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扑倒妖孽王爷》 001.楔子(1) p>  西凉皇宫,尚阳殿。 殿外寒风呼啸,絮子般的大雪染白了大地;殿内却因为燃了火盆,暖如春日。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轻烟缭绕,龙涎香从形状别致的铜鼎中袅袅吐出,香气氤氲了满室,饶是如此,却及不上内室里间来得香艳—— 宽大的龙榻四周轻纱围绕,帐顶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明珠嵌在金丝楠木里,光亮柔和洒下。 帐内,褥子凌乱,相偎着一男一女。 男子容貌俊朗,狭长双眸轻阖,上半身靠在垒高的软垫上;女子貌美如花,将头侧依在男子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娇喘潺潺,那黑缎似的发丝随意批泻在胸前,虽遮去不少惷光却依旧让人臆想连篇。再往下而去,两人只拉了软衾一角随意盖在腰身处,露在外面的四条长腿交叠,偶见晶莹汗珠儿…… 不难想象,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巫山芸雨。 “皇上……”偎在男子怀中的美丽女子轻启薄唇,软糯的声音扰乱了一室静谧。 男人没有睁开眼睛,搂着女子的大手在她的手臂上懒懒的拍了一下算是回应。 “有些话,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女子半垂双眸,纤细莹白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在男人裸露的胸膛上画着圈儿,心下斟酌着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爱妃但说无妨。”男子懒懒开口。 “皇后姐姐不辞艰辛,亲自带兵征战边城,受尽万民景仰,端的是佳话一段。今日又添捷报,北国与皇后签下休战协议,不日便回京与皇上团聚,臣妾当真替皇上高兴,替皇后姐姐高兴。只是皇上……”女子话锋一转,“臣妾听闻今儿早朝,左相与朝中半数以上的大员联名上折,欲让皇后协助皇上您共同主持朝政……” 女子半撑起身子,抬眸望向男子,见他依旧闭着眼,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心下正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下去,男子却淡淡开口:“接着说。” “皇上,朝臣们对皇后歌功颂德无可厚非,然,帝后共持朝政的想法委实匪夷所思。”感受到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大手微微收紧,女子缓缓坐起身子,趁热打铁道:“皇上,皇后文韬武略,功绩卓著,民心所向,深得百姓及百官拥护,其威望远远胜过皇上,他朝真的与皇上共持朝政,必定难以驾驭;倘若哪天皇上与皇后意见相左,她一个不高兴效仿前朝德武帝做个女皇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大胆熙妃,朕与皇后鹣鲽情深,岂容你无端挑唆?!”男子悠地坐起,一把扼住她纤细的脖子,迷离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佞色。 鹣鲽情深…… 你与那司徒南陵成亲不过半月,她便赴边关御敌,五年内你俩相处的时间不足月,有何感情可言? “呃……咳咳……” 女子无力的扒拉着脖子上的大手,想努力扯开,又担心挠伤了手的主人而受到无妄之灾,只得哀哀求饶:“皇上……求您放手……臣妾……臣妾快喘不过气来……” 眼前娇美的容颜由白转青,由青转为酱紫,只要稍稍用力,立马就会香消玉殒。见她眼角滑下几滴清泪,男子才面色不爽的松开手。 “哼!女皇帝……如此有悖常理的事你也能想到,倒叫朕多了番见识。”男子嗤道。 “皇上。”熙妃轻唤,神色端的是哀怨,我见犹怜。 男子面色稍霁,熙妃伸手覆上他的脸,见他又没有排斥,才柔声道:“臣妾曾听闻军中传言,北国无双帝觊觎皇后美貌,曾在我军前放言,若皇后愿意离开皇上归顺北国,他必封她为后,与他共持北国江山。此次明面上提出休战,暗里有怎样的协议,咱们又怎能妄自揣度?” 这倒不是空穴来风。据他在镇北军中的探子汇报,那尉迟无双垂涎自己皇后的美貌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男子意味深长的睨了女子一眼。他的皇后有将相之才,他这妃子亦不简单啊,平时唯唯诺诺,温驯如兔,殊不知这军中之事也知晓得这般清楚。 “再则,议和这样的大事,当报与朝廷,待皇上与大臣们商榷之后再作定夺,她却私下与敌国签订了协议,可有将皇上放在眼里?皇上,臣妾并非危言耸听,您想想,皇后手握重兵,手下将士对她唯命是从,亲手培植的骁勇骑更是以一敌百,她要有二心,西凉国又有谁能阻挡?皇上,您一定要三思……” “熙妃费心了。”男子敛了双眸,语带不耐的说:“朕乏了,你退下吧!” 熙妃心知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并不如他的外表那么温和无害,再呆下去,怕是连小命都交待在帝榻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速速穿戴好便离去。 待她走远,男子披衣下榻,缓步踱到窗前,推开窗,白茫茫一片。 “竟然下雪了。” 寒风呼呼灌进来,打在脸上,有些生疼。男子全然不顾,反倒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手心慢慢融化。 002.楔子(2) p>  暮色刚至,西凉皇宫内便一片灯火通明。 昭明皇帝杨澈早先便下了旨,在尚膳殿设宴犒赏骁勇骑众将士,自是无人敢怠慢。 这尚膳殿,高门立柱,堂皇典雅,是西凉国专门用以宴请别国来访使臣的大殿,可同时容纳上千余人。杨澈今儿将尚膳殿用着招待南陵一众手下的场地,可说是给足了她面子。 离庆功宴开席还有些时间,穿戴齐整的骁勇骑众人便被宫人领进来安顿好。周遭宫女太监莫不是把他们当英雄一般膜拜,倒让这群见惯生死、年龄不过二十岁上下的男子不好意思起来。 少顷,内侍小路子的声音由殿外传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众人纷纷离座准备叩迎帝后,然,在瞥见门口那一双身影时,个个都呆傻了去,忘了接下来的动作。 目光所及之处,帝后在一队太监宫女簇拥下携手而至。 杨澈换了身紫色常袍,玉冠束发,脚踏宝履,端的是潇洒挺拔。 再看皇后南陵,描了淡妆,松松绾了发髻,髻间零星簪了几朵造型别致的银饰;她的身上,着了简洁的白色罗裙,外罩米色绣海棠掐银丝广袖曳地锦袍。整身妆扮,简单大气不失婉约。 她的唇边始终挂着浅浅微笑,让人倍觉温暖。她的左手轻轻搭在杨澈手上,款款朝殿内走来…… 是了,这就是那个军营里对他们嘘寒问暖、爱护有加的女子。谁都知道她高贵的身份,但她并没有许以自己特例,与他们大碗喝酒,同桌而食。 只是那时,她一身武装,英姿飒爽,没人见过她红妆的模样。 在一次大败北国的庆功宴上,有个将士醉酒后失仪:“将军,让属下看看你红装的模样吧,他日就算马革裹尸还,属下亦能无憾了。” 不管怎样,那是皇后,西凉最尊贵的女子,这等亵渎的话…… 周遭同属在心里责备他的同时,更是为他捏了把汗,本以为她会生气,没想到她正色道:“想要看本将军着女儿装,那就给本将军好好活着!他日凯旋回京,本将军定然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你们面前。” 今儿,她兑现了她的承诺,不是以皇后的仪装,而是以一般的女儿妆容! 他们早知道她是何等惊才绝艳何等倾城倾国,只是在见到她换了女儿装后,还是被她的美惊艳了。以至于根本无法将战场上那杀伐果决手段不输男儿的她与此刻的她联系在一块儿。 外表的恬美,已经迷离了他们的眼。她骨子里蹿出的那股子雍容,那股子高华气度,让他们不得不打心里惊叹——她,天生就该站在这高高在上的男子身边,合该母仪天下! “哈哈哈,陵儿,瞧瞧,你的手下都被你的容貌惊痴了。”杨澈难得不顾形象的爽朗顽笑着。 “皇上说笑了。”南陵仪态万方,一点不显忸怩。 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跪地山呼万岁千岁。 “众将士平身。”杨澈信手轻挥,温言道:“朕是陵儿的夫君,众位又与她出生入死数载,这份情谊,等同于兄弟姐妹。今儿众位不必拘礼,权当着家宴吧。” 杨澈话语中肯,化了众人适才的尴尬,他的随和,消减了稍嫌局促的气氛。 “众将士请就座。” 待众人坐定,杨澈才携了南陵的手朝主位走去,并吩咐小路子传了菜。 酒过三巡,众将士皆有些醺醉。 见自己的夫君温和随意,礼贤下士,没有半点为帝者的威严,南陵心忖:这样的帝王,必定是爱民如子的明君,无怪乎自己几年来心甘情愿为他卫护江山。心里如是想着,不由得也多喝了两杯。 接着杨澈一一论了功行了赏。 众将士高兴,杨澈也意犹未尽,对南陵道:“今儿个朕实在开心。陵儿,去年南疆王遣人送来几坛甘霖玉露,听闻这酒是采集夏时清荷上的露水加以初开的桂花酿制,一年才得十来坛。朕一直留着,只盼你回京之日痛饮一番。不如朕遣人拿来与众将士共享,你看怎样?” 南陵点头道:“独享乐不如众享乐,如此甚好。” 不待杨澈吩咐,小路子便识趣的去办这事,不多时便随宫人抬了几只碧玉坛来。 坛口启封,奇香扑鼻,弥漫了整个大殿。 小路子欲为帝后斟酒,被杨澈止住。亲自执了玉壶为南陵倒了半杯,再为自己满上。 杨澈起身,举杯道:“陵儿,众将士,有你们数年来舍生御敌,免了我杨澈后顾之忧专心朝政,才有了西凉今日的繁荣昌盛,朕在这敬尔等一杯,干!” 皇帝敬酒,众人受宠若惊,哪里敢推迟?纷纷举杯饮尽杯中酒,没有一人看见杨澈以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将酒全数倒进了袍袖里。 不过须臾,便有人嘴角流血,捂着肚腹痛苦的凝着南陵,有些不可置信的唤道:“将军……” 眼见自己的手下相继倒下,南陵紧忙点了胸前几处要穴,满眸苦色的望着杨澈的眼睛,想从他的眼里看出他这样做的用意,却发现自己原来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貌似温和的男人。 “没用的,陵儿。”见着南陵痛苦的扶着桌沿,杨澈伸手抹去她嘴角的血迹,以一贯的温润语气道:“鸩酒,毒不过喉,神仙难解。” “为何……” 不得答案,她已缓缓倒地,晶莹的眸子渐渐失去光华,只是依旧瞪着杨澈不肯闭上。 杨澈蹲下身去,为她阖上双眼,口中低喃:“陵儿,最是无情帝王家,来世,如果有来世,别沾上帝王家。” 001.重生庶女 p>  “不要走,不要走,求你们,别走……” 黄梨木雕花大床上,头缠纱布的少女闭着眼睛胡乱的挥动着双手,嘴里无助的低唤。 床前,身着鹅黄轻纱襦裙的司徒静娴环视着一屋子奢华精致的摆设,心里除了羡慕嫉妒还有着不甘。这一切,原本是属于她的,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来历不明的丑丫头,不但得到了父亲的专宠,更夺走了属于她的尊贵殊荣。 “像你这样的废物,死了不是更好么,为什么你偏偏这么命大?模样如此平凡的你,怎么配得上太子哥哥那般隽秀的人物?一无是处的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身旁?我要是你,早就扯三尺白绫自尽死了,哪里还会腆着脸活在这世上丢人现眼?” 原本梦靥中的人儿听见这一串恶毒的话语,浑身一个激灵,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废物?一无是处?是在说我么?她说的太子又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 一连串的疑问使得床上的人儿终于悠悠睁开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如淬了毒的眼睛,那里面色彩斑斓,有嫉恨,有愤怒,有怨怼,有不甘…… 她想,如果这双眼睛没有带着那么多的负面色彩,应该是极美的。而这女子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柳眉樱唇,琼鼻凝肤,身段窈窕,真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现在似乎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 暂时不理会那女子愤愤的模样,她双眸四顾,心中疑惑更甚。 这是什么地方?端看屋中摆设,大到床榻,小至花瓶茶具,端的是精致无俦,没有一件凡品,且每样物什跟室内装饰相得益彰,颜色搭配也是极讲究的。就连头顶的帐子和盖在身上的薄衾,在这暑夏里,颇是凉爽舒适,堪堪是冰蚕丝织就,别人或许不知道冰蚕丝的价值,她却是知晓的。单单一张冰蚕丝的绢帕,便是千金难求,这户人家竟是制成帐子被衾。饶是她曾经贵为皇后之尊,见惯了宫廷的奢侈,也小小的震撼了一把。 她非常肯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地方,也不会傻傻的以为这是阎罗殿。 那人说:“鸩毒,毒不过喉,神仙难解。” 既是神仙难解,为何她会活着? 突地,一阵头疼袭来,双眸紧阖,一帧帧画面泉涌般的涌进她的脑海,两股记忆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不堪负荷。 西凉,越国。南陵,司徒函…… 无数个场景随着两个国度以及两名原本没有任何交集的女子不停转换。一会儿是她身跨骏马手握战刀,与北国在战场上火烈的厮杀,不死不休;一会子又是丰神俊朗的柱国大将军司徒楠抱着六七岁时的司徒函,展开手中封她为太子妃的圣旨,喜逐颜开的对她说:“函儿,爹爹要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她看得出,那宠溺,是发自内心的。 场景再转,西凉皇宫,庆功宴上,她气宇轩昂的夫君噙着亲和的笑容脉脉含情的望着她,并放下身段,亲自为她斟酒敬酒,那样子,任人见了都会以为他爱她至极…… 须臾,又转到柱国大将军府上,司徒陵战战兢兢的度日,虽然挂着太子妃的名衔,虽然备受爹爹宠爱,但只要司徒楠出征在外,她的嫡母嫡姐便会指使下人明里暗里欺负她辱骂她,并且时常恐吓她。 长此以往,造就了司徒函懦弱自卑,胆小怕事的性格。 这次更是离谱,居然被人推到假山上,后脑重重的磕在坚硬的石棱上,血流如注,不给请医问药也就罢了,嫡姐司徒静娴和司徒静月竟然命人把她扔进了人工湖里,显然是想置她于死地! 许久,两份记忆终于相交相融,那头疼才逐渐淡去。原来,她的灵魂宿在了千里外的这个叫做司徒函的十三岁少女的身体里,承继了她的记忆。纵然觉得不可思议,南陵还是很快的接受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活了下来。 苍天不负我也! 那么,从今往后,我南陵便以司徒函之名,好好的活着! 杨澈,你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杀回西凉,亲自取你首级,以告慰我数百兄弟在天之灵!在这之前,你一定要活得更好才是! 002.恨下死手 p>  司徒函一张苍白的小脸一会儿痛苦的纠成一团,一会儿又眉头舒展嘴角含笑,看得司徒静娴胸中窝火,抬起右手,一巴掌毫不留情的往她的脸扇了下去。 预期的巴掌声没有响起,倒是她的手腕一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一阵碎裂的痛,经由她的手臂袭上她的四肢百骸,身型也不由地瑟缩了几分。泪雾霎时迷蒙了双眼,她不敢置信的望着禁锢着自己手腕的纤细手指,再转向床上人儿卡白的小脸,原本怨毒的情绪被惊骇替代。这个废物居然轻轻松松捏断了她的手?! 这,这还是那个卑微的废物吗?可是,那张脸还是原来平凡普通的样子,为什么会让她感觉到不一样了? 司徒函双眼微开,凝着司徒静娴,眸子霎时冷凝,寒气毕露。 司徒静娴不由打了个寒颤,手腕传来的痛楚早已被心里的震惊压制,让她忘记了疼痛。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曾经见了自己便畏畏缩缩的眼睛,此刻竟是带着煞气,深邃得如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冒着铮铮寒气,几乎要将人冻僵。 错觉,是错觉,一定是! “放手!”惊觉到自己失了气势,司徒静娴一声低喝,左手快速聚气向司徒函的脑门袭去:“你去死吧!” 司徒函双眼危险的眯起,心中打定主意,只要司徒静娴敢下死手,她定要了她的命! “娴儿,住手!” 一道清越的嗓音隐隐夹着一丝怒意自门口传来,与此同时,一块碎银飞速打在她的手背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司徒函知道,来人定是她的便宜大哥司徒静默。 她不着痕迹的收回抓住司徒静娴的手,侧头望去,司徒静默形容俊逸,身材挺拔,白衣如雪,恍若谪仙。他的容貌与记忆中的司徒楠有五六分相似,只不过后者比他身材魁梧,更多了几分军人的英气。 在他的手中,托着一方黑漆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白玉碗正往外冒着热气,一股清苦的味道隐隐的飘进鼻端。 想他堂堂大将军府的大少爷,这些日子竟是亲力亲为,为她煎药送药喂药,司徒函心里有些小小的感动。这一次也多亏了他赶回来救下她,否则这身体早早便埋入黄土了。 说起这个大哥,真真是这个家的异类! 整个柱国将军府,除了司徒楠以外,也就他真心对司徒函好了。而他的母亲,正是对司徒函恨入骨髓的柱国大将军司徒楠的发妻,皇后李婉清的嫡亲姐姐李婉淑。 在李氏看来,她的女儿司徒静娴容貌秀美,出生高贵,精通琴棋书画,于武技一途也颇有造诣,放眼整个东陵,堪堪是太子良配。再加上早先便和自己的妹妹论下了这门亲事,只等俩孩子再大些,皇后便请皇帝赐婚。哪知皇帝萧衍对司徒楠颇为倚重,六年前与南疆的一场仗赢得漂亮,皇帝真心高兴,让司徒楠在三个女儿中选一个定为太子妃,司徒楠想也不想,把自己的小女儿司徒函给推了出来。 皇帝当庭下旨,此事便一锤定音。 003.定不相负 p>  李氏心里愤恨司徒函鸠占鹊巢,是以对她是恨之入骨。她心里更清楚自己的妹妹也是极讨厌司徒函这个无才无德的未来儿媳妇,然而皇命难为,又能怎样? 眼看自己的女儿到了论嫁的年纪,李氏想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司徒楠出征在外,将司徒函处死,对外只说得了疾病,司徒楠回来,司徒函早已化着一堆灰烬,想查也无处可查。 算盘打得好,却不曾想被自己的儿子坏了好事。作为李氏的嫡亲儿子,司徒静娴的同胞大哥,司徒静默无疑让她们既爱且恨。 此时,司徒静默一双狭长凤眸凝着司徒静娴,几欲喷出火来。本身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美男子,生生被这股子怒火给破坏了几分美感,可想而知他是真的怒了。 “司徒静默,你到底是谁的大哥!”司徒静娴连名带姓的唤道。 她见自个大哥目中喷火,对待自己跟司徒函完全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是以说出的话也少了该有的恭敬。平日自己的哥哥对这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比对自己还好,已是让她颇有微辞。然而今次他不但救下司徒函,还亲自煎药喂药,毫不假手于人,必定是怕她们在药里动手脚。这些也就罢了,他刚刚居然为了这个野丫头,打伤自己的手! 她心里不由愤恨到了极点。 “你们作为司徒家的女儿,自然都该称我这个司徒家的长子一声‘大哥’!对于你、月儿和函儿,我向来一视同仁。”司徒静默走到床前,将托盘放在床头小柜上,一边取了大引枕扶司徒函靠坐起来,一边淡漠的道:“你该回去了,别扰了函儿养病。” “你!”司徒静娴跺了跺脚,带着伤手恨恨的甩袖而去。 “函儿,你躺了足足半月,终于醒了,大哥一颗心终是落到实处。”司徒静默在床边坐了下来,柔声问道:“娴儿她……没伤着你吧?” 司徒函敏感的捕捉到他眼中有一抹哀恸一闪而逝。 她知道,他定是对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的所作所为感到难过,而他对自己的好,一多半是在为她们赎罪。饶是如此,司徒函心里还是真心感激他的。若非是他,自己可能已化着孤魂野鬼了,她的灵魂哪里还有机会寄宿于这具躯体?更别谈报仇了! 司徒函摇了摇头,诚挚的道:“谢谢你,大哥。” “你是我的妹妹。”司徒静默淡笑着揉了揉她额前头发,不再多话,端了药碗,舀了一茶匙药汤,细心的吹凉,才喂她喝下。 “大哥,好苦。”一碗药喝完,司徒函吐了吐舌头,一副小女儿姿态。 司徒静默失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赫然是几粒蜜饯。 捡了最大的一粒喂给她,司徒静默起身道:“函儿你好好休息,大哥晚饭时再来看你。” “嗯。”司徒函乖巧的点了点头。 凝着他的背影,司徒函心中道:司徒静默,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朝若你有求于我,我定不相负! 004.杀你脏手 p>  司徒静默离去,司徒函便下了床,坐到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容颜,有一瞬的失神。 镜中的脸只有巴掌大,眉眼淡淡,肤色偏黄,不丑,只能算得上清秀,与她前世的容颜比起来,真真是相差太远了。只是人死如灯灭,再美的皮相,到头来也只不过一抔黄土罢了! 现在,活着,才是她唯一追求的事!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司徒函伸手抚上还隐隐作痛的后脑勺,暗暗的道:且等着吧,既然我接掌了这具身体,那么从此以后它便由我主宰!