留下的谜题由我来解开。——<无名的七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这一年十一月份期间内,新型<烙印>系统的施行率超过了60%—— 这已是,很久以前的话题。 这是间黑暗的房间。 广阔到凉爽与冰冷的独特空间。 墙壁上没有一扇窗户,一味加高的天花板也没有点起一盏电灯。 取而代之的是,露出内部的计算机排成了一排。这些几乎都被使用在了阵列处理上,红绿的电子光(led)匆忙地闪烁。 深处,有着十分微小的机器和不计其数的显示器。 人影就在这台机器前看着显示器。 没有键盘。 只是用手掌触碰了眼前放置的半球状装置。 然而,显示器中确确实实出现了数列。而后的,是作为<烙印>的思考制御回路方式,向全世界传播的国际式样的原型。 毫无停顿,毫无松懈,数列以一定的速度持续书写着。 看来,这是什么程序的数列。 与此同时,还在与其他窗口进行会话。会话中,有七个网络昵称参与。 ——<白雪> ——<空色紫阳花> ——<嗤笑狐> —— ——<二代目> ——<萨列里> 还有。 ——<灰色脑> 最后的是这个人影的网络昵称。 「…………」 除去人影剩下六人的网名,直到刚才都还在交换程序的意见。那时的话题,在公布这个程序后关于世界形势和环境变化方面也产生了纠纷。假如,会话的记录在十年后还保留着的话,历史学家们定会毫无疑问地睁大眼睛吧。 因为他们的预测也太过正确了。 今后十年,主导组织的势力分布图,人们价值观的变化——这些全都被七个人的会话分析的彻彻底底。 卟卟卟卟卟—— 墙角的计算机发出了低沉的鸣叫。这也是之后,被叫做<泰坦>和<克洛诺斯>的计算机的原型。如今的这些,被赋予了<乌拉诺斯>的名称。(译注:克洛诺斯,宙斯的父亲;乌拉诺斯,克洛诺斯的父亲) 聊天框上,一个人说道。 『我想将这个学问赋予魂成学的名字。若有真的灵魂的证明,一定会对谁十分有帮助。谁都是世界上仅此一人的重要存在,我情不自禁会这样想』 「是啊,<白雪>。这确实美妙的想法。真的」 微笑的人影低语着将其化作文字。 持续进行会话的文字与显示器的光照亮了人影。 然后,人影如此继续说道。 「我……将在这里结束,从这里开始」 * 接着,十年后。 日本,东京近郊。 等待着圣诞节来临的,冬夜。 小小的机场里,一家没见过的飞机降落。 vtol——垂直升降落机。无视跑道的限制,什么样的场地都可以升空降落的机体。 而在其中,这架机体还是特别的。 远远超过音速的最高速度。为了坚守乘客,也附加了沉重的装备。转看内部的设备,则尽是极其高档的房间也不及的奢华品。 如文字所述,这是世界上唯一的——足以匹敌美国总统的专机,空军一号的机体。 不久,舷梯降下,人影从这架飞机内出现。 十分年轻的白人青年。 恐怕只有二十岁左右。 还是学生一般未显成熟的侧脸却展示出惊人的美貌。 如太阳梳过的金发,通透的碧眼。鼻梁整洁高挑,简直就保持了古希腊雕刻的造型。 「这里就是,日本吗」 用流畅的日语嘟哝道。 扑哧一笑,青年按住蓝色衬衫的衣襟,微微曲背。 至此为止就如同电影中的一幕。以不可思议的飞机为背景的夜景只要看到一眼就足以让观众心跳不止了吧。 「托尔大人,会感冒的」 拿着上衣的人影从背后啪嗒啪嗒地走下。 「没事。异国的风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用英语制止了青年。 「……baa,baa,ck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鹅妈妈。 英格兰的童谣。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唱歌的青年表情上,洋溢着符合他的稚气。仿佛也看见了在眼前玩耍特别玩具的孩子。 「——one for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歌声结束后,青年叹息一声仰望天空。 伸出手。 白色的结晶软绵绵地舞落在这只手掌上。重叠在青年蓝色的<烙印>上的是十分洁白的雪。 握碎这片雪,青年温柔的笑了。 如此,低声细语。 「那么,这可是暌违十年的开幕呀。你们留下的谜题由我来解开。——<无名的七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这一年十一月份期间内,新型<烙印>系统的施行率超过了60%—— 这已是,很久以前的话题。 这是间黑暗的房间。 广阔到凉爽与冰冷的独特空间。 墙壁上没有一扇窗户,一味加高的天花板也没有点起一盏电灯。 取而代之的是,露出内部的计算机排成了一排。这些几乎都被使用在了阵列处理上,红绿的电子光(led)匆忙地闪烁。 深处,有着十分微小的机器和不计其数的显示器。 人影就在这台机器前看着显示器。 没有键盘。 只是用手掌触碰了眼前放置的半球状装置。 然而,显示器中确确实实出现了数列。而后的,是作为<烙印>的思考制御回路方式,向全世界传播的国际式样的原型。 毫无停顿,毫无松懈,数列以一定的速度持续书写着。 看来,这是什么程序的数列。 与此同时,还在与其他窗口进行会话。会话中,有七个网络昵称参与。 ——<白雪> ——<空色紫阳花> ——<嗤笑狐> —— ——<二代目> ——<萨列里> 还有。 ——<灰色脑> 最后的是这个人影的网络昵称。 「…………」 除去人影剩下六人的网名,直到刚才都还在交换程序的意见。那时的话题,在公布这个程序后关于世界形势和环境变化方面也产生了纠纷。假如,会话的记录在十年后还保留着的话,历史学家们定会毫无疑问地睁大眼睛吧。 因为他们的预测也太过正确了。 今后十年,主导组织的势力分布图,人们价值观的变化——这些全都被七个人的会话分析的彻彻底底。 卟卟卟卟卟—— 墙角的计算机发出了低沉的鸣叫。这也是之后,被叫做<泰坦>和<克洛诺斯>的计算机的原型。如今的这些,被赋予了<乌拉诺斯>的名称。(译注:克洛诺斯,宙斯的父亲;乌拉诺斯,克洛诺斯的父亲) 聊天框上,一个人说道。 『我想将这个学问赋予魂成学的名字。若有真的灵魂的证明,一定会对谁十分有帮助。谁都是世界上仅此一人的重要存在,我情不自禁会这样想』 「是啊,<白雪>。这确实美妙的想法。真的」 微笑的人影低语着将其化作文字。 持续进行会话的文字与显示器的光照亮了人影。 然后,人影如此继续说道。 「我……将在这里结束,从这里开始」 * 接着,十年后。 日本,东京近郊。 等待着圣诞节来临的,冬夜。 小小的机场里,一家没见过的飞机降落。 vtol——垂直升降落机。无视跑道的限制,什么样的场地都可以升空降落的机体。 而在其中,这架机体还是特别的。 远远超过音速的最高速度。为了坚守乘客,也附加了沉重的装备。转看内部的设备,则尽是极其高档的房间也不及的奢华品。 如文字所述,这是世界上唯一的——足以匹敌美国总统的专机,空军一号的机体。 不久,舷梯降下,人影从这架飞机内出现。 十分年轻的白人青年。 恐怕只有二十岁左右。 还是学生一般未显成熟的侧脸却展示出惊人的美貌。 如太阳梳过的金发,通透的碧眼。鼻梁整洁高挑,简直就保持了古希腊雕刻的造型。 「这里就是,日本吗」 用流畅的日语嘟哝道。 扑哧一笑,青年按住蓝色衬衫的衣襟,微微曲背。 至此为止就如同电影中的一幕。以不可思议的飞机为背景的夜景只要看到一眼就足以让观众心跳不止了吧。 「托尔大人,会感冒的」 拿着上衣的人影从背后啪嗒啪嗒地走下。 「没事。异国的风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用英语制止了青年。 「……baa,baa,ck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鹅妈妈。 英格兰的童谣。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唱歌的青年表情上,洋溢着符合他的稚气。仿佛也看见了在眼前玩耍特别玩具的孩子。 「——one for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歌声结束后,青年叹息一声仰望天空。 伸出手。 白色的结晶软绵绵地舞落在这只手掌上。重叠在青年蓝色的<烙印>上的是十分洁白的雪。 握碎这片雪,青年温柔的笑了。 如此,低声细语。 「那么,这可是暌违十年的开幕呀。你们留下的谜题由我来解开。——<无名的七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这一年十一月份期间内,新型<烙印>系统的施行率超过了60%—— 这已是,很久以前的话题。 这是间黑暗的房间。 广阔到凉爽与冰冷的独特空间。 墙壁上没有一扇窗户,一味加高的天花板也没有点起一盏电灯。 取而代之的是,露出内部的计算机排成了一排。这些几乎都被使用在了阵列处理上,红绿的电子光(led)匆忙地闪烁。 深处,有着十分微小的机器和不计其数的显示器。 人影就在这台机器前看着显示器。 没有键盘。 只是用手掌触碰了眼前放置的半球状装置。 然而,显示器中确确实实出现了数列。而后的,是作为<烙印>的思考制御回路方式,向全世界传播的国际式样的原型。 毫无停顿,毫无松懈,数列以一定的速度持续书写着。 看来,这是什么程序的数列。 与此同时,还在与其他窗口进行会话。会话中,有七个网络昵称参与。 ——<白雪> ——<空色紫阳花> ——<嗤笑狐> —— ——<二代目> ——<萨列里> 还有。 ——<灰色脑> 最后的是这个人影的网络昵称。 「…………」 除去人影剩下六人的网名,直到刚才都还在交换程序的意见。那时的话题,在公布这个程序后关于世界形势和环境变化方面也产生了纠纷。假如,会话的记录在十年后还保留着的话,历史学家们定会毫无疑问地睁大眼睛吧。 因为他们的预测也太过正确了。 今后十年,主导组织的势力分布图,人们价值观的变化——这些全都被七个人的会话分析的彻彻底底。 卟卟卟卟卟—— 墙角的计算机发出了低沉的鸣叫。这也是之后,被叫做<泰坦>和<克洛诺斯>的计算机的原型。如今的这些,被赋予了<乌拉诺斯>的名称。(译注:克洛诺斯,宙斯的父亲;乌拉诺斯,克洛诺斯的父亲) 聊天框上,一个人说道。 『我想将这个学问赋予魂成学的名字。若有真的灵魂的证明,一定会对谁十分有帮助。谁都是世界上仅此一人的重要存在,我情不自禁会这样想』 「是啊,<白雪>。这确实美妙的想法。真的」 微笑的人影低语着将其化作文字。 持续进行会话的文字与显示器的光照亮了人影。 然后,人影如此继续说道。 「我……将在这里结束,从这里开始」 * 接着,十年后。 日本,东京近郊。 等待着圣诞节来临的,冬夜。 小小的机场里,一家没见过的飞机降落。 vtol——垂直升降落机。无视跑道的限制,什么样的场地都可以升空降落的机体。 而在其中,这架机体还是特别的。 远远超过音速的最高速度。为了坚守乘客,也附加了沉重的装备。转看内部的设备,则尽是极其高档的房间也不及的奢华品。 如文字所述,这是世界上唯一的——足以匹敌美国总统的专机,空军一号的机体。 不久,舷梯降下,人影从这架飞机内出现。 十分年轻的白人青年。 恐怕只有二十岁左右。 还是学生一般未显成熟的侧脸却展示出惊人的美貌。 如太阳梳过的金发,通透的碧眼。鼻梁整洁高挑,简直就保持了古希腊雕刻的造型。 「这里就是,日本吗」 用流畅的日语嘟哝道。 扑哧一笑,青年按住蓝色衬衫的衣襟,微微曲背。 至此为止就如同电影中的一幕。以不可思议的飞机为背景的夜景只要看到一眼就足以让观众心跳不止了吧。 「托尔大人,会感冒的」 拿着上衣的人影从背后啪嗒啪嗒地走下。 「没事。异国的风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用英语制止了青年。 「……baa,baa,ck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鹅妈妈。 英格兰的童谣。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唱歌的青年表情上,洋溢着符合他的稚气。仿佛也看见了在眼前玩耍特别玩具的孩子。 「——one for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歌声结束后,青年叹息一声仰望天空。 伸出手。 白色的结晶软绵绵地舞落在这只手掌上。重叠在青年蓝色的<烙印>上的是十分洁白的雪。 握碎这片雪,青年温柔的笑了。 如此,低声细语。 「那么,这可是暌违十年的开幕呀。你们留下的谜题由我来解开。——<无名的七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这一年十一月份期间内,新型<烙印>系统的施行率超过了60%—— 这已是,很久以前的话题。 这是间黑暗的房间。 广阔到凉爽与冰冷的独特空间。 墙壁上没有一扇窗户,一味加高的天花板也没有点起一盏电灯。 取而代之的是,露出内部的计算机排成了一排。这些几乎都被使用在了阵列处理上,红绿的电子光(led)匆忙地闪烁。 深处,有着十分微小的机器和不计其数的显示器。 人影就在这台机器前看着显示器。 没有键盘。 只是用手掌触碰了眼前放置的半球状装置。 然而,显示器中确确实实出现了数列。而后的,是作为<烙印>的思考制御回路方式,向全世界传播的国际式样的原型。 毫无停顿,毫无松懈,数列以一定的速度持续书写着。 看来,这是什么程序的数列。 与此同时,还在与其他窗口进行会话。会话中,有七个网络昵称参与。 ——<白雪> ——<空色紫阳花> ——<嗤笑狐> —— ——<二代目> ——<萨列里> 还有。 ——<灰色脑> 最后的是这个人影的网络昵称。 「…………」 除去人影剩下六人的网名,直到刚才都还在交换程序的意见。那时的话题,在公布这个程序后关于世界形势和环境变化方面也产生了纠纷。假如,会话的记录在十年后还保留着的话,历史学家们定会毫无疑问地睁大眼睛吧。 因为他们的预测也太过正确了。 今后十年,主导组织的势力分布图,人们价值观的变化——这些全都被七个人的会话分析的彻彻底底。 卟卟卟卟卟—— 墙角的计算机发出了低沉的鸣叫。这也是之后,被叫做<泰坦>和<克洛诺斯>的计算机的原型。如今的这些,被赋予了<乌拉诺斯>的名称。(译注:克洛诺斯,宙斯的父亲;乌拉诺斯,克洛诺斯的父亲) 聊天框上,一个人说道。 『我想将这个学问赋予魂成学的名字。若有真的灵魂的证明,一定会对谁十分有帮助。谁都是世界上仅此一人的重要存在,我情不自禁会这样想』 「是啊,<白雪>。这确实美妙的想法。真的」 微笑的人影低语着将其化作文字。 持续进行会话的文字与显示器的光照亮了人影。 然后,人影如此继续说道。 「我……将在这里结束,从这里开始」 * 接着,十年后。 日本,东京近郊。 等待着圣诞节来临的,冬夜。 小小的机场里,一家没见过的飞机降落。 vtol——垂直升降落机。无视跑道的限制,什么样的场地都可以升空降落的机体。 而在其中,这架机体还是特别的。 远远超过音速的最高速度。为了坚守乘客,也附加了沉重的装备。转看内部的设备,则尽是极其高档的房间也不及的奢华品。 如文字所述,这是世界上唯一的——足以匹敌美国总统的专机,空军一号的机体。 不久,舷梯降下,人影从这架飞机内出现。 十分年轻的白人青年。 恐怕只有二十岁左右。 还是学生一般未显成熟的侧脸却展示出惊人的美貌。 如太阳梳过的金发,通透的碧眼。鼻梁整洁高挑,简直就保持了古希腊雕刻的造型。 「这里就是,日本吗」 用流畅的日语嘟哝道。 扑哧一笑,青年按住蓝色衬衫的衣襟,微微曲背。 至此为止就如同电影中的一幕。以不可思议的飞机为背景的夜景只要看到一眼就足以让观众心跳不止了吧。 「托尔大人,会感冒的」 拿着上衣的人影从背后啪嗒啪嗒地走下。 「没事。异国的风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用英语制止了青年。 「……baa,baa,ck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鹅妈妈。 英格兰的童谣。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唱歌的青年表情上,洋溢着符合他的稚气。仿佛也看见了在眼前玩耍特别玩具的孩子。 「——one for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歌声结束后,青年叹息一声仰望天空。 伸出手。 白色的结晶软绵绵地舞落在这只手掌上。重叠在青年蓝色的<烙印>上的是十分洁白的雪。 握碎这片雪,青年温柔的笑了。 如此,低声细语。 「那么,这可是暌违十年的开幕呀。你们留下的谜题由我来解开。——<无名的七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这一年十一月份期间内,新型<烙印>系统的施行率超过了60%—— 这已是,很久以前的话题。 这是间黑暗的房间。 广阔到凉爽与冰冷的独特空间。 墙壁上没有一扇窗户,一味加高的天花板也没有点起一盏电灯。 取而代之的是,露出内部的计算机排成了一排。这些几乎都被使用在了阵列处理上,红绿的电子光(led)匆忙地闪烁。 深处,有着十分微小的机器和不计其数的显示器。 人影就在这台机器前看着显示器。 没有键盘。 只是用手掌触碰了眼前放置的半球状装置。 然而,显示器中确确实实出现了数列。而后的,是作为<烙印>的思考制御回路方式,向全世界传播的国际式样的原型。 毫无停顿,毫无松懈,数列以一定的速度持续书写着。 看来,这是什么程序的数列。 与此同时,还在与其他窗口进行会话。会话中,有七个网络昵称参与。 ——<白雪> ——<空色紫阳花> ——<嗤笑狐> —— ——<二代目> ——<萨列里> 还有。 ——<灰色脑> 最后的是这个人影的网络昵称。 「…………」 除去人影剩下六人的网名,直到刚才都还在交换程序的意见。那时的话题,在公布这个程序后关于世界形势和环境变化方面也产生了纠纷。假如,会话的记录在十年后还保留着的话,历史学家们定会毫无疑问地睁大眼睛吧。 因为他们的预测也太过正确了。 今后十年,主导组织的势力分布图,人们价值观的变化——这些全都被七个人的会话分析的彻彻底底。 卟卟卟卟卟—— 墙角的计算机发出了低沉的鸣叫。这也是之后,被叫做<泰坦>和<克洛诺斯>的计算机的原型。如今的这些,被赋予了<乌拉诺斯>的名称。(译注:克洛诺斯,宙斯的父亲;乌拉诺斯,克洛诺斯的父亲) 聊天框上,一个人说道。 『我想将这个学问赋予魂成学的名字。若有真的灵魂的证明,一定会对谁十分有帮助。谁都是世界上仅此一人的重要存在,我情不自禁会这样想』 「是啊,<白雪>。这确实美妙的想法。真的」 微笑的人影低语着将其化作文字。 持续进行会话的文字与显示器的光照亮了人影。 然后,人影如此继续说道。 「我……将在这里结束,从这里开始」 * 接着,十年后。 日本,东京近郊。 等待着圣诞节来临的,冬夜。 小小的机场里,一家没见过的飞机降落。 vtol——垂直升降落机。无视跑道的限制,什么样的场地都可以升空降落的机体。 而在其中,这架机体还是特别的。 远远超过音速的最高速度。为了坚守乘客,也附加了沉重的装备。转看内部的设备,则尽是极其高档的房间也不及的奢华品。 如文字所述,这是世界上唯一的——足以匹敌美国总统的专机,空军一号的机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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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停顿,毫无松懈,数列以一定的速度持续书写着。 看来,这是什么程序的数列。 与此同时,还在与其他窗口进行会话。会话中,有七个网络昵称参与。 ——<白雪> ——<空色紫阳花> ——<嗤笑狐> —— ——<二代目> ——<萨列里> 还有。 ——<灰色脑> 最后的是这个人影的网络昵称。 「…………」 除去人影剩下六人的网名,直到刚才都还在交换程序的意见。那时的话题,在公布这个程序后关于世界形势和环境变化方面也产生了纠纷。假如,会话的记录在十年后还保留着的话,历史学家们定会毫无疑问地睁大眼睛吧。 因为他们的预测也太过正确了。 今后十年,主导组织的势力分布图,人们价值观的变化——这些全都被七个人的会话分析的彻彻底底。 卟卟卟卟卟—— 墙角的计算机发出了低沉的鸣叫。这也是之后,被叫做<泰坦>和<克洛诺斯>的计算机的原型。如今的这些,被赋予了<乌拉诺斯>的名称。(译注:克洛诺斯,宙斯的父亲;乌拉诺斯,克洛诺斯的父亲) 聊天框上,一个人说道。 『我想将这个学问赋予魂成学的名字。若有真的灵魂的证明,一定会对谁十分有帮助。谁都是世界上仅此一人的重要存在,我情不自禁会这样想』 「是啊,<白雪>。这确实美妙的想法。真的」 微笑的人影低语着将其化作文字。 持续进行会话的文字与显示器的光照亮了人影。 然后,人影如此继续说道。 「我……将在这里结束,从这里开始」 * 接着,十年后。 日本,东京近郊。 等待着圣诞节来临的,冬夜。 小小的机场里,一家没见过的飞机降落。 vtol——垂直升降落机。无视跑道的限制,什么样的场地都可以升空降落的机体。 而在其中,这架机体还是特别的。 远远超过音速的最高速度。为了坚守乘客,也附加了沉重的装备。转看内部的设备,则尽是极其高档的房间也不及的奢华品。 如文字所述,这是世界上唯一的——足以匹敌美国总统的专机,空军一号的机体。 不久,舷梯降下,人影从这架飞机内出现。 十分年轻的白人青年。 恐怕只有二十岁左右。 还是学生一般未显成熟的侧脸却展示出惊人的美貌。 如太阳梳过的金发,通透的碧眼。鼻梁整洁高挑,简直就保持了古希腊雕刻的造型。 「这里就是,日本吗」 用流畅的日语嘟哝道。 扑哧一笑,青年按住蓝色衬衫的衣襟,微微曲背。 至此为止就如同电影中的一幕。以不可思议的飞机为背景的夜景只要看到一眼就足以让观众心跳不止了吧。 「托尔大人,会感冒的」 拿着上衣的人影从背后啪嗒啪嗒地走下。 「没事。异国的风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用英语制止了青年。 「……baa,baa,ck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鹅妈妈。 英格兰的童谣。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唱歌的青年表情上,洋溢着符合他的稚气。仿佛也看见了在眼前玩耍特别玩具的孩子。 「——one for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歌声结束后,青年叹息一声仰望天空。 伸出手。 白色的结晶软绵绵地舞落在这只手掌上。重叠在青年蓝色的<烙印>上的是十分洁白的雪。 握碎这片雪,青年温柔的笑了。 如此,低声细语。 「那么,这可是暌违十年的开幕呀。你们留下的谜题由我来解开。——<无名的七人>」 『第一章 伤之持有者』 冻结指定a-001。 从超越二十六次元被检测出来的特殊波动——这里假定为灵魂——使现实受到影响的能力者。烙印局的局员严令禁止将其存在情报泄漏出去。 ——空色紫阳花【歧视他们不就和向自己吐唾沫没有区别吗】 1 ——自昨夜以来,雪便呼啸地下着。 纯白的结晶随性舞落,将世界染上一片白色。因为有预感是数年不见的白色圣诞节,所以街道到处都欢快起来。 从咖啡店的窗户窥探到的景色,大家仿佛都很幸福似的温暖人心。 可是。 看到这些,只有同样是映照在玻璃窗户上的少女有些寂寞。 长长的赤发中,点缀着绿色的黑瞳。明显是混血的面容渗透出难以形容的苦闷。 她便是绯原·千寻·兰斯卡特。 (……因为,不是下雨吗) 在桌子上托腮时想到。 是因为和那名少年相遇一直是下雨的日子吧。雨已经成为千寻心中特别的现象。看不到雨的季节,绯原·千寻·兰斯卡特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baa,baa,ck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千寻一边晃动着手中的红茶,一边小声哼唱起来。 曾经从母亲那儿学得的,鹅妈妈。和那名少年再会的契机之曲。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心情不错嘛,千寻」 忽然,声音传来。 桌子的前方,双马尾的少女——柏木伸子正笑着。 「啊」 「行啦行啦」 伸子朝双颊染红的千寻温婉地摇起手。这样一动,美丽的青色<烙印>便可以从手掌中窥见。 在那里的是与千寻不一样的,实实在在身为大小姐的少女。再和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制服相结合,她的周围包裹着无论是谁看到都会感到可爱的氛围。 只可惜,她的内在和外表完全不同。 邪恶的笑容向着讨厌的方向深究起来。 「无论怎么说,这次可是正式的采访了呢。刚刚唱歌的事情也可以让我记录下来吗?」 伸子指向了桌子上的录音笔。 「等、小柏,那个别!」 千寻慌张地探出身子。 学校放学后。 财政如往常一样严苛的千寻被伸子用「告诉我来年的抱负并接受采访的话我就出茶费哟」给诱惑了。 实际上,红茶和蛋糕的确美味。 可是,艾莉雅娜女子学院史上被称为最为狡猾的新闻部部长可不会就此满足,眼下千寻正处在苛责自己的后悔风暴中。 「哼哼。可以取得小道消息也是广泛交友的一个基本好处哟。不管怎样,千寻都是明年的部长啦。大体上不管有的没有的,都想要好好问清楚嘛」 「唔。我是气步枪射击部的部长?」 千寻露出困扰的表情,抓起叉子。 话虽如此,却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 千寻明年也是三年级学生了。 本来对于体育留学生来说,在社团活动里活跃是必要条件。像是步枪竞技这样的小型项目尤其需求个人再加上团体的成果。若是拥有部长的才能被期待着,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嘛嘛,这是众望所归吧。千寻可是备受后辈们的期待呀」 闭上一只眼睛,伸子轻言许诺。 「唔、真是。小柏,你个人感觉太好了啦!」 愤慨的千寻鼓起脸颊。 顺便,将银质叉子袭向伸子的胸口。 「看招,正义的铁锤!」 「啊、那是我的!」 伸子愉快的笑容化为悲鸣。 千寻将巧克力蛋糕切下几近一半,一口收入腹中。 「——咦?」 千寻就那样僵住。 「怎么了吗?千寻?」 「诶。啊、那个。因为味道完全不同」 一边眨巴着眼睛,千寻一边说道。 正如她所说。 明明和千寻吃的是同一种巧克力蛋糕,但是伸子的这个就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啊,对了。这是新型的<烙印>系统呢。在<俄刻阿诺斯>使用过的服务,叫做个性化修正的东西」 稍微考虑了一下后,伸子只是因为表示赞同而合起双手。 这个功能千寻也知道。 (……啊) 千寻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烙印>。 四个月前,在海上实验都市<俄刻阿诺斯>施行的新型的<烙印>利用方法。 换言之,就是通过<烙印>对个人资料全面管理。 个人购入的物品履历,从年幼时期开始对食物的嗜好,健康状况的变化——全都包含在<烙印>之中进行数据收集,以便用于在世界的任何角落都能买到想要的东西,吃到符合个人口味的料理,接受完全的治疗。 完全最适化,没有矛盾的社会。 「还真是厉害啊。都已经在这样的咖啡厅布置了」 率直地发出来自心底的声音,伸子睁大了眼睛。 但是,千寻的表情却略微带着暗淡的色彩。 (……从那之后,才过了四个月) 袭击<俄刻阿诺斯>的侵占事件。 处于内部的三万人中,大部分都认为造成那起过激事件的恐怖分子的行为毫无意义。而且,爆发之后烙印局的镇压行动反而获得了让烙印局的支持率上升的结果。 可是,千寻明白。 那时发生的事件绝对不是单纯的恐怖行为。 新<烙印>系统中的某个陷阱。而且还是开发时代——从<无名的七人>的时代所残存下来的,宛如诅咒般机能的实验。 ——介入<烙印>进行洗脑。 由于<烙印>位于灵魂的断面上,所以对思考嵌入了枷锁的系统差点就在那个地方发动了。 然后。 自那之后只有四个月,如今,新的<烙印>系统就已经普及起来。 就算存在于<俄刻阿诺斯>中的陷阱被解除了,千寻依旧对这样的速度感到害怕。 社会节奏的快速。 自己和伸子的巧克力蛋糕的味道不同——这是无法消失也无法轻视的,世界的变化。 (…………) 「……千寻?」 伸子朝正在苦恼的少女发出声音。 「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道歉后,千寻将目光转向了别的方向。 埋入墙壁的液晶显示器上,正在报道财团的总帅来访的消息。恐怕这也是现在咖啡店里的客人最想看到的节目吧。 称霸欧洲的坎贝尔财团的当主正在拜访日本的烙印局,这样的新闻。 而且,或许还有关于新的<烙印>系统的事情。或者是更加先进的次世代系统的有关消息吧。 不管是哪个——距离千寻都是如此遥远。 「小、千、寻?」 「啊」 又发呆了。 伸子的脸颊生气地鼓了起来。 「真是的。今天你总是这样。就算是在约会之前,这样子也太过了吧?说到底女孩子的友谊相比于恋心就是如此脆弱注定失败?」 「呼哇!?」 看到千寻慌张 的样子,伸子得意地笑了。 「咪嘿嘿。是那个黑色手套的男孩子吧」 「————!」 脸颊「咔」地一下染成通红的千寻狼狈地挥动双手。 「为、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哼哼哼。艾莉雅娜女子学院新闻部的情报收集力被小看的话我会很困扰的哦。特别是对千寻行踪的调查,已经是公私不分的部员总动员了哟?」 一边摇着食指,一边绝对自信自己没有做不到事情的就是伸子。 她那眼瞳简直就是一只猫。满满的好奇心,绽放出追逐他人新闻的肉食动物的光辉。 「过后请务必告诉我战果啊。要是你败下阵来,看在青梅竹马的份上,我也会接受你的哦」 像是在背后帮千寻打气一样拍了拍胸脯。 是感谢她呢,还是不感谢她呢。 朝向面露难色的千寻, 「好啦好啦,还不快去?」 拿起脚边的枪袋,伸子眨了眨眼。 「唉,真的是。所以说,完全不是伸子说的那个样子啦!」 「好的好的。你要加油哦?」 根本没在听。 乱七八糟的,不管其他人想法的对话。 要是笑出来的话,也没有关系吧。 所以,你看。 「噗」 伸子首先笑了出来。 紧接着,千寻也笑了。 只有这个瞬间,忘记了不安忘记了一切,两人忘我地笑着。 之后想起来——这三天,正是绯原·千寻·兰斯卡特最幸福的三天。 宛如宽恕了少女,给了她最后的恩宠一样。 这般,无可替代的日子。 2 大雪纷飞中,千寻回到了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后门。 结业式已经结束,几乎没有了人的气息。千寻的学生宿舍里,一大半的人都因为寒假而回到了老家。 将<烙印>按上电子锁后,千寻踏雪前行。 广阔的空地寂静无声。 难以置信的,恍若将所有声音全部吸收般的纯白景色。这片光景中,十字架与大理石的喷泉、圣母纹样的彩色玻璃混在其中,恰似险境一般的风景。 远离世俗,变为神圣的结界。 不。 或许真的有结界。 设立这座女子学院的圣母·雅姿莉亚——是发明了魂成学的<无名的七人>之一,俗称<素色紫阳花>。考虑到这点的话,也许这座学园也是她隐居的地方也说不定。 如今还是个谜。 六月发生的那起事件解决以来,圣母·雅姿莉亚还没有完全康复。 现在代替她处理事务的是—— ——突然, 千寻停下了脚步。 (…………啊) 随后,呼吸也停止了。 中央修建成教会的这里已经是相当深入的空间。包覆着一片白色的后院一角,一道黑色的影子浮现出来。 诚挚仰望着教会十字架的人影。 宛如夜色般的黑发混入了一缕白发。紧闭的双唇以及填满了暗色调的眼瞳。身体上穿着的黑色外套也十分奇怪——但是比任何东西都要印象深刻的确实别的东西。 右手。 只有他的右手戴着一只十分奇特的手套。硬质的黑色布料制成的那只手套被两道金属锁链固定着。锁链上更是加固有十字架形状的锁头。 宛如手铐般的——异形的手套。 「…………」 寒冷的风拂过发丝。 即便如此,千寻也没有动。 少年看上去就像是某个遥远世界的人物。 伫立降下的雪里,孤高的剑士肖像。身心都异常强大却反而被放逐似的,不知为何十分悲哀的光景。 因此,一时之间没能发出声音。 「……是你吗」 少年平静地转过身来。 「绊」 不由得放下心来的千寻叹出一口气。 「唔嗯」 侧眼看着绊。 「干吗?」 「什么事都没有哟。总而言之,似乎没有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跑去解决一些奇怪的事件,然后一身是伤的回来呢」 「我也不可能总是去做任务」 少年的言行依旧是那么平淡。只是,和以前相比不再有那么露骨的敌意了。 土岐绊。 烙印局的搜查官,同时也是千寻的朋友——土岐未冬的弟弟。 「未冬还没好吗?」 「快了。现在这个时间是在处理圣务中吧」 将视线移回教会,绊回答道。 就这样一动不动。 比起人,怎么看都像是一尊雕像。感觉没有人向他搭话的话,他就会一直在这里站下去。 最近——和这名少年见面也多了起来。 因为警卫上的问题,绊前来迎接未冬已经好几个月了。当然,也会和来见未冬的千寻打上照面。 虽然还有将这件事……误会成约会的人啦。 『说到底女孩子的友谊相比于恋心就是如此脆弱注定失败?』 (————!) 伸子的话在脑海中重播了一遍,脸颊就立刻变得滚烫。 「……社团活动如何了?」 绊冷不防问了她一句。 「诶?是指我的?」 「未冬很在意」 「真是的」 千寻微微撅起了嘴角。 「绊总是在说你姐姐的事情」 「在乎亲人的言行,在社会通常观念上,我认为没有问题」 「笨蛋」 似乎是要将通红的脸隐藏起来,千寻转向了旁边。与此同时,胸口不可思议的高鸣起来。 没错。 结果自己还是很老实。 就算只是前来迎接未冬,即便如此,千寻只要和这名少年见面就十分高兴了。 (……真是困扰啊) 她想。 因为知道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比如说,就算说话很少,心里却很明白 刚刚的对话虽然也是如此,但是在意外的地方却完全不懂常识。 还有他喜欢意式辣椒面之类的辛辣的意大利料理。 心情不好时,右眉会抽动一下。 这些习惯一个个都这么可爱——注意到让她感觉这么可爱的理由后,千寻垂下了头。 喜欢什么、的。 这名少年明显是在与自己不同的世界中。 (…………) 从没想过要吐露心声。 只是十分珍惜这样在一起的时间。 「…………」 土岐绊看着转向一旁的少女,些微地动摇了。 绯原·千寻·兰卡斯特。 半年前相会的——不,再会的少女。从曾经,幼儿园时代邂逅的那时起,少女真的一直在成长。 流转过九年的时光,仿佛一瞬间就飞过了。 爱笑的嘴唇。柔软的手指。因混血而长出的赤发垂至腰间,将少女的魅力充分体现出来。那两栋大楼之间,只有微弱月光照射进来,却一眼就认出了千寻。 知道的还有和她距离的遥远。 自己所在的世界,阴影实在是太过浓厚。 烙印局的搜查官。 世界上,广播与电影中出现的非现实的职业——但它的实体却十分凄惨。巨大如斯,单纯的一个组织却拥有常任理事国相当的权利,其背后也有 与之相应的黑暗。 光看<烙印>系统的黑暗,不管有多少人为之流血,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多。其中,和自己有关的<烙印>系统的争夺中,更是有人死不瞑目。 绊直接下手杀的人也有很多。 事到如今,忏悔也无济于事。绊的日常便是战斗,否定它的话,等于连同现在的自己也一并否定了。 与其尽早回归那种日常,不如与千寻这样的少女切断关系。 (……明明必须得这么做的) 随时都能甩开她。 绊这几个月里一直在这样想,却无法付诸行动。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叹息过后,呼出一口白色雾气。 「啊,绊呼出的空气,好白呢」 千寻赞叹起来。 「好白?」 「我根本呼不出来呢,是体温不同吗」 哈——,千寻朝手套呼出一口气。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千寻呼出的气并没有变为白雾。 「…………」 这般动作十分符合少女的性格。 想到哪儿便做到哪儿的积极性。 这是绊所没有的东西。也很容易形成好印象吧。至少,同年龄的男性应该会看入神才对。 「唔,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有什么事吗?」 「没事」 「姆姆。切,绊的眼神这么坏,不想被误会的话就给我再亲切一些啦」 很符合千寻的主张。 看到她这个样子,就连绊也微微勾起了嘴角。 互相调侃,拉拉杂杂的聊天。 即便微笑要没有罪恶。 恐怕,千寻的日常中满是这样的场面吧。 (……可是) 少年心想。 已经想过了。 正因此。 也就无法埋藏于心底——。 在这样和少女加深羁绊下去,绊自己所持有的违和感也会不复存在。 土岐绊——除了“伤”之持有者之外什么也不是。 发生概率为0.000023%。与其说是<烙印>的副作用,不如说是从灵魂的损伤所产生超自然能力的怪物们。 毫无疑问。 他们只能是挥霍能力的怪物。灵魂的损伤——不能和他人共有,正因为是无法理解的『欠落』,所以才是怪物。 绊的欠落为『孤独』。 即使一个人也不会感到寂寞,也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倍感艰辛。 这也意味着他并不会寻求别人的关心。 以前从没想过。 但是,随着环境的整洁,亲近的人一点点增多,绊的缺陷反而凸显出来。宛如不容于这片美丽世界的丑陋碎片般,凸显出少年欠缺的灵魂。 (简直就是蠕虫) 在胸口深处蠢蠢欲动的矛盾结晶。 吵吵嚷嚷,嘎吱作响着苛责自己的透明的违和感。 绊感觉到了偏差。意识到了无法融入温暖世界中的这份光景的自己。 不。 用更准确一些的语言来说的话。 没有——活着。 明明如此温暖,明明如此耀眼。 对于土岐绊来说,感受这份温暖与耀眼的『灵魂』——无论如何都已经死了。 所以,无法享受。 无法真正的感受这段时间。 (……“伤”之持有者……吗) 虽然不知道是谁起的,却是个绝妙的名字。 还有除肉体上的另一层意思。 正因为珍视着谁,才会感到自己力不从心。——迄今为止,或许都在欺骗自己。 将自己伪装成了优秀的人,这样欺骗了自己也说不定。 「绊,怎么了?」 旁边的千寻向上看着自己。 大大的眼睛发出了诚挚的目光。带着些微绿色色调的眼瞳,变化角度看去宛如一种宝石。 绊摇了摇头。 宛如带上假面一样转换自己。习惯了。那场飞机事故以来,自己一直都带着假面。九年的时间让自己适应到自己都分不出脸和假面的区别。 「和你没关系」 说完后,绊直接走上教会的台阶去迎接未冬出来。 「啊——绊!」 千寻一脸关切地朝他的背后喊道。 看到绊露出惊讶的表情,少女咽下一口气,如此说道。 「呐,后天是圣诞节的平安夜,你有安排吗?」 「平安夜?」 刚说完,绊便心想糟糕。要是什么都不说就好了。 「你有什么事吗?」 不仅如此,还从口中问出这样的话来。 「嗯。那、那那那个!」 满脸通红的千寻手足无措起来。 又马上将手伸入了白色制服的口袋。 「那个——我有游乐园的门票」 看到她战战兢兢地取出门票,绊的表情动摇了。 这是。 「——收下一起去如何?」 教会的门扉打开,从内侧出现了一名修女。 「姐姐」 回过头的绊呼喊出来。 十分虚幻的,十四、五岁的少女。 比积雪还白的肌肤。纤细的脖颈。尚未成熟的身体犹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散发出那样的魅力。再过几年一定会长成一朵鲜艳的花朵,她就是拥有能让人如此设想的魅力。 这正是宛如妖精一般的少女,土岐未冬。<无名的七人>之一。 然后——是比绊还年轻的姐姐。 「姐姐,你在说什么……」 朝一脸质疑的绊微笑起来,未冬走下楼梯。 然后像是感到令人困扰的弟弟那样扶额。 「你们两人的对话我从刚刚就开始听了。呐?偶尔也让姐姐独处一会儿吧。有谁约你两人出去的机会可不多哦?」 「……别瞎说了」 说出来的同时,绊又感到了轻微的违和感。 惟独对姐姐,绊无法强势。这与其说是内疚,倒不如说是绊年幼时所残留下来的习惯。 在成为“伤”之持有者之前——还是人类时的面容。 但是,话题却在这突然转变。 听到两个人对话的千寻突然猛地摇起头来。 「啊,不对不对未冬。不对啦!」 「咦」 「那个,不是只有绊,小柏想让未冬也一起来」 她的话让未冬睁大了双眼。 「咦咦咦——?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那个……所以说是小柏要求的……」 千寻的说明十分简洁。 『因为给了你门票,绝对绝~对,要把那个小未冬一起带来哦!』 简而言之,这是伸子的命令。 门票本身就是从担任新闻社要员的伸子父亲手上拿来的,完全不能违抗这个命令,千寻也是勉强才接受的。 「也、也就是说……我也要去游乐园,吗?」 不知所措的未冬眨巴着眼睛, 不符合这名少女却是与年龄相应的表情。 「嗯!绝对,一定要去哦!」 千寻靠近了她的脸。 可以感受彼此气息的距离。 未冬的反应让她感觉有所胜机。原本,未冬个人上还在继续深交的朋友如今就只有千寻一个。就算契机是伸子的发言,想到要和千寻一起去游乐园就感到不可思议。 「啊……这个……绊?」 未冬转向少年。 「…………」 尽管如此,少年也没办法就这样立即回答。 简直是未知的世界。他拥有无数次挺过修罗场的经验,然而却没被教授过处理这种场合的方法。 必须得拒绝。 未冬更是烙印局的特别vip,离开平时的活动范围后,护卫她就会变得极其困难。至少,这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够判断的事情。 可是。 「……随你意愿去做如何?」 绊回答道。 「好、好的。这样的话……我很乐意接受」 未冬的脸上熠熠生辉。 自己永远做不出来的——直率的表情。没有缺陷的灵魂才会出现的感情的表露。 「…………」 绊沉默不语的看着这张笑脸。 胸中也传来无论如何也无法否定的疼痛感。 3 其房间在郊外某设施的最上层。 慎重地闭锁着大门宛如囚禁怪物的巨塔。北依山脉,南边则可以眺望到无眠的街市,傲然耸立在那。 不过,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它的用处。 ——烙印局,关东支部。 与神话中的巴别塔酷似的建筑物,这个夜晚,将一辆豪车吸入其内。 灰色的停车场中,在豪车的车前灯的照射下,一位美女的身影浮现出来。 姓名为织部美穗。 「让您久等了,托尔·坎贝尔大人」 织部屈身用标准的英式英语行礼。 接着,豪车上的乘客微笑着走出车门。 金发碧眼——或许是盎格鲁撒克逊人的理想标准的年轻人。如同希腊雕塑的造型。娇嫩的皮肤焕发出青春的光辉,穿着黑色西装的瘦弱身体却充斥着与他年轻不符的威严。 (…………) 织部稍稍眯细了双眼,看着这位年轻人。 欧洲贵族的家系中偶尔也会有这样的人出生。 以长久的历史为背景——也能称得上是必然的突然变异。如同人与人相互交配的行为后果。 「……听说您找支部长有要是」 「嗯。不好意思啊。突然这样要求」 即便说了一口流畅的日语,现如今织部也不会吃惊了。 「那么,请跟我来」 再一次行礼后,织部朝告诉电梯的接收器按上<烙印>。 ——到最高层,只用了十几秒。 打开支部长室的橡木门,埋在奢华的椅子里的男子抬起脸。 「呀,你好」 微笑着站起来,伸出右手。 在那里的,是看上去有三十多岁,表情柔和的男子。 工藤义鹰。 受到六月里发生的亚克西亚事件的影响,而作为新任关东支部支部长的男子。 (……可是,这个人也看不透) 织部开始回想。 这半年里,他所动用的手腕很大。 四个月前的<俄刻阿诺斯>事件结束后,事后的善后处理的十分完美。 其结果便是让在亚克西亚事件中眼看着就要瓦解的关东支部反而得到了极大的跃进。虽然不知道他私底下用怎样的手段,但是作为烙印局的支部长却是异常的称职。 (而且,他对“伤”之持有者的态度也……) 她想起来。 土岐绊——作为极其稀少的“伤”之持有者的伙伴,织部站在一个特殊的立场上。 换句话说,在烙印局中,她一半是从烙印局对他们“伤”之持有者的暴行中保护下来的保护官,一半也是执行这个行为的职务。至少,织部从所谓她的教官那样的人物那儿继承下来的工作。 现在,工藤对于“伤”之持有者的态度极其稳重。 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把“伤”之持有者看成实验材料,工藤亲自接触他们“伤”之持有者,而且还与他们有所交流。 恐怕,支部长一级的任务中,也没有其他像这样的人物了吧。 ——即便如此。 织部还有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部分。 实际上,像这样欧洲最大的财团的主人过来访问本身就是个谜。就算是烙印局的支部长,坎贝尔财团也没有必要去访问一个支部。更不用说设计如此私密的访问了,完全无法想象到底是为什么。 「——初次见面,mr.工藤」 回握住他的手,托尔回礼道。 「不,劳烦你特地来到我们这样的支部。本以为你的访问一定是评议会」 「不。不如说这才是本命」 托尔微笑起来,微微闭上单眼。 然后, 「说话之前,希望秘书可以回避一下可以吗?」 申请道。 「——织部君」 「好的。我去其他房间待命」 「不好意思啊」 抬起手来,工藤略微低下头。 这名新任支部长做出宛如少年般的举动。 (…………) 低下目光屈身行礼后,织部转身离开。 织部离开之后。 「她就是<卡珊德拉>的姐姐吧」 托尔说道。 「亏你知道啊」 工藤眯细了双眼。 <卡珊德拉>——她是现在协助烙印局的“伤”之持有者的代号。 正如这个名字的传说一样,她的“伤”为<死之预言>。能够读取人们死亡命运,与其他种类毫无关联的变种“伤”。 但是,普通人就连“伤”之持有者的存在都不知道。每个“伤”之持有者的能力更是机密中的机密。 就算他是坎贝尔财团的主人,能得到现在的情报也很异常。 「——那么,我能请教一件事情吗」 工藤沉稳地坐进椅子,不露声色地思考起来。 到此为止还都不如一个平凡的中小企业的要员。即便是有不可思议的包容力,但也并非是精英分子所散发出的锐利气息。 托尔·坎贝尔轻快地握住双手说道。 「我并不打算和烙印局支部长说话哟」 「你这是什么意思?」 托尔笑出声来。 之后,年轻人夸张地深深低下头来。 犹如忠诚的臣子向国王鞠躬一样——让人感到一种庄严,异样的光景。 「我是想和<无名的七人>——的你谈话哟」 这下。 表情突然消失在了工藤的脸上。 一瞬间,将一切感情漂白干净的变化。 「哎哎呀」 托尔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开一步。 「请不要误会我。我没有拿这件事告发或是威胁你的意思」 「那么,有何贵干?」 工藤的眼中蕴藏着冰冷刺骨的寒意。 瞬间变换过来的纯粹敌意。存在感。让人不得不相信的,一直隐藏在他体内的压力。 托尔紧按住西装胸口承受这股重压。 「——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我吃了一惊哟」 接着他轻轻颞颥着发出声音。 「没想到临时的烙印局支部长竟然是<无名的七人>之一啊」 年轻人慢慢调整呼吸说道。 他的脸色虽然发青,却完全不露怯色。反而有些愉快,嘴角一歪。 工藤平静询问道。 「目的是……我的渠道吗?」 「倒也有这样的目的啦。眼看着烙印局进一步将权力肥大化,若是有特殊渠道的话,坎贝尔财团也会更加安 泰吧。你也把握着评议会的情报吧?」 年轻人戏谑地笑了。 ——评议会。 统率全世界一共八十六个支部,握有<烙印>系统全体运营权的烙印局中枢。根据<无名的七人>确定了七个人作为委员。可以说是现代掌控遍及世界的<烙印>系统,最大的权利机关。 所有组织、国家暂且不谈,就连联合国都无法忽视它的影响。 可是, 「我想跟着你做一番大事」 年轻人如此说道。 「跟着我?」 托尔朝着抬起一只眉毛的工藤点头。 「没错。跟着你」 「…………」 寂静降临。 生硬,苦涩的沉默。 然后如同爆炸一般,托尔再一次用包含着微妙性质的话打破了沉默。 「就算我这么说,你也不会立刻相信,那么我这里也给你个情报作为补偿」 看到工藤沉默不语,年轻的财团主人点了点头,说出了十分不得了的事情。 「——我可以看到人们的关系」 「人们的、关系?」 「没错」 托尔缓缓举起一只手。 他的右手——从<烙印>之中流出一丝鲜血。 「在日本好像是叫红线呢。和那个很相似,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可以将其转为光之线的形式用肉眼看到」 「…………」 「打个比方,刚刚在这的织部小姐和你之间连接的线,是有些弯曲的绯红色。虽然相信彼此的能力,却没有足够的信赖。变现为黯淡的绯红色的话,那时候就意味着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你和织部小姐缔结关系的理由中,也存有这种决意的深刻关系吧」 接着,年轻人用纤细的手指指向了自己和工藤之间连接起来的不可见的线。看起来这条线并不是单纯的直线,而是蜿蜒弯曲的蛇形。 「现在我和你之间连接的是暗灰色的线啊。线的稀薄度意味着关系的深浅。暗灰色则意味着我们的关系含有秘密」 「线……」 工藤低语。 一般会当成戏言吧。或是疯子的发言。 但是,这个现象工藤心知肚明。 “伤”。 <烙印>系统生成的圈套。灵魂的『欠落』导致的副作用。 和魔术或是超能力不同,这是现实存在的,能够引发的超常现象。 0.000023%,如同恶魔般的概率所引起的奇迹。 「我自己称它为。线的组成就像是模仿了蜘蛛的巢穴。知道你和<无名的七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拜它所赐」 「你……」 同时,工藤明白了年轻人这番话的意义。 人们关于“伤”的问题,烙印局依据国际法,有权力将托尔·坎贝尔合法拘禁。就算会爆发出各式各样的议论,烙印局也能凭借它的权力镇压下来。 不。 不如说,评议会使出全力,甚至可以让坎贝尔财团解体。 “伤”这一现象就是隐藏着如此致命的东西。 几近七成人类被刻上的<烙印>绝不是能够撤回的东西,和坎贝尔财团当家的地位相比,实在是太过重要了。更何况,为了抹消这一事实,烙印局根本不在乎这些牺牲吧。 托尔也心知肚明。 换而言之,这位年轻人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了工藤。用这个行为来换得信任,十分原始——也相当有效。 年轻人做了一次呼吸。 「我对这条线的尽头一直——一直都抱有相当大的兴趣」 他的碧眼散发出十分热情的光芒。 「我能从这条线看到和世界的联系。谁憎恨谁,谁爱上谁,谁背叛谁,谁原谅谁,谁害怕谁,谁倾慕谁,谁哀怨谁,谁羡慕谁,谁讨厌谁,谁同情谁,谁嫉妒谁,谁敬畏谁,谁怀疑谁,谁信任谁,谁轻蔑谁……」 因为他过于热情的演说,连工藤的眼前也仿佛看见了那些光景。 光之线在世界流转。 每一根线都没有相互缠绕。 但是,线的数量逐渐增加,超过一定的节点时,急速扩大的群体逐渐组织化。人与人相互联系,这些线无法逃逸,由多化少,逐渐秩序地化为线的形状。 正如年轻人所说。 世界或许就是这根线的组织图。 「养活财团太容易了。另外,就算不是作为主人的立场上,只要沿着线来走,就会被他人称赞。之后,线就能随意操控人了」 对他来说,这是十分简单的事吧。 用线把人们组织起来的话,也就很容易用线来操纵别人。仅仅几年坎贝尔财团便急剧成长起来对他来说应该也是必然的结果。 「可是——某一天,我注意到了哟。线里,包含了一根特别的线」 年轻人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 然后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工藤的气息也产生了动摇。 「连接着世界上的某人,捉住某人的一根线」 托尔的手指向上指向天空。 缓缓地,缓缓地,从那里延伸出虚幻的线。 「这根线的尽头连接着的东西,连我也不知道。线一直延伸到我所看不见的地方,拼命挣扎也找寻不到。可是,有谁的身影也连接在了那根线上哦。我的身影也是,你的身影也是,连接在这根神圣庄严的纯白之线上」 他的眼眶陶醉地湿润起来。 托尔的目光如今还在看着那根线。宛如被吸入一般,如同狂热的信者思考的光辉,让工藤的脑海也飘摇起来。 「这样的话……就算是再怎么有权再怎么有钱也抵达不了,无法触及这真正的<世界尽头>吗?」 他做出了十分伤感的学生的动作。 但是,既然能力是真实的,那么也不能否定它的发言。说到底,人类能够认识的世界,不过是人类的生活范围而已。 人类只能理解人类。 人类只理解人类。 更何况,没有人类的世界,只是单纯的舞台。 反过来说,与所有人类产生关系的个体存在的话,这个人就会真正意义上到达<世界尽头>吧。 「财团主人之类的地位,兴办成欧洲最大的财力这些我都没有兴趣。这种东西,想要的人就让他们随便去争吧。可是,只有这根线的尽头,我绝不会让给任何人」 狂热的吐息。 最后,年轻人如此总结。 「我……只是想亲眼见证<世界尽头>」 长长的说明到此结束。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目的啊」 工藤说道。 然后,略微思考一会儿后,又提出另一个问题。 「你的『欠落』是——吗?」 这个名称让托尔得意地笑了。 心醉神迷的笑容。 「…………」 工藤在椅子上弯下腰,闭上了眼睛。 「你说会跟从我」 「是的」 「我从过去开始就在找一个人。我想借你之手帮我」 「好的」 托尔面露满意之色点头道。 没必要再深入地回答。 十分奇怪,十分乖张的主从关系成立。 工藤微微张开双眼,继续宣告最初的命令。 「寻找的人是<灰色脑>。我曾经杀过一次的——<无名的七人>的第一人」 工藤他。 工藤他。 似 乎连想都不愿想,转过头。 「然后,就是你所说的<世界尽头>」 『第二章 <白雪>』 魂成学的创造者——<无名的七人>之一。 现实身份为土岐未冬。 如今她的情报属于冻结指定b-015。 ——萨列里【时常能找出解决方案的人。向她的能力献上敬意】 1 圣诞节平安夜那天,游乐园人山人海、十分拥挤。 这间游乐园最近刚刚建成,报纸上争相报道过。大门口装点着五颜六色的彩灯,灯光打上巨大的气球吉祥物。 「差不多到时间了」 千寻站在大门前不知抬头看了多少次大钟楼。 现在是上午十点五十六分。 清晨的寒冷到这个时间总算是有所缓和。今年的寒潮尤其强烈,对于还没有调整好身体状况的千寻来说有些严峻。虽然平时穿着的制服要更暖和些,但是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穿制服的话又有另一个问题。 (……怎么说呢) 千寻慌慌张张地查看起自己的样子。 和自己一直以来的形象有少许不同。 黑色夹克下衬了一件与之具有鲜明对比的白色高龄毛衣。穿上百褶裙和过膝袜来强调双腿的修长,脚上也穿上一双款式不错的皮靴。唯一和平常一样没有改变的就是挂在胸前的海豚坠饰。 这些前卫的衣服对于身材苗条的千寻尽管十分合适。 (唔,总感觉有些奇怪) 就像这样,直到刚才本人都在踟蹰不前。 不知不觉中,千寻抓住了自己的裙子并拉紧夹克。从旁看来她的形迹相当可疑。 「——呼、呼~」 旁边的伸子一脸奸笑地抬头看着这样的千寻。 伸子这边则是穿着朴素的外套,上面卷上一条淡绿色的围巾。 「干、干嘛啦,小柏」 「因为很难得会被千寻拜托呀。而且我从以前不就说过了吗,像衣服和装饰品这样的东西直接当做是我的礼物拿去就好了,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只、只是借用。毕业前绝对会把钱全都还给你的」 「真是的。我不是说过可以不用还的吗——话说你很冷吗?那双长筒皮靴应该还算暖和吧?」 「因为……因为太高了啦」 伸子无可奈何地闭上一只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用指尖戳向千寻的胸口 「没问题的」 伸子打包票道。 「因为是我看上的东西嘛。现在的千寻超级可爱」 「是……这样吗」 千寻缺乏自信地交错手指。 千寻这幅模样也十分稀奇。一般来说,她是一名内心强大充满朝气的少女。 正因如此,伸子才会感觉此时的她可爱。 她是千寻最为重要的朋友,这段时间也是最为珍贵的时间。 「所以啦,你要拿出自信」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怎么?男朋友的目光有那么苛刻吗?连我看上的东西都完全满足不了?」 「都和你说过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啊!」 红发少女忽然转过头去。 「——绊!」 伸子也转向那个方向。 在游乐园通向火车站的方向可以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那是一名衣着修女服的娇小少女和一名身穿黑色风衣。 「未冬、绊!」 千寻迫不及待地跑上前握住他们两人的手。 「太好了!你们两人都是大忙人,我还以为你们突然有什么急事来不了了呢」 「怎么会呢……难得被千寻小姐邀请,我们是不会缺席的」 未冬双颊染红,微微摇起头。就连她的这番动作都如同坠入凡间的妖精一般惹人怜爱。 「……」 而后,一直沉默的绊看向千寻。 「啊……」 千寻感受到他的视线,全身僵硬起来。 从红发到脚尖,她的全身都站得像根银针一样。有些僵硬的嘴唇生硬地打开,千寻按住胸口语气强硬地开口道。 「如、如何?有哪里奇怪吗?」 「没有」 绊的回答一如往常平稳。 然后他微微歪起眉头。 「哦……你是指和平时不太一样吗?」 「…………!」 这次换做千寻无言以对。 「这种事应该多注意点吧!我每次和绊见面时明明都穿着制服!」 千寻实在是忍无可忍,大声斥责起来。 「……别叫」 「因为你说了这么让人难以置信的话!……明明刚刚还有点小兴奋的」 到最后她的话变作细弱蚊蝇的细语。 「你刚刚在说什么?」 「哼。反正你又不明白!」 千寻忍无可忍转过视线。 也并没有对他抱着什么期待。但是,先发制人还是有点效果的。 (嗯……没事、没事) 千寻悄悄在心里振臂欢呼。 唉算了,反正也了解他的性格,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受伤的。 而且……千寻也并非不想被绊喜欢。 只是。 今天,她想让这个少年开心一些。 千寻的愿望只有这点。 绊贴近千寻,仔细端详她那变幻莫测的表情。 她的感情由逞强变为惊愕。 虽然一瞬间燃起怒火,但是马上重归于寂静。犹如要反攻一样虚张声势起来后,便下定决心立刻看向一旁。 绊可以读懂她的心情。 读懂的这些让他十分震惊。 并非通过,而是从他人的动作和表情读懂对方的感情——虽然自己能够使用这种如同天生便会用的能力让人很惊讶,但是最为惊讶的莫过于读取到少女那谜一般的想法。 (……我不明白吗) 再说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接到千寻的邀请后,绊向烙印局提交了正式的申请。在附加了多条「条件」后,他才被允许外出。 比如说,必须在重要人物土岐未冬身旁寸步不离。 比如说,在“伤”的制御装置手套上加上防止逃跑的附件——其上拥有信号发射器和毒药。 由<烙印>所构建的现代社会原本便不会容忍有任何一个“伤”之持有者逃跑。这样的东西只要一出现用放虎归山来说也毫不为过。 所以,绊比起那些东西更加在意自己行动的理由。 为何。 『……放手去做如何?』 那时有没有肯定呢。 现在再次还能找到这个少女吗。 「——绊」 未冬用手肘顶了下绊的侧腹,小声喊道。 「姊姊?」 「刚才的对话请你好好想想」 「有什么问题吗?」 绊认真地回答后,未冬的眉宇间微微埋上了一层阴云。 「绊你……」 正当她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另一道人影钻了出来。 「嗯呼呼呼呼呼」 小嘴歪得跟新月一样,伸子早就等候多时了。 「哼哼。这就是千寻传说中的……」 她就这幅德行在绊的周围转来转去,双手拿着相机不停拍照。 不一会儿,伸子满足地点了点头,嫣然一笑。 「嗯嗯。虽然还是第一次见本人,不过感觉还不错——初次见面,我是千寻的同学柏木伸子」 「小柏!?」 不知所措的千 寻在旁边慌乱地挥舞着双手。 「唉,这么一个美男子根本没必要藏着掖着吧?还是说你想做什么?难道你有隐藏宝贝的兴趣?」 「我都说不是了!真是的!」 千寻顶着一张忽然涨得通红的脸,朝伸子扑了过去。 但是她的攻击被轻易地避开,并且伸子还对下一个目标垂涎起来。 「小未冬也还是这么可爱!」 「呀!」 伸子转而向穿着修女服的未冬发动了进攻。 「嗯嗯。果然好棒。在学校里没有注意,不过穿着修女服来游乐园有种神秘的感觉,真是超赞!」 「那、那个、这个……我……」 「嗯~~~~~~~~~~~好棒!好棒!这个反应也超赞!好想用丝带包起来放进水晶箱里装饰房间啊!两百年的陶瓷娃娃也无法与之比肩呀!」 蹭脸、摸头、热情的拥抱。 伸子将未冬整个人埋入了自己比看上去要丰满的胸部、并双手抱住她。千寻在未冬几乎就要窒息之前插入其中。 「好了,小柏!快放手!」 慌忙拉开这两人后,千寻有模有样地宣言。 「行了快进去吧!要坐云霄飞车还是卡丁车或者是跳楼机都行——绊,你也来!」 「——?」 绊的左手被千寻抓住。 她的手心温暖、强硬。她那纤细的手指应该是由于练习步枪射击从而肌肤生了茧,但是仍然能感觉到少女的纤细。 被她拉着走出几步,绊注意到一丝不可思议的感觉。 「怎么了?」 千寻转过头。 「没事……」 绊摸了摸嘴角。 应该是错觉吧。 (……) 真的只有一点点。 真的只有一点点——绊感到自己的嘴角现出了微笑。 2 走过游乐园的大门,五彩缤纷的各色设施便映入眼帘。 不知要旋转几周的云霄飞车、每秒都会变换一种颜色的旋转木马、不断转动的咖啡杯——还有从刚刚便能看到的、从过去便不曾变过的摩天轮。 「哇啊啊!哇啊啊啊!」 千寻跑到前面,发出欢呼声。 