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


 名为鲛岛聪一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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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阳子よう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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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图：嘟嘟


    「鲛岛啊啊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巨大且扰人的低沉吼声响彻整个走廊。


    「……啊？」


    星期三，放学后的学校，一位男学生挺身挡住我的去路。


    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用恶鬼般的表情直瞪着我。


    「啊……」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五官比例不太均衡的脸。


    我记得他的名字是……好像是……呃……


    「你叫什么名字？」


    「少瞧不起人了！我是藤宫啦！」


    他不耐烦地使劲踹开身旁的塑胶垃圾桶，里面的大量垃圾洒了一地。


    经过附近的普通学生害怕地逃离现场的景象映入眼中。我重新回想起眼前这名叫作藤宫的男人。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大声说出『我是不死身啦！』这个冷笑话的家伙。」（注：日文的「不死身啦」发音与「藤宫」相似。）


    「什么？别…别想起这种无聊的事情啦！」


    「等等，原来藤宫你说过这么逊的话啊！」


    似乎原先躲在走廊转角的另一位男学生出声吐槽了。


    「笨蛋，你出声做什么！不是说好由我做诱饵然后你趁机偷袭吗！」


    「啊，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躲起来！」


    「来不及了啦！可恶，既然被识破就没有办法了，直接上吧！」


    「知…知道了！」


    体格小上一圈的飞机头微胖学生现身了。


    「好逊。你那飞机头逊毙了。」


    「什么？别看不起我的发型！这明明就很帅啊！对吧，藤宫！」


    「咦？原来你觉得那发型很帅？」


    「好过分，竟然连藤宫你都这么说！这飞机头不是很有型吗！」


    你看你看。微胖学生手指着飞机头面向藤宫。藤宫露出有些厌恶的表情。


    「……嗯…嗯。好啦，就是这样……开打了啦！」


    「该怎么说呢……我一定要和像你们这样的家伙打架吗？」


    「当然要！谁受得了让你继续在学校里嚣张下去啊！」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嚣张过了。每次都是别人擅自来找碴啊。」


    「吵死了！乖乖认命吧！」


    「嗯……既然你们要打那我也只好奉陪，但是我现在心情很差喔！」


    我把书包往地板上一丢，两人便畏缩地僵在原地不动。


    「什…什么？你心情不好吗？」


    「没错，所以赶快放马过来，让我立刻摆平你们吧。我要痛扁你们一顿。」


    「…………」


    两人互相看向对方，过没多久便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


    「嘿……嘿嘿。别急嘛，我们这边还有一位秘密武器呢。喂！」


    又有一位学生被藤宫呼唤出来。她是披着染成褐色的长发的女学生。


    「你们的秘密武器是女孩子喔！」


    「哼哼，就算是鲛岛也没有办法认真对付女孩子才对。大家干掉他！」


    「真无聊……打架哪有什么男女之分。」


    两男一女同时冲向我。


    我叹口气握拳摆好架势。打架是家常便饭。永远都有学不乖的笨蛋跑来找碴。


    「赶快结束这场闹剧回家吧——！」


    此时的我还不晓得接下来将会发生大幅左右我个人命运的事件。


    没错，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我未来似乎会成为「救世主」或「大恶棍」的其中之一。


    你相信吗？不，没办法相信对吧。我也一样。


    那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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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鲛岛啊啊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巨大且扰人的低沉吼声响彻整个走廊。


    「……啊？」


    星期三，放学后的学校，一位男学生挺身挡住我的去路。


    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用恶鬼般的表情直瞪着我。


    「啊……」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五官比例不太均衡的脸。


    我记得他的名字是……好像是……呃……


    「你叫什么名字？」


    「少瞧不起人了！我是藤宫啦！」


    他不耐烦地使劲踹开身旁的塑胶垃圾桶，里面的大量垃圾洒了一地。


    经过附近的普通学生害怕地逃离现场的景象映入眼中。我重新回想起眼前这名叫作藤宫的男人。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大声说出『我是不死身啦！』这个冷笑话的家伙。」（注：日文的「不死身啦」发音与「藤宫」相似。）