不管是谁,曾经伤害过以及妄图伤害这具身体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来人。”司徒函朝外唤道。 不多时,管事曹妈妈带着春杏春桃两名大丫头漫不经心的进来,笔挺挺的站在离她半丈外的地方。 “三小姐有何吩咐?”曹妈妈语气生冷,完全没有对待主子该有的恭敬。 呵呵,司徒楠不在府上,她们连必要的伪装都免了。莫非这副身体看起来真的很可欺? 透过铜镜望着曹妈妈布满褶子的脸,司徒函无声的笑了。 “曹妈妈,你侍候我几年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曹妈妈愣了一瞬,才道:“快八年了。” “八年啊?真够久了。”司徒函站起来,缓步踱到她跟前,语气瞬间冷凝:“养条狗也该养熟了,可是曹妈妈却是养不熟的狼。我这锦兰苑怕是留不得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 曹妈妈惊得冷汗涔涔,她怎么觉得面前这女子受伤醒来,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想到自己是李氏的人,背脊立马挺得笔直,颇有些不卑不亢:“老奴不懂三小姐的意思。” “呵。”司徒函笑得一脸无害,只是这笑不达眼底。纤手覆上曹妈妈松垮的脸颊慢慢滑向她同样皱褶的脖子,深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不懂嘛,本小姐自然会让你懂得。说吧,我受伤的时候,你们躲哪去了?刚刚司徒静娴来的时候,你们又去哪了?” 曹妈妈没有动弹,定了定神,言之凿凿的道:“这锦兰苑是府中最大的院子,院中大小丫头,粗使婆子加起来三十二人,老奴作为院中管事,自然有管不完的事,哪能时时刻刻都跟着小姐你?小姐你受伤,老奴也很心痛,但那只不过是意外罢了。” “意外吗?”司徒函素手成爪,掐住曹妈妈的脖子,一使力,竟把曹妈妈拎离地面足有一尺。“莫非那日我眼花,见那躲在树后看着我被人沉入湖里偷笑的人不是你?” 春杏春桃俩丫头第一次见司徒函这般模样,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咳……咳咳,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夫人的人。”曹妈妈现在才确定,眼前的人儿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感觉到脖子上的手越掐越紧,打心里害怕起来。一双老手不由得往司徒陵的手上抓去,留下一道道血痕。 “的确,杀你会脏我的手。”司徒函浑然不理会手上被她抓得生疼,慢慢松了手。 005.杀鸡儆猴 p>  曹妈妈重重的歪跌在地上,一把老骨头咔咔作响,缓缓的坐起身子,捂着被司徒函掐得生疼的脖子,望着她的老眼中满是鄙夷,心中忖道:夫人到底是后院之主! “不过……”司徒函将她的神色纳入眼底,这一转音,曹妈妈刚落到实处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司徒函语气铿锵的道:“本小姐此生最憎恶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不忠之人!春杏,准备杖刑;春桃,去叫锦兰苑一干人等全数到院子集合。在这老狗死之前,若是有人敢走漏半点风声,招来本小姐不想看见的人,重惩不怠!” “奴婢遵命!”春桃春杏早已吓得够呛,赶忙依吩咐去办事。 曹妈妈这才发现自己错了,这哪里还是那个任人欺凌的主?今天她是摆明了要自己的命啊! 如是想着,曹妈妈手脚并用朝门口爬去,边爬还边回头看。 司徒函也不急,徐徐跟在她后面。 不多时,春杏便带了两个粗使婆子过来。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是夫人的人,她不会放过你们的!”曹妈妈声嘶力竭的喊着,拼着最后的力气站起,撒脚丫子就跑。 两个粗使婆子听了她的话正犹豫,司徒函冷冷喝道:“拦住她!她若是跑了,受刑的就是你们!” 粗使婆子觉得今儿的司徒函跟往常完全不一样了,气势凌人,说话不容置疑,完全不见往日那懦弱样子。不过曹妈妈是夫人的人,眨就这样打杀了,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司徒函见粗使婆子犹豫,一道冷眼扫过去,粗使婆子只觉得冰凉刺骨,浑身一颤,心想,她们只是受命于三小姐,就算打死曹妈妈自然有她顶着。是以,再不敢怠慢,追上去抓住曹妈妈,一左一右拖着她往院子走去。 艳阳高照,二三十人集结在院子里,迎着日头围成半弧状。 春桃很有眼力价的在屋檐下备了椅子矮几及茶水,侍候司徒函坐好,在一边扇着风。 “人都到齐了?”司徒函淡淡的问。 “禀小姐,都到齐了。”春桃恭敬回道。 “嗯。”司徒函端了茶杯,抿了口茶,才道:“你们给本小姐听好了,这老奴仗着自己在将军府资格老,竟是对本小姐出言不逊,当庭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往日的司徒函说话细声细气,稍微大声都不敢,今儿看起来竟让人觉得无比强势。不过这三小姐以前也真是窝囊,虽是有老爷疼着,可老爷常年在外,哪里顾得上她? 丫头婆子们本还震惊于她的转变,听到杖责一百,顿时一阵抽气。曹妈妈已经五十多岁,漫说一百杖,就是三十杖也承受不住,这岂不是要她老命吗? 有好事的刚想开口,被司徒函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曹妈妈被两个婆子按压在专门实施杖刑的长条凳上,眼见今日这命特定要交待出去了,索性扯着嗓子叫唤道:“司徒函你这个贱种,就算夫人待你好,你也没有权利处置老奴。” “呵,你们瞧瞧。”司徒函不怒反笑,“她还自诩是母亲的人,母亲多么端庄贤淑的妇人,怎么可能教出如此悖逆主子辱骂主子的奴才?今儿就算为了母亲的声誉,这奴才也断断不能留了。” 006.强硬手段 p>  曹妈妈是大夫人的人,这锦兰苑乃至整个将军府的下人个个都心知肚明。 只是今儿司徒函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再联系平日里曹妈妈对待她时那漫不经心的态度,众人纷纷猜测,这次三小姐受伤躺了半个月,一醒来就发威,要不是今儿曹妈妈做得太过火了,逼得曾经胆小怕事懦弱无能的主子不得不硬起来,就是这次大难不死有所觉悟了。 是以,原本有些闹嚷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司徒函你这个践人,你不得好死!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听了这话,司徒函眸光渐冷。 鬼……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何尝不是一缕孤魂,又岂会怕鬼?这世上,人有的时候比鬼可怕多了! 春杏担心曹妈妈骂得难听连累到院子里一干人等,忙取了帕子堵住了她的嘴。 “行刑,若是有那胆敢放水的,那便替她受了这一百杖。” 施行婆子原还想手下留情,但挨打的人换做自己,那就得斟酌斟酌了。是以,手中臂粗的木杖高高的举起重重落下,打在曹妈妈的身上,打得实实在在,生怕打得不够狠,司徒函说自己放水。 起初曹妈妈还“咿咿呀呀”哼着,不过三十来杖,那脑袋便耷拉了下去,身子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春杏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身子一缩,声音瑟瑟发抖:“小姐……她……她已经没气了。” 施行婆子正欲停手,司徒函淡淡瞥了她一眼,道:“继续,不到一百杖不许停。” 众人看着皮开肉绽鲜血淋淋的曹妈妈,心里纷纷直哆嗦。 谁说兔子不咬人来着?那是你没惹急她! 施完刑,司徒函站起身,背负着手,睥睨着台阶下的丫头婆子,冷冷开口:“你们从前如何对我不敬,我且既往不咎,但今后若有人胆敢对我有二心,这老狗今天的下场就是你们明天的结局!” 众人忙匍匐在地,唯唯诺诺的道:“奴婢不敢”。 在她们看来,此时的司徒函,不再卑微,不再怯懦。脸还是那张脸,但是整个人的气势已是完全不一样了,特别是那双眼睛,深如潭水,让人不敢直视。或许,一个人被逼得没了活路,再渺小的人也会变得强悍起来吧?! 司徒函满意的点了点头,“春桃春杏,以后这锦兰苑就交由你们管事,有那起子不服管的,直接打杀了便是。” “是。”春桃春杏连忙叩头应声。 她们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侍候了司徒函好些年,还是头一遭见她如此强硬的手段,又加之刚刚亲眼目睹她单手轻轻松松将曹妈妈举离地面,兼有她对待曹妈妈毫不手软的雷厉手段,二人莫不是觉着如芒在背,心道:以后一定踏踏实实做事,半点也不要惹到这位祖宗。 “吩咐人将这老奴送去喂狗,其余人去做事吧。” “真是恶毒!人都死了,连尸体也不放过。”不高不低的男声,冷凝中带着一丝鄙夷,悠悠传来:“如此心肠歹毒的人怎堪为孤的妃子?孤又怎敢放心将后宫交付?” 007.你好样的 p>  越国太子萧天齐! 在本体的记忆中,这人就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显然从前根本不敢拿正眼瞧他,所以谈不上对他有什么感情,甚至不会对他的凉薄存在丝毫怨怼或不满。 可以说,自打皇帝下旨赐她为内定太子妃那天起,司徒函所受苦难的根源,一部分便在这个男子身上,不过极大的一部分原因在她那过分溺爱她的父亲身上。如果司徒楠没有将她推到那个位置,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 所谓高处不胜寒,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她定然不敢指责司徒楠的不是,也没有理由去指责他。因为作为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把天下女子都艳羡的地位捧回来交付给自己的爱女,是没有对错可言的,那只是他表达爱的一种方式。 司徒函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与他四目相对,神色淡然,不卑不亢,没有多余的感情/色彩,仿若那人真的与她无关。 萧天齐就站在离她三丈外,背负着双手,狭长凤眸中满是厌恶跟鄙夷。 纵是如此,司徒函不得不承认,抛开他对自己的憎恶不谈,亦是个不可多见的美男子——剑眉入鬓,凤眸炯炯,鼻梁挺拔,薄唇微抿。他身量极高,身罩明黄太子服,头顶紫金束发冠,阳光下,长身玉立,极为耀目。 风华五公子之一,自然不是等闲人物。 下方萧天齐见司徒函今日见了自己不像从前那般畏畏缩缩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他从来不知道,她竟有一双如此美丽的眸子,晶亮透彻,不染半点尘埃。他心里不由地一阵惋惜,这双眼放在她脸上,真是可惜了! 眼中讶异一闪便逝,很快又被厌憎替代。 在他看来,司徒函实在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子,要才无才,要德无德,她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处败笔,一个笑话!如今七年过去,他依然不明白当初司徒楠把这个废物推给自己,为何父皇偏偏还允了!而此时,她更是没有半分高门千金的自觉——长发披散,不施粉黛,穿着中衣中裤就在人前晃悠,实在是有失体统! 园内众人见了来人,赶忙跪下行礼,唱喏着千岁。唯有司徒函就那样笔直的站着,一身白色丝质中衣垂坠,无风自动。 “殿下,”司徒函淡淡开口,“漫说是臣女惩治一个目无主上口出恶言的奴才,就算她没有过错,臣女要惩治她,她也得受着,岂由殿下置喙?倒是殿下,口口声声后宫,怕是僭越了!明白人听了,只道你是口误,不明白的还以为殿下诅咒圣上仙游,好早日登上那至高之位呢!殿下指责臣女恶毒,殊不知殿下与臣女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她言下之意是她的恶毒只是对个奴才,而他却是希望自己的父皇早逝! 萧天齐心里一个咯噔,登时冷汗湿背。 望着司徒函,凤眸睁大了两分。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她竟这般牙尖嘴利?抓住自己小小的口误,刻意将事情夸大化。只是她能不能别在人前指出来?他遭殃于她有什么好处? 萧天齐本就冷酷的脸瞬间黑如煤炭,咬牙切齿的道:“司徒函,你好样的,孤倒是小瞧了你。” 司徒函微微弯膝,眉眼带讽:“承殿下夸赞,司徒函自然很好!” 008.各自演戏 p>  “你……”萧天齐还要说什么,却听见一阵裙裾娑娑,环佩当当,忙闭了嘴。 侧身望去,李氏笑意盈盈的带着阮氏以及司徒静娴司徒静月姐妹俩和一干丫头婆子数十人,施施然跨进了锦兰苑。 司徒静默默默跟在她们身后,双眸一扫,便将院中情形纳入眼底,望向司徒函的眼中也多了丝探究。 而司徒静娴显然刚瞧过大夫,手上包扎了一番。一进院子,美眸含羞,腻在萧天齐身上再挪不开。 司徒函举步踱下台阶,走到李氏跟前,盈盈拜道:“函儿见过母亲。” 李氏睃了趴在刑凳上已然没了生气的曹妈妈一眼,脸上笑意不减,抓起司徒函的手,满眸慈爱的问道:“傻孩子,刚刚醒来需得好好休息才是,遇到那起子不听话的奴才,着人押到母亲那,交给母亲处置便可,何必亲力亲为?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爹爹回来可是饶不了母亲的。” 李氏把个慈母样演得入木三分,司徒函在心头不禁对她竖起大拇指。 唉,想她也真不容易的,明明恨透了自己,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大肚能容的样子,不知道长期以往,会不会郁卒而死? 不过演戏嘛,你会我也不见得差! 司徒函眼中霎时水雾氤氲,带着浅浅的鼻音,戚戚的道:“母亲,函儿适才不过是让她吩咐人准备热水沐浴,她便说这锦兰苑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哪里顾得上我这个废物,让函儿自己去打水。函儿受此重伤躺了半月,哪有半分力气?函儿想着,等她们忙完再沐浴吧,横竖又死不了……” 司徒函故意在“死不了”几字上放缓了语速,便感觉到李氏抓着自己手的力道大了两分,心下一阵冷笑,面色却丝毫不改,继续道:“哪知她转身便骂我贱种,说自己是母亲的人,哪里由得我这个废物指使。这下函儿气不过了,母亲是何等端庄贤惠的妇人,怎么可能教出如此没有教养的奴才?!函儿想,这等恶奴实在可恨,将军府人多嘴杂,传出去对母亲的声誉可不好,是以才重重惩处了她。” 李氏等人见司徒函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杂而不乱,且一双明眸澈澈,分明跟从前大不一样了,心中犹疑,却抓不到半点不一样的地方。 “傻孩子,不就是个奴才,打杀了也就打杀了,何必跟她置气?”李氏掏出绢帕,为她擦去眼角泪水,道:“倒是殿下今儿奉旨前来探你,怎可让他久站在这日头下?来人,速速迎殿下进屋。” 她这话在司徒函听来,多了层意思。那萧天齐是奉了圣上旨意才来的,并不是他心甘情愿来的,你啊,就别妄想他对你有情! “不必了!”萧天齐冷冷的道:“如今这人孤是探了,再留下去徒增不爽。”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司徒静娴狠狠瞪了司徒函一眼,跟了出去。 见正主儿都走了,李氏不再虚与委蛇,睨着司徒函,淡淡的道:“这一闹,函儿也该累了,大伙都散了吧。默儿,娘亲寻你有点事,你跟上。”说完,便也转身离去。 司徒静默望了司徒函一眼,跟着李氏走了。 司徒函凝着李氏的背影,眸色深远,许久才微微屈膝道:“函儿恭送母亲。” 009.技不如人 p>  跟随李氏而来的一众丫头婆子都走远,司徒函才收回视线,让人将曹妈妈的尸身给抬了下去,并吩咐众人离去,才慢条斯理的走到院中的花坛里,捏了一块泥土,正欲运功往院外的一棵茂密的枝桠间打去,才陡然发现这具身体竟然不能凝聚内力! 司徒函心中大惊。 在这片尚武崇尚武艺的大陆上,民风开放,女人可以像男人一样习得一番武艺,司徒函作为越国柱国将军的女儿,竟然不能凝聚内力,这大约便是司徒静娴口中所说的“废物”的根源所在吧?! 这是不是说明她复仇的路上将会更加艰辛? 不及细想,司徒函收回思绪,继续刚刚的动作,凭借自身的手劲以及前世对事物的敏锐洞察力,将手中泥土往树桠间打去。 “哎哟,嘭!” 只听一声男子惨叫后,紧随而至的是重物跌坠在地上的声音。 司徒函不予理会,迈步往自己的寝室走去。 “司徒函,你等等!”在她身后,一道藏青色的身影跳进院墙里,望着司徒函的背影气急败坏的道:“你打了本王竟然就这样走了?” 司徒函顿下脚步,缓缓转身,美丽的瞳眸微微眯起,打量着三丈外揉着屁股的少年。 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浓眉大眼,鼻梁高蜓,与萧天齐有三四分相似,贵气天成,只是他此时歪着身子揉着屁股的样子实在有几分滑稽。 司徒函在记忆中搜索了一阵,才在犄角旮旯里找到属于他的一丁点浅薄的记忆——那还是一年前的春宴进宫,被他推到宫中荷花池,他不施救倒也罢了,居然还在一旁拍手大笑。后来被太监救起来的时候,她险些冻死! 一般像这种高档的宴会,身体的原主是极少参加的。再加上她性格懦弱,就算见到人也不敢抬眼看,也不与人交流接触,所以她只知道少年身份高贵,却并不知道这少年的名姓。 当时她被救起来便晕了过去,就算是时隔一年,她也不知道皇帝萧衍是怎么处理的,反正派人送了一大堆补品到将军府。还是后来回府后,大姐司徒静娴在她跟前一番嘲讽,她才知道少年乃是皇帝萧衍最宠爱的儿子,十六岁便封了王的萧天宇! “司徒函从来不知道堂堂安平王爷竟然有偷听墙角的癖好,倒叫司徒函长了见识!”抿了抿嘴唇,司徒函淡淡的开口道:“只是我打你便打你了,莫非你不服气?” 萧天宇被司徒函嘴角浮起的嘲讽之色以及语气中的轻嘲激怒,一时间都忘了眼前这女子是“声名远播”的废物,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向她道:“谁说本王有偷听墙角的癖好了?本王只不过听说父皇下旨,让太子皇兄来探视你,想看看他怎么羞辱你而已,可是你倒好,竟然害本王险些屁股开花,你说,本王该怎么跟你算这笔帐?” 哼,自己没跟他算去年的旧帐,他倒跟自己卯上了! “安平王爷,没让你看到该看的结果,你很失望吧?”司徒函微微抬高下巴,神情倨傲的道:“不过你技不如人,我能说你活该吗?” 010.伪装废物 p>  萧天宇神情一滞,这才回味过来,司徒函跟以前是真的大不一样了! 他刚刚就是因为震惊于司徒函的改变,一时不察让她有机可乘,不然哪里会被她一个废物打落树下? 废物? 哼,看她这气势,这神情,这语气,哪里还是以前那个都不敢正眼瞧人的废物了?难不成她这些年都在伪装?只因这次险些丧命在司徒静娴那个女人手上,才不得不让自己卸去伪装? 的确,半月前他正巧瞧见司徒函被推进荷花池的一幕! 当日他前来找司徒静默。 司徒静默不在,他便推掉将军府下人的陪同,在前院里逛着等他回府。因为心里有些感兴趣司徒函那废物平日里都干些什么,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后院,哪知正瞧见司徒静娴鬼鬼祟祟的躲在一道院墙外的月洞门前。 心思微转,他躲到一棵枝叶繁茂的树上,往院墙里一瞧,顿时骇然。 院子里,那已经被杖毙的曹妈妈趁着司徒函不注意将她猛地一推,致使她后脑撞到假山上,血流如注,当即晕厥过去。这时,一名体格健壮的长工拖着司徒函就跳进旁边的荷花池,将她的头狠狠的压在水中…… 那曹妈妈在跟长工确定司徒函没气后,走到司徒静娴身边说了几句话,便让那长工离去,然后扯着嗓门喊救命,装成司徒函跌撞到假山掉进水里淹死的假象。 司徒静默刚回府便听闻声音赶来,将她拖了起来。 只是让萧天宇疑惑的是,当时那曹妈妈明明都说她已经咽气了,怎地又会活过来了? 司徒函见萧天宇傻愣愣的站在那,无意与他纠缠,转身便要离去。 恰逢萧天宇回过神来,略一思忖便一个纵身跳到她的身后,挥掌就往她的后背拍去。 院外另一棵茂密的树上,一名神情冷峻的黑袍男子见萧天宇偷袭司徒函,不由为她捏了把汗,忙对身前畔的银白面具的白衣男子传音道:“公子,要不要属下……” “无碍!”白衣男子凝着司徒函的背影,打断他的话亦传音入密道:“如果说能让外公那刁钻的老头看上的准外孙媳妇连这小小的偷袭都应付不过来,将来又怎么应付燕氏和云氏那一票人,又怎配做我燕瑾的女人!” “可是司徒小姐她没有内力……” 燕瑾斜了黑袍男子一眼道:“轻弦,你跟了我十二年,何时失了冷静了?且好好看着吧!” 轻弦闻言面色一红,忙恭敬的道:“是,公子。” 司徒函这具身体虽然没有内力,但是前世的南陵武功卓绝,又常年领兵征战沙场,早便练就一番敏锐的洞察力。 心中对于萧天宇的偷袭不齿,却还是听音辩声,躲过了他的一击,并借机抱着一根廊柱,敏捷的旋身转到萧天宇的身后,双脚对着他的后背猛地一阵踢蹬,眨眼之间,堪堪就在他的后背留下七八个鞋印。 萧天宇虽是有些功夫在身,不过他一则为了试探司徒函并不曾下死手,再则没想到她竟然身手如此敏捷。再次不察之下,很没面子的一头撞到一根廊柱上,晕了过去。 011.异国孤魂 p>  眼看萧天宇直挺挺的向后倒来,司徒函在他脑袋距离地面两尺的时候,长腿阻挡了一下他倒下的速度,避免他脑子重摔在地上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她不喜他,但他好歹是皇帝的儿子,摔残了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不过她也并未让他好过,只稍稍挡了一下便收回脚,他后脑撞在地板上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这样就晕了?”