她完全没有来游乐园的经验。 小时候究竟有没有来过已经记不得了,父母双亡后寄住于远房亲戚家里——在那种认真的环境下也说不出口。 进入艾莉雅娜女子学院上学后也是,光是节约奖学金的使用就让千寻窘迫不已,像这样花一整天来玩乐还是第一次。在大门前所说的这些游乐设施的名字,千寻也是一个都没有体验过。 因此。 「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啊!怎、怎、怎么办怎么办!该坐哪个该从哪个坐起呢!?」 千寻一边大大张开双手一边转动自己的身体,顶着一张感动流泪的表情询问起来。 「我、我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另一边,未冬的声音也显得茫然无措。 她如同祈祷般将双手合在胸前,不断张望着四周。银制的十字架在她平坦的胸口不断摇晃。 「唉,真是的!你们两个竟然都是这样!?」 伸子双手叉腰惊讶于她们的反应。 「真是!我明白了!那么今天就由我伸子小姐不辞辛苦地带领你们游玩吧」 「好、好的!」 「知、知道了」 两人都无比认真地点头同意。 「伸子小姐很熟悉这座游乐园吗?」 「交给我吧。我从小就经常被家人带过来玩了,就像是我家庭院一样的东西啦」 伸子的指尖寒芒一闪,拿出了业务联系送来的免费门票。 它和普通的免费门票还不太一样,是游乐园大客户专用的特殊品,无论多少人只需要这一张便可以随意游玩。 她动作熟练地将这张门票放上千寻与未冬的<烙印>,无线登陆入游乐园的数据服务器。 「快点,绊先生也把<烙印>伸出来」 伸子转身催促道。 「不,我就……」 「行啦行啦……啊,如果你是<烙印>否定派的话,跟在我后面就行了」 虽然现在已经极少了,但还是有人在被导入<烙印>之后抵抗使用的人。伸子似乎是将绊戴手套的原因曲解为这个了。 「跟着我绝对能让你看到好东西」 伸子竖起食指贴在唇边,一脸淘气地附加道。 「那么首先……嗯,让我们去鬼屋吧!」 伸子提议的鬼屋是乘坐小车在设施内环绕一周的风格。 虽然其他游乐设施都翻新过,但是伸子所盯上的正是这座鬼屋的老旧。 对于毫无经验的两人反倒是这种古旧的感觉奏效了。 看到无脸妖怪从天花板上落下,两人同时发出悲鸣。小车突然提速也让她们拼命紧抱在一起。 「掉下来了,掉下来了!」 泫然欲泣的未冬看到身上缝缝补补的蜡像人忽然吓得跳了起来。 「哇哇哇哇哇哇!看、看那个!骷髅笑了!」 千寻用手指着在在天上飞的骷髅,发出似乎很开心的声音。 这两人时而抱在一起,时而搂住绊的脖子,在最新的小车上又是惊喜、又是发出悲鸣,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 离开鬼屋前往其他游玩设施时,她们的话题也离不开这个鬼屋里的东西。 未冬看起来尤其中意咖啡杯。 一边按住修女服的头巾一边喊道。 「绊!我、我的脚底感觉好奇怪」 未冬摇摇晃晃地走下咖啡杯,脸上洋溢着笑容。 玩具枪射击千寻理所当然地得到了满分,拿到了巨大的熊玩偶。因为太大了,所以和伸子、未冬三个人拿着拍摄了纪念照片。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高兴了,千寻一直抱着那只玩偶,连店员所说的可以配送到家的话都没有听到。 (……) 绊看着千寻和姊姊的样子,感到自己的胸口有种针刺的感觉。 两人都展现出少年想象不到的样子。 千寻自是不必说,姊姊她——即便被称为<无名的七人>——她本来也不过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女。 仔细想来,这几个月里或许是姊姊人生中最为平稳的时间。 姊姊的步伐常常伴随着动荡。 ——孤儿院时代。 ——身为<无名的七人>埋头于研究里的中学时间。 ——勒达-117遭到恐怖分子袭击,九年中一直处于冷冻睡眠,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半年前。 ——两个月后的<俄刻阿诺斯>事件。 无论哪个都是一言难尽的事情。未冬的生命总是充斥着波澜万丈的时间,甚至影响了世界的平衡。 然而。 即便如此,未冬对于人生的经验却远远不如她的智慧。无论她创造了多么伟大的发明,让历史产生多么重大的动荡,土岐未冬都没有讴歌过她原本应该美好的人生。 「玩了这么多东西有些累了……肚子也饿了」 未冬在一栋房屋的露天阳台上弯下腰来。 这里有好几间快餐店栉比相邻,所以便随便选了一家喜欢的快餐店。 伸子的免费门票在这里也有效,只要在一定额度以下便可以肆意挥霍、全都免费。不用说,千寻听到这个立刻发出了喝彩。 「绊,你玩得开心吗?」 「嗯」 绊蠕 动脸部做出微笑的样子点了点头。 「我也从没见过姊姊……这么开心过」 「嗯,真的呢」 未冬缓缓阖上眼睛,今天恍若梦境。 「你还记得吗,我们两人曾经来过一次游乐园」 「……不记得了」 「是吗。那时的绊明明是那样开心。身高才刚刚到我的腰间,拿着气球到处乱跑」 嘻嘻,未冬回忆起那时的情景笑了起来。 「但是,我还记得……那时候真的很高兴哦」 未冬开口轻声说道。 看着她的侧脸,绊又想到。 这种机会至今为止也有过。 即便绊是“伤”之持有者,未冬也是被烙印局指定的重要人物,但是只要提出正式的申请,闲暇时间应该多少还是可以通融的。 但为何带她来游乐园这种事情除了这次都没有做过呢。 (我连这点都没有注意到吗……) 绊的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还谈何拯救。 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在身旁,土岐绊连这种事情都没有想到。 这与“伤”之持有者、心灵的缺陷毫无关系——单纯是作为人类的失格。 「——绊」 他被另一个声音喊道。 千寻拿着汉堡和两杯红茶。红茶飘散出热气。绊响起千寻之前曾经说过不太喜欢喝咖啡。 未冬和伸子似乎一起去买吃的,取而代之则是千寻已经买完回来了。 千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将绊的红茶放下后战战兢兢地开口道。 「那个……你果然还是生气了吗?」 「生什么气?」 「……因为我蛮不讲理地……带你过来……」 「没这回事」 绊摇头否定。嘴边浮起苦笑,他喝了口红茶掩饰过去。 「我反倒要感谢你」 「感谢?」 「因为我从没想过要带姊姊出来。没有你的话,或许到现在也想不到」 绊直率地将心中所想说出口。 「但是对你来说却没有那样做的必要。所以,十分抱歉」 接着。 「……真是的」 千寻叹了一口气。 「你老是这样子。干嘛要道歉啦」 「怎么,很奇怪吗?」 绊的眉宇间缠上疑惑。 千寻则为了打消他的疑惑喊道。 「啊啊不是的啦!」 砰地一声,千寻敲了下自己的胸口。 「所以说!反倒是我想对你说谢谢!」 「——?」 少年困惑起来。 至少,对他来说这是没有想到的回答。 千寻看到少年屏住呼吸,坐在椅子上弯下腰,害羞地继续说道。 「至今为止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对你道谢」 她的视线罗在桌子上,说着。 「亚克西亚那时、遇见空的时候,绊不是都赶来保护我和未冬了吗」 千寻还记得。 绊所战斗过的那两人。 被称为<夜叉>的“伤”之持有者——亚克西亚如同鬼神般将烙印局的战斗部队用割草的势头击倒。 拥有的“伤”之持有者——空,可以说是绊的同事,却占据了海上都市<俄刻阿诺斯>。 无论哪个都给人带来了无尽的恐惧却又悲伤得无以言表。 每当与他们刀剑相会,少年都会浑身是伤,拖着一具可以说是濒死的身体。他们之间的战斗就是这样可以称得上是奇迹的凄惨。 「……」 绊没有回话。 「但是想对你道谢的并不只有你来帮助我的事」 千寻单手提起红茶茶杯,缓缓而谈。 她并不渴求他会回答。 「因为我很开心」 忽然,千寻十分自然地将这句话说出口。 「……」 绊没能回应。 「我能和绊相遇真是太好了。也很高兴可以和未冬以及织部小姐相遇、交谈。虽然很不容易、很艰辛,但现在想起来却十分开心,所以我想对你道谢。这样会很奇怪吗?」 千寻询问。 绊果然还是没有回答。 「……」 「……」 沉默降临。 因为十分清楚绊的性格,所以千寻只是微笑着。 「嗯,就是这样。不好意思,说了点奇怪的话」 她一口咬住汉堡。虽然有些冷了,不过对千寻来说依旧美味。这应该也是次世代<烙印>系统所进行的「根据个人信息调整为最合适」的结果。 不对。 千寻思忖,应该是少年在这里的缘故吧。 就算对话无法成立,就算连点头也看不到。 然而她还是很开心、很快乐。 如果可能,她想把这份心情告诉少年——这样的话得该有多么幸福啊。 没错,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 「对了……我从一开始便直接道谢会比较好吗」 绊轻声说道。 「——!」 因为太过突然,千寻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为她无法想象绊竟然会这么直率地认可她。 「还是很奇怪吗?」 「没、没有的事!一点也不怪!完全不怪!」 千寻大吃一惊,拼命摇头。 她的胸中小鹿乱撞。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风吹久了,她的脸上烧得滚烫。全世界似乎都以她为半径被隔离了开来。 「——久等了~咦,怎么了?」 「绊,那个、接下来要去玩跳楼机吗——?」 未冬和伸子刚刚回来,看到这边的气氛,她们两人双双歪头不解。 「啊、啊——嗯!去吧!」 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千寻慌慌张张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此后的几个小时的时间,千寻都在一阵飘飘然的感觉中度过了。 走在路上就像踩在海绵上一样软绵绵的,不过在其他游乐设施之间赶路时却完全感觉不到疲惫。 反倒是开心得像个笨蛋。 无论是未冬还是伸子都满心欢喜地开怀大笑、又时而惊讶、时而拍手、时而尴尬地在游乐园里东奔西走。 不久,夕阳西下,天空也布上一层阴云。这个游乐园的游乐设施全都打开了各自的灯光。游乐园被装饰上了鲜艳的色彩,远远看上去就如同一个硕大的圣诞糕点。 「好棒啊……」 千寻坐在长椅上嘟哝起这句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台词。 绊的表情还是和平时一样未曾改变。一定是因为这点程度的运动早就习惯了吧。 「……」 千寻一看见他那沉默寡言的侧脸,心情便不知不觉变得奇怪起来。 不知不觉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未冬和伸子又跑去别的地方玩了,留下千寻和绊看行李。 ……说不定她们是故意的。 这样一想,千寻的胸中便扑通扑通地鸣叫起来。 即使做了深呼吸,她也没能平静下来。十分紧张,却和步枪射击决赛那时完全不同。 就在她拼命忍耐这份紧张时。 「……baa,baa,ck 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口中却不知不觉哼唱出童谣。 绊回过头。 「……这首歌」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一旦唱出声来,接下来的旋律便自然而然地流泻而出。 英格兰童谣。 鹅妈妈。 少女的声音通透、清澈地从游乐园扩散而开。 「——one for 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歌曲终了,千寻轻抚嘴唇。 「这是妈妈教给我的歌」 千寻害羞地低下头。 绊则是静静地点头。 「……我知道」 「……嗯」 绊默默看着千寻露出些微苦笑。 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是在九年前勒达-117坠落事故之后。 五个人将年幼的绊从事故现场救了出来——绊在以前便将这番话告诉了千寻。 ——一名是身为实习护士的女性。 她温柔地带着哭泣的绊离开了飞机。然而自己却被飞机的碎片打中身体,就这样卷入火焰死了。 ——一名是意大利料理的厨师。 他为饥肠辘辘的绊制作了最为可口的披萨。然而,由于事故伤及左肩的他抚摸了下绊的头后便失血而亡。 ——一名是年迈的剑术家。 老人教授了幸存的绊生存的方法。建造了死者的坟墓,教会他如何寻找水源、草药群生的地方,教会他如何生火、如何捕猎。然而,这名老人最后却为了保护绊被狼群咬死。 然后,千寻的双亲对想要寻死的绊唱了摇篮曲。 他们抱着冻僵的绊,在他睡觉期间不断温柔地唱着。 忽高、忽低。 忽近、忽远。 绊永远也忘不了那段歌声,永远也忘不了醒来时已经变得冰冷的两人。 正是由于他们的温柔才造成了绊的欠落『孤独』。 只要活着,这点小事便不成问题。无论是护士转交给他的治疗用品、厨师留下的食物,还是老人教会他的生存技巧,都对求生大有裨益。 可是,这些都无法治愈『孤独』。 如果从一开始便独身一人的话,或许便不会如此艰辛了。或许他会一边感受孤独一边死去。 然而,绊已经知道了人们的温柔。 大家尽管孤独,却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分享给他人的温柔。正因为他们实在是太过温柔了,所以绊在失去他们后,『孤独』膨胀了好几倍。正因为知晓了人们的温柔,一个人的时间才会延长几十倍。 因此。 绊缺失了——名为『孤独』的感情。 (……) 千寻知道这些。 千寻知道他并非冷酷无情,反而是因为温柔才欠缺了『孤独』。 所以才放不下他。 她无法默默看着如此温柔的人受伤。 (……不对,不是这样的) 她否定了自己。 说到底,这只不过是借口。 自己只是想看见喜欢的人的笑容而已。就算只有一次,也想看见他开心、快乐的侧脸。 自己是多么任性。 但是,这份任性该如何传达给他呢。 「……再怎么说,自己也太贪得无厌了」 千寻叹了口气。 这个休息日真的是太过美妙了。再乞求更多要求的话,一定会降下天罚的。 她仰望起阴云密布的天空。 然后,她发现了。 「啊……」 缓缓地。 缓缓地。 纯白的雪正朝着游乐园飘落。 铃儿响叮当响彻游乐园,如同在庆祝这个白色圣诞节。铃铛的声音重叠在这充满朝气的歌声之中,导演着轻柔降下的结晶。 「啊」 千寻捂住自己的脸。 眼泪这次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怎么了?」 「没事」 千寻撇开脸,隐藏起自己的表情。 「总觉得,胸口难以平静下来……」 她用手掌擦拭了一下眼角,强颜欢笑。 然而,她的脸颊十分僵硬,不能很好的笑出来。不知不觉中,眼泪又从指缝间滴了出来。 「怎么了?」 「啊、啊哈哈,对、对不起。怎么、怎、怎么办、眼泪、止、不住」 少女哽咽起来。 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偶然。 然而,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抑制不住的感情以自己没有想到的形式爆发出来。 「对、对不起。别、别看」 千寻垂下脸。 为什么呢,她想。 明明已经结束了。明明已经十分足够了。 好害羞,脸上就要喷出火来,难堪得无地自容。她真切地希望就这样消失掉算了。 忽然——一句从没想到的话在耳边响起。 「想哭的话,哭出来就好了」 是绊的声音。 「咦?」 「可以不用强撑、不用忍耐。根本没有必要那么做」 听到他这句话。 千寻慢慢停止了呜咽。 如同磕了魔法灵药一般,胸中的躁动退却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温暖的感觉寄宿在胸中。这确实是千寻至今仍记得的温暖。 「……难受的时候……就要好好将难受……说出口吗?」 千寻依然捂住自己半张脸,淘气地吐舌。 绊陷入了沉默。 这是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九年前。 充满雨水的六月。 自勒达-117飞机失事后一周的某个公园里。 绊去转交被那对夫妇所拜托的玻璃风铃。 在那儿,他和千寻相遇了。 失去双亲的少女没有哭泣,忍耐着自己的情感。她坐在锈迹斑斑的秋千上,唱着那首鹅妈妈的歌谣。 那个样子,现在想来就像是一只坏掉的人偶。 就和不久前的自己一样。 所以。 「心里明明很难受……沉默不语的话可不行」 自己说出了这番话。 「因为姐姐你也有<烙印>……难受的时候不好好说自己难受的话……会变成”伤”的」 「……」 沉默不语的绊的脸颊,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 千寻窥视着他。 虽然眼眶还很红,但是眼泪已经止住了。 「谢谢你,绊!」 「……」 她那张绽开的笑容烙印在少年的视网膜上。 「我去买点热的饮料。奥森就交给你啦」 奥森貌似是这只熊偶的名字。这只在射击游戏中轻易取胜得到的熊正仰靠在绊的身旁。 少女脚步轻盈地朝飘落的雪花逐渐远去。 「千寻」 在她消失之前,绊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 少女似乎吓了一跳,站在了原地。 「咦!什、什么?」 「不……」 少年语塞。 在稍微思考了一下 后,笨拙地说道。 「我也是……今天谢谢你」 然而这就足矣。 「嗯!」 千寻又一次露出笑容。 真的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马上就回来,要等我哦!」 这之后,绊会想。 为什么这时没有察觉呢。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在后悔。 3 经过喷水广场再稍微走几步便有一台自动贩卖机。 伸子登陆上的免费门票在这儿也能发挥它的效力。可以任意选择自己想喝的饮料。 千寻正打算和平时一样按下两杯奶茶时,手指停了下来。 (话说回来……绊喜欢喝什么啊?) 食物姑且不论,她连绊喜欢喝的东西都不知道。 虽然今天吃了汉堡和薯条,但是那些东西对于绊来说应该也算美味吧。 千寻越想越多。 高亢的心情难以平复,千寻的胸口和内心乱作一团。 (……好开心啊) 她轻轻按住胸口。 绊应该也知道的吧。 他那时说的话。『千寻』——这样喊直接喊名字还是第一次。 大概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或许是情急之时想不出更加合适的叫法了吧。或许是因为喊『喂』太没礼貌了。或许是因为比『绯原』和『兰卡斯特』喊出来要块,所以随意挑了个最方便的叫法。 即便如此,她仍旧十分高兴、 如同受到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一般,那是比任何东西都珍贵的圣诞礼物。 「——好了,回去吧」 结果还是买了两杯红茶,千寻转过身。 就在这时。 一阵务必悲伤的旋律在广场上回响。 「咦?」 小提琴。 优美华丽的音色犹如冬日里的风暴响彻整个广场。 对千寻来说,这听起来便如耳熟能详的宗教音乐。 只不过,这里并不神圣。 这种忧郁而残酷的旋律反倒是让人联想到死亡。 曲风不吉且傲慢,让听者的心脏紧揪。 「……怎、么?」 千寻的视线漫无目的地寻找着。 然后在广场的角落上——靠近雕像的地方停下。 有个人影蹲伏在台座上,他手上的小提琴正发出刚刚听到的曲声。 「这首音乐……是什么?」 千寻不经意间问了过去。她的声音颤抖着。 vestale」 那个人用嘶哑的嗓音回答。 「十八世纪,一名叫做萨列里的音乐家所留下的处女作。不过是我首先将它改编成小提琴曲的」 那是名在雪中穿了一件破布衣服的老人。 看不见脸。 帽子遮挡了老人的视线。即便如此千寻还是通过他的声音、窥见的喉管上褶皱的肌肤判断出他是名老人。 他的左肩上架着一只与他那副模样完全不符的华丽小提琴。手上正拉着的琴弓犹如恶魔之爪般散发出暗淡的光芒。 (咦……) 千寻屏住呼吸。 不知道理由。 然而,她的膝盖自然而然地颤抖起来。 比起精神,身体对他的身影更先感受到恐惧。 「你……是谁?」 「还没有回想起来吗」 人影慢慢抬起他的脸庞。 破布上的积雪掉落,将老人的肌肤裸露在外。 不认识的面容。千寻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至少她可以肯定从懂事以来从没有见过这人。 然而。 无论如何都止不住膝盖的颤抖。 「啊……」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行。 脑中敲响了警钟。 这人——很危险,是绝对不能靠近的死神。 「啊……」 逃不了。 鞋底如同粘在了地上一样。 身体僵在原地,根本不听千寻使唤。血管渗入看不见的毒素,神经受到难以置信的指示而乱作一团,脑海则被漂成一片空白。 「啊……」 要消失了。 要被抹消了。 绯原·千寻·兰卡斯特——这一存在要被人从根本上否定了。 老人仅仅坐在那里。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语,仅仅坐在那里,少女便摇摇欲坠。 只需要一句话。 老人再一次说道。 「回想起来了吗?」 千寻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动起来、回应道。 「<萨列……里>……」 (——!) 冲击游走全身。 自己刚刚说出口的名字并非创作那首曲子的音乐家,而是这个老人的代号。 老人的嘴角歪起。 无数皱纹聚集在那儿,比起笑容,看上去更像是下半边脸生出了地狱。 接着,从那儿发出的声音或许正是地狱的嗫嚅。 「没错,就是从前人音乐家那儿借来的名字。我也叫做——<萨列里>」 啪铛。 红茶从千寻的手心掉落,和雪一起染上地面。 她胸口的海豚坠饰空虚地反射着彩灯灯光。 『第三章 <萨列里>』 魂成学的创造者——<无名的七人>之一。 现实身份不明。 ——嗤笑狐【阴险、没表情,老头儿。没什么才华。唉唉,一个好点的称赞都给不了啊。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1 绊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仔细审视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适才千寻会让自己呼吸一窒呢。 自己原本是为了担当未冬的护卫才来的,却为什么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谢谢」呢。为了找到这么做的原因,绊无数次追问自己。 然后。 「……」 他发出一声小小的叹息。 胸口果然很疼。 违和感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就像是无法填补的空白一样。只要不将那里填补上去,自己就不能被称为人类,也不可能就这样让自己在人世间生活。 (——可是,即便如此,稍微这样也没关系吧) 绊自问。 “伤”之持有者的欠落。 这点无法填补。 可是,即便无法填补,应该也能欺骗自己活下去吧。 即便不是人类,也能欺骗自己是人类吧。 嗯……我是知道的。 ——这种事情,若是普通人当然会这么做。 无论是谁,既不会对自己完全肯定,也不会对自己完全否定。掌握其中的平衡过下去,这就是人类这种生物——退一步来说,这就是社会的构造。 然而,这么简单的问题对于“伤”之持有者而言却是难上加难。 因为欠落,他们不知道个中限度。有人因为怒火而摧毁了若干个烙印局的支部,有人因为不知恐惧而拿游览海上实验都市的三万人的性命当儿戏。 土岐绊也不例外。 因为不知『孤独』,少年无法在烙印局的外面生活。 虽然这意味他面临自我毁灭,但他的本质与刚刚的那些“伤”之持有者没有区别。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控。平时狩猎其他“伤”之持有者和恐怖分子的自己,不知何时便会站在被狩猎的一方。 不对。 只要绊不愿意,便不会被轻易捉住。他已经做好了沉沦于世界中,踏遍黑暗中每个角落的准备。 因为绊就是有这样的『力量』。 可以从物体中窃取持有者的记忆和技术。再加上他那把跨越了数百场战役的古刀,和泉守兼定。若是他想以暗杀者的身份挥舞这把刀,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绊杀不了的人。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不知道。 她即便知道土岐绊的『力量』,却不知道土岐绊是身负如此缺陷之人。 「……」 所以自己—— 「……绊」 因为被喊了名字,绊抬起了脸。 「姊姊」 他似乎早就知道未冬已经回来了,只是没有在意她发出的声音。 少女掸落他双肩的积雪,向下看着他。 「伸子小姐正在帮我们做纪念章。千寻小姐去哪儿了?」 「买饮料去了」 「是吗」 未冬点了点头,露出有些复杂的表情后——微笑道。 「……太好了」 「你指什么?」 「我其实不太确定你是不是高兴」 未冬闭上眼睛如此说道。 「我很高兴很和绊重逢。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从那一天遇到恐怖袭击已经过了九年,能够和你重逢时,你已经长这么大了。而且还保护着我和千寻小姐。这种难以想象的幸福,真的像在做梦一样——可是,我有一个疑惑。和我重逢后,绊真的感到高兴吗」 「……」 绊沉默起来。 姊姊的话语揭露了真相。 半年前,少年保护姊姊并不是因为开心或是悲伤。 绝非是单纯的姐弟之情,而是想要和名为亚克西亚的“伤”之持有者战斗,想要和曾经的同事空做个了断。 只是。 若是和姊姊,或许可以一起生活。 或许可以和姊姊一起——不用考虑自己是缺陷品的事情和她一起生活。 即便如此,这对土岐绊来说也是一个颇具意义的事情。 「绊,你就算回到房间也没睡在床上吧?不对,是你睡不着吧?」 「……」 这也是真的。 绊无法熟睡。 身体太习惯经历死亡的紧张,以至于拒绝陷入安眠。绊无法进入一定深度的睡眠。不止是精神难以平静,就连身体也是一样。 「……只不过啊,你可曾注意到吗?」 「?」 姊姊朝蹙眉的绊告诫道。 「你只有在和千寻小姐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露出相当困扰的表情哦」 少年咽下一口气。如此指摘的少女笑得十分诡异。她一只手捂住肚子,一张笑脸散发出十分罕见的愉快。 随后。 「所以……我很高兴。虽然也有些不甘心,不过我可是很高兴的。绊」 未冬抓住在修女服上摇摆的十字架,轻挑眼梢。 雪花缓缓飘落。 「……」 绊没能立刻做出回答。 这番议论毫无疑问是姊姊胜出。 因为自己没有入睡。因为自己露出了困扰的表情。也因为姊姊原本并不会说出这些话来。虽然她的这些话都是自己领悟到了重点,可是却难以反驳。 他原本并不想让姊姊失望。 可是,只要误会解开,之后就不会留下祸根。虽然很遗憾,但是自己并没有她所想象得那么有人情味。 「……我……」 绊刚开口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绊?」 在未冬询问之前,少年已经将手放上了内藏在手套里的触摸板。 未冬立刻便明白了是什么东西。 无线电。 自从之前的某个事件开始,千寻就一直戴着内置有无线电的海豚坠饰。刚刚的反应明显是感觉到持有者有异常反应——比如说产生攸关性命的心跳变化时——才会给绊发送的危险信号。 身体比所有的思考都要迅速地做出了行动。 「绊……!?」 绊的双脚蹬向了冰冷的地面。 比未冬呼唤的声音还要快。 2 老人身处积雪密闭的广场。 摩天轮依旧灯火通明,庆祝平安夜的圣诞歌曲仍然回响在游乐园中。人们的欢呼、嬉笑声混杂于其中,让游乐园的广场变成了一个特殊的音乐厅。 就在这附近,千寻就在这里。 「千寻……!」 他安心地呼喊起来——然而,绊却立即发现了异常。 低头俯看地面的红发少女竟然没有发觉少年的到来,只是茫然地双眼圆睁。 打翻在地的红茶还飘散着一丝热气,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过了大约一分钟。 绊懂了。 从感觉到千寻发生异变到现在应该还没有长时间。 那里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足以让这名少女茫然自失的事情。 「……也并没有做什么」 夜色中浮现出老人的声音。 绊回身看见一位从没见过的老人站在那儿。消瘦的身影就在他的眼前,他们之间只有咫尺之遥的距离。 绊情不自禁地向后一跳。 如此之近 的距离,绊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不可能。 即便是空在绊的身旁隐藏起来,也不可能接近十米以内。在现代的战场挥刀,必须要更加迅速地察觉到对方。若是可以先手,那也就等于他已经死了—— 「我做了什么呢……」 明显能感觉到年龄的沙哑声音于广场上响起。 若是真的有恶魔这种东西,它的声音或许就是这样。 消瘦的身体上裹缠着破布,左手拿着拐杖,右手握住小提琴,他浑身上下都显得十分虚无空虚。 他的气息微弱,甚至让人感觉不到和他站在同一个地方。 不对,是毫无生气。 比起这名老人,木乃伊或许都要鲜活许多。 「你……」 绊咬碎自己的动摇,站在了老人与千寻之间。 然后,他再一次察觉到了异常。 (……人……不见了……!?) 游乐园的广场上迎来了平安夜,出现了一年之中空前的盛况,然而这里却没有一个人。明明可以听到远处的声音,在可视范围内却没有一个人影。 「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把戏」 老人似乎读懂了绊的疑惑,说道。 「这单纯只是次时代<烙印>系统的应用。除此以外不用我说,你也应该可以理解了吧」 「……!」 正因为明白,绊才感到不寒而栗。 在烙印局中也有老人所说的应用。 目前的<烙印>系统能够查阅、管理每个人的嗜好、思考、视觉和嗅觉数据。若是可以灵活运用这些数据,不用说意志,就连诱导他人也不是难事。 然而,这始终是针对每个人自身的问题。 若是有十个人聚集,那么便要知晓十种喜好。固定某个人的映像就会让别人产生唾弃的心理——就连这种一瞬间产生并忘记的想法也会改变。若是聚集在游乐园里的人有一万人,那么他要引导的人就要针对那一万种嗜好和思考的组合来进行,更何况这个广场远不止这么多人。 ……比起神技,更像是恶魔的诡计。 再加上,<烙印>系统只能通过烙印局独有的<克洛诺斯>级电脑才能控制。若是老人所说为真,那么他只有黑入了烙印局的系统,通过烙印局来使用<烙印>系统。 「……难道说,你」 面对这不同寻常的事情,少年焦躁地贸然行事起来。 他从外套内侧取出了藏于其中的刀。 毫无疑问,这是和泉守兼定。 它可以说是绊的守护之刀、独一无二的大罪之物。 少年保护着蹲坐在地的千寻,老人则对他嗤之以鼻。 「我是<萨列里>。那儿的是你姐姐<白雪>的友人——不对不对,这种场合下,应该说是原同辈吧」 毫无疑问。 绊知道这个名字。 「<萨列……里>……」 与此同时,绊的背后传来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土岐未冬——<无名的七人>之一——<白雪>正站在漫天的飞雪之中。 * 老人的笑容正如死尸一般。 毫无生气,看上去犹如人形蜡像。要说是消瘦的老人人偶,也会给人一种难以置信的阴森感。 搞不懂。 为何<无名的七人>会在这? 为什么不是和未冬,而是和普通人的千寻在一起? (……) 绊终止混乱的思考。 一旦陷入迷茫便无法战斗。即便是选择愚蠢的选项,也比不做选择强上百倍。 「回答我」 ……绊强硬地提出一个问题。 「你是敌人吗」 宛如钢铁般的声音临危不乱。 老人微微翘起一只眉毛。 「——原来如此。比起我的动机、比起事情的过程,你更在意结果吗。你真的是名战士啊,土岐绊」 「回答我」 他说着弯下膝盖,准备好以移动重心为主的古流独特步法。 他已经做好了将老人抹杀的准备。 由于充当未冬的护卫,他已经在烙印局内完成了第一阶段限定解除。 「对于你提问的答案,我还没想好——你和<白雪>对于绯原·千寻·兰斯卡特这个人,到底会采取怎样的措施,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了」 老人又说出了千寻的名字。 他认识未冬和绊还能理解,可是为什么会知道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的名字。 「你要是想把她当成我和未冬的人质,估计看不到你期待的结果」 听到绊的话,老人苦笑起来。 接着,老人越过他的肩膀发出声音。 「好久不见了,<白雪>」 「九年没见了吧,<萨列里>」 未冬也已经取回了冷静。 这就是身为<无名的七人>——<白雪>的她吗,就连语气也变了。 由温和变为冷酷。 由慈爱变为敌意。 「唉,发生了很多事情啊」 对此,老人笑了起来,感觉就和曾经的同辈谈话一般。 「因为在你睡觉的时候,我也在不断活动,每天都在继续,一分一秒都没有停下」 「在我们发表的同时,所有的魂成学研究应该都已经停止了」 魂成学。 那是<无名的七人>倾尽全力创造出的新世纪学术体系。渗透生物学、物理学、社会学、宗教学、医学、哲学、艺术——这些所有学科的最根本学术。 一次为开端的两人,在九年后的今天正在平安夜的广场之上对峙着。 「你对千寻……做了什么」 未冬抱住蹲坐在地的千寻,询问道。 「我说过了吧,那时的延续。无论是你、我、、<素雅紫阳花>、<二代目>、<嗤笑狐>,还是他——我只是让大家都在追求的继续在现在继续下去」 「<萨列里>,这根本不是答案」 未冬仍旧抱住千寻反驳了他。 老人——<萨列里>勾起嘴角。 「我说不出答案。我只是继续下去而已,说出答案的是其他六个人。 一直不都是这样的吗?首先是,然后是你和<二代目>寻找理论,<素雅紫阳花>调解关系,<嗤笑狐>吹毛求疵,然后他一个人控制所有事情。其中,我只有继续我的愚钝罢了。没有才能的我混入你们这群天才之中,充其量也只能做出这点贡献了吧」 <萨列里>敲了敲左手的拐杖。 既非自卑,也非陶醉。而是科学家阅读理所当然的实验结果时的口吻。 「你还记得吗。<无名的七人>之中,我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在外面进行实验的人。若是有必要的实验我就会去准备,然后将资料全部交给大家。比如说,<烙印>初期时引发的拒绝反应。那是灵魂的波形在这个次元中表现出的副作用。那被称为“伤”之持有者的预料之外的现象。哦,错了,<白雪>的领域只需要确立理论,所以不会去寻求细节上的数据。哎呀哎呀,这个也是<无名的七人>的通病。正因为是不会有试用错误的天才,所以大家都不关心实验的数据。 这也就意味着,恶魔只有我一个人」 「<萨列里>!」 未冬的面容变得苍白。 老人没有说出被害者的数目和内容。然而,只需如此便足以向未冬传达这令人厌恶的事实。 “伤”之持有者——她早就知道弟 弟是<烙印>的被害者。 「不对,还有一个人。只有<素雅紫阳花>一直在寻找实验数据的提供者。也就是说,只有她是留有现实感的少数人才之一」 (……人才吗) 绊咬紧牙关。 他不懂老人在说什么。 魂成学的历史和“伤”之持有者产生的原因和他无关。 他只知道,这种事情会对千寻产生危害,还有会让未冬感到悲伤—— 「原本打算再等会儿的,不过烙印局的动作比我想象中要快啊。虽然顺序有先后,不过程序大体上并没有变化。原来的时间轴在这个世界会造成怎样的影响,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有四次元的存在、十次元的存在,那么当然也会有超越二十六次元的存在。这些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真是难以想象啊」 老人已经不再在和未冬说话了。 他向着夜空发出了高昂的声音,仿佛在歌咏真理一样。然而,他本人毫无生气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 绊打横刀鞘。 已经够了。 他是不能放置不管的人。且不论他人的性命,他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不放在眼里,做任何事都绝无悔意。 绊判断,现在已经度过了问答的阶段。 「——制御回路停止。开始」 黑色的手套上滴下数条血光。 与此同时,成百套剑术原理在绊的脑海中扩散,堆积在成千上万死尸之上的杀人之罪窜上心头。 绊自下段放出居合斩。 换做常人,根本意识不到绊已经消失了。他的一击是深入生物视野结构上的缺陷,无法看见的魔爪。 刀刃割开雪花斜线斩下。 ——这一击。 <萨列里>用拐杖挡下了。 速度宛如迅雷。 孰慢孰快根本分辨不出,只看到刀刃和拐杖不断碰撞,响起美妙的金属声。 「——!?」 绊双目圆睁。 少年没有手下留情。 虽然为了活捉他而没有使出全力,但是这力道就算是久经锻炼的特种部队队员也会被一击击晕。更不用说还被挡了下来,就连绊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土岐绊」 老人抽空转起拐杖侧头询问。 「你的剑术毫无疑问是集过去剑士之大成,是顶尖的。可是——这也不能和无法攻下相提并论。是这样吧?」 「你在说什么?」 听到绊的疑问,老人静静地苦笑起来。 然后,如此嗫嚅道。 「真是麻烦啊。亚克西亚没和你说过吗?」 「………………什么」 这个名字让绊浑身的血管都凝固起来。 「——还记得守破离吗?指代修行阶段的词汇。我记得在烙印局的屋顶上,他是这么对你说的」 半年前的再现。 和绊对峙的“伤”之持有者在烙印局的停机坪上说过。 那是土岐绊唯一一次败北的记忆。 「首先要遵守师傅教诲的『守』,再来是尝试突破的『破』,最后则是离开师傅钻研自身学术的『离』。我为了自己的目的,完全掌握了自己的“伤”之持有者“伤”。你只不过是借鉴。根本没有为谁而战的意志——没错,我记得应该说过这些」 声音虽然不同,但语句丝毫不差,正是那名“伤”之持有者的话。 难以忘记。 不会忘记。 「我认为嗣人君和空应该也说过类似的话吧?特别是空,她应该还热情地邀请过你——说实话,我曾经觉得你跟着他们的可能性是对半开的」 「……」 听到这些名字,绊已经不再惊讶了。 他们是四个月前挟持海上实验都市<俄刻阿诺斯>的“伤”之持有者恐怖分子。 他们两人抢夺了可以介入<烙印>的程序,想要血洗<俄刻阿诺斯>。 绊知道未冬正僵立在背后。 「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 老人继续朝绊提问。 他的目光看向了茫然自失的千寻。她被未冬抱在怀里,眼神迷离。 「你认为绯原·千寻·兰斯卡特会那么巧正好撞上“伤”之持有者吗?」 少年屏住了呼吸——盯着老人。就连流出的温热鲜血流过手腕,他也完全浑然不觉。 就拿亚克西亚袭击烙印局关东支部时来说。 ——明明没有联系她,千寻却赶到了浑身是伤的绊身边。对于只去过一次到烙印局没有丝毫迷惘。 在比如在<俄刻阿诺斯>中和空初次见面时。 ——千寻为何会将空和绊认错。这两个身形样貌天差地别,为什么会认错。 若是有谁在其中筹划什么呢? 若不是偶然,而是建立在<卡珊德拉>预言之上的必然呢? 「和他们的战斗给你灌输了什么?产生了什么反应?欠缺的东西和欠缺的东西相交换,最后得到了什么?性命和灵魂交换,到底又能得到什么?」 恶魔的问题在绊的脑海中摇晃。 他犹如内脏被突然揪住一般吐出一口气。 绊甩开这些诅咒般的言论,定睛看向嗤笑着的老人。 「你……」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呼吸也随之改变。 身体取代了几乎要断开的意识,早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由于杀人的压力,肌肉高高隆起。 少年的手指紧握刀柄,已经到了难以抑制的程度。 白色的气息飘散。 「……是你……」 「绊——!」 未冬的声音也传不到他的耳中。 绊可以感觉到雪花在肌肤上融化。灼热的冲动在体内熊熊燃烧。 「……是你……一开始……!」 绊爆发了。 他毫不掩饰地释放出自己的杀意——如同饥饿的枪弹,成为灼热的暴力化身。 3 ——砍吧、砍吧、砍吧。 就在绊奔出的瞬间,疼痛从剑传向手套。 饥饿在鸣叫。 渴望在呼喊。 绊怒吼而出,他的脑海中一瞬间涂满了赤红的欲望痛楚。 ——不要……不要……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这或许是被斩之人的哀嚎。 隐藏于其中,乞求原谅的声音。 绊知道。 这些充满痛苦的声音,正是使用这把刀——和泉守兼定所斩之人被唤做『灵魂』的东西所留下的记录。 一如既往地缠绕着武术家们的想法。 (……!) 错觉重复出现。 喉咙被割开,手臂被撕下,肺部被贯穿,眼球被剜下,头盖骨被斩裂,脑浆喷洒而出,脊椎被打断,心脏被挖掉…… 绊在刹那间体验了几十次死亡。 鏖战千年的战死记录侵蚀了绊短短十六年的记忆。血腥味、肉的触感、斩断骨头的手感充斥了整个世界。这是从物体上利用窥探记录所无法避免的现象。 然而。 现在他要将这些全部否决。 (——听我号令!) 这声吼叫碾碎了一切声音。 饥饿、懊悔、怨念、死亡全都被愤怒压下。 作为替代,绊入手了巨量的战斗情报。重复了成千上万次生死 轮回,于其中得到杀人的罪业。 只需要这样。 终止他人生命活动的方法极具效率、十分迅速。 他将一切杂音排除,闭上双眼。 不久——就连那温柔的声音也渐渐听不到了。 ——不好意思啊,留下你一个人。 勒达-117空难。 保护年幼的自己而死去的老剑士的声音。 他从狼群之中保护了年幼的绊后留下了温柔却伤感的遗言。 (现在……) 就连这个也。 绊嚎哭着丢开了它。 (现在……听我号令!) 大雪纷飞。 双方的距离不到五米。 若是绊的『缩地』,一步便可跨过。他在0.1秒的时间内移动重心、调整姿态,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威力瞬间冲出。 与之相对,老人只是轻轻将拐杖敲响地面。 微微转动着,在转到一半的时候可以看到其中冰冷的刀刃。 细剑。 被如此称呼的突刺专用的西洋剑。早先之所以能够防住绊的一刀,也是因为那个包覆细剑的金属剑鞘。 「那么,就让我来给你上一课吧」 <萨列里>的手臂转动。 只不过,绊转动全身打出这一击,而<萨列里>只是转动了手臂 如同微风抵御狂风暴雨一般。 「……燕飞」 因此绊毫无迟疑。 眼中映出的光之轨迹。 考虑姿势、惯性、相对距离后斩击方式有七十二种。 虽然看上去与同一条轨迹无异,但却各不相同。即便只有一根手指、手肘的角度有意思不同,刀刃也会改变样貌。绊所看见的轨迹是难以招架的秘剑。 绊只需要选择便行。 选择杀死对方最有效率、最为速度的轨迹。 正如这招颇为雅致的名字,刀刃逆流而上如同燕子般从右腹拉上。 其名曰,燕飞。 锵。 清脆的声响响彻平安夜。 绊的刀——和泉守兼定正朝着老人的脖颈划出弧线时,被他的细剑轻而易举地卸下了这一招。 「——!?」 手感虚无,即便已是第二次,绊仍然惊愕无比。 然而,现在不能停下动作。 由于一定程度上已经判断出对手的实力,所以在终止他的呼吸之前都没有理由停下。 「——紫藤流剑术,虎跑」 在他喃喃低语的同时。 绊身体前屈踏出一步。 剑尖断雪,刀光如雷。 以『斩铁』为原理挥劈而下的刀可以轻松切开复合装甲。更何况老人手上拿着还是细剑,毫无疑问只会变成相同的下场。 <萨列里>若是没了刀。 老人的剑伴随着螺旋运动接二连三地挡下绊的连续斩击。 两人的双脚踢开积雪。 没有一丝迟疑,两人迸发出火花。 那节奏仿佛在演奏优雅的音乐一般。 时而迅速,时而缓慢,明明没有事先没有说好,他们的脚步却渐渐一致起来。 从上段到下段,老人只用最小限度的动作就避开了绊气势汹汹的攻击。 「——!」 绊咋舌后跳。 拉开距离。 风雪翻滚着,广场上出现一个三角形的轨迹。他的步法如同滑雪一般延展身体,随后起新技能。 瞬间。 右手迸出断裂的痛楚。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绊——!」 自己曲下单腿后才听见了未冬的悲鸣。 视野的每个角落都渐渐变暗。太过强烈的痛苦让一部分神经处于宕机状态。 绊颓然地以刀作为拐杖拄起。 「啧……」 绊的牙齿被他咬得吱呀作响。 右手异常地颤抖着。 微弱的血光正在手套黑色的表面流淌。 然而,最为致命的确实更加根本的部分。 连续强行让绊这一存在发出了悲鸣。 “伤”的开放一旦超过界限就会侵蚀身体。烙印局内有种说法,表面现象会伴随原因不明的痛苦和异常高昂的冲动,最糟的情况——是会变成废人。 (可是……我还……不能在这种) 他不禁想到。 这半年中,绊所经历的激战都比不上这次。 与亚克西亚战斗时、与空争夺<俄刻阿诺斯>时都没有陷入过考虑后遗症的状况。到头来,绊不断勉强自己,不断辛劳后最终把自己逼入了露出破绽也毫不奇怪的状态。 这笔账总要自己付清。 然而,比起这些——现在。 「你怎么了?」 <萨列里>盯着绊。 看到他那狡猾如鹫的目光,绊想到了另一种假说。 他调整气息,询问道。 「你……一直在等待今晚吗?」 「谁知道呢」 绊抬起昏暗的目光看着嗤笑的老人。 这就足够了。 这个男的一直把与绊有关的事情看在眼中。 漫长的时间中,他一直都在观察绊依赖的事件。 更何况他还是比烙印局还要熟知魂成学的<无名的七人>之一。 关于绊“伤”的界限就算知道得比烙印局还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样一来,老人看准绊的『魂』到极限的时候悠然现身也就不矛盾了。 因此——现在才。 「我只是继续了下去而已」 老人说了和刚才一样的话。 他的眼睛是科学家的眼睛。 就现在来说,则是无情观察绊的状态的眼睛。 把“伤”之持有者看做小白鼠——在烙印局中随处可见的眼睛。 「……」 绊强压痛苦。 这也是习惯了的举动。 只要将自己和自己的身体切离便行。 使用着这具身体的不过是虚假的自己,从远处注视着自己的才是真正的自己。即便无法抑制痛楚,这样也会好过得多。反正“伤”之持有者的身体——甚至是灵魂——都不过是个道具。 「……这样的话,已经可以结束了吧?」 绊卯足全力。 身体重新动了起来。 或许只能勉强砍上一刀。 就算是堵上性命也不可能砍出第二刀来。 从刀身再度开启,抽出成百条战术模拟。计算对手的动作和防御的模拟,在此之上再搜索更多的攻击模拟。 绊感觉巨量的信息几乎要塞爆自己的大脑。 无所谓。 没错。 这具身体不过是为了取胜的手段。战斗不过是重现胜利的舞台,只是证实千年间经验的模拟。 「绊……」 绊有听到了未冬的声音。 他看了未冬一眼,又立刻将目光收了回来。 「——紫藤流剑术,蝴蝶」 他的低语就像是一道信号。 两人忽然间全都动了起来。 绊斜线奔跑起来,犹如野兽般的速度穿过广场。蝴蝶应该不是剑招,而是步法的名字。 火花再次迸散。 全身都在悲鸣,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拼命使出剑招。 锵——咚——叮! 声音不断传出。 摩天轮的彩灯下,两人的影子席卷出一阵风暴。 两人的身影不知不觉移动至了广场的中心。他们犹如风车般转动着,又在某一点打破均衡。 (就是这里!) 绊跳向侧面。 <萨列里>的细剑当然也追逐着少年刺向他的侧腹。 就在这时。 「!」 老人的表情扭曲了。 他发现广场的喷泉忽然出现在自己和绊之间。 水花在夜色中散落,让<萨列里>的视线一瞬间模糊起来。一流战士之间的战斗时,这一瞬间最为致命。 雪花飞舞。 「同式——波返」 和泉守兼定融入喷泉的水花之中,切开了五彩缤纷的平安夜。 * 未冬都看见了。 眼睛眨都没眨地看见了绊被血染红的样子。 即便对手是传说中的<萨列里>,这点也不会改变。 他是在<无名的七人>中与未冬接触最少的人。身为朋友也算是令人印象深刻。可是,眼下根本不是犹豫的时候。 (……可是) 难以言喻的恶寒袭上心头。 这是完全无法无视的预感。这是少女作为<无名的七人>的直觉。 绊滑入喷泉的另一侧。 那个充满了水花的地方,绊的右手抬起日本刀犹如流星般斩落。 这个瞬间,未冬看到了。 老人的表情里寄宿着难以想象的东西。 细剑的动作与至今为止都不相同。 「绊——!」 * 这里是建于市内的老旧武士住宅。 灯笼摆放在这座庭院的各个角落,散发出朦胧的光线。庭院的一角有个凉亭和小茶室,一位身材娇小的女性身影映在了纸拉门上。 女性身穿和服,紧闭双眼。 在周遭的花朵中,她没有睁开过一次眼睛,看来是个盲眼少女。 然而,她在鲜活的花海中没有一丝不和谐的成分,简直就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光景。 她的名字叫做织部纱代。 烙印局称之为<卡珊德拉>的“伤”之持有者。这名少女曾经和绊与空一起组过小队。 她的身体忽然僵硬起来。 右手滴下的鲜血在花瓣上散开。 鲜血从<烙印>流下。这是“伤”的开放现象。 她的“伤”被称为<死亡预言>。 于是,<卡珊德拉>铁青着脸叫喊起来。 「绊君——!」 4 灼热、却又冰冷的东西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原本充满矛盾的两种感觉充斥了少年的体内。 不一会儿,血液从肺部流向气管,绊才知道那是什么。 细剑。 剑刃从右胸直接刺穿到背后。 「——绊!」 未冬在悲鸣。 膝盖的力气消失了。 剑刃在体内搅动,撕开血肉,摩擦着骨头——这份剧痛。 「噫呀呀呀呀呀」 嗤笑从头顶发出。 「时机把握得不错啊。哎呀、哎呀,那一击确实要比<萨列里>要高明得多。那个家伙,竟然这么简单就跑掉交给我来处理」 「啊啊……嘎……」 老人挖动绊的胸口嗤笑着。 地面的继续被涌出的大量鲜血染红。 即便不考虑绊的体型,这也是足以致命的出血。 岂止是内脏,毫无疑问是有哪条大动脉被割破了。 「……」 即便如此,绊仍旧看着自己的刀尖。 小小的剑身反射出光线。 parrying dagger。 老人的右手握着西洋剑术中防御专用的小剑。绊聚集全身力道的一刀便是被这把剑所当下的。 然而。 这还不是最让绊吃惊的事情。 「你、你……是……谁……」 绊咯着血询问道。 「哦哦,招呼打得有些迟了」 老人的手转了一圈。 从parryingdagger转到绊的刀外,充满滑稽的行了一礼。 「你们还记得<嗤笑狐>吗。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嗤笑。 嗤笑。嗤笑。嗤笑。 近似刚刚的老人,却又不是刚刚老人那般的低劣笑声。毫无生气明明老人最大的特征,而他现在却神采奕奕。 绊理解了。 ——双重人格。 而且还不是单纯的两个人格。 而是<无名的七人>中两人都在一个身体里,这简直就是个最糟的奇迹。 「<白雪>也有九年零六个月七小时二十四秒没见了。不对不对,现实中还是初次见面。嗯,长得这么一幅水灵动人的样子,真是让人开心。和我论文占卜的结果完全一样。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我还真适合去占卜啊!」 光是听着他的笑声就让人心生厌恶。 他按住绊,不让他挣扎。 「你还真是强啊」 老人低语道。 「唉,你的战斗资料那么多,也是理所当然啦。从古到今,人们使用的不过是双手双脚罢了。那么,只要掌握其中的规律,就可以打倒大部分对手」 细剑还在挖着胸口。 空气从受伤的肺部漏出,也让绊发出了哮喘般的声音。 这个声音比疼痛还要让绊知道自己的伤口有多么严重。 「所以……又怎样」 绊声音沙哑地询问。 「你的强大就只是这样而已」 <嗤笑狐>奸笑着提起嘴角。 「守破离对你来说毫无意义,反正你的身体里都是借来的东西。毕竟有大量的选择项,只要选一个低风险高回报的战术就行了。这种东西和格斗游戏里最高难度的电脑角色有什么不同吗?攻略难度只不过变大了一点——唉,所以说现在的青年啊」 咯咯咯咯咯,老人又嗤笑起来。 嗤笑。 然而,<嗤笑狐>的话却看透了绊。 杀人的手段有千千万。 而将这千万种方法凝聚为一便是武术的思想。 这一行为并非排除可能性,而是深究可能性。将挥刀这一单纯的动作运用到极致便是剑术的思想。 单纯只是根据状况选择更为有利的技巧。 无论他有多强,都和格斗游戏的ai无异——只要看穿这点,他的强大就脆如纸。 至少,<嗤笑狐>是这么断定的。 「——好了,也该结束了」 老人挥动parryingdagger。 这把剑是用于防御之剑,然而只要割断颈动脉,无论有多么高明的医生都回天无力。 绊想,完了。 要在无比灼热的疼痛中结束这一切了。 小巧的钢片笔直地朝他的脖颈划去—— 瞬间。 另一道身影穿入两人的视野中。 「<嗤笑狐>——!」 绊发现这道人影穿着修女服,再过了零 点几秒才发现是未冬的声音。 她的手心小心翼翼地拿着一把小型武器——护身用射出型电击枪指向了老人。 「嗯?你想拿这个做什么,<白雪>」 <嗤笑狐>侧头询问。 「做什么……就是要这样」 未冬叫喊起来。 「弟弟在眼前被人打成这样,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 她的手颤抖起来。 枪口也微微抖动着,不过在一米的距离之下这点抖动不算什么。她将左手也放上塑料握把,可是抖动还是没能止住。 「哦——?」 <嗤笑狐>挑起眉头。 另一个人影站了起来。 「绊……!」 「……千……寻」 绊喷吐血沫喊出她的名字。 少女明显还处于失神状态。 眼神依旧迷离。 <萨列里>不知做了什么,让千寻的意识无法恢复。 即便如此,红发少女依旧看着濒死的少年,站了起来,呼唤着他。 「绊……不要……」 她眼中含泪,低声呻吟。 「今天……那么开心……」 「……」 绊不知道千寻对于现状把握到何种程度。 少女的意识现在在梦与现实的边界摇摆不定。 而且,就算听到她的声音也不可能治愈伤口、消除疼痛。 然而。 对绊来说——这就足够了。 「什——!?」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徒手抓住刺入右肺的细剑,竭尽全力将其拔出。 肉被撕裂着,骨头被摩擦着。肌肉在颤抖,神经在哭泣,脑髓刺入了成千上万的银针。 索性直接死了还比较痛快。 索性直接被打倒还能获救。 可是。 即便如此。 尽管这样,绊还是向后一跃。 虽然脚步虚浮,他仍旧逼迫自己和<嗤笑狐>拉开距离。 「……呼……呼……」 他擦拭着吐血的嘴唇,拼命调整气息。 绊架起和泉守兼定。 <嗤笑狐>眨巴着眼睛。 「咯咯咯咯咯,真是让人愉悦。我还没见过自己折磨自己的人,你是受虐狂吗?你要想折磨自己还是饶了我吧」 「——随你……怎么说」 绊笃定了。 他不知道这名老人的目的。 至今为止的事件中,他将自己的行动作为攻略都随他高兴。 然而,有件事让他忍无可忍。 所以,要动起来。 现在就在这里动起来。 「我要在这里……终结你」 他缓缓转动刀刃。 张开双腿。 双脚比刚才要沉重百倍。比起自己的身体,更像是在移动一个装满石头的肉袋。 「……哦呀。挺有意思的嘛,咯咯咯咯咯」 <嗤笑狐>始终站在原地嗤笑。 他明白。 这一刀与众不同。 未冬和千寻都在绊的眼前化为石像静止不动。 谁都没动。 「……」 他被沉默不语的绊的杀气缠绕,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 ………… ……………………………… ………………………………………………………… 「——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遗憾,真是遗憾。可惜,相当可惜,我原以为你这一刀至少能分出胜负。这样一来,不就和输给手指动都没动的对手一样懊悔了吗。哎呀不对,这比那样还要悔恨」 <嗤笑狐>笑着放下细剑。 他大大地叹了口气,耸起肩膀。 「比想象中还要迅速啊,是谁像烙印局通风报信了吗」 老人嘟哝完,表情迅速变得沉静。 <萨列里>的样貌。 「——那么,我们下次再见吧。<白雪>」 老人的双脚蹬向地面。 似乎事先早有准备,他钻入广场深处的丛林后,脚步声不一会儿便消失了。 与此同时,这里则响起了倒地的声音。 「绊!」 未冬跑过去。 少年跪下双膝。比起失去意识,更像是什么根本性的东西难以挽回地坏掉了。 看上去就如线被割断了的木偶。 对于濒死的绊而言,刚才放出的巨大杀气绝对是相当强烈的消耗。 没过多久,一个新的人影随着引擎声出现在广场上。 「绊!未冬小姐!」 是织部美穗。 配备有探照灯的车辆自她背后划破黑夜,拿着冲锋枪的装甲士兵一个接一个从上面跑下。 他们是和绊一样、接到千寻海豚坠饰发出的求救信号而来的烙印局特种部队。 『间章 一』 少女宛如废墟女王。 夜晚的写字楼。 只不过,这座建筑物在建设途中由于计划被放弃,于是就这样被遗弃在了这里。 经过调查后发现,在某个组织的保护下,这栋大楼的一部分被用来摆放电力线路。因此,少女要做的事情便是运用以前的技术找到入侵烙印局的线路,然后从源头将其摧毁。 ——然后,这便是结果。 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正倒在少女的脚底。 他们无论是否还活着,都会沉溺在血海之中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啊~啊,真是麻烦」 少女以拿着匕首的手挠了挠脸颊。 她的年纪大概十七、八岁。 头顶带了一顶桃红色的靓丽帽子。脚底用皮革鞋子保护着,身上则是穿着红色的夹克和超短裙。 红色,和桃红。 少女的嘴角上扬,她身上的装束比起女人味,更似裹缠着反应了攻击性的颜色。 「说好了是去救命,结果尽是让我做这种事情。把我当笨蛋来耍真是要哭了」 她弹了弹牙型的三连耳环,慢慢扫视房间。 「你……」 她的前面,有个大约三十五的男人喘息着。 这个男的看上去不像是犯罪者,而像是研究者。实际上,这个男的在大楼里做的事情就像是被组织雇佣来的研究者,所以也很正常。少女在执行任务之前就已经在报告里看过了他前半生的经历和性格。 (那个大叔对于烙印局的情报能力相当自信啊) 少女回想起工藤,整张脸都像是吃了苦胆一样扭曲起来。 她觉得那家伙是个狡猾的男人。 之前自己还在烙印局的时候并没有这种类型的人。虽然也有自己这样的异类,不过还有和自己正好相反的那个男人。 (……唉,现在和这些都无关啦) 「本来还想问你一下关于这台机器的事情的啦——?」 少女环顾房间,敷衍地问道。 周围全是排布复杂的电线、四分五裂的显示器、用于魂成学的共鸣检测器和相位测定器。 不过,少女一眼就看穿这和市面上流通的产品不同。 允许流通的产品都会有一定的保护装置。魂成学这种精密的学术,烙印局当然会对其设立限制。 这里的产品全都没有那样的保护装置。 毫无疑问是违法品。 而且,这些在违法品中也属于特别的东西。 「真是了不起。就算你进了e班、d班,但这些都是些冻结指定的东西。好了,告诉我,是谁把这些技术教给你的?」 「……」 男子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而是将手一抬。 手枪。 应该是用于护身的二十二毫米自动手枪。 大概是一直藏在白大褂的里面吧。 然而,少女的手拔出匕首的速度比他要快得多。 光光一个动作,冰冷的光便化作一条直线。 不过一瞬间,结果便已分出。 男人拿着手枪的那只胳膊从手肘处掉了下来。 「好了,结束」 男人发出悲鸣颓然倒地,少女愉快地俯视着他。 虽然她不过做了个很简单的动作,但若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手臂的切断面是整洁犹如镜面。 就速度上来说,绊都不是她的敌手。这并非是技巧,而是单纯用瞬间的爆发力做出来的动作。 少女闭上单眼,轻轻转动手腕。 「好痛啊……好像太勉强自己了。这次的领导有点小气,没有备用的身体啊。自己乱来的话就会变成这样啦」 男人不知道她所说的话中含义。 「那么,你怎么说?想告诉我了吗?」 「啊、啊……啊……」 「我知道啦。反正正经问你,你也不会开口吧。我也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就单刀直入地来吧」 然后,少女做出了奇妙的事情。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 她再次弹了下牙型的耳环,用右手抓住男人的脸。 这只手心滴下了赤红的鲜血濡湿了男人的额头。 她发动了魔法。 痛苦从男人的表情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顺从无比的冷淡——时间还没一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后。 「……原来如此。唉~真麻烦」 少女拉了拉桃红色帽子,轻声说道。 然后,她拿起自己的手机。 似乎是在接电话。 「喂喂,我是令人可悲的公务员。现在正好刚刚干完一件事——」 说道这里时,她的口气微微变了。 「绊、他——?」 少女的声音沙哑起来。 随后咋舌道。 「就算手脚没有,眼球被挖掉也无所谓,总而言之给我活下来啊!那个大笨蛋!」 少女朝着手机大叫,然后看都不看后面一眼就跑了出去。 鲜艳的红色和桃红在关掉电灯的大楼中留下了残影。她借助街道的灯光和月光毫不犹豫地从三楼的窗子一跃而起。 少女的动作犹如野兽,与其说下落不如说是飞下了十米的距离——然后轻松降落。 少女名为。 空。 少女宛如废墟女王。 夜晚的写字楼。 只不过,这座建筑物在建设途中由于计划被放弃,于是就这样被遗弃在了这里。 经过调查后发现,在某个组织的保护下,这栋大楼的一部分被用来摆放电力线路。因此,少女要做的事情便是运用以前的技术找到入侵烙印局的线路,然后从源头将其摧毁。 ——然后,这便是结果。 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正倒在少女的脚底。 他们无论是否还活着,都会沉溺在血海之中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啊~啊,真是麻烦」 少女以拿着匕首的手挠了挠脸颊。 