    「什么？别…别想起这种无聊的事情啦！」


    「等等，原来藤宫你说过这么逊的话啊！」


    似乎原先躲在走廊转角的另一位男学生出声吐槽了。


    「笨蛋，你出声做什么！不是说好由我做诱饵然后你趁机偷袭吗！」


    「啊，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躲起来！」


    「来不及了啦！可恶，既然被识破就没有办法了，直接上吧！」


    「知…知道了！」


    体格小上一圈的飞机头微胖学生现身了。


    「好逊。你那飞机头逊毙了。」


    「什么？别看不起我的发型！这明明就很帅啊！对吧，藤宫！」


    「咦？原来你觉得那发型很帅？」


    「好过分，竟然连藤宫你都这么说！这飞机头不是很有型吗！」


    你看你看。微胖学生手指着飞机头面向藤宫。藤宫露出有些厌恶的表情。


    「……嗯…嗯。好啦，就是这样……开打了啦！」


    「该怎么说呢……我一定要和像你们这样的家伙打架吗？」


    「当然要！谁受得了让你继续在学校里嚣张下去啊！」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嚣张过了。每次都是别人擅自来找碴啊。」


    「吵死了！乖乖认命吧！」


    「嗯……既然你们要打那我也只好奉陪，但是我现在心情很差喔！」


    我把书包往地板上一丢，两人便畏缩地僵在原地不动。


    「什…什么？你心情不好吗？」


    「没错，所以赶快放马过来，让我立刻摆平你们吧。我要痛扁你们一顿。」


    「…………」


    两人互相看向对方，过没多久便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


    「嘿……嘿嘿。别急嘛，我们这边还有一位秘密武器呢。喂！」


    又有一位学生被藤宫呼唤出来。她是披着染成褐色的长发的女学生。


    「你们的秘密武器是女孩子喔！」


    「哼哼，就算是鲛岛也没有办法认真对付女孩子才对。大家干掉他！」


    「真无聊……打架哪有什么男女之分。」


    两男一女同时冲向我。


    我叹口气握拳摆好架势。打架是家常便饭。永远都有学不乖的笨蛋跑来找碴。


    「赶快结束这场闹剧回家吧——！」


    此时的我还不晓得接下来将会发生大幅左右我个人命运的事件。


    没错，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我未来似乎会成为「救世主」或「大恶棍」的其中之一。


    你相信吗？不，没办法相信对吧。我也一样。


    那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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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阳子よう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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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图：嘟嘟


    「鲛岛啊啊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巨大且扰人的低沉吼声响彻整个走廊。


    「……啊？」


    星期三，放学后的学校，一位男学生挺身挡住我的去路。


    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用恶鬼般的表情直瞪着我。


    「啊……」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五官比例不太均衡的脸。


    我记得他的名字是……好像是……呃……


    「你叫什么名字？」


    「少瞧不起人了！我是藤宫啦！」


    他不耐烦地使劲踹开身旁的塑胶垃圾桶，里面的大量垃圾洒了一地。


    经过附近的普通学生害怕地逃离现场的景象映入眼中。我重新回想起眼前这名叫作藤宫的男人。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大声说出『我是不死身啦！』这个冷笑话的家伙。」（注：日文的「不死身啦」发音与「藤宫」相似。）


    「什么？别…别想起这种无聊的事情啦！」


    「等等，原来藤宫你说过这么逊的话啊！」


    似乎原先躲在走廊转角的另一位男学生出声吐槽了。


    「笨蛋，你出声做什么！不是说好由我做诱饵然后你趁机偷袭吗！」


    「啊，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躲起来！」


    「来不及了啦！可恶，既然被识破就没有办法了，直接上吧！」


    「知…知道了！」


    体格小上一圈的飞机头微胖学生现身了。


    「好逊。你那飞机头逊毙了。」


    「什么？别看不起我的发型！这明明就很帅啊！对吧，藤宫！」


    「咦？原来你觉得那发型很帅？」


    「好过分，竟然连藤宫你都这么说！这飞机头不是很有型吗！」


    你看你看。微胖学生手指着飞机头面向藤宫。藤宫露出有些厌恶的表情。


    「……嗯…嗯。好啦，就是这样……开打了啦！」


    「该怎么说呢……我一定要和像你们这样的家伙打架吗？」


    「当然要！谁受得了让你继续在学校里嚣张下去啊！」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嚣张过了。每次都是别人擅自来找碴啊。」