司徒函睇着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的萧天宇,感到一阵恶寒。蹲身拍了拍他的脸颊,见他毫无醒转的征兆,又狠掐着他的人中唤道:“萧天宇,醒醒,你再不醒过来,仔细我让人将你扔到大街上去!” 萧天宇悠悠醒过来,对上司徒函灿若星辰的眸子,脸色微微一红,须臾问道:“司徒函,你还是那个废物吗?” 司徒函并不因为萧天宇开口叫自己废物而有半分不悦,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他道:“如果没有内力便是废物的话,我的确还是那个废物。如果人在经历一次死亡过后,还要愚昧的固守着一些东西,那便是真的废物了!”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这具身体承继的是一抹来自西凉的孤魂! 萧天宇有一瞬的失神,突然觉得司徒函那原本普通的脸此时竟然光彩熠熠,堪堪有些晃花了他的眼。 “萧天宇,我这锦兰苑似乎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如果你还能走的话,请快些离开吧!”司徒函不理会他眼中迷离的色彩,扔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沿着长廊离去。 萧天宇缓缓的坐起身来,抚着生疼的后脑勺,望着那一抹白色的影子,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燕瑾站在高处,凝着司徒函的背影,眸光温柔的追随着她的身影转进了不远处的闺阁,面具下的嘴唇不由自主的勾起一弯好看的弧度。 “公子,你现在可要去见她?”轻弦感受到燕瑾气息的变化,探究的问道。 燕瑾收回视线,淡淡的道:“不必了,再三日就是除夕,萧衍将在宫中设宴,三品以上大员的家眷定然会出席,到时便能再见她了,咱们回驿馆吧。” 话落就要施轻功离开,不经意瞥见萧天宇呆坐在地上,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刚刚司徒函离去的地方,眉头不由得蹙了蹙,对轻弦道:“去把他给我扔到街上去!” 轻弦微微一愣,瞬时便了然,身型一闪,掠到萧天宇背后,以迅雷之势点了他的穴道,便扛着他悄无声息的出了锦兰苑。 燕瑾这才足尖轻点,不慌不忙的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司徒函回到屋中便屏退要上前服侍的春杏春桃二人,坐到梳妆镜前,凝着镜中陌生的脸。 此时她脸上虽是一片淡然,内心却是思潮汹涌。 纵然她前世博览群书见多识广,纵然她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活了下来,却还是因为灵魂附体而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想破脑袋也想不透这是一种什么现象。 “呼!”司徒函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喃喃道:“不想了,既然上天让我重活一世,自然有它的道理!” 纤手缓缓附上陌生瘦削的脸颊,司徒函微微一怔。手下的触感细腻光滑,完全摸不出皮肤的纹理,对镜细瞧,竟是连半个毛孔也不见。 司徒函美目圆睁,顿时,一个想法跃然于心。 难道…… 012.记忆缺失 p>  司徒函伸手在耳后和下颚下面摸索了半晌,却没有摸到一丝伪装易容的痕迹,脑中也没有关于这张脸易容的半点记忆,但是脸部细腻柔滑的触感,让她可以肯定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如果是这样,那么有一种解释可以来说明这一现象。 传闻远古的溪月一族有一种易容的物什叫做易颜,它薄如蚕翼,光腻细滑,透明如无物,贴在脸上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并会根据人脸的大小自动收缩,更会由脸的成长而跟着成长。 意思是说,婴儿覆上易颜,它就会变作婴儿的样子,成人覆上易颜就会变作成人的样子。 易颜贴在脸上毫无感觉,并且需要内力吸附才能将之取下。 这个想法成立的话,那么这易颜定然是在司徒函还不曾有记忆的时候便覆在她的脸上了。否则,她不可能半点记忆也无! 可是,是什么原因会让人将一个婴儿的容貌改变?莫非这张脸上有着什么秘密?又是谁做下的这一切?是司徒楠还是这具身体的母亲?为什么她脑中没有半点关于司徒函母亲的记忆?只零星记得府中的下人偶尔议论这具身体的母亲乃是司徒楠最爱的女人,所以爱屋及乌,她的身份纵然是个庶女,他亦宠她至极! 可是事实到底是怎样,只怕只有司徒楠这个当事人才知晓! 无数的问题萦绕让司徒函的心中有如猫抓一样的难受,前世遇事就要弄清楚的性格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一切。可是,她现在没有内力,是没有办法来验证自己的想法。 不行,没有内力她将来如何回西凉找杨澈报仇? 她必须得知道她的内力是先天不足还是后天缺失,然后才能做打算! 如是想着,司徒函回到床上,盘膝而坐,双手灵动,闭上眼运功催动内力,然而试了几次都以失败收场,不由颓然的泄了气。不过她探知到这具身体并非先天内力不足,而是在大半年前经过了一次极大的耗损,导致内力缺失,以至于这许久的时间都没有恢复过来。 按说内力耗损这样的大事件,她应该记得很清楚才对,可是她脑中依旧是半丝记忆也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单如此,她猛然发现,自打一年前在皇宫被萧天宇推落水中后的这部分记忆,除了记得萧天宇是谁和半月前因为身体乏力被曹妈妈推到假山上撞了头推入水中外,这一年对她来说几乎是空白的!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曹妈妈那一推导致了一部分的记忆缺失?为什么只缺失了一部分的记忆而非全部? 直觉告诉她这部分的记忆对她来说很重要,她必须得想起来。 可是她要找谁来协助想起这部分的记忆?记忆中曹妈妈是跟她接触最多的人,除了她便是春桃春杏,她二人是服侍她的两个小丫头片子,又能助她什么?难道靠李氏司徒静娴那群人?李氏扮良母,司徒静娴等人则是借机打压陷害她。 司徒静默吗? 这个哥哥倒是待她亲和,或许可以寻机会旁敲侧击一下! 思定,司徒函缓缓睁开眼来,摸上自己的后脑。那里白布缠绕,经过这许多日子的好药调理涂抹,只有些微的感觉。 “春……” 一阵凉风袭来,司徒函正欲开口叫春杏春桃准备热水沐浴一番,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由窗外传来,忙压低声音改口道:“是谁?” 013.八大世家 p>  “函儿!” 一道黑影声音沙哑的轻唤着由洞开的窗户跳了进来,身姿轻盈的掠到床前,望着司徒函头上缠着的白布,担忧的道:“我一听闻你受伤昏迷的消息便赶了过来,你没事吧?” 男子不过十七八岁,俊逸的脸上尽显疲态,他身形挺拔,一身黑色锦袍沾染着风尘,显然是经过长途跋涉,但是丝毫不减他身上凌厉的气势。 司徒函定定的望着眼前的男子,脑中搜索了一瞬,同样没有属于他的记忆,也就是说他是在这一年间才与司徒函接触的人,相处时间不长,他眼中的担忧和关怀之色却是不容怀疑的。 凭着记忆中对他的那一丝熟悉感,直觉告诉她,眼前是一个值得她信任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担当着怎样的一个角色?暗卫还是随从抑或手下? 依他刚刚落到自己跟前的身法来看,有些像早已经隐世的八大世家风家的功夫,莫非他是风家的人? 黑袍男子见司徒函直愣愣的打量着自己,像是不认识自己似的,不由探究的再次唤道:“函儿?” 司徒函回过神来,望着男子道:“对不起,我大约是因为脑子受创,缺失了一部分记忆,所以……” “所以你不记得我是谁,连我的名字也忘记了?”男子急切打断她的话,模样儿有些受伤。 司徒函心中虽是有些歉疚,却还是开口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当然你也有权不说。” 男子凝着司徒函半晌,发现她神色认真,并不似在说谎,有些颓然的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水,仰脖一饮而尽。似乎还不解渴,又喝了两杯,才在锦凳上坐了下来,转向司徒函简明扼要的说出了二人相识的经过:“我是八大隐世世家排名第二的风家第十三代少主风吟,去年四月我外出办事,在返回枫华谷途中,经由落叶谷时被人设伏,身中奇毒,命悬一线,是你正巧路过救了我,为报你救命之恩,我风吟自甘为你差遣!四天前我听手下的人说你受伤,险些没命了,跑死了三匹马赶了来,哪知你这个女人非但命大得很,竟还如此没良心的将我忘记了,早知道我还赶过来作甚?” 果然是八大世家风家的人! 八大世家分别为云家、风家、苍家、文家、沐家、卢家、卓家以及元家,以云家为首,存世数百年,枝繁叶茂,其力量不可小觑。 百年前,前朝纳兰氏被东临的燕氏、西凉的杨氏、北泽的尉迟、南疆的陈氏以及如今这南边的萧氏五家联合覆灭,后各据一方,形成了五足鼎立的局面。 然而百年间,南疆的陈氏与毗邻的萧氏因为某些原因两国战争不断,发展日趋堕落,越国选择了发展迅猛的东临,甘愿为其附属国,南疆则选择了与东临国力不相上下的西凉作为依靠,年年纳贡。 想到南疆,司徒函可没忘记南疆王进贡给西凉的甘霖玉露! 八大世家在群雄割据这方大陆后齐齐隐世,没有人知其原因,也没有人知道他们隐于何地。 按风吟的话来看,原来是隐于枫华谷了!枫华谷位于东北交汇之地,地势险峻,倒是个隐世的好地方! 这样看来,司徒函当初应该是去了枫华谷,按时间推算,倒是跟她内力缺失的时间吻合!只是路途遥远,她去那里做什么?又是为了什么人失了内力?难道就是为了眼前的风吟? 014.斗转星移 p>  司徒函细细斟酌了一下,再次觉得风吟能在她失去一些记忆的时候将八大世家的隐居地址告之,显然是相信自己的! 如今这具身体虽然挂着太子妃的头衔,也深得其父司徒楠的宠爱甚至是溺爱,只是萧天齐因为她废物的名声以及她普通的容貌,从来都不正眼瞧她,可以说到了厌恶的地步。 而司徒楠又远在边关,李氏在他跟前更是将慈母的身份演绎得滴水不漏,她是半点依仗也没有,这样的情况下,她愿意选择信任风吟! 说到信任,司徒函心神一怔。 她猛然发现自己前世纵然被亲近的人所害,今生却依旧没有失了骨子里那份该有的真性情。 毕竟,像杨澈那样的人还是占少数,她怎会为了那样一个人渣便不再相信人呢? “风吟,我失了内力的事你可知道?” 风吟点头,转而瞪着司徒函有些愤愤的道:“当ri你救了我后,带我回到风家,给我开了些清余毒的药后便离开,三天后你再来风家时,一脸疲惫,问你怎么了也不说,只说你暂时没了内力,但是你是怎么失了内力,又为谁失了内力,你却没告诉我,只道坚持修炼一种什么功夫……” 风吟说着突然没了声音,眉头紧紧的揪在一起,似乎在思索着,司徒函心知这对自己的重要性,便也不打扰他。 约莫半盏茶光景,风吟疲惫的面容一亮,道:“对,叫做‘斗转星移’,说是不到一年就会恢复如初。” “斗转星移?”司徒函微微垂着头想了想,脑中还是没有丝毫印象。 她低头时头上缠绕的白布更加显眼的呈现在风吟的眼前。他胸中一阵钝痛,攸地起身走到她跟前,举手对着她的脑袋毫不手软的赏了她一个爆栗,嘴里抱怨道:“你这个女人,真是不让人省心!” 司徒函揉着被他敲疼的脑袋,抬头委屈的撇了撇嘴道:“你这个坏家伙,有你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你再打一下试试,我保证恢复了记忆也不记得你!” “你……呵!”风吟被她的神情逗乐,只不过须臾便隐去脸上的华彩,恼道:“你说你不过就是没了内力而已,怎么就那么弱了?一个老妈子险些就要了你的命!” 司徒函一阵恶寒。她能不能告诉他,救他的那名女子半月前已经魂归天外了呢?! “是啊,怎么就差点被一个没有功夫的老妈子给要了命?”司徒函神色讷讷的附和了一句,道:“如果说她们在你的饮食中下了软筋散,再加上没了内力,我又怎能躲过?” “你不是最擅施毒解毒,怎么会连软筋散都闻不出来?”风吟真想再给她一个爆栗子,不过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便作了罢。 最擅解毒施毒?! 司徒函眸光微闪,略略低了头不让风吟看出自己的异样。私下却在搜索关于这具身体会施毒识毒的印象,但是让人泄气的是,脑中依旧半点印象也无,难道亦跟着这一年的记忆同时消失了? 如果说是根深蒂固掌握的一门技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015.不死不休 p>  对于“毒”之一途,前世师傅云梦散人也曾苦口婆心的让她修习《毒经》。 然而,她自诩功夫卓绝,以为下毒是下三滥的手段,是以最不耻以毒害人,避之如敝履,怎么也不愿学。 聪明如她,却从不曾想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再不好的事物都有其两面性,你可以不拿它去害人,但习得一种技能傍身又怎会有错? 司徒函眼中染上一抹哀色。 若非前世的自负,又怎么会有数百名跟自己征战沙场数载的铮铮男儿,只被一杯小小的毒酒就送上黄泉路的惨剧发生?以至于只要稍稍闲下来,那幅惨烈的画面便会萦绕在自己脑中,挥之不去! 司徒函暗暗发誓,重活这一世,如果她能记得这样一番技艺,她定会应用到极致! 敛去了眼中的哀色,司徒函缓缓抬起头来,徐徐道:“那些日子本就染了寒气,鼻子不通,才让她们有机可乘。” “难怪!” 她受了伤,又险些丢了命,心中定是窝火,风吟也不再责备她了,只道:“当初我派了俩人送你回来,让你留她们在你身边护你周全,奈何你怕暴露了你的伪装,恁是将人给我撵了回去。这下子知道教训了吧?今儿我又带了两个人来,是经我精挑细选的,你放心用。” 言下之意是,他信得过的人,她大可以放心。 司徒函心下温暖,望着风吟,笑意融融的点了点头。 虽然自己鸠占鹊巢,但是既然接受了这具身体,她定会为她好好的活出精彩!只要对她好的朋友,她也会待如朋友,真心对她的亲人,她定会舍身相护,以命相惜! 风吟被司徒函看得脸色蓦地一红,不自在的别向一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表现实在有些小女儿态,转头望着她恶狠狠的道:“司徒函,我警告你,你这次若是再敢给我将人撵回去,我风吟从此……从此……” 他想了半天,依然想不出要拿她怎么办才好,只得毫无威胁感的说出这一句:“再不认识你!” “呵呵呵,知道了。”司徒函点头应承:“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呢?经此大劫我还不能学乖,那就死不足惜了!” 一个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才不枉世间走一朝!重活一世,她更能深切的体会其中的含义。 风吟见她恁地乖巧,想来这次的打击不小,她真的是想通了,这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两道纤细的身影闻声从窗外跳了进来,走到风吟跟前,微微低头唤道:“少主。” 两名女子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容貌姣好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显然是一对双生子。只是她们跟风吟一样,都是满脸疲态,就算如此,依然身姿轻盈笔直,配上淡绿色轻装打扮以及腰间佩剑,有着一丝习武者的飒爽英气。 风吟轻嗯了一声,收起与司徒函在一起时的诸多表情,沉着一张俊脸,指着司徒函道:“青鸾青鸢,我知你二人心意!但是你姐妹二人且记住,从今以后,在你们心中再没有少主风吟,她司徒函才是你们唯一的主子!她的性命等同于我的性命,护住了她便是护住了我!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你等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八大世家风家定然全力追杀,不死不休!” 016.生命之重 p>  她的性命等同于我的性命…… 这是怎样的一种承诺和看重?! 司徒函感动之余,默默的接受了他的安排,心中已然将眼前这个男子纳入了以命相护之列! “风少主放心,我姐妹二人就算是死,也会护得她周全!”青鸾青鸢二人何其聪明,一句“风少主”,已然摆正自己的位置,将前尘往事摒弃,从今而后只效忠一人,只听命一人! 十年前,她姐妹二人父母双亡,就要被婶娘卖进青楼,若非是路过的风吟相救带回枫华谷,得他亲自教导习文习武,哪里会有她们的今日?这份恩情她们永世难忘! 眼前的女子去年救过风家少主的事,她们作为他近身侍候的人又怎么会不知晓?既然眼前女子得他看重,她们定然会承他所愿,为他守护着眼前的女子!就算代替恩人报她救命之恩,她们也定然不会让她有半分闪失! 青鸾青鸢思及此,深深的凝望着风吟,仿佛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相见,要将他刻进心里一般。 风吟亦难得没有别扭脸红,任由她二人打量着自己。 许久,姐妹二人才收回视线转向司徒函,恭敬不失卑亢的抱拳道:“奴婢青鸾(青鸢)见过小姐!” 她姐妹眼中对风吟的情意,司徒函又怎会看不明白?只是这乃风吟的一番心意,她二人一看功夫便不弱,自己身边又正巧需要这样的人,所以她不会去忤逆风吟的心意,也不会违背了自己的意愿! 司徒函含笑对她们点了点头,和蔼的道:“我与风吟既然有这份交情在,以后相见的机会还多的是,等我内力恢复后,将你二人还回去也是可以的!” 姐妹二人眼睛一亮,不过稍纵即逝,微垂着头恭敬懂事的道:“小姐放心,我们既然跟了你便是你的人,风少主对我姐妹二人的恩情,我姐妹二人唯有来世再报。” 司徒函斜了风吟一眼。他不过比她们大不了几岁,十年前竟还做下这等好事,又教导出两个重情重义又知趣识礼的丫头。 风吟摸了摸鼻尖,别扭的转过头。 “呵。”司徒函一时失笑,对青鸾青鸢道:“你二人有这份心,我司徒函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奴婢谢过小姐。”青鸢青鸾点头道谢。 “函儿,现在瞅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风吟见司徒函除了脑子受了些外伤以及忘记了一些事,眼下已无大碍,便对她道:“我这几天赶路实在是累坏了,这就去城里寻客栈宿一晚,明儿我就要赶回枫华谷了。” 司徒函微微一愣,问道:“这么快?” “八大世家隐世太久,有些人已然经不住外面世界的you惑,慢慢变了味。”风吟眼中难掩不舍,故作轻松的道:“如今爷爷病危,二房的人欲图夺取家主之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非我放心不下你,固执的要来看你,奶奶她老人家是怎么也不会放我出谷的!” 司徒函微微凝眉道:“既然如此,我便不留你了,你一路上可有安排好人护你?” “函儿你放心!”风吟揉了揉司徒函的头发道:“这大半年来,我闭关修炼,功夫大有长进,一般的人奈何不了我。再加上奶奶让两名长老暗中护我,万无一失!” “嗯。”司徒函拍开他的手,嫌恶的催促道:“看看你眼下的乌青,都快不成人样了,你快去休息吧!” 风吟一怔,转而失笑,摇着头转身欲走。 “风吟。”司徒函唤住他。她想让他为自己取下脸上的易颜,看看面具下的容貌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风吟望向司徒函。 司徒函想了想作了罢,摆手道:“珍重,你若死了,我是不会去看你的!” 风吟唇畔勾出一抹浅笑,回道:“你也给我好好的活着,若是再敢让自己受伤,我定不饶你。” 话落不再停留,如来时一般从窗户飘了出去。 017.风华绝代 p>  东陵在南越的驿站,占地面积虽然不广,但是假山楼阁亭台小肆应有尽有,不似别国使节住宿的地方,倒似某位王公贵胄的别馆。 园中落宿的屋子,一间胜似一件的精致华美,其装潢比起皇帝的寝殿来也是不遑多让的繁华奢侈。 驿站内最大的寝殿内,一张软榻倚窗而摆,上面侧卧着一位身材颀长的人儿,墨黑光亮的长发搭在软榻一侧,自然而懒散的垂坠在榻沿,如丝如缎,若诗似画。 从背后看,难辨雌雄,正面瞧去,只觉堪比神祗,从他比女子稍嫌硬朗的线条不难瞧出他乃是一货真价实的男儿! 但见他眉如玄剑,眸似星辰,鼻若琼瑶,唇比红菱,冰肌雪肤,整张脸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又觉不足,恰如其分的美好,堪堪让周围的事物为之失色,让无数女儿家都只叹弗如。 他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捧着一本书,姿态闲适优雅,然而视线却是一瞬不瞬的落在窗外院子里的一株开得正艳的红梅树上,仿佛被眼前艳丽的颜色吸引,又仿佛心思不在其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端的是风华绝代,摄人心魄。 南国的天气虽然不及其他三面冷,不过眼下已是隆冬,虽是有着艳阳,却依然寒意料峭。可是他一身轻衣简衫,看起来明明极为单薄孱弱,让人心生怜惜,却不见他有丝毫的不适之感。 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窗外,被眼前的景致晃了晃神,不过只有那么一瞬便收回心神,恭敬的唤道:“主子。” 雪衣男子恍似未闻,一双潋滟星眸不曾从窗外的红梅树上移开,只薄唇轻启,淡淡的问道:“轻歌,何事?” “轻弦传信来,风家少主风吟一个时辰前送了两名武功极好的丫头前去给了司徒小姐,司徒小姐收下了。”被唤着轻歌的黑衣男子禀道。 雪衣男子听到“司徒小姐”,才缓缓的收回视线敛起笑意,微微抬眉,轻喃道:“他倒是想得周到。” 轻歌知晓司徒小姐在自家主子心中的地位,以为他因为司徒小姐接触别的男人生气了,忙道:“风家少主只在司徒小姐房中呆了大半个时辰便离去了,似乎风家这段时间不太平,稍事休息后便急于赶回去。” 