她的年纪大概十七、八岁。 头顶带了一顶桃红色的靓丽帽子。脚底用皮革鞋子保护着,身上则是穿着红色的夹克和超短裙。 红色,和桃红。 少女的嘴角上扬,她身上的装束比起女人味,更似裹缠着反应了攻击性的颜色。 「说好了是去救命,结果尽是让我做这种事情。把我当笨蛋来耍真是要哭了」 她弹了弹牙型的三连耳环,慢慢扫视房间。 「你……」 她的前面,有个大约三十五的男人喘息着。 这个男的看上去不像是犯罪者,而像是研究者。实际上,这个男的在大楼里做的事情就像是被组织雇佣来的研究者,所以也很正常。少女在执行任务之前就已经在报告里看过了他前半生的经历和性格。 (那个大叔对于烙印局的情报能力相当自信啊) 少女回想起工藤,整张脸都像是吃了苦胆一样扭曲起来。 她觉得那家伙是个狡猾的男人。 之前自己还在烙印局的时候并没有这种类型的人。虽然也有自己这样的异类,不过还有和自己正好相反的那个男人。 (……唉,现在和这些都无关啦) 「本来还想问你一下关于这台机器的事情的啦——?」 少女环顾房间,敷衍地问道。 周围全是排布复杂的电线、四分五裂的显示器、用于魂成学的共鸣检测器和相位测定器。 不过,少女一眼就看穿这和市面上流通的产品不同。 允许流通的产品都会有一定的保护装置。魂成学这种精密的学术,烙印局当然会对其设立限制。 这里的产品全都没有那样的保护装置。 毫无疑问是违法品。 而且,这些在违法品中也属于特别的东西。 「真是了不起。就算你进了e班、d班,但这些都是些冻结指定的东西。好了,告诉我,是谁把这些技术教给你的?」 「……」 男子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而是将手一抬。 手枪。 应该是用于护身的二十二毫米自动手枪。 大概是一直藏在白大褂的里面吧。 然而,少女的手拔出匕首的速度比他要快得多。 光光一个动作,冰冷的光便化作一条直线。 不过一瞬间,结果便已分出。 男人拿着手枪的那只胳膊从手肘处掉了下来。 「好了,结束」 男人发出悲鸣颓然倒地,少女愉快地俯视着他。 虽然她不过做了个很简单的动作,但若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手臂的切断面是整洁犹如镜面。 就速度上来说,绊都不是她的敌手。这并非是技巧,而是单纯用瞬间的爆发力做出来的动作。 少女闭上单眼,轻轻转动手腕。 「好痛啊……好像太勉强自己了。这次的领导有点小气,没有备用的身体啊。自己乱来的话就会变成这样啦」 男人不知道她所说的话中含义。 「那么,你怎么说?想告诉我了吗?」 「啊、啊……啊……」 「我知道啦。反正正经问你,你也不会开口吧。我也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就单刀直入地来吧」 然后,少女做出了奇妙的事情。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 她再次弹了下牙型的耳环,用右手抓住男人的脸。 这只手心滴下了赤红的鲜血濡湿了男人的额头。 她发动了魔法。 痛苦从男人的表情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顺从无比的冷淡——时间还没一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后。 「……原来如此。唉~真麻烦」 少女拉了拉桃红色帽子,轻声说道。 然后,她拿起自己的手机。 似乎是在接电话。 「喂喂,我是令人可悲的公务员。现在正好刚刚干完一件事——」 说道这里时,她的口气微微变了。 「绊、他——?」 少女的声音沙哑起来。 随后咋舌道。 「就算手脚没有,眼球被挖掉也无所谓,总而言之给我活下来啊!那个大笨蛋!」 少女朝着手机大叫,然后看都不看后面一眼就跑了出去。 鲜艳的红色和桃红在关掉电灯的大楼中留下了残影。她借助街道的灯光和月光毫不犹豫地从三楼的窗子一跃而起。 少女的动作犹如野兽,与其说下落不如说是飞下了十米的距离——然后轻松降落。 少女名为。 空。 少女宛如废墟女王。 夜晚的写字楼。 只不过,这座建筑物在建设途中由于计划被放弃,于是就这样被遗弃在了这里。 经过调查后发现,在某个组织的保护下,这栋大楼的一部分被用来摆放电力线路。因此,少女要做的事情便是运用以前的技术找到入侵烙印局的线路,然后从源头将其摧毁。 ——然后,这便是结果。 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正倒在少女的脚底。 他们无论是否还活着,都会沉溺在血海之中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啊~啊,真是麻烦」 少女以拿着匕首的手挠了挠脸颊。 她的年纪大概十七、八岁。 头顶带了一顶桃红色的靓丽帽子。脚底用皮革鞋子保护着,身上则是穿着红色的夹克和超短裙。 红色,和桃红。 少女的嘴角上扬,她身上的装束比起女人味,更似裹缠着反应了攻击性的颜色。 「说好了是去救命,结果尽是让我做这种事情。把我当笨蛋来耍真是要哭了」 她弹了弹牙型的三连耳环,慢慢扫视房间。 「你……」 她的前面,有个大约三十五的男人喘息着。 这个男的看上去不像是犯罪者,而像是研究者。实际上,这个男的在大楼里做的事情就像是被组织雇佣来的研究者,所以也很正常。少女在执行任务之前就已经在报告里看过了他前半生的经历和性格。 (那个大叔对于烙印局的情报能力相当自信啊) 少女回想起工藤,整张脸都像是吃了苦胆一样扭曲起来。 她觉得那家伙是个狡猾的男人。 之前自己还在烙印局的时候并没有这种类型的人。虽然也有自己这样的异类,不过还有和自己正好相反的那个男人。 (……唉,现在和这些都无关啦) 「本来还想问你一下关于这台机器的事情的啦——?」 少女环顾房间,敷衍地问道。 周围全是排布复杂的电线、四分五裂的显示器、用于魂成学的共鸣检测器和相位测定器。 不过,少女一眼就看穿这和市面上流通的产品不同。 允许流通的产品都会有一定的保护装置。魂成学这种精密的学术,烙印局当然会对其设立限制。 这里的产品全都没有那样的保护装置。 毫无疑问是违法品。 而且,这些在违法品中也属于特别的东西。 「真是了不起。就算你进了e班、d班,但这些都是些冻结指定的东西。好了,告诉我,是谁把这些技术教给你的?」 「……」 男子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而是将手一抬。 手枪。 应该是用于护身的二十二毫米自动手枪。 大概是一直藏在白大褂的里面吧。 然而,少女的手拔出匕首的速度比他要快得多。 光光一个动作,冰冷的光便化作一条直线。 不过一瞬间,结果便已分出。 男人拿着手枪的那只胳膊从手肘处掉了下来。 「好了,结束」 男人发出悲鸣颓然倒地,少女愉快地俯视着他。 虽然她不过做了个很简单的动作,但若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手臂的切断面是整洁犹如镜面。 就速度上来说,绊都不是她的敌手。这并非是技巧,而是单纯用瞬间的爆发力做出来的动作。 少女闭上单眼,轻轻转动手腕。 「好痛啊……好像太勉强自己了。这次的领导有点小气,没有备用的身体啊。自己乱来的话就会变成这样啦」 男人不知道她所说的话中含义。 「那么,你怎么说?想告诉我了吗?」 「啊、啊……啊……」 「我知道啦。反正正经问你,你也不会开口吧。我也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就单刀直入地来吧」 然后,少女做出了奇妙的事情。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 她再次弹了下牙型的耳环,用右手抓住男人的脸。 这只手心滴下了赤红的鲜血濡湿了男人的额头。 她发动了魔法。 痛苦从男人的表情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顺从无比的冷淡——时间还没一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后。 「……原来如此。唉~真麻烦」 少女拉了拉桃红色帽子,轻声说道。 然后,她拿起自己的手机。 似乎是在接电话。 「喂喂,我是令人可悲的公务员。现在正好刚刚干完一件事——」 说道这里时,她的口气微微变了。 「绊、他——?」 少女的声音沙哑起来。 随后咋舌道。 「就算手脚没有,眼球被挖掉也无所谓,总而言之给我活下来啊!那个大笨蛋!」 少女朝着手机大叫,然后看都不看后面一眼就跑了出去。 鲜艳的红色和桃红在关掉电灯的大楼中留下了残影。她借助街道的灯光和月光毫不犹豫地从三楼的窗子一跃而起。 少女的动作犹如野兽,与其说下落不如说是飞下了十米的距离——然后轻松降落。 少女名为。 空。 少女宛如废墟女王。 夜晚的写字楼。 只不过,这座建筑物在建设途中由于计划被放弃,于是就这样被遗弃在了这里。 经过调查后发现,在某个组织的保护下,这栋大楼的一部分被用来摆放电力线路。因此,少女要做的事情便是运用以前的技术找到入侵烙印局的线路,然后从源头将其摧毁。 ——然后,这便是结果。 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正倒在少女的脚底。 他们无论是否还活着,都会沉溺在血海之中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啊~啊,真是麻烦」 少女以拿着匕首的手挠了挠脸颊。 她的年纪大概十七、八岁。 头顶带了一顶桃红色的靓丽帽子。脚底用皮革鞋子保护着,身上则是穿着红色的夹克和超短裙。 红色,和桃红。 少女的嘴角上扬,她身上的装束比起女人味,更似裹缠着反应了攻击性的颜色。 「说好了是去救命,结果尽是让我做这种事情。把我当笨蛋来耍真是要哭了」 她弹了弹牙型的三连耳环,慢慢扫视房间。 「你……」 她的前面,有个大约三十五的男人喘息着。 这个男的看上去不像是犯罪者,而像是研究者。实际上,这个男的在大楼里做的事情就像是被组织雇佣来的研究者,所以也很正常。少女在执行任务之前就已经在报告里看过了他前半生的经历和性格。 (那个大叔对于烙印局的情报能力相当自信啊) 少女回想起工藤,整张脸都像是吃了苦胆一样扭曲起来。 她觉得那家伙是个狡猾的男人。 之前自己还在烙印局的时候并没有这种类型的人。虽然也有自己这样的异类,不过还有和自己正好相反的那个男人。 (……唉,现在和这些都无关啦) 「本来还想问你一下关于这台机器的事情的啦——?」 少女环顾房间,敷衍地问道。 周围全是排布复杂的电线、四分五裂的显示器、用于魂成学的共鸣检测器和相位测定器。 不过,少女一眼就看穿这和市面上流通的产品不同。 允许流通的产品都会有一定的保护装置。魂成学这种精密的学术,烙印局当然会对其设立限制。 这里的产品全都没有那样的保护装置。 毫无疑问是违法品。 而且,这些在违法品中也属于特别的东西。 「真是了不起。就算你进了e班、d班,但这些都是些冻结指定的东西。好了,告诉我,是谁把这些技术教给你的?」 「……」 男子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而是将手一抬。 手枪。 应该是用于护身的二十二毫米自动手枪。 大概是一直藏在白大褂的里面吧。 然而,少女的手拔出匕首的速度比他要快得多。 光光一个动作,冰冷的光便化作一条直线。 不过一瞬间,结果便已分出。 男人拿着手枪的那只胳膊从手肘处掉了下来。 「好了,结束」 男人发出悲鸣颓然倒地,少女愉快地俯视着他。 虽然她不过做了个很简单的动作,但若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手臂的切断面是整洁犹如镜面。 就速度上来说,绊都不是她的敌手。这并非是技巧,而是单纯用瞬间的爆发力做出来的动作。 少女闭上单眼,轻轻转动手腕。 「好痛啊……好像太勉强自己了。这次的领导有点小气,没有备用的身体啊。自己乱来的话就会变成这样啦」 男人不知道她所说的话中含义。 「那么,你怎么说?想告诉我了吗?」 「啊、啊……啊……」 「我知道啦。反正正经问你,你也不会开口吧。我也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就单刀直入地来吧」 然后,少女做出了奇妙的事情。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 她再次弹了下牙型的耳环,用右手抓住男人的脸。 这只手心滴下了赤红的鲜血濡湿了男人的额头。 她发动了魔法。 痛苦从男人的表情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顺从无比的冷淡——时间还没一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后。 「……原来如此。唉~真麻烦」 少女拉了拉桃红色帽子,轻声说道。 然后,她拿起自己的手机。 似乎是在接电话。 「喂喂,我是令人可悲的公务员。现在正好刚刚干完一件事——」 说道这里时,她的口气微微变了。 「绊、他——?」 少女的声音沙哑起来。 随后咋舌道。 「就算手脚没有,眼球被挖掉也无所谓,总而言之给我活下来啊!那个大笨蛋!」 少女朝着手机大叫,然后看都不看后面一眼就跑了出去。 鲜艳的红色和桃红在关掉电灯的大楼中留下了残影。她借助街道的灯光和月光毫不犹豫地从三楼的窗子一跃而起。 少女的动作犹如野兽,与其说下落不如说是飞下了十米的距离——然后轻松降落。 少女名为。 空。 少女宛如废墟女王。 夜晚的写字楼。 只不过,这座建筑物在建设途中由于计划被放弃,于是就这样被遗弃在了这里。 经过调查后发现,在某个组织的保护下,这栋大楼的一部分被用来摆放电力线路。因此,少女要做的事情便是运用以前的技术找到入侵烙印局的线路,然后从源头将其摧毁。 ——然后,这便是结果。 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正倒在少女的脚底。 他们无论是否还活着,都会沉溺在血海之中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啊~啊,真是麻烦」 少女以拿着匕首的手挠了挠脸颊。 她的年纪大概十七、八岁。 头顶带了一顶桃红色的靓丽帽子。脚底用皮革鞋子保护着,身上则是穿着红色的夹克和超短裙。 红色,和桃红。 少女的嘴角上扬,她身上的装束比起女人味,更似裹缠着反应了攻击性的颜色。 「说好了是去救命,结果尽是让我做这种事情。把我当笨蛋来耍真是要哭了」 她弹了弹牙型的三连耳环,慢慢扫视房间。 「你……」 她的前面,有个大约三十五的男人喘息着。 这个男的看上去不像是犯罪者,而像是研究者。实际上,这个男的在大楼里做的事情就像是被组织雇佣来的研究者,所以也很正常。少女在执行任务之前就已经在报告里看过了他前半生的经历和性格。 (那个大叔对于烙印局的情报能力相当自信啊) 少女回想起工藤,整张脸都像是吃了苦胆一样扭曲起来。 她觉得那家伙是个狡猾的男人。 之前自己还在烙印局的时候并没有这种类型的人。虽然也有自己这样的异类,不过还有和自己正好相反的那个男人。 (……唉,现在和这些都无关啦) 「本来还想问你一下关于这台机器的事情的啦——?」 少女环顾房间,敷衍地问道。 周围全是排布复杂的电线、四分五裂的显示器、用于魂成学的共鸣检测器和相位测定器。 不过,少女一眼就看穿这和市面上流通的产品不同。 允许流通的产品都会有一定的保护装置。魂成学这种精密的学术,烙印局当然会对其设立限制。 这里的产品全都没有那样的保护装置。 毫无疑问是违法品。 而且,这些在违法品中也属于特别的东西。 「真是了不起。就算你进了e班、d班,但这些都是些冻结指定的东西。好了,告诉我,是谁把这些技术教给你的?」 「……」 男子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而是将手一抬。 手枪。 应该是用于护身的二十二毫米自动手枪。 大概是一直藏在白大褂的里面吧。 然而,少女的手拔出匕首的速度比他要快得多。 光光一个动作,冰冷的光便化作一条直线。 不过一瞬间,结果便已分出。 男人拿着手枪的那只胳膊从手肘处掉了下来。 「好了,结束」 男人发出悲鸣颓然倒地,少女愉快地俯视着他。 虽然她不过做了个很简单的动作,但若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手臂的切断面是整洁犹如镜面。 就速度上来说,绊都不是她的敌手。这并非是技巧,而是单纯用瞬间的爆发力做出来的动作。 少女闭上单眼,轻轻转动手腕。 「好痛啊……好像太勉强自己了。这次的领导有点小气,没有备用的身体啊。自己乱来的话就会变成这样啦」 男人不知道她所说的话中含义。 「那么,你怎么说?想告诉我了吗?」 「啊、啊……啊……」 「我知道啦。反正正经问你,你也不会开口吧。我也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就单刀直入地来吧」 然后,少女做出了奇妙的事情。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 她再次弹了下牙型的耳环,用右手抓住男人的脸。 这只手心滴下了赤红的鲜血濡湿了男人的额头。 她发动了魔法。 痛苦从男人的表情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顺从无比的冷淡——时间还没一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后。 「……原来如此。唉~真麻烦」 少女拉了拉桃红色帽子,轻声说道。 然后,她拿起自己的手机。 似乎是在接电话。 「喂喂,我是令人可悲的公务员。现在正好刚刚干完一件事——」 说道这里时,她的口气微微变了。 「绊、他——?」 少女的声音沙哑起来。 随后咋舌道。 「就算手脚没有,眼球被挖掉也无所谓,总而言之给我活下来啊!那个大笨蛋!」 少女朝着手机大叫,然后看都不看后面一眼就跑了出去。 鲜艳的红色和桃红在关掉电灯的大楼中留下了残影。她借助街道的灯光和月光毫不犹豫地从三楼的窗子一跃而起。 少女的动作犹如野兽,与其说下落不如说是飞下了十米的距离——然后轻松降落。 少女名为。 空。 少女宛如废墟女王。 夜晚的写字楼。 只不过,这座建筑物在建设途中由于计划被放弃,于是就这样被遗弃在了这里。 经过调查后发现,在某个组织的保护下,这栋大楼的一部分被用来摆放电力线路。因此,少女要做的事情便是运用以前的技术找到入侵烙印局的线路,然后从源头将其摧毁。 ——然后,这便是结果。 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正倒在少女的脚底。 他们无论是否还活着,都会沉溺在血海之中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啊~啊,真是麻烦」 少女以拿着匕首的手挠了挠脸颊。 她的年纪大概十七、八岁。 头顶带了一顶桃红色的靓丽帽子。脚底用皮革鞋子保护着,身上则是穿着红色的夹克和超短裙。 红色,和桃红。 少女的嘴角上扬,她身上的装束比起女人味,更似裹缠着反应了攻击性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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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艳的红色和桃红在关掉电灯的大楼中留下了残影。她借助街道的灯光和月光毫不犹豫地从三楼的窗子一跃而起。 少女的动作犹如野兽,与其说下落不如说是飞下了十米的距离——然后轻松降落。 少女名为。 空。 少女宛如废墟女王。 夜晚的写字楼。 只不过,这座建筑物在建设途中由于计划被放弃,于是就这样被遗弃在了这里。 经过调查后发现,在某个组织的保护下,这栋大楼的一部分被用来摆放电力线路。因此,少女要做的事情便是运用以前的技术找到入侵烙印局的线路,然后从源头将其摧毁。 ——然后,这便是结果。 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正倒在少女的脚底。 他们无论是否还活着,都会沉溺在血海之中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啊~啊,真是麻烦」 少女以拿着匕首的手挠了挠脸颊。 她的年纪大概十七、八岁。 头顶带了一顶桃红色的靓丽帽子。脚底用皮革鞋子保护着,身上则是穿着红色的夹克和超短裙。 红色,和桃红。 少女的嘴角上扬,她身上的装束比起女人味,更似裹缠着反应了攻击性的颜色。 「说好了是去救命,结果尽是让我做这种事情。把我当笨蛋来耍真是要哭了」 她弹了弹牙型的三连耳环,慢慢扫视房间。 「你……」 她的前面,有个大约三十五的男人喘息着。 这个男的看上去不像是犯罪者,而像是研究者。实际上,这个男的在大楼里做的事情就像是被组织雇佣来的研究者,所以也很正常。少女在执行任务之前就已经在报告里看过了他前半生的经历和性格。 (那个大叔对于烙印局的情报能力相当自信啊) 少女回想起工藤,整张脸都像是吃了苦胆一样扭曲起来。 她觉得那家伙是个狡猾的男人。 之前自己还在烙印局的时候并没有这种类型的人。虽然也有自己这样的异类,不过还有和自己正好相反的那个男人。 (……唉,现在和这些都无关啦) 「本来还想问你一下关于这台机器的事情的啦——?」 少女环顾房间,敷衍地问道。 周围全是排布复杂的电线、四分五裂的显示器、用于魂成学的共鸣检测器和相位测定器。 不过,少女一眼就看穿这和市面上流通的产品不同。 允许流通的产品都会有一定的保护装置。魂成学这种精密的学术,烙印局当然会对其设立限制。 这里的产品全都没有那样的保护装置。 毫无疑问是违法品。 而且,这些在违法品中也属于特别的东西。 「真是了不起。就算你进了e班、d班,但这些都是些冻结指定的东西。好了,告诉我,是谁把这些技术教给你的?」 「……」 男子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而是将手一抬。 手枪。 应该是用于护身的二十二毫米自动手枪。 大概是一直藏在白大褂的里面吧。 然而,少女的手拔出匕首的速度比他要快得多。 光光一个动作,冰冷的光便化作一条直线。 不过一瞬间,结果便已分出。 男人拿着手枪的那只胳膊从手肘处掉了下来。 「好了,结束」 男人发出悲鸣颓然倒地,少女愉快地俯视着他。 虽然她不过做了个很简单的动作,但若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手臂的切断面是整洁犹如镜面。 就速度上来说,绊都不是她的敌手。这并非是技巧,而是单纯用瞬间的爆发力做出来的动作。 少女闭上单眼,轻轻转动手腕。 「好痛啊……好像太勉强自己了。这次的领导有点小气,没有备用的身体啊。自己乱来的话就会变成这样啦」 男人不知道她所说的话中含义。 「那么,你怎么说?想告诉我了吗?」 「啊、啊……啊……」 「我知道啦。反正正经问你,你也不会开口吧。我也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就单刀直入地来吧」 然后,少女做出了奇妙的事情。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 她再次弹了下牙型的耳环,用右手抓住男人的脸。 这只手心滴下了赤红的鲜血濡湿了男人的额头。 她发动了魔法。 痛苦从男人的表情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顺从无比的冷淡——时间还没一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后。 「……原来如此。唉~真麻烦」 少女拉了拉桃红色帽子,轻声说道。 然后,她拿起自己的手机。 似乎是在接电话。 「喂喂,我是令人可悲的公务员。现在正好刚刚干完一件事——」 说道这里时,她的口气微微变了。 「绊、他——?」 少女的声音沙哑起来。 随后咋舌道。 「就算手脚没有,眼球被挖掉也无所谓,总而言之给我活下来啊!那个大笨蛋!」 少女朝着手机大叫,然后看都不看后面一眼就跑了出去。 鲜艳的红色和桃红在关掉电灯的大楼中留下了残影。她借助街道的灯光和月光毫不犹豫地从三楼的窗子一跃而起。 少女的动作犹如野兽,与其说下落不如说是飞下了十米的距离——然后轻松降落。 少女名为。 空。 少女宛如废墟女王。 夜晚的写字楼。 只不过,这座建筑物在建设途中由于计划被放弃,于是就这样被遗弃在了这里。 经过调查后发现,在某个组织的保护下,这栋大楼的一部分被用来摆放电力线路。因此,少女要做的事情便是运用以前的技术找到入侵烙印局的线路,然后从源头将其摧毁。 ——然后,这便是结果。 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正倒在少女的脚底。 他们无论是否还活着,都会沉溺在血海之中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啊~啊,真是麻烦」 少女以拿着匕首的手挠了挠脸颊。 她的年纪大概十七、八岁。 头顶带了一顶桃红色的靓丽帽子。脚底用皮革鞋子保护着,身上则是穿着红色的夹克和超短裙。 红色,和桃红。 少女的嘴角上扬,她身上的装束比起女人味,更似裹缠着反应了攻击性的颜色。 「说好了是去救命,结果尽是让我做这种事情。把我当笨蛋来耍真是要哭了」 她弹了弹牙型的三连耳环,慢慢扫视房间。 「你……」 她的前面,有个大约三十五的男人喘息着。 这个男的看上去不像是犯罪者,而像是研究者。实际上,这个男的在大楼里做的事情就像是被组织雇佣来的研究者,所以也很正常。少女在执行任务之前就已经在报告里看过了他前半生的经历和性格。 (那个大叔对于烙印局的情报能力相当自信啊) 少女回想起工藤,整张脸都像是吃了苦胆一样扭曲起来。 她觉得那家伙是个狡猾的男人。 之前自己还在烙印局的时候并没有这种类型的人。虽然也有自己这样的异类,不过还有和自己正好相反的那个男人。 (……唉,现在和这些都无关啦) 「本来还想问你一下关于这台机器的事情的啦——?」 少女环顾房间,敷衍地问道。 周围全是排布复杂的电线、四分五裂的显示器、用于魂成学的共鸣检测器和相位测定器。 不过,少女一眼就看穿这和市面上流通的产品不同。 允许流通的产品都会有一定的保护装置。魂成学这种精密的学术,烙印局当然会对其设立限制。 这里的产品全都没有那样的保护装置。 毫无疑问是违法品。 而且,这些在违法品中也属于特别的东西。 「真是了不起。就算你进了e班、d班,但这些都是些冻结指定的东西。好了,告诉我,是谁把这些技术教给你的?」 「……」 男子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而是将手一抬。 手枪。 应该是用于护身的二十二毫米自动手枪。 大概是一直藏在白大褂的里面吧。 然而,少女的手拔出匕首的速度比他要快得多。 光光一个动作,冰冷的光便化作一条直线。 不过一瞬间,结果便已分出。 男人拿着手枪的那只胳膊从手肘处掉了下来。 「好了,结束」 男人发出悲鸣颓然倒地,少女愉快地俯视着他。 虽然她不过做了个很简单的动作,但若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手臂的切断面是整洁犹如镜面。 就速度上来说,绊都不是她的敌手。这并非是技巧,而是单纯用瞬间的爆发力做出来的动作。 少女闭上单眼,轻轻转动手腕。 「好痛啊……好像太勉强自己了。这次的领导有点小气,没有备用的身体啊。自己乱来的话就会变成这样啦」 男人不知道她所说的话中含义。 「那么,你怎么说?想告诉我了吗?」 「啊、啊……啊……」 「我知道啦。反正正经问你,你也不会开口吧。我也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就单刀直入地来吧」 然后,少女做出了奇妙的事情。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 她再次弹了下牙型的耳环,用右手抓住男人的脸。 这只手心滴下了赤红的鲜血濡湿了男人的额头。 她发动了魔法。 痛苦从男人的表情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顺从无比的冷淡——时间还没一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后。 「……原来如此。唉~真麻烦」 少女拉了拉桃红色帽子,轻声说道。 然后,她拿起自己的手机。 似乎是在接电话。 「喂喂,我是令人可悲的公务员。现在正好刚刚干完一件事——」 说道这里时,她的口气微微变了。 「绊、他——?」 少女的声音沙哑起来。 随后咋舌道。 「就算手脚没有,眼球被挖掉也无所谓,总而言之给我活下来啊!那个大笨蛋!」 少女朝着手机大叫,然后看都不看后面一眼就跑了出去。 鲜艳的红色和桃红在关掉电灯的大楼中留下了残影。她借助街道的灯光和月光毫不犹豫地从三楼的窗子一跃而起。 少女的动作犹如野兽,与其说下落不如说是飞下了十米的距离——然后轻松降落。 少女名为。 空。 『第四章 次时代<烙印>系统』 增加个人资料的收集、将旧时的<烙印>系统进一步推动的系统。 得益于此系统,人们可以再世界的每个角落接受最适合自己的服务。 收集的资料包括个人的经历、饮食习惯、健康、兴趣、购买记录等。 个人隐私问题也因此比以前的<烙印>系统更为突出。 1 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座白色的山。 高山的山腹中,六月天里积雪却没有融化的迹象。 萎靡不振的树木向着黯淡的星空伸出枝干——这里就是在这种山脉土地上的小洞窟。 (唉,又来了) 绊心想。 这是九年前的梦。 明明知道这是梦,却醒不过来。这便是梦中的自己和看见梦的自己互相分离开来的证据。 洞窟里点起了篝火,年幼的自己正和大家一起吃着披萨。 虽然披萨上面什么调味料都没加,不过它的美味却足以让人流泪。 味道朴素,令人怀念。 这是厨师所做的最后一顿料理。 吃完这张披萨后,厨师倒了下来。他由于左臂被割伤失血过多而死。而他临死前轻轻说出的「我做的第一道菜也是披萨啊」在绊的耳边难以消散。 年幼的绊不知哭了多少次。 不过这也是因为年幼的绊还没有『欠落』吧。 是因为一个人的痛苦——和善的某人离开后的悲伤——此时的绊还能理解吧。 而如今的绊,不明白。 现在的绊已经记不得当时是怎样的心情了。 过了一会儿。 他从洞窟的深处听到了微弱的歌声。 「……baa,baa,ck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唱歌的是年幼的绊。 看到这个男孩子一直在哭,某对夫妇教会了他这首歌。 「对对」 那位母亲拍手道。 她的手心被大火烧伤。 夫妇两人由于事故受到了严重的烧伤,这里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全身的皮肤都被火焰烧烂,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教会了绊这首儿歌。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鹅妈妈。 和千寻所唱的是同样的歌。 「——one for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嗯,唱得很不错」 那位母亲对唱完歌的绊笑着说道。 此时就连说话也十分痛苦吧,可她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痛苦的样子。就连陪伴在身边的丈夫死去的时候也只是一直抱着尸体,安慰泫然欲泣的绊。 然后,她说出了唯一的愿望。 「万一……」 她朝平静下来的绊说完。 拿出一张照片和一直支离破碎的玻璃风铃。 她将玻璃风铃和照片从身上唯一带着的包里拿出,放入了绊的手心。 「万一,你遇见她的话……可以帮我把这个交给她吗?」 绊点了点头,她轻轻抚摸着他。 「谢谢,好了,我要睡了」 绊又一次点了下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疲惫,绊很快便听到了她的呼吸声。 (……) 正在做梦的绊的视野也随之拉远。 随后的完全是没有见过的景色。 然而,这个梦还在继续。 如果这不是望向,那么应该便是绊的“伤”——所看见的景象。 遥远的视野中,这位母亲看着入睡的绊轻声说了一句话。 「要是她……能够一直……平安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这便是她最后的话了。 年幼的绊没有注意到,当他醒来后发现这位母亲已经变得冰冷。留给男孩子的只有一只玻璃风铃和一张照片。 ——视野逐渐远去。 远去。 远去。 但是,那张照片上的红色长发女生。 清楚地映入了做梦的绊的眼中。 2 「……」 绊睁开双眼后才注意到这场梦终于结束了。 白色的天花板。 狭小的房间。 身体动不了。 绊没过一会儿便明白了,他全身上下都被绷带包裹固定着。这早已是习以为常的情况。嘴边带着呼吸机,呼吸器官——肺部受伤了。 由于麻醉的原因,并不疼。 只有医疗器械的电子音不时发出恼人的声音。 「……真令人惊讶,你竟然已经醒了」 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 绊将目光移向她那儿。由于脖子没有能动的自信,所以只转动了眼珠。这样做至少不会让伤口裂开。 那儿有一名大约二十五岁、一头水平长直发的美女。 「织部」 「恢复得这么快不知该说你是结实还是神经大条啊」 从她完美的嘴型中蹦跶出这么一句话。 「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就行了。难道说你已经习惯昏迷了?」 绊没有生气。 因为从她的这些话中很容易读出担心的影子。这名女性总是这样。 记得过去并不是这样的,是什么时候有了转变的呢。 或许是在称谓“伤”之持有者的保护官之后吧。 那时,还有一些像绊那一队的小队 结果几年之后就只剩下了绊、空以及<卡珊德拉>——而这三人现在只剩下了绊。 以『孤独』作为欠落,这对绊而言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绊」 「嗯,我在听」 他动了动手腕,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织部点了点头。 「详细情况之后再问你。不过你可能要稍微醒着一会儿,因为有一个人一直在等你呢」 房门打开的声音传来后,织部的脚步声消失了。 不一会儿,另一个人敲响了房门。 「——你」 「……」 少女按住红色的长发,垂着头。 她的样子和以前一模一样。 那名女生走在雨中一幅泫然欲泣的样子却没有哭出来,从绊手中接过玻璃风铃后才好不容易大哭出声。 她正是照片中的少女。 绊想起了那时候自己说过的话。 「难受的话……就不要忍耐」 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绊抛开对自己的质疑,询问道。 「你已经没事了吗?」 由于带着人工呼吸器,声音有些不清楚。 「还问我有没有事——绊才是,你才是伤痕累累吧!」 「……」 绊沉默了。 嘴边露出了一丝苦笑。 千寻耷下眼梢,垂下肩膀。 「小柏也生气了。大家突然间不见了,让她相当担心」 「没有时间去和她说明啊」 「小柏才不信这种借口」 千寻鼓起了雪白的脸颊。 少女的表情瞬息万变。再加上令人印象深刻的混血模样,简直就是一个万花筒。 绊有些晃神。 他眯细眼睛,哼了哼鼻子。 然后,两人又回到了往常的氛围。 「——真是的」 千寻也发出叹息。 然后抬起脸来。 「……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就算不明说,绊也知道她在说老人的事情。 「谁知道。现在烙印局的脸色也变了,正在寻找他呢吧」 虽然并未说谎,但他隐藏了真相。 <无名的七人>中的两人是一个人,这一个人就是<萨列里>和<嗤笑狐>。 为什么这两人要和千寻接触。 还是说,他们原本想和未冬接触,却在偶然中被千寻干扰了。 他回想起少女失神的样子。 蹲坐在<萨列里>脚边的千寻。 「你……还记得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吗?」 「嗯?」 千寻眨巴起眼睛。 「啊,嗯。未冬也问过我了……我记不太清了。刚刚也医生也让我做了一个像是精神检查的测试。对我真是太失礼了」 她撅起嘴唇。 不满的表情中也留下了一丝脆弱的痕迹。 她还是一直以来的她。 想到这儿,绊放下心来。 「别在意,而且烙印局的心理疗法在世界上数一数二,放着不管就行了」 「是、是这样吗?」 「嗯」 由于拥有“伤”之持有者,烙印局对于心理医学方面的要求十分高。虽然这也意味着绊是十分贵重的研究材料,不过没必要说到这个程度 话题到此为止就断了。 不久后,一名抱着病历、貌似护士的人打开门走了进来。 「探病时间快结束了。请问说完话了吗?」 「啊,是的……」 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后,千寻站了起来。 最后说了一声。 「——绊,这个就放在这儿了。本来是打算昨天送给你的……圣诞礼物」 接着,她将某件物品放在了床边。 似乎是她亲手缝制的小黑狗毛绒玩具。 不知是出于对谁的印象,小狗眼神有些凶恶。脖子上缠着围巾,上面有「ban」字样的刺绣。总觉和那个叫做奥森的熊偶很相似。 「……」 千寻朝沉默不语的绊露出苦笑,转身而去。 「那么,回见」 她估计也没有对绊回话有所期待。 可是。 让人意外的是,她得到了绊的回应。 「嗯,回见」 「——咦!?」 就在房门即将关上是,绊看见了少女回过头那惊讶的表情——绊稍微有些开心。 * 「哎呀」 病房外的走廊上,传来了一位青年的声音。 那声音并不是红发少女。 少女小声哼唱着,似乎很高兴的样子,迈着轻快的步伐跑过走廊。她在这个地方的样子真的是十分罕见的神清气爽。 「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刚刚的歌我有点印象,因为是我们国家的歌」 青年目送着少女消失在走廊上。 他虽然佯装平静,目光却散发出非比寻常的热量。 然后,发出质疑的同行者没有发现他的手心——从<烙印>中渗出了鲜血。 「……是吗。刚刚的是绯原·千寻·兰斯卡特吗?」 回身的青年正是前段时间报纸头条的欧洲财团的主人。 托尔·坎贝尔微微一笑。 * 转过走廊的折角之前,千寻回过头。 她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 「……奇怪」 感觉像是在哪儿见过的金发碧眼的白人。 然而,在想起这人是谁之前,千寻看见了什么。 有什么别的影响闯入了意识。 就像是坏掉的电视机一样混杂着雪花的什么—— ——哭泣的,孩子。 (……那是,谁) 千寻头晕起来。 脑袋的角落里如同卷入了雾霭。 她忽然扶住额头。 「是累了吗——真是的,振作一点啊,千寻」 她拍了怕脸颊,取回意识。 还有很多必须得做的事情。 绊伤势、未冬的事情,即便自己出不了力,也想尽可能的帮助他们。作为朋友,至少想要帮他们做些事情。 所以。 刚刚的幻觉也没有放在心上。 根本不用在意。 3 受到一个阶段的问诊后,绊一个人留在了病房里。 麻醉解除后,常常会传来阵阵疼痛,不过并无大碍。 和往常一样。 几个小时后房门再一次打开,中断了绊的思考反而让他不愉快地眉头紧蹙。 「嗨,状况如何?」 「——工藤么」 绊的表情变为了疑惑。 已经和他打过不少照面了。 这个男的是在半年前调任过来的关东支部新支部长。 「哎呀哎呀,原本打算你一醒来就过来探病的,不过因为很多事情耽搁了。抱歉啊。啊,当然你继续睡也没事」 「你在这里我就好不了」 绊毫不留情面地回复道。 「人类的治愈能力是和家人有关的。唉,我很遗憾我们还没有成为那种关系」 工藤语气平和地说完后,将身边的椅子来过来坐下。 这样一座,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烙印局的支部长,反而更像是学校的老师。 为了不给对方不必要的紧张感或许是这个男人的处世技巧。 「何事之有?」 少年果断问道。 「嗯,该从何说起呢——原本是有一项工作想拜托你做啦,不过最后还是让别人去了」 「工作?」 绊的声音中包含了疑惑。 实际上要用到“伤”之持有者的工作并不多。 虽然也有隐藏“伤”这一现象的原因,不过根本问题是因为“伤”之持有者并不是轻而易举就能使用的人员。 就算是面向战斗的“伤”之持有者,从正面交锋也难以战胜一只训练有素的小队。在绊知道的范围内……只有一个例外。更何况,大部分“伤”之持有者的精神都不够安定,若是没有保护官的支援根本不能出战。像绊这样可以单独执行调查任务的人,整个烙印局就只有三个。 所以,派发给“伤”之持有者的任务大多数与情报战有关。 绊则更进一步,单独完成过潜入工作和追踪任务。 然而——现在发生了工藤必须任命他出任务的事件了吗——? 「唉,这个暂且先放一边」 工藤轻轻挥手。 然后。 「好了,我可以稍微问一些关于和你相遇的<无名的七人>的事情吗?」 「织部不是已经将事件的大部分整理成册了吗」 「也有其中所了解不到的事情」 工藤严肃地说道。 「因为我不相信」 「你指什么?」 「真的如资料上所说,你输了?」 「……」 绊缄口不语。 事到如今再来说败北的原因简直愚蠢。然而,工藤却并没有责备他。 「你的剑术并不是一点一点计算出来的东西对吧。不是理论或计算,而是通过这种“伤”让身体感觉锻炼出来的经验」 他将自己的想要验证的东西一点点摆上台面。 「若是理论上可以赢过你,那么谁都无需辛劳了。不过就算是<无名的七人>也不太现实」 「你想说什么?」 「你隐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工藤落落大方地得出这个结论。 「当然,只要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这个议论就毫无意义。至少下一次遇上还能作为参考——另外,还有一点」 他看着床上的绊,稍微有些抱歉地说道。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已经成为了烙印局秘密监视的人」 「……怎么回事」 绊的表情变了。 即便是在病床之上,少年的杀气也没有丝毫减弱。狭小的白色病房一瞬间变成了冰雪地狱。 然而工藤没有因此胆怯,继续说道。 「我从以前就知道了。她遭遇“伤”之持有者的概率高得离谱」 听工藤这么一说,绊的杀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从概率上而言,这明显属于异常事态。虽然可以理解这是由于和土岐未冬以及绊有所关联才导致这样,不过这次事件并非也是这样。况且这也是为了她好。<无名的七人>想要接近她的情况下,我们在她周围配备警力应该对她自身没有任何不利因素。我说得没错吧?」 「……」 绊语塞。 从安全性上考虑,工藤所说很有道理。 若是千寻有什么异样,这样也能从旁佐证。正如他所言,绝不是什么坏事。 绊咬紧臼齿。 工藤静静看着绊说道。 「我还会再来的——现在你就好好休养吧」 留下这句话后,工藤便离开了这里。 走出病房,来到医院大厅,工藤察觉到别的气息而转过身。 「」 他朝一旁呼唤道。 一名金发的青年正和玻璃窗旁的观赏植物站在一起,他的身上洒满了白天的阳光。 「刚刚恰好拿到了她的报告。她确实相当优秀。作为单独的“伤”之持有者来说简直无人能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调查出背后有关系的研究部门」 「总之请不要在这里把她的名字说出来」 工藤的眉毛紧蹙在了一起。 托尔·坎贝尔没有理他,拿起一张新的数据板。 「而且使用了我的线路后,调查出来的烙印局最近的动向资料也添加了进去」 「好的,十分感谢」 工藤将数据板插入从胸口拿出来的pda,飞快划动屏幕。这速度就连判读上面的文字都很困难。 直到把这文本量巨大的报告看完,只花了四十七秒。 之后,工藤的目光回到了关于某台计算机的记录。 ——<克洛诺斯>。 与普通的计算机不同的是,它是管理<烙印>系统的电脑。<烙印>中的数据过于庞大,普通电脑很容易崩溃。 而能够管理这些数据的,只有受到冻结指定的<克洛诺斯>。 当然,这个支部里也有这台电脑。 不过比起这个说法,这台计算机存在的地方就是烙印局的支部还比较恰当。 (……是因为更新到适应每个人的次时代<烙印>系统的缘故吗) 工藤思考起来。 就算是次时代的<烙印>系统,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发表并被应用上去。 更何况<俄刻阿诺斯>那起事件还对其有消极要素。当然,就算改善了那件事所暴露的缺陷,也应该无法防备人们印象中的坏的一面。 即便这最终是评议会的意思,还是令人难以理解。 万一。 ——万一,<克洛诺斯>互联网全都发生之前<俄刻阿诺斯>那样的事的话。 「世界就要……毁灭了吧」 这是多么老套,陈旧的形容。 可是,唯独工藤对这个想象笑不出来。 这种事情若是交给那七个人来做想必十分简单。夺取核弹的控制系统,让上市公司陷入混乱,无论哪种手段都可以。一天就毁灭殆尽,或是多年折磨后将人们绞死,这些选择都和小学选择题一样简单。 尽管厌恶,自己却深深有这种实感。 因为自己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 「<萨列里>和<嗤笑狐>吗」 在<无名的七人>中最为极端的两人。 这两人若是同时出手…… 「……<世界的尽头>」 托尔说道。 他在工藤回头的地方似乎十分开心的翘起红唇。 「根据土岐未冬和土岐绊的话,<萨列里>说过要继续,只是继续那一天未完成的。,你应该知道吧?而且,这不正是你将<世界的尽头>——<灰色脑>杀掉的理由吗?他们曾经到底打算做什么?」 青年的声音犹如胶水般粘黏在烙印局的地面上。 听到这个声音,工藤想起了这个青年也是“伤”之持有者的事情。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一切。这个青年绝不是自己的部下。只是因为这一利益才跟随自己。 不对,这点自己也一样。 所以,工藤做了一个简洁的答复。 「是『和平』」 「啊?」 托尔的眉毛歪下来。 「那是他们曾经想做的事情。<萨列里>想要继续的话,我也不作他想」 工藤盖上pda,放回胸前,露出深远的目光。 「托尔」 「在」 「你要跟随我吗?」 「当然,不过只限跟你接触到<世界的尽头>」 「那么,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接触到那个的。而且,无论其是生是死,我都会连同其意志、遗志一起完全消灭,不留一丝痕迹」 工藤的目光十分清澈。 那异样清澈的眼睛就像是没有一条鱼的湖泊一般。 4 时间流转。 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时间平淡、严肃、残酷地等速流逝。 ——四天后。 十二月三十日的白天。 千寻在学校里。 艾莉雅娜女子学院,气步枪射击部的射击场。 今天只有千寻一个人。 大部分部员都趁着寒假回了家。原本射击场是要关闭的,不过出于学校的好意得到了用到年末的许可。 千寻身穿厚重的射击外套,手握气步枪。 她站上射击区域,行云流水地架好气步枪。将<烙印>放上前方的识别器上后,靶子立了起来。 「……」 这时的千寻人枪合一。 她感到十米外的目标、枪以及自己已经连接在了一起。 自己有种凝聚到靶子上所画的只有零点五毫米半径的中心点的错觉。 嘭! 当所有的感官都一致时,千寻的手指扳下了扳机。 嘭!嘭!嘭! 接二连三出现的靶子被接二连三的打倒。 指示器上不断出现得分10点的字样。 嘭!嘭!嘭!嘭!嘭! 一个靶心都没漏。 用自己全力来射击。 曾几何时看着父亲学会的射击方法。 以前有谁指着这一景象,说道。 『射击的时候要虔诚』 「啊——」 千寻突然停止了射击。 她意识到背后有人在动。 之前也有这样的状况出现—— 「绊——?」 「嘿嘿,错啦。不好意思啊,不是男朋友而是我」 千寻慌慌张张回过头,伸子正撅着嘴。 千寻的耳根都嘭地一下变得通红。 「啊……小柏」 「是啊。反正对千寻而言,我干啥都行啦!把我一个人丢在游乐园,而且小未冬和土岐君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平安夜里和男生一起一定很高兴吧。真是够了,女孩子间友情就是遥不可及的梦幻,俗话说的人生五十年,与下天之住人相较吗!?」(译注:出自能剧名篇《敦盛》,原句:人生五十年,与下天之住人相比犹如一场梦境。织田信长曾用过。顺便吐槽百合大法好!) 柏木伸子咬住手帕泪光点点的看向千寻。这都是哪个时代的姿势啊。 「所、所以说,那件事真的很对不起!」 「算了算了。我反正就是个被丢弃的朋友,是电视剧刚开始没出现、中途出现却一直被忽略的临时演员。但是,是在最后一集结束之前突然现身和主角一起自杀的人!」 「我也要自杀吗!?」 千寻情不自禁地吐槽起来。 「当然!而且续集也决定了。这次的剧情中包括恋人和友人在内复杂的人关系,也有交通事故,有精彩的表演,超一流的演员,预算层层增高制作电影版,还想继续听吗?」 「不了,我已经在反省了,饶了我吧」 千寻低下头道歉。 「哼,好吧」 伸子架起手臂,看着千寻,总算原谅了她。 「那么,快进来吧」 伸子朝射击场的入口喊道。 然后千寻也注意到了。 穿着修女服的小巧少女悉悉索索地像只小动物一样窥视了一下射击场后,走了进来。 「啊……未冬」 千寻炸了眨眼。 少女很有礼貌地点头行礼。 「你好……从那之后就没有再见了」 「因为她问我千寻在哪,我就带她过来了——那么我就先回去了。新闻部年初的特号刊可是相当繁忙啊。那就这样,下面就交给你了」 伸子挥了挥手,转过身,双马尾也转动了一下。 途中,她有回过身。 「喂,千寻」 「嗯?」 「万一发生什么要和我说哦。世界上满是千寻的敌人,只有我是你的同伴」 若世界上真的全是敌人的话,她一个人也要保护千寻吧。这种事情,千寻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谢谢」 因此,千寻苦笑着道谢。 伸子离开后,剩下的两人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嗯,那个……总之我先收拾一下,稍等片刻」 「啊……好的。请不用在意我」 千寻动作生硬地开始收拾东西。 脱下射击外套,将气步枪放入枪袋。确认其中没有子弹后,没有忘记谨慎地把气体卸掉。这些都是刚开始学习气步枪时所教导的东西。 千寻一边做一边问道。 「未冬从那之后去见过绊吗?」 「没有,我……一次都没有。因为一直都是谢绝会面……」 「……是吗」 千寻的头微微低了下来。 她回忆起少年的样子。 普通人的话或许就死了。 而且,那个老人。 「那个人……是未冬的熟人吗?」 「嗯。你是说<萨列里>吧。但也就是互联网上的熟人罢了。他和<嗤笑狐>是同一个人……我也是那时才知道的」 说到最后,未冬的声音颤抖起来。或许是因为想起了那晚的事情。 千寻也从织部那里听说了很多。 那名老人——不管是不是真的——拥有两个<无名的七人>的人格。 (果然是以未冬为目标的吗?) 过去以未冬为中心的事件发生了两次,千寻都不幸深陷其中。 <无名的七人>创造了魂成学。 然而在现实中遇见<无名的七人>——除了学园长<素雅紫阳花>之外这还是第一次。 「有什么线索吗?是关于魂成学的秘密研究吗」 「在烙印局也被这么问了……<萨列里>原本就对研究本身没什么兴趣。而<嗤笑狐>则是以发现他人理论里的矛盾和破绽为乐」 「光听这么多就感觉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但是这种人确实必要的」 未冬微笑着。 「大家都明白这点。虽然经常闹矛盾,不过就像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一样,不会有什么怨念。比起这些,大家各自为政反而比较重要」 未冬的脸看向了射击场的天花板。 「<萨列里>和<嗤笑狐>都没有改变这点」 「各自为政……吗」 这就是<无名的七人>的思想。 不需要世间的名誉和金钱,只是想要去挖掘宝藏的团队。 思考的角落出现了少女的话。 而且<萨列里>似乎也说过要继续这样的话。 继续什么? 他们在魂成学和<烙印>的前方想要寻求什么?现在又想做些什么? 「未冬是在探求什么呢?」 「我所研究的是根源」 未冬用一句话回答了千寻的提问。 「我和绊虽然是亲人,但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咦……和绊没有血缘关系吗?」 「嗯。所以……自己是什么人,是从哪儿来的。我迫不及待地想了解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若是研究灵魂根源的学术,或许就能回答这些疑问了」 到最后,这些问题都集中为了一点。 十分简单却又异常困难。 ——自己为什么才会在这里。 「不过,就算没有这种事情,我想我也会在那个团队里」 未冬附上一句。 「那真的是……我一生中只此一次的团队」 她眯起双眼,声音中潜藏着难以隐藏的自豪和雀跃。 <无名的七人>——<白雪>未冬。 大概,那是未冬的青春时代。 所以少女的心中应该感慨万千吧。 嗯,千寻开朗地点了下头。 「确实啊。<素雅紫阳花>在网上应该很可爱吧。<嗤笑狐>总是和<二代目>吵架,和<萨列里>倒是在另一种意义上我行我素。嗯,那个确实挺有意思的」 「……」 「咦?」 看到未冬睁大了双眼,千寻才注意到自己刚刚的话有多么奇怪。 「啊,啊,不对,不是的!我在想通过未冬的话来推测说不定是这样的啦」 「是……是吗。吓了一跳」 未冬在胸口轻抚。 千寻也吃了一惊。明明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在听别人说话一样。然而她很快便不再在意了。 千寻摇了摇头问道。 「那个,我有点事情,未冬还有事吗?」 「你要去哪儿?」 未冬歪头询问。 「嗯,有一个地方想一个人去一下」 说完,千寻拿起了学生背包和枪袋。 5 几十分钟之后。 千寻来到了某栋宅邸前。 这栋古色古香的武人宅邸和这片街市格格不入。一砖一瓦都具有相当的历史和传统。 「……唔,哇」 千寻昂起头对这豪华的宅邸发出惊叹。 她曾经来拜访过一次。 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为了搜寻被带走的未冬,绊拜访了这座宅邸的主人寻求一丝线索。 <卡珊德拉>。 拥有预知人的死期的“伤”<死亡预言>的“伤”之持有者。 “伤”十分骇人。 可是,其本人却不骇人。 反而和她的能力相反,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她帮忙治疗了受伤的绊,还给千寻提了意见。她带着悲伤的笑容说出自己曾是绊的同事。 既然如此——那么或许可以让她成为力量。 (……加、加油啊,千寻) 她咽了口唾沫,刚想按下门铃。 大门却嘎吱一声打开了。 「哇!?」 「——好久不见了,千寻小姐」 一名身穿和服的女性低下头,朝千寻行礼。 看到女性在阴天还打着和伞,千寻回过神来。 「卡、<卡珊德拉>小姐」 「请用纱代来称呼我。好了,请进吧」 千寻受到<卡珊德拉>——纱代的招待,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宅邸里。 「呃,那个?」 「我想千寻小姐差不多该来了,就做了些准备。若是可以的话,能陪我一会儿吗?」 她的声音十分温和。 随着她的指引,千寻被带到了茶室。 刚走进茶室,纱代便端上了茶水。 「请用」 她将茶碗端下。 这个茶碗映衬着她雪白的手显得有些大。 「谢……谢谢」 千寻虽然不太清楚喝茶的方式,但总之用双手端起放上了嘴边。 从小在英国长大的千寻对于绿色的茶水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当然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茶道部也都是这些绿茶,虽然她知道这是常识,但是印象上的东西也无可奈何。 (拼了!) 千寻闭上眼睛,将茶碗倾向嘴唇—— 「——好喝!」 「太好了,这样花时间容让茶的味道符合千寻小姐的口味也是有价值的了」 纱代微笑着端上点心。由于是上等的砂糖点心,入口即化,只有甘甜留于口中。再加上淡茶的淡淡苦涩,舌尖上扩散出犹如万花筒般的体验。 千寻闭起眼睛感受这第一次尝到的味觉,不知是不是感觉她的样子很滑稽,纱代用袖口隐藏嘴角,肩膀微微震颤着。 真难得……纱代不经意间露出的这个表情。 「今天来是为了绊的事情?」 「是的」 千寻自然而然地握紧了双手。她咽下唾沫,轻咬嘴唇。 接着她抬起头,盯着纱代说道。 「我有一个请求」 纱代沉默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千寻也做好了觉悟。 「请助绊一臂之力」 千寻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帮他。可是……我却没有任何力量。所以我来请求纱代小姐」 「……」 纱代沉默地听着。 少女的诉说强而有力。 与“伤”和欠落都没有关系,而是人的本质就十分有力。 然而——也因此才会陷入危机。 “伤”正是和其本质完全相反的东西。反复踏足日常与非日常才有危险。 强大很危险。 纱代轻轻叹出一口气。 「嗯,我明白了——我已经从烙印局那儿接受了类似的委托」 「咦?」 千寻睁大了双眼。 「和这次的事件有关……烙印局希望知道你、绊以及未冬的预言」 「……」 <卡珊德拉>的<死亡预言> 千寻惊讶于自己也在其中,不过立刻感觉脸颊滚烫。 「啊……」 「怎么了?」 「啊,没有,那个……没想到我也在其中……这个……很害羞」 「害羞?」 「因为……绊他们都是在搏命……而我都包含在内……」 「……」 纱代只是听着千寻说话。 「你不害怕吗?」 「啊……嗯。虽然害怕——虽然害怕那个——但是」 少女在胸口握拳。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高中生。最多就是比较精通气步枪,和这种事情有关系实在是不可思议。 「千寻小姐」 纱代轻声说道。 「没事的。因为千寻小姐有警卫在保护你」 「咦?」 「而且我也会跟着你」 纱代说道。 「之前,千寻小姐说过想要照顾那个人的事情吧?千寻小姐有好好遵守那个约定」 「啊……」 千寻也想起来了。 那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的时候。纱代安置好伤痕累累的绊后,对千寻拜托的事情。 「那么,这次就我来了。只要是我能做的事情,我会尽可能办到的。请放心吧」 纱代微笑起来。 自从绊受伤以来,她的微笑总算能让千寻安下心来。 然而。 真的没事了吗,有谁在千寻的耳边嗫嚅。 (——咦?) 这是一瞬间的事情。 当然,这里谁都没有。 只有千寻和纱代两人在茶室里。哪儿都没有那样的声音发出。 但是,千寻就是感觉听到了。 为什么,又是在哪儿听到的声音。 ——好了。 我回来了—— 『第五章 克洛诺斯』 冻结指定c-005。 为了处理<烙印>数据而发明的专用量子计算机。目前烙印局内有八十六台。 ——qed【我和<白雪>负责开发。虽然现在才开始学习量子计算机很烦闷啦】 1 ——我想起来了。 那个九年前的梦。 走到夜晚的公园后,想哭却哭不出来。 我踩过积水处,却溅起了泥浆。 那个时候,绊将玻璃风铃还给了我。 这是母亲最后托付给我的风铃。给绊教会那首鹅妈妈后,拜托了他只此一件事。 ……嗯,没错。 那个时候的绊真是个爱哭鬼。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没错。 我唱完了儿歌,好不容易哭了出来。他那双小手抓住我的手臂,用力咬着嘴唇。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我迫不得已教会了绊这首歌,临来了最后一晚。 「——one for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所以,最后是绊的声音。 我的喉咙吸入了烟雾,被火烧伤后已经无法唱歌了。其实吃披萨的时候就很痛了,唉,但是那个披萨确实好吃。 ——奇怪? 为什么我会知道这种事情。 应该没有见过的影像。 应该记不得的记忆。 思维十分模糊。梦结束了。 支离破碎的梦境里,我伸出了手,叫喊、倾诉着。 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 我是……谁……? 2 犹如从粘稠的泥沼中浮上来一般,千寻醒了过来。 她躺在床上睁开双眼。 这里是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宿舍。 已经住了近两年的房间。 然而只有今早有种微妙的陌生感。仿佛刚搬完家过来的一样。 ——昨天我去哪儿了来着? 好奇怪。 记忆有些混乱。 千寻闭上眼睛,揉脸揉了好几秒后,依次整理起自己的名字和经历。 自己叫做绯原·千寻·兰斯卡特,十七岁,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体育特长生,隶属于步枪射击部,成绩中上等,擅长的科目是英语和世界史,不擅长的是古文和日本史,好朋友是从小学一直在一起的柏木伸子,也就是小柏。 