雪衣男子心晓轻歌误会也不澄清,只莞尔一笑道:“风家二房欲图夺风家掌权之位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如今风老爷子油尽灯枯,自然更会不遗余力。他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亲自前往看她,交情定然匪浅。” 稍顿又道:“若非我思虑不周瞻前顾后,她也不会受此重伤!如今她内力没有恢复,又决计不再伪装下去,身边是该有两个可心的人才是。然她警惕性极高,远远派人护着定会弄巧成拙,我若送她人又师出无名,风吟倒是解了我的愁虑。以后风家的事,你们多上心点,我可不想我燕瑾属意的女人今后为了别的男人去拼命!” “是!”轻歌恭敬点头道:“另外那边已经查出,司徒小姐这次遇难,乃是司徒家大小姐司徒静娴所为,李氏的人从旁协助……” 轻歌不再说话,静立等待自家主子吩咐。 018.燕瑾心意 p>  “自古女人之间的战争最是让人忽视不得,将来我定不会让她处于这样一个境地!”燕瑾前半句说得淡然,后半句则是不容置喙的肯定。 轻歌一时间因为这话感到瞠目结舌。 如果他没理解错,主子这话是在表明将来只得司徒小姐一个女人! 他知道自家主子从去年那件事后,心中便认定司徒小姐是自己今生的女人,但是也没想到他会有一生只得一妻的想法!主子的地位可是非同一般,怎会容他只娶一名女子? 轻歌睨着自家主子,不由为他的前景感到忧心忡忡。 燕瑾混不理会轻歌担忧的神情,缓缓的坐起身,将手中的书搁置在一旁的小几上,不紧不慢的道:“她占了她们属意的位置,自然巴不得她死了才好。既然那个司徒什么娴的这么想要嫁与萧天齐,那便在春宴那晚如了她的愿吧。”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轻歌恭敬的道。 燕瑾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轻歌下去。 轻歌退下没多久又折身回来,依旧伫在窗前禀道:“主子,碧瑶公主大厅求见。说是今晚是南越一年一度的乞福节,乞求来年福顺绵泽,她奉萧衍之命,前来陪你出街过节。” 燕瑾浓淡适宜的剑眉高高挑起,嘴角霎时凝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俗,南越的乞福节他是有耳闻的,但是并非是乞求来年福顺绵泽,而是相当于他们东临每年七月七的乞巧节,有情人相约放花灯,乞求神灵佑护俩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一生和和美美。 萧衍的用心暂且抛到一边,碧瑶公主作为南越的长公主,又是他与皇后的女儿,身份高贵自不必说,听闻她容貌绝色,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皆通,是南越数一数二的才女,由她来陪自己,也不算埋没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萧衍有这样的心,自己就一定要接受么?! 燕瑾撇了撇嘴,淡淡的道:“去回了她,就说本王连日赶路乏了,这还不曾休整过来,就不去参加什么乞福节了。” “是。”轻歌回着就要离去,这时一只信鸽乖顺的落到他的手臂上。 轻歌一手抓起信鸽,取出套在它脚上铜管中的纸笺,只扫了一眼,一张俊脸顿时不怎么自然,思忖着对燕瑾道:“主子,司徒小姐半个时辰前,换了一身火红男装,去了如意赌坊……” 燕瑾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须臾有些不爽的道:“她头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不好好在府中养伤,竟还穿得如此招摇的去赌坊作甚?真是不让人省心!” “一个高门小姐女扮男装去赌坊的举动实在离经叛道,想必她是以此引起人们注意,从而解除与萧天齐的婚约也说不定。”轻歌想了想问道:“主子你看还要不要回了碧瑶公主的邀请?” 燕瑾敛起满脸的不爽,淡淡的道:“既然碧瑶公主如此盛情,本王岂好忤了她的一番心意?让青裳来为我更衣吧。” “是,主子。”轻歌淡笑着转身离去。 . ps:亲们平安夜快乐,愿大家平安,健康,快乐,财富! 019.瑾的身世 p>  碧瑶公主端坐在东临驿馆大厅的上首,一身碧色的烟雨袍衬托得她本就美丽的脸更加精致秀气。 她神情虽是淡然,但是细瞧之下依旧可以看出有着一丝的不情不愿,甚至是怨怼。 她贵为南越的长公主,生母乃是当今皇后,有着整个南越最尊贵的身份,然而她的父皇却命她前来迎合东临出了名的病秧子王爷燕瑾……南越作为东临的附属国,父皇的用心她不可谓不清楚! 燕瑾的生母虽是出生平民,却颇得东临皇帝宠爱,一嫁入皇家就被册封为东临皇后,燕瑾亦是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只是红颜薄命,燕瑾三岁的时候,东临皇后便暴毙。 纵是如此,东临皇帝亦丝毫没有减轻对燕瑾的疼爱,而他本身聪明过人,三岁能文四岁能武,待到七岁的时候竟是才冠京华!许是天意弄人,就在他七岁那年得了一身怪病,宫中御医、江湖郎中看了无数都不见好,外界皆传言他活不过二十岁。 一个活不过二十岁的皇子怎能为一国储君? 东临皇帝忍痛废了他太子之位,封他为安王,并在临安城最繁华的地段为他建了府邸,于是他成了东临史上第一个未成人便封了王的皇子! 听闻他在安王府一呆便是十年之久,十年间从来没有出过府,连东临皇帝的四十大寿都不曾参加,这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竟然跑到南越来了。 他虽是极得东临皇帝的宠爱,但她萧凝烟乃是南越数一数二的才女,容貌更是可圈可点,让她去迎合一个活不过二十岁的皇子,这让她如何甘心?况且她心里属意的位置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安王妃! 想到这里,她脑中不由浮现出那个玉树临风的明黄身影,原本狠狠绞着绢帕的手不由放慢了动作,嘴角亦挂起一抹含羞带娇的笑意。 燕瑾来到接待大厅门口,便看见碧瑶公主一副小女儿含春的模样。 “公主。” 碧瑶公主身后的宫女轻轻喊了一声,见她没有反应,便悄悄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碧瑶公主回过神来,嗔怨的斜了打断她思绪的宫女一眼,正欲抱怨她两句,眼角余光瞥见门口一道白衣翩跹的身影,心知是那燕瑾来了,便起身准备迎上去。 然而视线在触到那一张精致绝伦的脸时,整个人不由得有些痴了。 那人发髻高挽,以一支白玉簪固定,一身雪白素袍,除了腰间坠了一只白玉腰佩外,浑身不见一样多余的装饰。 偏偏就这样简单的妆扮,恁是夺了人的眼球,堪堪移不开眼来。 风华五公子她也是见过两个的。 一个是她的大哥萧天齐,一个是在去年东临皇帝四十大寿的时候一见便让她心心念念的东临的太子燕昀。他二人都算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但是跟眼前这男子比起来,根本不及他三分! 他皮肤本就细腻晰白,让无数女儿都自叹弗如,在一身雪衣衬托下几近透明,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孱弱,但是分毫不减他的风华,反而让人打心底升起一股怜惜之意。 “碧瑶公主如此盯着瑾瞧,倒叫瑾有些手足无措了。”燕瑾的声音略带戏谑的响起:“莫不是瑾的脸上有脏东西不成?” 020.如意赌坊 p>  燕瑾的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煞是好听,配上他如诗如画的模样,端的是风华潋滟,吸人心魄! 不是她不卖自己哥哥萧天齐的面子,以前她觉得风华五公子便是这世间顶顶好的男子,如今两相比较起来,风华五公子生生的被甩开一大截。 这样的男子,漫说他的性命还有三四年,就是能跟他一日缠绵,也是不枉此生了! “安王殿下说笑了。” 碧瑶公主俏脸一红,敛了敛心神,瞬间便恢复了往日的端庄高雅,踏着轻缓的步子走向燕瑾。 在距离燕瑾三尺之距时,碧瑶公主还要上前,轻歌一个闪身到她跟前,伸手拦道:“公主止步,我家王爷不喜生人靠近三尺以内!” 碧瑶公主脸色顿时不怎么自然,重重望了轻歌一眼,压下心中不豫,屈膝对燕瑾一礼道:“凝烟见过安王殿下。” “碧瑶公主多礼!”燕瑾淡淡瞥了她一眼,抬头看了看天道:“如今天色尚早,不知碧瑶公主有何安排?” “眼看就到晚膳时间了,凝烟已经在城中的和泰酒楼定了位置,那里的酒香酥鸭鲜香酥嫩堪称一绝,比之宫廷御厨也是不遑多让的,不如咱们先去用晚膳,然后再游街看花灯,稍晚的时候再去临月湖放花灯祈福。”碧瑶公主将晚些的行程一一道出,虽是刻意压制了情绪,但也能瞧出美眸中有着淡淡的期待,刚刚展现的不情不愿与不甘,哪里还能瞧见半点? “瑾最近食欲不佳,怕是不能如公主所愿了。瑾倒是听闻烟云小筑是个好去处,不如去那里坐坐吧。”燕瑾语气始终淡淡的,话落也不管碧瑶公主的意愿,径自迈步朝驿馆外走去。 轻歌赶紧儿的紧随他身后而去。 和泰酒楼与烟云小筑一个南一个北,一间是食馆,一间是茶肆,他身子不是有病吗?这空腹喝茶,对身体怎能好?再说临月湖距离和泰酒楼极近,如今前去烟云小筑,这一来一回要折腾几个时辰,到时候怕是不能参加亥时的万民齐放花灯的活动了。 碧瑶公主心中虽是不喜,却还是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宜自己多管,也没有立场去管,不过以后嘛,那就说不定了! 生人…… 燕瑾,迟早本公主会成为与你最亲近的那人! 碧瑶公主凝着燕瑾的背影,美眸中势在必得的光芒一闪而逝,又狠狠剜了他身后的轻歌一眼,这才叫上随行宫女,施施然的跟在他们身后而去。 驿馆外马车早已准备好,燕瑾自己上了马车,由轻歌驾车前往北街的烟云小筑方向。 碧瑶公主亦上得自己的马车,紧紧的跟在前面装饰低调的马车后。 南越因为战争缘故,一直发展缓慢,不过都城虽不及东临的临安城繁华,但也是一个百年历史名城,千秋各异。 此时才酉时一刻,时间尚早,然而大街两旁已是挂起了火红的灯笼,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是属于年轻人的节日,自然年轻男女居多。 燕瑾闭目靠坐在马车里,对街上的景致半丝兴趣也无。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下,轻歌掀帘唤道:“王爷,如意赌坊到了。” 021.安王擅赌? p>  有一种人,天生就是发光体,单单一抬眼一蹙眉,没有多余的言语跟动作,俨然能吸引无数人的眼球! 他燕瑾就是这种人! 燕瑾轻轻跳下马车,周遭的视线便被他吸引过来,目露惊艳。 “公子,属下已经打听好,这家赌坊的幕后老板乃是李丞相府的二公子李敖。司徒小姐是一人进去的,她的婢女奉她的令隐在暗处不曾出现。如今不过半个时辰,属下听闻司徒小姐已经赢得盆满钵满,赌坊的主事坐不住了,适才便让人将李敖叫来,如今李敖赶到赌坊,似乎要与司徒小姐一战!”轻弦躲在暗处,使用传音入密在他耳畔禀道。 “呃?!”燕瑾扫了赌坊大门上方招摇的金漆牌匾一眼,微微挑眉。 他当真没想到自己属意的女人竟然在赌之一途上有这样大的能耐或者说天赋,他是该表扬她一番,还是该将她抓起来打一顿屁股? 像是见惯了这种场合,燕瑾混不在意周遭望向自己的热切的目光,抬脚就欲朝赌坊里走去,然而身后却响起碧瑶公主似嗔还怨的声音:“安王殿下!” 人群顿时了然。 原来这便是东临大名鼎鼎的安王殿下燕瑾!只是可惜了,这般有如神祗的少年郎竟然是个短命鬼! 一时间,不论男女,不论老少,纷纷为眼前过分俊美的少年感到惋惜。 她这不出声,自己还真将她给忘记了。燕瑾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很快便隐去。 慢条斯理的转身,见碧瑶公主不等婢女搀扶,不顾公主礼仪,自己跳下马车疾步朝自己奔来。 轻歌忙拦住她欲靠近自家主子的身子,将她隔离在三尺之外。 碧瑶公主剜了轻歌一眼,也不再往前走,对燕瑾道:“安王殿下,这里是赌坊,烟云小筑还在前面一条街上。” “不劳公主提醒!”燕瑾掸了掸腿间软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皱褶以及尘埃,望向碧瑶公主,语气平淡的道:“瑾虽是十年不曾出过安王府,倒也识得‘如意赌坊’这几个字!” “哧。”人群中顿时有人发出一声轻笑。 三岁能文,四岁能武,七岁稚龄便才冠京华的皇子燕瑾竟然说“倒也识得如意赌坊几个字”,他们可不可以理解为安王殿下对碧瑶公主实在是无感?!倒是可怜了碧瑶公主这南越国才艺双磬的可人儿了! 燕瑾语气中的疏离,围观百姓的谩笑,让碧瑶公主几近下不来台。 她手上绞着帕子,委屈的望着燕瑾,一双美目几乎要滴出水来,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突然间心生不忍,纷纷敛去脸上的笑意。 燕瑾不再理会她,再次举步朝里走去,轻歌跟在他身后半步之遥。 鉴于他不喜生人近身三尺之距,围观的百姓自发的退出到三尺之外,为他让出一条通往赌坊的道来。 “想不到安王殿下竟然擅赌,倒是孤跟父皇了解不周了。”萧天齐清越的声音自人群外响起。 燕瑾被迫停下脚步来,回身望着拨开人群挤进圈内的萧天齐,面色平淡不见一丝波澜,让人看不出他丝毫的想法。 022.凌然霸气 p>  萧天齐先是被燕瑾过分出色的容貌惊艳了一下,继而又被他淡然到几近淡漠的视线凝得心神一震。 眼前这个男子身形挺拔,气宇不凡,然而他虽是看起来孱弱不堪,他的丰姿,他的气度与他不经意流露出的绝代风华,却是足以让天下的男子嫉妒,女子痴狂! 他的气质若仙,翩然出尘,曾经是东临最尊贵的皇子,不知为何突然身染顽疾,才被废了储君之位。只是他虽然十来年不曾出府,却依旧荣宠不衰。父皇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碧瑶接近他,似乎有意促成南越与东临的好事。可是这不是将碧瑶推进火坑吗? 至于他为何一出府便到了南越,他的人查来查去也无法查出他的目的。 他萧天齐自诩有着观相识人的本事,想从燕瑾身上窥探一二,然而他的面容太过淡然,仿佛天生就长着一副一成不变的面孔,让他完全不能窥视到他的心思。 这样的人,最是让人忌惮! 萧天齐压下心中蹿起的一丝妒忌的情绪,凝着燕瑾灿若星辰的眼睛,突然觉得同样生为皇子,自己更是南越的储君未来的帝王,然而跟他比起来,似乎差了他一截。 不过他就算再怎么优秀,依然改变不了短命的命运! 想到这一点,萧天齐的心情竟是好了两分,自动屏蔽燕瑾的淡漠,走向他言笑晏晏的道:“既然安王殿下有此癖好,孤定当尽尽地主之谊,陪安王殿下……” “太子殿下,请止步。”轻歌丝毫不给萧天齐面子,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并伸手拦住他道:“我家主子不喜生人近身三尺之内。” 萧天齐生为南越太子,被一个下人拦住,面色一下子有些不自然,竟是暗暗施了内力,挥手就朝轻歌推去。 轻歌没想到萧天齐会动手,一时不察之下,被他挥开好几尺远,压倒一片围观的百姓不说,嘴角竟还吐出一丝血沫来。 萧天齐讥讽一笑,淡淡瞥了轻歌一眼,心道不过如此,便走向燕瑾,伸手就去拉他。 哪知手刚碰到燕瑾的衣袖,便被一股大力扫向胸口,倒退了好几步才受身后百姓的阻力停下脚步,其情形跟刚刚轻歌的样子如出一辙的相似。只是他并非是吐出一丝血沫,而是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百姓们一时傻了眼。 “太子哥哥!” 碧瑶公主顾不得委屈,奔过去与跟着萧天齐而来的太监福泰将他扶了起来,为他擦拭唇上的血迹。 萧天齐捂着心口,怔怔的望着燕瑾,他想不到那看似孱弱的身躯竟然有着撼天动地的力量,只轻轻一挥衣袖就将自己打成内伤,他到底还是不是那个没有几年寿命的安王燕瑾? 燕瑾眼中划过一丝厌恶,几乎无人瞧见。只见左手凝起内力对着刚刚被萧天齐触到的衣袖轻轻划过,便有半截雪白的衣袖掉落地上。 “南越太子殿下,”燕瑾淡淡的道:“本王的规矩,就连我东临的太子皇兄都不敢逾越,你,自然也不例外!” 023.大失面子 p>  明明是那么淡然温和的语气,可是在人们听来,却有着一股无形的凌然之气! 差距,这便是差距! 萧天齐直觉燕瑾对自己有着莫名的敌意,虽然燕瑾完全没有表现出来,他却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不可能会错!这股敌意不是因为自己对他手下突然施手,也不是因为自己违逆他的规矩碰了他的衣袖,而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的自己不可知的因素! 可是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这敌意未免来得太过牵强了。 而且,他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出手,让自己这个一国储君很是下不来台! 萧天齐微眯着眼睛,眸光略显阴鸷的盯着燕瑾,扯过碧瑶手中的绢帕在自己的嘴唇上狠狠的抹了抹,然后扔在地上,一脚踏了上去,冷冷的道:“安王殿下好身手,不过你似乎忘记这是南越的地盘!” “呵!”燕瑾望着萧天齐的脸半晌,忽地笑了,这一笑,风华绝代,犹似在这夜幕降临中乍然出现的一道璀璨亮光,直晃花了无数少女的眼。这无数少女中,自然包括碧瑶公主萧凝烟。她痴痴的睨着燕瑾,完全忘记了刚刚燕瑾对自己哥哥出手之时的心生怨怼。 “萧太子,瑾此时踏足的是南越的地盘没错。”燕瑾笑过后,语气依旧淡然,“你伤瑾手下在先,罔顾瑾之规矩在后,这便是你作为南越储君的待客之道吗?你父皇南岳皇帝都对瑾礼让三分,好吃好喝的待着,你却如此盛气凌人,似乎很不将南岳皇帝放在眼里啊!” 他的话让萧天齐大惊失色,一时间竟然语塞。 同样是皇子,刚刚他的确是被燕瑾身上高出自己一截的气质给压得乱了分寸而对他的手下出手,想要给他个下马威而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后又有意想要破一破他“不得近身三尺”的规矩,仗着是在南越的地盘,自己好歹是南越的储君,他定不会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所以才会堂而皇之的攀上去…… 哪知他当真是半分面子也不给自己! 这也罢了,如今一出口竟然扣给自己这么大个帽子,若是传进父皇耳中,那是可大可小的! 而且他的话,让他想起白日里在柱国大将军府时,那废物司徒函也曾抓住他的语误,一番话说得咄咄逼人。对比起来,这二人得理不饶人的举动以及说话时淡然的语气还真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不知为何,单单想到这一点,萧天齐心里便突然生起一丝烦躁来。 燕瑾见萧天齐变了脸色,也不再相逼,是非对错自有人评说,况且萧天齐今儿并未讨得什么好! “咱们进去吧。”燕瑾对轻歌道了一句便转身朝如意赌坊走去。 “是,主子。”轻歌因为刚刚被萧天齐突然袭击而没有防备,隐隐有些自责。 作为主子的贴身护卫,怎能如此轻易的让人袭击成功?这警觉性是越来越差了!是以,他心中已是打定主意呆会回去要自罚一番。 他们身后,人们的视线随着那一袭雪色的身影移动着。 那身姿挺立的少年分明缺了半截衣袖,却风华依旧,浟湙潋滟,一点不显狼狈。 024.不好预感 p>  萧天齐的几名护卫围拢他,传音问他是否要给燕瑾一些厉害瞧瞧。 他眼中阴佞闪过,对他们摆了摆手,待他们退去,自己便也跟在轻歌的身后进了如意赌坊。 碧瑶公主觉得自己都要痴了,只觉得自己的目光曾经何其短浅,竟然以为风华五公子便是这世上最最俊美的男儿。看着燕瑾跟自己的哥哥都进了如意赌坊,轻轻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在路过燕瑾的一截断袖跌落的地方,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弯腰拾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袖中。 刚刚外面的动静,赌坊里的管事亦是知晓的,只是没人敢出来观望。 这会见燕瑾、萧天齐与碧瑶公主前后进了赌坊,纷纷跪地参见。 待萧天齐喊起后,赌坊内众人这才起身,赌客再次豪战。 管事则迎上几位贵人,尽量远的不去触及燕瑾周围方圆三尺的范围,问萧天齐道:“太子与安王殿下是要在坊内玩玩吗?” 萧天齐在燕瑾开口之前问道:“听闻有位司徒公子在这赢了不少,你家二公子已然得信前来,似乎要与他一战?那司徒公子可是司徒静默?” 司徒一姓在南越京城,只柱国大将军府而已,而大将军司徒楠是孤儿,并无旁支寄宿,将军府上人员单薄,年轻公子唯有司徒静默罢了。 燕瑾微微转头,眸光幽深的望了萧天齐一眼。 管事的点头哈腰的回话道:“禀太子殿下,司徒大公子奴才是识得的,这位公子自称司徒,拿着将军府的令牌,却不是司徒大公子,比司徒大公子年纪轻了几岁,模样儿也极为普通,不过倒也贵气。他刚刚在二楼又赢了不少,这会应该是受了奴才家二公子的邀请,前去三楼的贵宾室了。” 如意赌坊共分为三层,一楼乃是一般的平民百姓耍玩的地方,赌资偏小;二楼乃是有头有面的王孙公子耍乐的地方,设有年轻美丽不输青楼女子的姑娘作陪;三楼则是贵宾室,赌资大不说,作陪的姑娘更是容貌绝色。 这也是如意赌坊生意盖过京城任意一家赌坊成为行业龙头的重要原因。当然,李丞相的名声也是一道助力。 萧天齐淡淡点了点头道:“孤与司徒家熟识得紧,如此倒要去瞧瞧这位司徒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说着对燕瑾道:“安王殿下可要随孤一同前去?” 他语气和蔼,仿佛刚刚的不愉快并不曾发生过。 燕瑾扯了扯嘴角道:“听闻司徒大将军只得一子,而这人既然并非司徒静默,定然是冒充司徒府的公子了,有人胆敢冒充司徒府公子,倒是趣事一件,瑾自然要去瞧瞧了。” “既如此,你且带路。”萧天齐对那管事说,又向燕瑾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安王殿下请。” 管事的忙弓身领着几人踏上通往楼上的木楼梯。 “啊……杀……杀人了!” 这时,楼上一名妙龄女子带着惧意的声音传来,从声音的清晰度辨析,乃是三楼的位置! 燕瑾星眸微眯,一股不好的预感凝上心头。 025.赌坊命案 p>  “定是李二公子出了意外!”萧天齐喊着,身型已经越过燕瑾跟赌场管事,往三楼而去。 燕瑾视线随着他的身影漂移着,稍作停顿,撇下赌场管事跟碧瑶公主,便也施了轻功上了三楼,轻歌紧随其后。 三楼的装饰精雅,不似赌坊,倒像是格调高雅的书房,且到处燃着火盆,竟是暖如春日。 萧天齐纵然先行一步,也只是比燕瑾前脚赶到而已。 三人循声找到一间贵宾室门口,只见一名身着暴露容貌清丽的粉衣女子跌坐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显而易见,她便是刚刚高声呐喊之人。 在她的身后站了几名富贵的赌客以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望着屋内,或淡漠,或惊恐,或怯懦,或事不关己。 似是听见声响,纷纷望向二人,那粉衣女子更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燕瑾站在萧天齐的身后三尺之外,轻易的扑捉到女子与萧天齐眼神交汇时的一丝微妙的闪动,与刚刚萧天齐上楼前的话语结合在一起,心下顿时了然,一抹淡淡的轻嘲在嘴角闪了闪便消失不见,如玉容颜上依旧温润如水。心下却感叹着自己这女人很不受人待见,竟有人欲除之而后快。 “殿下,司徒公子杀了李二公子!”粉衣女子指着屋内,肯定的指责道。 “哦?”萧天齐眉头轻挑,喉间吐出一个音节,迈动步子朝女子所指的房间走去。 围观的人除了那粉衫女子都闪到了一边,让萧天齐进去。 燕瑾亦上前,在距离那粉衫女子三尺距离的时候,左手袍袖对着她轻轻一挥,她便如同脱线的风筝,被挥出去三丈开外。 然而她并未倒地不起,而是身手敏捷的一个挺身,便笔直的站立起来,有些愠怒的望向燕瑾,眼中惊艳之色闪过,突然意识到什么,头缓缓的垂了下去。 燕瑾淡淡望了粉衣女子一眼,不置可否的轻缓一笑。 碧瑶公主跟赌坊管事寻到这边来,正巧就看见燕瑾颠倒众生的笑,心尖儿狠狠的颤了一下。 燕瑾看也不看她,对轻歌密语了两句,这才跨进屋内,透过萧天齐的肩,望向那一袭妖冶红色锦袍的少年。 只见他依窗抱臂而立,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意与萧天齐四目相接,澄澈的明眸有着洞若观火的魔力。他的一张脸虽是极为普通,却带着一丝桀骜不羁以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淡然。 燕瑾的眸中有着明显的赞赏。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望着红衣少年时,嘴角缓缓凝聚起的一丝和暖的笑意。 “原来所谓的司徒公子竟然是你——” 萧天齐并未去看倒在赌桌上口吐黑血的李二公子,而是对红衣少年冷冷开口道:“司徒函!” “你早该想到了不是吗?”司徒函撇了撇嘴角道:“不,应该说这一切就是你设下的计谋,否则你又怎会如此巧合的赶到如意赌坊来?萧天齐,你为了与我解除婚约,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萧天齐神情冷峻的呵斥道:“孤作为一国太子,岂可明知故犯将生命当成儿戏?何况还是朝中重臣李相府的二公子!管事的,速速报备大理寺与李相!” 那管事刚刚在门口望了一眼李敖了无生气的倒在桌上,已是吓得屁滚尿流软瘫在地,此时听萧天齐说起,连忙连滚带爬的走了。 026.逃离视线 p>  萧天齐因为白日里在将军府已然见识过司徒函口齿伶俐,咄咄逼人的架势了,所以对她的反唇相讥没有觉得有多意外。 可是碧瑶公主从不曾见过司徒函能将一番话说得如此利索,是以此时几近目瞪口呆的望着她,显然是有些不敢置信。 仔细的将那一袭红衣的少年瞧了瞧,心中暗道:是司徒函没错啊! 依旧是那张普通到丢进人堆里也不容易发现的面孔,然而她一双明眸光彩熠熠,一袭红衣明艳照人,生生能将旁人的视线吸引到她的脸上身上去,哪里还瞧得出从前卑微怯懦的影子? 难道一个人在鬼门关逗留一圈后,就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吗? 碧瑶公主往屋子里挪了几步,发现燕瑾的视线一直打在司徒函身上,隐隐还能瞧见他的唇畔挂着一丝柔和的笑意,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以前因为哥哥跟司徒函的关系,自己很不欢喜欢她,总觉得像自己哥哥那样俊秀的男子,应该配表姐司徒静娴或者李相府的李月儿那样才艺双绝的美人才是。但是她猛地发现,如今的司徒函越发的令自己厌恶! 她何德何能,竟然能让燕瑾这样有如神祗的男子视线为她停留? 碧瑶公主走到萧天齐跟前,压下心中的厌恶,望了司徒函一眼,柔声道:“太子哥哥,碧瑶觉得司徒妹妹定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只是李二公子莫名死了,李丞相那里怕是不好交代,这可如何是好?” 司徒陵似乎才注意到碧瑶公主,眸色清淡的望向她,只一眼便瞧出她虽是帮着自己说话,却眸色淡漠,并不见半点真心。 她的心中不由一声冷笑,正欲从碧瑶公主脸上收回视线,眼尾透过萧天齐与碧瑶公主之间的缝隙,扫到一张足以魅惑众生的脸。 不得不承认,就算重活两世,她也没有见过有哪个男人长得如此…… 倾国倾城! 不,或许该用妖孽来形容更为恰当一些! 接收到对方投来的友善的笑意,司徒函的心没来由的漏跳半拍,赶忙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心思却转开来。 他是谁? 前世今生,风华五公子她见过四个,北泽国的尉迟无双,西凉的杨浠,东临的燕昀,南越的萧天齐。 杨浠是杨澈的亲弟弟,她前世的小叔,他与萧天齐的熟悉度自不必多说。尉迟无双与她在战场上五年对战,燕昀曾经随同尉迟无双观战,她有幸见过一面。 唯一没有见过的,只有南疆的陈文珺。 但是这人不可能是陈文珺! 一则,风华五公子排名第一的尉迟无双都不足以与这个白衣出尘的男子相比,何况是排第三的陈文珺?再则,南疆与南越势同水火,陈文珺怎可能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南越的京城,且与萧天齐一起出现? 这男子,当得天下第一! 如果他在,萧天齐就该被挤出风华五公子排行榜的! 呵呵,难得花秀坊的评测竟然会将如此绝色的男子给落下了! 燕瑾见司徒函近乎逃避的躲开自己的视线,眸底的笑意更深了。 ps:亲们元旦快乐! 027.太子用心 p>  萧天齐眸色鸷冷的扫了下司徒函,吐出的话偏冷偏硬,丝毫不讲情面:“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自然公事公办!” 碧瑶公主忡忡的接道:“可是她是未来储妃,父皇那……” 萧天齐打断碧瑶公主的话道:“如果因为她是未来储妃便有意偏颇,将来旁人有样学样,我南越岂不是乱了套?况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怎能因为她罔顾礼法?我南越有如此视生命如草芥的储妃,实在是我南越之祸端,百姓之危难,理应除之,以儆效尤!” “哼!”司徒函一声冷笑:“太子殿下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看来是认定我司徒函便是这杀害李二公子的凶手了!但是你从一进门根本不看死者,不观现场,你便果断认定我是凶手,对我岂不是有失公允?” 萧天齐冷冷的道:“在孤与安王殿下进屋之前,这屋子里除了你便只有死去的李二公子,这凶手不是你还能是谁?” 司徒函听到“安王殿下”几个字,当下望向白衣不染纤尘的男子,微微有些愣神,原来他便是自七岁后十年不曾出府的东临前太子燕瑾!难怪花秀坊评测的风华五公子中没有他的名字! 可是他怎会与萧天齐一起?莫非与萧天齐乃是一丘之貉?这样的话,倒是有负他一张精致的皮囊了! 再次对上燕瑾清澈透亮的眸子,司徒函依旧是逃也似的转回视线,望向萧天齐道:“太子殿下,有时候眼见不一定是实,耳听不一定为虚!” “孤一向相信自己的眼睛!”萧天齐微微凝向燕瑾道:“相信安王殿下也是如此!” 燕瑾未语先笑,顿时满室华彩。 碧瑶公主再次痴醉了。 萧天齐心中嫉妒的种子再次发芽,心里不舒服极了。 “瑾的确相信自己看见的……” 燕瑾的话还没说完,萧天齐便打断他的话,转向司徒函道:“你还有什么可说?” 司徒函心中微微将燕瑾鄙视了一番,正欲开口驳斥萧天齐,燕瑾却赶在她前面以略带戏谑的口吻道:“瑾看见太子殿下从进门后便不曾查看现场,不曾检验尸体,将矛头直指司徒小姐……”说到此处,淡淡看了有些愣神的司徒函一眼,继续道:“殿下与司徒小姐打小定亲的事,瑾也是有耳闻的,瑾联想到今日白日里在市井中听到的某些关于太子殿下不喜司徒小姐的传闻,让人不得不怀疑太子殿下的用心啊!” 萧天齐似乎没想到燕瑾会就着司徒函的话说,显得有些不敢置信:“安王殿下你……” “咱们姑且抛开凶手不谈。”燕瑾避蛇蝎一般的绕过萧天齐,走到李敖的尸体边,掏出一方雪白锦帕在他的脖子上探了探脉息,道:“或许刚刚李二公子并不曾死亡,就因为殿下这一耽搁,忽略了救治,所以……” 言下之意是李敖的死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萧天齐! 萧天齐被他噎得不行,哪知燕瑾似乎还不放过他,以锦帕蘸了尸体嘴边的一丝黑血在鼻端嗅了嗅道:“原来是砒霜!或许发现得及时,瑾还能尽力救上一救,如今已是神仙乏力了!” 028.活得窝囊 p>  砒霜虽然受管制,但是也算是极平常的毒药。 司徒函不得不佩服背后那人的高明之处。因为越是这种寻常的毒药,越难以查证! 此时此刻,司徒函当然知道燕瑾并非是跟萧天齐一路的。 心中虽是因为莫名的对他有些小鹿乱撞的感觉而让她感到心慌意乱,她不相信才第一次见面就会对一名男子产生感情,也不知道这感觉何以会如此强烈到让她惊慌的地步,但她向来将是非恩怨分得清楚,还是略微感激的对他点了点头。 她并不是怕他,不过前世识人不清以及那段失败的感情实在是让她有了一丝惧意,所以今世,她不希望自己有感情上的负荷! 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她不会因此而排斥交几个异性朋友,比如风吟。 但直觉地,她不想和燕瑾做朋友!一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感觉,二是因为自己纵是两世为人也看不透这个少年。 燕瑾自然不知道司徒函心里已经将他列入了不受待见之列,但见她对自己点头,内心还是有些小小的窃喜。 司徒函不敢再看燕瑾,趁大理寺卿与李丞相没来,慢慢的梳理起事件的经过来。 以前的司徒函不像从前的她擅交朋友,记忆中除了风吟外,她还真没有一个朋友,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她来赌坊,一是为了赢些银子,她复仇的路上,需要银子的地方太多,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必须得弄些银子傍身。 原来的司徒函虽是得司徒楠宠爱,但是他绝大多数时间不在府上,将军府的大小适宜都是李氏掌着,明里她屋子里的摆设及用品都是一等一的佳品,但是那些东西也只能看看而已。 下午她翻遍整个闺阁,却翻不出二两银子来,足可见这宠爱背后,她活得够窝囊! 而赌,是来银子最快的技艺!前世五年军旅生涯,除了练兵就是打仗,太过枯燥,正好她精心培植的骁勇骑有名手下赌术精湛,她闲来无事就跟他学习,不能说学到十成十,至少也学了个八成。那名手下已经随她前世一起死于杨澈的毒酒下,如今拈来,也算是对他的一种缅怀! 二是因为司徒函与萧天齐的亲事板上钉钉,只等她及笄,他们便只能完婚!莫说她今生已无意成亲,就是有这个想法,萧天齐也不是她的良人!如果未来储妃是个赌徒,南越皇宫内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有没有可能改变想法呢? 不过今儿萧天齐倒是给了她一个悔婚的契机! 司徒函看看萧天齐,嘴角不由挂起一丝轻谩的笑。 她不敢肯定李敖这事是萧天齐做的,但是他至少也是知道是谁做的! 刚刚她在外面赢了有上万两银子,赌坊管事自然坐不住了,便将李敖叫了来。然而她受李敖邀请,刚进这间屋子就见到窗外一个黑影对着背窗而坐的李敖射了一枚类似银针的东西,接着没一会李敖就趴下了,她来不及查看便冲到窗前,欲抓住那黑衣人,就在这个时候,被赌坊管事安排来侍候她的并在她进屋之前借口入厕的粉衣女子抓准时机出现在门口,张口就大喊起来。 她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掉入了一个圈套。 果然粉衣女子这一喊就将萧天齐叫了来,她怎能不怀疑这事跟他有关系?! 她索性便也不管李敖死活了,就那样依窗站着,等着众人来。 029.居心几何 p>  萧天齐果真也没让她失望,一进门后看也不看趴在赌桌上的李敖,便直将矛头指向了她,这无疑让她确定了萧天齐是专门为了这事而来的! 但是,她好不容易得了这一次生的机会,大仇未报,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圈套给算计了去? 司徒函闲适的靠在临窗的墙壁上,嘴角微微上挑,视线若有似无的停在萧天齐脸上,不见半点害怕之色。 萧天齐瞥见司徒函嘴畔轻笑,心中极度不快,狠狠瞪了她一眼对燕瑾道:“安王殿下,孤在南越百姓心中一向爱民如子,你可不能因为孤适才在楼下出手伤了你的护卫便有意诋毁孤。倒是安王殿下你有意偏帮司徒函,让人有些怀疑你的用心了。” 燕瑾莞尔一笑道:“瑾的护卫一向皮糙肉很,瑾并不担心,不过太子殿下你打小养尊处优,再加上似乎伤得比瑾的护卫更重,当早些回去服些伤药才是,否则落下病根,便是瑾的不是了。”说着将手中将手中锦帕往赌桌上一丢:“至于瑾的用心嘛,瑾不会告诉你,你也无权知道!” 原来这二人刚刚在楼下竟还有一场冲突! 司徒函再不怀疑二人的关系,神色淡然,一副旁观者的心态,心中却是暗笑:这燕瑾当众揭萧天齐的伤疤,语气听似淡然,却分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依萧天齐的性子,想必是气得不行了! 萧天齐闻言果然脸色瞬间漆黑。 他真是受够了这个看似淡然无害,实则黑心黑肠的男人,大有除之而后快的想法。但是他目前却拿他半分办法也没有,至少在南越的地界上,他不能对他动手。 “劳安王殿下关心,孤无碍!”萧天齐生生压下心中愤然的情绪,状似平淡的道:“不管安王殿下居心几何,咱们多费口舌已是无疑,等李丞相和大理寺来人后,自然会给李二公子一个公道!”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踢踢踏踏的上得楼来,脚步匆匆。 果然,李丞相与大理寺卿周强周大人在赌场管事的带领下一同赶来,在他们身后跟着一名仵作和几名带刀官差。 燕瑾在李丞相踏进屋门来之前便不动声色的离开李敖的尸体,往司徒函身边靠去,学着她抱臂靠在墙上,相距不过咫尺。 燕瑾这一小小的举动,让碧瑶公主与萧天齐双双觉得他就是在打他们的脸,两人笼在袖中的手相继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而司徒函有意想躲开一些,想了想觉得这样的反应未免大了些,便强忍着没有动弹,直直的盯着门口的方向,自动屏蔽他在身边的事实。 李丞相神色哀恸的在门口停留了一瞬,扫了屋中众人一眼,视线停在趴在桌上的李敖身上,大呼了一声“我可怜的儿啊”,便扑向李敖的尸体大哭起来。 哭声凄厉,让人好不动容,纷纷为之心酸。 等李丞相哭得差不多了,萧天齐才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走到李丞相身边道:“李丞相你节哀顺变,这事,相信父皇与周大人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030.太子多事 p>  李丞相抹了把泪,对萧天齐弓了躬身,涕泪纵横的问道:“殿下,是谁毒杀了臣的敖儿?” 萧天齐瞥了司徒函一眼,再将视线移到燕瑾的脸上扫了扫,见他唇畔挂着与司徒函如出一辙的轻谩笑意,一股不舒服的感觉霎时袭上心胸,不及思考这股不舒服的感觉为何而生,他又转向李丞相道:“这事孤也不知晓,孤与安王殿下到来的时候,屋中只有一人,另有一目击证人指说正是屋内那人做的,至于到底是不是,还有待大理寺卿周大人查证了!” 他这下子学聪明了,没有直接道出是司徒函做的。 周强对燕瑾躬了躬身,迎上萧天齐揖了一揖道:“敢问殿下,屋内那人是谁?证人目前又在何处?” 萧天齐指了指司徒函道:“她便是屋内那人,证人此时在屋外。” 李丞相和周强同时看向司徒函,都觉得她极为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来。不过既然能到如意赌坊三层的,身份定然不会差了! “你这恶贼,何以如此歹毒,毒死我儿?”李丞相丧了儿子,才不管他是何方神圣,扑向司徒函就要揪住她胸前的衣襟闹腾一番,哪知一道劲力突然袭向他的心口。 李丞相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站住脚跟,一时间目瞪口呆。 周强站得稍远看得真切,那出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来自东临的安王爷燕瑾! 他的心思顿时转开来:这红衣少年是谁?安王殿下为何护着他?莫非是跟他一起的?安王殿下可得罪不得,这事要是办不好,极有可能人头不保!这可如何是好? “安王殿下你……” 萧天齐想发怒,可是碍于燕瑾的身份,他是怒也不是,气也不是,看着燕瑾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只得咬牙切齿的吐出半句话来,生生将“太过分了”几个字给压了回去。 燕瑾懒懒的剜了李丞相一眼道:“若非他罔顾了本王的规矩,本王才懒得动手。如果本王不是念着他丧子之痛,否则岂能完好的站着?” 言下之意,他根本没用半分力,若是有心为之,李丞相这会不死即伤! 规矩? 司徒函有些释然。 刚刚她想出手来着,哪知燕瑾比她更快,心中还以为他是在帮自己,原来是李丞相不知不觉坏了他的规矩啊!不过是什么样的规矩促使他出手呢? 同样释然的还有周强。 想到燕瑾那生人不得近身三尺的规矩,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头,既然是不得近身三尺,那红衣少年何以与他挨得这么近却无事?如此看来定是亲近之人,那是不是说他还是不能怠慢了去?可是如果从中放水,李丞相这边似乎也不好交代啊! 这可是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心中将萧天齐骂了一遍,直后悔刚刚没有派手下的人来应付一下即可。 萧天齐被燕瑾噎得说不出话来,抬手颤巍巍的指了指司徒函,又猛地将手收了回去,对周强厉声道:“周大人,这事你可要办好了,否则孤定不饶你。” 周强可不傻,太子与安王殿下暗中的较量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太子的意思是有意与安王对着干。遂苦兮兮的回了个“是”,心中怨道:李丞相死了儿子,关你太子殿下什么事啊? 031.雌雄莫辨 p>  周强走向司徒函,他聪明的吸取教训,在离她三尺的地方停住脚步道:“这位公子,请你说说当时的经过,你何以会与李二公子在同一个房间内,人命关天,又涉及到公子你的清白,请你务必配合。 ” “周大人你还不足四十吧,莫非已经老眼昏花了不成?”萧天齐见他对司徒函如此客气,神色不爽的道:“竟是雌雄莫辨!” 周强不明萧天齐何以会如此说,扯起袖子抹了把额上的冷汗道:“微臣不明白殿下这话是何意,还请殿下示下。” “哼!”萧天齐轻哼一声,指着司徒函道:“你倒是仔细瞅瞅她是谁!” 周强看了半天没看出来,还是李丞相在一边颤巍巍的指着司徒函,显然是没想到竟然是她,显得有些口齿不清道:“她……她是大……大将军府那个废物!” 他话一落音,便接收到燕瑾甩来的一道冷厉的眼芒,让他顿觉冷汗涔涔。心下虽是不明白燕瑾何以与司徒函那个废物相熟,但是却意识到他对司徒函有些不一样! 倒是司徒函听他叫自己废物,有些不以为意。 萧天齐注意到李丞相眼神瑟缩,分明有着一丝怯意,随着他的视线望去,但见燕瑾神色淡漠如常,并无二致,不由微微蹙眉。 碧瑶公主一直注视着燕瑾,刚刚他那一眼虽是眨眼便逝,但足以冰冻天地,并未能逃过她的眼睛,心中已然认定他今晚便是因为司徒函才来了这如意赌坊的! 她袖中的手已经深深陷进肉里而不自知。 周强听说那红衣少年竟然是将军府有着未来储妃身份的司徒函,一时目瞪口呆,一副备受惊吓的样子。 他都不及思考司徒函何以跟以前看着不一样了,只想着她乃是大将军司徒楠最疼爱的女儿,司徒楠可是一个比李丞相更不能得罪的人,连皇上都要敬他三分,再加上还有一个东临来的安王爷似乎对她有些不一般,顿时头大的觉得这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司徒小姐。”权衡了一下利弊,周强的语气比刚刚恭敬了一些,“请你回答微臣刚刚的问题。” 萧天齐越发不爽了,不过好些人看着,他也不好再次发作。 司徒函淡淡扫他一眼道:“这事有人刻意陷害于我,我说再多也于事无补,不如你问赌坊管事,再不然问问外面那所谓的证人也是可以的。” 周强应了声“是”,在管事那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后,便让人将那粉衣女子带了进来。 粉衣女子进来后,微微畏惧的望了燕瑾一眼,对萧天齐曲了曲膝后,在周强跟前跪了下来。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如意赌坊?”周强例行公事的问道。 粉衣女子垂着头道:“禀大人,奴家乃是如意赌坊的侍女粉妆,就在大半个时辰前,被管事的指派侍候司徒公子身侧。” “你何以认定司徒……公子便是杀死李二公子的凶手?”