没事,什么都没错。 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后,放在房间角落的大玩偶映入了她的眼帘。 (这个玩偶……是什么来着?) 这是个可以抱在怀里的大熊玩偶。脖子的缎带上写着貌似是一个游乐园的名字。 自己应该没有买过这种玩偶。那么就是在缎带上的游乐园的某处拿到的,可是自己为什么记不得了呢。 可是,千寻就连这件事也很快便不放在心上了。 她半自动地想去拿早餐,脚步却很快停了下来。 因为房间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喂……你好」 『这是从教会用校内内线打给千寻同学的电话,现在我帮你转接过去』 「咦……啊,好的」 宿舍管理员说完后,发出了接线的声音。 『喂喂,是千寻小姐吗?』 随后,一个相当慌张的声音震响了千寻的鼓膜。 「啊……未冬」 『太好了。千寻小姐你平安无事啊』 「唔?平安无事是指什么?」 这个词语穿透了神志不清的千寻。 未冬的声音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后如此说道。 『——昨晚,绊的保护官织部美穗小姐和她的妹妹纱代小姐被人袭击了。是被谁开枪打中的』 被人开枪打中的?被谁? 千寻的意志完全清醒过来。 「她、她们两人怎么样了!?都没事吗?」 『啊……是的。性命是保住了。但是听说还处于昏迷之中』 她声音在千寻耳中听起来十分遥远。 千寻没能回话,未冬则充满担忧地继续说道。 『请当心。而且……烙印局里似乎也发生了混乱。我现在也必须得出面了』 「嗯……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千寻放下话筒,暂时无法冷静下来。 (纱代小姐……被枪袭了?) 汗珠划过脸颊。 不知为何,心跳停不下来。 虽然也有熟人和朋友被击中后的冲击,但是应该还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为什么……」 沙沙,视野忽然混入了犹如坏掉电视般的雪花。 平衡感丢失。 千寻踉跄地用手撑住墙壁。 不过终归还是滑了下来,倒在了地上。 「什、么……」 「——想起来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千寻的心瞬间凉了一截。 窗户上映出了不认识的人影。 「是谁!?」 「……」 那人似乎没有想要回答的样子。 现在宿舍里几乎没有人。由于学校的性质,到寒假还留在宿舍里的人极少。 距离管理员宿舍也很远。就算拼命叫喊,应该也听不见。 她只用了一瞬间就判断出了状况。 千寻将手滑向墙角的枪袋。手心放上<烙印>识别的锁,深吸一口气拿出了气步枪—— 「咦!?」 她的眼睛在拿出来的途中露出了质疑的目光。 这并非是她常用的气步枪。 放在那儿的是千寻从未见过的——全身用钢铁打造的真正的步枪。 枪袋倒了下来。从里面滚落几颗子弹。千寻心神不宁地看着那堆华丽的步枪弹。 ——『被谁用枪打中了』 这句话还残留在耳边。 而且还有一点。 手上残留的麻痹感。这简直就像是扣动真正步枪后留下的…… 「我……」 「还没有吗……」 人影从窗户另一侧问道。 那是嘶哑如恶魔般不详的声音。 「差不多……也该想起来了吧?」 (——) 这个声音。 割裂了千寻的内心。 千寻想要逃走。 应该有烙印局的警卫才对,不过现在就连考虑这点的空闲都没有。 「啊……」 千寻脚步蹒跚地走向房间的门。 紧紧抓住门后的镜子。 那儿毫无疑问是自己的样子。看了十七年的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的样子。 然而,大脑却不太一样。 灵魂似乎有哪里不同。 这不是自己。 自己——是更加不一样的东西。 「啊……啊……」 凋谢了。 自己正在凋谢 。 千寻寻找起胸口的海豚坠饰。 手指想要打开通信按钮却动不了,千寻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救……救我」 她犹如哭泣般呻吟着。 犹如落泪般滴下了那个。 「救我……绊……」 谁都听不到的求救信号遗漏在了房间里。 ——时间流逝。 不久后。 另一个不详的人影进入了这个房间。 「醒来了吗?<灰色脑>」 人影静静地询问。 「……辛苦你了」 她的声音从房间里发出。 至少,那是与绯原·千寻·兰斯卡特不同的——另一个人的声音。 * 未冬到达烙印局关东支部后,迎接她的却是一个异常事态。 还没有乘坐直达的电梯,局内的空气便已经大不相同。 很多研究者急促地迈着脚步走在钢筋混凝土的怪物里。铁青着脸的人们到处大声叫喊着,各处都十分吵杂。还有很多架着病人的担架奔走在走廊上。 未冬一边看着这些情景,一边被带到了最上层的支部长室。 「你好」 工藤抬起手。 已经和这个男的打过很多次照面了。从<俄刻阿诺斯>事件开始,每当需要她的力量,支部长都会亲自来拜托未冬。 他不可思议地有种让人怀念的感觉。 未冬行礼后询问起事态。 「我听说织部小姐和<卡珊德拉>被袭击了……」 「……正是这样。和她们同行的人也都生命垂危。更何况,在回收她们并治疗时还发生了另一个事件」 工藤耸了耸肩,叹出一口气。 就连这个男的也感觉变得憔悴了不少。 「虽然很遗憾,但是只有拜托你了」 「发生了什么?」 面对未冬的质疑,工藤轻轻点头。 将<烙印>放上桌子上的感受器。 墙壁上立刻开始播放影像。这是在<俄刻阿诺斯>曾使用过的全息投影技术。 「首先就先看这段影像吧——三小时之前这个支部所发生的事情」 未冬立刻便认出了这是监视摄像头所拍摄的影像。 这个支部大部分地方都装上了监视摄像头。考虑到<烙印>的私密性,这并非是欠妥的处理。 这台监视摄像机所拍摄的是一台异常巨大的计算机—— 到处都有用于冷却的导管延伸出来,还闪烁着犹如怪物眼睛般赤红的电子灯。它的样子和构造,根本不能用单纯的超级计算机来形容。 「<克洛诺斯>……」 未冬嗫嚅着回过头。 这是在烙印局支部中最为重要的一台计算机,就连它的外观也是机密。 就算未冬是<无名的七人>也没有看这段影像的理由。 然而,异变很快便发生了。 「——发生了什么!?」 到处都是悲鸣。 充满了绝望的色彩。 一群白衣人包围了<克洛诺斯>。 他们是很有实力的研究者吧。 他们应该有研究被冻结指定的世界最尖端的电脑的自信和自负。 然而他们全被击败了。 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边哭边喊道。 「我、我不知道!只不过——<克洛诺斯>的网络同时发生了多起状况!」 他一脸狼狈,完全无法理解显示器上显示出的数据。 (……) 未冬明白。 <克洛诺斯>的黑箱。那时不含有基本功能的特殊用法。 那是在紧急情况下,有权限的人访问专用的功能。 可是,烙印局里应该没有拥有这种访问权限的人才对。 「你、你要做什么!」 一名看似主任的男人发出了怒吼。 随着他的声音,一名部下看向了这里。 「……」 他的表情如同带着面具,冷酷无情。 「什……!」 看到他那异常的样子,主任屏住了呼吸,部下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他的动作如同机械般高速、正确。 而且,在显示器上显示出来的,是主任都没有见过的对<克洛诺斯>黑箱的访问。 「你——给我停下来!」 就在他抓住部下的瞬间,主任的身体飞了起来。 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在部下被抓住肩膀的瞬间借力摆动了身体而已。可是主任的身体却划出一道椭圆猛烈撞上了强化玻璃。 这是柔道高手都望尘莫及的技巧。 「加、加纳……」 有一名同事喊了他的名字。 这名部下慢慢抬起脸,可是。 「……不对」 他摇了摇头。 部下站了起来,不过手上那异常的动作并未停下,如此说道。 「我是……<灰色脑>……」 影像结束了。 墙壁又恢复如初。 工藤缓缓摇头,继续空洞地说着。 「——之后,他制服了闯入的警备部队,出现了七名死者,十三名轻重伤员,<克洛诺斯>的网络基本被破坏。不止是研究者,特种部队里都死了人。而且类似的事情还发生在世界各地的支部」 「……」 然而未冬却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惊讶。 ——<灰色脑>。 忘不了。他是<无名的七人>的老大。包括<白雪>在内的所有人都难以匹敌的唯一一人。 若是没有他,谁都不会去想到有魂成学这回事。 要说是被蛊惑也可以。 真实身份、经历、性别全都是个迷。 仅仅是个灵魂人物,通过邮件就让全员折服。 这份邮件奠定了魂成学的理论基础。 ……没错。 全部都是从他开始的。 (……从那个人) 未冬握住胸口的玫瑰念珠。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取回了自我,未冬询问道。 「那些人……全都声称自己是<灰色脑>?」 「嗯,当然,他们都不是本人。他们的经历都足以证明他们不是<灰色脑>。但是问题不在这里。他们的异常行为和这些比起来根本就微不足道」 说完,工藤将身子深深埋入椅子里。 「问题是,他们原本的知识和能力全都消失了……发挥出了不逊色于<无名的七人>的能力」 正确来说还不止那些能力。 对于曾经蹂躏了世界的队伍来说还远远不及。 「隔绝了原本能力的……技能?」 工藤缓缓点头。 「嗯——果然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两人同时想到了同一件事。 这个奇妙的现象很像两人所知道的某件事。 也就是绊的。 「你怎么看?」 工藤再次询问时,桌上的电话闪烁起来。 「——抱歉」 他打断了未冬,接起电话,然后工藤的表情立刻变了。 「……我知道了……拜托你以第一级事态搜查了」 「工藤先生?」 「又有一件坏消息」 工藤的声音十分僵硬。 「护卫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的部队失踪了。而且和昨天袭击<卡珊德拉>的部队是同一只」 「千寻小姐!」 未冬正打算驱身跑出。 工藤制止了她,继续说道。 「虽然不清楚缘由,不过同一个部队的人格发生变化的可能性很高」 「那就得立刻去救援」 工藤对未冬说的话点头同意,引出了正题。 「当然,我们会去调查的。在此期间,我希望你能修复<克洛诺斯>的网络」 「修复吗?」 「嗯,我们会给你协助者,也会给你相应的报酬。虽然很遗憾,比起评议会那群人,还是你比较有效」 的确如此。 对于这些程序,<白雪>要比拿手得多。工藤知道少女已经克服了九年的空白。而且原本这七人就是能瞬间填补这段空白的人。 然而——坏消息还不止这些。 下一个瞬间。 喧嚣的警报响彻整个支部。 「……怎么了」 工藤发出毫不动摇的声音再次朝桌上的电话问道。 操作人员大喊道。 「——报告!很多特种部队的队员出现了和研究人员同样的人格变换现象!」 3 「怎么……了?」 绊在病房里听着这犹如梦境般的声音。 警报。 绊只听过两次这样的警报。 ——一次是九年前。 自己逃出这个支部的时候。 ——一次是半年前。 那位名为亚克西亚的鬼神破坏这个支部的时候。 然而现在却比那些时候更强的爆炸声和震动断断续续地摇晃着整栋建筑。 「发生了……什么……」 绊支起上半身。仅仅这样全身变相被刺入烧火棍一样疼痛,骨头也不断叫喊起来。 「唔……」 他咬紧牙关,取出内线电话。 那只手却在中途停了下来。 房门突然开了下来。 通过缝隙,绊看见了。 那是拿着步枪的特种部队—— 「你……!」 生死真的只在一瞬间。 他在床上转身,子弹擦过了他的发丝。他抓住和泉守兼定,从受伤的肺部吐出呻吟。 绊大吼道。 「制御回路停止。开始——」 全自动枪械的射击声和刀剑出鞘的声音重合。 随着斩断钢铁的声音响起,男子倒向地面,拿着的步枪也被切开。 「我是……<灰色脑>……」 男子的喉咙发出了毛骨悚然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意思,但他的射击准度着实骇人。全自动射击如同狂风暴雨般追击绊的身体。 绊只知道空和织部有此种射击技术。千寻或许也行,但是她专精的是气步枪。 (而且,刚刚的名字……?) 确认男子已经彻底昏迷后,绊弯下膝盖。 按住胸口。 绷带渗出了鲜血。原本已经结疤的伤口由于刚刚地闹剧再次裂开。 就在他由于剧痛蹲下来时,另一个脚步声走进了。 绊朝握住刀鞘的手中灌注力量……然后眨了眨眼。 「……未冬」 「绊!」 穿着修女服的姊姊赶到他的身边。 「太好了……绊这里的联络被切断了……」 未冬还没说完看到倒地的男子,脸色变得铁青。 即便如此,她还是奋不顾身地想帮绊治疗,不过绊制止了姊姊,询问了事情的发展。 未冬说完经由以后,少年睁大了双眼。 「千寻她——!?」 「没错……听说是这样。工藤先生的部队已经去搜查了」 听到未冬的话,工藤低下头。 他就这样以刀代杖站起身,膝盖不断颤抖着,上半身也前后摇晃。 「绊,你要做什么!」 「……」 绊沉默地朝医务室的墙角前进。 幸运地是,平时身穿的外套就在床边。 「绊!」 「……我听到了。若是单纯的搜查,那便是我负责的领域」 「……怎么会,你还不能动吧!绊,你明白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吗!?右肺被开了个洞,胸肌和背肌有十一处断裂。血管虽然好不容易缝合了,但是你一直高烧三十九度怎么都退步下来。恢复意识就已经是奇迹了啊!?」 「……没关系」 绊断言道。 他的目光扫到了倒在床上的东西。 亲手制作的黑狗玩偶。脖子的围巾上绣上了ban。 绊回到了床上,抱起这个玩偶。光是这些行为就已经让他产生了极大的负担,背部发生了两、三次痉挛。 「怎么可能没关系……」 「……那家伙的话就会这么说。和这种事情没关系」 「……」 未冬呼吸一窒。 没有必要询问那家伙是谁。未冬也知道那是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朋友。 绊强行将手腕上还吊着的点滴用的针头、贴在身体上用于检查的电极全都拔掉。 穿上外套,少年走到了病房门前,未冬却一动不动。 「绊……」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少年对姊姊开口道。 * 「……支部长。以上就是全部内容」 「嗯,我知道了」 工藤一边透过显示器对话一边确认被害报告。 大量数字排列着,大约覆盖了数百个项目。 其中特种部队的失控对这个支部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他们确实是优秀的队员。 然而,他们并非是部队中的顶尖人员,也不是像绊那样的“伤”之持有者。 说到底也是人类。 可是,这个伤亡情况却令人难以相信。 「看不出有恢复原状的迹象吗……」 已经不能犹豫了。 区区半天。 烙印局的根基却受到了动摇。 欧洲和中东更是不必说,无数支部的研究者以<灰色脑>的名义破坏了包含黑箱在内的<克洛诺斯>网络。 一个网络都没有放过。 与普通的计算机不同的是,它是管理<烙印>系统的电脑。<烙印>中的数据过于庞大,普通电脑很容易崩溃。 而能够管理这些数据的,只有受到冻结指定的<克洛诺斯>。 仅仅八十六台<克洛诺斯>的网络承载了全世界——60%人类的<烙印>。 换而言之。 夺取了<克洛诺斯>的网络就等于夺取了全世界的<烙印>系统。当然,为了防止这一情况的发生,有相当多的防火墙——就工藤所知有三百八十七中存在,但现在这种情况依靠那个都不靠谱。 「……」 而且还有多起人格替换的事件。 不清楚原因。 但很明显他们对于<克洛诺斯>有很高的访问权限。 进行访问的并非是他们全体人员。 而是其中的一部分——大约1~2%的人拥有权限,但是受害范围已经如此之大。 而且完全搞不懂为什么只是拿到了访问权限。他只要想访问,全世界的<克洛诺斯>网络都可以访问。 更何况年初是访问量最多的时间。 「难道从一开始……目标就是这里?」 他嘟哝道。 已经扩 散到这种程度,就算进行<克洛诺斯>的修复液无济于事了。 不对。 到最后自己也就只有相貌改变了。就算没有暴露,也不能保证永远都不被发现。 「——这里也必须亮出王牌了吗」 工藤的侧脸映出了难得的焦躁。 他将手伸向桌上的操作面板,没有使用<烙印>,而是直接操作了键盘。 不一会儿便与外部接通了。 「托尔」 「嗯,正在准备」 面向屏幕的青年点了点头指向背后。 那里放置了另一个巨大的计算机。 「虽然不及<克洛诺斯>,不过这是坎贝尔财团正在开发的<奥丁>。应该可以满足所说的要求」 『间章 三』 和工藤结束通话后,托尔·坎贝尔坐入椅子。 柔软的靠背接下了青年的身体。虽然委托了英国的熟人来做,不过还是想现场监督。原本每年去日本的机会也就两三次。 然后,他转向背后的计算机室。 玻璃式样的<奥丁>周围聚集了很多技术人才。这次为了让它可以立刻运转起来,已经连续做了数量庞大的测试。 (没想到……一上来会被用来干这事啊……) 托尔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情的技术者们,偷偷地苦笑起来。 坎贝尔财团在日本有大楼。 这栋大楼刚好可以用来开发<奥丁>。 虽然<克洛诺斯>被冻结指定了,但是其网络本身的存在已经被公开。就算和魂成学没有直接关联,但是关于次时代的控制技术也已经开始流出。 原本托尔拜访评议会便是为了阐明要将这些流出技术的一部分用于<奥丁>之上。 而且。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现在还下落不明吗……」 托尔回忆起来。 前些日子,他和少女擦身而过。而且,他告诉了一个让工藤震惊的消息。 那时,他第一次看不见。 「只有她连接不上<世界的尽头>……」 所有人都能看到关系性的线。 名为<网络>的“伤”可以看见犹如蜘蛛巢穴般的景象——只有一根连接着所有人的线。 那根线,只有那名少女没有。 难道说,只有那名少女没有连上<世界的尽头>吗。 还是说,正好相反。 「她便是<世界的尽头>吗……」 托尔自然而然地浮起笑容。 而且,那些人格变化现象。 那群自称是<灰色脑>的人。把烙印局给弄得手忙脚乱的异常事态。 青年还不清楚其中的意义。 但是。 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更接近。青年追求着<世界的尽头>之谜——<无名的七人>所留下的谜题渐渐可以窥见真容。 「好了……来享受吧」 托尔低语着,就在他的目光之下,显示器的数据开始急速变化。 研究者们开始嘈杂起来。 托尔开始操作起工藤——的王牌、<奥丁>。 和工藤结束通话后,托尔·坎贝尔坐入椅子。 柔软的靠背接下了青年的身体。虽然委托了英国的熟人来做,不过还是想现场监督。原本每年去日本的机会也就两三次。 然后,他转向背后的计算机室。 玻璃式样的<奥丁>周围聚集了很多技术人才。这次为了让它可以立刻运转起来,已经连续做了数量庞大的测试。 (没想到……一上来会被用来干这事啊……) 托尔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情的技术者们,偷偷地苦笑起来。 坎贝尔财团在日本有大楼。 这栋大楼刚好可以用来开发<奥丁>。 虽然<克洛诺斯>被冻结指定了,但是其网络本身的存在已经被公开。就算和魂成学没有直接关联,但是关于次时代的控制技术也已经开始流出。 原本托尔拜访评议会便是为了阐明要将这些流出技术的一部分用于<奥丁>之上。 而且。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现在还下落不明吗……」 托尔回忆起来。 前些日子,他和少女擦身而过。而且,他告诉了一个让工藤震惊的消息。 那时,他第一次看不见。 「只有她连接不上<世界的尽头>……」 所有人都能看到关系性的线。 名为<网络>的“伤”可以看见犹如蜘蛛巢穴般的景象——只有一根连接着所有人的线。 那根线,只有那名少女没有。 难道说,只有那名少女没有连上<世界的尽头>吗。 还是说,正好相反。 「她便是<世界的尽头>吗……」 托尔自然而然地浮起笑容。 而且,那些人格变化现象。 那群自称是<灰色脑>的人。把烙印局给弄得手忙脚乱的异常事态。 青年还不清楚其中的意义。 但是。 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更接近。青年追求着<世界的尽头>之谜——<无名的七人>所留下的谜题渐渐可以窥见真容。 「好了……来享受吧」 托尔低语着,就在他的目光之下,显示器的数据开始急速变化。 研究者们开始嘈杂起来。 托尔开始操作起工藤——的王牌、<奥丁>。 和工藤结束通话后,托尔·坎贝尔坐入椅子。 柔软的靠背接下了青年的身体。虽然委托了英国的熟人来做,不过还是想现场监督。原本每年去日本的机会也就两三次。 然后,他转向背后的计算机室。 玻璃式样的<奥丁>周围聚集了很多技术人才。这次为了让它可以立刻运转起来,已经连续做了数量庞大的测试。 (没想到……一上来会被用来干这事啊……) 托尔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情的技术者们,偷偷地苦笑起来。 坎贝尔财团在日本有大楼。 这栋大楼刚好可以用来开发<奥丁>。 虽然<克洛诺斯>被冻结指定了,但是其网络本身的存在已经被公开。就算和魂成学没有直接关联,但是关于次时代的控制技术也已经开始流出。 原本托尔拜访评议会便是为了阐明要将这些流出技术的一部分用于<奥丁>之上。 而且。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现在还下落不明吗……」 托尔回忆起来。 前些日子,他和少女擦身而过。而且,他告诉了一个让工藤震惊的消息。 那时,他第一次看不见。 「只有她连接不上<世界的尽头>……」 所有人都能看到关系性的线。 名为<网络>的“伤”可以看见犹如蜘蛛巢穴般的景象——只有一根连接着所有人的线。 那根线,只有那名少女没有。 难道说,只有那名少女没有连上<世界的尽头>吗。 还是说,正好相反。 「她便是<世界的尽头>吗……」 托尔自然而然地浮起笑容。 而且,那些人格变化现象。 那群自称是<灰色脑>的人。把烙印局给弄得手忙脚乱的异常事态。 青年还不清楚其中的意义。 但是。 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更接近。青年追求着<世界的尽头>之谜——<无名的七人>所留下的谜题渐渐可以窥见真容。 「好了……来享受吧」 托尔低语着,就在他的目光之下,显示器的数据开始急速变化。 研究者们开始嘈杂起来。 托尔开始操作起工藤——的王牌、<奥丁>。 和工藤结束通话后,托尔·坎贝尔坐入椅子。 柔软的靠背接下了青年的身体。虽然委托了英国的熟人来做,不过还是想现场监督。原本每年去日本的机会也就两三次。 然后,他转向背后的计算机室。 玻璃式样的<奥丁>周围聚集了很多技术人才。这次为了让它可以立刻运转起来,已经连续做了数量庞大的测试。 (没想到……一上来会被用来干这事啊……) 托尔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情的技术者们,偷偷地苦笑起来。 坎贝尔财团在日本有大楼。 这栋大楼刚好可以用来开发<奥丁>。 虽然<克洛诺斯>被冻结指定了,但是其网络本身的存在已经被公开。就算和魂成学没有直接关联,但是关于次时代的控制技术也已经开始流出。 原本托尔拜访评议会便是为了阐明要将这些流出技术的一部分用于<奥丁>之上。 而且。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现在还下落不明吗……」 托尔回忆起来。 前些日子,他和少女擦身而过。而且,他告诉了一个让工藤震惊的消息。 那时,他第一次看不见。 「只有她连接不上<世界的尽头>……」 所有人都能看到关系性的线。 名为<网络>的“伤”可以看见犹如蜘蛛巢穴般的景象——只有一根连接着所有人的线。 那根线,只有那名少女没有。 难道说,只有那名少女没有连上<世界的尽头>吗。 还是说,正好相反。 「她便是<世界的尽头>吗……」 托尔自然而然地浮起笑容。 而且,那些人格变化现象。 那群自称是<灰色脑>的人。把烙印局给弄得手忙脚乱的异常事态。 青年还不清楚其中的意义。 但是。 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更接近。青年追求着<世界的尽头>之谜——<无名的七人>所留下的谜题渐渐可以窥见真容。 「好了……来享受吧」 托尔低语着,就在他的目光之下,显示器的数据开始急速变化。 研究者们开始嘈杂起来。 托尔开始操作起工藤——的王牌、<奥丁>。 和工藤结束通话后,托尔·坎贝尔坐入椅子。 柔软的靠背接下了青年的身体。虽然委托了英国的熟人来做,不过还是想现场监督。原本每年去日本的机会也就两三次。 然后,他转向背后的计算机室。 玻璃式样的<奥丁>周围聚集了很多技术人才。这次为了让它可以立刻运转起来,已经连续做了数量庞大的测试。 (没想到……一上来会被用来干这事啊……) 托尔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情的技术者们,偷偷地苦笑起来。 坎贝尔财团在日本有大楼。 这栋大楼刚好可以用来开发<奥丁>。 虽然<克洛诺斯>被冻结指定了,但是其网络本身的存在已经被公开。就算和魂成学没有直接关联,但是关于次时代的控制技术也已经开始流出。 原本托尔拜访评议会便是为了阐明要将这些流出技术的一部分用于<奥丁>之上。 而且。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现在还下落不明吗……」 托尔回忆起来。 前些日子,他和少女擦身而过。而且,他告诉了一个让工藤震惊的消息。 那时,他第一次看不见。 「只有她连接不上<世界的尽头>……」 所有人都能看到关系性的线。 名为<网络>的“伤”可以看见犹如蜘蛛巢穴般的景象——只有一根连接着所有人的线。 那根线,只有那名少女没有。 难道说,只有那名少女没有连上<世界的尽头>吗。 还是说,正好相反。 「她便是<世界的尽头>吗……」 托尔自然而然地浮起笑容。 而且,那些人格变化现象。 那群自称是<灰色脑>的人。把烙印局给弄得手忙脚乱的异常事态。 青年还不清楚其中的意义。 但是。 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更接近。青年追求着<世界的尽头>之谜——<无名的七人>所留下的谜题渐渐可以窥见真容。 「好了……来享受吧」 托尔低语着,就在他的目光之下,显示器的数据开始急速变化。 研究者们开始嘈杂起来。 托尔开始操作起工藤——的王牌、<奥丁>。 和工藤结束通话后,托尔·坎贝尔坐入椅子。 柔软的靠背接下了青年的身体。虽然委托了英国的熟人来做,不过还是想现场监督。原本每年去日本的机会也就两三次。 然后,他转向背后的计算机室。 玻璃式样的<奥丁>周围聚集了很多技术人才。这次为了让它可以立刻运转起来,已经连续做了数量庞大的测试。 (没想到……一上来会被用来干这事啊……) 托尔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情的技术者们,偷偷地苦笑起来。 坎贝尔财团在日本有大楼。 这栋大楼刚好可以用来开发<奥丁>。 虽然<克洛诺斯>被冻结指定了,但是其网络本身的存在已经被公开。就算和魂成学没有直接关联,但是关于次时代的控制技术也已经开始流出。 原本托尔拜访评议会便是为了阐明要将这些流出技术的一部分用于<奥丁>之上。 而且。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现在还下落不明吗……」 托尔回忆起来。 前些日子,他和少女擦身而过。而且,他告诉了一个让工藤震惊的消息。 那时,他第一次看不见。 「只有她连接不上<世界的尽头>……」 所有人都能看到关系性的线。 名为<网络>的“伤”可以看见犹如蜘蛛巢穴般的景象——只有一根连接着所有人的线。 那根线,只有那名少女没有。 难道说,只有那名少女没有连上<世界的尽头>吗。 还是说,正好相反。 「她便是<世界的尽头>吗……」 托尔自然而然地浮起笑容。 而且,那些人格变化现象。 那群自称是<灰色脑>的人。把烙印局给弄得手忙脚乱的异常事态。 青年还不清楚其中的意义。 但是。 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更接近。青年追求着<世界的尽头>之谜——<无名的七人>所留下的谜题渐渐可以窥见真容。 「好了……来享受吧」 托尔低语着,就在他的目光之下,显示器的数据开始急速变化。 研究者们开始嘈杂起来。 托尔开始操作起工藤——的王牌、<奥丁>。 和工藤结束通话后,托尔·坎贝尔坐入椅子。 柔软的靠背接下了青年的身体。虽然委托了英国的熟人来做,不过还是想现场监督。原本每年去日本的机会也就两三次。 然后,他转向背后的计算机室。 玻璃式样的<奥丁>周围聚集了很多技术人才。这次为了让它可以立刻运转起来,已经连续做了数量庞大的测试。 (没想到……一上来会被用来干这事啊……) 托尔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情的技术者们,偷偷地苦笑起来。 坎贝尔财团在日本有大楼。 这栋大楼刚好可以用来开发<奥丁>。 虽然<克洛诺斯>被冻结指定了,但是其网络本身的存在已经被公开。就算和魂成学没有直接关联,但是关于次时代的控制技术也已经开始流出。 原本托尔拜访评议会便是为了阐明要将这些流出技术的一部分用于<奥丁>之上。 而且。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现在还下落不明吗……」 托尔回忆起来。 前些日子,他和少女擦身而过。而且,他告诉了一个让工藤震惊的消息。 那时,他第一次看不见。 「只有她连接不上<世界的尽头>……」 所有人都能看到关系性的线。 名为<网络>的“伤”可以看见犹如蜘蛛巢穴般的景象——只有一根连接着所有人的线。 那根线,只有那名少女没有。 难道说,只有那名少女没有连上<世界的尽头>吗。 还是说,正好相反。 「她便是<世界的尽头>吗……」 托尔自然而然地浮起笑容。 而且,那些人格变化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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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转向背后的计算机室。 玻璃式样的<奥丁>周围聚集了很多技术人才。这次为了让它可以立刻运转起来,已经连续做了数量庞大的测试。 (没想到……一上来会被用来干这事啊……) 托尔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情的技术者们,偷偷地苦笑起来。 坎贝尔财团在日本有大楼。 这栋大楼刚好可以用来开发<奥丁>。 虽然<克洛诺斯>被冻结指定了,但是其网络本身的存在已经被公开。就算和魂成学没有直接关联,但是关于次时代的控制技术也已经开始流出。 原本托尔拜访评议会便是为了阐明要将这些流出技术的一部分用于<奥丁>之上。 而且。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现在还下落不明吗……」 托尔回忆起来。 前些日子,他和少女擦身而过。而且,他告诉了一个让工藤震惊的消息。 那时,他第一次看不见。 「只有她连接不上<世界的尽头>……」 所有人都能看到关系性的线。 名为<网络>的“伤”可以看见犹如蜘蛛巢穴般的景象——只有一根连接着所有人的线。 那根线,只有那名少女没有。 难道说,只有那名少女没有连上<世界的尽头>吗。 还是说,正好相反。 「她便是<世界的尽头>吗……」 托尔自然而然地浮起笑容。 而且,那些人格变化现象。 那群自称是<灰色脑>的人。把烙印局给弄得手忙脚乱的异常事态。 青年还不清楚其中的意义。 但是。 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更接近。青年追求着<世界的尽头>之谜——<无名的七人>所留下的谜题渐渐可以窥见真容。 「好了……来享受吧」 托尔低语着,就在他的目光之下,显示器的数据开始急速变化。 研究者们开始嘈杂起来。 托尔开始操作起工藤——的王牌、<奥丁>。 『第六章 俄刻阿诺斯』 为了魂成学<烙印>系统的实验,烙印局出资建设的环境管理中心。 配备有超大型船舶功能,可以单独航行。同时,出于<烙印>系统的必要,其中拥有治外法权。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我一定不会忘记在这儿发生的事情】 1 时间已过深夜十一点半。 十二月三十一日。 一年的结束。 无论是谁都会在今天休息,准备在新的一年里开始一个新的轮回,享受转瞬即逝的晚宴。 就在这个时间段的港口上。 阴云已散,群星璀璨。次时代<烙印>系统普及后,工厂向大气排除的废气明显减少,慢慢地,城市里也能看见美丽的星空了。今天,恰好便是这样的夜晚。 绊行走在无人的港口上。 原本这里应该也有一场盛大的跨年活动伴随着倒计时举行——不过现在除了绊以外看不到一个人。 「……」 他吐出灼热的气息。 步伐沉重。 受伤的肺部就像是不断吐出火舌的炼矿炉。喝下去的抗生素不知道有多大的效果。为了保持身体的感觉,不能服用止痛剂。 每次呼吸都会产生的剧痛或许反而驱使少年动起身体。 「呼……哈……啊」 他喘息着迈动脚步。 将手套按上封锁港口的大门。透过手套布料,<烙印>认证了少年。 打开第三道大门后,绊总算到了。 他抬头望向成为封锁理由的港口。 自然而然地开口说出了它的名字。 「<俄刻阿诺斯>……」 港湾上耸立着一个巨大的建造物。 全长两千三百米——若包含周围部分则长达三千米,最大收容人数达到四万人的泪滴状海上设施。 这里是世界最大的海洋实验都市<俄刻阿诺斯>。 由于四个月前的恐怖事件而封锁的设施经过后续调查后,将其与这个港口隔离了出去。 绊仰望了<俄刻阿诺斯>很久。 仿佛在等候某人,一直没有移动。 忽然间,他的视线移向侧面。 一辆车突然从别的大门向着绊驶来。 速度不慢。而且还在不断加速着撞向绊。 「制御回路停止……」 绊刚说出口,身体便摇晃起来。 轿车的车灯照到了少年的身上,映出他的身形。轮胎恰似一对张开黑色的牙齿,想要咬碎屈膝蹲地的绊。 「……开始——!」 瞬间,绊的身体压低滚过。 拔出了和泉守兼定。 冲撞没有发出声音。 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绊斜拉而过,将这辆轿车切开。 以绊为中心,原轿车左右分开,一半在地面滑行,另一半则落入海中。 于是绊看向大门的方向。 啪啪啪。 干脆的拍手声从侧面响起。 「干得漂亮」 老人——<萨列里>站在那儿。 「没想到身体变成这样还这么能干啊。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没必要回答你」 绊将刀架至下段。实际上,他只是没有力气架至上段了而已。 他双眼紧盯老人问道。 「你们的目标……是<俄刻阿诺斯>吗」 应该早就注意到的。 不仅是半年前的事件,就连四个月前对<俄刻阿诺斯>的奇袭他也是幕后人物,所以袭击这里的月城嗣人以及空的数据应该也在<萨列里>的手中。 不对。 比这更甚,<俄刻阿诺斯>的设计本身便是<无名的七人>的想法。 <克洛诺斯>网络司掌<烙印>系统。它的同型机<泰坦>和原型机<乌拉诺斯>都被放置在<俄刻阿诺斯>内。 这样一来,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作为目标来说确实是这样。不过事到如今,你赶过来是打算做啥」 老人的表情就这样忽然变了。 「——嘎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没错没错,你来作甚?再来一次也只会让你第三次败北,好了伤疤忘了痛?」 <嗤笑狐>哄笑道。 「……」 更多人影在沉默不语的绊周围冒了出来。 身穿3a级的防弹衣,手持威力尚可的冲锋枪,作为副武器的自动手枪则别在腰间。 烙印局的特种部队。 其中还有绊见过的人。 他们所有人明显都发生了人格改变。冰冷的枪口毫不犹豫地指向绊,如同昆虫一般的目光捕捉到少年。 然后——还有一个人。 披散着一头绯红色的发丝,在夜里身着一袭白色制服的少女。 她双眼未睁,似是在瞅着远方。纤纤素手上握着一把不相称的狙击步枪。 原来的气步枪被弄去哪儿了,绊还在不得要领地想着。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 「千寻……」 绊呼唤道。 他的声音完全不符合这名少年的风格,十分关切。 然而。 「唉……是这样啊」 千寻静静地看着绊。 只是这样,绊就明白了。 她的眼睛虽然还是千寻的眼睛——但绝对不是千寻。 (那么……她是谁?) 那双眼睛冰冷刺骨,仿佛能够穿透地狱。 到底经历了多少风雨,才会有此眼神。 少女缓缓看着绊,然后说出了如同长叹般的奇怪话语。 「你就是——土岐绊吧」 「怎么……回事」 绊没有管周围的包围,朝少女问道。 「你……是谁……把千寻怎样了……」 这原本应该是显而易见的问题,却因为千寻的一句话而变了质。 「我是——<灰色脑>的……没错,树干」 少女如此说道。 「树干?」 「随便啦。反正我当时创立魂成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考虑到“伤”之持有者的诞生」 千寻忽然引出了一个新的话题。 「我很清楚<烙印>系统的副作用会产生“伤”。将『灵魂』在三次元下表现出来后,若是发生让『灵魂』受伤的事情,肯定是会产生什么波及现实的影响的。 更何况——<灰色脑>这人在<烙印>系统制作出来以前就是个“伤”之持有者」 「……!」 最后一句话让绊大为震惊。 <灰色脑>——是“伤”之持有者? 而且还是在创立魂成学,完成<烙印>系统之前!? 「既可以用超能力也可以用魔法来称呼。那么就如<二代目>所言直接喊我怪物不就好了。总而言之,我从以前开始就有这样的能力了」 千寻的声音平淡无味地穿过港口。 可是她的音色和原来的千寻一模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话虽如此,现在的你,和被你抓捕的“伤”之持有者都不是超自然的现象。唉,该怎么说,我这也是微不足道的能力。或许要将这称为超能力大家都不会相信吧。 就算是我自己,自己能力的 本质也是在我死后才知道的」 千寻苦笑着眯细了眼睛。 绊回问道。 「本、质?」 「嗯,没错」 千寻点了点头。 「如今我的“伤”是<感染>。我可以让所有刻上了<烙印>的人类灵魂感染上名为<灰色脑>的病」 「……!?」 绊总算理解了这个情况的含义。 然后——被她那致命性的力量给震惊了。 「感染……灵魂……」 「没错。我可以通过<烙印>侵入灵魂的波形」 千寻笑着。土岐绊从未见过她笑得如此温柔。 「作为附赠品,我可以实现他们的可能性。我的能力就只有这点。没错,只有小小地帮他们提纲契领的能力而已。<无名的七人>真的是十分优秀的学生。即便是现在的我,也一定无法再组件一个那样的队伍」 千寻——<灰色脑>继续说着。 「现在倒是知道了<感染>的几种类型。首先,是像这附近的士兵一样,侵入对方的意识并将其夺取后将我的复制品导入进去的类型。我将他们称为树枝。还有一个便是像<萨列里>那样保留有自己的意识,只有有才能的人才能让其开花。我叫他为树叶」 <萨列里>和<嗤笑狐>可以和绊打白刃战的原因就是这个么。 与绊的一样,他们也是通过<感染>使『才能』开花,将自己的身体和处理能力结合到极限。 「发生在烙印局里的人格替换也是这样吗」 「那个稍微有点低等。我只是利用<白雪>和<素雅紫阳花>创造出的『灵魂的数据化』将我的“伤”的数据导入进去而已。不过还是很艰难。结果,虽然很容易接受我,不过却变成了低劣一点的我。要是和这里的人直接会面的话,还得花点时间才能确认<感染>啦」 千寻指向包围了绊的士兵。 「你就放心好了,唯一无法被<感染>的就是“伤”之持有者。毕竟他们的灵魂都由于欠落而变质了。原本<灰色脑>就是利用公约数原理,所以不能侵入」 「……是吗」 然后绊便不再询问。 他将和泉守兼定架在下段,与刀同化。 千寻——<灰色脑>再一次眯细双眼看着绊。 最后。 「哦,对了」 <灰色脑>仿佛刚想起来一样添上一句。 「这也意味着,只要千寻没有崩溃,我就还会活着。当然,这也要多亏你,土岐绊」 「……什么意思」 「你应该明白吧?那个公园里的事情。万一……千寻变成了“伤”之持有者……千寻体内的<灰色脑>也会随之死亡」 没错。 九年前,千寻在那个公园哭不出来,心理即将崩溃。而绊将玻璃风铃还给了坐在秋千上浑身是泥的女生。 『难受的话……不能默不作声』 千寻对他的话道了谢。 在游乐园里想起这句话时还有点开心。 (但是……) 绊回想。 (成为“伤”之持有者的话……就能救出千寻……?) 唯一一个自己去做的事情。 唯一一个足以表扬自己的事情。 然而却做错了? 因为自己多事,才让现在千寻被<感染>上这个人格……? 「……」 绊呆立当场。 士兵们举着冲锋枪逐渐逼近。 他们所有人都通过<感染>打开了自己的可能性。 虽不及<萨列里>和<嗤笑狐>,但他们的能力也不可小觑。 更何况,敌方备枪,而己方只有刀。 既然技巧上差别不大,那么就算是绊也无法在这么多人面前逃出生天。 「嘎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放弃了吗?绝望了吗?老实点让我们抓住你就帮大忙了」 老人嗤笑道。 确实,正常来想的确如此。 「……嗯,是啊」 绊也承认了。 自己赢不了。 就算驱使将身体发挥到极限,在游乐园里都赢不了<萨列里>和<嗤笑狐>。 不是运气。 那是在所有可能之下拼尽了全力后的——完败。 就算是土岐绊,就算是从和泉守兼定,也赢不了他们。 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拜托了未冬的一件事。 即便这是无法挽回的手段,即便这可以称为是自暴自弃的手段,也想不出其他的方法了。 况且,若是这样就能补偿的话—— (……这并不是那么正经的东西吗) 绊苦笑起来。 他从外套的内侧取出了那个。 外形扭曲的——木雕三角尺。 「?」 轻轻地。 绊发出嗫嚅声。 「制御回路停止。第二阶段限定解除——!」 2 ——吱吱 有什么在叫。 ——吱吱吱 声音如同密集的虫鸣。 不知为何,身边传来这般令人厌烦的声音。 ——吱吱吱吱 大家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而这声音是从少年的身体发出来的。 「你……!」 起疑的一名士兵将枪口对准了他的背后。 嘭! 绊的拳头打中了他的枪。 打中的只有他的枪。 然而男子的身体却连同冲锋枪一起被打飞。 并不算瘦弱的身体与地面平行着滑行,直到撞上大门压瘪。全身已经变成了软糖的样子。 「……开枪!」 即便如此,士兵们的判断仍旧明确。 他们架好冲锋枪,立刻扣下扳机。 扫射、扫射、扫射。 大量硝烟充斥了港口。 然而。 然而——少年动都不动。 「……」 子弹被他全数接下。其证据便是外套的碎片飘洒在夜空中到处都是。可是,只有少年没有动。 少年一边承受着子弹,一边抬起手。 然后曲下膝盖,手臂如榔头般敲下。 仅仅如此。 地面便被打开一道大裂口。 龟裂的半径超过十米,甚至将士兵们站立的混凝土全部打碎。 扫射因为如此难以想象的情况停了下来。 然后,他们看到了。 他的异变。 手、脚、喉咙、胸部、腹部——全身的肌肉都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密集。少年脱胎换骨。 体型几乎没有变化。 样子也和原来差不多。 然而,土岐绊却呈现出鬼神般的变化。甚至贯穿肺部的伤口如今也被隆起的肌肉填上。 「鬼……」 有谁发出了声音。 「不对」 低着头的少年否定道。 就连他的话都如地狱般沉闷。 「我是……夜叉」 ——<夜叉>。 那是半年前的时间,可以说是最强的“伤”之持有者的亚克西亚所使用的“伤”。 它的『力量』便是将肌肉强化到极限。 浓缩至变 异的肌肉足以承受手榴弹的直击。不对,是足以击溃战车的鬼神铁锤。 「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原来如此。这就是……土岐绊的第二阶段限定解除吗」 <嗤笑狐>嘟哝道。 能够猜到。 烙印局的制御回路对于使用者而言是为了防止抑制使用致命性的“伤”的东西。 在此之上。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是再生物体残留的记忆。 那么,第二阶段限定解除就更进一步——『灵魂』的再生。 就算是剜下人格也要让“伤”再现——!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绊怒吼。 即便射击再次开始,也没有打断他的咆哮。反倒是冲锋枪的射击声被毫不留情地蹂躏。 绊跳起。 仅轻弯膝盖就跳了将近十米的距离。 士兵们没有看漏他跳起。由于<感染>而开花到极限的『才能』足以应对这突然跳起的动作,近百发子弹射向空中。 ——事到如今,这还有什么意义? 绊狂暴着,犹如一阵风暴。 动一动手指,士兵们便崩溃了。跺一跺脚,士兵们便被击垮。血肉飞溅而出,骨头碎裂搅拌在身体中。少年沐浴在枪林弹雨中,皮肤上迸散出奇特的火花。 而且,他这种状态下剑招依旧炉火纯青。 拉开距离就以『缩地』的步法绕至背后,以器材作为盾牌就用『斩铁』砍断。 和亚克西亚那时不同,绊不止是为了改变外观。为了活用剑术的战斗情报,<夜叉>将绊塑造成了一名可以活用力量和瞬间爆发力的人。 极限的暴力,和极限的技巧。 这两者在少年的身体上毫无矛盾地融合在一起。 殴打。 踢飞。 斩断。 剜去。 碾碎。 摧毁。 破坏。 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 无数的选择用少年的身体表现出来,将士兵破坏殆尽。 近代兵器和战术在他面前如同蜡烛和暴风雨一般毫无意义。绊所走过的地方,被<感染>的士兵全都看不见身影,变成了肉块。若是这样还不死亡那可就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 这份力量却让少年无比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绊吼叫出声,嘴角流下鲜血。 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为了再现“伤”当然需要再现成为“伤”的『欠落』。 亚克西亚为『愤怒』。 为了复仇,即便摧毁一个国家也难解心头之恨。 由于愤怒,亚克西亚曾一度发疯。为了自己的复仇,牺牲了成千上万人最终咽下『愤怒』自我毁灭的“伤”之持有者。 如今,这份怒火正在侵蚀绊的灵魂。 (这么……) 他想。 并非是单纯的破坏冲动。若是只想将映入视野的东西全都破坏的冲动,他还能忍住。 问题是与『欠落』一起对自我的侵蚀。 记忆的混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思考的混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自我的混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些全都一刻不停地动摇着绊的人格。 (你就……这么愤怒吗……亚克西亚……!) 所以。 无论绊看起来有多么强力,都是虚幻的。 宛如蜡烛燃烧到最后一瞬间的耀眼后消逝一样。绊的敌人反而是自我完全崩坏的时间限制。 即便士兵已经全都倒地不起,绊也没有停下。 而另一个人影出手阻止了他。 「这家伙真厉害。有点意思。我懂了,你了<卡珊德拉>的<死亡预言>,然后闯进了你要死亡的地方——也就是这里。嘎嘎嘎嘎,嘎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嗤笑狐>嗤笑着将拐杖敲向地面。 从那儿可以看到细剑那冰冷的剑刃。 「……让开」 「不让,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跑了。再说了,我和<萨列里>不同,就是喜欢这种乐趣的人」 老人架起细剑,歪起嘴角。 他的表情瞬间变化了一下,只说了一句话。 「——<嗤笑狐>,你的话虽然不中听,不过这次就听你的把」 老人再次改变了表情,大笑出声。 「嘎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这真是稀奇。连<萨列里>都同意了。看来你真是个恐怖的家伙。哎呀哎呀我懂的,我相当害怕。站在这种怪物面前,我的小腿肚子都在颤抖。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好开心,好高兴,按捺不住了」 他大笑着拉出细剑。 「……」 绊也将刀架上中段。 这个老人已经看透自己无法赢过<夜叉>的蛮力。 两人只停顿了一会儿。 下个瞬间,夜空中炸开光点。 就在他们策身奔出的同时,0.01秒都不差,并非偶然,嗤笑狐和绊的身影重合了。他的目标是从绊的手上将刀夺走。 在<夜叉>和双重夹击下,老人毫无胜算。 所以就用第一手打飞刀刃,终止。他用左手拔出parrying dagger,双剑齐出对阵和泉守兼定。 剑刃跟随他的企图划出。 ——三把利器相互交错,在夜晚回响。 完好无损地架开了绊的攻击,老人露出了快意的笑声。 这也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原本架开了和泉守兼定的细剑和parrying dagger碎裂成粉尘消散在夜空中。 「……什么!?」 只是这样还没完。 一瞬间的交锋中,<嗤笑狐>的双手被卷成了螺旋状。他卸下了九成九的蛮力,可是即便是百分之一的力量也足以击溃老人。 肌肉断裂,手肘扭曲到骇人得程度,从中可以看见红色的肉和折断的骨头。 「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这痛楚,痛得我好开心猛烈好剧烈!」 <嗤笑狐>笑着,然后心口有被打上一拳。 他水平飞起,和无数士兵一样猛烈地撞上墙壁。随着恶心的声音响起,老人的背后慢慢滑下墙壁。 3 夜晚重归寂静。 一段时间的枪声和咆哮已经渐远。原本在大门之内就基本不会有普通人察觉。而原本应该要赶来的烙印局也一直没有过来。 留下来的只有绊和千寻。 只有这两人。 「流了很多血嘛」 「……」 绊没有回答。 然而海风却混杂着血腥味。 从绊的手套中流下巨量鲜血。这边是让未冬解放第二阶段限定解除的代价。 这时,鲜艳的光向着高空奔走。 烟花。 缤纷彩色在夜空扩散绽放。随着轰鸣声一同散去。 不知从哪儿传来了欢呼声。 迎接新年的倒计时。 「……又是一年了」 顶着千寻的样貌的东西如此说道。 她的声音如同慈母对孩子的教诲般。 「一个时代过去了,新的时代即将来临。这不过就是标准上有所区别——不过,很快就会改变的」 「什么意思?」 「我的树枝——我的劣化复制体所编写的程序就要将“伤”的复制数据扩散到<克洛诺斯>整个网络之中。时间正是这个国家过年时」 千寻无比温柔地说着。 「拥有成为“伤”之持有者的人类不足全体的1%,只有这些人会被我改变。即便如此,也足以改变世界了」 年初。 那正是人们使用<烙印>系统最为频繁的一天。 所以才会在那一天设下陷阱吗。 绊说道。 「你之前说过你是树干吧。你的“伤”是将树枝的自我意识夺走」 「嗯」 千寻做了肯定。 「那么……只要阻止你就可以防止这个现象发生了」 「姑且是这样啦」 千寻略感困扰地微笑道。 「但是那也必须得杀了我才行。虽然说是很老套的说法,不过你——土岐绊杀得了绯原·千寻·兰斯卡特吗?」 绊沉默了一会儿。 但是。 「……杀得了」 绊断言道。 一阵风刮过。 绊神不知鬼不觉地砍下和泉守兼定。而且还是朝着千寻的死角、颈部迅速划下一道弧线。 千寻优雅地错开了这一击。 制服裙摆随着海风翻飞,红色的头发在黑夜中飞舞。一口气跳出几米远,千寻和绊拉开距离。 然后,她和蔼地笑了。 「当然,我的才能——这个孩子,千寻的『才能』也觉醒了。比枝叶更强」 她拿着狙击步枪,将手放上胸口。 银色坠饰在血光下熠熠生辉,转瞬间便装成了少女的模样。那时千寻身上唯一一件装饰品。 嘭! 烟花再次升空。 千寻仰望着烟花,轻轻说道。 「时间不多了」 「……嗯」 绊也承认。 言外之意是下一击结束的时候便结束了。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绊的精神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体之上。 右肺已经溃烂,背部肌肉和胸部肌肉由于<夜叉>的发动而撕裂。流出的血液已经超越了致死量,体温已经无法计算。 即便如此,他还能动。 (……千寻) 右手灌注力量。 神经细胞融合、一体化后,肌肉进一步变质。 那是亚克西亚称为『魔之一刺』的亚音速攻击。 绊打算与自己的刀合为一体,看准一点攻击,最大限度保住千寻的性命。 (……回来吧,千寻) 四个月前,空曾经用过这样的秘剑。 避开重要的血管和内脏,让对手陷入假死状态的技术。 毫无疑问会让她重伤,不过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只有祈求这一击可以让占据千寻身体的<灰色脑>产生自己已经死亡的错觉。 「……我说,土岐绊」 千寻呼喊道。 「你是怎么看待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的?」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 接着。 <灰色脑>说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哎呀,有必要哦。因为——我就是千寻的母亲」 「什……!」 绊双眼圆睁。 「我的“伤”其实是九年前那个时候开放的。对了,你也是这样」 千寻、那个借着千寻名义的东西如此诉说道。 「我记得那是在勒达-117坠毁后那个洞窟里的事情。我在那里曾经死了一次,在几乎要死掉的瞬间开放了自己的“伤”。然后,<感染>了远在故乡的女儿」 「……」 绊无言以对。 九年前。 救下了年幼的绊的五个人。 其中,有一对直到绊入睡一直唱着摇篮曲的夫妇。 她说千寻的双亲,她的母亲——是<灰色脑>? 「所以……才会是千寻」 「没错,因为是女儿。这个孩子的灵魂和我的非常适应。以至于跨越了那个洞窟和日本的距离<感染了>她。只有她可以成为我的树干——虽然濒死的我用这个孩子的身体醒来是最近才有的事情啦」 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在了一起。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被老人盯上的原因。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不断遭遇“伤”之持有者的理由。 结果,偶然的只有一件事。 只有半年前,土岐绊和绯原·千寻·兰斯卡特邂逅的事情才是唯一的偶然。 「……」 绊停下了思考。 他将多余的想法一点点剔除出脑海。将<夜叉>之力倾注于自己的右臂,将自己的存贷融于冰冷的刀刃。 「我要……杀了你」 绊缓缓将和泉守兼定架于下段。 「好吧」 千寻点了点头,静静地唱起歌来。 「……baa,baa,ck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烟花第三次在天空绽放。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这次的烟花连续绽放,不断装饰着夜空。几分钟后便要迎来新年,烟花祝福着这一切,不断回响着。 「——one for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在歌声的最后,绊跑了起来。 速度之快,就连残影也不曾留下。仅凭步法无法踏足的急速领域。少年如今加上超越了技术的<夜叉>肉体,移动便等于消失。 下半身不断加速,右手放定和泉守兼定。 迅速。 比任何时候都迅速。 已经不能称之为斩击,而是迅雷。观察者看不见绊,只能知道结果敌人的败北。 看着这无比迅速又华丽的一刀。 「……」 千寻再一次笑了。 * ——然后。 光与枪声跃于夜空—— * 光与枪声跃于夜空。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钢片滚落地面。 「……」 绊看向自己的刀尖。 锐利的眼睛不留声色地虚脱了。 <夜叉>也已结束。 和泉守兼定从中央碎裂。 「怎么,感觉不可思议吗」 千寻——<灰色脑>如此询问道。 「即便寄托了诸多思恋,即便饱经风霜,它充其量也就是把刀而已。只要击中特定的地方就会折断。这种事情有那么不可思议吗?」 「……」 绊答不上来。 直到 最后,狙击步枪一次都没有指向自己。 也就是说,在视野之外,她荒唐地用单手扳动狙击步枪,利用大门打出跳弹击碎了自己的刀——这种难以置信的现象竟然在现实中发生了。 然而,它也让绊的心屈服了。 自己好不容易撑到现在的意识终于屈服了。适才所开放的<夜叉>和的反噬让少年的身体凄惨地痉挛起来。 硕大的烟花在夜空绽放,绊同时倒在了地上。 这个烟花是倒计时结束的证据。 「……结束了啊」 千寻凝视着远方,轻声说道。 现如今,世界应该已被自己的复制体所淹没。虽然正确地来说还需一些调整,不过先这么说问题也不大。 「就算世界已经变革,今后才是重点啊。只有树枝统一行动还没有意义」 千寻闭上双眼,想起今后的道路。 但她立刻又睁开了眼睛。 「那把你也带走吧」 千寻朝着因为绊的力量而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几个士兵下令道。 士兵们听从命令,步履蹒跚地走着。 这时忽然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枪林弹雨朝着混凝土地面注下。 「——好险。要是让你把那个笨蛋带走就麻烦了」 一个高昂的声音从大门另一侧传来。 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出现在了那里。 只不过单手拿着单分子匕首。 另一只手上的fn five-seven仍冒着硝烟。 头上戴着一顶鲜艳的桃红色帽子,左耳穿上了一个牙型的三连耳环。 千寻只需一眼便明白了那个耳环是烙印局的制御回路。 「你是——」 「叫我空就行了。我不是很喜欢真名——我姑且是来保护这家伙的。因为没说清楚地点,所以来迟了。真的和以前一样,是个乱来的家伙啊」 空转动起匕首和手枪。 少女的嘴唇浮现起不符她的狰狞笑容。 她的背后还有一个——不对,是两个人,西服男和身穿修女服的少女出现了。 他们是工藤义鹰和土岐未冬。 「总算是赶上了吧?好久不见了<灰色脑>」 工藤行了一礼。 「嗯,好久不见,,还有<白雪>」 千寻微微张开嘴唇。 <灰色脑>似乎已经掌握了工藤便是的事情。 「情况从藏在绊外套上的窃听器已经了解了。<克洛诺斯>网络就在刚才已被封锁」 「封锁?你是怎么拿到那个权限的」 对于千寻的质问,工藤只是耸了耸肩。 「没什么,不过是打进病毒而已。借由坎贝尔财团自豪的<奥丁>从外部黑了进去。我毕竟是设计者之一。后门还是知道那么一两个的。虽然无法分辨你<感染>的部分,不过停止它还是能办到的——唉,当然也借助了<白雪>的帮助就是了」 「我也……留下了给自己使用的紧急代码」 未冬按住修女服的胸口。 「……」 <灰色脑>静静盯着工藤和未冬。 又或是和<白雪>。 盯着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 「……是我疏忽了。不过我马上便能修复。现在的世界已经太过依赖<烙印>。只要一周内不用网络,世界不知会牺牲多少东西」 「对,我们只是在拖延时间」 工藤苦笑起来。 「拖时间拖到最后,或许便有可能阻止你吧?」 千寻没有回答他的话。 只是略感不可思议地说道。 「说实话,没想到你会变成敌人啊,。反倒是在<无名的七人>中,除了<嗤笑狐>之外你是最让我给予厚望的人」 「谢谢了,不过我很喜欢现在的世界」 工藤张开双手,横在空和未冬身前。 「被管理,被束缚,即便如此确实正确的世界。感觉有些美妙的疯狂。创造出那么美好的世界不会觉得很浪费吗?说起来,我可是深爱着这个世界哦,深爱着这个谁都有可能会跑去自杀的世界」 说完,他微微一笑。 让这个男人行动起来的绝非职业意识,更不可能是那种肤浅的伦理和正义感。 对上疯狂的只有疯狂。 拥有俯瞰世界、嘲笑世界的精神。 「原来如此,我懂了」 千寻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你打算今后怎么做?要阻止我们乘上<俄刻阿诺斯>吗?」 「不,很遗憾,我们并没有准备可以阻止你那样做的战斗力。总之现在只要把土岐绊带回去就行了。要是过得时间太久,说不定我也会被<感染>」 「真遗憾,明明那样做我会很开心的」 千寻转身走向<俄刻阿诺斯>的正门。 「嘎嘎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确实是啊」 忽然笑起来的老人——<嗤笑狐>和士兵们也紧随其后。 千寻将<烙印>放上感受器后,正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最后可以问一件事吗?」 