周强语气微冷的道:“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032.陈述事实 p>  粉妆垂着头咬了咬牙,才缓缓抬起头来,视线经过燕瑾的脸上,明眼人可以看见一丝瑟缩的惧意。 司徒函自然也看得真切,不过她并不明白她为何会惧怕燕瑾,就像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何以会不敢与他对视一样。 粉妆的视线不敢在燕瑾脸上多作停留,慢慢划过司徒函,勉强定了定神对周强道:“司徒公子到如意赌坊不过一个多时辰,他来的时候分文没有,向管事的亮出了一枚司徒大将军府的玉佩,跟管事支了一百两银子,凭着这一百两银子,用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在一楼赢了一千二百两,还给赌场一百两,其中一百两当作了利息给了赌坊。然后便拿着一千两银子到了二楼,短短半个时辰又赢了万两之多。管事的见这样下去赌坊这两日都白干了,于是就让奴家招呼着司徒公子,他命人前去请李二公子拿主意……” “呵。”司徒函一声轻笑。 屋内屋外除了粉妆有条不紊的陈述事实的声音,并不闻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因此她这一笑就显得特别的突兀。 粉妆听闻这一笑,心下一颤,转而一脸委屈的咬着唇,楚楚动人的姿态,足以让男人升起一沉保护的欲望。 萧天齐狠狠等司徒函一眼,对粉妆道:“你继续说。” 司徒函撇撇嘴没说话,也没阻止粉妆继续说下去。 “是,殿下。” 粉妆喏喏的道:“当时奴家得了管事的吩咐,便陪着司徒公子在下面又赌了一会儿,他十赌九赢,赌技真真是高,连赌坊的荷官都不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又赢了有两三千两,司徒公子还大方的给了奴家一百两赏钱,这在奴家侍候的公子中,算是顶顶大方的,所以奴家对司徒公子是感激涕零。就这当口,管事命人来告诉奴家李二公子来了,奴家便领着司徒公子去了三楼,因为奴家突感身体不爽,便告诉了司徒公子方位,让他自己先行过去。哪知不一会奴家回来,便见李二公子倒在赌桌上,司徒公子就站在他此时靠右一尺的位置。奴家顿时吓得喊了起来,不一会儿太子殿下跟安王殿下便到了。” 周强对她点点头,问道:“意思是你并不曾看见司徒公子出手了?” 粉妆微微顿了顿道:“不曾。” 周强又问:“那你何以断言司徒公子便是杀害李二公子的凶手?” “我……” 粉妆一时无话可说,萧天齐忙不悦的出声道:“周大人,这屋内只有他与李二公子在,莫非还有别的人不成?” 周强应了声“是”,又问粉妆道:“你所说可是事实?” 粉妆神色一凝,再次望了一眼燕瑾,破釜沉舟般的道:“奴家所说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大人尽管惩处便是!” “本官若查出一点不实之处,自然严惩不贷!”周强说着转向司徒函问道:“司徒公子,你可有话说?” “本公子对粉妆姑娘的陈述无话可说,但是有两句话想问问粉妆姑娘。”司徒函说着直起靠在墙上的身体,走向粉妆道:“粉妆姑娘,你觉得本公子长相如何?” 粉妆不知司徒函所问是何用意,不单是她,屋内除了燕瑾淡然一笑外,似乎旁的人都对她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感到莫名其妙。 033.咄咄逼人 p>  司徒函前世身在军营,与男儿一同呆得惯了,是以扮起男儿来是有模有样。 再加上她本就出生高贵,又见惯了世面,举止自然不俗,所以看起来倒像个贵公子。 粉妆不明就里,与司徒函相视红了脸,微微垂了头违心的道:“司徒公子模样儿极好,虽然不及太子殿下,但也是贵气天成,气宇轩昂,气度不凡……” 她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对自己说出的这番话也持着怀疑的态度。 “呵呵,你自己好像都说不下去了。”司徒函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莞尔一笑道:“你呆在这样的地方,自然见惯了无数堪比太子殿下容貌的贵公子,所以便是看不上我这粗鄙的皮相了。” “奴家没有看不上司徒公子。”粉妆的头垂得更低了。 “呃,没有?”司徒函恍然道:“那便是看上本公子了?否则以本公子的容貌,怎能得粉妆姑娘如此谬赞?” “奴家……” 粉妆无言以答,偷偷探头睃了萧天齐一眼。 而萧天齐显然被司徒函的话给气着了,一双眼恨恨的瞪着司徒函,都无暇注意她。 他萧天齐好歹也是花秀坊评测出来的风华五公子之一,在她司徒函口中道出的“无数堪比太子殿下容貌的贵公子”莫非是在说风华五公子如大白菜一样,可以一买一堆? 司徒函连看也懒得看他,伸手抬起粉妆的下巴,又道:“粉妆姑娘,本公子年界十六,尚无侍妾,也无暖床丫头,你虽是年龄大了点,不过模样儿倒也周正,若是看上本公子,本公子倒是可以出钱为你赎身,从此跟了本公子。” 燕瑾眉眼里都是笑意。 其他人不清楚司徒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碧瑶公主更是柔柔的出声道:“司徒……公子,你刚刚说的这些似乎都与本案无关啊。” 司徒函淡淡瞥她一眼道:“碧瑶公主,你也与本案无关,如今还站在这里作甚?” “我……” 碧瑶公主语塞,她完全没想到这个废物会那话来堵自己,微微一怔后,压下心底的愤然,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司徒函见她闭嘴,转向粉妆问道:“粉妆姑娘,你可愿意?” “奴家……”粉妆道:“奴家有心仪的人了。” “呃,这样啊,还真是可惜了!”司徒函一脸惋惜,转而又不解的道:“可是粉妆姑娘,就你一开始的陈述而言,你似乎自本公子一踏入如意赌坊便注意上本公子了,这是为何?” 粉妆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想要别过头,下颚被司徒函稳稳固定住,竟让她动弹不得,只得定定的否认道:“奴家没有。” “没有吗?原以为你只是有些愚蠢,不曾想你竟是比本公子想象的还要愚蠢!”司徒函转向周强道:“周大人,刚刚粉妆姑娘可是将本公子从踏进赌坊开始的一切行动,包括赢了多少银钱都事无巨细的道了出来?” 周强微微低头道:“回司徒公子,是的。” “粉妆姑娘,你对本公子的行事了如指掌,若非本公子自知长相太过普通,便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你看上了本公子了!”司徒函咄咄逼人的道:“既然不是看上本公子,那便是对本公子有所图,再不然就是有所谋!说吧,是谁让你监视本公子的行动?又是谁指使你污蔑于本公子?你要是说出来,本公子大可以跟吾皇求情,饶你不死,否则,即便皇上饶了你,本公子也不会放过你!” ps:长安啰嗦两句哈。文文每天一更是因为上架有收藏的限制,如果收藏不好,上架成绩也不会好,所以上架前更新多少不是作者说了算,而是靠亲们的支持度来定的。 另:看过长安老文的都知道,长安不喜欢在章节后面废话,也不喜欢去求些什么,有动向都会在评论区留言置顶。 长安在努力,亲爱的们随意哈。 034.进宫面圣 p>  她声色俱厉,一时间让人觉得竟是有微微的寒气自她的周身逼出,屋内虽是和暖如春,却因她而添了几分凉意。 萧天齐脸色极为不好看,厉声呵斥道:“司徒函,你这是威逼证人,干扰办案!”说着对粉妆道:“你且放心,吾皇最是体恤百姓,明辨事理,断断不会因为她是司徒大将军最疼爱的女儿便任她为所欲为!” 司徒大将军的女儿?这么说来她便是未来储妃了?原来她是女扮男装! 粉妆以及屋外的围观者纷纷愣怔,转而又心明如镜。看萧天齐的态度,势必会借今日之事将司徒函从未来储妃的位置上拉下来,甚至是让她抵命! “萧天齐,今儿我便让你知道是有人妄图只手遮天还是我司徒函为所欲为!”司徒函漫不经心的望向萧天齐,淡淡的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虽然声名在外,却甚少在外露面,粉妆姑娘既然没有认出我女子的身份来,自然也不会因为我是大将军最疼爱的女儿以及我废物的名声对我加以关注,那么是什么样的情况促使她在我一赌坊后就注意着我的动向呢?断不会因为我今儿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色便让她多看了几眼吧?” 她说着走向周强道:“周大人,你以为呢?” 周强看了看萧天齐,见他冷眼瞪来,一时不言语,司徒函也不在意。 “或许就是因为你穿得太过招摇多看了你几眼也无不可!眼睛长在她身上,难道有哪条律法规定不许人看你了?”萧天齐斜了燕瑾一眼道:“孤见安王殿下自打见了你后,视线也不曾从你身上移开,难道这也能说明问题?” 燕瑾不置可否的一笑,一双凤眸依旧明目张胆的打在司徒函身上,并没有移开的打算。 司徒函听萧天齐说起燕瑾一直注视着自己,心尖儿一颤,也不敢去证实,定定神道:“在你们来之前,我在这赌坊已经有两个时辰,这可不是几眼的问题了!” “哼,你揪着这一点就欲图为自己脱罪,未免太过牵强,太过异想天开!”萧天齐冷声道:“要想脱罪,便拿出证据来证明你是无辜,否则,今儿就算闹到父皇那,孤也要为枉死的李二公子讨个公道!” “太子殿下说得真真冠冕堂皇!”司徒函亦冷笑道:“砒霜乃是寻常毒药,想要查出证据谈何容易?司徒函今日着了道,百口莫辩,但是让我乖乖的任人宰割却是不能!这样吧,殿下你一再提到皇上,一再提到为李二公子讨回公道,那么咱们现在便抬上李二公子的尸体,带上证人进宫面圣,由皇上定夺,殿下以为如何?” 萧天齐微微眯了眼睛望着司徒函没有说话,似是在想自己的事情。 司徒函转向李丞相与周强问道:“周大人,李丞相,你们意下如何?” 周强心道自己处在中间两难,这样决定再好不过,便满口应承了下来。 李丞相虽然慑于燕瑾的“淫威”不敢对司徒函怎么样,心底已然肯定自己儿子的死跟她脱不了关系,然而司徒楠那个老匹夫深得皇上器重,他们轻易不能拿司徒函怎么样,由皇上定夺自然最好!语气生硬的回道:“老夫依了司徒小姐的意思便是!” 035.绝不放弃 p>  萧天齐犀利的视线划过李丞相脸上转到周强身上。 李丞相是怎么一个心思,他知道,周强打的什么主意,他也清楚,但是他独独看不透司徒函为何主动提及进宫面圣。 莫非她想仗着父皇对司徒楠的那点圣眷想从今日的事件当中抽身? 呵呵! 萧天齐心中不由冷笑道:司徒函,如果你是打的这个主意,那么你今儿注定要失败了! “既然司徒小姐主动提出要进宫面圣,孤便准了又何妨?”萧天齐说着转向燕瑾问道:“安王殿下可要随孤等进宫看看此事如何发展?” “如今如意赌坊发生这样的事,本王的赌兴已无,但却被太子殿下给勾起了兴致。”燕瑾宛然一笑道:“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瑾定然是要随太子殿下一同前往看戏了!” 众人的视线都从司徒函身上移到燕瑾身上,纷纷揣度他这话的意思。倒是司徒函一想便透,视线转向一边,不去瞧他。 萧天齐奇怪道:“安王殿下说被孤勾起了兴致,这话倒是让孤不解了。” 燕瑾不紧不慢的放开抱在胸前的双手,掸了掸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跟皱褶。 好些人这会儿才看清他右边的衣袖缺了半截,纵然如此,依旧气度高华,尊贵如神祗,丝毫不显狼狈。 “瑾刚刚还不甚明白太子殿下的用意,但这会子看了半晌,倒也看出了一些苗条。”只见他好看的薄唇抿了抿,淡淡开口道:“众所周知,司徒小姐乃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储妃,将来与你荣华共享,祸福相依的那个人。然而太子殿下自从刚刚到了这里,矛头一直指向司徒小姐,大有将她除之后快的意思……” “安王殿下休得胡言!”萧天齐面色一白,打断他的话道:“李丞相在朝为官以来,一直尽心尽责,为吾皇解忧,为百姓谋福祉,与司徒大将军一文一武,一个襄外一个安内,深得吾皇器重。孤怜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想要将凶手揪出来,以慰李二公子在天之灵,没想到孤一片体恤臣下之心,竟然被安王殿下如此曲意理解,倒是让孤不得不怀疑安王殿下对司徒小姐背后安的那起子心思!” “太子殿下好口才!” 燕瑾对于反被他指责并不以为意,语气依旧淡淡:“不过殿下许是太过厌恶司徒小姐,表现得过于激进了些。刚刚殿下说到,李丞相与司徒大将军一文一武,一个襄外一个安内,你怜悯李丞相欲将凶手揪出来。然司徒小姐为司徒将军最爱之女,她身陷囫囵,你作为她的未婚夫婿,非但不查事实,反将她归为凶手,你可曾想,司徒大将军为了南越,恰逢一年一度的阖家团圆的节日依旧驻守在边关,才换得尔等安宁度日。你如此急切的要将司徒小姐定罪,就不怕寒了司徒将军的心吗?” 萧天齐的脸色再次煞白,不得不承认燕瑾说得没错。 他因为好不容易才逮到今儿这样将司徒函给拉下储妃宝座的机会,是表现得过于急切了些。 然而这样的机会他等得太久了,断然没有就此放弃的道理! 036.奔赴皇宫 p>  燕瑾打一开始就在帮司徒函说话,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萧天齐虽不知道是何缘由,也不知道燕瑾是出于什么样的一个心思,不过他并不相信一个十年不曾出府的少年与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废物曾经有过什么渊源。 但是他此刻心里有一种想要毁了燕瑾的念头,如果可以,他恨不能将他捏扁撕碎,比毁掉司徒函更强烈。 萧天齐呼出一口气,按捺住自己的心思,面上也恢复了常色,语气略为自责的道:“经安王殿下这一提,孤反省了一下,倒真是忽略了司徒将军的感受,不过这都是因为一进门就看见李二公子口吐黑血,了无生气的趴在那,屋中又只得司徒小姐一人,又因粉妆姑娘早先喊声,便先入为主的以为司徒小姐就是毒害李二公子的凶手。” 说着他望向司徒函,没有了之前的厌恶,眸光淡然,“罢了,孤这便带尔等进宫,端看父皇如何决断吧!司徒小姐以为如何?” 司徒函也不看他,不耐烦的轻轻一哼道:“要走就快些走吧,本姑娘到这个点还不曾用晚膳呢!” 想要用晚膳?到大理寺的监牢里去吧! 萧天齐心中腹诽了一句,吩咐周强派人抬着李二公子的尸体,自己打头,领着燕瑾司徒函一行人出了赌坊。 躲在一隅的青鸾青鸢见司徒函跟着萧天齐等人一起出来,又见后面抬出一具白布蒙盖的尸体,便知道出了事。 “小姐,咱们可要跟上你?”青鸢传音问司徒函。 司徒函因为内力已无,无法催动内力传音,便暗中打了个手势,让她们跟着自己等在皇宫外。 燕瑾瞥见司徒函的手势,无声一笑。收回视线状似不经意的往赌坊对面天香酒楼临街的一间包间洞开的窗户望去,里面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他嘴角微微一勾,对隐于暗处的轻弦传音吩咐了两句,便头也不回的带着轻歌走在司徒函的身后。 等萧天齐等人完全看不见影,那漆黑的包间里亮起灯光来。 里面依窗而立的是一名风韵犹存的三十多岁的美艳妇人和一名鹅黄衣衫、大约十五六岁的美丽少女。 “姨,那燕瑾是不是发现我们了?”黄衫少女显然刚刚有瞧见燕瑾那一眼,稍有不安的问道。 美艳妇人眉眼轻挑,望着萧天齐等人离去的放向,不以为意的道:“看他刚刚对齐儿出手的手段自然功夫不弱,又聪明过人,想来是发现这包间里有人的。不过就算知道有人,咱们也毋须担心,难不成还不许人用膳了?”稍顿望向黄衫少女道:“看样子他们是进宫去了,姨也赶着瞧瞧去,你毋须多虑,也毋须再私自出手对付那司徒函。你放心,这南越未来的皇后之位,必定是你的,你且回府吧。” “嗯,一切都听姨的。”黄衫少女乖顺的点点头。 “好孩子。” 美艳妇人赞了一句,走到一旁的衣架边,拾起挂在上面的帷帽仔细戴好,这便带着随行的侍女从酒楼的后门出了酒楼。 037.事情棘手 p>  037.事情棘手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到了皇宫。 萧天齐抓了一名太监,问明自己的父皇现在所在位置,便又直奔御书房而去。 半道上遇到萧天宇,他跟萧天齐见了礼后,问他出了何事,他也爱理不理,便让开路站在一旁,向他身后的一众人等望去。除了那红衣少年,其他的他都认识,望了好半晌又觉着那红衣少年很是眼熟,似乎在哪见过,想了许久,才发现那红衣的少年竟然是司徒函。 又见他们后面有人抬着一具白布蒙盖的物什,看形状便知是尸体! 将尸体抬进宫中可是忌讳,显然那具尸体不是寻常人,自然这背后的事也不寻常! 眼看萧天齐一行人越过他远去,萧天宇赶忙跟上,扯过走在燕瑾身后三尺之距的碧瑶公主问道:“妹妹,发生何事了?那尸体又是谁?如意赌坊的粉妆姑娘前来又所为何事?” 碧瑶公主本想着去瞧瞧司徒函的下场,这会见萧天宇拉过自己,便也不急了。只听她略为痛心的问:“三哥你可认出那红衣少年是谁?” 见萧天宇点头,碧瑶公主接着道:“今儿父皇让我陪安王殿下过节,安王殿下因为身体不爽想要喝粥,我们便准备前去,哪知途径如意赌坊,便听闻出了命案,我们上去一瞧,粉妆姑娘指着司徒妹妹说她杀人,死者乃是丞相府李二公子!太子哥哥与大理寺周大人忌惮司徒将军,不敢轻易断案,是以便将一干人等请到宫里来,由父皇裁决。” 她一番话说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萧天宇想了想,蹙眉问道:“她为何会女扮男装到如意赌坊?她杀李二公子的动机又是什么?” “这个司徒妹妹不曾说,周大人与太子哥哥也问不出所有然来,妹妹就不清楚了。”碧瑶公主问道:“三哥你可要跟去瞧瞧?” 萧天宇若有所思的望着前面远去的队伍,对碧瑶公主道:“你不是不知道三哥我最怕看见死人,我就不去了。” “既然这样,那妹妹就去了,如果父皇责难司徒妹妹,要治司徒妹妹的罪,妹妹也可以为她说上几句话。”碧瑶公主叹口气道:“死者若是旁人还好,偏偏是丞相府二公子,怕只怕这事不好办啦。” 萧天宇原本正奇怪碧瑶公主因为她什么时候跟司徒函交好了,竟然愿意在父皇那为她求情,在听她后一句话后,意识到这事的确不好办,便对碧瑶公主道:“妹妹你且去吧,三哥回府了。” “嗯。”碧瑶公主点了点头便朝御书房去了。 萧天宇望了她的背影一眼,原本要出宫的步子一转,向其母妃陈贵妃的寝宫走去。 萧天齐一行人到了御书房前,皇帝萧衍的近身内侍薛公公守在御书房外,见了萧天齐等人,对他道了个万福,精光矍铄的视线扫了扫他身后,见到燕瑾跟李丞相也在其中,赶忙给燕瑾、李丞相及周大人见了礼,才问萧天齐道:“殿下这是要见皇上?” 萧天齐简单说明了来意,对薛公公道:“若非事情太过棘手,孤也不敢前来打扰父皇,烦请公公代为禀报一声。” 薛公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丝毫不敢怠慢,折身便进了御书房,不一会又出来,将一众人等迎了进去。 038.临时起意 p>  南越帝萧衍神色肃然的坐在御书房的书案后,见众人进来,慢慢搁下手上的御笔,将面前的奏折合拢。 燕瑾乃是东临皇子,自然不用下跪,只微微的对萧衍倾了倾身,算是见了礼。萧天齐等人则连忙跪下见礼,唯司徒函站在一旁无动于衷,薛公公对她使眼色,她也没看见似的,兀自盯着萧衍。 萧衍不过四十来岁年纪,容貌俊逸略显年轻,相较于西凉的先帝而言,他看起来过于温和,就算是此时神色肃然,也丝毫没有给人压力感,不像是个帝王。 这是司徒函以南陵的心思对他的评价,不过她心里清楚得很,任何一个帝王在那个位置久了都不可能是个简单的人物! 由于司徒函站着,所以显得尤为突兀。 然而萧衍的视线在她脸上身上停留了不过一瞬,对她点了点头,对她不行礼以及直直看着他的行为并未加以指责。 司徒函瞧得清楚,他眸中微微闪过一丝疑惑后,一双不甚凌厉的眸子又扫视了一圈眼前的众人,最后落在停放在御书房中央的尸体上。 须臾,才收回视线对薛公公道:“给安王殿下看座,其他人平身吧!”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有着成熟男子的清越与稳重,独独没有属于帝王的霸气。 “谢过南越帝!” “谢吾皇,吾皇万岁!” 这两个声音分别属于燕瑾与萧天齐等人。 薛公公亲自搬了一把椅子在燕瑾三尺外距离放好,燕瑾也不客气,当即就坐了下去,只是他收起刚刚在赌坊时的高贵尊华,歪坐在椅子上,给人一种柔若无骨,病态恹恹的感觉。 待众人站定,萧衍道:“谁告诉朕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天齐当即上前一步,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说了一遍。 萧衍目光划过司徒函停留在萧天齐脸上许久,没有急着问案,反而不咸不淡的问道:“齐儿你前去如意赌坊所为何事?” 虽然皇子王孙去赌坊是极平常的事,彼此之间也心照不宣,然而南越的律法中有这样一条规定,皇子王孙不得涉赌,一旦发现,将处以三年俸禄的惩罚。 燕瑾听了这话,眸中划过一丝笑意,恰被司徒函不经意瞧见,想要避开已来不及,视线相触时,司徒函心中咚咚跳个不停,赶忙将头又望向上方的南越帝萧衍。 萧天齐大惊,忙垂了头不让自己的父皇看见自己眼中的异样。 他因为难得抓到可以将司徒函拉下储妃之位的把柄,完全忘记了这样一回事。 他旗下有不少产业,所以并不在乎罚三年的俸禄,可是这事若回答不好,就会给父皇留下不好的印象。 见萧天齐不回话,萧衍蹙眉唤道:“齐儿?” “禀父皇。”萧天齐一时想不到怎么回话,心中唯有祈祷燕瑾这会不要拆自己的台,斟酌着回道:“儿臣听闻安王殿下去如意赌坊,为了尽好地主之谊,儿臣便相陪前去,请父皇恕罪。” “呃?”萧衍看向燕瑾,似乎在问他此事是否属实。 哪知燕瑾根本就不买他的账,淡淡问道:“瑾前去如意赌坊是临时起意,不知太子殿下是听谁说起?” 039.恳请废婚 p>  萧天齐明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正思忖着如何回答不至于让自己的父皇起疑,这时,一道婉约的女子声音自书房外响起:“皇上,是臣妾告诉齐儿,安王殿下去赌坊的。 ” 这声音绝大多数人都识得,当即跪了下去道:“参见母后(皇后娘娘)。” 司徒函与燕瑾依旧没动,齐齐望去,门口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美艳妇人,细看与司徒府的大夫人有几分像,显然正是司徒夫人的妹妹李婉清无疑了。 她一身紫色常服,旁边站着碧瑶公主。 在她们的身后跟着两名侍女,其中一名侍女手中拿着一只帷帽,一名手上拎着一只食盒,都作寻常服饰妆扮,显然才从宫外回来。 “都起来吧。”李婉清淡淡的道。看了司徒函一眼,也并未指责她,接过侍女手中的食盒走到萧衍跟前道:“皇上,臣妾因为想念祥云楼的灌汤包子,不是得了你的允准去祥云楼用膳吗,刚到祥云楼就看见烟儿的马车驶来,便拦下她,欲让她与臣妾一道用膳,烟儿告之她是随安王殿下前去烟云小筑用膳,便没有留她,让她走了。这时齐儿也来祥云楼用膳,臣妾担心烟儿招呼安王殿下不周,便让他跟着烟儿的马车前去了。臣妾没想到安王殿下去了如意赌坊,大约齐儿也是为了相陪安王,也就跟着进去了。” 说着,她打开手中的食盒道:“你瞅瞅,这是臣妾专门给你带回来的祥云楼的水晶灌汤包。” 燕瑾听了李婉清一番说辞,不置可否的一笑。 萧衍看向萧天齐,狐疑的问道:“当真是这样?” “父皇,当真是这样!”萧天齐何其聪明,赶忙跪了下去,举止右手的三根指头在耳侧道:“儿子刚刚不敢说出母后的行踪,以为她是瞒着父皇私自出宫,既然母后言是得了父皇允准的,儿子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这样一番说辞也说得过去,萧衍便没有揪着这事不放,转向司徒函道:“司徒小姐,刚刚太子所描述的可是事实?” 司徒函抿唇道:“回皇上,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 “表面上?”萧衍狐疑的问。 “表面上的确是这样!”司徒函点点头,神情淡然的问道:“皇上,如果此事是臣女所为,皇上会如何处置臣女?” 她当真与先前不一样了!萧衍心中暗忖,看了李丞相一眼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自然是秉公办理,杀人抵命,给李丞相以及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李二公子死时,房内除了臣女再无他人,矛头指向我。”司徒函自嘲一笑道:“如此说来,臣女今儿若是不能自救,便只有等死一途了!” “理应是这样。”萧衍神情略微哀恸的道:“朕为一国之君,当然不能因为你父司徒爱卿而偏帮于你,置李丞相的感受于不顾,这点还望司徒小姐见谅。” “臣女明白!”司徒函乖顺的道:“如今臣女有一请求,还望皇上答应。” 萧衍并未正面应允,只道:“你且说来听听。” 为君者一言九鼎,司徒函知道他自然不能轻易允诺,但是不管他允不允,她必须得抓住这样一个机会!当即道:“如果臣女今儿能证实自己不是凶手,还望皇上废了臣女与太子殿下的婚约!” 040.函儿自救 p>  殿中除了脸上挂着温和笑意的燕瑾,无人想到司徒函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来。 皇帝萧衍,皇后李婉清,碧瑶公主萧凝烟无不是被她震了一下,纷纷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萧天齐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心里虽然厌恶司徒函到了极致,厌恶到不惜毁了她,他觉得这种事情,理应他提出来才合情合理,却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个废物会在自己父皇、母后、安王及李丞相跟前肯请废除婚约。 被一个废物嫌弃,无疑让他觉得耻辱! “司徒小姐。”萧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问道:“如果能证实不是你杀了李二公子,你便不用死,何以要解除与太子的婚约?” “哼!”司徒函望了依旧处于震惊中的萧天齐一眼,愤愤的道:“太子殿下让臣女寒心!” “难道就因为他对此事的秉公办理让你对他心生不满?”萧衍试探的问道。 “若是因为他秉公办理臣女便对他有看法,那么臣女就枉皇上看重,将臣女赐婚于他了!”司徒函冷声道:“臣女刚才在如意赌坊可是看得明明白白,太子殿下自打进入案发的屋子后,不问情由,不探现场,直接就认定臣女是凶手,显然有意要司徒函的命!试问这样的男人,让司徒函何以与他共度一生?” 见萧天齐低垂着头,萧衍神情一凝,皇后李婉清忙道:“司徒小姐严重了,齐儿一向良善,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大约齐儿是因为恨铁不成钢,是以才会对你严厉了些,因而忽略了你的感受,也是情有可原的。” 司徒函瞥了一眼李婉清,神色淡漠的道:“皇后娘娘似乎不曾到过案发现场吧?” 言下之意是说她既然没到过现场,便没有置喙的余地。 她活了三十八岁,还无人敢这样跟她说话,这司徒函竟是半点情面也不给。 李婉清顿时哑口,脸上顿时青白交替。 “咳咳。” 萧衍状似不经意的剜了李婉清一眼,心知萧天齐不喜司徒函,做出这样的事也是可能的,轻咳道:“司徒小姐,眼下最主要的是证明你不是凶手,至于婚约的事,咱们稍后再议。” “皇上说得甚是!” 司徒函心知眼前纠缠在这件事上也是无用,于是道:“臣女在如意赌坊赢了一笔不小的银钱,管事的便将李二公子叫了去,臣女知道李二公子是想亲自出马,与臣女赌上一赌。所以粉妆姑娘跟臣女说起时,臣女并未拒绝,而是遂了他们的意,在粉妆姑娘的带领下到了三楼。这时粉妆姑娘借口出恭,指了个方位,便让臣女自己前去,臣女刚踏进事发的房间时,就看见大开的窗外,一道黑影对背窗而坐的李二公子施了一道暗器,来不及多想,臣女便扑倒窗前,欲看清那黑影,哪知就在这个时候,出恭的粉妆姑娘竟然赶了回来,大喊臣女杀人!” 她说着,望向管事问道:“赌坊的茅厕在什么地方?” 她凌厉的目光让管事的不敢直视,抹了把汗,当即跪了下去道:“在一楼的后院。” 司徒函淡淡的“哦”了一声,讥诮的望向粉妆道:“粉妆姑娘出恭的时间可是真快啊!” 041.撕破脸皮 p>  众人的视线都被司徒函一句话给引到了粉妆身上。 粉妆神色不变,连忙跪了下去,垂首道:“圣上容禀,当时粉妆确实是想要出恭来着,后来想着将客人丢在一处实在不好,走到楼梯便又折了回去,这才看见李二公子口吐黑血趴在桌上,而屋中无人,便认定是司徒小姐害了李二公子,还望皇上圣断。” “倒是个好借口,粉妆姑娘这会子憋得可难受?”司徒函不待萧衍答话,呵呵笑道:“还好本小姐并未指望从你这里下手。” 司徒函越是不将这事当回事,旁人怀疑的心思一起,便也知道从中有猫腻。 粉妆咬着唇不语。 世人皆传司徒三小姐废物懦弱,可是今儿一见,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心中已然觉得今儿不能全身而退了。 司徒函转向萧衍道:“皇上,漫说臣女根本没有杀害李二公子的动机,就算有,臣女也是做不出来让李二公子这般死法的!臣女适才说过,进屋后有瞥见窗外有黑影对李二公子施了暗器,如今周大人手下的仵作也来了,还请皇上下令验尸。” “这个……”萧衍转向李丞相,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皇后李婉清亦向他望去。 李丞相不经意对上皇后略显鸷冷的视线,心中一个咯噔,当即跪下,涕泪纵横的道:“皇上,敖儿死得冤枉,如今死了还不得安宁,臣实在无法对其母交代。皇上,事发当时,屋中只得司徒小姐一人,所谓的黑影不过是司徒小姐的片面之词,臣认为,司徒小姐定是杀害敖儿的凶手,恳请皇上下令严惩凶手,着臣带敖儿回府,为他做两场法事,让他入土为安。” “李丞相!” 司徒函一声冷喝,震得李丞相浑身一颤,屋内众人也纷纷望向她,眼中探究的光芒更浓了。 “本小姐看你一把鼻涕一把泪,却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司徒函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声色俱厉的道:“李二公子死了这段时间,无人问其死因,你难道不觉得蹊跷吗?你口口声声让他入土为安,殊不知放过真正的凶手才让他入土不安!” “这……”李丞相一时语塞,抬眼望向帝后方向。 “皇上。”皇后李婉清将食盒搁在书案上,双手搀上萧衍道:“臣妾也觉得李二公子人已死,再对其动刀,实在是对死者不敬,你看……” “呵呵呵。”司徒函冷笑,事已至此,她也不怕撕破脸皮,望着李婉清咄咄逼人的道:“看来皇后娘娘跟太子一样,都很希望司徒函死啊!皇后娘娘难道也怕查出不是司徒函所为,从而错失这样一个将司徒函拉下水的机会吗?” 话音一转,她语气由生冷化作自嘲:“这未来储妃之位对司徒函来说,还真是个祸端!” “大胆司徒函,本宫只是发表自己对死者的看法,怎容你这般侮辱?”李婉清恼羞成怒的道:“你一个小小的臣下之女,见了本宫非但不跪,竟还敢以这样的语气对本宫说话,本宫看来太纵容你了!来人,给本宫拉下去,重则五十大板,让她长长记性!” 042.威胁皇上 p>  李婉清的随行侍女就要上前,萧衍出声道:“给朕退下!” “皇上!”李婉清羞怒的道。 “你贵为一国之母,何必跟她置气?”萧衍淡淡的道:“她就一个孩子,说话是没分寸了些,五十大板是不是太重了?”说着又对司徒函道:“司徒小姐,看你把皇后气得,快给皇后道个歉,这事也就揭过了。” 司徒函将头别向一边道:“她分明就是看臣女这个废物配不上她的儿子,巴不得五十大板打死臣女呢,臣女为何要给她道歉?” “皇上,你看她……”李婉清双手颤巍巍的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臣女自认不曾做过这等恶毒的事。”司徒函一副懒的理她的样子,继续道:“如今太子希望臣女死,皇后希望臣女死,就连李丞相也不欲查出真正的凶手来,一口断言是臣女杀了李二公子,让臣女如何能服气?皇上,可别让臣女那如今还为了南越百姓安宁而镇守在边关的父亲寒了心!” “你……”皇后气得不行。 萧衍警告似的望了她一眼,对司徒函不怒反笑道:“朕不是还未决断吗?怎地就会让司徒将军寒心了?” “臣女提出验尸一事合情合理,你却要征求李丞相的意见,李丞相死咬着嘴不答应,是不是今儿这验尸便不会进行下去了?”司徒函将头一撇道:“既然如此,那皇上就直接一句话,将司徒函处死算了!” 萧衍怔怔的望了司徒函许久,突然似感叹的道:“没想到你这孩子昏睡了半月后醒来,换了个性子似的,如今这伶牙俐齿的像只小野猫,也不知道司徒将军可敢认你!” “怎么不敢认了?”司徒函撇撇嘴道:“如果父亲知道臣女险些丧命后还不懂得如何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那他才真不会认我了!所以皇上,今儿你要么下令杀了臣女,要么就下令验尸!臣女敢保证,绝对可以证明不是臣女杀害了李二公子!” “你这是在威胁朕啊!”萧衍微微恼怒的道。 司徒函神情一晒,忙道:“臣女不敢。” “朕看你敢得很!”萧衍神色不爽的瞪着她,似要把她看穿看透。 “皇上。” 这时一道温婉的女声在门口处响起,“既然司徒小姐说自己没做过,李丞相又咬定是司徒小姐所为,为了不偏颇任何一方,臣妾也觉得该验尸。相信李二公子在天之灵也想查出害死他的凶手来,定不会因此而怪罪谁的。” 司徒函回头,瞧见一名三十多岁的淡蓝色宫装妇人,她长得极漂亮,妆扮得体,贤淑端庄,气势没有李婉清那般凌厉,让人一见就极有好感。在她的身边跟着萧天宇,萧天宇的手中拎着一只食盒。 “参见贵妃娘娘。”众人又跪下见礼。 “都起来吧。” 陈贵妃向众人微微颔首,在萧天宇的搀扶下走向萧衍。途经司徒函身边时,萧天宇老熟人似的对司徒函使了个眼色。 自己似乎跟他不是很熟吧?司徒函只觉莫名奇妙。 燕瑾看在眼里,不爽的瞪了一眼萧天宇。 043.燕瑾验尸 p>  陈贵妃母子二人对萧衍跟李婉清规规矩矩的见了礼,才对萧衍道:“皇上,臣妾煮了点宵夜送来,哪知走到门口听见里面热闹,就在外面站了一会,事情的经过多多少少也听了一些,所以才多了句嘴,请皇上责罚。 ” “陈妃一向心善,朕罚你作甚?”萧衍温声道。 他这话着实让李婉清心里不舒服极了,陈妃要求验尸是心善,她阻止验尸就是心恶了吧? “李丞相,朕觉得贵妃说得极有道理,李二公子在天之灵定也希望找出真正的凶手来。”萧衍转向李丞相有些无奈的指着司徒函道:“你再看看司徒小姐,她都敢威胁朕了,验尸这事,不如就依了她吧。” 皇上明面上是打着商量,可是语气却不容置喙,李丞相哪里还敢说不?只得垂首点了点头。 “圣上。”许久不曾说话的燕瑾开口道:“不如让瑾为李二公子验尸吧。” 屋内众人皆是一愣,没人相信燕瑾会主动提起验尸,就连司徒函都不敢置信的向他看去。 萧衍问道:“验尸难免血腥,岂不是要脏了安王你的手?” 燕瑾不以为意的道:“在瑾看来,这世上最肮脏的不是没了思想的死人,而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算计别人的活人!” 他说得没错! 死人不会处心积虑的去害人,而活人就不一样了! 两世为人,司徒函只觉得自己对这句话最有置喙的余地,同时深深的撞击着自己的心,突然发现燕瑾也变得可爱起来。 燕瑾的话别有深意,萧衍状似无意的淡淡扫了众人一眼,屋内除了司徒函与燕瑾外,几乎都低下着头,可见确如他所说,这世上,并无几人可以坦坦荡荡没有算计的做人! “既然如此,也不必挪地方了,就在朕这御书房里验尸吧!”萧衍淡然的道。 “不可以!”李婉清一惊,抬头阻止道:“皇上万金之躯,怎能让那些污秽的东西污了你的圣眼?” “什么万金之躯?说白了还不是凡人一个,还不是要百年身死一具白骨!”萧衍道。 李婉清还要说什么,萧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对燕瑾摆摆手道:“安王,开始吧。” 燕瑾微微对他倾了倾身,对殿外喊道:“轻歌。” 轻歌意会,从袖中掏出一个布包扔给燕瑾。 燕瑾伸手接过,走向停放在殿中的尸体。 旁人许是都知道他的规矩,便朝尸体外挪开一些距离,尽量离他远些。 司徒函见到众人的动作,一脸的莫名其妙,非但没有站开,反而跟着燕瑾走到尸体跟前。 萧衍正欲喊司徒函离开燕瑾一些,哪知燕瑾打开布包,取出一套雪白的天蚕丝手套后,将布包递给司徒函:“给我拿着。” “哦。”司徒函接过布包捧在手上。 萧衍微微蹙着眉,若有所思的扫了二人一眼也不说话。 燕瑾套上手套,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扔在地上,暗施内力,在不触碰尸体的情况下将尸体翻了个个儿,右手的指尖在尸体背部的衣衫上一划,上好的锦缎便碎裂开来。 这一手,没有几十年的内力根本做不出来,然而他做得轻松自在,行云流水,看愣了屋内众人的眼。 044.后知后觉 p>  司徒函也是没想到燕瑾看起来病歪歪的,功夫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是比起前世被誉为天才的自己来也是不遑多让! 他才多大?十六还是十七?顶多十八岁。 俗语说人不可貌相,世人诚不欺我也! 只见他衣袖轻轻一拂,便露出尸体泛着乌青的背部来,在靠近左边肩胛的地方,一个类似针眼的黑点便赫然在目。 屋内众人都屏息静气的望着那一处细小的黑点。 燕瑾抬头,若有深意的将视线望向萧天齐,见他神色一愣,便又皇后李婉清,四目相对时,只见她轻轻的撇开头,躲避着自己的视线。 燕瑾淡淡一笑,从司徒函捧着的布包中取出一把小刀来。 小刀约莫两指长,形似柳叶,分为刀刃和刀柄两部分,刀刃的部分薄如蚕翼,是殿内众人都不曾见过的。 司徒函望着小刀的样子蹙了蹙眉,那样子自己似是在哪里见过,想了想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燕瑾将她的神情纳入眼底,以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刀柄,在稍稍偏离针眼的地方轻轻一划拉,刀刃没入肉中,乌青的尸体上出现一道约莫尺长的细小线痕,但是却看不到半点血迹。 燕瑾搁好小刀,又取过一只大约一寸高、碗口粗的圆筒状的东西来,轻轻掰开刚刚花开的口子,将圆筒撑了进去。但见尸体被撑开一个洞来,正好可以瞧见里面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 心脏已然变成了乌黑色,在心脏的表面,可以瞧见有一处颜色比别的地方要深,赫然就是深黑色。 燕瑾弓身瞧了瞧,在深黑色中心瞧到一处细小的凸起时,唇线的弧度更翘了。 “圣上你过来瞧瞧。”燕瑾道。 萧衍微愣道:“安王不介意?”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燕瑾神情淡淡:“这屋中,瑾也就能接受圣上走近,何况需要一个证人不是?!” 司徒函一怔,终于明白燕瑾这厮的规矩为何了。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心道:真是个怪异的家伙! 想到自己离他不过咫尺距离,便也识趣的推开了两步。 萧衍正要走过去,李婉清一把拉住他道:“皇上,有污圣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 萧衍隐隐有些不耐的甩开她的手走到燕瑾身边,凑近瞧了瞧,心思稍一转,神色便有些不豫的退开了一些距离。 殿内众人都不知道萧衍看见了什么,突然就变了脸色,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燕瑾探起身欲取镊子,发现司徒函不知何时站远了,温声打趣道:“你站那么远干嘛?我能吃了你?” 司徒函嘟囔道:“我倒不怕你吃我,只是你的那规矩……” “你现在才知道我那规矩,未免太后知后觉了。”燕瑾好笑的对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司徒函这才意识到适才在赌坊,回来的路上,以及刚刚,自己都离他很近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如莲的清香。 “哦。” 司徒函轻轻哦了一声,也不再忸怩,两步跨到燕瑾跟前。 045.幡然醒悟 p>  燕瑾眉眼里都是笑意。 取了镊子,弯腰小心翼翼在心脏处夹出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来。 那银针因为染毒,全然的变成了黑色。 燕瑾举起银针转向李丞相道:“这淬了砒霜的银针,便是致李二公子丧命的暗器。” 萧天齐淡淡一哼道:“就算找出了暗器,似乎也不能证明司徒小姐的清白吧?” 燕瑾跟司徒函同时看傻瓜似的看向萧天齐,二人的动作跟神情几乎一致,让萧天齐很是不舒服,神情讪讪。 燕瑾似乎不愿再多看他一眼,从他身上收回视线,将银针置放于一张白纸上,取回卡在尸体上的圆筒,简单的擦拭了一下,又褪下手套放到司徒函手中的布包上,动作闲适舒展,任谁看了都觉得优雅至极。 众人此时才发现,他纵是剖开了尸体,竟是半点血污也没沾到,仿佛从来没做过此等血腥的事。 “圣上,不如由你来为太子解惑吧。”燕瑾看向萧衍。 “刚刚朕看到,牛毛针刺进心脏只余尾端在外,可见那施暗器之人定是功力极好的。”萧衍点头总结道:“但众所周知,司徒小姐从小没有内力,她是不可能做到这点的,凶手另有其人!” 从小没有内力?难道并非是一年前失了内力? 司徒函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努力的克制自己才不至于在人前表现出来。 难怪会得了个废物的名声!本体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一点记忆也没有? 司徒函暂时抛开困扰自己的问题,问萧衍道:“圣上,这下可能证明臣女无罪了?” “自然无罪!”萧衍一句话还给了司徒函清白。 “臣女就知道皇上是个明君!臣女谢过皇上。”司徒函笑盈盈的拍了个马屁。 萧衍没好气的嗔了她一眼道:“适才还威胁朕来着,这会知道说好话了?” 司徒函嘿嘿一笑道:“事关臣女性命,臣女不是心急嘛,皇上你大人大量,可别与小女子一般见识。” 萧衍无奈摇了摇头,对李丞相道:“李丞相,李二公子死得冤屈,朕准你半月假期不用上朝,好好将他安葬了吧。至于凶手的事,就交给周大人去查吧。” 李丞相忙跪下谢恩:“微臣谢过皇上。” 萧衍摆摆手道:“你起来吧。” “是。” 萧天齐望着司徒函,他突然觉得好似才认识她似的。脸还是那张丢到人堆里便找不出来的普通脸孔,可是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却是无从探知。 萧天齐定定将她打量了一番,幡然醒悟道:“难怪你在如意赌坊你不提及暗器的事,原来是为了在见了父皇后,好一举为自己洗脱罪名。” “否则殿下你还会同意将尸体搬到皇宫来,让皇上圣断吗?”司徒函淡淡的语气中难掩轻嘲:“太子殿下,我突然很想知道,如若这事传出去,不知殿下你的盛名可会受到影响?” 哼,你若是稍微对司徒函公平公正一点,又何以会闹出这样一出闹剧来?不过由此可以判断,萧天齐并非是杀害李敖的凶手。那么这殿中唯一有动机设计害自己的便只有那一人了! “你……” 萧天齐偷偷望了一眼自己的父皇,不再言语。 046.越快越好 p>  “司徒小姐。 ”李婉清听闻司徒函说起将这事传出去,忙道:“齐儿不过是不懂办案的程序,处理事情果断了些,让你受了些微的委屈。你与太子订有婚约,太子的名声受到影响,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司徒函缓缓的转向皇后李婉清,灿如星辰的明眸微微的眯起,望着她半晌没说话。 李婉清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神色不好看的对她轻声斥道:“司徒函,你这般看着本宫作甚?” “司徒函突然觉得皇后娘娘今儿格外的漂亮,丝毫不输给那些十六七岁的姑娘,真不愧是咱们南越国最尊贵的女人!是以忍不住便多看了两眼,娘娘不会因此便要杖责司徒函五十大板吧?”司徒函拍拍心口,有些怕怕的道。 “……” 李婉清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 司徒函又道:“司徒函适才便对皇上提出废婚的请求,只要证实司徒函无罪,便解除与太子的婚约,所以不管太子殿下将来是做乞丐还是做皇帝,与司徒函八竿子也打不着!”