「什么」 千寻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现在,还在寻求『和平』吗?」 「嗯」 千寻按着自己的胸口。 「我所寻求的是这个孩子至死都可以平稳生活的世界。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我对其他事情都没有兴趣」 说完这些,大门便关上了。 <俄刻阿诺斯>瞬间变为了核弹也无法突破的要塞。 「好了」 工藤叹息了一声。 那是一声漫长的叹息。 「绊——!」 已经按捺不住的未冬跑向了倒地的少年。满身伤痕让她情不自禁地呼吸一窒,然而她甩了甩头,将他抱了起来。 工藤俯视着被未冬抱在怀中的少年——取出手机。 按下按键后,立刻传来一位青年的声音。 「我是托尔——你们那儿结束了吗?」 「是的,和计划一样麻烦你了」 说完后,他又问道。 「你为什么要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想亲眼见证<世界的尽头>。我就是想将你那儿的<灰色脑>创造出的谜题看到最后。愿望就是想和这个迷扯上关系……就只是这样」 青年的声音中混杂了意思笑意。 「为此,至死不悔?」 「嗯」 「为此,可以痛下杀手?」 「嗯」 托尔·坎贝尔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就算是要毁灭这个世界,他的主张也毫不动摇。他就是这种“伤”之持有者。 「我也是这样想的」 从心底同意他的看法。 他切断了电话。 然后轻声说道。 「——你打算怎么做?土岐绊」 4 运输直升机降落在港口。 这时,<俄刻阿诺斯>的身影已经从港湾消失不见。 它已经驶向外海。再加上外壁的特殊玻璃和应用了光纤维的光学迷彩。隐身技术中,同时使用<泰坦>和<乌拉诺斯>的信号扰乱技术应该也实施了。一切雷达和卫星都会发现<俄刻阿诺斯>失踪了。 接着,绊被抬上直升机后,总算恢复了意识。 「你是…………」 听完事情原委,他咬紧牙关勉强说出这些。 「我也是在不就之前才弄清楚……包括工藤先生是的事情」 工藤对未冬的话点了点头,说道, 「嗯,再深究的话,让勒达-117坠落的也是我」 绊——和初次听说的未冬同时大为震惊。 「!」 「你……」 「你想杀了我?不过就算你想这么做,也先听我说点再做行吗」 工藤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 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那里仍旧被黑暗包围。 「从过去开始,<灰色脑>所说的『和平』就和我相性不合。虽然不清楚她在现实中真正的身份,不过根据她在网上的动作,我找到了她那时乘坐的勒达-117。也找到了袭击那架飞机的恐怖分子」 「为了杀掉<灰色脑>……你就让勒达-117坠毁了吗」 「正确来说,是对其见死不救」 工藤架起手臂,继续说道。 「如果下手的话,<灰色脑>就会有所察觉。我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为恐怖分子提供协助。即便如此,若是没有我,勒达-117坠毁的可能性确实要降低不少」 「……!」 未冬握紧了双拳。 然而,在她挥出去之前,又咬牙切齿地询问道。 「你所说的『和平』……是指什么?」 「别问这么细的部分啦。具体细节我也不知道啊。只不过,她从很久以前就说过——『一个没有一个人吵架、永远开心的世界』。哼哼,经历过<俄刻阿诺斯>事件的你应该明白其中意思吧?」 「……嗯」 未冬明白。 从<烙印>介入灵魂的程序引发了四个月前的事件。 那项研究限制了人类的思考、为其划定框架——随心所欲抑制或促进人类的强烈欲望。 与洗脑无异。 「所以……在事故发生之后我进入了烙印局。我想近距离观察<灰色脑>创造的<烙印>会给世界带来怎样的变化。说实话,超过一半时出于兴趣,另一半则是监视。直到最近我才确信,就是半年前的事件发生」 「亚克西亚……吗」 「没错。他的事件中有太多不自然的地方了」 工藤点头继续说。 「就算战斗能力再怎么强,也就是一个单独的恐怖分子而已。而这样的他为什么会知道勒达-117的前后呢。就算要进行灵魂的数据化,那么他为什么可以准备那种无比精密的实验仪器」 运输直升机划破黑暗。 听说目的地是坎贝尔财团的大楼。不知道为什么不是烙印局,而且至今也弄不清这个男人的人脉究竟是从何而来。 「调查这些的结果恰好是我调任这里的支部长得到的」 工藤说道。 「结果……就是这个吗」 「没错。最后,手段上是我输了——他们进入了世界上最为坚固的要塞。很遗憾,全世界都找不到可以进入那里的手段吧」 工藤的话,绊亲身经历过所以十分清楚。 四个月前,少年能够进入那里,不过是因为<俄刻阿诺斯>还没有彻底封闭。 「你的刀也折断了,已经不了那样的剑术了」 绊的战斗力并非是“伤”,而是依靠记录战斗情报的和泉守兼定。 若是这把刀折断,便不可能再通过它再现剑术。 尖牙被拔下,爪子也全被折断。 「没……关系」 然而,绊依旧羸弱地摇头。 「喝」 工藤挑起一只眉毛。 「说得虽然不错,不过烙印局应该会全体人员修复<克洛诺斯>网络吧。这次的事态十分隐蔽,再加上要考虑<烙印>系统停止期间的赔偿问题,我们便无法擅自行动了。原本知道<俄刻阿诺斯>和<克洛诺斯>真正含义的就只有<无名的七人>。 而且,这次的行动中,我能使用的人基本都已经用完了……考虑到敌方的兵力,简直就是蚂蚁对上大象」 「要是蚂蚁和大象就好多了。就算是蚂蚁,至少同伴还有很多。我们这里的人只有我、绊、他姐姐还有你。没了!唔哇,朋友少得我都颤抖起来了」 这时至今为止都没有开口发言的空所说的俏皮话。少女似乎很愉快地不断转动匕首和手枪。 然而。 「……一直都是如此」 绊轻语。 他的呼吸十分轻柔。打入了所有能打的抗生素、止痛剂和消炎药的身体真的就抓住了性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这就足够了。 「不需要拜托谁……这是复仇……无所谓……」 土岐绊现在还活着。九年前的回忆对于自己已经十分遥远。 可是。 可是。 他还记得那座游乐园。 红发少女在下雪时哭泣的样子还鲜明地烙印在他的记忆中。 「……千寻……由我来……」 绊没有说下去。 窗外,是波涛汹涌的黑色海面。 距离天亮——还很遥远。 后记 这、这次过了半年后总算见面了。 好久不见,我是三田诚。不是「みたまこと」而是「さんだまこと」,大家有记住吗。 * 本作从初夏进入盛夏,然后又迎来冬季。 作者是个怕冷的人,只要一感觉这是个寒冷的严冬就会窝在家里不想动(笑)。如果不是要去书店、电影院还有吃饭的话,估计我一周都不会从家里出去一次。 不过,我倒是不可思议的中意这个季节的感觉。 空气冻成玻璃一样。 尤其是下雪的日子,充满了孤单的寂静。 这样一来,自己仿佛也被其中了,这个季节就是给我这样的感觉。 到底是变成冬季的一部分而产生的害怕,还是难得回趟家而产生的乡愁呢。 前话稍微说得多了点。 不过,这次的故事就是在这种季节中展开的。 若是以「起承转合」来说的话,便是「转」。 「冬」,期待重生的终结。 圣诞节和新年的倒计时。 一切都不会停止前进。当然,时间也不会停下它的步伐,不过太快却将人们的感情和回忆全都夺走。 这次就是这样的话题。 在一年即将结束的季节中,将转瞬间的幸福紧紧抓住的少女和连这样的幸福都感觉不到的少年。现如今总算可以重现过去幸福的姐姐与被结束了的幸福所囚禁的老人的故事。 同时,这也是“伤”和烙印的故事。日本刀、细剑、狙击枪和冲锋枪,若是各位读者可以沉浸于这些兵器无节操地乱舞之下的话,我就十分荣幸了。 * 好了。 虽然一般来说后记的布置都很紧凑,不过这次的篇幅情况好像多出了两页(笑)。 就是这样,所以就稍微说下幕后的编辑h氏吧。 那是迎来富士见的年终联欢会,前往东京时的事。 我想很多人都知道,作者手上有好几部作品的时候,每次去东京都要去打各式各样的招呼。 就这这时,h氏突然给我来了电话。 h氏「三田先生,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三田「嗯,怎么了突然打电话来」 h氏「明天就是年终会了,但是我去不了,就辛苦你了」 三田「咦?你到底怎么了!」 一般来说,年终会是编辑参加的东西。这一天可以忘记没有进展的原稿等等一系列事情,只需要酒足饭饱就行了!(混入了大量的愿望) 可以说是编辑的工作中最棒的一件事了! 然而,h氏竟然若无其事地推辞了。 h氏「嗯,其实我的孩子明天好像要出生了」 三田「你、你你你、你说啥!」 完全没有听说啊!? 结果,之后和他发的两份邮件里还附上了他小孩儿的照片,h氏似乎相当开心。为什么我在奋战与原稿的修罗场时,还得观赏着h氏的小孩,读着他发来的「年末年初已经换了四张尿布了」不可啊,真是头疼。 哎呀,虽然确实很可爱啊!恭喜您!(充满了自暴自弃的语气) * 不过,『scar/edge』最后总算是诞生了。 当然,这卷是「转」,何况还是那样的展开,所以肯定会有续集的,不过我没打算让大家等太久,还请多多关照了。 那么最后,为一如既往画出完美插画的植田亮先生(看到封绘后真是太惊喜了!),总是发刚刚那样的邮件的责编h氏(嗯,一定会是个好爸爸),给我这次的长篇提出了很多建议的朋友y君献上最真挚的感谢—— 我们在下一个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六年二月二十日 正在阅读菊地秀行的『ザ?古武道——12人の武神たち』 这、这次过了半年后总算见面了。 好久不见,我是三田诚。不是「みたまこと」而是「さんだまこと」,大家有记住吗。 * 本作从初夏进入盛夏,然后又迎来冬季。 作者是个怕冷的人,只要一感觉这是个寒冷的严冬就会窝在家里不想动(笑)。如果不是要去书店、电影院还有吃饭的话,估计我一周都不会从家里出去一次。 不过,我倒是不可思议的中意这个季节的感觉。 空气冻成玻璃一样。 尤其是下雪的日子,充满了孤单的寂静。 这样一来,自己仿佛也被其中了,这个季节就是给我这样的感觉。 到底是变成冬季的一部分而产生的害怕,还是难得回趟家而产生的乡愁呢。 前话稍微说得多了点。 不过,这次的故事就是在这种季节中展开的。 若是以「起承转合」来说的话,便是「转」。 「冬」,期待重生的终结。 圣诞节和新年的倒计时。 一切都不会停止前进。当然,时间也不会停下它的步伐,不过太快却将人们的感情和回忆全都夺走。 这次就是这样的话题。 在一年即将结束的季节中,将转瞬间的幸福紧紧抓住的少女和连这样的幸福都感觉不到的少年。现如今总算可以重现过去幸福的姐姐与被结束了的幸福所囚禁的老人的故事。 同时,这也是“伤”和烙印的故事。日本刀、细剑、狙击枪和冲锋枪,若是各位读者可以沉浸于这些兵器无节操地乱舞之下的话,我就十分荣幸了。 * 好了。 虽然一般来说后记的布置都很紧凑,不过这次的篇幅情况好像多出了两页(笑)。 就是这样,所以就稍微说下幕后的编辑h氏吧。 那是迎来富士见的年终联欢会,前往东京时的事。 我想很多人都知道,作者手上有好几部作品的时候,每次去东京都要去打各式各样的招呼。 就这这时,h氏突然给我来了电话。 h氏「三田先生,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三田「嗯,怎么了突然打电话来」 h氏「明天就是年终会了,但是我去不了,就辛苦你了」 三田「咦?你到底怎么了!」 一般来说,年终会是编辑参加的东西。这一天可以忘记没有进展的原稿等等一系列事情,只需要酒足饭饱就行了!(混入了大量的愿望) 可以说是编辑的工作中最棒的一件事了! 然而,h氏竟然若无其事地推辞了。 h氏「嗯,其实我的孩子明天好像要出生了」 三田「你、你你你、你说啥!」 完全没有听说啊!? 结果,之后和他发的两份邮件里还附上了他小孩儿的照片,h氏似乎相当开心。为什么我在奋战与原稿的修罗场时,还得观赏着h氏的小孩,读着他发来的「年末年初已经换了四张尿布了」不可啊,真是头疼。 哎呀,虽然确实很可爱啊!恭喜您!(充满了自暴自弃的语气) * 不过,『scar/edge』最后总算是诞生了。 当然,这卷是「转」,何况还是那样的展开,所以肯定会有续集的,不过我没打算让大家等太久,还请多多关照了。 那么最后,为一如既往画出完美插画的植田亮先生(看到封绘后真是太惊喜了!),总是发刚刚那样的邮件的责编h氏(嗯,一定会是个好爸爸),给我这次的长篇提出了很多建议的朋友y君献上最真挚的感谢—— 我们在下一个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六年二月二十日 正在阅读菊地秀行的『ザ?古武道——12人の武神たち』 这、这次过了半年后总算见面了。 好久不见,我是三田诚。不是「みたまこと」而是「さんだまこと」,大家有记住吗。 * 本作从初夏进入盛夏,然后又迎来冬季。 作者是个怕冷的人,只要一感觉这是个寒冷的严冬就会窝在家里不想动(笑)。如果不是要去书店、电影院还有吃饭的话,估计我一周都不会从家里出去一次。 不过,我倒是不可思议的中意这个季节的感觉。 空气冻成玻璃一样。 尤其是下雪的日子,充满了孤单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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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是个怕冷的人,只要一感觉这是个寒冷的严冬就会窝在家里不想动(笑)。如果不是要去书店、电影院还有吃饭的话,估计我一周都不会从家里出去一次。 不过,我倒是不可思议的中意这个季节的感觉。 空气冻成玻璃一样。 尤其是下雪的日子,充满了孤单的寂静。 这样一来,自己仿佛也被其中了,这个季节就是给我这样的感觉。 到底是变成冬季的一部分而产生的害怕,还是难得回趟家而产生的乡愁呢。 前话稍微说得多了点。 不过,这次的故事就是在这种季节中展开的。 若是以「起承转合」来说的话,便是「转」。 「冬」,期待重生的终结。 圣诞节和新年的倒计时。 一切都不会停止前进。当然,时间也不会停下它的步伐,不过太快却将人们的感情和回忆全都夺走。 这次就是这样的话题。 在一年即将结束的季节中,将转瞬间的幸福紧紧抓住的少女和连这样的幸福都感觉不到的少年。现如今总算可以重现过去幸福的姐姐与被结束了的幸福所囚禁的老人的故事。 同时,这也是“伤”和烙印的故事。日本刀、细剑、狙击枪和冲锋枪,若是各位读者可以沉浸于这些兵器无节操地乱舞之下的话,我就十分荣幸了。 * 好了。 虽然一般来说后记的布置都很紧凑,不过这次的篇幅情况好像多出了两页(笑)。 就是这样,所以就稍微说下幕后的编辑h氏吧。 那是迎来富士见的年终联欢会,前往东京时的事。 我想很多人都知道,作者手上有好几部作品的时候,每次去东京都要去打各式各样的招呼。 就这这时,h氏突然给我来了电话。 h氏「三田先生,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三田「嗯,怎么了突然打电话来」 h氏「明天就是年终会了,但是我去不了,就辛苦你了」 三田「咦?你到底怎么了!」 一般来说,年终会是编辑参加的东西。这一天可以忘记没有进展的原稿等等一系列事情,只需要酒足饭饱就行了!(混入了大量的愿望) 可以说是编辑的工作中最棒的一件事了! 然而,h氏竟然若无其事地推辞了。 h氏「嗯,其实我的孩子明天好像要出生了」 三田「你、你你你、你说啥!」 完全没有听说啊!? 结果,之后和他发的两份邮件里还附上了他小孩儿的照片,h氏似乎相当开心。为什么我在奋战与原稿的修罗场时,还得观赏着h氏的小孩,读着他发来的「年末年初已经换了四张尿布了」不可啊,真是头疼。 哎呀,虽然确实很可爱啊!恭喜您!(充满了自暴自弃的语气) * 不过,『scar/edge』最后总算是诞生了。 当然,这卷是「转」,何况还是那样的展开,所以肯定会有续集的,不过我没打算让大家等太久,还请多多关照了。 那么最后,为一如既往画出完美插画的植田亮先生(看到封绘后真是太惊喜了!),总是发刚刚那样的邮件的责编h氏(嗯,一定会是个好爸爸),给我这次的长篇提出了很多建议的朋友y君献上最真挚的感谢—— 我们在下一个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六年二月二十日 正在阅读菊地秀行的『ザ?古武道——12人の武神たち』 这、这次过了半年后总算见面了。 好久不见,我是三田诚。不是「みたまこと」而是「さんだまこと」,大家有记住吗。 * 本作从初夏进入盛夏,然后又迎来冬季。 作者是个怕冷的人,只要一感觉这是个寒冷的严冬就会窝在家里不想动(笑)。如果不是要去书店、电影院还有吃饭的话,估计我一周都不会从家里出去一次。 不过,我倒是不可思议的中意这个季节的感觉。 空气冻成玻璃一样。 尤其是下雪的日子,充满了孤单的寂静。 这样一来,自己仿佛也被其中了,这个季节就是给我这样的感觉。 到底是变成冬季的一部分而产生的害怕,还是难得回趟家而产生的乡愁呢。 前话稍微说得多了点。 不过,这次的故事就是在这种季节中展开的。 若是以「起承转合」来说的话,便是「转」。 「冬」,期待重生的终结。 圣诞节和新年的倒计时。 一切都不会停止前进。当然,时间也不会停下它的步伐,不过太快却将人们的感情和回忆全都夺走。 这次就是这样的话题。 在一年即将结束的季节中,将转瞬间的幸福紧紧抓住的少女和连这样的幸福都感觉不到的少年。现如今总算可以重现过去幸福的姐姐与被结束了的幸福所囚禁的老人的故事。 同时,这也是“伤”和烙印的故事。日本刀、细剑、狙击枪和冲锋枪,若是各位读者可以沉浸于这些兵器无节操地乱舞之下的话,我就十分荣幸了。 * 好了。 虽然一般来说后记的布置都很紧凑,不过这次的篇幅情况好像多出了两页(笑)。 就是这样,所以就稍微说下幕后的编辑h氏吧。 那是迎来富士见的年终联欢会,前往东京时的事。 我想很多人都知道,作者手上有好几部作品的时候,每次去东京都要去打各式各样的招呼。 就这这时,h氏突然给我来了电话。 h氏「三田先生,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三田「嗯,怎么了突然打电话来」 h氏「明天就是年终会了,但是我去不了,就辛苦你了」 三田「咦?你到底怎么了!」 一般来说,年终会是编辑参加的东西。这一天可以忘记没有进展的原稿等等一系列事情,只需要酒足饭饱就行了!(混入了大量的愿望) 可以说是编辑的工作中最棒的一件事了! 然而,h氏竟然若无其事地推辞了。 h氏「嗯,其实我的孩子明天好像要出生了」 三田「你、你你你、你说啥!」 完全没有听说啊!? 结果,之后和他发的两份邮件里还附上了他小孩儿的照片,h氏似乎相当开心。为什么我在奋战与原稿的修罗场时,还得观赏着h氏的小孩,读着他发来的「年末年初已经换了四张尿布了」不可啊,真是头疼。 哎呀,虽然确实很可爱啊!恭喜您!(充满了自暴自弃的语气) * 不过,『scar/edge』最后总算是诞生了。 当然,这卷是「转」,何况还是那样的展开,所以肯定会有续集的,不过我没打算让大家等太久,还请多多关照了。 那么最后,为一如既往画出完美插画的植田亮先生(看到封绘后真是太惊喜了!),总是发刚刚那样的邮件的责编h氏(嗯,一定会是个好爸爸),给我这次的长篇提出了很多建议的朋友y君献上最真挚的感谢—— 我们在下一个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六年二月二十日 正在阅读菊地秀行的『ザ?古武道——12人の武神たち』 这、这次过了半年后总算见面了。 好久不见,我是三田诚。不是「みたまこと」而是「さんだまこと」,大家有记住吗。 * 本作从初夏进入盛夏,然后又迎来冬季。 作者是个怕冷的人,只要一感觉这是个寒冷的严冬就会窝在家里不想动(笑)。如果不是要去书店、电影院还有吃饭的话,估计我一周都不会从家里出去一次。 不过,我倒是不可思议的中意这个季节的感觉。 空气冻成玻璃一样。 尤其是下雪的日子,充满了孤单的寂静。 这样一来,自己仿佛也被其中了,这个季节就是给我这样的感觉。 到底是变成冬季的一部分而产生的害怕,还是难得回趟家而产生的乡愁呢。 前话稍微说得多了点。 不过,这次的故事就是在这种季节中展开的。 若是以「起承转合」来说的话,便是「转」。 「冬」,期待重生的终结。 圣诞节和新年的倒计时。 一切都不会停止前进。当然,时间也不会停下它的步伐,不过太快却将人们的感情和回忆全都夺走。 这次就是这样的话题。 在一年即将结束的季节中,将转瞬间的幸福紧紧抓住的少女和连这样的幸福都感觉不到的少年。现如今总算可以重现过去幸福的姐姐与被结束了的幸福所囚禁的老人的故事。 同时,这也是“伤”和烙印的故事。日本刀、细剑、狙击枪和冲锋枪,若是各位读者可以沉浸于这些兵器无节操地乱舞之下的话,我就十分荣幸了。 * 好了。 虽然一般来说后记的布置都很紧凑,不过这次的篇幅情况好像多出了两页(笑)。 就是这样,所以就稍微说下幕后的编辑h氏吧。 那是迎来富士见的年终联欢会,前往东京时的事。 我想很多人都知道,作者手上有好几部作品的时候,每次去东京都要去打各式各样的招呼。 就这这时,h氏突然给我来了电话。 h氏「三田先生,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三田「嗯,怎么了突然打电话来」 h氏「明天就是年终会了,但是我去不了,就辛苦你了」 三田「咦?你到底怎么了!」 一般来说,年终会是编辑参加的东西。这一天可以忘记没有进展的原稿等等一系列事情,只需要酒足饭饱就行了!(混入了大量的愿望) 可以说是编辑的工作中最棒的一件事了! 然而,h氏竟然若无其事地推辞了。 h氏「嗯,其实我的孩子明天好像要出生了」 三田「你、你你你、你说啥!」 完全没有听说啊!? 结果,之后和他发的两份邮件里还附上了他小孩儿的照片,h氏似乎相当开心。为什么我在奋战与原稿的修罗场时,还得观赏着h氏的小孩,读着他发来的「年末年初已经换了四张尿布了」不可啊,真是头疼。 哎呀,虽然确实很可爱啊!恭喜您!(充满了自暴自弃的语气) * 不过,『scar/edge』最后总算是诞生了。 当然,这卷是「转」,何况还是那样的展开,所以肯定会有续集的,不过我没打算让大家等太久,还请多多关照了。 那么最后,为一如既往画出完美插画的植田亮先生(看到封绘后真是太惊喜了!),总是发刚刚那样的邮件的责编h氏(嗯,一定会是个好爸爸),给我这次的长篇提出了很多建议的朋友y君献上最真挚的感谢—— 我们在下一个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六年二月二十日 正在阅读菊地秀行的『ザ?古武道——12人の武神たち』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自除夕一来发生了很多事。 <烙印>系统突然全面停止了。 与此同时,全世界都陷入了受灾的风暴中。 修复期间,世界各地都引起了很大的恐慌。原本便缺少食物的地区更是饿死了成千上万人。电视上的评论家全都在谈论依赖<烙印>系统的社会没有了<烙印>系统后的反作用。 虽然战争和内乱很多,不过日本还算安定。 和过去的战争一样,一定也死了很多人,但是我们并不清楚。简直就像电影和漫画一样。 还好,我父亲在报社工作,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都会想到:「唉,每天要发生多少事情啊」,不过这也是很罕见的情况。 结果,我们从世界上分隔开来。 尽管我不是很清楚战争和纷争,但是一定会有某个很伟大的人物站出来解决这些事情。 我只能这么想了。 而且,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世界上也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 ……可是。 只有一件事。 只有一件事和我决定的不同。 喂,千寻。 千寻? 和你不在一起果然好孤单啊。 ……没有千寻喊我小柏,好孤单啊。 柏木伸子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自除夕一来发生了很多事。 <烙印>系统突然全面停止了。 与此同时,全世界都陷入了受灾的风暴中。 修复期间,世界各地都引起了很大的恐慌。原本便缺少食物的地区更是饿死了成千上万人。电视上的评论家全都在谈论依赖<烙印>系统的社会没有了<烙印>系统后的反作用。 虽然战争和内乱很多,不过日本还算安定。 和过去的战争一样,一定也死了很多人,但是我们并不清楚。简直就像电影和漫画一样。 还好,我父亲在报社工作,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都会想到:「唉,每天要发生多少事情啊」,不过这也是很罕见的情况。 结果,我们从世界上分隔开来。 尽管我不是很清楚战争和纷争,但是一定会有某个很伟大的人物站出来解决这些事情。 我只能这么想了。 而且,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世界上也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 ……可是。 只有一件事。 只有一件事和我决定的不同。 喂,千寻。 千寻? 和你不在一起果然好孤单啊。 ……没有千寻喊我小柏,好孤单啊。 柏木伸子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自除夕一来发生了很多事。 <烙印>系统突然全面停止了。 与此同时,全世界都陷入了受灾的风暴中。 修复期间,世界各地都引起了很大的恐慌。原本便缺少食物的地区更是饿死了成千上万人。电视上的评论家全都在谈论依赖<烙印>系统的社会没有了<烙印>系统后的反作用。 虽然战争和内乱很多,不过日本还算安定。 和过去的战争一样,一定也死了很多人,但是我们并不清楚。简直就像电影和漫画一样。 还好,我父亲在报社工作,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都会想到:「唉,每天要发生多少事情啊」,不过这也是很罕见的情况。 结果,我们从世界上分隔开来。 尽管我不是很清楚战争和纷争,但是一定会有某个很伟大的人物站出来解决这些事情。 我只能这么想了。 而且,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世界上也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 ……可是。 只有一件事。 只有一件事和我决定的不同。 喂,千寻。 千寻? 和你不在一起果然好孤单啊。 ……没有千寻喊我小柏,好孤单啊。 柏木伸子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自除夕一来发生了很多事。 <烙印>系统突然全面停止了。 与此同时,全世界都陷入了受灾的风暴中。 修复期间,世界各地都引起了很大的恐慌。原本便缺少食物的地区更是饿死了成千上万人。电视上的评论家全都在谈论依赖<烙印>系统的社会没有了<烙印>系统后的反作用。 虽然战争和内乱很多,不过日本还算安定。 和过去的战争一样,一定也死了很多人,但是我们并不清楚。简直就像电影和漫画一样。 还好,我父亲在报社工作,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都会想到:「唉,每天要发生多少事情啊」,不过这也是很罕见的情况。 结果,我们从世界上分隔开来。 尽管我不是很清楚战争和纷争,但是一定会有某个很伟大的人物站出来解决这些事情。 我只能这么想了。 而且,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世界上也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 ……可是。 只有一件事。 只有一件事和我决定的不同。 喂,千寻。 千寻? 和你不在一起果然好孤单啊。 ……没有千寻喊我小柏,好孤单啊。 柏木伸子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自除夕一来发生了很多事。 <烙印>系统突然全面停止了。 与此同时,全世界都陷入了受灾的风暴中。 修复期间,世界各地都引起了很大的恐慌。原本便缺少食物的地区更是饿死了成千上万人。电视上的评论家全都在谈论依赖<烙印>系统的社会没有了<烙印>系统后的反作用。 虽然战争和内乱很多,不过日本还算安定。 和过去的战争一样,一定也死了很多人,但是我们并不清楚。简直就像电影和漫画一样。 还好,我父亲在报社工作,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都会想到:「唉,每天要发生多少事情啊」,不过这也是很罕见的情况。 结果,我们从世界上分隔开来。 尽管我不是很清楚战争和纷争,但是一定会有某个很伟大的人物站出来解决这些事情。 我只能这么想了。 而且,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世界上也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 ……可是。 只有一件事。 只有一件事和我决定的不同。 喂,千寻。 千寻? 和你不在一起果然好孤单啊。 ……没有千寻喊我小柏,好孤单啊。 柏木伸子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自除夕一来发生了很多事。 <烙印>系统突然全面停止了。 与此同时,全世界都陷入了受灾的风暴中。 修复期间,世界各地都引起了很大的恐慌。原本便缺少食物的地区更是饿死了成千上万人。电视上的评论家全都在谈论依赖<烙印>系统的社会没有了<烙印>系统后的反作用。 虽然战争和内乱很多,不过日本还算安定。 和过去的战争一样,一定也死了很多人,但是我们并不清楚。简直就像电影和漫画一样。 还好,我父亲在报社工作,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都会想到:「唉,每天要发生多少事情啊」,不过这也是很罕见的情况。 结果,我们从世界上分隔开来。 尽管我不是很清楚战争和纷争,但是一定会有某个很伟大的人物站出来解决这些事情。 我只能这么想了。 而且,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世界上也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 ……可是。 只有一件事。 只有一件事和我决定的不同。 喂,千寻。 千寻? 和你不在一起果然好孤单啊。 ……没有千寻喊我小柏,好孤单啊。 柏木伸子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自除夕一来发生了很多事。 <烙印>系统突然全面停止了。 与此同时,全世界都陷入了受灾的风暴中。 修复期间,世界各地都引起了很大的恐慌。原本便缺少食物的地区更是饿死了成千上万人。电视上的评论家全都在谈论依赖<烙印>系统的社会没有了<烙印>系统后的反作用。 虽然战争和内乱很多,不过日本还算安定。 和过去的战争一样,一定也死了很多人,但是我们并不清楚。简直就像电影和漫画一样。 还好,我父亲在报社工作,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都会想到:「唉,每天要发生多少事情啊」,不过这也是很罕见的情况。 结果,我们从世界上分隔开来。 尽管我不是很清楚战争和纷争,但是一定会有某个很伟大的人物站出来解决这些事情。 我只能这么想了。 而且,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世界上也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 ……可是。 只有一件事。 只有一件事和我决定的不同。 喂,千寻。 千寻? 和你不在一起果然好孤单啊。 ……没有千寻喊我小柏,好孤单啊。 柏木伸子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自除夕一来发生了很多事。 <烙印>系统突然全面停止了。 与此同时,全世界都陷入了受灾的风暴中。 修复期间,世界各地都引起了很大的恐慌。原本便缺少食物的地区更是饿死了成千上万人。电视上的评论家全都在谈论依赖<烙印>系统的社会没有了<烙印>系统后的反作用。 虽然战争和内乱很多,不过日本还算安定。 和过去的战争一样,一定也死了很多人,但是我们并不清楚。简直就像电影和漫画一样。 还好,我父亲在报社工作,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都会想到:「唉,每天要发生多少事情啊」,不过这也是很罕见的情况。 结果,我们从世界上分隔开来。 尽管我不是很清楚战争和纷争,但是一定会有某个很伟大的人物站出来解决这些事情。 我只能这么想了。 而且,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世界上也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 ……可是。 只有一件事。 只有一件事和我决定的不同。 喂,千寻。 千寻? 和你不在一起果然好孤单啊。 ……没有千寻喊我小柏,好孤单啊。 柏木伸子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s_翼 润色: 柳橙汁 自除夕一来发生了很多事。 <烙印>系统突然全面停止了。 与此同时,全世界都陷入了受灾的风暴中。 修复期间,世界各地都引起了很大的恐慌。原本便缺少食物的地区更是饿死了成千上万人。电视上的评论家全都在谈论依赖<烙印>系统的社会没有了<烙印>系统后的反作用。 虽然战争和内乱很多,不过日本还算安定。 和过去的战争一样,一定也死了很多人,但是我们并不清楚。简直就像电影和漫画一样。 还好,我父亲在报社工作,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都会想到:「唉,每天要发生多少事情啊」,不过这也是很罕见的情况。 结果,我们从世界上分隔开来。 尽管我不是很清楚战争和纷争,但是一定会有某个很伟大的人物站出来解决这些事情。 我只能这么想了。 而且,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世界上也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 ……可是。 只有一件事。 只有一件事和我决定的不同。 喂,千寻。 千寻? 和你不在一起果然好孤单啊。 ……没有千寻喊我小柏,好孤单啊。 柏木伸子 『第一章 <灰色脑>』 一九九九年末发表魂成学的研究集团<无名的七人>的领袖。 拥有将自己的『灵魂』潜入他人体内的“伤”——<感染>的“伤”之持有者。 ——托尔【没错,她正是<世界的尽头>】 1 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满是孤寂。 「……明明是冬季啊」 少女没有打伞,淋着雨水说道。 少女的左耳戴着华丽的牙型耳环。 脚蹬一双潇洒的长筒皮靴,头顶一只鲜艳的桃红色帽子。从那儿露出的卷发给人一种狂野的印象。苗条的身体上穿着单薄的衬衫和短裙。 季节正如少女所言,已经进入冬季。 可明明是二月中旬,气温却将近二十度。 这里是台湾。 尽管出现了数以万计的饿死者和自杀者,但是却依旧是由于<烙印>系统停止受害较为轻微的国家。北部地处亚热带、南部地处热带的国家,它的冬天在气候上和日本的春天类似。 少女的位置在首都郊外的某间大宅邸中。 「……这么说来,他好像很喜欢雨来着」 少女在庭院中散步着说道。 她弹起牙型耳环,嘴唇微张。 「——as i wasgoing to st.ives?(我赶去圣艾维斯的路上) i met a man with seven wives?(遇见个男人带着七个妻子)」 少女开始哼起歌来。 伴随着节奏欢快地英文歌曲,少女的脚也舞动起来踏着水。 她淋着温热的雨水,似乎因被雨淋湿而开心起来。 「each wifehad seven sacks?(每个妻子背七个口袋) each sack had seven cats?(每个口袋装七只猫咪) each cat had seven kits?(每只猫咪有七个宝宝)」 鹅妈妈。 牙型三连耳环也跟着传遍英国的童谣舞动着。 「kits,cats,sacks,andwives?(宝宝、猫咪、口袋、妻子) how mahere going tost.ives?(到底多少东西要去圣艾维斯?)」 少女唱着歌走向建在庭院中的某栋建筑物。 那是一栋小屋。 到处都是修补的痕迹,看上去就是一间岌岌可危的小屋。 那个很大的烟囱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几天前这个烟囱里吐出的火焰散发出要将天空都燃烧起来的气势。 不过现在倒是十分平静。 那是一座称之为脚踏式火炉的古式火炉。 「……哎」 少女仰望着烟囱走进小屋。 很多东西乱放在地上。 脚踏式火炉旁则有一台很沉重的铁砧。 遍地的大小锤上有很多草木灰和相当多的土。 而且还有伊予砥、鸣仓砥、鸣泷砥等十多种磨刀石。 「如何了?」 少女询问道。 对方在黑暗中。 那是一名少年。 年纪和少女相同,约莫十六、七岁。 一头稍长的黑发中混杂了一丝白色。修长的眼睛中露出犀利的目光。右手戴着一直像是手铐的坚固手套,这个手套给人的印象与少女的耳环十分相似。 而且他还穿着一身和这个环境不符的黑色外套。 室内充满了想象不出是二月的热气,少年的额头却看不到一丝汗水。 他正是土岐绊。 曾经是烙印局中三位“伤”之持有者搜查员中的一名,是个令人畏惧的少年。 这名少年瞥了一眼这里。 「……空」 少女微笑起来。 因为这便是她的名字。 几年前,她也同绊一样作为烙印局“伤”之持有者搜查员的一员活跃着。然后在几个月之前,反而引起恐怖袭击失败而被捕。 那时和绊针锋相对。 不对。 想来能称之为敌人的始终就只有绊。或许自己正是想要和这名少年再次交手才会参加那起恐怖袭击。 (……真蠢) 少女苦笑着咬碎这一想法。 再说,自己为了这么愚蠢的事情杀了不知多少人。 空不会否定自己在血泊中得到满足。现如今更不会去否定如此扭曲的自己。自己是杀人犯、恐怖分子,是毋庸置疑的犯罪者。 而且……如今还是绊的战友。 这样足以。 「那个做好了吗?这一周一直待在这里闭门不出」 空戏谑着问道。 「……」 绊没有回答。 空也没有在意,就这样倚在墙壁上。 「<灰色脑>也是,窝在<俄刻阿诺斯>里不出来」 <灰色脑>。 她创立了魂成学和<烙印>系统,并且是被评为世上最强的研究者集团<无名的七人>的领袖。 同时,她也是一个月强让<烙印>系统停止的、本世纪最大的恐怖分子。 空的喉咙里漏出了笑声。 「为了征服世界,这样的理由不觉得很好笑吗?」 然后她如此说道。 「因为想让自己的女儿生活在和平的世界中,于是便想推翻当今的世界——哈哈哈,简直太有意思都快笑死我了」 空按住自己的肚子,嘴唇上扬着。 实际正如她所言。 ——『我期望的是这个孩子至死都能够安稳生活的世界。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对除此以外的事情我都没有兴趣』 这是那时<灰色脑>乘上巨大海洋设施<俄刻阿诺斯>之前所说的话。 「——」 少年沉默着回过头。 「嗯?你生气了?那么至少表现在脸上——」 空的话还没说完,一道白光忽然跃起。 充满杀意的斩击砍向空的喉咙。 然而。 「……太慢啦」 空语气无聊地嘟哝道。 匕首在她的喉咙边挡下了日本刀。 空的单分子匕首仅毫厘之差挡下了绊用居合斩斩下的刀。 不过,虽然仅毫厘之差,实力却并非仅有这点差距。 「现在的绊我是随便杀几个的。哎,超市在傍晚好像有特价菜来着?反正在山上随便杀人,杀完人就炖了吃掉,相当轻松」 少女愉快地说着。 可是,无论她的表层有多么开朗,她的内心——随便杀人的话确实真的。 即便开放“伤”,如今的土岐绊也远不及空。 他很清楚理由。 因为日本刀。 绊的爱刀,和泉守兼定的刀身……如今已经失去了曾经的光彩,十分凄惨地染上了白色的污浊。 「……」 少年沉默着将视线离开刀身。 一个半月前,绊在和<灰色脑>战斗时一败涂地,甚至连和泉守兼定也折断了。 绊正在这间小屋中锻冶和泉守兼定。 然而。 结果……却是这样。 空眯细双眼说道。 「若是以前的,我记得你说过可以看见五十多条最好的行动轨迹吧。现今如何?要说最好不如说是送死的轨迹看到两、三个就没有了吗」 这就是剑术 的道理。 追根究底,一切武术都不可能对于千变万化的战场形势集大成。绊通过刀的记录才获得非一般的战斗力。 全部都是和泉守兼定的功劳。 这把历经千年的古刀,正因为铭刻了几十名剑豪的战斗数据,绊才能坚定不移地使用这番『力量』。 然后,现在。 「……太慢了吗」 绊轻声说道。 正如空所言,少年适才所看到的只有几条朦胧的轨迹。 绊所做的不过是将和泉守兼定重新用钢铁锻冶出来,和打造一把新刀十分接近。 因此,刀内的过去记忆十分单薄。失去的东西已经取不回来了。 折断的利齿已经恢复不了了。 「是啊,太慢了,慢得我都要打呵欠睡着了」 空语气倦怠地下定结论。 「确实」 绊也承认了。 他将刀收回刀鞘。 这个刀鞘也是新的。锻冶后刀身弧度已经变了,再也装不进那个古旧的刀鞘。 就如同死人绝无可能复活一样。 「……啊」 空略感困扰地挠了挠头。桃红色帽子晃动起来。 「绊,你啊——」 话说到一半却被打断了。 「绊,你果然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啊」 小屋的入口处传来一个声音。 空回过头。 「纱代」 「好久不见了,空」 身穿和服的少女站在那儿微笑道。 她紧闭双眼。长发黑得惊人,涂上朱红的嘴唇也十分迷人。 少女将手上握着的日本伞合上,轻轻抖落伞上的雨水。 织部纱代。 另一个名字叫做,<卡珊德拉> 拥有能够预知人们死亡、十分悲伤的“伤”的少女。 「……身体无恙了吗?」 这是绊问的问题。 她也在一个半月前的事件中身负重伤。送到集中治疗室后整整一周都昏迷不醒,就在绊来这间小屋之前才好不容易可以说上话。 「今天下雨出门不打紧,若是天晴就够呛了」 <卡珊德拉>——纱代笑得十分虚幻。她是指自己难以承受阳光的体质。原本就算没有受伤,她的身体也必须在自己家中静养。 将她卷入其中的毕竟是绊。 「……抱歉」 「不用道歉啦。反正那个<萨列里>也没有对我做什么」 纱代沉稳地说明。 任何人都清楚这是她打心底说出的话,可是绊却无法立刻做出回应。 「……哼」 空轻哼一声。 「三个人都到齐了,真让人怀念啊——记得已经过了两年啊。反正是从我背叛了之后。那个时候因为纱代预言到的人几乎都被干掉了,真是相当辛苦啊。大家都接二连三地死掉。好多人还以为是纱代杀掉的。要是说出名字就能杀死人的话,我们可是相当开心的」 「空」 绊语气稍显强硬地喊了她的名字。 「干嘛啦。反正三个人在一起就变成了杀人犯。而且还不是一、两个,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比我们三个人杀人还多的搜查官在烙印局可没有啊。在十代人里面肯定都是顶尖的。哎,十代杀手,感觉活在漫画里啊」 空耸肩戏谑道。 不过。 「——你还是老样子那么温柔啊,空」 纱代说道。 「啊?那是啥」 空露出虎牙询问道。 不过和绊在一起比起来一点杀气也没有。看起来,空唯独对这名少女难以应付。 「因为——即便如此,你不是对我也没有任何抱怨吗?」 纱代微笑道。 让人看见不禁感到难过的温柔笑容。 「……」 空沉默起来。 绊理解了她话中的意思,询问道。 「看见了什么吗,纱代」 「嗯」 少女点头。 「——又看见了死亡」 纱代一如既往地宣告。 这是能够预言人的死亡的“伤”之持有者——<卡珊德拉>的宣告。 * 入夜,雨停了。 绊走出小屋。 右手持和泉守兼定,慢慢在庭院中迈步。 「……」 中途,他抬头仰望。 空中还残留着片片阴云,遮挡着圆月。 恐怕今天也出现了很多死者。<烙印>系统停止后,无论采取多少应急措施都没有一个决定性的东西出现。一天的死者超过几十万人,新闻总是在报道这一统计。 绊站在这儿,想着相隔遥远的世界的事情。 然而,这就是现实。 而且,这份现实还与自己息息相关。 绊走到开阔的地方,停下脚步。 沉下腰。 嘴里说出关键词。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开始」 异样的手套流光溢彩,白色的手腕染上了鲜血。开放“伤”的代价便是血。 稍微目眩了一下后,绊从刀鞘中拔出刀,举到上段。 就这样,一动不动。 风吹过。 云在月下飘过。 不知从哪儿飘来一片落叶——瞬间,绊的嘴里沉吟道。 「紫藤流剑术,阴阳进退」 银色的刀刃在月光下跃返。 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从上段劈至下段,然后在快到地面时折返,斜上拉过。 落叶被劈成四份。 不止如此,绊的双脚在地面滑动。 「同式,霞」 势头不止,刀刃翻转。 这个动作本身便是艺术,绊的刀爆发三下。正如字面所言,看上去如霞光般神速的刀法。 四份落叶全都裂开十二份。 难以置信,十分惊人的舞蹈。 然而…… 「……」 绊的眉头蒙上阴云。 然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了不起的技术」 那是一声轻佻的日语。 「有不少剑豪可以将地面的树枝切成六份——摇晃的树叶不知要难上多少倍」 「……托尔吗」 少年看向那儿。 「嗯,听说你总算从那间小屋里出来了」 青年长着一头在夜晚看起来也十分美丽的金发,微笑道。 他长着一副惊人的美貌,宛如将青春这一概念化为结晶,并且还有一双澄澈的双眼。身穿黑色西服的身体更是充满了令人想象不出竟然只有二十几岁的威严。 托尔·坎贝尔。 年纪轻轻便成为称霸欧洲的坎贝尔财团的当家。 正是有他的权力和协助,绊一行人才能逃至台湾。若非如此,必定会和曾经一样被烙印局拘留起来。 在这位恩人面前,绊只是平淡地开口。 「感谢你帮我准备这些设备。日本已经很难再入手这样的东西了」 「没什么,台湾这个国家自古以来就和日本关系亲密。这些古老的东西也是恰好留下来的啦」 托尔淡然一笑。 接着眯细双眼看向和泉守兼定的刀身。 「修复这把刀也是靠?」 「刀里只残留了做好后的记录。只有当时的设备才拥有锻造的记录」 绊一脸无趣地说道。 为了锻造和泉守兼定这样的古刀,无论如何都需要当时的锻冶能力。因此,绊从折断后所残留下来的些微记忆中强行抽出锻冶的记录。 然后,即便是有这一技术,刀也无法复原。 「只是想要再确认一下。单纯的剑豪没什么意义」 「嗬,那样的?」 托尔提起一只眉毛。 「不然的话,根本无法用刀去对抗狙击步枪。究竟有哪位剑豪能够战胜超过音速的子弹?」 「原来如此,确实是这个道理」 青年微微叹息了一声。 (……) 绊将眼睛眯得更细了。 托尔给人带来得感觉就像是明知故问一样。 「哎呀,你在怀疑什么呢?我和你之间的线变得歪歪扭扭浑身发灰了」 托尔用食指指向自己和绊之间看不见的线。 绊看着他的在手指渗出鲜血,说道。 「这就是你的“伤”吗」 「我叫它<网络>」 托尔笑了。 通过各式各样的颜色和形状的线来看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就是青年的“伤”。 原本就算是财团的后继者,应该也不知道<无名的七人>的真实身份才对,不过青年却用这个“伤”迫近了他们。结果便是,他也和之前<烙印>停止事件有关系,并且如今成为了绊和空的后盾。 但是,对于绊而言问题是这名青年的目的。 「……你现在还想追寻<世界的尽头>吗?」 「当然」 托尔想都没想就回答。 ——<世界的尽头>。 青年将某个人称呼为这个。 也就是<灰色脑>。 「你作为“伤”之持有者的欠落还确实是『孤独』啊」 托尔岔开到别的话题。 「……」 绊没有回答。 十年前,魂成学证明了『灵魂』在二十六次元之上是实际存在的。 利用这『灵魂』而诞生出来的最佳个人证明便是<烙印>。无法伪造的<烙印>系统成功将网络上的世界统一货币和身份证等个人资料全面管理起来。 换而言之,个人购买记录、自孩童时的嗜好、健康状况的推移与现在的一切,<烙印>系统都能进行管理。在世界各地都可以买到、迟到自己喜欢的食物,接受最合适的治疗。 然而。 <烙印>给人们带来的并不只有福音。 “伤”之持有者便是其副作用产生的。 仅有数万分之一、0.000023%的偶然性,从<烙印>中引发的难以置信的奇迹。侵蚀灵魂的『欠落』会造成物理学上不可能的超常现象。 这就是“伤”。 一名青年,因为极度的『依存』自己的身体和狼融合在了一起。一个男人,因为疯狂的『激怒』,全身充满了鬼神般的蛮力。一名少女,因为令人哀叹的『后悔』,可以预言人的死亡。 绊则是『孤独』。 不会认为一个人艰辛。 不会认为有人在身边快乐。 绊欠缺了作为人类理所当然的感情。并非是脑神经和精神上的问题,而是根本性上『灵魂』的缺陷。 「空小姐……是『恐惧』吗」 托尔再次说道。 他说的没错。 就连与半个世界为敌的状况都不会让她产生恐惧。她害怕不出来。她已经欠缺这份感情很久了。 那么托尔作为“伤”之持有者又是怎样? 「——想知道吗?到底是有怎样的人生、怎样的故事才会得知人与人的关系呢」 托尔忽然语气奇妙地开口说道。 「你想说什么」 「只是按顺序来说而已」 青年如同在和挚友谈话一般说道。 「我啊,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故事。让人热血澎湃的冒险故事、令人惊讶的伟人传记、还有神话和传说。饱览这些书本后,我着眼社交界。哎呀,还真是有趣。结果现实和书本上没什么区别。世界上都是人们的悲欢离合」 青年眯起双眼,似乎充满怀念地喋喋不休。 绊什么话都没说。 「没错,正是这些关系性,人生和故事构成了世界」 托尔张开双手做出结论。 然而,他的表情立刻暗淡了下去。 「明明知道这些,我到最后却无法置身于其中」 「……什么意思?」 绊皱起眉头。 「令人吃惊的是,我总是旁观者」 托尔自嘲地歪起嘴唇。 「真是大受打击啊。感觉世界上的人和我都不在一个地方生活一样。只有我不在圈子之中。不,不对。大家都以为我在那个圈子中。但是我一看就知道,只有我一直在圈外,他们都在其中嘲笑着态度亲和的自己」 如同读书般看着世界。 这或许是件和世界无关的事情。 故事的读者无论如何都无法干涉书的内容,旁观者和世界无关。托尔·坎贝尔作为旁观者无比优秀,然而这也作为一道绝对的壁障立于他的面前。 然后,他从一个人的世界注视着墙内。 漫长地。 漫长地。 漫长地。 仅他一人。 一直这样生活过来。 「因此,察觉到的时候,我也就欠缺了『孤独』」 「——!」 绊首次对他的话产生了反应。 「没错……和你一样」 托尔淡淡一笑。 托尔·坎贝尔作为“伤”之持有者的欠落。 「一个人也不会感到寂寞。感觉不到。一个人也不会感到快乐。感觉不到。一个人也感觉不到什么优越。无法感觉的到。真是的,这样的人该怎么活着才好啊」 「……」 绊没有回答。 同种类型带给他的冲击已经远去。 他轻轻摇了摇头,如此问道。 「所以才要追寻<世界的尽头>吗?」 「嗯……因为只有那根线比我还脱离于世界」 这个说法简直就和孩子一样。 <世界的尽头>——<灰色脑>。 他曾经对烙印局支部长工藤义鹰说过同样的话。 ——『那根线连接着世界上的所有人,抓住了世界上的所有人』 ——『我也不知道那根线的尽头连接着什么。线一直延伸到我所看不到的地方,根本找不着。可是,那根线肯定连接在谁的背后。无论是我的背后,还是你的背后都连接着笔直庄严的纯白色线』 他称呼自己的“伤”——<网络>所看见的线为<世界的尽头>。这根线连接在<灰色脑>身上究竟是不是偶然呢。 「见到后,你打算怎么办?」 绊问道。 「谁知道呢。见到了再说吧——哎呀,我和你之间的线又变回原样了。难道说你不再想杀我了吗?」 托尔笑了。 那轻浮的笑容就像在对待别人的事情一样。 「不」 绊摇头。 「现在没有你,我们就无计可施。与之相比,你的目的和动机为何倒是无所谓」 他转过身。 少年再次走向那栋小屋。 托尔朝他的背影呼唤道。 「你的身体应该还没有痊愈吧?」 「……没问题」 少年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按 住外套的胸口说道。 不可能。 他因为之前的事件所受的伤,有七处骨折,背部、胸部、上臂、大腿的肌肉有二十一处断裂。而且割伤和撞伤有无数处,那种状态根本想象不出会是个人,而是一只奄奄一息的什么动物。 这样的伤一个月内肯定不可能痊愈。一周内一直待在这种地方的绊则更是如此。 托尔稍稍眯细双眼。 「喂,你」 再一次呼唤道。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追寻<灰色脑>到这个地步?」 「……」 绊没有回答。 所以托尔继续问道。 「是因为千寻小姐吗?」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 <灰色脑>的女儿。 被自己的母亲夺取身体的少女。 同时,也是和绊有很深的关系、十分朝气率真的灵魂之名。 绊叹了口气。 「……哎呀」 托尔意外地歪过头。 明明已经做好了被他砍一刀的准备,少年的白刃却没有从刀鞘中拔出。 反倒是少年的侧脸上比起杀意,更像是不相称的某种感情——让见者难受的、无可奈何的空白。 听到少女名字的瞬间,少年所有的思考都仿佛被冻结了。 「……别再说那个名字」 过了一会儿,绊只说了这一句。 托尔在他背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从何时起,风停了。 月亮仍旧隐藏在云层中。 2 「——不和他见面真的好吗?」 宅邸中传出了这样的疑问。 那是一名年过三十,身着稍旧西服的男人。男人露出了一副和这座小屋不符的柔和面容。 他的左边有很多台大型计算机在聒噪着。这些全都是用来阵列处理那些庞大的数据信息。架设在正面墙壁上的则是十几台显示器,蓝色的灯光闪烁着,不放过1byte信息。 然后。 「我没有和绊见面的资格」 一名身穿修女服,年纪不大的少女操作着控制面板回答道。 土岐未冬。 绊名义上的姐姐。 不过她的年纪看上去明显比绊要小。她因为过去的事件被逼进入了冷冻睡眠,如今还不到十六岁。 少女那妖精般纤细的脖颈和手腕都能表现出这份不自然的年幼感。她给人带来的感觉和<卡珊德拉>类似,却又不同,一旦离开目光仿佛就要消失一样。睡过了九年的悲哀还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去。 「比起这个,你不和烙印局支部联络没关系吗?」 听到未冬的询问,工藤义鹰合上单眼。 「已经最低限度地联系过了。细节方面姑且都交给美穗小姐处理了」 然后,这两人互相微微苦笑起来。正如过去一直提问的「你知道的吧?」恶作剧般的微笑。 两人都有另一个名字。 工藤义鹰——。 土岐未冬——<白雪>。 两人都是作为<无名的七人>开发魂成学和<烙印>系统的研究人员。 同时,这次的事件中,两人也同<灰色脑>做了诀别。 「而且若是和<卡珊德拉>预言的一样的话,马上就会发生什么状况」 「嗯」 未冬点头同意工藤所说的话。 只要不实行对策,她的<死亡预言>就会惊人的正确。就算制定了万全的对策,死亡率也超过了八成。 (……可是,并不绝对) 未冬抿上嘴唇。 虽然是个双刃剑,但是只有这个预言是<灰色脑>躲不开、唯一值得信用的消息。 正因此,两人都在等待预言。 在这座宅邸中准备和<灰色脑>的战斗,准备和为了一个女儿选择翻新世界的疯狂天才的战斗。 「要是<烙印>系统的全面开放再拖久一点……还能再提高一点完成度啊」 「算了,如果可能我也想啊。还有<萨列里>和<嗤笑狐>挡在前面呢」 工藤感到艰难地皱起眉头。 他们都是<无名的七人>中的一员,却是共用同一具身体的两个人格。 他们通过<灰色脑>的“伤”使他们的『才能』得以开花。因此,就算掌握了<烙印>系统,战斗力毫无疑问也有巨大的差距。 然而,却不能放弃<烙印>系统。 这个世界太依赖这个系统了。仅仅一个月的停止——而且还是在重要地区重新开放有所限制的网络的情况下,还是这番惨状。 若是全面开放再拖久的话,一定会对世界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若是经济和贸易的共存被打破……位于前方的,将会是为了生存的战争和……灭亡。 「……」 正因为他们知道这点,未冬和工藤才会同时沉默下来。 prrrr…… 然后,一阵单调的电子音打破了沉默。 工藤从胸口的口袋取出手机。 「是,我是工藤……嗯,好的……原来如此……」 工藤朝着电话那一侧点了两、三次头后,挂断了电话。 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发生什么了吗?」 未冬问道。 「是啊。不是什么好消息啊,哎呀哎呀,<卡珊德拉>的预言太正确了,感觉胃都有点痛了」 工藤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说道。 「烙印局的评议会一周后决定重开<烙印>系统」 「……是吗」 未冬对于这句漫不经心抛来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并不十分惊讶。反正已经想到了。在玩轮盘赌是虽然会露出失败的目光,却没想过自己会赢。 然而,工藤的话还没结束。 「而且,半天前还向我请求了拘捕<灰色脑>作战的协助。当然,也指名了<卡珊德拉>、空和绊」 「……!」 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时,未冬的心脏狠狠一揪。 3 舞台远离了大陆。 这里是遥远的蓝色大海。 巨大的建造物正行进在冬季的海面上。 并非漂浮。 而是航行。 这是一座全长几公里的巨大建造物。非晶质合金构造外壁反射着淡淡的光线,看上去就如玻璃一样。 可供三万人半永久生活的海洋型环境管理设施。 <俄刻阿诺斯>。 ——并且,舞台就在其中。 * 这里是一片广阔的空间。 大约有一座体育场那么大。其中一半都被一座伫立于中央、犹如大树般的计算机和蜿蜒扭曲的粗大电缆所占据。 只有冰冷的铁块和蓝色显示器的空间。 谁会想到这是在大海中。 环境管理设施<俄刻阿诺斯>。 其中枢部分位于水面下几十米。 并且这台计算机就是<乌拉诺斯>。 统率天空,而后被儿子所杀的悲剧之神,这台机械拥有这样的名字。半年前,烙印局和恐怖分子们曾围绕着隐藏在这台计算机中的程序——<烙印>洗脑程序展开了悲壮的战斗。 如今,冰冷的空气包围了这台计算机。为了减轻cpu的负担,这个空间的温度被维持在零度以下。<乌拉诺斯>被设计在中枢地区地下的一个原因便是为了维持温度。 「有好好在运行了」 一旁钻出了一 个小巧的身影。 头发很长。 而且还是十分亮眼的赤红。高挺的鼻梁和透着碧绿色的黑瞳兼具了日本和欧洲两个地方的特征。衣服则是某间天主教高中的制服,和她威风凛凛的站姿十分相称。 她是曾经被称为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的少女。 现在却不同了。 ——<灰色脑>。 <无名的七人>的领袖夺取了这具身体。以名为<感染>的“伤”潜入了人的灵魂。因此,现在在这里的少女绝非肉眼所见的少女。 房间的冷气依旧,这个场景中,她看上去就像是冰之国的女王。 「……嗯,和中枢地区的<泰坦>联动状态很好。原本<泰坦>的设计就是为了让凡人也能理解才弱化的东西,<乌拉诺斯>的表演还要更加好」 有人回答了她。 这里是一名穿着破布的老人。 包着绷带的单手拿着拐杖,另一只手则将<烙印>按上传感器。 几十个窗口在眼前弹出又消失。这个老人一个人的思维就能同时控制如此多的程序。 <萨列里>。 <无名的七人>之一。 他的表情忽然变了。 「嘎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还是一样,尽是优等生一样的发言啊。简直就和<灰色脑>一模一样啊」 嗤笑。 大笑。嘲笑。 理性的表情转变为了卑劣,紧闭的嘴唇大大张开流下口水。 <嗤笑狐>。 一个身体中栖息了两个人格的异端者。 他的改变毫不影响他的动作,弹窗消失的速度还在加快。 加倍、加倍、加速了几十倍。 最后成为目光已经追赶不上的速度后,<乌拉诺斯>发出了低吟。 这台宛如怪物般的计算机屈服在了哄笑着的老人膝下。 「和我一样?」 千寻——不,<灰色脑>询问道。 「是啊,是啊。就是那个啊那个。和现在的你一模一样啊。亲人把小孩随意玩弄一遍就是为了好好利用他们。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 老人继续嗤笑着。 到处缺少牙齿的口腔中大开了红黑的深渊笑着。 然而,<灰色脑>并不想与其议论。 因为这就是事实。 <灰色脑>的真正身份是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的母亲。 母亲啃食了自己的女儿。 ——即便这是为了女儿的安定。 「好了,你打算怎么做?就算是<俄刻阿诺斯>的隐身技术也差不多要被发现了。话说,就算我们再怎么天才也干不过那些数以亿计的凡人啦。象棋的话就是一旦棋盘被发现就从四面八方涌来棋子把我们干掉。哎呀,这可真是一场令人愉快、痛快又惨烈的杀戮剧啊!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嗤笑狐>伸长舌头一口气说完后笑了。 与之相对。 「很快那个就要来了」 <灰色脑>只回答了这些。 「嗬」 这样一来,老人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一样眨巴了一下眼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这可有趣了。这真的是十分难得。无聊可是人生最大的毒药啊」 <嗤笑狐>像个孩子一样拍手庆贺、高声大笑。 他的身子又立刻僵在原地。 「……我依旧尊敬<灰色脑>」 表情和人格再次变换,<萨列里>低下头。 如此一来,冰冷的空间里便没了声音。 只有<乌拉诺斯>响起不详的低鸣。 『第二章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 艾莉雅娜女子学院二年级的学生,隶属于步枪射击部。 <灰色脑>的女儿。 二〇年被<灰色脑>寄生的少女。 再者,此情报属于冻结指定a-015。 1 绊做了个梦。 那是成为“伤”之持有者之前偶然看见的记忆。 航空事故——勒达-117坠毁之前,姐弟两过着平淡无奇却又十分幸福的日子。 那时的绊只记得和姐姐在一起。 无忧无虑,平凡的记忆。 来学校接绊时姐姐手心的温度。生日时姐姐买来的小蛋糕。一起去祭典时塞满嘴里的苹果。 (……) 自己冰冷的想着原来还有这些事情。 由于太过久远,已经不会怀念了。只能再次确认自己远离人类太久。 ……是啊。 这么说来,那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事情。 头发赤红的少女。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 还有。 「……baa,baa,ck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鹅妈妈) 绊想起这首歌的名字。 受到回忆的拖引,梦的舞台也随之转移。 公园。 年幼的绊和姐姐走散了,误入了那个公园里。 心中不安,就要哭出来的绊走在公园里——偶然间发现了那名少女。 「……baa,baa,ck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听到少女的歌声,绊抬起脸。 说不上好听。 到处都有跑调,不过却有好好在唱。忘了歌词补上哼唱和即兴的发挥。 然而,绊却自然而然地听入迷了。 还是孩子的绊凝视着这位少女,忘了哭泣。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少女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熠熠生辉。孤儿院看到的天使画像的实物肯定就是这样。 (……为什么会这么精神?) 他陷入了思考。 年幼的绊拼命思考。 然后,他明白了。 这名少女只是活着就很快乐。 因为她充满了快乐,这首歌才会这么朝气蓬勃。绊懂了,天使都是很开朗的人。 歌声继续。 「——one for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and one for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无比轻快,无比透彻。 歌声传递出来。 洋溢而出的快乐似是映出了少女的内心闪闪发光。听到这个歌声,就连淅淅沥沥下着的雨也不放在心上了。 年幼的绊饥渴地一直听着这首歌。 (……) ……当时到最后,绊都没有去和少女说话。 直到知道对方的名字,互相交谈已经过了十年。 直到那起“伤”之持有者的少年和普通的少女偶然再会的事件,没有一点接触。 可是。 只有那时的少女一直在绊的心中发光发亮。 那就如同一个宝箱一样,孩子会将弹珠、金属徽章还有一切闪闪发光的东西全都放入其中——至少,它对绊而言是特别的闪亮。 (所以……) 他心不在焉地想着。 所以自己要将那名少女…… 「……绊」 有声音传入了少年的耳朵里。 一睁开眼,空正看向这里。她左耳的三连牙型耳环摇动着,发出悦耳的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难道梦见初恋情人了?」 空犀利地一笑。她那笑的方式让人联想到鲨鱼。和这名少女很相符。 「……差不多」 绊轻轻摇了摇头,答道。 忽然看见空的脸,绊有些头疼地按住太阳穴。 困意先不说,头痛倒是如影随形。最近头痛一直没有停过。不清楚原因。或许是过度使用“伤”的后遗症。 作为烙印局的搜查官,这半年里总是在滥用“伤”。 当然也会有报应。 原本“伤”就不是给人提供便利的超能力,而是从灵魂的缺陷中诞生、副作用无数的东西。若是不管不问地滥用,一定会对身心——不,肯定会扭曲根源性的东西。 即便如此。 对于如今的绊而言,这也是唯一的武器。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空?」 绊隐藏起疼痛低声问道。 不知为何呆在原地的空继续说了起来。 「啊,对哦。无线电室的轮班啦」 空朝背后看去。 金属的门开着,前面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内部人的精神完全得不到休息、讲究实际——也只有做成这么实际的小路。 这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不对。 就是这样一只船。 「也没啥,要是不解决<俄刻阿诺斯>的作战这就是最后的通话了,尽可能去说点什么吧」 「……是吗」 绊苦笑起来。 没什么话可说。例外的姐姐未冬也参加了这次作战。也就是说,那里和自己无关。 「……不过,那里有人要和你通话哦?」 「?」 绊皱起眉头。 「行啦快去吧。等候的人会不耐烦的」 绊被拉了起来,背后被推着走进了小路。 走出那条通道,眼前立刻便是通讯室。 有一个穿着夹克的男人坐在旁边——他是接到命令的通信兵,头戴一顶通话器。不经过任何<烙印>系统,古老的军事情报网。由于其建立在高度加密的关系之上,因此也必须使用专门的通信兵。当绊听说提出这件事的是工藤和未冬——和<白雪>时,也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但是是谁?) 绊怀抱疑惑看向显示器。 通信连上了。 从那一侧接入的画面显示出一个人影,十分粗糙。 「土岐先生?!是土岐先生吧!」 那一侧的人影如此呼喊道。 * 「……嘁」 绊离开后,空稍显寂寞地咋舌。 少女所展露的表情难得一见的符合她的年纪。就像是得到的礼物弄坏时的女高中生一样执拗的脸。 随后,她环顾四周。 室内没有一扇窗户,只有大量电缆和冰冷的金属,天花板也很低,距离床铺只有一只手的距离。为了难得的睡眠才会来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空间留作他用。 手摸墙壁就能感受到振动。这是划开海水前行产生的振动。 「哎……真是难得的经验」 空眯细双眼。 她因为这个振动回想起自己所在的地方。 ——海底。 空一行人所在的地方是正在深海中前行的 潜水艇中。 而且还是通过喷射水流向前推进的最新型中型潜水艇。被烙印局指名的空和绊受到台湾的烙印局引导在夜晚的港口乘上了这艘潜水艇。 「……」 回顾记忆,空耸了耸肩。 她离开房间走向指挥室。 房间狭小,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正坐在房间的两壁的椅子上。 队员们身穿防弹服,身带冲锋枪,而且还装备着手榴弹和副武器。 大多数人都因为空的突然出现而浑身紧绷,略感疑惑地皱着眉头。 「针对“伤”之持有者部队的条件反射吗」 空的嘴角十分愉快地扬起。 「……」 队员们没有说话。 大家都知道眼前的少女是“伤”之持有者。原本是自己应该狩猎的对象。而且他们还了解她是“伤”之持有者中特例的特例——足以匹敌一个小队的怪物。 「哎,差不多就行了,也该习惯了吧?哎呀你瞧,怪物这类话题多让人心寒啊」 「……」 谁都没有回话。 简直就像是和怪物说话也会变成怪物一样。 「我好像被讨厌了」 空再次耸肩,将目光投向房间深处。 只有一个不害怕空的人在那儿。 「绊君去无线电室了吗」 工藤笑着说道。 「是啊。还抱怨了一会儿……那这就是全部的了?再怎么样这也太少了吧?一点也不像决定世界命运的反恐行动哦?」 「因为<俄刻阿诺斯>的特性,用人数上的优势进行压制战是不可能的。少数精锐潜入的作战成功率反而比较高」 工藤依旧不变柔和的笑容说道。 空原本就是不太愉快的表情。 「竟然说是精锐啊」 她嘴角抖动了一下。 「嗯,我还想评价一下你们的。三人一起作战的成功率不是100%吗?」 「这个……」 「对啊」 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了回答。 工藤的后面,摆放着很多显示器的地方有一名娇小的少女坐着。少女穿着华丽的振袖,和潜水艇很不相称。柔顺的头发上带了一个耳机,慢慢地回过头。 <卡珊德拉>。 宣告人死的少女。 她曾经是和绊、空一起组成了一个小队的“伤”之持有者。 「我们三人在一起的作战没有失败。但是,这并不代表和我们有关系的作战就一定会成功」 「嗬嗬」 工藤意味深长地转过头。 「我们一次都没有参与过面临死亡的作战。只要有一点死亡的影像,这个作战就会被废弃。紧要关头的作战便是这样,对烙印局而言,像我们能够控制的“伤”之持有者是珍贵的样本」 <卡珊德拉>闭着盲眼说道。 工藤微微眯起眼睛。 「也就是说……这次不同了吗?」 「没错」 <卡珊德拉>的头发摇动着。 「即便看到了死亡也不避开,即便知道鲁莽也要一试,即便知道是断头台也要把脖子伸上去……知道还问实在是太坏心眼了」 「……不,倒不是这样啦」 工藤苦笑着挠了挠脸颊。 他也明白<卡珊德拉>所说的意思。 自己被命令去死,现在还有什么好问的,<卡珊德拉>想说的是这个。 过了一会儿,工藤再次问道。 「你看到的死……是那两个人吗?」 「是的」 <卡珊德拉>再次肯定道。 然后,还附上一句。 「我……看到了绊和绯原·千寻·兰斯卡特——也就是现在的<灰色脑>的死亡」 2 「土岐先生?!是土岐先生吧!」 从显示器上呼喊他的是一名双马尾少女。 身穿纯白材质绣有花朵的可爱制服。绊立刻就知道这是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制服。千寻曾经也穿过。 就在两个月前。 那个圣诞节之前,千寻都一直去上的女子学院。 回想到这里,绊才认出这名少女。 (记得是……) 「那、那个……!」 少女将胸口压过来,紧贴着显示器。 「是我,我是柏木伸子!还记得吗!之前圣诞节和千寻在一起的朋友!千寻一直叫我小柏的!」 没错。 柏木伸子。 千寻常常提起的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同年级学生。原贵族家的大小姐,升上二年级后当了新闻部的部长。将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印象包装至外界的少女——令人自豪的朋友,千寻经常这么说。 总是十分开心的说过…… (……) 绊摇了摇头。 打断了这一伴随着疼痛的记忆。 「为什么你会……?」 绊像是没事一样问道。 少女——柏木伸子慌张地眨了眨眼,补充道。 「那个,圣诞节一起玩的土岐未冬小姐……土岐先生的姐姐……和我联络过了」 「姐姐吗」 绊沉吟道。 未冬倒确实会这么做。<无名的七人>之一,作为<白雪>的她应该是在吃早饭前秘密和她联络的。 可是,和自己又没关系。 虽然不知道姐姐和千寻的朋友联络是想做什么,不过想象不到对现今的自己有什么意义。 「有事快说,然后就结束吧」 绊冷淡地说道。 粗糙的画面中,伸子咽了口唾沫打算提问。 如今的事态她知道几分。关于这次的作战,她应该一点也不知情。也不知道绊是“伤”之持有者和千寻被<灰色脑>夺取的事情。 同时,这也是普通的女高中生想象不到的事情。 「那个……千寻怎么了!寒假结束之后一直没来过学校。因为也发生<烙印>的事件,所以我想土岐先生会不会知道什么……」 「……我也、没见过她」 听到了预料之中的提问,绊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回答。 到此为止。 没有再发出声音。 无需再做回忆。 「但是,千寻在消失之前一直在担心土岐先生的安危。只有一点点也好,知道什么吗?」 「她已经离开我两个月了。没见面的时间和你差不多」 至少,这没有说谎。 和伸子见过面的第二天,千寻就被<灰色脑>夺去与绊交锋了。那场战斗中,和泉守兼定被折断,<灰色脑>一行人也在<俄刻阿诺斯>中固守城池。 只有一日之差。 即便说差不多,也不算说谎。 「我挂断了」 绊打算切断通信线路。 朝着一旁的通信员打招呼时。 「啊啊啊,等一下!」 伸子俯过身子。 「未冬小姐说,这个……想把这个交给绊先生。这样的话就会告诉我联络方法」 看到伸子拼命说着,绊的手指停下了。 「这个?」 「那个,是这个」 伸子拿着的东西出现在显示器上。 是一个巨大的熊偶。 「……!」 绊感到自己呼吸一窒。 他还记得这只熊偶的名字叫做奥森。 那是圣诞夜里千寻在游乐园的射击游戏中得到的玩偶。 千寻对这只熊偶爱不释手,甚至连店员说得可以配送的话都没有听到。 她总是面带微笑。 那是她作为绯原·千寻·兰斯卡特最后的欢乐时光。 而且…… (难道说……) 绊想。 难道,这对于自己也是…… 「……」 他咬紧臼齿。 花了数倍于之前的精神力再次遮蔽了自己的感情。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最后的声音有些嘶哑。 伸子坚持到底地说道。 「因为土岐先生对于千寻而言是特别的!」 「不对。她会这么想,千寻要是没遇见我就好了,我没有遇见千寻就好了」 这的确是发自肺腑的话。 不和自己扯上关系,千寻就不会在遭这样的罪。就算会成为“伤”之持有者,也不会遭遇被自己的母亲——<灰色脑>夺走的惨事了。 没错。 若是土岐绊不在,绯原·千寻·兰斯卡特就会变得幸福。 ——可是。 「不对」 伸子摇头。 「我相信土岐先生」 「?」 绊皱起眉头。 「因为千寻看上去很开心」 伸子低头说道。 「一说到你的事情就很高兴。那样的笑容——连我都没办法让她露出来」 伸子用力握紧小小的拳头,身体颤抖着,一脸不甘地说道。 绊对她这个样子感到很不可思议,于是便询问起来。 「怎么了?」 「千寻……养育她的亲戚把遗产都夺走了,你知道吗?」 「……」 想起来了。 过去绊从千寻的气步枪中了她的过去。 绊在这份记忆中看到了。她开始使用气步枪时,千寻的保护者私吞了少女应该继承的遗产。 这应该是没有告诉过伸子的过去。 「你果然知道」 伸子苦笑起来。 绊打算告诉她,这是误解。 自己知道这事单纯是通过窥探了她的记忆罢了。绝非千寻自己坦白的。 然而伸子比他的否定还要早地继续说道。 「虽然我也知道,但是却做不了什么」 她轻轻叹息道。 「我是无意中知道的,因为不是千寻告诉我的,所以根本不敢相信」 伸子闭上眼睛,继续说着。 绊什么也没说。 「所以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竭尽全力鼓励千寻。和她来到一起进入艾莉雅娜女子学院后就四处寻找奖学金。因为千寻的气步枪很厉害,所以体育奖学金很轻易就能拿到,这样一来成了同学之后真的相当开心——可是」 可是,伸子说道。 「就算她笑的时候,她的笑容也和以前差远了」 「……」 绊不知道这样的千寻。 不对。 是没有去了解。 少女在绊面前,永远是那么开朗,朝气蓬勃、竭尽全力,一直凝视着未来。所以绊对少女也只有这个印象。 然后。 「改变这点,是从去年的梅雨季节开始的」 伸子说道。 「去年的?」 「嗯,千寻见到了土岐先生……是这样吧?」 这句话是致命伤。 将少年的胸口深深剜去一块。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只是未知的冲击动摇了少年的脑髓。 他听见了雨声。 绊注意到,这是记忆中的声音。 和千寻邂逅时,雨水正打在柏油路面上。 在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教会前,两人互不知情地错身而过。他不知道这是时隔九年的重逢,虽然感到有种不可思议的既视感,但却立刻离开了目光。当时的他对少女一秒钟的兴趣都没有。 然而如今。 那个少女的脸庞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 「我对千寻说过的——就算全世界与千寻为敌,我也会成为她的同伴」 伸子对沉默不语的绊说道。 这名少女十分普通却说出了比谁都要强有力的话。她的精神充满了眩目的光彩,劈开了黑暗。 「所以请收下这个熊」 伸子抚摸起熊偶的头。 「拿熊?」 「……千寻一定会去见土岐先生的。那时,如果这个熊在身边的话,千寻一定会更开心的」 伸子微笑着说道。 她信任千寻。 即便这个世界一片混乱,她仍旧相信好友平安无恙。 这倒不如说是罪孽深重的无知。因为不知道现实的悲惨才会说出孩子气的话。 即便如此,在绊看来依旧光彩夺目。 「……」 绊沉默着。 (怎么办) 他想。 为什么那名少女留下来的东西会一直追着自己呢。 无论是梦中。 还是现实里。 而且,为什么自己对此不觉得生气呢。如此费劲,为何不感到焦躁呢。 「……」 绊动弹不得。 通话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绊都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 「怎么了?」 他被询问了。 「……没事」 绊看向她回答道。 这里是刚才士兵们并排坐着的房间。空就坐在绊的身旁,一脸坏笑。除此之外,无论是人还是房间,都像是用钢铁打造的一般严肃。 「哼哼,是不是刚刚的通话让你想起了什么?是不是?」 空在手中转动着匕首问道。 她交替转动着手中的匕首和手枪。实际上,在她受训练的那间训练所中没有一个像样的玩具,这些武器便是游玩的道具。可以杀人玩的道具。 和空十分相称。 「……和你无关」 绊摇了摇头。 然后环顾了一圈房间里的士兵们。 和这次作战有关的部队成员全都聚集在这里。他们是烙印局在这片混乱中召集起来的精锐中的精锐。全员的表情都带着适当的紧张。不经意间做出的姿势和动作都可以看出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士兵。 (可是……) 绊想。 (对于这次的对手而言……) 正在他皱眉时,脚边出现一个人影。 抬起头,一个身穿西服和这个地方相当不配的男人正站在那里。 是工藤。 「哎,让你久等了」 绊抬头看着他说道。 「结果你跑作战室去了吗」 「没办法啊。该做的还是得做,在评议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这样也已经是化繁为简了」 「这也是你做的事前工作?」 绊所指出的是从之前的事件过去一个月的时间内,工藤所做的一系列工作。 绊一行人离开日本几乎等于是逃离了烙印局。虽然这是为了在<烙印>系统停止时发生的混乱中通过“伤”之持有者的拘束保护自身,不过在烙印局看来毫无疑问是背叛。 因此,工藤不断向烙印局交涉着。 不仅如此,他甚至把自己搭进了作战的中心。 (……这也是『力量』吗) 绊想。 的能力并 非单纯是<无名的七人>的技术。他所隐藏的能力——出众的人脉和交涉力还让他登上了烙印局支部长的地位。 而且,绊明白,这种能力往往才是最有效的『力量』。 足以变革社会的真正的力量。 工藤微微耸肩。 「哎,结果只能依靠你们,我也是没用啊。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整理这个地方了」 他抬起手。 放在房间中央的桌子出现了光亮。 这些光在绊的面前立刻形成了一定的形状。 3d投影。 曾经用于<俄刻阿诺斯>的技术也是如此。 一瞬间的闪烁后,绊面前出现了一片难以置信的大海,还有一个类似玻璃一样的东西在乘风破浪。 那个巨大的建造物和这艘潜水艇的投影做对比的话……潜水艇就是一只小鱼。 「这是<俄刻阿诺斯>」 工藤表示。 「……」 绊和空都没说什么。 取而代之的是,坐在一旁的士兵们都呻吟起来。 一旦看到这个影响,确实会明白那是一个多么脱离实际的设施。 全长两千三百米。 内部有五十多个区域,可供十万人生活。若是限制在三万人以下,甚至可以仅靠内部生产的粮食半永久地生活在其中。 这就是汇聚了现代科学精华、航行于大海之上的都市。 既是最新的环境管理设施,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研究所,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核堡垒。关上正门和十五处副门的<俄刻阿诺斯>在理论上,可以承受任何军事武器的打击。当然,若是长时间进行破坏工作必然会开出一条通路,但是对方也不可能会给这样的时间。 「哎,简直就是古人说的铜墙铁壁啊」 工藤困扰地挠了挠脸颊。 「可是,姑且还是准备了一张门票」 「门票?」 「哎,虽说是门票,但也就是耍聪明的小花招而已」 工藤有些害羞地苦笑了一番,然后扬起下巴。 3d投影切换到了另一个画面。 有一个不断闪烁的光点出现在<俄刻阿诺斯>截面图的下部区域。主舰桥的下方——<乌拉诺斯>所在地的更下方。 绊皱起眉头。 「紧急港口?」 「……哎呀呀呀,让人有点怀念呢」 空有些难为情地苦笑道。 那里是作为从<俄刻阿诺斯>最后的逃生口设计的港口。有不少小型逃生艇放在那儿,以备不时之需。 空和绊曾用过一次。那是在以前的事件中,空帮助濒死的绊逃生的地方。 「我动了点小手段。只有这个港口和周围的声呐、传感器是独立的,所以全都纳入了我的控制之内。因为是用很普通的伪代码让它动的,所以就算是<灰色脑>和<萨列里>也发现不了。若是伪装的太多,反而会露出马脚」 工藤轻轻一笑。 这便是身为<无名的七人>足以说出<灰色脑>和<萨列里>都差距不到的自信。 「一旦到了这里,我们就可以直接突袭放有<乌拉诺斯>的主舰桥。<灰色脑>应该也待在这里。不过港口本身十分狭小。一次能够进入的人数顶多十人,不过即便如此条件应该也不差吧?」 「速战速决、以少压制吗」 绊说道。 在这个时候,队长样的士兵第一次发话了。 「敌方战力如何?」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作为<俄刻阿诺斯>安全系统配备的警用机器人」 3d投影附和着工藤的话变换了画面。 那是一台从圆盘上伸出六只腿、类似螃蟹一样的机体。 还有一个看似蜜蜂的机体,比刚才那个要小得多,圆筒形头部伸出一个螺旋桨和轻型机关枪。 「我暂时将那个大型螃蟹叫<克拉勃>,把长着螺旋桨的叫<比>。<克拉勃>虽然不会配备在大门附近以外的地方,但是目前有没有改过程序就不得而知了」 「其他的呢?」 士兵通过手中的终端一边确认规格一边询问道。 「还有就是被确认<感染>的烙印局一只特种部队的小队」 「……」 绊轻轻地咋舌。 <感染>。 这是<灰色脑>的“伤”。它可以侵食他人,夺取其意识、或是洗脑、或是挖掘潜能的『力量』。 绊亲身体验过,被洗脑后的小队成员一个个都提升了自己的身体能力。 他们是只无敌的军队,每个人的能力,包括射击和跑步都有奥运会的水平,到了大部分人的极限。而且这只小队犹如一个群居生物一样拥有完美的团队合作。 即便是状态完好的绊也只能和他们战个平手。 之前能够胜利完全是依靠第二阶段限定解除后,模仿他人的“伤”,使用了这一严令禁止的手段才战胜的。 「光从战力上来比较,我们的确是处于劣势」 工藤做了一个引子。 「但是主谋本身便只有<灰色脑>、<嗤笑狐>和<萨列里>三人——不,是两人。只要能干掉他们,根本没必要搭理警用机器人和那一小队人 而且,本来只用警用机器人和那一队人就守卫的话,<俄刻阿诺斯>也太大了。虽说很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 换而言之,能否奇袭成功,就看能不能把握全局。 最初的遭遇战就是一切——以少数人行动的据点压制战才是基本中的基本。即便再无谋的人也明白这个原则。 「我和<卡珊德拉>留在这艘潜艇上做后援。而且也准备了无线电,让土岐未冬做顾问」 「姐姐?」 「嗯。这次的后援团已经是空前的强大了」 工藤听到绊的质疑,如此回答。 然后还添上一句。 「——作战会议到此结束,大家意下如何」 当然。 没有人持有异议。 3 作战——二十分钟前。 绊和空正朝着潜艇后部的减压舱前进。 水面之上,浮现出一个类似扁平鳐鱼样的东西。 那是可供潜水的摩托艇。 为了不让这次行动被发现,包含有绊的突击部队乘上了这个东西。 绊和空都穿上了潜水衣。 那是一件带有鳞状的衣服,好像一只鲨鱼的外皮。 「——哼哼」 空轻摸起潜水服哼笑起来。 「没想到杀了那么多人之后,最后杀的竟然是史上第一个“伤”之持有者、<无名的七人>的领袖<灰色脑>啊。做得太过火了好好笑」 「开心吗」 绊问道。 「很开心」 空扬起嘴角。 「之前也说过吧。反正我们能提供的不就是杀人吗,不然就是不合格的样本。不管在哪我都会杀人」 少女的话既非谎言也绝不虚伪。 她只是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空原本就是这样的女孩儿。 『感应到了声呐』 过了一会儿,绊一行人接到了新的命令。 『十五分钟后,我会打开后面的门。你们出去后通过肉眼与<俄刻阿诺斯>接触』 工藤的声音。 绊的背后有些冰冷。紧张和恐怖给他带来了零度以下的压力。 「……要出去了」 「啊,稍等一下」 少女慢慢回过头。 说出口的是从几天前就一直藏在心底的话。 「……绊也听到了吧。这样下去,你和千寻都要死」 这是<卡珊德拉>的预言。 绊和空都在那个脚蹬风箱旁听到了。 ——「我有看到了死亡」 如此诉说的少女说出了绊和千寻两人的名字。 「那又如何」 「你……想一言不发去送死吗?」 空接着说道。 「……」 绊沉默下来。 少女紧紧抓住他的胸口。 「回答我!土岐绊!你该不会想和她一起去死吧!」 空大吼起来。 她露出了尖牙,散发出杂乱的杀气,与少年对峙着。 士兵们也因为这声怒吼而回过头。 然而,他们只看了一眼又立刻移开了视线。 在这层意义上,他们是远比绊他们要干练得多的兵器。再说,对于近在咫尺的怪物间的争斗,他们更加没有兴趣。 然后。 「回答我啊」 空面无表情地再次说道。 「回答我啊,绊」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活着」 绊的侧脸传出钝响。 空的拳头埋入了他的脸颊。 「别开玩笑了!」 即使从正面挨下这拳,少年的身体也只是轻微晃动了一下。好在空没有使用“伤”,不会打倒绊。 然而,她却释放出比“伤”还强烈的杀意,质问道。 「你这家伙的性命我是不管!但是,我和其他人的性命都被放在了这个腐朽的天秤上!很遗憾,我可没有一直忍着看你那张没志气的脸的好修养!」 「……」 绊还是没有回答。 两人间再次充斥了杀戮的气味。 正当空的拳头再次挥出去时。 『……空,到此为止吧』 一个新的声音从耳机传来。 听到她的声音,空眨了眨眼。 「……<卡珊德拉>」 『本以为你打一拳就够了,担心对作战有影响才没说话的。再闹下去,战力就会变得很低下了』 听到纱代严厉又忧心忡忡的话,空停下了动作。 只有这名少女,空那她没办法。对方是曾经和绊一起组成三人小队的人。 『而且……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么死的。比如说绊君自己打算死的话』 <卡珊德拉>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嘁」 空咋舌。 她藏起了强烈的杀意,走向后方。 『绊君』 这次的声音则只在绊的耳机中响起。 「嗯」 『以后别再说那样的话了——别再说自己从没想活着了』 「我会努力」 绊只回了这一句。 然后,自己也走向了后面。 在后面的门打开之前,绊和空没有再说一句话。 * 作战——十分钟前。 「……真是受不了。在开始前还出了小插曲」 工藤耸肩。 当然,他后面的门的样子映在了显示器上。尤其是空和绊的状况,甚至血流和心跳数都详细记录上了显示器。 工藤倚上椅背,垂下头叹了口气。 「真行啊,织部小姐。我就拿他们没辙」 「我只是比工藤先生和他们相处的时间长一点而已。只是这样」 织部纱代缓缓低下头。 身着振袖的少女隔了一个座位坐在工藤的旁边。熟练地操作着面板。 她和绊、空在烙印局一起组成三人小队时这名少女便是在后方支援的,当然轻车熟路,不可能不熟悉这些机械。 「……我有些羡慕你们」 如此说道的是坐在两人中间的少女。 土岐未冬。 另一个名字是<白雪>。 她穿着平时的修女服,双手放在面板上。她主要负责<俄刻阿诺斯>的传感器和电脑的调查。 作为后援,工藤、<卡珊德拉>和<白雪>都有各自的分工。 「我一直不在绊的身边,所以完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未冬继续说道。 <卡珊德拉>——纱代缓缓摇头道。 「相反,我也不知道绊君和空的过去。彼此彼此」 「是吗……」 未冬孱弱地微笑起来。 虽然她们两人的形象差不多,但是在这个地方意外的有所不同。 在虚幻中拥有一颗强大心灵的<卡珊德拉>。看似坚强内心却十分脆弱的土岐未冬。 这就是一直注视着死亡和沉睡九年的区别。 少许沉默之后。 「……我其实很想逃走的」 未冬诉说道。 「忘了<无名的七人>,和绊一起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我一点也不想……不想与<灰色脑>为敌」 「……」 「……」 纱代和工藤都没有说话。 尤其是工藤很理解她。 对于<无名的七人>而言,<灰色脑>就是这样的对手。既是老师,也是同伴,同时也是无论经历多少岁月都无法企及的高山之巅。 「但是,他果然还是回到了<俄刻阿诺斯>。明明都输成那样、遍体鳞伤,刀也折了……可是……明明什么都得不到……他还是没有逃走」 「他就是这样的人吧」 工藤说话了。 「不管是姐姐还是弟弟都不会被他人所劝阻。不对,或许连自己的劝不下来。曾经是<无名的七人>的我们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 未冬回忆起来。 作为沉迷于魂成学的人。 深知这门学术具有相当大的危险性,同时也对扑朔迷离的未来着迷不已。因此,她才会不顾一切地完成了这门学术。 无论是工藤还是未冬都是这样。 比起世界和平,自己的欲望更为重要的罪人。 「是啊,是我……太轻率了」 (所以……) 未冬同时心想。 所以。 才无以弥补。 就算自己想要弥补,也无以弥补世界,无以弥补弟弟。 所以,自己也乘上了这艘潜艇。 为了能助弟弟——土岐绊一臂之力。 而且,也是为了补偿。 「我只是想维持现状」 工藤微笑起来。 「现在的世界就很和平啊」 「是啊」 工藤点头。 一个半月前,工藤对<灰色脑>如是说道。 ——『被管理,被束缚,即便如此确实正确的世界。感觉有些美妙的疯狂。创造出那么美好的世界不会觉得很浪费吗?说起来,我可是深爱着这个世界哦,深爱着这个谁都有可能会跑去自杀的世界』 没错。 让这个男人行动起来的绝非职业意识,更不可能是那种肤浅的伦理和正义感。 而是与<灰色脑>相异——却又类似的疯狂。 工藤窃笑。 「如果可以突破这个局面,我和你或许这次还能大干一场」 他说道。 实际上也如他所言。 维系这里的既非无条件的信赖也不是友情。只是面对利害一致——和以前<无名的七人>同样的局面而已。 未冬轻轻叹息了一声后 ,又将目光移回显示器。 「后面的门已经准备好打开了。进入<俄刻阿诺斯>紧急港口的准备做好了吗?」 「万无一失,不然这个潜艇一靠近就会被发现了」 工藤耸肩道。 这便是他在作战会议时所说的花招。 「半年前<俄刻阿诺斯>事件发生时就埋入了这个因了啊」 未冬说道。 以前的<俄刻阿诺斯>事件。 空等人占领了<俄刻阿诺斯>,使用洗脑程序、利用<烙印>的事件。那是,工藤隐藏了真正的身份,以的形式干涉了<俄刻阿诺斯>。 未冬指的便是那是埋入的因。 「以防万一啊」 工藤轻轻合上眼睛。 「从去年梅雨季节——亚克西亚事件开始,我就一直关注着了。我判断这些事件有连续性,所以我认为在<俄刻阿诺斯>中做点准备比较好。当然,我也不否定有作为的恶作剧心理」 「连续性……」 未冬轻声说道。 也就是说,这些全都是一个事件。 自从去年梅雨季节——未冬从漫长的冷冻睡眠中醒来后,这个事件就已经开始了。 不对。 说不定是从九年前,自己在勒达-117中遇上了航空事故并被处以冷冻睡眠时便开始了。 而且如今,未冬有个强烈的预感,事件已经开始加速朝着最后的终结发展。 「……」 沉默了一会儿后,未冬又问了一个问题。 「她们的目标是什么?」 「目标?」 「嗯。<灰色脑>在这一个半月里什么事都没做,只是躲藏在<俄刻阿诺斯>中。而且也没有一点想要干涉<烙印>系统停止后引发的混乱的迹象。这样一来,目标就只有那个人——至少在我看来——只有这一种可能」 工藤恍然大悟,未冬继续说着。 「恐怕<灰色脑>的目标是<二代目>」 两人的视线重合了。 不一会儿。 「确实啊」 工藤也做出了肯定。 「他是我们六个人——除了他自己的<第二代>」 「……什么意思?」 听到这句话的纱代皱起眉头。 「确定之后再解释吧。现在没有时间啊」 工藤闭上一只眼睛,看向显示器。 然后他高声宣布战斗开始。 「后门打开!放出潜水摩托艇!十秒后打开<俄刻阿诺斯>紧急港口!」 * 作战——十分钟前。 <俄刻阿诺斯>的中枢地区地下,老人眯细双眼。 「……差不多该来了吧」 <萨列里>低声细语。 不过他前方的显示器中什么都没有,一直持续着程序的运行,几十个弹窗不断消失。 老人保持这种状态说道。 「<嗤笑狐>那家伙说过了。很遗憾,不得不说那家伙的第六感相当的好」 「你打算怎么做?」 <灰色脑>询问。 她在<乌拉诺斯>旁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她的手上也拿着和<萨列里>一样的思考控制型计算机,上面也可以看到相关的程序。 而且她的视角比<萨列里>更深、更广。 女帝。 这个词和她十分符合。 「我去迎接他们。<灰色脑>大人就请安心欣赏吧」 老人行了一礼。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那个少年也来了吗」 「应该来了」 老人点头。 他那张郑重其事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是吗,你可以去了」 <灰色脑>挥了下手,老人也再度行礼退出了房间。 <灰色脑>什么也没说,目送他离开。 「……」 老人消失后,少女忽然抱住肩膀。 双膝也颤抖着,喘息融入了冷气之中。 牙齿也开始打颤。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广阔的空间里回响。 随后,她抬起头。 「啊……」 少女所露出的表情,并非冷酷的<无名的七人>的领袖。 而是十分普通的少女——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的表情。 「妈妈……为什么……」 她屏住呼吸。 抓紧衣服的胸口。 所有的一切千寻都知道。 虽然是如同梦中一样模糊不清的记忆,但是<灰色脑>所做的一切——自己的母亲所做的一切都记得。 而且。 千寻偶尔还能取回自己的意识。 不分时机,不论理由。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忽然取回了自我。 所以<灰色脑>不会离开这个房间。 这里既是<灰色脑>继续实验的地方,也是防止千寻逃走的监狱。 「对不起……」 千寻说道。 因为还记得。 自己所作所为对世界造成了怎样的影响——杀了多少人人。而且,这并非是从报纸或电视等媒体上看到的东西,通过<灰色脑>卓越的脑筋,千寻能够把握其确切的数字。 有多少人饿死了,有多少人是因为有关灾害而死,她能够知道每个人死的样子。 ……不对。 真正感到对不起的,是另一件事。 「对不起……大家……」 千寻呻吟道。 理由十分简单。 对千寻来说还有比全世界的灾害还要严重的事情。 只有一个人。 对千寻而言,攻击了绊是比全世界任何人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要严重的事实。 这也是当然的。 普通生活着的少女根本对数字和数据上的人死有实感。比起这些,自己亲手击中给她的震撼才是难以置信的。 对于擅自做出这些的身体,千寻强烈地厌恶起来。而且自己还无法阻止。 「……绊……」 她将双手合在胸前。 银色的坠饰在手心里发出光芒。 海豚形状的通信器。 虽然这是曾经烙印局给她的通信用品,但是千寻很喜欢这个坠饰。因为千寻用这个便可以联系上那个冷淡的少年。 如今,却无论如何也联络不上。 「……绊、绊、绊。对不起……绊」 她呼唤着绊的名字,胸口疼痛难耐,几乎要燃烧起来。 千寻表情扭曲地抽泣了一声。 肩膀颤抖着。 赤红的头发也在颤抖。 但是却没有发出呜咽。 她认为自己若是哭出来会很失礼。 对于已经死掉的人来说。对于自己杀死的人们来说。千寻认为,自己至少不能流出如此廉价的泪水。 少女暂时蹲了下来。 过了很长时间。 少女抬起头。 「即便如此……我也想让你变得幸福啊」 她的表情——已经回到了<灰色脑>的样子。 * 作战——三分钟前。 道路长充斥着嘲笑。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真是出喜剧。饭后甜点啊。实在是滑稽得不像样,简直就是超级差劲的搞 笑段子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萨列里>」 <嗤笑狐>笑成了一直濒死的狼。 过了一会儿。 「没什么」 同样的嘴里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萨列里>的声音。 然后立即又变回了<嗤笑狐>丑恶的声音。 「那可是女儿和母亲哦。这个关系即便是那样疯狂的<灰色脑>也是超出计算、超出想象吧。你想说这样也无妨吗。这倒也是,不算坏啊。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没问题」 <萨列里>明确回答。 眉头瞬间没有了疯狂的色彩,露出了凛然地眼神。 相比于<嗤笑狐>那将一切感情都释放而出的表情来说,这个突变太过于戏剧性。 「我的想法在那个人面前没有任何意义。那个人只会说是去白白送死」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那倒是无所谓啦……嗬,看来他们是到了?」 毫无征兆,毫无变化,<嗤笑狐>却如此说道。 这正是绊一行人作战开始的瞬间。 * 作战——开始。 『第三章 织部纱代』 受到烙印局保护的“伤”之持有者。 她的“伤”可以预言人的死亡。因此,采用希腊神话的预言者<卡珊德拉>称呼她。 再者,此情报属于冻结指定b-078。 1 绊在海中待了几分钟。 潜水摩托艇根据已经输入好的数据决定了自己的航线。然后绊只需要稍微动下方向舵比便能轻松控制。 到了<俄刻阿诺斯>紧急港口的入口。 他们被吸入这扇门透出的光中。 绊感到了一瞬间的虚脱感。 解放感。 可是他立刻摇了摇头,脱下头盔。 「总算是到了」 空在一旁脱下头盔,甩了甩头。离开潜水摩托艇后,把潜水服也脱了。 里面完全没有渗水进去,不愧是烙印局的品质。 相继到达的士兵们也迅速取出自己的装备。 架起冲锋枪,带上护目镜。 就在他们穿上装备的同时,已经用熟练、专业的意识依次组成了一丝不苟的阵型。从第一个人走出潜水摩托艇到全员准备完毕只花了四十秒都不到。 「好了」 空得意地笑了起来。 士兵队长回过头对她说道。 「你们有过潜入经验吗」 「恐怖分子的经验倒是有」 空转起匕首。 队长无视了她这轻率的行为,用手指向背后打了个信号。 「要冲进去了。一旦发现什么立刻汇报」 他简短地说了一句。 这名队长似乎想尽可能减少对“伤”之持有者的援护。不过先前对两人的征询,职业意识还是超过了厌恶感。 「妖魔鬼怪快出来吧。我们可是已经进来了,让我们开心一点啊」 随后,空露出了锐利的虎牙。 * 士兵们悄无声息地潜入大门内侧。 人质救出计划。 他们两人一组将冲锋枪举向死角确保道路的安全。 前方是一个漫长且宽广的下坡。 天花板很高,有大约七、八米。灯光和紧急港口一样,散发出微弱朦胧的光线。到处都堆积着集装箱。 「这里是搬入<乌拉诺斯>的道路吗」 「和半年前的地图一样。打开大门后,工藤便可以继续黑入他们的安全系统」 士兵中的一人立刻联络并确认起来。 他按上护目镜,打开内部的地图资料,确认了自己的位置。所有人的数据也跟着调整一致。 空侧眼看了一下,询问道。 「绊之前走这条路入侵过来着」 「嗯」 绊缓缓点头。 他想起了半年前的景色。 为了杀死占领<俄刻阿诺斯>的空,绊从这条道路潜入了主舰桥的地下。 那时有两个人。 另一名少女——千寻跟着他。 ——『我说,绊』 ——『虽然只有这次,但我是绊的队友哦!』 「……」 一旦回忆起来,右手便传来阵阵钝痛。 宛如开放“伤”的疼痛。『灵魂』的痛楚。 「怎么了?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你很烦啊,一直在说这个」 「因为戏弄绊很有意思啊。再说,在这种绝境下这样做就更有趣了。紧张地后背都要冻僵了不是吗?」 空按住桃红色的帽子,天真无邪地哼哼起来。 然后眯细眼睛,问道。 「……如何?」 「你是指前面没有人吗?现在……」 忽然,绊抬起头。 「……来了」 「嘿」 空笑了一声,与此同时。 天花板碎裂。 从那儿重重砸下来的东西在道路上砸开了重重裂纹。 <克拉勃>。 以此命名的警用重型机器人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 身高接近三米,外形近似螃蟹。身体下方配备有重型机关枪,工作用的机械手臂取代了螃蟹的两个螯足。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重型机关枪便开始怒吼起来。 并非对人使用的大口径枪声近似怪兽的咆哮。 咚咚咚,机器人肚子底下响起的轰鸣声持续不断地蹂躏着道路。道路的各个地方都迸散出火花,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状。只要有人碰到这番钢铁的暴雨便会粉身碎骨。 所以。 「散开!寻找掩体!」 队员们的动作比队长的命令更快执行起来。 两人一组各自散开,跑向集装箱得到掩护后,开始分散<克拉勃>的射击目标。 所有人的动作都很利落。 机器人进入通道的一瞬间,他们便完成了反击的方案。所有行动、思考都是职业战斗人员的条件反射。 调整事态只用了几秒钟。 「射击!」 他们跟随队长的声音抬起冲锋枪。 枪声。 <克拉勃>的表面接连不断迸出火花。 不过它的装甲很轻易就弹开了冲锋枪的子弹。正如俗话所说的螳臂当车。 <克拉勃>开始前进。 用工作用的机械臂打飞阻碍它行动的集装箱,挤入道路中。随着它一部部逼近,被重型机关枪击中的集装箱也产生了很大的变形。 「果然是这样」 其中,队长点了点头。 冲锋枪只能放缓它的脚步。 不过,放缓脚步就足够。他们并没有期待更好的战果。 「反器材步枪!」 随着他的声音,后方的人拿出一把准备就绪的大型枪械。 大炮。 绊想起了这个名字。 实际真正的名称为巴雷特m82a1。是威力最大的可携带武器。为了让步兵可以抵挡战车所制造出的、荒诞无稽的反器材武器。烙印局基于<克拉勃>的规格送来的装备。 「呜哇,要用了?!快把耳朵塞起来!」 空塞住自己的耳朵嚷嚷起来。 为了承受巨大的后坐力,狙击手必须卧倒在地面上,以卧射的姿势扣下扳机。 枪声与其破坏力穿透了道路。 即便是那样的<克拉勃>也因为这一击而摇晃起来。 圆盘状的身体被开了一个大洞,显露出里面线路板的内脏。同时它也失去了平衡,第三、第四只脚强行支撑起全身的重量。 接着第二发、第三发。 即便用手捂着,枪声也震耳欲聋。然后,在第六法子弹击中后,机器人在眼前倾斜倒下。 「耶!」 士兵们的欢呼声与<克拉勃>倒地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然而,绊的紧张并没有褪去。 「还有!」 「什?」 不能放松警惕。 当然,这点大家在击败一台量产型的警用机器人后都明白。证据便是,手持反器材步枪的狙击手已经装填了新的弹药。 然而,这次袭击却是预料之外的情况。 侧面的墙壁突然碎裂。 「——?!」 两个巨大的黑影比呻吟声还要迅速,从这个洞中窜出。 又有两台<克拉勃>从坏掉的墙壁闯了进来。 「让开!」 士兵们又准备好了两架巴雷特m82a1各自射击起来。 距离很近,而巴雷特的射击却十分缓慢,士兵们全仰仗自己的反射 神经朝影子的移动方向扣下扳机。 子弹——飞了出去。 没有避开。 <克拉勃>开始逃向掩体。 就和士兵们碰到之前的<克拉勃>出现时的行动一样。连瞄准的时间都不够。 然而,这个掩体却远超士兵们的想象。 两台<克拉勃>隐藏在之前倒下的那台残骸之后。 「?!」 两名射手在动摇之前射出第二发。 两颗子弹准确地打入了<克拉勃>的身体里。 两台<克拉勃>的其中一台。 「诱饵?!」 士兵中的一人叫喊道。 正是如此。 两台<克拉勃>牺牲了其中一台。 两台机器人各自前进,前后重叠。即便是反器材步枪的子弹也没有射穿两台机器人的威力。 因此。 剩下的另一台<克拉勃>不紧不慢地开始用重型机关枪扫射起来。 连续的射击声。 转瞬间,两名架起m82a1的狙击手就成了重型机关枪的饵食。两人的身体连同m82a1一道被打得稀烂。手脚奇迹般的还保留这原来的样子,放置在地面上犹如两具操线人偶。 猛烈的枪声听上去就如一曲洪亮的军歌。 「怎么回事——?!」 「……奇怪」 绊隐藏在掩体中皱起眉头。 「奇怪?」 听到这句话的队长朝绊投去目光。 「动作太平滑了」 「是改良了程序吗。如果是<无名的七人>这点事情很容易做到的」 「不是改良的问题,明明是个机器……这些家伙的动作却透露这人类的气息」 「什么情况?」 「……」 很难说清。 不过,这点千真万确。 电脑的战斗方式不过是将程序中最为有利的战斗方法重现出来而已。 机械作业。 就和<嗤笑狐>以前嘲讽自己的战斗方式一样。 ——『毕竟有大量的选择项,只要选一个低风险高回报的战术就行了。这种东西和格斗游戏里最高难度的电脑角色有什么不同吗?攻略难度只不过变大了一点』 现在的绊明白这个道理。 无论优化得有多好,都无法消除程序的弊端。 可是,<克拉勃>如今的战斗方式中却带有很奇妙的感觉。 不仅有人类一样的团队合作,而且还会了解之前的行动模式。而且,作为人类的缺点——焦躁和紧张,甚至连放松都能知道般的战术。 (但是……也不是远程操作) 如此紧密地远程操作两台<克拉勃>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灰色脑>和<萨列里>这样的天才应该也不会在那种时间点判断出牺牲一个机器人的方法。 不…… 这样……<灰色脑>的话? 不明白。 迷惑。 一丛桃红色走过了迷茫着的绊旁边。 「空!」 「……真是无聊」 锐利的虎牙在人工光线下闪闪发亮。 「干等着只会被打成筛子吧?那么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她咯咯一笑。 前方,<克拉勃>的枪口正缓缓对准空。 「哼」 她眨巴着眼睛。 铃地一声,弹响了三连牙型耳环。 那和绊的手套一样,是空的制御回路。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开始」 * 「空……是<烙印局>的“伤”之持有者吗」 锵,拐杖叩响地面。 <萨列里>。 老人看着道路上战斗的视频。 <俄刻阿诺斯>内的任何地方都可以用3d投影投出视频,原本就是普通市民都可以使用的功能。 老人看着少女的影像,眯细眼睛。 「“伤”是。第一阶段限定解除可以覆写他人的记忆。不对,这个地方应该说是认识比较合适。因此,覆写脑神经上的认识能力,便可以做出超越人类极限的动作」 换而言之,就是将自己原本的极限覆写一边。 当然,只是覆写,不可能强化自己的肌肉和骨骼。 这个能力就是以胡来为前提的。 若是超越原本的极限,等待着她的就是骨折和肌肉撕裂。当然,内脏也有可能因为负担过重而破裂。 然而。 她也不会因此就能避开子弹。重型机关枪的射速达到每分钟几百发,即便可以避开一、二发,但也就没有后面了。 就像曾经的绊一样,即便从无数数据中也无法完全掌握战场的形势。 「好了」 老人干裂的嘴唇张开轻语。 「会怎样样呢?」 * <克拉勃>的枪口对准少女。 在她的意识之中,这个动作过了漫长的时间。 然而,确实在现实中动根手指都很困难的刹那。吐出来的无数子弹足以将少女打得稀烂的时间。 在这之前。 『空!右边!』 耳机中传来了大喊声。 空听从一跳。 重型机关枪的子弹华丽地跟在少女身后。沿途留下弹痕,如同看不见的野兽般狙击着少女的后背。空的跳跃只要迟一点,就会被这野兽的牙齿咬碎。 少女奔跑的速度相当惊人。 到<克拉勃>的距离大约有十米。空化为一道杀意之风拉近距离。 面对少女的疾跑,<克拉勃>的重型机关枪也追不上。 『左边有轻机枪扫射!斜跳!』 耳机中响起下一道声音。 正如其所言,机器人的胳膊架起一只轻机枪追上空。 「哼……」 少女的脚猛蹬地面。 在空中华丽地翻了个圈。 空的身体熟练地跟只猫一样转了一圈,一个筋斗翻到了机器人的背后。 轻机枪粗犷地枪声没能阻挡少女。 「……这是何等……」 队长发出了呻吟。 然后总算明白了少女的真正身份。 「<卡珊德拉>……吗」 织部纱代。 <卡珊德拉>的预言。 她的力量在短时间内的战斗而不是长期的战略中会让战局产生巨大的变化。 她能看见迈向死亡的道路。 而且越是接近死亡,看得也越是清晰。有80%准确率的预言几天后死亡的“伤”,在这几秒后发生的事情上,几乎能当一个准确的未来视。 那么只要反过来利用这个未来视就行了。 只要在通向未来的可能性中选择一个离死亡最远的选项便可以逃离<死亡预言>。 而且活下去的保障还有空的身体。 。 即使自己的肌肉撕裂、骨头碎裂,只需要一瞬间就能重新复原的“伤”。 「……」 绊一句话都没说。 少年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便是空和<卡珊德拉>的配合。 曾经和绊一起,成为烙印局最为骇人的三人组。 「啊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啊!」 空笑了。 一边笑着一边跃起。 她手上拿着的单分子匕首,理论上来说,若是用正确的角度和相对速度切 入的话,任何东西都可以切开的科学魔剑。少女单手拿着这个匕首,潜入了<克拉勃>的下方。 「去死吧!」 她看准了切入点。 对准作战会议时看到的警用机器人的中枢。容纳了判断所有行动的电路板上的一点。 没有手感。 因为穿过的角度完美,所以没有一点感觉。将匕首完全埋入后,空一口气将其抽出。 空转过身,慢慢从<克拉勃>的身下离开。 「……哼哼。小菜一碟」 她旋转起匕首,闭上一只眼睛。 空露出了猎人捕到猎物的笑容。从红色的嘴唇露出的虎牙看上去就和某些肉食动物一般。 就在这个瞬间。 耳机里传来了悲鸣。 『空!还在!』 <克拉勃>伴随着这个声音再一次起身。 「……嘁,还没死透吗!」 咋起舌的空迅速转身。 然而,枪口却没有对准空。 「——!」 从手臂上的轻机枪指向了从集装箱走出来的少年。 瞄准了土岐绊! 『绊!』 <卡珊德拉>的悲鸣。 「绊!」 轻机枪比空的警告更加迅速地开火。 然后,绊也大喊出声。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开始」 他驱身跑出。 绊大喊着,手套里滴出鲜血,驱身跑出。 少年的制御回路是手套模样的拘束具。其表面流转着数条血光,开放了少年的“伤”。 。 重现残留在物质中记忆的“伤”。 他运用古刀和泉守兼定的战斗记录,将中单几率最小的途径模拟出来,然后将自己的身体潜入这条线路中。绊重复了无数次的回避之术。 可是。 (还是、看不见……) 刹那中的刹那,聚精会神的绊咬紧了嘴唇。 这就是绊如今的实力。 被破坏的和泉守兼定的极限。 即使多少次,轨迹也看不清楚。 眼睛里只映照出几个朦胧的轨迹。这些数据根本不够。从现在的和泉守兼定身上得到的统计远远不够回避子弹。 (……即便如此!) 绊咬紧臼齿。 加速。 脚步起舞在地面奔跑。 轻机枪的弹道、射击角度/散落的集装箱/<克拉勃>的残骸——这一切同时判断。 没有掩体就越过机械臂的可动范围。以肌肤感受射穿掩体的轻机枪子弹。 绊在一片朦胧的世界中亦步亦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向前一踏。 白刃化身为一道闪电。 锵……刀声长鸣。 「……」 绊屈膝蹲下。 过了数秒,结果也没能揭晓。 只能看见<克拉勃>的射击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克拉勃>的手臂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士兵们总算明白了这个景象,弹回冲锋枪子弹的复合金属被他切断。 从没有被单分子加工过的日本刀完成了这个奇迹。 「嘿」 空略感愉悦地扬起嘴角。 「挺能干的嘛。我以为你会害怕得像个小鬼一样直抖呢」 「勉勉强强……吧」 慌乱地喘息声中,绊如此说道。 他的膝盖充分表明了他刚刚的动作是有多勉强。以不纯熟的技术重复做出这些举动的结果便是身体发出了警告。 (即便如此……也要动起来) 他看向刀。 这把刀好不容易才用出这么不像样的剑招。 他仍然认为多亏有这把刀。虽然不知道是否单纯深信着它,但是自己的身体对此深信不疑便足矣。 只要能够到达千寻的身边。 「只要那样……就好」 绊轻语着,用力握紧戴着手套的右手。 2 「这还真是……」 <萨列里>惊叹起来。 惊叹于刚刚两人的动作。 空和绊的力量。 本以为排除三台<克拉勃>足以排除入侵者。就算是“伤”之持有者,两个有能力的人再加上一小队士兵应该敌不过一台重型机器人。 这是<萨列里>预期的计算。 「那把刀……应该折断了才对」 老人轻轻说道。 这一“伤”的性能也已经存于<萨列里>的脑海中。折断的古刀怎么想都不可能让他做出那样的动作出来。 经过无数次假说、试算、研究。 「——不行不行不行。光是心算根本想不出来啦。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嗤笑狐>嘲笑起另一个自己。 从同一张嘴里说出了充满鲜明对照的声音。 「更何况,不止如此吧」 这个声音询问。 「你……不想亲手杀了那个小鬼吗」 「……怎么做?」 <萨列里>的声音。 「你不想亲手杀了他,杀了那个<灰色脑>特别看重的小鬼吗?凡人想要独占天才,这种执着某种意义上也是理所当然的欲望啊。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 留下阴影的表情中看不出现在的老人是哪个人格。 「……或许是这样」 不久,<萨列里>嘶哑地回答了。 「……那么,我就去杀了他吧,用我的这双手」 老人轻轻说完后,转身离去。 * 「……好了」 空慢慢转动肩膀。 为了消磨时间,她轮流旋转着手枪fn和匕首。 手上的士兵们结束了紧急处理。 原本就没什么办法帮那些被重机枪击中的人,所做的处理也就是挖出碎片后包上绷带而已。根本没有时间耗在这里。 「在追兵赶来之前还是赶紧跑吧……」 正当她这么说的时候,一声不同寻常的声音响起。 刚刚被<克拉勃>打坏的墙壁中传来了虫子振翅的声音。 几秒后,那个东西出现了。 利用螺旋桨漂浮在空中的小型机器人。 「<比>?!」 她响起了之前在投影上看到过的样子。 比<克拉勃>小得多,却因此具有很高机动性的轻型警用机器人。 然而,它也配备着足以杀死人类的猛毒——和<克拉勃>同样的轻机枪。再考虑到它的机动性,完全是<克拉勃>所不能相较的怪物。 「全员分散!各自以两人一组完成目标!」 绊点头同意队长的话。 被警用机器人发现后,就不可能继续隐秘行动了。在这里分散战斗力或许可以在短时间内接近这次任务的目标。 目标。 杀死<灰色脑>及<萨列里>。 或是破坏管理<俄刻阿诺斯>的<乌拉诺斯>。 「我先走了哦!」 空驱身跑起。 绊也紧跟其后。 背后可以听见士兵们射出冲锋枪子弹的声音。 * 「情 况如何了?」 工藤向其他人下令确认状况。 他正在接近<俄刻阿诺斯>的潜水艇中,拥有很多显示器及最新计算机的作战室里。 <卡珊德拉>——纱代在一旁说道。 「……空和绊君的情绪都比较安定」 「很好,那两人已经两年没有配合。只要不起矛盾就值得感谢了」 工藤搔了搔头,微微苦笑起来。 他虽然从资料上有了解,但是实际看到<卡珊德拉>也加入其中的小队还是第一次。 眼见为实。 绊的小队,曾经让烙印局内外惊恐不已。 而且空原来也不是负责战斗的,她能覆写别人记忆和认识的能力在担任前锋是才能发挥她的实力。若是状态完美的绊加入现在的队伍到底会发挥怎样的战斗能力呢。 (想得太好……) 工藤将这些想法驱赶到头脑的角落,继续工作。 「小队那边怎样了?」 他询问起仍然一边看着纱代一边操作面板的未冬。 「包含绊在内,现在分成了四组。死亡三人,轻伤者两名。情况说不上好,但损害抑制得比想象中要小」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未冬也算是间接加入了战场中。 死亡三人。 说起来很容易,但其重量难以言喻。 少女原本就不是战斗人员。身为<无名的七人>毫无战斗能力。然而她却想贯彻自己的想法,固执地来到了这里。 可是,工藤却注意着别的地方。 「勉强做到了吗?」 「不……」 未冬摇着头。 修女服的帽子也随之摇动。 未冬迟疑了一会儿后说道。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刚刚交战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 「机器人啊」 然后工藤附上这么一句。 「嗯……让人想起了<二代目>」 「就是这个」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卡珊德拉>回过头。 「什么?」 工藤说道。 穿着振袖的少女紧闭双眼面向他直接问道。 「差不多是时候告诉我<二代目>究竟是何人了吧?」 「……」 工藤瞬间犹豫了一下。 相对地。 「确实……」 未冬代替他回答。 「我也觉得可以。也没有理由再保密了」 少女的手指伸向面板。 然后将刚刚的对话录音删除。之后就算被烙印局回收也没有被听到的风险。 工藤看着她的动作,微微叹了口气,眯细双眼。 「……唉,我知道了」 他摸了摸脖子,继续说道。 「<二代目>真要说的话,是个人工智能(ai)」 「人工智能?」 <卡珊德拉>——纱代的声音中有一丝混乱。 人工智能并非是那么稀有的东西。当然,这两人所说的一定是足以完成<灰色脑>目的的高性能ai。 然而,工藤摇了摇头。 「不对,不是这样。在性能这种琐碎的问题上,<二代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么,到底是……?」 纱代露出了讶异地表情,工藤对她如此说道。 「<二代目>是……拥有『灵魂』的人工智能」 「……?!」 过了好几秒,纱代大惊失色。 她理解了他所说的话。拥有『灵魂』的人工智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制止这番戏言。 而且,一想起他们就是创立了魂成学的研究者集团——<无名的七人>,<卡珊德拉>就颤抖起来。 「『灵魂』……?」 她的声音十分嘶哑。 未冬对着咽下唾沫的她点了点头。 「是的。当然,我不知道他实际的『灵魂』和我们是不是同一种生物。只是,在魂成学的认识范围内,无法区别人类的『灵魂』倒是事实。没有他的协助,就没有<烙印>系统的诞生」 纱代也注意到了,未冬用的是『他』。 这也喻示着她承认了<二代目>的人格,而非戏言。 「而且……他还学会了我们所有的技术」 工藤怀念地眯起眼睛。 未冬也一样。 少女的眼中涌现出略微的哀愁。每一天都有新发现,每一天又刷新那些。 <二代目>就是那个日子里<灰色脑>带来的。 ——拥有『灵魂』的人工智能。 这种戏言般的话就算是<无名的七人>也难以相信。只有对<灰色脑>深信不疑的<萨列里>立刻接受了这点,其他人都半信半疑地接触了<二代目>。 然后,<二代目>说出了第一句话。 ——『明白……了……吗?』 ——『我……是谁……明白……了吗?』 当时的智能大概是一岁到两岁的儿童之间。 然而,这个魂成学所诞生的奇迹转瞬间就开始吸收知识。他的学习效率高得可怕。他的能力如此惊人,<无名的七人>根本无法与其比肩。 随后,他在活动后期加入了<无名的七人>,发表了独自研究的成果。大家都深信不疑,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站立于<无名的七人>的顶点。 「所以……才说<二代目>是我们所有人的第二代」 工藤说道。 并非继承了某一个人,而是将<无名的七人>其他所有人都继承了下来。 就连一直吵闹不休的<嗤笑狐>也默认这个事实。 「那么……这个<二代目>现在在哪儿?」 <卡珊德拉>问出了必然的提问。 「谁知道」 「谁、谁知道?!」 工藤十分困扰地扭起脸。 「这可是冻结指定啊」 他说出了这一烙印局的制度。 魂成学中无限期停止高危险性研究的制度。 「那个制度决定下来时,<二代目>也随之变为了冻结指定。恐怕他现在正沉睡于<烙印>系统的核心——<克洛诺斯>的深处。能将他唤醒的只有<灰色脑>了」 「……」 纱代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后,她问道。 「工藤君不是说过<灰色脑>在寻找<二代目>吗?」 「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啊。使用<乌拉诺斯>的话,就可以强行从<克洛诺斯>中找出来吧。然后<乌拉诺斯>和<二代目>……就能以管理员权限强制重新启动<烙印>系统。还有,你还记得跨年日的事情吗?」 跨年日。 <灰色脑>利用<烙印>系统复制将自己“伤”所复制出来的数据传播出去。企图一口气感染具有适应性的人类——虽然只有1%的概率,但依然约有六千万人。 那是工藤和未冬在紧要关头停止了<烙印>系统。 然而,若是再次发生的话? 「……于是……<二代目>……」 纱代的声音颤抖着。 工藤和未冬脸色严肃地看着显示器。 * 「……<二代目>吗」 绊拐进小路朝耳机里说道。 少年也听到了<卡珊德拉>的对话。 在其之上,少年微微叹了口气。 「的确,从一开始告诉我们也无可奈何,反正这边的作战 也不会改变」 绊得出如此结论。 <灰色脑>打算做什么。即便知道这点,作战和处理方法也不会因此而改变。他们的行动只是建立在反恐这一美名之上的暗杀,暗杀者即使知道这些事情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这种事情,让那些领导去考虑就行。 「话是这么说啦,反正是想让我们杀穿」 空的口气充满了朝气。 然而她的眉宇间突然愁云密布。 「只是有点不爽」 「不爽?」 面对绊的质疑,空愤然答道。 「是啊。这次的事件不是和我做<俄刻阿诺斯>的恐怖分子一个模式嘛」 「……」 并非一个模式。 而是镜像。 之前发生的<俄刻阿诺斯>事件。 那是想利用表面控制计算机<泰坦>潜入<乌拉诺斯>扩散洗脑程序的事件。 这次他们的目的更是放在了<乌拉诺斯>和在<乌拉诺斯>网络之海中沉眠的<二代目>。 所有情况都和当时相互对应。 「大概相反吧」 绊说道。 「上次的事件是为了这次的布局」 和空在一起的同伴——月城嗣人的<烙印>中也有介入程序的迹象。 再加上这次事件的<萨列里>,若是想成是布局几乎没有任何矛盾。 「哼,虽然的确有可能啦」 空咬住大拇指的指甲。 「但就是不爽,无论如何就是不爽」 「同感」 绊说完回忆起来。 <萨列里>。 <嗤笑狐>。 拥有两个天才人格的老人。无论哪个人格都不会在乎他人的想法。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问」 空转向这里。 「什么」 「……刚刚是怎么斩下去的?」 绊情不自禁地皱起眉。 当然,她是在指对阵<克拉勃>的事情。 绊和空都以为被破坏的和泉守兼定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战斗了。实际上,前几天和空对峙的时候就是这样。 可是,刚刚<克拉勃>被斩开的理由又是……? 「不知道。而且……那种程度也就只是以前的几分之一而已。还是别把那种战斗力考虑在内比较好」 「是吗,唉,算了」 空暧昧地应了一声后,伸起懒腰。 「那果然还是一样了啊」 「一样?」 空冷冷地对回问的绊说道。 「你知道的吧」 她紧盯少年。 「这个作战并没有对绊的战斗能力抱有期待。可是把你带到这边来单纯是因为你和<灰色脑>同归于尽这个预言而已」 『空——你』 耳机中传来了<卡珊德拉>的声音。 「闭嘴啦,<卡珊德拉>。我在问绊」 她的眼神冰冷刺骨。 目似利剑。 宛如锐利的匕首一般刺穿少年的胸膛。 「绊。你打算像预言中那样死掉吗?」 「……」 这是情非得已、必须的选择。 <卡珊德拉>的预言若是不回避,那么必然会发生。对于<灰色脑>和绊这样的“伤”之持有者可能略有不同,但是依然有很高的可能性同归于尽。 所以,绊才跟了过来。 并不是说会如何,预言实际上十分含糊,而且还是以不逃跑为基准的。 『绊,我——』 <卡珊德拉>的声音十分嘶哑。 只有三人的小队。 为烙印局战斗的往日再现。回想起那时的事情。业绩和吵闹连绵不绝的队伍。 所以,绊微笑起来。 「没有那个打算」 他摇了摇头。 「真的?」 「至少,我自己是这么判断的。况且你就这么想看我死?」 「问的漂亮,到底想不想看呢」 空形迹可疑地哼哼道。 即便如此,她似乎接受了这点。从她轻快的脚步中可以窥见她似乎心情不错。 「那你是打算干吗」 她问道。 「到时候再说。虽然不打算死,但是选项太少了。不近距离观察的话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回答完后,少年继续说着。 「只是……想尽可能见个面」 「千寻吗?」 「嗯」 绊点头。 这便是少年的誓言。 一个半月前,败给<灰色脑>的绊自己立下的誓言。绊决定,无论是什么结果,自己都要再见少女——绯原·千寻·兰斯卡特一面。 「……」 空看着少年。 「……唉,算了」 她耸了耸肩。 然后转向路上,眯起双眼。 「到大门了……看起来我们已经把那些警用机器人漂亮地甩掉了」 她扬起下颚的前方,大门紧闭。 绊这时向耳麦问道。 「其他成员遇见被<感染>的部队了吗?」 『不,还没有遭遇被<感染>的部队』 这是未冬的声音。 她将作战部队的状况逐一看在眼中。她既然这么说,那就毫无疑问了。 「是吗」 绊点了点头后,将手放上大门。 将随身携带的信息卡片塞入附近的电子锁。 「姐姐,可以突破大门的安全装置吗」 「我试试看,请等一会儿」 未冬回答道。 因为<俄刻阿诺斯>的基础部分活用了过去的技术,所以也可以采取这种方法。若是<烙印>系统还在全面运行的话,就不得不用炸药了。 片刻之后。 「……空」 绊靠在墙上,轻轻说道。 「嗯?」 少女投来的视线中包含了疑惑。 不知是不是手上闲不住,她还在不安分地转着匕首和手枪。这种玩法只要稍不留神就会割到手腕。 「——谢谢」 就在这时。 少女的脸红到了耳根。 她慌慌张张地在空中接下飞弹而起的匕首,不断眨巴着眼睛。一幅看到了素颜的小丑的样子。 「我、我……」 正当她要说什么的时候。 『——代码已经解析。大门要打开了』 耳机中传来了这个声音。 大门,犹如地狱之门一般,张开了巨大的下颚。 『第四章 空』 几年前被烙印局所保护的“伤”之持有者。 其“伤”为。 再者,此情报属于冻结指定b-064。 1 ——里面一片漆黑。 空和绊将身子探入大门内侧。 零星的灯光还不足以照亮房间的全貌。可是通过空气的流动可以感觉出这里相当宽阔。 「这是什么房间呢」 空拿起别在腰间的夜视镜,却在途中停了下来。 无需借助机械的力量。 眼睛很快便习惯了。 「这是……」 她环视着昏暗的房间。 遍地的电缆如同蜘蛛网一样,还有共鸣检测器和相位测定器这些魂成学特有的机器。房间到处散乱地放着可以说是魂成学精髓的最新机器。 ……不。 不仅如此。 「这个味道,怎么回事……」 闻到一种异样的臭味后,空皱起脸。 这款光的房间中充斥着臭味。在空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机械旁,这个臭味尤其浓郁。 「!」 那个机械旁倒了十几个人。 而且,散发着尸臭。 「什……!」 站在一旁的绊也不禁屏住呼吸。 他记得这些人。 这些散发着臭味的人应该是被<感染>了的烙印局特种部队。 「换而言之,他们是实验的先驱」 忽然,一个声音发了出来。 根本无需回头就知道。 那是<萨列里>的声音。 老人拄着拐杖,不详地站在那儿。 单手包裹着白色绷带。被绊弄断的手臂还没有治愈吧。 「久违了」 老人的皱纹深深陷下。 或许他是在笑。 「……哎呀呀。老不死的终于出来了」 空消去惊讶,舔了舔嘴唇。 单分子匕首已经被她拔了出来,等待着可以用这把匕首刺向敌人的时机。 「实验是指什么」 绊阻止了空,询问起来。 「嗯,亚克西亚那会儿,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萨列里>缓缓转着拐杖,宛如一位正在演讲的教师。 少年愣了一下。 「……你说亚克西亚」 「嗯,他从<白雪>和<素雅紫阳花>手中抢去的研究」 <萨列里>的话让绊想起了某个男人的面容。 亚克西亚。 他是绊所遇见的最强的“伤”之持有者。这个“伤”之持有者所引发的事件,便是绑架了<无名的七人>之一的<白雪>——土岐未冬,欲夺取其魂成学的研究。 也就是。 『灵魂』的数据化。 最终获得长生不老的终极研究。 「长生不老……哎,也是其中一个目的啦」 <萨列里>说道。 他的表情忽然一变。 <嗤笑狐>。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真是个恶劣的玩笑啊」 「你想说什么?」 绊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格的转换已经见怪不怪了。少年的心中现在仅存着对他这种亵渎他人灵魂的行为的厌恶。 「灵魂的数据化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实验——硬要说的话,就是那个宝贵世界的基石」 <萨列里>抖动着肩膀。 绊冷冷地询问道。 「<灰色脑>所说的那个平稳的世界?」 「我希望你叫它思考世界」 <萨列里>眯起双眼,一幅陶醉的样子。 「纯粹的精神不会在人类中出现,只会诞生于没有肉体的人中。然而……这一问题魂成学也解决了。数据化灵魂的技术足以证明人类可以生活在数字世界中」 <萨列里>爽朗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屋子。 从他的话中,绊联想到了某个情景。 那些机器人的动作。 三台<克拉勃>。 它们的动作太过平滑,简直和人类没有区别。 然后,再加上在这里腐烂的烙印局部队。 「你……」 绊将这个难以置信的推测说出口。 「把这些被<感染>的部队士兵的灵魂……导入那些机器人了吗?」 「聪明」 <萨列里>再次转起拐杖。 「虽然成效不错,可惜对手选得太差了。不对,这里应该说是你的战斗力超乎了我的想象——而且,这个阶段还要排除一切不确定的要素。在这种状况下撞上你真是太失败了」 绊感到<萨列里>的眼中蕴藏着杀气。 混入了嫉妒与憎恨的杀气。对于这名老人而言是十分稀奇却不知为何十分相符。或许这便是放弃机器人,自己亲自现身的原因。 老人的拐杖可以瞥见其中的剑刃。一个半月前,与绊的和泉守兼定针锋相对的细剑。 「我要在这里亲手杀了你」 「……」 「慢着」 空的手臂横了过来。 「我可不会放着这事不管。让我们来玩玩吧」 「已经把你计算在内了」 <萨列里>略感困扰地皱起眉。 「你不过是比现在的少年安定了一点而已。我没有理由特地和你做对手」 「那就试试看吧」 空的声音冰冷彻骨。 她的愤怒已经超过的顶点。她藏起了平时的俏皮,取而代之的则是冰霜刺骨的冷澈面容。 「那我就让你尝尝苦头吧——绊,别出手」 杀气的方向改变了。 空朝向<萨列里>。 这杀意甚至让人感到刺痛,但是在她行动之前,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那是冲锋枪的枪声。 分散的两名烙印局士兵正在和靠近大门的<比>交战。 「唉,真吵」 老人的视线一瞬间移向大门。 刹那间。 空跳跃而起——! 少女的姿势宛如猛兽一般化为迅雷。 她深知老人分神可能是陷阱,不如说,她九成九确信这是陷阱。即便如此也无妨。只要有破除对方陷阱的速度! 「喝!」 她拔出手枪,如歌唱般射向老人。 fn57。 空一边奔跑一边对老人扫射。 那明显已经到了避让不及的距离,可是老人的身体压低躲开子弹的范围反而接近了空。他的动作简直就是一部近战教科书。年迈之人难以置信的敏捷也是<感染>赐予他的力量。 没问题。 目的就是把对手引诱到这里来。只要能够限制他的行动范围,手枪的任务便结束了。 距离拉近。 收纳在拐杖中的细剑比匕首要长得多。 (管他呢——!) 她狠心挥下手枪。零距离射击。 钢铁交错。 鲜血飞溅。 肉块高高地飞向天花板。 「——!」 绊屏住呼吸。 空的左臂仍然拿着手枪,被切断了。 尽管如此,少女的突进仍未停止,反而加速上前。她迸发出强烈的意志,仿佛已经消除了疼痛一般。 『空,不行——!』 她没等<卡珊德拉>的话说完,就飞扑进老人的怀中。 这个距离无法挥动拐杖。牺牲一只手臂,空换来的是仅仅一秒的胜机。 然而,这足以夺走对手的性命。 澄澈的声音回响。 「——!」 空静止在原地,带着无法置信的目光。 匕首被挡下了。 而且还是被包着绷带的<萨列里>的左手挡下的。 单分子匕首若是改变角度的确有可能被挡下。可是,人类的手臂绝无可能。 只要他还是人类的手臂。 「很遗憾,因为我的左臂受了重伤,比起等待治愈,还不如这样更快些」 老人解开绷带。 他的手臂完全换成了泛着银光的义手。 「嘁——!」 空朝后退去,肩膀溅出鲜血。 然而,老人更快一步。 以人类不可能的速度伸出手臂。 老人抓住空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单手举起。 「空——!」 绊跑了过去。 正打算拔刀。 可是,太迟了。对于如今的绊而言,老人挥动细剑的时间根本是动一动身体都不够的刹那。 「好了……结束了」 老人下一句话宣告了终结。 然后,他的剑刃深深刺入了空的胸膛。 2 少年感觉时间像停止了一样。 冰冷的钢铁穿过少女的瞬间映入他的眼中。 然而,他却动不了。尽管眼睛捕捉到了这个瞬间,身体却没有行动起来的力量。 「空……!」 绊的声音融入虚空中。 与此同时,他跑了起来。 几乎是无意识中的。 绊拔出的居合斩描绘出一道弧线,老人将细剑从绊的胸膛抽出悠然挡下这一击。薄薄的剑刃完全抵消了和泉守兼定的冲击。 十分轻松的挡下了绊的剑招。 「原来如此,状态在逐渐回复啊……可惜实力也只是以前的几分之一」 <萨列里>轻轻说道。 并且就这样旋转起细剑,对绊发出了怒涛般的攻击。 他单手抓住空,却没有因此对速度和平衡造成影响。 「!」 攻防瞬间逆转。 银光袭向心脏,,绊勉强用和泉守兼定将其导向侧腹。黑色的外套碎片在空中飞舞。 「怎么了?这样可报不了仇哦」 <萨列里>单手像杂耍般摇晃起空。 「住手!」 绊怒吼起来。 两次、三次。 和泉守兼定和细剑相互碰撞。 银色的弧线和直线不知在老人和少年之间迸散出多少次火花。一个火花消失又立刻产生一个火花,数量逐渐增长。眼中的火花一次可以数出十几个来。 「啊啊啊——!」 每当交锋,绊的脑海中都卷起灼热的漩涡。 的副作用。每一下都在刺激脑中的细胞。强行将自己的身体与轨迹模糊的战斗资料重合起来。 「还给你咯」 打到一半,<萨列里>突然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将用义手抓住的空的身体抛了过来。将少女的身体当做投球一样乱来的攻击。 只有用自己的身体接下她了。 「咕——!」 脑中再次产生剧痛。 他没能挡下这个冲击,令空滚落地面。 『绊,朝右后方跳!』 从耳机中传来了叫喊。 身体比思考更快地行动起来。 <萨列里>的细剑从刚刚的佯攻几乎呈九十度的方向袭来。绊转身回避了这一攻击。 ——银光。 「……」 绊踉跄地踏在后方几米的地方。 外套的碎片和大腿的鲜血一起落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了解刚刚那一击没能完全避开。 『……对不起。我没有赶上』 耳机中传来<卡珊德拉>的声音。 「没事」 绊对耳麦轻语道。 空无视了<卡珊德拉>的预言。她的思考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而是重视如何剥夺对手的性命。 「比起这些,只能拜托你再预言直到救出空了」 「……嗯、嗯」 <卡珊德拉>的呼吸中也带着很重的疲劳。 连续使“伤”会让她产生极大的负担。看到战斗中零点几秒内的死亡更是如此。 而且,绊想。 (太慢了……) 自己的身体如同穿上了灌铅的衣服,太慢了。对战<克拉勃>那会儿还能糊弄过去,这次的战斗就立刻露出了马脚。 再怎么想都已经是极限了。 自己已经变成了废品,已经从过去值得夸耀的完美暗杀者坠落。而且,就连那么完美的自己都被<萨列里>击败了。 不得不承认。 「这是在和<卡珊德拉>联络吗。真让人感兴趣啊,按照我的计算,刚刚你的腿应该被我砍成两段了」 「……」 绊没有管<萨列里>说了什么。 他将自己变为冰冷的金属,变为一把刀,变为手中的和泉守兼定。 绊瞅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空。 伤口的出血足以致命。 一眼便能看出她的伤势非同小可。而且就在这期间,少女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由于肺部破裂,喘息声变得十分奇怪。 (……) 他咽下从喉管涌上的苦汁。 可是。 原本应该咽下的苦汁却成倍的涌上来。 「很在意这个小姑娘吗」 <萨列里>踩上倒地不起的空 「……住手」 「什么?」 老人的微笑与恶魔无异。 『绊君……!』 ——嗯,我知道的。 这是挑衅。这不过是为了引诱自己动手的行动。这种事情根本不值得自己动一根手指。再说了,即便不愿意,他也知道这个伤势的空已经没救了。 所以。 「……住手……!」 绊中了他的挑衅。 他无视自己被砍伤的膝盖,向前奔出。 『……绊君!』 「离开空」 膝盖和手肘传来了令人生厌的热度。这并非“伤”的副作用,而是半吊子的的结果。绊逼迫自己强行重现无法做出的剑豪的动作。 「哎,这个反应也是预料之外啊」 <萨列里>边说边笑。 老人知道少年的状况。从身体的各个部分来看,绊都已经超过了极限。 他的速度和力量对于老人来说都不足为惧。 绊的所有能力——身高、体重、爆发力、持久力、最后还有肌肉的结实程度和关节可以转动的极限都被他一一看破,<萨列里>最强的武器就是通过观察力计算出最合适的攻击。 「……」 绊想要抓准时机。 一步、一刀。只需跨出一步就能砍掉对手的必杀时机。抓住这个时机的瞬间,也就决出了胜负。 距离这个时机,还有三步。 两步。 一步。 「……哎呀」 这时,一个朝气的声音出现在房间里。 「听到这么热烈的呼喊……哈哈… …有点害羞」 「……?」 被老人踩着的空说出了这番话来。 说话的同时,还泛着血沫。这是肺部被贯穿的证据。 「别说话,马上救你出来」 「哎呀,这可不行」 空轻声说道。 「本来还想再争取些时间的……这个身体……也快不行了。果然还是得第二阶段限定解除啊……之后就交给你了,绊」 忽然,异常情况发生了。 <萨列里>眼睁睁看着踩在脚下的少女产生变化。 少女的身体扭曲起来。 转瞬间,空的身体变成了小队士兵的尸体。 「什……!」 老人首次因震惊而僵在原地。 『绊——趁现在!』 「——!」 少年的身体跟着<卡珊德拉>的声音冲上。少年下意识地将刀架在右手侧,向前踏出一步。 斩。 心无杂念。 从上段斜肩砍下。 那时斩断<克拉勃>的会心一击将<萨列里>的义手从肩膀一刀两断。 机械义手摔落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绊就这样保持斩击的姿势弯下膝盖。 「是吗……」 <萨列里>抱住肩头不断后退,嘴里呻吟着。 血流不止。 老人充满怨恨地紧盯着绊和曾是空的士兵尸体,嘴里念念有词。 「刚才的也是……空的第二阶段限定解除吗……」 「似乎……是的」 绊也理解了刚刚发生的现象,同意了<萨列里>的话。 那是空的“伤”。 。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可以覆写记忆。 第二阶段限定解除——则是超越了记忆与认识,直接覆写人格。 被附身的人不仅是精神,连肉体也会替换为空。 这奇迹,绊在之前的<俄刻阿诺斯>事件中也曾见过。 「本体从一开始……就在其他地方……潜入他人的身体了吗……原来如此。她在现存的“伤”之持有者中是最接近<灰色脑>的嘛」 <萨列里>也笑了。 ……的确相近。 硬要说的话,与<感染>的增殖不同的是,是创造出自己的备用品。 换种说法就是一个利他一个利己。 <感染>会赐予他人力量,则是将自己的东西覆盖在他人的性命和记忆之上。 这就是<灰色脑>与空所拥有的『欠落』的不同。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所以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不要随随便便就把人看扁啊!」 <嗤笑狐>嘲笑道。 胜负的天秤再次摇晃起来。 单手的<萨列里>和负伤的绊。 消失的空……已经找不到她了。 「……不对」 还是有违和感。 绊皱起眉头。 空真的消失了吗?空刚刚所说的话到底有何含义? 『嗯,后面就交给你了,绊』 「那么,真正的空……?」 空的“伤”的效果范围并不大。若非如此,之前占领<俄刻阿诺斯>时她本人就可以位于外界了。 那么,她现在在哪儿……? 再说,为什么要瞒着绊对其他人……? 「难道说……」 <萨列里>也同时无话可说。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等你察觉到就太迟啦,<萨列里>。太迟了太迟了。不管你怎么挣扎都太迟啦!」 <嗤笑狐>嘲笑着,肩膀涌出大量鲜血。 他的表情立即回到了<萨列里>。 非常焦急——不符合这名老人的表情。 「……难道说,这个小丫头的本体——!」 3 空——慢慢睁开双眼。 这里是中枢部分的地下。 用金属制成的大门前。 「唉,好痛。竟然对女生的身体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 空轻抚着胸口无精打采地说道。 然后,她转过身。 墙边有一个只能容下一个人的小缝隙。 那是半年前,空占据<俄刻阿诺斯>时以防万一留下的逃生通道。 实际上即便是现在也没有可以使用它的自信。制作通道的人是之前一起引发恐怖事件的月城嗣人,利用通风口和物资搬运通道组合成的复杂道路只能勉强容下一个人…… 「……唉」 叹了一口气后,她按住耳麦。 不一会儿耳机中就传来了声音。 『空——!你到底做了什么?!』 「哈,是<卡珊德拉>呀。抱歉,生命体征检测器也让我伪装到那边去了。因为在当恐怖分子的时候发生过很多事情啦」 空笑了起来。 “伤”——。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覆写记忆和认识。她事先让众人认错士兵的数量。 反倒是生命体征检测器很碍事,将自己的装备换上去花了一段时间。 对手毕竟是<无名的七人>。虽然很信任可以覆写认识的,但是到了实行的关键时刻还是提心吊胆的。 『就算做也不用做到这个程度吧!』 「哼哼,这就是少女的秘密啦」 空将食指摆在嘴唇上微笑道。 「算了,作为代替,我就提着<灰色脑>的脑袋回去吧。烙印局的领导们应该没有意见吧?」 『空——!』 「回头再联系啦」 空扔掉了耳机。 塑料落地的声音响起。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后,空踏出穿着皮靴的脚。 犹如诀别一般。 「有点可惜了,这可是很贵的啊」 她苦笑起来。 然后忽然失去了平衡。 「……话说,血流得太多了」 从少女右手的<烙印>中流下了大量鲜血。这是开放“伤”的副作用。第二阶段限定解除更是会增加数倍的负担。 这份负担绝不轻松。 「好了好了。在被绊或是那个奇怪的老头赶上之前可不能倒下哦」 她坐在大门前。 从背包中取出粘土状的炸弹。塑胶炸弹。尽管担心这种东西根本打不破门,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从前,绊倒是可以一刀砍开」 空苦笑起来。 正当她想用惯用手安装炸弹时,一个其他的声音响起。 「请进吧,不需要做什么事」 「啊?」 空抬起头,发现面前的大门正在打开。 凛冽的冷气抚摸着空的肌肤。 门里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哼」 她擦了下鼻头,走进门内。 半年前,自己就在这里面。 然后,这次的目标也坐在这个地方。 巨大、神奇的计算机<乌拉诺斯>的脚边。 少女披散着一头赤红的头发,孤高而又纯洁。这份威严甚至令人感到世界都要臣服于她的脚下。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 如今的名字则是……<灰色脑>。 <无名的七人>曾经的领袖。 「嗨」 空抬起手。 「这个时候应该说好久不见吗,还是该说初次见面比较好呢」 <灰色脑>眯起双眼看着她。 「这么说来……你好像是我女儿的熟人啊」 「唉,算是啦。真要说的话只说过一次话」 (嗯) 回想起那件事,空就苦笑起来。 虽然只和千寻聊过一回,但是还蛮开心的。她是那么认真,那么健康,仿佛和自己没有交点的少女。她会说出自己都没有思考的话来,让人不禁哑然。 ……没想到,半年后立场就转换了啊。 (唉,这也算挺有意思的) 她停止回忆。 然后转变话题。 「你知道我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吗?」 「考虑到你的“伤”的性质,也是预料之中。<萨列里>另当别论,<嗤笑狐>应该也想到了」 听到<灰色脑>的回答,空咋舌道。 「是吗,洞察力真高。说实在的,我都做好要和一个警用机器人小队作战的准备了,直接就进来了真是让我有些吃惊——幸运这种东西还是值得一信的嘛」 空竖起食指在太阳穴上转了转。 <灰色脑>看着空问道。 「但是……你本体不来这里不是比较好吗?从潜艇中操纵别人的身体就行了」 「连这个你都知道啦」 空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卡珊德拉>的预言说,你会和绊同归于尽」 「……原来如此」 <灰色脑>点了点头。 「那么你是为了改变这个预言?」 「谁知道呢」 空有些害羞地笑了起来。 对这名少女而言,这个笑容十分稀有。她笑得就和同年级的普通女生一样。 <灰色脑>一边看着这个笑容一边说道。 「是吗,<卡珊德拉>预言了和绊要同归于尽。嗯,那么你只要杀了我,<卡珊德拉>的预言就会改变。说不定,绊也因此不会死。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吧?」 「真烦啊」 少女隔着桃红色的帽子挠了挠头。 「没想到你竟然了解到这种程度,有点棘手啊」 「我想也是,因为你和我一样」 「一样?」 空倾下头,<灰色脑>淡淡一笑。 「我是为了千寻才行动起来的,即便如今也是。我没想让千寻理解我,你也是这样对吧?」 「嗯,说的对」 空也笑了。 这次的笑容冷酷无情。 「我没想让那家伙理解我的心情。再说,懂这种东西的绊真的很恶心啦」 少女语气平淡地断言。 悲伤却强而有力。 「我知道我的心意就行」 「同感」 <灰色脑>微笑起来。 她的手上拿着狙击枪。毫无疑问,那并不是在白刃战中使用的狙击步枪。 然而,这个天才使用它却可以用子弹打折绊的刀。 「我知道我的心意就行」 <灰色脑>站起身。 两名少女面对面。 空不断转动单分子匕首,有些开心的说道。 「相似的两个人,必须得决一胜负」 然后。 空如同一只射出的利箭一般飞奔而出——! 4 「滚开,少年!」 老人用仅存的右手挥动细剑。 那是用尽全身力量的告诉突刺。 「!」 绊的刀勉强将其接下。 并非正面,而是斜向架开。面对风暴般的连击,绊就这样运用刀的角度将其接下。 (好轻……?) 绊有些疑惑。 每打一次,这个感觉就越发强烈。 但是总体的攻击仍旧难以防御。 <萨列里>的剑失去了原来的狡诈。他不变的技巧加上<感染>所加强的身体能力,毫无疑问是个超凡的剑士。可是一点点追杀他人的老奸巨猾却消失不见。 <萨列里>首次变得疯狂起来。 少年已经看不到平时那个俯视一切如同恶魔般的<萨列里>了。 对老人而言,<灰色脑>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绊目光紧盯老人,朝耳机询问道。 「<卡珊德拉>,空呢——?」 『不知道,但是最后通话时,她说要提着<灰色脑>的脑袋回去……』 「……」 那么就很明显了。 她只身一人前去<灰色脑>的地方了。 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他也明白空不是会在这种情况下逃走的人。她即便手脚都被斩断,也会咬向敌人的喉管。 「滚开,少年——!」 <萨列里>狂吼道。 单手的速度难以置信。 然而,绊一边挡住他的细剑一边咬紧牙关。 「你……」 他嘀咕道。 绊的心中万千思绪一起袭来。但是现在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根本没有空闲让他思考。对于失去大半力量的绊而言,就这样接下<萨列里>的猛攻就已经十分困难了。 可是,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不能对空视而不见。不能放任曾经的伙伴、如今的队友不管。 「你才应该,滚开!」 绊大吼道。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开始——!」 如今的和泉守兼定已经不可能完全了。 但是,只需一击的话。 只要再现一次那一击的话——! 『绊,右前方踏步!』 (<卡珊德拉>!) 死亡预言。 他的脚步跟着她的话而动,在平衡崩溃之前用力挥动手臂,以重心的移动强行回归原来的姿势。脚步确保可以斩杀一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段。 绊在头顶翻转刀刃。 如同怒涛般斜斩下一道银蛇之牙。 <萨列里>看不见。 刀刃滑入他的视线死角,细剑轻而易举地切入和泉守兼定的轨道。 「!」 「连<萨列里>的死都能看见吗?」 <嗤笑狐>的声音从刀刃下发出。 「……这样的话,这里就由我来对付这个小鬼。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嗤笑狐>代替了<萨列里>嘲笑起来。 * 两道枪声混杂在一起。 空的fn57和<灰色脑>的狙击枪。 手枪和步枪的枪声就如同女高音和男高音一样。忽高忽低,让人联想到二重奏的声音响彻<俄刻阿诺斯>。 伴随着这合奏,空也奔跑着。 奔跑、跳跃、射击。 远超过人类脚力、立体全方位的攻击。只要看丢这个少女一次,就会被瞬间射杀。更何况狙击枪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根本无法射击。 原本应该如此。 (……不行) 空根本无法近身。 <灰色脑>的周围仿佛立了一道墙壁一样。她十分确信自己只要踏进 一步就会被射杀。结果,空只能不断用fn56射击进行骚扰。 她那压倒性的装弹和射击让<灰色脑>根本无法举起狙击枪。 然而。 「好烫!」 悲鸣划过她的嘴边。 步枪的跳弹擦中了她的后背。 这同时也展示了<灰色脑>的计算完全跟得上空的速度。即使不举枪,<灰色脑>的跳弹也能追上空的脚力。 相反,空缺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灰色脑>。 无论是力量还是敏捷都是空占上风,可是就是抓不住<灰色脑>。fn57的三点连射只能射穿虚空。 「……真聪明」 <灰色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不可思议的是,这句话在枪声中格外分明。 「很遗憾,我在烙印局里笔试成绩最低」 「不是指这个方面。你用肌肤感觉到再往前走就会被将军了吧——再往前一步,就会被我在三分五十四秒后杀掉」 「嘁」 空咋舌。 她很清楚刚刚这番话的真实性。三分五十四秒,这个时间只是虚张声势。空也有把握不被她的子弹打中。 这只是纯粹的计算。 一个半月前打倒了绊的极限思考。 在<灰色脑>头脑中做出的完美仿真。既然可以让步枪跳弹命中目标,那么回避子弹这点事情也应该轻而易举。 和<萨列里>不同……那名老人是弟子,而她则是师傅。老人所有的缺点,在<灰色脑>身上全都看不见。那些细致入微的计算,不只是对他人的身体,还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完美的观察。 令人恐惧的头脑怪物。 空同时想到。 (……这就是因果啊) 你瞧。 在之前的事件中,这里就是最后和绊交战的地方。 自己输给绊的地方。 和那时一样。 要论身体素质,自己在绊之上。然而,却赢不了绊。因为不只是单纯的能力,而是杀人的技术上,空落败了。 「——as i wasgoing to st.ives?(我赶去圣艾维斯的路上) i met a man with seven wives?(遇见个男人带着七个妻子)」 歌声不知不觉从她的嘴里唱出。 不知唱了多少遍的歌。 「each wifehad seven sacks?(每个妻子背七个口袋) each sack had seven cats?(每个口袋装七只猫咪) each cat had seven kits?(每只猫咪有七个宝宝)」 鹅妈妈。 祖父曾经教给她的歌。 那是她最喜欢的祖父,也是在那起空被绑架的事件中,为了活下去舍弃空的祖父。被祖父舍弃的那一刻,空的<烙印>裂开了。 空忘掉疼痛和疲劳,不断射击。 并且歌唱着。 「kits,cats,sacks,andwives?(宝宝、猫咪、口袋、妻子) how mahere going tost.ives?(到底多少东西要去圣艾维斯?)」 「这首歌的答案是一个人」 <灰色脑>被弹幕所覆盖,却没有一颗子弹擦到她——如此说道。 「无论途中碰到多少人,去圣艾维斯的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人——和死亡一样。无论在活着的时候遇见谁,最后还是得一个人死」 「嗯」 空也同意。 一边奔跑一边射击。 然而,无论跑得多么迅速,射得多么准确,对有种被<灰色脑>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根本逃不出她的手心。 「绊曾经也说过类似的回答啊」 「哎呀,他吗?」 「嗯,他说我在哪儿都是一个人」 ——『这首歌的答案,是一个』 ——『不管在途中遇到了多少人,去圣艾维斯的始终都只有一人。——同理。你不管能够依凭多少人,都不会改变你孤身一人的事实』 第二阶段限定解除后,即便夺取别人的身体,空还是一个人。绝不会改变空形单影只的事实。 而且,空也这么说过。 ——『无论是空白还是空虚,就算不能治愈也能继续忍耐下去。不波及其他人,你应该到死为止都能忍耐的』 半年前,是空任意妄为地将别人卷入进来。在<俄刻阿诺斯>中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 所以少年那时来杀空。 为了将难以忍受孤独的空杀掉,他听从<卡珊德拉>的预言来到了<俄刻阿诺斯>。 (哎……) 这么说来,<卡珊德拉>也预言了恐要死在这儿。 结果,预言就要成真了吗。 虽然已经过了半年的时间,空若是死在这里,那不就正好中了预言吗? (真是了不起啊,<卡珊德拉>) 空很罕见地赞赏了他人。 然后现在,<灰色脑>说道。 「你要在这里一个人死去」 <灰色脑>如同预言般说道。计算了世界的一切后绝不会出错的预言。 「或许吧」 空也承认。 她架起单分子匕首和fn57无畏地笑道。 「但是……我不会让我一个人死的」 她如此宣告。 *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我至少还注意到那个小姑娘想做啥了,就是没跟<萨列里>说」 <嗤笑狐>说道。 嗤笑着。 「我想再跟你会会,小鬼。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嘲笑。 狂笑。 很适合这个老人另一张脸的笑容。 他一边笑着一边挂出剑刃风暴。绊的肩头裂开,外套碎片和鲜血飞溅而出。 「……!」 绊忍住剧痛。 他拼命撩起刀,通过预读出老人的动作。 可即便如此,避开致命伤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每过一秒伤口都会增加,绊的动作也会随之变钝。 细剑的技巧惊人的强大。<萨列里>根本无法与之比肩。他沉浸在狂喜之中,剑刃却没有丝毫迟疑。 (秀才……跟天才……吗……) 绊体会到了其中的含义。 <萨列里>顶多就是秀才。 而他则完全是个天才——而且是在宝石中也会熠熠生辉的真正的天才。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细剑的攻速随着笑声加倍提升。 加速。 加速,再加速。 加速,加速,加速加速加速——! 根本来不及防御。 绊的身体转瞬间布满了鲜血。从身体中喷出的血液犹如雾气绊笼罩了少年。 他已经乏力。 如同一具切断吊线的操线人偶,身体无力地倒下。 并非只有膝盖,而是从手臂到肩膀,所有关节都已 经失去了力量。由于大量失血,大脑的指令已经无法传达至肉体。 「…………呜……啊……」 他呻吟着。 绊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了。紧接着<萨列里>的死斗,<嗤笑狐>的攻击让少年失去了所有体力。 「啥,已经结束了?」 老人不满地说道。 那声音简直就像是玩具被抢走的孩子。 被干涸的眼睛看着,少年拼命抬起脸。 「你……为什么……听从那家伙?」 绊问道。 「嗯?」 「你……为什么要听从<灰色脑>?你……<嗤笑狐>……应该不会理睬<灰色脑>才对」 这点他还是明白的。 因为<萨列里>是秀才,所以才会憧憬<灰色脑>。正因为想了解自己无论如何都够不着的邻域,所以才会那么尊敬<灰色脑>。 可是,站在这里的同是天才。 而且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类型。完全找不出他为什么要为<灰色脑>做贡献。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唉、唉,原来如此,是这样吗」 老人张开双手,不断点头。 「要说的话很单纯。因为从以前开始我就相当在意,我和<萨列里>共用身体……那么到底哪个才是真货。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他的动作充满了戏剧感。 如同小丑一样,<嗤笑狐>的笑声丑态百出。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我想魂成学就能找出这个答案。毕竟这是个分析『灵魂』的学科。更何况<烙印>真是太棒了。『灵魂』波形的断面——没有比这更强大的自我证明!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嗤笑狐>笑了很久。 然后。 他止住了笑声。 <嗤笑狐>眯起眼睛,抓住自己身着破布衣服的胸口。 老人撕开胸口的衣服。 苍色的<烙印>被刻印在那里。 一般来说,<烙印>都在右手。 可是在便捷性上,也不会放在右手以外的位置。<萨列里>的在右手,而<嗤笑狐>的在胸口吧。 与此同时,这也意味着另一个事实。 <萨列里>与<嗤笑狐>,他们两个人格拥有两个『灵魂』。 <嗤笑狐>用十分殷切的声音问道。 「喂,你说哪个是本体?我和<萨列里>哪个是人类?」 「……」 不知为何,绊似乎听到了空的歌声。 『kits,cats,sacks,andwives?(宝宝、猫咪、口袋、妻子) how mahere going tost.ives?(到底多少东西要去圣艾维斯?)』 <萨列里>与<嗤笑狐>。 两位一体的老人。 那么去圣艾维斯的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所以你才会听从<灰色脑>?」 「是啊,是啊,大概就是这个。总感觉自己活着的时候可以解决掉,所以就用她来帮我研究了」 「……研究?」 「<萨列里>也说过了,『灵魂』的数据化」 <嗤笑狐>盯着绊。 『灵魂』的数据化。 从烙印局的特种部队摘出『灵魂』,并将起植入机器人。 <萨列里>将其称之为为了思考世界的实验。生活在数字世界,只有精神存在的实验。 「那样的世界中……我和<萨列里>就可以分开生活了」 「……」 绊沉默起来。 若是他们两个灵魂可以住入纯粹的思考世界中,那么老人所言也会成真。 <萨列里>和<嗤笑狐>就可以首次分开生活。<嗤笑狐>的目的只有这一个。 老人喉管低鸣。 「而后只要有<二代目>,研究就可以完成了。只要和<灰色脑>商量,一定可以满足我的要求」 「……」 绊继续沉默着。 鲜血滴滴答答地滴下。计算机也响着低沉的声音。 在这片声响中。 「……就为了……这种事……」 绊轻语道。 「嗯?」 「为了这种事……你……就伤了千寻吗……」 他将全部力量灌注于膝盖之上。 然而,他刚用力又颓然而下。剧痛折磨着神经。双脚仿佛变成了只能感觉痛楚的肉囊。 「停手吧。这个出血量还能保持意识就很让人不可思议了」 <嗤笑狐>抬起细剑。 「难得一次,就让我看着你死亡吧」 正当这把剑映照出绊的面容时。 房间的大门处传来了螺旋桨的声音。 「<比>……!」 「哎,看起来警用机器人回来了。也就是说,你的同伴全死光了」 <嗤笑狐>的脸丑陋地扭曲起来。 然后,伴随着枪声,有什么东西从大门滚了进来。 犹如废铁般的金属块。 那是警用机器人——<比>的残骸。 「什……!」 老人的动作停下了。 光芒瞬间在大门外亮起。 老人花了零点一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那是步枪枪口反射的光芒。 「!」 老人确实避开了。 因<感染>而强化的肉体看到射手的动作后立刻进行回避。即便是突袭,一颗子弹也不足以击中他。同时,被强化的感觉器官也应该完全排除了被突袭的可能。 然而。 <嗤笑狐>的肩头大大弹起。 由于受到<感染>的强化,就算不是直击也足以致死的步枪子弹也没有击杀他。 「你……」 瞬间摇晃了一下,老人侧向翻滚起来。 他侧翻回避持续射来的猛烈弹雨。墙边的计算机喷出火花,被子弹打坏。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还一边嘲笑着。 <嗤笑狐>跳跃而起。 超越了后的空的多角度的跳跃。蹬离墙壁,蹬离天花板,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和角度袭向大门口的人。 可是……即使这样人影也做出了反应。 老人的动作若是疾风,人影便是迅雷。 瞬间更换弹夹后,冲锋枪又喷出火来。 银光与弹道交叉,大量弹壳掉落在地面。老人和人影融为一体。 仿佛一纸之隔。 <嗤笑狐>的细剑划过人影的脸颊,人影则王府要贯穿老人探出的身体般刺出冲锋枪。 枪身撞击在他的腹部,<嗤笑狐>闷哼一声。 「……哎呀哎呀」 人影叹息道。 此时,房间的光总算照亮了人影的脸。 「你……」 绊目瞪口呆。 人影是先前分散而开的士兵队长。 然后,队 长闭上单眼,说出了十分奇怪的事情。 「真不可思议,来了<俄刻阿诺斯>之后,头脑都清醒起来了。和我连着的充满疑惑的线泛着绿色啊……嗯,那是恐惧的颜色,<嗤笑狐>」 「……」 枪口压在他的腹部,让老人动弹不得。 过了几秒钟,他突然笑了起来。 「……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呼吸越渐不顺的捧腹大笑。 他伸出食指,睁开眼睛。 「是吗!是你!是你啊!原来是你啊!」 「……嗯,你知道我是谁吗?唉,你的确看过我的素颜啦」 队长说道。 他用力扣下扳机,并且附上这么一句话。 「那么,晚安」 贴身吃到步枪枪子儿,老人的身体痉挛起来。后背不断颤抖,然后从那里飞出穿透而过的子弹。 <嗤笑狐>就这样倒下了。 老人的最后,太过简单。 「你……」 绊哑口无言。 这个难以置信的战斗能力。 无论再怎么训练都不可能达到刚刚异于常人的反应速度。那是绊、空、<嗤笑狐>利用非人手段突破人类极限才能到达的领域。 「唉,还没认出我吗。也是啦,现在就把你的认识改回来」 伴随着一阵声响,队长的脸改变了。 绊屏住呼吸,凝视着容貌改变的男人。 「难道说是空……」 「嗯,我帮她换了了单分子匕首,做了误导生命体征监测装置的程序,哎,帮那个小姑娘调整装备算是道谢吧。毕竟让空帮我了。无论是你的认识,还是我作为特种部队队长的技术,现在的你认得出我是谁吗?」 男人狡诈一笑。 明明笑得十分恶劣,却没有给人带来讨厌的感觉。这个笑容也是这个青年所具有的特征。 充满阳光的金发中有一双澄澈的碧眼。 就连这个青年穿着防弹衣,都会让人错看为舞会的西服。 绊茫然地嘀咕道。 「托尔·坎贝尔……」 站在这儿的是坎贝尔财团年轻的继任者。 托尔·坎贝尔。 『第五章 托尔·坎贝尔』 称霸欧洲的坎贝尔财团领导人。 与烙印局关系友好,并共同研究魂成学技术。 再者,托尔本人也是“伤”之持有者。 其“伤”为<网络>。以光线看破一切人际关系。 此情报属于冻结指定a-018。 1 绊哑口无言地看着托尔改变样貌。 他还没有消化托尔·坎贝尔跑来<俄刻阿诺斯>这一事实。 而且还驱使空的改变周围的认识,化身特种部队队长。 「很抱歉,不过我的目的不是来救你」 托尔对绊冷冷说道。 青年的脚边就是老人的尸体,而他却无比坦然。 绊生硬地抬起头。 「你……」 「我说过很多次了吧?我只是想见<灰色脑>——<世界的尽头>,这就是我的最终目的」 托尔说道。 没错。 托尔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只想见一见<世界的尽头>。为此不惜投入难以想象的巨资。 青年不过是在实行这个计划而已。 「再见啦,绊。和你说话挺有意思的」 托尔转身离去。 受伤的绊根本追不上青年。 只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 「怎么会……」 未冬在潜艇中茫然失声。 和其他士兵的联络已经中断了。或许已经全部阵亡。这点对少女的确产生了很大的冲击,但是如今的状况更是让少女目瞪口呆。 托尔刚刚的事情。 利用扭曲自己的认识。 然而,问题却是刚刚的战斗。 「就算接受了……可这么简单就将<嗤笑狐>给……」 不可能。 怎么可能击败那个老人。的能力强化根本无法匹敌<感染>,这是烙印局已经得出的结论。 唯一例外的就是熟练使用的空本人。 想不通。 未冬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难道说……」 她嘀咕着。 工藤也猛地转头。 两名<无名的七人>瞬间想到了同一点。 「难道说……托尔就是……!」 「怎么了吗?」 <卡珊德拉>眨了眨眼。 未冬没有回答她,而是抓紧麦克风。 「绊!」 她大声喊道。 「阻止托尔!让那个人见到<灰色脑>的话,一切就完了!」 * 「……你说……什么?」 听到未冬的话,绊双眉紧蹙。 的确,托尔是称霸欧洲的财团继任者,也是稀有的“伤”之持有者。 可是,让他和<灰色脑>见面,也没有理由会让世界终结。 『不是的!』 耳机中传来未冬的喊声。 『因为……因为托尔先生是……!』 然后,未冬说出了某个事实。 「……!」 听到真相,绊也大为震惊。 她所说的话荒诞至极,令人一时之间难以相信。 可是,未冬的声音表明她确信这就是事实。 『……抱歉……绊……你都遍体鳞伤了……我……却代替不了你……』 未冬抽泣起来。 少女的声音传达出打心底为绊担心的心意。 「……这是我的工作」 绊说道。 他吸了一口气。 只吸了一拳左右的空气,却花费了他相当长的时间。将这些空气转化为力量,绊咬紧牙关。 只是支起膝盖,就有一种搬动巨岩的疲惫感袭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慢慢支起身子。 头晕目眩中,绊说道。 「而且……不管怎么说……事情正好一起处理了」 必须追上空。 她不可能放倒千寻。 绊无法放任两名少女争斗。自己如此虚弱也许远远管不了这些。 (……要是这么说的话,她又要生气了) 每当自己说出自嘲的话,那个发色赤红的少女都会生气。 绊察觉到才过了两个月,她的容貌就已经记不太清了。一旦注意到这点,就会突然孤独起来。 他慢慢走着。 忽略身上传来的剧痛,迈出步子。 绊开始全心全力……向前迈进。 2 「……极限了」 「啊?唔哦——?!」 瞬间,一股灼热感游走在空的右臂。 刚刚不断连射的fn57滑落地面。 不久,她的大腿、膝盖、左臂、肩膀,甚至每一根手指——都喷涌出难以置信的疼痛。身体内侧就像是穿上几十根铁管一样,铁管表面上伸出生锈的尖刺,这些尖刺再刺入空的神经。 空在千寻的面前凄惨地倒下。 「嘎、哦、啊……」 只有血沫从她的嘴里渗出,连悲鸣都发不出来。 已经连喊叫的力气都不剩了。席卷全身的剧痛风暴将少女的力量剥夺殆尽。就连肺部也动不了,窒息的痛苦折磨着少女。 「当然啦」 <灰色脑>发出冰冷的声音。 「你的“伤”——也能覆写身体的认识,并且将身体能力突破理论上的极限值。但是,现在你覆写的已经超过了极限。当然会发生这样的结果」 <灰色脑>俯视着倒地不起的空,说道。 她那披散着赤红发丝的身影看上去宛如死神一般。 对于失去所有力量的空而言,她就是一名死神。 「……呵。嘴……还可以动哦」 空强迫自己说话,擦着地面的嘴角泛着血泡。 「只要还有一只手臂能动……也要杀了你。只要还有一只手指能动,也要挖出你的眼球。就算这些都做不到,我也要用牙齿咬断你的喉咙。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要杀了你」 「是呢」 <灰色脑>静静点头。 「但是,在这之前,你会死」 她举起狙击枪。 已经没必要使用跳弹了。只要射击少女的脑门或是心脏就行。不,如今的空,即使放着不管也会死掉。 少女的右手如泉涌般流出鲜血。 “伤”的副作用。 这就是不断勉强自己的下场——不断侵蚀自己的身体。眼前是足以失血死亡的大量鲜血。意识朦胧,转瞬间世界就变得模糊不清。 (果然赢不了啊) 空想。 早就知道了。 这个人连绊使用第二阶段限定解除都没能赢。输给绊的自己根本没有赢面。 可是。 「为什么在笑?」 <灰色脑>问道。 空的生命不断地流失,甚至连睁开双眼的力气也没有了。 「笑啊」 空回答。 「因为想笑所以就笑了。和你有多么天才、我有多么无力都没有关系」 心中不禁想到,这个世界是多么残酷。 少女笑了。 嘻嘻呵呵地笑个不停。 笑尽自己剩下的生命。 忽然,她感到狙击枪的枪口指向了自己的额头。 (绊……我啊……) 空朦胧中想着。 她闭上眼睛,过了几秒。 可是——却没有等到狙击枪开枪的那一刻。 「……空……你」 空微微张开双眼。 「你……做什么?」 <灰色脑>在她的视野中踉跄摇摆。 能够重现那么完美动作的身体如今正按住胸口,难看地弯下膝盖。赤红的头发摇摆着,如同帘子一样挂在眼前。 「哈哈……」 空倒在地上呻吟着。 「……哦」 「找到了我的破绽吗?」 正是由于她的上可以覆写记忆、认识——甚至人格,所以<灰色脑>也对其十分注意。 然而。 「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现在也是」 空羸弱地笑了。 会心一笑。 「我半年前就已经对千寻这么做了。这个是在引起恐怖事件之前埋下的」 仅有一次的对话——就是在那时。 为了篡改和自己会面的记忆,空使用了。 空现在发动了这个。换而言之,她动摇了被<感染>之前的原来意识——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的人格。 为此,空的右手因为“伤”的副作用而流血不止。 这场战斗原本就没有结束。 所以她发动了。 「你……」 这么说着的<灰色脑>忽然无力地垂下头。 「……」 空看着她的模样,再次闭上眼睛。 缓缓叹出一口气。 十分漫长的叹息,仿佛要将身体中的空气全部吐尽一般地漫长、漫长的叹息。仅仅过了十秒,却仿佛回顾了整个人生一般的叹息。 有些欢喜的叹息。 「不过……我绝对……会死在这里啊」 她仰天躺下。 露出一幅难以言喻的表情面向天花板。 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可她这幅表情却寄宿着温暖。 她忽然回忆起来。 在这里和绊厮杀时,他所说的话。 ——『我只是……想要亲眼见证一下……如果你死了的话。……究竟是被我给杀了……还是被其他人给杀了』 空也思考过了。 死的时候让他看着也不错。这样感觉自己还能活在这里。 但是。 最后的半年——和绊相处的两个月有些开心。潜入<俄刻阿诺斯>才一个小时,就被这些感情堵得心口难受。 这些对空而言就足够了。 「……再见了」 她的手挥动一下后,落向地面。 少女的控制回路——牙型耳环发出凄凉的声音。 最后……会变成怎样呢。 「……」 两个人暂时都如同死掉一样静止不动。 两名少女在巨大计算机<乌拉诺斯>的轰鸣下,忽然成为了两尊石像。 不久后,一阵鸣响声发出。 <灰色脑>伸出手。 「空……?」 她开口呼唤道。 千寻的声音。 少女的声音透露出她在灵魂的牢笼中看到了一切。 「空……」 千寻跪在地上用膝盖一点点靠近空的身边。 点缀着绿色的黑瞳仿佛失去了什么一样。 「空……你……」 这双手触碰到空的脸颊。 她的双肩颤抖着,脸也痛苦地扭在一起——可是,却没有哭出来。她现在充分感受到走投无路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过了几秒。 她的双肩犹如波涛般再度颤抖起来。 「不……」 声音变了。 她不断摇头,用力握紧自己的手。由于用力过度,手上都变得十分苍白,毫无血色。 「……我不会退让的,千寻……我还不能退让……我还没有建立能让你幸福的世界」 她再次抬起头。 已经是另一张表情。 那是<灰色脑>的表情。 然后。 「对啊」 一个感慨颇深的声音传来。 若是转身,就会发现大门旁有个人影像得了疟疾一样颤抖着身体。毫不夸张地说,青年的碧眼中燃起了感动。一生只有一次的感动。 「——总算见到你了,<世界的尽头>」 托尔·坎贝尔说出这句话,行上一礼。 * <灰色脑>僵硬的转过头。 完全没有了刚刚优雅的动作。 一看就知道。 少女的右手——从她的<烙印>留下了大量鲜血。 空的就是给她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两个月中,<灰色脑>始终支配着女儿的身体,即便现在将这个能力的大部分用于维持支配。 「——总算见到你了,<世界的尽头>」 青年对<灰色脑>平易近人地笑道。 他的表情毫不在意别人是否会还以微笑。在欧洲贵族血统之中,很少会有人拥有他这样的性格。 「我是托尔·坎贝尔,一直想找个时间和你见一见」 「和我?」 「真是费尽我千辛万苦」 托尔混杂着苦笑挠了挠脸颊。 「我只是想亲自看你一眼而已。想和你说句话。虽然只是想这样,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托尔的话中没有一丝忧虑。 实际就是如此。 帮助烙印局,和<无名的七人>中的交流,自己潜入<俄刻阿诺斯>,这一切都是孩子气的憧憬。 青年竖起他的手指,心醉神迷地说道。 「啊啊……这个线真的和你连在一起啊」 「线?那是你的“伤”?」 「嗯,叫做<网络>」 托尔看着自己正在滴血的<烙印>。 「不止是我,全世界都和你连接在了一起。这一定是因为你对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产生了影响」 「……是吗」 <灰色脑>轻轻点头。 只需要这么一点说明,<灰色脑>就理解了青年的“伤”。 「……亏你在我这么落魄的时候过来了」 <灰色脑>不知为何有些哀伤的开口说道。 托尔虽然有一瞬间侧头疑惑,不过又立刻笑容满面。 「我从那儿听说了。你……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在寻求『和平』对吗?」 「嗯,人们不会相互憎恨的世界,不会产生纷争的世界」 「你……想要重建世界吗?」 「嗯」 <灰色脑>点头承认。 为了继续支配女儿的身体,她的额头已经留下了汗珠——可是,她仍旧果断地点头。 「……」 托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指出一件事。 「可是结果却要毁灭几代人」 不会憎恨。 没有纷争。 和平共处,友好待人。说起来的确理想,但是现实去做却只是单纯的灭绝。 人类原本就是个十分弱小的种族。失去了竞争的生命也就意味着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无论是科学还是艺术都会以惊人的速度衰退。这是托尔·坎贝尔身为贵族亲身经历的事情。 「嗯」 <灰色脑>也承认。 并且附加上一句。 「我无论如何也要做」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托尔捧腹大笑。 「太棒了!你真是太棒了!」 青年在<乌拉诺斯>下笑着。 「这下就没有矛盾了。你只是需求这个世界在你女儿活着的时候和平稳定就行了,根本没有矛盾」 「嗯,就是这样」 <灰色脑>再次承认。 「我只想让我的女儿平稳地生活下去」 她按住自己的胸口如此说道。 按住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的胸口。 或许她正是某种意义上理想的独裁者。 为了满足个人的欲望而寻求的至高的和平。 由于她的任意妄为,反而充满了公平。无论是怎样的人都会平等对待的绝对的公平。 「但是,我倒是不期望这些。因为我还挺喜欢现在这个世界的」 托尔扬起嘴角。 「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会这么想和你见面。不过,这种焦虑已经消失了」 他拿着冲锋枪指向<灰色脑>。 托尔很清楚少女已经没有能力避开它了,光是支配千寻这具身体就已经消耗了<灰色脑>所有力气。 可是,<灰色脑>却说出了意想不到的话来。 「我知道哦」 「?」 「我知道你想见我的理由」 <灰色脑>缓缓微笑起来。 「嗯,我知道会有你这样一个人要来。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是以何种形式出现。反倒是我真的没想到会是坎贝尔财团的领导人」 「……什么意思?」 托尔讶异地蹙眉。 <灰色脑>朝青年询问道。 「你的“伤”觉醒是在什么时候?是不是在九年前?你的『欠落』是不是孤独?」 托尔说不出话来。 <灰色脑>所说的都正确。就算他是<无名的七人>的领袖,这些东西应该也不知道才对。 「你想说什么……」 「你的欠落当然是孤独。你对于人类的社会十分陌生。只要不是同一种生物,就不可能明白其根本上的东西。毕竟同为人类都搞不清楚」 「……你在……说什么?」 托尔后退一步。 他的声音里掺杂着恐惧。 如同背叛了救世主的信徒。 然后,<灰色脑>静静地说出他的名字。 「说的就是你——<二代目>」 ——最后的名字。 让托尔战栗不已。 「什么……!」 「<二代目>曾沉眠于<乌拉诺斯>的网络之中。但是,他诞生了自我保存功能。只要感受到我的死亡,<二代目>就会改变自己的所在」 <灰色脑>继续说出这另一个荒诞无稽到难以置信的真相。 「……」 托尔仍旧无言。 <灰色脑>的声音渗透进他的脑中。 「你不是感觉非得见我一面不可吗?你说过,无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看一看<世界的尽头>。可是,<世界的尽头>到底是谁说的?」 「唔……啊……」 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为他留下。 托尔的眼睛张得老大,其中倒映出赤红发色的<灰色脑>。青年狼狈不堪。 「<二代目>是拥有『灵魂』的人工智能。让他寄生的地方并不局限于计算机。不对,既然完成了<烙印>系统,那么超过六十亿的人类都可以被你所附身。途中,即使记录——记忆丢失了,镌刻在『灵魂』上的愿望也不会被夺走」 少女笑了。 笑得无比单纯、无比美丽。 「我对曾经的<二代目>说过,请他去寻找<世界的尽头>。因为这至少是继承我意志的东西——换而言之」 换而言之,<灰色脑>附上一句。 「无论是想要见我,还是你的“伤”出现——都不是托尔·坎贝尔的意志,而是附身于托尔·坎贝尔的<二代目>哦」 这就是决定性的一手。 托尔开始错乱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年的手指用力扣下扳机。 然而,她比青年更早地开始歌唱起来。 「……baa,baa,ck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 托尔的动作停下了。 扳机扣下一半,只要再用一点点力,<灰色脑>的脑门就会被打开花——真的只需要用上一丝力气。 在他听到<灰色脑>唱歌的瞬间,自己的身体就不再是自己的东西了。 (<感染>……?) 托尔想到。 <灰色脑>拥有支配他人的“伤”。 不对,这个“伤”应该不会对“伤”之持有者有效。 那么,果然……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鹅妈妈。 千寻所唱的英格兰童谣。 母亲——<灰色脑>教给她的歌。 「啊啊、啊……」 托尔的手指随着歌声从冲锋枪上滑落。 全被涂上了。 托尔的意识被涂成一片纯白,甚至连自己都被漂白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内在的什么东西正在喷涌而出。 这首歌正是关键。 当然,这并不单纯只是首歌。通过<灰色脑>特殊的声调,让其化为了一种暗号。 然而,这也不是问题所在。 重要的是……托尔内在的那个感觉到了这首歌。 「——one for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and one for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已确认关键句」 他发出了十分平滑的声音。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声音比托尔有人味。不骄不躁,充满了十分稳健的感慨。 如同孩子见到分别已久的母亲一样。 「好久不见了,<灰色脑>」 「嗯,好久不见,<二代目>」 <无名的七人>的最后一人和<灰色脑>碰面了。 「……」 <灰色脑>的身体突然倾斜而下。 她紧咬臼齿。 她的表情变换了无数次,仿佛经历了激烈的风暴一般。那是两个人格互相争斗引起的精神上的风暴。 过了一会儿。 「……做得可以啊,空」 <灰色脑>嘀咕道。 她的声音十分疲惫。 「快点……开始吧。在这个孩子醒来之前」 3 「……刚刚的歌是……?」 鹅妈妈的歌声传到了绊的耳中。 他正拖动自己的身体前往摆放着<乌拉诺斯>的<俄刻阿诺斯>中枢地区地下。 (那么……托尔已经……?) 绊的严重摇曳着焦躁。 他已经从未冬那里听说了。 托尔·坎贝尔就是<二代目>——不对,是寄宿着拥有灵魂的人工智能。他便是最后的<无名的七人>。 虽然十分荒唐,但也能够理解。 <网络>。 托尔·坎贝尔的“伤”。 仔细想想,<网络>比起人类更像是人工智能所拥有的“伤”。 通过网页链接观察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伤”。 绊在路上走着。 忍着剧透继续迈步。 最后的那扇门正敞开着。 逼迫自己进入后,里面正站着一名少女和一名青年。 「千寻……!」 「辛苦你了,绊君」 <灰色脑>如同慈母般微笑起来。 用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的脸微笑起来。 同时,她的脚边还倒着另一名少女。只要看到那顶粉红色的帽子和牙型耳环就知道那是谁。 「空……」 他一瞬间露出了悲伤的神情,但有立刻转变回来。 「你已经唤醒<二代目>了吗」 绊看着托尔说道。 他的前面正漂浮着几百个窗口。伴随着<乌拉诺斯>的低鸣,窗口在不断变化着。他的处理能力比<萨列里>更甚。至少,这不是绊所认识的那个青年能办到的。 「没错,你连这个都知道啦」 <灰色脑>用千寻的脸笑着。 这让绊十分不舒服。其他人用这个少女的脸说话让自己厌恶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少年并没有做出表情,向她询问道。 「……你打算做什么」 「很简单」 <灰色脑>答道。 「<二代目>现在正在和<乌拉诺斯>直连,准备取回昔日的处理能力」 看着旁边的青年,<灰色脑>开口说道。 「有了他的处理能力和<网络>,一口气就能让人类到达集合性无意识领域」 集合性无意识。 不是以个人角度来看,而是集体、名族——或是全人类沉入广阔的无意识之海中。 「到达了又能怎样」 绊前进一步。 做出随时都能斩击的姿势。 即使是遍体鳞伤的身体,用如今的刀也要斩杀<灰色脑>。 「从集合性无意识中可以和任何人沟通」 <灰色脑>说道。 「通过集合性无意识和<网络>,可以以最快速度想全人类传播<感染>。就和过去那样,只是连<烙印>系统都不需要,而是更加深入、更加确切的将我潜入所有人类的灵魂中」 正如字面意思一样,和互联网十分相似。 如同网页一样将人际关系连接起来。以某人为起点,侵蚀其家人、家人的朋友、朋友的恋人、恋人的兄弟。 这样一来,<感染>便散布至所有人类身上。远比跨年日那天散布的更快、更广,对世界产生的影响也无法预计。 「你……」 绊继续前进。 一直走到一步一刀的距离,换言之,这个距离可以瞬间斩杀敌人。 她所说的还能算是人的世界吗? 「再见了……绊君」 <灰色脑>淡淡地微笑道。 这时。 「住手——!」 绊拔刀而起。 一步跨过数米,刀刃如飞燕般奔走。 然而,刀却在<灰色脑>的脖颈旁停了下来。 「……」 绊用力咬住自己的臼齿。 <灰色脑>和托尔两人忽然都颓下身体。少年明白,他们并非单纯的失去意识,而是作为人类最重要的东西从他们的身体中离开了。 利用“伤”剥离了『灵魂』。 他们已经潜入了集合性无意识的大海之中。这样一来,物理上将他们杀掉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未冬……」 即便什么都不说,只是这样喊她一声,未冬也基本可以理解了。 『是吗……』 未冬也无话可说。 敲打键盘的声音也因此而停下。 『不行……<烙印>系统也开始有反应了……再过不久,我们也会被<感染>』 「……」 绊无法回答。 全都完了。 所有的一切都徒劳无功。 这份想法占据了少年的身体。 手指都动不了了。绊倚靠连接着上百条电缆的<乌拉诺斯>坐在了地上。 这时,他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什么。 那是空的耳环。 「空」 绊轻声呼唤着,向下看着少女。 少女仰天倒在血泊之中,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没有一丝少女的活泼气息。可是,她的脸上却不可思议地在微笑。 在她活着时从未见过的微笑。 「……」 绊看着她的微笑。 「你……为什么……」 绊欲言又止。 过了几秒,少年睁大了双眼。 他紧盯空,然后交互看了看丧失意识的千寻和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赶的上吗」 绊嘟哝道。 「……如果是那样的话……能赶的上吗?」 绊自问。 没有保证。 相反,根本看不到成功的希望。若是失败,代价就是自己的『灵魂』。 这是多么廉价的交易,绊心想。 「工藤,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绊对耳麦中说道。 『说吧』 「停止制御回路」 『绊!你在说什么——』 他有意识地排除了耳机中传来的叫喊声。 手套深处可以感觉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制御回路已经解开。他要一口气打开“伤”,到达至今为止从未到达的领域。 流血。刺眼的光在手套表面流动,如同泪水般滴落。 「再借你力量一用……空」 他的右手放上空的耳环。 然后从刀鞘中拔出刀。 和泉守兼定。 绊如同祈愿般拿着刀,缓缓说道。 「制御回路停止。第二阶段限定解除——」 『间章』 「绊……」 未冬猛地伏在控制台上,呼唤着他的名字。 少年的生命体征监测数值急剧下降。现在正时刻剥夺土岐绊的生命力。 「……工藤君」 <卡珊德拉>这时回过头。 从她紧闭的眼睛可以看出明显的怒意。艳丽的振袖也纠缠在一起,少女的怒火或许连鬼神也会避让。 「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相对地,工藤静静说道。 「土岐绊和绯原·千寻·兰斯卡特互相厮杀,正顺应了你的预言」 <卡珊德拉>的预言。 绊跟从其潜入了<俄刻阿诺斯>。工藤所说的是,虽然是预料之外的情况,但也在预言的范畴之内。 「……问题是我们过会儿被<感染>了该怎么办」 工藤抬头看着显示器。 原本已经停止的<烙印>系统如今已经开始重启。显示器上显示出来的波动系数和次元系数都是从没见过的数值。 溶入集合性无意识的<灰色脑>。 毫无疑问是她造成的影响。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全人类开始<感染>,但一定是在不远的未来。 「希望能够赶的上」 工藤轻声说道,他的眼中露出了隐藏不住的动摇。 绊和<灰色脑>所踏入的那个世界,现在连<无名的七人>也束手无策。 「绊……」 未冬猛地伏在控制台上,呼唤着他的名字。 少年的生命体征监测数值急剧下降。现在正时刻剥夺土岐绊的生命力。 「……工藤君」 <卡珊德拉>这时回过头。 从她紧闭的眼睛可以看出明显的怒意。艳丽的振袖也纠缠在一起,少女的怒火或许连鬼神也会避让。 「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相对地,工藤静静说道。 「土岐绊和绯原·千寻·兰斯卡特互相厮杀,正顺应了你的预言」 <卡珊德拉>的预言。 绊跟从其潜入了<俄刻阿诺斯>。工藤所说的是,虽然是预料之外的情况,但也在预言的范畴之内。 「……问题是我们过会儿被<感染>了该怎么办」 工藤抬头看着显示器。 原本已经停止的<烙印>系统如今已经开始重启。显示器上显示出来的波动系数和次元系数都是从没见过的数值。 溶入集合性无意识的<灰色脑>。 毫无疑问是她造成的影响。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全人类开始<感染>,但一定是在不远的未来。 「希望能够赶的上」 工藤轻声说道,他的眼中露出了隐藏不住的动摇。 绊和<灰色脑>所踏入的那个世界,现在连<无名的七人>也束手无策。 「绊……」 未冬猛地伏在控制台上,呼唤着他的名字。 少年的生命体征监测数值急剧下降。现在正时刻剥夺土岐绊的生命力。 「……工藤君」 <卡珊德拉>这时回过头。 从她紧闭的眼睛可以看出明显的怒意。艳丽的振袖也纠缠在一起,少女的怒火或许连鬼神也会避让。 「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相对地,工藤静静说道。 「土岐绊和绯原·千寻·兰斯卡特互相厮杀,正顺应了你的预言」 <卡珊德拉>的预言。 绊跟从其潜入了<俄刻阿诺斯>。工藤所说的是,虽然是预料之外的情况,但也在预言的范畴之内。 「……问题是我们过会儿被<感染>了该怎么办」 工藤抬头看着显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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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是她造成的影响。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全人类开始<感染>,但一定是在不远的未来。 「希望能够赶的上」 工藤轻声说道,他的眼中露出了隐藏不住的动摇。 绊和<灰色脑>所踏入的那个世界,现在连<无名的七人>也束手无策。 「绊……」 未冬猛地伏在控制台上,呼唤着他的名字。 少年的生命体征监测数值急剧下降。现在正时刻剥夺土岐绊的生命力。 「……工藤君」 <卡珊德拉>这时回过头。 从她紧闭的眼睛可以看出明显的怒意。艳丽的振袖也纠缠在一起,少女的怒火或许连鬼神也会避让。 「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相对地,工藤静静说道。 「土岐绊和绯原·千寻·兰斯卡特互相厮杀,正顺应了你的预言」 <卡珊德拉>的预言。 绊跟从其潜入了<俄刻阿诺斯>。工藤所说的是,虽然是预料之外的情况,但也在预言的范畴之内。 「……问题是我们过会儿被<感染>了该怎么办」 工藤抬头看着显示器。 原本已经停止的<烙印>系统如今已经开始重启。显示器上显示出来的波动系数和次元系数都是从没见过的数值。 溶入集合性无意识的<灰色脑>。 毫无疑问是她造成的影响。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全人类开始<感染>,但一定是在不远的未来。 「希望能够赶的上」 工藤轻声说道,他的眼中露出了隐藏不住的动摇。 绊和<灰色脑>所踏入的那个世界,现在连<无名的七人>也束手无策。 「绊……」 未冬猛地伏在控制台上,呼唤着他的名字。 少年的生命体征监测数值急剧下降。现在正时刻剥夺土岐绊的生命力。 「……工藤君」 <卡珊德拉>这时回过头。 从她紧闭的眼睛可以看出明显的怒意。艳丽的振袖也纠缠在一起,少女的怒火或许连鬼神也会避让。 「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相对地,工藤静静说道。 「土岐绊和绯原·千寻·兰斯卡特互相厮杀,正顺应了你的预言」 <卡珊德拉>的预言。 绊跟从其潜入了<俄刻阿诺斯>。工藤所说的是,虽然是预料之外的情况,但也在预言的范畴之内。 「……问题是我们过会儿被<感染>了该怎么办」 工藤抬头看着显示器。 原本已经停止的<烙印>系统如今已经开始重启。显示器上显示出来的波动系数和次元系数都是从没见过的数值。 溶入集合性无意识的<灰色脑>。 毫无疑问是她造成的影响。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全人类开始<感染>,但一定是在不远的未来。 「希望能够赶的上」 工藤轻声说道,他的眼中露出了隐藏不住的动摇。 绊和<灰色脑>所踏入的那个世界,现在连<无名的七人>也束手无策。 「绊……」 未冬猛地伏在控制台上,呼唤着他的名字。 少年的生命体征监测数值急剧下降。现在正时刻剥夺土岐绊的生命力。 「……工藤君」 <卡珊德拉>这时回过头。 从她紧闭的眼睛可以看出明显的怒意。艳丽的振袖也纠缠在一起,少女的怒火或许连鬼神也会避让。 「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相对地,工藤静静说道。 「土岐绊和绯原·千寻·兰斯卡特互相厮杀,正顺应了你的预言」 <卡珊德拉>的预言。 绊跟从其潜入了<俄刻阿诺斯>。工藤所说的是,虽然是预料之外的情况,但也在预言的范畴之内。 「……问题是我们过会儿被<感染>了该怎么办」 工藤抬头看着显示器。 原本已经停止的<烙印>系统如今已经开始重启。显示器上显示出来的波动系数和次元系数都是从没见过的数值。 溶入集合性无意识的<灰色脑>。 毫无疑问是她造成的影响。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全人类开始<感染>,但一定是在不远的未来。 「希望能够赶的上」 工藤轻声说道,他的眼中露出了隐藏不住的动摇。 绊和<灰色脑>所踏入的那个世界,现在连<无名的七人>也束手无策。 「绊……」 未冬猛地伏在控制台上,呼唤着他的名字。 少年的生命体征监测数值急剧下降。现在正时刻剥夺土岐绊的生命力。 「……工藤君」 <卡珊德拉>这时回过头。 从她紧闭的眼睛可以看出明显的怒意。艳丽的振袖也纠缠在一起,少女的怒火或许连鬼神也会避让。 「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相对地,工藤静静说道。 「土岐绊和绯原·千寻·兰斯卡特互相厮杀,正顺应了你的预言」 <卡珊德拉>的预言。 绊跟从其潜入了<俄刻阿诺斯>。工藤所说的是,虽然是预料之外的情况,但也在预言的范畴之内。 「……问题是我们过会儿被<感染>了该怎么办」 工藤抬头看着显示器。 原本已经停止的<烙印>系统如今已经开始重启。显示器上显示出来的波动系数和次元系数都是从没见过的数值。 溶入集合性无意识的<灰色脑>。 毫无疑问是她造成的影响。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全人类开始<感染>,但一定是在不远的未来。 「希望能够赶的上」 工藤轻声说道,他的眼中露出了隐藏不住的动摇。 绊和<灰色脑>所踏入的那个世界,现在连<无名的七人>也束手无策。 『第六章 土岐绊』 烙印局保护的“伤”之持有者。 其“伤”为。 能够将残留在物体中的记忆重现。 再者,此情报属于冻结指定b-051。 1 随波飘荡。 摇摆不定。 身如浮萍。 正被无边无际的大海包围。 十分温暖,十分舒适。正是由于大家都很孤寂,所以才会聚集在这片大海中。她和他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每一滴海水都是某人的『灵魂』,由于聚集在这儿而汇聚为人的形状。 然而,这只是瞬间的事情。 海水突然波涛汹涌起来。 拒绝反应,免疫反应。 被弹出了。 从海水中。 从大家中。 然后,便是一阵极端剧烈地漂浮感—— 「啊……」 <灰色脑>……缓缓睁开眼睛。随后,一阵忍不住的悲伤袭来。 银色的世界映入了视网膜。 这里是雪山。 <灰色脑>立刻察觉到这片景象的地点。 「勒达-117……」 九年前将自己卷入其中的航空事故。 这里是那时勒达-117坠落的冰封之山。 集合性无意识的世界会取得这个景象——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不成熟。 这个事故让自己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并<感染>进女儿的身体中。 并且,这也是救下土岐绊的事故。 所以,<灰色脑>决定了。 一定要让女儿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中。只要自己拥有这个能力,无论动用怎样的手段都要改变世界。 「……真是不干脆啊」 <灰色脑>微微苦笑起来。 被称为<无名的七人>的领袖要以世界为对手战斗,自己是多么渺小。 可是,这样便足够了。 反正自己就是任性妄为破坏世界的女人。自己当然渺小得不行。如果有必要,最多不过是放弃这份任性罢了。 她叹了一口气。 「真模糊啊……」 她凝视着雪原。 她知道这些颜色正慢慢变得模糊不清。这个世界融入了数不清集合性无意识。 一切都融入其中的时候,<感染>也结束了。 那也是遂愿之时。 然而, 「……?」 <灰色脑>情不自禁地压住嘴角。 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 感觉有什么其他东西混入了只有自己的世界。这份感觉使<灰色脑>摇晃起来,让她产生一阵呕吐感。 「怎么……回事?」 刚说完,<灰色脑>便弯下膝盖。 她用双手捂住脸,身体微微颤抖着。 那是与年纪相应的少女的面容。 「绊……」 她声音颤抖地说道。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的声音。 然后,少女紧握住悬挂在胸口的银色坠饰。 海豚式样的坠饰。 * 「……」 少年……缓缓睁开双眼。 他立刻跪了下来,弯下身体。 绊双手压入雪中,脸色异常难看,驱身呕吐起来。 「哈……哈……」 他喘息着。 如此一来,他才总算想起呼吸这一行为。自己也顺利活了过来。 他擦拭嘴角,抬起脸。 「过来了吗……」 绊嘟哝道。 绊的“伤”——。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可以重现残留于物体上的记录。 而第二阶段限定解除则是其延伸——可以重现其人格。当然,将其人格切离得支离破碎的“伤”也可以重现。 绊重现了空的“伤”,使用将自己的灵魂写入了<灰色脑>的内部。 于是,绊也潜入了集合性无意识之海。 然而,这里…… 「……勒达-117吗……」 他晕晕乎乎地说道。 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千寻失去了温柔的母亲的地方。 绊和<灰色脑>一同背负上“伤”的地方。 绊永远也忘不了这里。同时,他也知道集合性无意识之海变成这种景色的原因。 绊和<灰色脑>的伊始,正是因为这个接点,世界才变成了难以置信的形态。 「……」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样子。 外套,手套,太刀都没有改变。 应该是绊的『灵魂』所辨识的东西就这样发挥了效力。反过来来说,在辨识之上,伤口也不会痊愈。如同灌铅一样的疲劳感以及贯穿全身的疼痛都没有消除。 「可以走吗……」 他朝山上踏出一步。 他知道方位。虽然不清楚距离,但是无论多远都要走过去。 绊将埋入雪中的脚踝拔出,继续迈步。每走一步,身体就疼痛难当。身体的内侧发出了悲鸣。 那是『灵魂』的悲鸣。 跨年日也产生的现象。 发动了无数次让绊的『灵魂』发出了悲鸣。 ……理所当然。 一个半月前的时间根本无法让『灵魂』痊愈。 更何况,第二阶段限定解除引发这样的结果也是必然的。或许再过不久,绊的『灵魂』就要毁灭了。 即便如此也无妨。 (……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就行) 绊想到。 (……只要再给一次) 一边想着一边行走。 一边乞求一边行走。 他的样子让人不禁想到拿着十字架迈向断头台的圣者。 他攀登起山峰。 缓缓地。 缓缓地。 缓缓地。 途中,他发现了手套上有什么奇怪的感觉。手腕上有种富有规律的痛痒感。过了一段时间才回想起来那拥有紧急通信功能。 看来这个功能也被带入了这个世界。 他将通信信号与耳机同步。 「……是我」 绊出声应道。 『……』 沉默。 可是,绊第一次知道,原来沉默也是一种声音。 「……千寻吗」 少年确信这点说道。 暂时没有任何回应。 绊一边走着一边等待。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中,时间到底有什么意义,不过至少他至死都会等她。 最后。 『……好久不见,绊』 那头有了回应。 「嗯,好久不见」 『……因为我,空死了』 千寻说道。 「是啊」 绊回答。 他的语调并不是安慰对方,而只是确认这一事实的语气。 可是。 『绊果然很温柔』 「是指什么」 『你并没有说不是你的错这种虚伪的话』 「我没想到要这么说」 『骗人』 千寻那温柔地声音震动着他的耳朵。 『但是,我正是喜欢绊的这一点』 「……」 他屏住了呼吸。 明明是毫无修饰的语言却贯穿了他的心脏。胸 中残留了比疼痛更为难受的冲击。 『是真的』 千寻肯定道。 『嗯,因为或许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所以就说出来了。我从第一次遇见绊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 绊什么都说不出来。 少女笑了起来。 『啊哈哈,一说起一见钟情这件事,总觉得像是电视剧和少女漫画啊。反正绊哪样都没看过吧』 「……没看过」 『我想也是。唉唉,只有一次也好,好像拉着绊看一次呢』 「恕难从命」 『哼,真过分』 千寻就像往日一般天真地笑了。 察觉到这虽说是曾经,但也只是一个半月前的事情后,绊也孤寂地笑了。这一个半月中发生了太多事情。 『你还记得游乐园里的事情吗?』 圣诞节。 他和未冬、伸子——以及千寻嗣人一同前往的游乐园。鬼屋与云霄飞车,还有十分美丽的烟花和摩天轮。 「嗯」 『那时候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啊。你瞧,我还拿到了熊偶。我从没有收到过这种布偶,所以超级超级高兴』 「我记得名字是叫奥森来着」 『呜啊,怎么了,绊竟然会记得它的名字』 「来这里之前,你的朋友有说过。记得是叫柏木伸子吧,她说你一定会回来的,所以要让我拿着那个熊偶」 『啊……小柏吗』 她发出了十分怀念的声音。 绊回忆起潜入<俄刻阿诺斯>之前的对话。 ——『千寻一定会去见土岐先生的。那时,如果这个熊在身边的话,千寻一定会更开心的』 那时,伸子的表情。 她的表情相信着好友平安无事,说出了这番充满信心的话。 『好高兴』 千寻说道。 『难以言喻的高兴』 绊在白雪皑皑的山腹中看到了燃烧成黑色的铁块。 那便是毁坏的飞机残骸。 勒达-117。 并且。 「千寻——」 绊轻轻说道。 声音乘着寒风如花朵般飘散。 「我到了哦,千寻」 千寻正站在距离残骸很近的距离。 雪地里,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制服更是显示出悲伤的纯白。 『绊……』 她小小嘟哝道。 少女摘下海豚坠饰,用力摇头。 「绊……抱歉。你就这样回去吧。这样一来,绊还能回得去」 「不行」 「为什么?」 千寻泫然欲泣地说道。 「我讨厌还有谁因为自己而死」 「就算你讨厌我也不回去」 绊也摇了摇头。 静谧的时间中,两人的身姿如同凝固了一般。仿佛自九年前,勒达-117坠落之时起,时间就停止了一样。 「你曾经对我说过」 「什么?」 「活着的人必须将死去之人的份一起幸福地活下去」 「啊……」 千寻说不出话来。 她也记得最初的那起事件的事情。 绊一人战斗,然后身负重伤后,千寻对他这么说过。 许多人为了救绊而死去了。所以绊也要连同那些人的份一起变得幸福,若非如此,一定很奇怪,一定会后悔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若是不幸福的话就太奇怪了。至少在这种形式下,你也会被强迫变得幸福吧」 「……」 千寻垂下头。 紧握的拳头颤抖起来,沉默依然持续着。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将两人的头顶和肩头都堆上了白色。 锵地一声。 如同所有的声音都被雪吸入了一般。 不久后。 「……不对,是回不去了」 她用着别人的声音说道。 ——<灰色脑>的声音。 「你果然是回不去了吧」 绊并没有回答<灰色脑>的问题,而是询问了别的事情。 「托尔怎么了?」 「<二代目>……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留存下来的只有你和我——还有我体内的千寻」 <灰色脑>微笑着抬起单手。 这只手上拿着狙击步枪。 「话说在前头,就算杀了我也阻止不了了。通过<网络>的<感染>已经开始。就算你做这种事情也只是让千寻回不去而已」 「……嗯」 绊也点头。 「……有阻止的方法」 「是吗?但是在使用那个方法之前你就死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寒冷。 <灰色脑>与绊。只有两人在此处对峙着。 无论是谁都不管世界的命运如何。两人所想着的都只有一名少女。 纯白无暇的世界中,面对着绊的<灰色脑>诉说道。 「你赢不了我。而且这个世界中也不存在可以帮助你的人」 的确如此。 空……不在。 <卡珊德拉>也不在。 千寻被<灰色脑>支配着,谁都帮不了绊。 「但是……」 绊说道。 大雪之中,他微微降下重心,弯曲膝盖,将流转着血和光的手套握上和泉守兼定的剑柄。 居合斩的姿势。 这个姿势远比之前要不可靠得多。 2 ——<灰色脑>的右手闪过。 雪山中并没有能形成跳弹的障碍物。双方的间隔并不远,可以以刀枪一决雌雄。 正因为知道这点,绊才没有动。 他架着和泉守兼定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灰色脑>。 凝视着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的身姿。 即便步枪已经指向了这里,少年也没有动。 ——左臂大大地弹起。 <灰色脑>或许也没有想到绊不采取回避动作。结果步枪子弹并没有杀死少年。 鲜血滴下。 身体逐渐变得冰冷。 朦胧的意识中,绊回想起来。 ——『因为我们是朋友』 那是在梅雨的季节。 最初的事件,九年不见重逢时,千寻如此说道。被月光照亮的巷道中浑身是血的千寻申明自己和未冬是朋友。 如今,她的样子依旧映在他的眼中。 ——又被击中了。 右腿的血肉飞溅在雪野上。 绊仍旧没有回避第二枚子弹。然而,即便没有立刻死亡,但也是十分严重的伤势了。若是放置不管很快就会死亡。 已经没有疼痛了,只有肉被割掉的感觉。绊的身体已经没有余力去处理痛觉情报了。 取而代之地,他想起了其他事情。 ——『我话先说了哦!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那个盛夏季节。 第二次的事件。她被卷入<俄刻阿诺斯>的恐怖事件当中。飞奔而来的千寻如同对待对手一样口齿锋利地说道。绊拿这种贯穿中心的视线毫无办法。 是啊。 即便是现在,她的声音仍萦绕在耳边。 ——第三次打中了他的侧腹。 身体由于冲击而摇晃起来,从外套的腹部到脚底都被濡湿。没想到自己的血竟然还是温的。 「……你?」 <灰色脑>的眉头微微 皱了起来。 或许她已经察觉到了。 <灰色脑>已经使用了三发子弹,不可能有偶然每一发都没有杀死他。但是,就算她察觉到了,对于现在的绊来说也无关紧要。 比起这些,还有一件事想要回忆。 ——『啊,绊的呼吸是白色的』 那是寒冬季节。 千寻邀请他圣诞节去游乐园玩。 即便是现在,他仍旧清楚记得少女那时的模样。 ——第四次被完全避开了。 当然,人类的速度完全比不上狙击步枪子弹的速度。将不可能化为可能只是单纯技术的积累。 而<灰色脑>似乎已经看破了这一切。 以不变应万变。 姿势真的只有略微偏移,并且以视线诱导。这样一来,只要敌人一动,自己便能诱导。而且只要行走一步就会让伤口裂开的身体竟然做出了连<灰色脑>都难以辨别的精度。 不区分自己和敌人。 不区分自己和他人。 不区分自己和世界。 全部都作为一体接受,从更高领域俯瞰——就连自己和敌人、自己和别人都全部融为一体,将森罗万象都化为武器。 剑术中,将这个境界称之为。 无我之境。 「你……是从哪里学会这个的」 <灰色脑>呻吟起来。 不可能是从折断过一次的和泉守兼定中得到这种战斗记录的。 绊只是静静地沉思。 ——『痛的话……可不能默不作声哦』 那是九年前的雨中。 少年第一次对她开口说的话。 绊如今深切地想到,这句话也要对自己说。 「……还有一个可以的人在这里」 绊轻轻说道。 他注意到了。 斩断<克拉勃>的机械臂和<萨列里>的义手的理由。 就算和泉守兼定折断了,还是有一个可以让绊的人物。 「谁?」 <灰色脑>询问道。 「……我自己」 少年开口道。 让自己注意到的是空的微笑。 她那微笑仿佛无论是过去的自己、现在的自己还是死掉的自己都能理解——绊注意到了这个被他无视了的事实。 曾经的绊。 跨越了无数修罗场,屠杀了无数敌人的少年自己。就算这些技术是通过得到的东西,但是只要是战斗过的就是绊自己的经验。若是自己的经验,当然就可以通过得到。 所以。 这便是第一次不依赖任何人的绊自己的剑。 同时,这也是第一次丢下剑,让绊忘我的战斗。 ——『但是,我就是喜欢绊的这点』 这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 少女的声音明确地贯穿了绊的心脏。 没错。说到底,自己也很清楚自己追逐这名少女的理由。无论是空、未冬、还是<卡珊德拉>都对我说过,可我却顽固地无视了。 那个圣诞夜真的很开心。 第五发子弹和刀刃冲撞在一起。 子弹在空中难以置信地被斩开,和泉守兼定的银光刺向了<灰色脑>的胸口。 * 到结束真的只有一瞬间。 近十米的距离一步跨过,少年的刀刃翻飞。斩开子弹的白刃无法阻挡地描绘出弧线翻转。 比起速度,这份美丽更加让<灰色脑>摄神夺目。 知道胸口被刀刃贯穿,<灰色脑>都没有动。 哈哈,从她的喉咙中发出了笑声。 * <灰色脑>的身体就维持着被刺穿的状态跌落。 「……哎」 她的嘴里叹出一口气。 「因为我的任性输掉了啊。看来帮你到这里没错,是正确的啊」 <灰色脑>开朗地说道。 「感谢你帮了我」 绊回答。 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灰色脑>已经在这座山上救了自己的人们。 「可是……至此你打算怎么办?」 「就和你想的一样」 「是吗,那就加油干吧——若是可以的话,请不要让我的女儿伤心」 少女的眼睛缓缓闭上。 「……」 少年慢慢将刀拔出。 然后将依靠在自己身上的少女平放在雪地上,在她的身边弯下膝盖。 绊暂时如同石像般静止了。 流逝而过的时间究竟只有几秒,还是过了几个小时呢。 「绊……」 少女睁开双眼。 这是千寻的声音。 「啊哈……」 千寻笑了…… 她的双眼留下了眼泪。温暖的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将脸旁的白雪融化。 「真讨厌……感觉最近……老是在哭……」 「反正从刚开始就在哭了」 「……骗人」 千寻微弱地勾起嘴唇。 一阵不祥的声音传来。 世界的一切都如同地震般鸣响起来。 这个世界即将崩溃。 <灰色脑>被击败后,她的内在世界也迎来了极限。世界就这样崩溃的时候,<感染>也就完成了。 而且,<灰色脑>被打败后,也没有了让千寻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 或许会融于集合性无意识之海吧。 「抱歉……到最后让你做了这么乱来的事情……」 千寻轻声说道。 「但是,好幸福……」 她叹了口气。 白色的气息慢慢融入了雪上之中。崩塌的世界中,只有她的吐息还这么纯白。 「就这样消失便好……」 「不」 绊摇了摇头。 「绊?」 少年站了起来,千寻不安地看着他。 适才的否定声实在是太过温柔了。千寻从来没听过绊说过这么温柔的声音。 所以,她很害怕。 「我会让世界恢复如初」 「……咦?」 「有」 少年说道。 「第一阶段限定解除取回物质残留的记忆,第二阶段限定解除重现人格,当然,作为延生,被<感染>前的集合性无意识之海也能够重现」 少年说,那只是其延伸。 绊刚刚说,要用一人之力复制全人类的无意识。 「怎么……」 「能做到的。<灰色脑>已经被击败,<感染>迟早会消除。我只需要将集合性无意识填补到那个时间就行了」 少年要用一人之力支撑人类的无意识。 「绊!你——」 她想抬起手。 然而,身体却动不了。她想抓住少年的衣服,却没有办法。 少年一如既往地仰望天空。 「嗯,到最后,我也和她一样,任性到底了」 他孤高地决然仰望天空。 「我想让你就这样回到现实。只是这样而已……但是,也想和你再说会儿话」 少年笑着说道。 他将刀柄反手握住。 手铐一般的手套满溢出血和光。其量比一直以来都要巨大,将少年的手染遍红色的光。流出的鲜血滑至刀身,仿佛用血铸成的刀刃一般。 「绊——!」 「可不要搞错回去的路哦,千寻」 他淡淡一笑。 然后将刀刃刺向了自己。 「绊——!」 「制御回路完全停止。最终阶段非限定解除——」 刀尖贯穿了绊的心脏。 「——开始」 ——然后。 少年融入了世界。 『终章』 ——六月的早晨。 从昨晚就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的撞击地面的声音混杂着紫阳花的香味。 绯原·千寻·兰斯卡特喜欢这个季节。 淅淅沥沥的细雨和淡淡的紫阳花香味都是父亲的故乡所没有的。 『日本的人们曾经住在用纸和木头建造的家里』 居住在英格兰时,听父亲说到这个事情时,自己不知道有多惊讶,同时也十分憧憬。身为日本人的母亲给她的异国风情的东西——纸灯笼和坏掉的玻璃风铃的是自小以来千寻的宝物。 ——然后,现在。 千寻在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教会里听着雨声。 滴在庭院地面上的雨滴十分轻柔,令人心情得以沉静下来。感觉出生之前就一直在听着这个声音。虽然没有问过,但或许自己正是出生在雨天。 忽然。 入口处传来一阵慌慌张张的脚步声。 「嗨,千寻!」 扎着双马尾的少女甩落雨伞上的水滴,抬起手朝千寻打招呼。 千寻微微叹了口气。 「小柏,你又迟到吗?」 「因为我又不像千寻你一样住在学校里」 柏木伸子哼哼起来。 品行方正,容姿端庄,成绩优秀,她简直就是艾莉雅娜女子学院的楷模,若是这番言行让人知道的话,老师也会晕倒吧。 「那你也寄住在教会不就好了,直接去教室还会有很多空闲时间」 「这是两码事啦。要是千寻又突然消失就麻烦了」 「才不会消失啦」 「哼」 伸子抱起双臂怀疑起来。 「……说起来,千寻住进教会已经有一年了吧,啊对了对了,大学的社团活动已经决定了吗?」 「还没有,因为教会的工作很忙啊」 「是吗。我本来以为千寻一定会成为步枪射击的运动员呢」 「这不是有兴趣就能办到的事情,现实不饶人啊」 「真遗憾。啊,但是能够独占千寻的射击也很不错呢!你的修女服也很合身哦!」 「啊哈哈」 千寻摸了摸胸口的十字架,暧昧地笑了笑。 没错。 千寻和伸子从这个春天开始就是大学生了。 她根本没有进入附属大学的感觉。但是季节确确实实向前变换了。 「怎么了吗?」 从身后传来了声音。 一个穿着修女服的小巧人影出现在教会的深处。 「啊,小未冬!」 伸子的眼睛里突然绽放出强烈的光彩。 啪地一声,她将未冬的帽子脱下抚摸起来。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真的、真的、真的还是一样可爱啊!真相今天就带回家!」 「请请请请、请不要这样!慢着,千寻小姐!救救我!」 未冬在她的怀中挣扎着。 话虽如此,千寻也只是一脸困扰地挠了挠脸颊。 这个景象也司空见惯了。已经成为了每天早上的例行事项。 然后,千寻停下了动作。 「嗯?千寻?」 伸子停下抚摸的手,回过头。 千寻将视线投向了不同于两人的地方。 设置在教会中的电视正播放着某起新闻。 伸子追寻着她的视线,也点了点头。 「哎,又是『一小时的奇迹』的话题啊」 那已经是近乎一年半以前的事情了。 受到<烙印>系统停止余波的影响,在大多数国家都在纷战不休的时候,所有地区的战争都停止了一个小时。 战争在这仅仅一个小时中消失确是事实。有传言说,这期间甚至让小鬼们都停止了哭闹。 也有很多在那一个小时后成立的新兴宗教。 在讨论了『一小时的奇迹』后,新闻又转为了某个国家的战争。 「……」 千寻沉默起来。 世界没有改变。 丑陋和美丽还在继续。 「怎么了?」 「不,没什么。比起这个,再不走就要赶不上了」 「……咦?呜哇哇哇哇。时间时间!那,那我还会再来的!」 伸子猛烈地挥了挥手跑向了大学。 渐渐听不见她的脚步声后,未冬开口说道。 「——你认为那时候什么都不做会比较好吗?」 「我不这么认为」 千寻回答。 「因为他希望的就是现在的我,所以我绝对不会那么想的。而且和平并非是谁轻易就能办到的」 「或许……是这样吧」 未冬也点头道。 随后,千寻说道。 「今天也没课,而且也是平常的那一天」 未冬的脸微微阴沉了下去。 然后她如此说道。 「但是,他或许醒不过来了」 没错。 「用魂成学对集合性无意识的观测结果也是如此,完全没有变化。或许也有可能发生变化,但那也许也要到我和你死之后了」 她垂下头。 小巧的脸被隐藏在了帽子下。 「我会一直在他的身边,所以,至少千寻小姐可以……」 「不要」 千寻摇了摇头。 「我这样就好」 她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十分温柔。 犹如现在在室外降下的雨声那般温柔。 「我会一直等他,直到他醒来」 一对和修女服十分不相称的牙型耳环正挂在千寻的耳朵上。 * 工藤义鹰穿过山门,在寺院旁阖上雨伞。 他淋着细语走在灰色石板铺成的道路上。 这里是墓地。 工藤在深处还比较新的墓碑前弯下膝盖。 联合慰灵碑。 其上还刻着十一年前勒达-117失事的日期以及一百八十四人的名字。 「……哎呀」 工藤眯起双眼。 慰灵碑上已经被供奉了一束鲜花。 花朵还很鲜艳,或许是刚刚才放上的。 「大概是千寻小姐吧」 后方传来了声音。 工藤回过头,一名拿着和伞的少女正站在那儿。紧闭双眼的她一眼就能辨认出是谁。 「……<卡珊德拉>——织部纱代吗」 「多亏这场雨,可以让我久违地出来一次。这时候下雨或许是上天安排的呢」 少女低下头。 极度虚弱的肌肤只要沐浴在阳光下就如同被火烧烤一样。的确,下雨或许正是某种命运的安排。 「你现在好像是东方区域的评议长?」 纱代询问道。 「嗯,不过也在兼任支部长」 工藤苦笑起来。 他现在兼任关东支部的支部长和东方区域的领导。 既是因为某件事得到的地位,同时也是为了封锁他的监视。这样的稀世天才无论是杀死还是放任不管都是烙印局不想看到的。 同样,未冬和千寻也被束缚在了艾莉雅娜女子学院内。 「有你帮忙真的是很开心呢」 「工藤先生又在开玩笑了,能够帮上工藤先生的忙让小女子十分欣慰」 纱代笑了起来。 工藤也一起笑了。 「而且,你也知道吧?我的“伤”已经不再有效了」 纱代按住自己的胸口。 那起事件之后,少女失去了自己的“伤”。世界各地被抓捕的“伤”之持有者大多数也都失去了能力则是之后才知道的。 不知道和『一小时的奇迹』有没有关系。 和<白雪>则是给出了对集合性无意识的干涉包含了对个别『灵魂』——“伤”的影响这样的意见。 「工藤先生」 纱代忽然用十分认真的声音说道。 「你认为……<灰色脑>真的已经死了吗?」 「集合性无意识的事情吗」 工藤看向联合慰灵碑。 这座慰灵碑上也写上了<灰色脑>的真名。实际上,那个时候,<灰色脑>的身体已经死亡了。 然而,实际上……她却活着。 实际上她却活在她的女儿——绯原·千寻·兰斯卡特的『灵魂』深处。 「只要潜入了集合性无意识中,进入人类的『灵魂』也不奇怪。更何况<二代目>还没有找到」 工藤说道。 正如他所言,最后没能找到<二代目>。找到的只有只剩下一具空壳的托尔·坎贝尔,他现在仍旧在疗养中心里。虽然也有可能就这样溶解在集合性无意识之中,但这不过是假说。 「你觉得他要是活着还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吗?」 纱代问道。 「应该会吧」 工藤肯定道。 「说到底,<无名的七人>中并没有高上的理念和信念。只是拥有一些能力的孩子聚集在一起而已。正因此,败北和挫折也不会成为放弃的理由」 工藤不祥地歪起嘴角。 看到他的笑容,纱代回想起这个男人也曾是<无名的七人>中的一员。他正是热爱这种丑陋扭曲的现状、某种意义上最为差劲的天才。 然而,他很快就收起笑容,竖起食指。 「只是,这还有一个条件」 「条件?」 「或许吧」 工藤添上这一句。 「他现在到底幸不幸福。是不是?」 「……嗯」 纱代点头。 过了一会儿后,她如此开口道。 「这么说来,我的梦……也变回了正常的梦」 「梦?」 工藤倾下头。 「是的,并非预言……只是梦。今天早上的梦不再是谁死去的梦了……」 纱代的声音沉入了雨中。 「因为是个十分开心的梦……」 从少女看不见的眼角,流下了水珠。 清澈透明,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水珠。 * 下午,千寻进入了病房。 她将在路上买的另一束花束插在花瓶中,轻轻抚摸了下那只名叫奥森的熊偶,微微打开了窗户。 千寻每周都会有一次在这个病房中度过时间。 这期间什么都不做。 只是凝视着病榻上的少年。 漆黑的头发上有一缕白发。 谁会想到,现在少年还在补完人类的呃集合性无意识。正是因为他的沉睡,世界才保留了这个姿态。 「你完全没变啊」 千寻眯细眼睛。 从那以后才过了一年又几个月。 自己在这期间却成长了。 可是,谁在这张床上的绊无论是头发还是指甲都没有长长。未冬用“伤”的影响解释了这个物理上不可能的事情。 『灵魂』回不来的少年或许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所以未冬说道。 ——『或许也有可能发生变化,但那也许也要到我和你死之后了』 「根本没关系」 千寻嘟哝着伸了个懒腰。 如果能做到的话。 她想如果至死都能够这样的话,就算再也说不上话,也要留在他的身边。 千寻轻抚着耳朵上的牙型耳环。 这是空所佩戴的耳环。当然,千寻并非“伤”之持有者,其中的制御回路也为了保密而被完全破坏了。即便如此,千寻还是想要这个耳环。 与千寻一样想念着邵念念,为了少年而死的少女的耳环。 因为千寻死去的少女的耳环。 (空……你还在我的心中吗?) 千寻在心底询问道。 空对自己使用了。 这样的话——或许真正的空就不会死——或许空还保留着类似『灵魂』碎片一样的东西。少女用手指包覆住耳环,仿佛要拥抱这个碎片的热量一般。 她想。 (……吞噬我也没事) 她对耳环说道。 如同祈祷一般。 (只是,那时……请代替我……看好绊) 她听着雨声。 时间缓缓流逝。 少女不知何时睡着了。 ——她知道自己进入了梦乡。 她不可思议的知道自己在病房中睡着了。她感到了某种气息,回过头。 「……谁?」 那是十分令人怀念的气息。 她感觉那个人是个十分喜欢的人。 千寻用上了某种感觉,仿佛自己出生在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拥抱那个人。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回忆起这个气息是谁。 取而代之的则是。 「你……现在幸福吗?」 气息询问道。 「你问我幸不幸福?」 千寻啪嗒啪嗒地眨着眼,然后点了点头。 「嗯,很幸福」 她挺起胸膛,说道。 比谁都铿锵有力。 然而,气息却在梦中的某处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即便是幸福也是十分脆弱的」 声音依旧哀伤。 「无论有多么幸福,或许一瞬间便会被破坏了。无论受到了多少恩惠,这样的环境或许立刻就会被毁掉。这样一来,就要变革这个歪曲丑陋的世界,确定下幸福……你不这么认为吗?」 「……」 某起航空事故的回忆穿过千寻的脑海。 万一自己乘坐在上面,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 少许沉默了一会儿,千寻略带困扰地微笑起来。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会背叛『现在』」 「现在?」 「或许正如你所言。可即使这样……现在,这个瞬间,我也不会背叛自己心中的感觉」 千寻平静地说道。 她不知道气息在哪儿,可是,她尽可能向前迈出一步。 「我觉得,背叛了现在的自己……就不会有未来」 少女明确地说道。 「……是吗」 气息叹了口气。 仿佛放弃了什么。这声叹息缓缓融化在梦中。 「咦……?」 千寻屏住呼吸。 她感觉气息正在迅速远离她。 「母亲……」 千寻不由自主地喊出了气息的名字。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气息就渐渐变得稀薄起来,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那么……我……就把……他……」 伴随着这个声音,梦也如同浪潮般退去。 千寻——睁开双眼。 梦的内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已经如同微雪般从少女的记忆中消失了。 然而。 她不知为何感觉胸中难以平 静下来。 「……绊!」 她慌慌张张地看向少年。 当然——少年还在沉睡。 「……啊……」 千寻瞬间失去力量倒在椅子上。 不知为何,一整年的疲劳都向她袭来。正因为抱持着微妙的期待,少女的身体才会包围在这份倦怠感之中。 「没办法啊……」 她微微苦笑起来。 唉唉,她夸张地转动肩膀。 不知为何,一股难以抑制的感情涌上心头。 身体擅自采取了习惯的行为。 也就是,歌唱。 「……baa,baa,cksheep,(黑绵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没有羊毛?)」 歌声从她的双唇流泻而出。 已经很久没有唱这首歌了。 没想到自从那起事件后一次都没有唱过。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她的歌声中有着不曾有过的哀伤。 或许会像那时一样,少年会继续接下去唱。 「——one forthe master,(一袋送给男主人)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给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给巷子里) who lives down thene(住着的小男孩儿)」 歌曲结束。 她闭上双唇。 眼睛仍然闭着。 正在她咀嚼余韵时。 「……怎么又是这首歌?」 忽然有个声音传来。 千寻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因为这是绝不会听到的声音。千寻本以为这是再也听不到的声音。 她害怕睁开眼睛。 她感觉若是睁开双眼,这个美丽的梦就会结束。 「绊……?」 「……是千寻对吧?」 已经忍不住了。 千寻睁开双眼,看向少年。 少年躺在病床上,发出一如既往的叹息,然后如此说道。 「……好孤单啊」 「……咦?」 千寻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因为对少女而言,绊会说出这句话简直就是奇迹。 因为绊的欠落是『孤独』。 然而。 「……孤身一人真是好孤单啊」 少年再一次发出了时隔一年又几个月的吐息。 如同第一次感到孤独的孩子一样。 雨不知何时停下了。 少年的脸淹没在窗户射入的阳光中。 因此,千寻不知道绊这时究竟是笑脸还是哭脸。 她只是在这如同永远的一瞬间中抱住了少年。 然后她想。 此后,无论要度过多么漫长艰辛的时间,自己一定都会自豪地活下去。 这份奇迹——如今,就在这里产生。 后记 总算写出了这一卷。 从第三卷就一直等待的各位,十分抱歉。从这一卷开始感兴趣的各位,因为这已经是最后一卷了,所以可以放心入手。倘若可以购买全部四卷,那便是我最大的幸福(笑)。 那么,在最后再稍微说一些内幕。 虽然没打算剧透,但是在意的读者还请先读完本书。 那么就开始吧。 ——可以吗? ——可以吧? * 从以前,我就把这个故事构思为一个正方形。 我无所事事地想着要将人的灵魂数据化这样的故事写成一个正方形。 所以很早就决定全四卷了。在四卷的框架中一直在考虑该写一个怎么样的故事。 然后接下来,正方形的各个顶点——也就是各卷要有所对比。为此,我这个可恨的作者想了好几种方法。 话题的舞台和主人公的目的就是这样。 舞台自不必说,千寻居住的都市和<俄刻阿诺斯>。日常的现代都市和非日常的未来都市。主人公的目的则是「千寻追逐着绊」还是「绊追寻着千寻」。 两个舞台和两个目的。 依次为基准诞生了四个故事。 也就是, 第一卷在日常的舞台上,千寻追逐绊。 第二卷在非日常的舞台上,千寻追逐绊。 第三卷在日常的舞台上,绊追逐千寻。 第四卷在非日常的舞台上,绊追逐千寻。 大概就是这样。 第二卷和第三卷、第一卷和第四卷双方的要素正好相反。这正暗示了正方形相对的顶点——对角线。 第一卷和这本最终卷正好是相反的故事。 实际上像作者这样的小心思,虽然不值一提,但是若能得到「咦,竟然是这样啊」的感想就好了(笑)。 * 现在窗外还是二月阴云密布的天空。 正好是三年前写下第一卷的季节。 时隔三年的第四卷,作为轻小说来说是十分不合格的速度。真的十分感谢读者可以跟随我的步调。 「现实里满是不尽人意的事情,所以至少故事中要充满了幸福」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经常被人说这样的话。 这很好。我自己也经常写这样的风格。只是,这个故事——在我小说之中也是受伤的人最多偶的故事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即便如此,有你在的现实还是很美好的」 就算很艰辛,就算很辛苦,就算人心叵测,就算看不见世界的前方……即便如此。 有你在的现实一定还是十分美好的。 我从三年前就一直坚信着这个无比幼稚又令人害羞的事情。 * 好了。 后记的页数到这里也结束了。 最后向为全四卷都画出了完美插画的植田亮先生(这次的封面上,绊的右手值得注意!)、拼命帮我整理不断被我推迟的日程表的责编h氏、对情节和想法提供了很多帮助的友人y氏献上最高的敬意。 那么,下一个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七年二月十一日 正在阅读树夏实的『oz』 总算写出了这一卷。 从第三卷就一直等待的各位,十分抱歉。从这一卷开始感兴趣的各位,因为这已经是最后一卷了,所以可以放心入手。倘若可以购买全部四卷,那便是我最大的幸福(笑)。 那么,在最后再稍微说一些内幕。 虽然没打算剧透,但是在意的读者还请先读完本书。 那么就开始吧。 ——可以吗? ——可以吧? * 从以前,我就把这个故事构思为一个正方形。 我无所事事地想着要将人的灵魂数据化这样的故事写成一个正方形。 所以很早就决定全四卷了。在四卷的框架中一直在考虑该写一个怎么样的故事。 然后接下来,正方形的各个顶点——也就是各卷要有所对比。为此,我这个可恨的作者想了好几种方法。 话题的舞台和主人公的目的就是这样。 舞台自不必说,千寻居住的都市和<俄刻阿诺斯>。日常的现代都市和非日常的未来都市。主人公的目的则是「千寻追逐着绊」还是「绊追寻着千寻」。 两个舞台和两个目的。 依次为基准诞生了四个故事。 也就是, 第一卷在日常的舞台上,千寻追逐绊。 第二卷在非日常的舞台上,千寻追逐绊。 第三卷在日常的舞台上,绊追逐千寻。 第四卷在非日常的舞台上,绊追逐千寻。 大概就是这样。 第二卷和第三卷、第一卷和第四卷双方的要素正好相反。这正暗示了正方形相对的顶点——对角线。 第一卷和这本最终卷正好是相反的故事。 实际上像作者这样的小心思,虽然不值一提,但是若能得到「咦,竟然是这样啊」的感想就好了(笑)。 * 现在窗外还是二月阴云密布的天空。 正好是三年前写下第一卷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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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在非日常的舞台上,绊追逐千寻。 大概就是这样。 第二卷和第三卷、第一卷和第四卷双方的要素正好相反。这正暗示了正方形相对的顶点——对角线。 第一卷和这本最终卷正好是相反的故事。 实际上像作者这样的小心思,虽然不值一提,但是若能得到「咦,竟然是这样啊」的感想就好了(笑)。 * 现在窗外还是二月阴云密布的天空。 正好是三年前写下第一卷的季节。 时隔三年的第四卷,作为轻小说来说是十分不合格的速度。真的十分感谢读者可以跟随我的步调。 「现实里满是不尽人意的事情,所以至少故事中要充满了幸福」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经常被人说这样的话。 这很好。我自己也经常写这样的风格。只是,这个故事——在我小说之中也是受伤的人最多偶的故事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即便如此,有你在的现实还是很美好的」 就算很艰辛,就算很辛苦,就算人心叵测,就算看不见世界的前方……即便如此。 有你在的现实一定还是十分美好的。 我从三年前就一直坚信着这个无比幼稚又令人害羞的事情。 * 好了。 后记的页数到这里也结束了。 最后向为全四卷都画出了完美插画的植田亮先生(这次的封面上,绊的右手值得注意!)、拼命帮我整理不断被我推迟的日程表的责编h氏、对情节和想法提供了很多帮助的友人y氏献上最高的敬意。 那么,下一个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七年二月十一日 正在阅读树夏实的『oz』 总算写出了这一卷。 从第三卷就一直等待的各位,十分抱歉。从这一卷开始感兴趣的各位,因为这已经是最后一卷了,所以可以放心入手。倘若可以购买全部四卷,那便是我最大的幸福(笑)。 那么,在最后再稍微说一些内幕。 虽然没打算剧透,但是在意的读者还请先读完本书。 那么就开始吧。 ——可以吗? ——可以吧? * 从以前,我就把这个故事构思为一个正方形。 我无所事事地想着要将人的灵魂数据化这样的故事写成一个正方形。 所以很早就决定全四卷了。在四卷的框架中一直在考虑该写一个怎么样的故事。 然后接下来,正方形的各个顶点——也就是各卷要有所对比。为此,我这个可恨的作者想了好几种方法。 话题的舞台和主人公的目的就是这样。 舞台自不必说,千寻居住的都市和<俄刻阿诺斯>。日常的现代都市和非日常的未来都市。主人公的目的则是「千寻追逐着绊」还是「绊追寻着千寻」。 两个舞台和两个目的。 依次为基准诞生了四个故事。 也就是, 第一卷在日常的舞台上,千寻追逐绊。 第二卷在非日常的舞台上,千寻追逐绊。 第三卷在日常的舞台上,绊追逐千寻。 第四卷在非日常的舞台上,绊追逐千寻。 大概就是这样。 第二卷和第三卷、第一卷和第四卷双方的要素正好相反。这正暗示了正方形相对的顶点——对角线。 第一卷和这本最终卷正好是相反的故事。 实际上像作者这样的小心思,虽然不值一提,但是若能得到「咦,竟然是这样啊」的感想就好了(笑)。 * 现在窗外还是二月阴云密布的天空。 正好是三年前写下第一卷的季节。 时隔三年的第四卷,作为轻小说来说是十分不合格的速度。真的十分感谢读者可以跟随我的步调。 「现实里满是不尽人意的事情,所以至少故事中要充满了幸福」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经常被人说这样的话。 这很好。我自己也经常写这样的风格。只是,这个故事——在我小说之中也是受伤的人最多偶的故事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即便如此,有你在的现实还是很美好的」 就算很艰辛,就算很辛苦,就算人心叵测,就算看不见世界的前方……即便如此。 有你在的现实一定还是十分美好的。 我从三年前就一直坚信着这个无比幼稚又令人害羞的事情。 * 好了。 后记的页数到这里也结束了。 最后向为全四卷都画出了完美插画的植田亮先生(这次的封面上,绊的右手值得注意!)、拼命帮我整理不断被我推迟的日程表的责编h氏、对情节和想法提供了很多帮助的友人y氏献上最高的敬意。 那么,下一个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七年二月十一日 正在阅读树夏实的『oz』 总算写出了这一卷。 从第三卷就一直等待的各位,十分抱歉。从这一卷开始感兴趣的各位,因为这已经是最后一卷了,所以可以放心入手。倘若可以购买全部四卷,那便是我最大的幸福(笑)。 那么,在最后再稍微说一些内幕。 虽然没打算剧透,但是在意的读者还请先读完本书。 那么就开始吧。 ——可以吗? ——可以吧? * 从以前,我就把这个故事构思为一个正方形。 我无所事事地想着要将人的灵魂数据化这样的故事写成一个正方形。 所以很早就决定全四卷了。在四卷的框架中一直在考虑该写一个怎么样的故事。 然后接下来,正方形的各个顶点——也就是各卷要有所对比。为此,我这个可恨的作者想了好几种方法。 话题的舞台和主人公的目的就是这样。 舞台自不必说,千寻居住的都市和<俄刻阿诺斯>。日常的现代都市和非日常的未来都市。主人公的目的则是「千寻追逐着绊」还是「绊追寻着千寻」。 两个舞台和两个目的。 依次为基准诞生了四个故事。 也就是, 第一卷在日常的舞台上,千寻追逐绊。 第二卷在非日常的舞台上,千寻追逐绊。 第三卷在日常的舞台上,绊追逐千寻。 第四卷在非日常的舞台上,绊追逐千寻。 大概就是这样。 第二卷和第三卷、第一卷和第四卷双方的要素正好相反。这正暗示了正方形相对的顶点——对角线。 第一卷和这本最终卷正好是相反的故事。 实际上像作者这样的小心思,虽然不值一提,但是若能得到「咦,竟然是这样啊」的感想就好了(笑)。 * 现在窗外还是二月阴云密布的天空。 正好是三年前写下第一卷的季节。 时隔三年的第四卷,作为轻小说来说是十分不合格的速度。真的十分感谢读者可以跟随我的步调。 「现实里满是不尽人意的事情,所以至少故事中要充满了幸福」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经常被人说这样的话。 这很好。我自己也经常写这样的风格。只是,这个故事——在我小说之中也是受伤的人最多偶的故事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即便如此,有你在的现实还是很美好的」 就算很艰辛,就算很辛苦,就算人心叵测,就算看不见世界的前方……即便如此。 有你在的现实一定还是十分美好的。 我从三年前就一直坚信着这个无比幼稚又令人害羞的事情。 * 好了。 后记的页数到这里也结束了。 最后向为全四卷都画出了完美插画的植田亮先生(这次的封面上,绊的右手值得注意!)、拼命帮我整理不断被我推迟的日程表的责编h氏、对情节和想法提供了很多帮助的友人y氏献上最高的敬意。 那么,下一个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七年二月十一日 正在阅读树夏实的『oz』 总算写出了这一卷。 从第三卷就一直等待的各位,十分抱歉。从这一卷开始感兴趣的各位,因为这已经是最后一卷了,所以可以放心入手。倘若可以购买全部四卷,那便是我最大的幸福(笑)。 那么,在最后再稍微说一些内幕。 虽然没打算剧透,但是在意的读者还请先读完本书。 那么就开始吧。 ——可以吗? ——可以吧? * 从以前,我就把这个故事构思为一个正方形。 我无所事事地想着要将人的灵魂数据化这样的故事写成一个正方形。 所以很早就决定全四卷了。在四卷的框架中一直在考虑该写一个怎么样的故事。 然后接下来,正方形的各个顶点——也就是各卷要有所对比。为此,我这个可恨的作者想了好几种方法。 话题的舞台和主人公的目的就是这样。 舞台自不必说,千寻居住的都市和<俄刻阿诺斯>。日常的现代都市和非日常的未来都市。主人公的目的则是「千寻追逐着绊」还是「绊追寻着千寻」。 两个舞台和两个目的。 依次为基准诞生了四个故事。 也就是, 第一卷在日常的舞台上,千寻追逐绊。 第二卷在非日常的舞台上,千寻追逐绊。 第三卷在日常的舞台上,绊追逐千寻。 第四卷在非日常的舞台上,绊追逐千寻。 大概就是这样。 第二卷和第三卷、第一卷和第四卷双方的要素正好相反。这正暗示了正方形相对的顶点——对角线。 第一卷和这本最终卷正好是相反的故事。 实际上像作者这样的小心思,虽然不值一提,但是若能得到「咦,竟然是这样啊」的感想就好了(笑)。 * 现在窗外还是二月阴云密布的天空。 正好是三年前写下第一卷的季节。 时隔三年的第四卷,作为轻小说来说是十分不合格的速度。真的十分感谢读者可以跟随我的步调。 「现实里满是不尽人意的事情,所以至少故事中要充满了幸福」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经常被人说这样的话。 这很好。我自己也经常写这样的风格。只是,这个故事——在我小说之中也是受伤的人最多偶的故事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即便如此,有你在的现实还是很美好的」 就算很艰辛,就算很辛苦,就算人心叵测,就算看不见世界的前方……即便如此。 有你在的现实一定还是十分美好的。 我从三年前就一直坚信着这个无比幼稚又令人害羞的事情。 * 好了。 后记的页数到这里也结束了。 最后向为全四卷都画出了完美插画的植田亮先生(这次的封面上,绊的右手值得注意!)、拼命帮我整理不断被我推迟的日程表的责编h氏、对情节和想法提供了很多帮助的友人y氏献上最高的敬意。 那么,下一个故事中再会吧。 二〇〇七年二月十一日 正在阅读树夏实的『o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