话落转向萧衍道:“皇上,李二公子的死已经证实与臣女无关,还望皇上允准臣女解除与殿下的婚约。” 萧衍还未答话,李婉清抢在他前面道:“皇上,如今本宫看司徒小姐口齿伶俐,灵台清明,哪里是传说中的废物?本宫越发的喜欢她了。依臣妾看,这婚约嘛,就不用解除了。” 萧衍虽是不爽李婉清处处抢他的话头,不过并未表现出来,稍稍迟疑道:“司徒小姐,你与太子殿下的婚约是朕与你的父亲都赞同的,所以这退婚嘛,朕不能立即允你,还需与司徒将军商谈。” 司徒函挑眉问道:“皇上的意思是,只要家父允了,皇上便同意退婚?” 萧衍点了点头。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司徒函道:“臣女相信皇上定不是食言而肥的小人!” “司徒函你……”萧衍连名带姓的唤她,语气有些气怒:“你还真是大胆,什么都敢说!” “只要皇上言而有信,这话便只是一句废话,臣女不觉得大逆不道,有什么不敢说的?”司徒函撇撇嘴道:“何况臣女一直低调做人十四年,反而险些丧了性命,既然如此,高调一些又何妨?臣女端要看看那些个牛鬼蛇神要怎么再来取司徒函的命!” 她气势凌然,让人不能忽视。不过她这话倒是别有深意,显然是在告之众人她之前受伤昏迷半月之久,是有原因的!不过高门大户中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膻腥事,所以彼此都心照不宣,并不点破。 李婉清嚅嚅嘴想责难于她,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司徒函察颜辨色,见萧衍面色虽是不爽,却并不是真的恼怒,又道:“臣女年后便前往边关,求得父亲一纸退婚书。” 萧衍有些无语,许久才问:“你至于这么急吗?” “急,当然急!” 司徒函道:“有的人,别说见到,就算与他有半丝的牵连,都会让臣女觉得恶心!所以这事越快了结越好。” 在座都知道这个“有的人”,指的自然是萧天齐了! 一国太子竟然让人恶心,可见他有多失败! 李丞相等人大气都不敢出,萧衍愤愤的望了萧天齐一眼,后者低着头,心里将司徒函恨了个彻底。 047.挟持公主 p>  “既然司徒小姐心意已决,朕便等着你将司徒将军的亲笔退婚书取回来。 ”萧衍道。 得了皇上的允诺,退婚的事已然板上钉钉,司徒函暗自高兴。 然而萧天齐却兀地觉得自己似乎被她摆了一道,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究其原因,却不知为何。 司徒函瞥了萧天齐一眼便不再看他,对萧衍微微倾身道:“臣女谢过皇上。” 萧衍嗔道:“收起你的谢意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 司徒函嘿嘿傻笑着,不疾不徐的转向依然跪在地上的粉妆道:“粉妆姑娘,本小姐的事解决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奴家不知道司徒小姐什么意思。”粉妆缓缓抬起头来望向司徒函,眼中有着不认命的决绝。 “是吗?你那么主观的以为本小姐是杀人凶手,难道没什么要交代的吗?”司徒函走到她跟前,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道:“说说背后主使你那人吧,说出来本小姐定会向皇上为你求情,若是执迷不悟的话,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李婉清蹙眉问道:“司徒函你这是做什么?威胁证人?” “娘娘你在担心什么?莫非娘娘知道幕后那主使之人?”司徒函稍稍偏了头,视线却没有从粉妆的脸上离开。待注意到粉妆在望了李婉清一眼后眼神闪了闪,嘴畔的笑意也不由加深了一些。 “你……”李婉清再次被气得哑口无言。 “奴家只是说了自己当时所看到的。”粉妆侧开头,避开司徒函抬起下巴的手道:“在那种情况下,相信任谁都会认为司徒小姐便是杀害李二公子的凶手,司徒小姐又让奴家交代什么?” “还真是嘴硬!” 司徒函淡淡一笑,还欲说什么,默默在一边收拾好一应工具的燕瑾忽地一甩衣袖,卷起刚刚从李二公子的心脏上取下的淬毒的银针,直向粉妆的咽喉射去。 粉妆直直的看着银针向自己射来,脸色顿时刷白。 殿内有几人注意到燕瑾的动作,但是都因为震惊而来不及思考。 司徒函自然也听到了银针射来的声音,虽然不知道燕瑾是何用以,不过她并不打算救她。 因为她已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那个人,她奈何不了,粉妆如果咬紧牙关不认,她也拿她没办法,可是她并不想放过对自己有坏心的人,就算是从犯或者是被胁迫,她也不会放过她!那么,便让燕瑾杀了她又何妨?左右他在南越国杀上一两个人,萧衍也不可能治他的罪! 哪知,就在银针离粉妆的咽喉不足一尺的时候,她纵身而起,避过银针,就近扣住碧瑶公主的脖子。 只是她展现的这一手功夫,根本就是一个高手! 一个功夫高手会害怕看见死人吗?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那么她在赌坊见到李二公子的尸体时所表现出来的惧意便是在演戏了! 司徒函此时总算明白了燕瑾的用意。想来他是早早察觉粉妆会功夫,所以以毒针迫她避开。如果她不躲避,那便只有死之一途了!她大约也是想到燕瑾有杀她之心,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放手一搏。 只见她挟持了碧瑶公主后,施了轻功就向御书房的大门掠去。 048.恶人告状 p>  这一系列的变故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萧衍等人根本没想到粉妆会功夫,更是敢大胆的挟持公主,纷纷愣在当场。 碧瑶公主本人更是吓坏了,被粉妆钳着脖子,面色煞白,不知所措。 眼看粉妆带着碧瑶公主就要出御书房大门,燕瑾不紧不慢的浅浅唤道:“轻歌。” 轻歌意会,在粉妆跨越大门的一瞬间,突然纵身而起,一掌劈向她的心口。 “呕!” 粉妆立即呕出一大口血来,她身体一软,自空中坠落,她手中的碧瑶公主顿时如脱线的风筝被甩了出去。 轻歌离碧瑶公主极近,不过他似乎不怎么喜欢碧瑶公主,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甩出去,一动不动的站着,没有伸手去接的打算。 “大胆践人,竟敢挟持公主!” 眼看碧瑶公主就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回过神来的萧天齐大喝着瞪了轻歌一眼,飞身将碧瑶公主接住,然后落在粉妆跟前,对着粉妆补了一掌,司徒函与燕瑾想要制止都来不及了。 司徒函走到杏目圆睁的粉妆跟前,弯腰探了探她的鼻息,显然已经没了气息,转向萧衍道:“皇上,她已经死了。如今唯一的证人死去,看来这毒害李二公子的幕后真凶怕是要逍遥法外了。” 话落,戏谑的望了萧天齐与李婉清一眼。 萧衍薄唇抿了抿,轻轻的点了点头。 萧天齐连忙朝萧衍跪了下去:“对不起,父皇,儿臣气她险些害烟儿受伤,一时心急才……请父皇责罚!” 萧衍眼睛微微眯起,直盯着萧天齐看了许久。 萧天齐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罢了,你且起来。”萧衍开口道:“李丞相丧子之痛,想来心力憔悴,你帮着处理一下后事吧!” 萧天齐不明白自己的父皇这番安排是何意,不过眼下不是容他猜度的时候,连忙道了声“是”,站了起来。 李婉清这会似乎也醒过神来,急急走到浑身打颤的碧瑶公主跟前,见她只是受了些惊吓,忙吩咐人将她送回去,才转向司徒函厉声责道:“司徒函,你怎生惹上这个刁民,要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定要拿你是问!” 司徒函慢慢的直起身来,睁着一双大眼,不可思议的望着李婉清,显然没想到她会来上这样一出,扯了扯嘴角道:“皇后娘娘,你还真是恶人先告状!如此说来,太子殿下适才在赌坊诸多包庇粉妆姑娘,那臣女是不是可以认为粉妆姑娘是太子殿下收买来陷害臣女的?毕竟他厌恶臣女想要解除与臣女的婚约是不争的事实,这大约就是动机了!而此番粉妆姑娘挟持公主,只不过是一场苦肉计,眼看粉妆姑娘就要被拿下,所以太子殿下才出手击毙了她,以免她说出那背后的真凶来?” “呵。”燕瑾听到司徒函这番言论,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你……” 李婉清想不到她竟是伶牙利嘴至此,隐隐有些后悔招惹上她了。 萧天齐只觉得自己后背冷汗涔涔,如果刚才他还不敢猜度自己父皇那番安排的用意,那么现在他可以肯定司徒函在有意无意的将祸水往他的身上引,而且父皇显然是有所怀疑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萧天齐恨恨的瞪着司徒函道:“所幸的是咱们的婚约就要解除,孤希望从此与你再无半点瓜葛!” 司徒函莞尔笑道:“彼此彼此!” 萧衍各自看了他们一眼道:“时辰不早了,各自散了吧!” 049.气急败坏 p>  李婉清从御书房出来后,便气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寝殿,屏退殿内所有人,坐到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气急败坏的自己,一股脑儿的将梳妆台上的东西给扫在了地上。 登时,胭脂水粉撒了一地,色彩斑斓。 起身正欲砸别的东西,殿门外传来叩门的声音。 “是谁?”李婉清大声喝道:“本宫不是说了谁也不见吗?” “母后,是儿臣。”萧天齐在殿外道。 李婉清这才收起自己的怒意,坐回凳子上:“进来吧。” 萧天齐进门来,一见地上歪七扭八倒着的瓶瓶罐罐,问道:“母后,事情虽然不尽人意,但总算是解决了,你又何以这般生气?” 李婉清从铜镜中望着萧天齐问道:“你猜到了?” 萧天齐慢悠悠的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才道:“在母后赶到御书房之前,儿臣还在想是谁信给儿臣前去如意赌坊,你一回来,儿臣便猜到是你了。所以才会在粉妆挟持烟儿意图逃跑时将她击毙,以免她供出母后来。” “没错,李敖是母后让人杀死的,目的便是让那废物死,结局最差也要退了你跟她的亲事!”李婉清面对自己的儿子也无意隐瞒,神色依旧有些愤愤的道:“可是母后没想到她到最后不但安然无恙,还主动提出退婚的事,这要是传出去,让你这堂堂储君、未来南越的君王的面子往哪搁?” “母后,事已至此,也无暇顾及面子不面子了,他日儿臣坐上那个位置,谁敢乱嚼舌根?”萧天齐不以为意的道。如今他也想通了,只要解除了与司徒函的婚事就万事大吉! “这说起来的确不算事。”李婉清悠地转身道:“最让人气愤的是司徒函刻意言语引导,让你父皇怀疑到你的头上,母后看你父皇似乎起了疑心,若是这般,还真是得不偿失!” 这也是萧天齐担心的地方! “母后,你觉不觉得司徒函那废物变化未免太大了点?若非还是那张脸,儿臣还以为她变了个人呢!” “是变化挺大的,或许她之前只是伪装,现在才露出真面目而已。”李婉清若有所思的道:“让人不解的是,燕瑾似乎对她极有好感。她之前足不出户,又是怎么与燕瑾相熟的?” “指不定燕瑾就是一时兴起帮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萧天齐问道:“母后,你觉不觉得烟儿似乎看上燕瑾了?” 李婉清回想起刚刚在御书房自己女儿看燕瑾的时的神情,不豫的点了点头。 “说起来他倒是个隽秀的人物,不如……” “什么人物不人物的?横竖就是一个没几年好活的!也不知道你父皇是个什么意思,竟然让烟儿去接待燕瑾!”李婉清眼中精光闪闪:“烟儿是要嫁给燕昀做东临皇后的,怎能看上那个病秧子?”这事她得好好的斟酌斟酌!揉了揉眉心道:“好了,母后乏了,你且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萧天齐起身走出几步又回头问道:“母后,那李二公子的丧事,儿臣可要去?” “你父皇都那般说了,怎么能不去?” 萧天齐点头道:“儿臣知道怎么做了,母后好好休息吧,儿臣告退。” 李婉清神色疲惫的点点头。 待萧天齐关上门出去,她褪去身上的衣袍,不着寸缕的欲进内室沐浴,一道清脆的铃铛声在屋内响起。 李婉清一扫疲态,欣喜的疾走向衣橱,打开橱门,一个黑衣人跳了进来。 050.请旨娶你 p>  从御书房出来,司徒函按原路出宫,燕瑾与轻歌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她想停下对燕瑾道声谢,后来思忖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司徒函,你等等。”刚出宫门,萧天宇气喘吁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燕瑾甚是不爽的放慢动作,在萧天宇经过身边的时候,左手袍袖轻轻的挥出一道气劲。 司徒函停下脚步,悠悠望向身后,正好看见了燕瑾的小动作,萧天宇险些摔了一跤,向前急匆匆的冲了几步才稳住了脚。 淡淡瞥了燕瑾一眼,并未对萧天宇指出那始作俑者。 萧天宇回头,挠着后脑勺看了看平坦的地面,似乎想不透自己怎么险些摔跤。想不透便也不再想了,对燕瑾点头道:“安王殿下。” “急匆匆的作甚?”燕瑾眉头微蹙,语气平淡的道:“哪里有半丝皇子的样子?” 萧天宇忙点头哈腰的道:“安王殿下教训得是,天宇再不敢了。” 他俩年岁差不多吧?为何燕瑾可以像个长辈似的训人,而被训的那个还一副谦恭受训的样子?司徒函无语望了望天,转头不再看二人,作势往前走。 “司徒函,你等等。”萧天宇余光瞥见司徒函要走,再次大喊了一句后,转而却对燕瑾闻声细语的道:“安王殿下,天宇有些事情寻司徒小姐,这就告退了。” 燕瑾刚刚可没落下司徒函望天的小动作,憋着笑对萧天宇摆了摆手,正色道:“去吧,天色不早,本王也要回驿馆去了。” “那安王殿下你先行。”萧天宇连忙贴着宫墙站着。 燕瑾也不谦让,领着轻歌往宫门外走去,错过司徒函身边时,还不忘瞥她一眼。 司徒函微微对他晗了颔首,燕瑾也对她点点头,便脚步不停的走了。 “王爷。”轻歌见自家主子步子虽是一如既往的优雅,不过迈得极大,传音道:“你不听听那萧天宇找司徒小姐会是什么事吗?” “横竖不过是告诉她,他带陈贵妃过去是为她解围,轻易就能想到的事,何必浪费时间去听?”燕瑾淡然的传音道:“走了,你家主子看中的女子,断不会是那种见到男人贴上去便找不着北的女子,你们不必为爷担心。” 言下之意是,他燕瑾若是连追个女人也要靠下属提醒帮助,那他也不必活了。 “是。”轻歌不再说话,不疾不徐的跟在他身后。 那方,确如燕瑾所料,萧天宇正在对司徒函说起刚刚自己带母妃过去的事情。 司徒函听后不解的问道:“我们似乎不是很熟,昨天在司徒将军府,我甚至对你出手了,你为何要帮我?” “我……我……” 萧天宇脸色一红,“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整个人反而扭扭捏捏的,极为不自在。 司徒函到底是过来人,这种神情,这种动作,她前世每天少说也要面对三五次,怎么会不明白?不过他不说出来,她是不会主动去招惹这没必要的桃花的,无力的翻了个白眼道:“天色不早,我要回府了。” 左右望了望,见自己的马车停在不远处,便头也不回的往马车走去。 萧天宇一急,几步追上司徒函,抓住她的袖子半晌才红着脸下定决心般的道:“你若与太子哥哥退了婚,我向父皇请旨娶你。” 051.春光满室 p>  “娶我?” 司徒函怎么也没想到他开口竟然是说娶自己,定定的看着萧天宇许久,慢慢的将他攥住自己衣袖的手给掰开来,声音清冷的道:“我才从萧氏王室的阴影下走出来,你以为我还会愿意一脚踏进去吗?呵……” 司徒函略带讥嘲的笑道:“因为我是个废物,因为我占了不属于我的位置,所以有人欲对我除之后快。 先是将军府蓄意的谋杀,又有今日设计陷害……额,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今天针对我的一场蓄谋只是一场意外吧?” “你是说……” 萧天宇星眸圆睁,显然听明白了司徒函的话。他一直以为太子母子是抓住这一机会想要将她从未来储妃的位置上拉下来,没想到竟然会是刻意设计的! “没错,我司徒函惜命得很,决计不会再重蹈覆辙!” 司徒函道:“虽然今日不需要你们帮助我也能为自己洗脱冤屈,但是我还是要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这事你听听也就罢了,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宣扬出去,否则对你、对陈贵妃都没好处!至于那些有的没的,就不要多想了,我司徒函这辈子就算嫁人,也绝不会嫁给萧氏的男人!言尽于此,再会!”说罢转身就走。 原来她厌恶萧氏至此,足见他们带给她的伤害有多深了! “司徒函……” 萧天宇再次叫住她,神情有些讪讪的:“去年……我将你推下水的事,我向你道歉,虽是晚了点,希望你能接受。” “呵呵。”司徒函回首对他粲然一笑道:“过去那么久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萧天宇被她的笑感染,脸上的阴云散去,求而不得的失落顿时化为虚无。 “我可以当你是朋友吗?”萧天宇问。 “当然!”司徒函回着话踏上马车。 . 皇后寝殿内,烛光暗,轻纱垂,铜鼎中氤氲的香气也掩不住满室的情潮。 大床上,李婉清赤身靠在一名中年男子怀里,一条手臂柔若无骨的搭在男人的胸膛事,脸上透着刚刚完事的潮红。 那男子约莫四十来岁,国字脸,倒剑眉,琼鼻薄唇,麦色肌肤,看起来英气勃勃,大约常年习武的缘故,裸着的胸膛精硕壮实,不见一丝赘肉。 “今晚的事怎么处理的?”男人问道。 李婉清一听他提及今晚的事,整个人有些愤愤的:“千算万算,算漏了那废物居然会提议将尸体带回宫中,请求萧衍定夺,还要求当庭验尸,那安王燕瑾竟然主动帮她验尸。你那一针射得太狠,几乎没入心脏,可是她没有内力,结果自然拿她无辙。” “这么说来功亏一篑了?” “也不全然。”李婉清道:“那废物主动提及要废除与齐儿的婚事,萧衍推说只要司徒楠同意,这事便依她。我看她心意已决,这事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哦?”男子挑眉道:“没想到她这次醒来,倒是转了性子,人也变得聪明了。” “的确变了个人似的,我曾想要阻止验尸,反倒被她几句话噎得难受,为了避免萧衍怀疑,我也不敢太过火。”李婉清说着将刚刚的事情简单的述了一遍,末了愤愤的道:“你不知道,我当时真想要她的命!” “这有何难?”男人说着,翻身又将她压在身下,一口含住她胸前的柔软,含混的道:“只要你想,我便为你做到!” “赵哥……” 李婉清神情娇媚,双臂圈住他的脖子,迎合着他的动作。 052.家法侍候 p>  司徒函刚回到将军府,便被李婉淑身边的罗妈妈给请去了大厅。 李婉淑端坐在上首,表情严肃,见到司徒函一身男装打扮,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又见她身后跟着两个长相一样的陌生丫头,而那俩丫头步履轻盈,一看就是练家子,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司徒静娴与司徒静月规规矩矩的坐在李氏右手边的椅子上,若是细瞧,定能瞧见她们乖顺的眉眼下掩藏着一丝幸灾乐祸。 大厅除了李氏母女三人外,还有一大堆的仆人。 四个婆子八个丫头站了两排,其中一个丫头手中托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把实施家法的藤条。 那藤条长约三尺,由四根小指粗的黄金棍组成。 所谓黄金棍,不过是一种极其坚韧的植物枝条,放油中浸泡数月后晒干,经久耐用,打人比刑杖还疼。藤条的手柄挽成巴掌大的水滴状,以棉布包裹,藤身用柔韧的细丝捆扎,下方留有一尺长短却不曾捆缚,一鞭挥在身上,便是几道血痕。 有那些经验老到的施刑者,以藤条夹住皮肉,手上一扭,立即血肉模糊,几个月不能痊愈,还会留下可怖的疤痕。 司徒函站在大厅中央,瞥了瞥藤条末端那泛着的淡淡绿光,眼底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嘲讽。 “司徒函见过母亲。”司徒函屈膝,标标准准的行了个礼。 “大胆逆女,将军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李氏申然大喝:“还不给我跪下。” “呵,母亲这是咋地?三司会审呢?”司徒函昨儿还不想与她撕破脸皮与她演戏,今日见她又有除自己之心,那戏也没必要演下去了!自顾自站直身子,戏谑的道:“母亲,女儿倒是想跪来着,可是你受得起吗?” 李氏不怒反笑,神色傲然:“我堂堂柱国大将军府当家主母,又有二品诰命在身,有何受不起?” “母亲怕是忘了司徒函乃当今圣上亲封太子妃,虽说未入皇家,但那名衔却还在。今儿就是皇后娘娘在,也不敢质疑圣上决断,漫说是你一个并无实权的二品诰命!” 司徒函丝毫不给李氏面子,一席话说得李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口欲驳,她却突地眸色清明,望着李氏若有所悟的道:“呀,难不成母亲想造反?”说完又摇头晃脑的否认道:“不不不,母亲你可没这么大的胆子。司徒函猜测,定是宫中某位大人物心存反意,一定是!改明儿一定要提醒圣上多加防范才是。” 她口中那“某位大人物”,不是她李氏的妹妹皇后娘娘李婉清还会有谁?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丫头,自己倒是低看她了! 李氏气结,这样的罪名她们怎么担得起?这风声要是传出去,对妹妹母子的影响太不好了。 的确,她是不能惩罚圣上亲封的储妃。不过换着以前,她稍稍恫吓她两句她便跪地求饶了,哪里会跟自己耍嘴皮子?最让李氏费解的是,这次昏睡半月醒来,为什么她整个人连气势都不一样了呢? “司徒函你个践人,少在这信口雌黄!”司徒静娴坐不住了,起身走到司徒函跟前,指着她的鼻尖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