    「吵死了！乖乖认命吧！」


    「嗯……既然你们要打那我也只好奉陪，但是我现在心情很差喔！」


    我把书包往地板上一丢，两人便畏缩地僵在原地不动。


    「什…什么？你心情不好吗？」


    「没错，所以赶快放马过来，让我立刻摆平你们吧。我要痛扁你们一顿。」


    「…………」


    两人互相看向对方，过没多久便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


    「嘿……嘿嘿。别急嘛，我们这边还有一位秘密武器呢。喂！」


    又有一位学生被藤宫呼唤出来。她是披着染成褐色的长发的女学生。


    「你们的秘密武器是女孩子喔！」


    「哼哼，就算是鲛岛也没有办法认真对付女孩子才对。大家干掉他！」


    「真无聊……打架哪有什么男女之分。」


    两男一女同时冲向我。


    我叹口气握拳摆好架势。打架是家常便饭。永远都有学不乖的笨蛋跑来找碴。


    「赶快结束这场闹剧回家吧——！」


    此时的我还不晓得接下来将会发生大幅左右我个人命运的事件。


    没错，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我未来似乎会成为「救世主」或「大恶棍」的其中之一。


    你相信吗？不，没办法相信对吧。我也一样。


    那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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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阳子よう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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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图：嘟嘟


    「鲛岛啊啊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巨大且扰人的低沉吼声响彻整个走廊。


    「……啊？」


    星期三，放学后的学校，一位男学生挺身挡住我的去路。


    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用恶鬼般的表情直瞪着我。


    「啊……」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五官比例不太均衡的脸。


    我记得他的名字是……好像是……呃……


    「你叫什么名字？」


    「少瞧不起人了！我是藤宫啦！」


    他不耐烦地使劲踹开身旁的塑胶垃圾桶，里面的大量垃圾洒了一地。


    经过附近的普通学生害怕地逃离现场的景象映入眼中。我重新回想起眼前这名叫作藤宫的男人。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大声说出『我是不死身啦！』这个冷笑话的家伙。」（注：日文的「不死身啦」发音与「藤宫」相似。）


    「什么？别…别想起这种无聊的事情啦！」


    「等等，原来藤宫你说过这么逊的话啊！」


    似乎原先躲在走廊转角的另一位男学生出声吐槽了。


    「笨蛋，你出声做什么！不是说好由我做诱饵然后你趁机偷袭吗！」


    「啊，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躲起来！」


    「来不及了啦！可恶，既然被识破就没有办法了，直接上吧！」


    「知…知道了！」


    体格小上一圈的飞机头微胖学生现身了。


    「好逊。你那飞机头逊毙了。」


    「什么？别看不起我的发型！这明明就很帅啊！对吧，藤宫！」


    「咦？原来你觉得那发型很帅？」


    「好过分，竟然连藤宫你都这么说！这飞机头不是很有型吗！」


    你看你看。微胖学生手指着飞机头面向藤宫。藤宫露出有些厌恶的表情。


    「……嗯…嗯。好啦，就是这样……开打了啦！」


    「该怎么说呢……我一定要和像你们这样的家伙打架吗？」


    「当然要！谁受得了让你继续在学校里嚣张下去啊！」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嚣张过了。每次都是别人擅自来找碴啊。」


    「吵死了！乖乖认命吧！」


    「嗯……既然你们要打那我也只好奉陪，但是我现在心情很差喔！」


    我把书包往地板上一丢，两人便畏缩地僵在原地不动。


    「什…什么？你心情不好吗？」


    「没错，所以赶快放马过来，让我立刻摆平你们吧。我要痛扁你们一顿。」


    「…………」


    两人互相看向对方，过没多久便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


    「嘿……嘿嘿。别急嘛，我们这边还有一位秘密武器呢。喂！」


    又有一位学生被藤宫呼唤出来。她是披着染成褐色的长发的女学生。


    「你们的秘密武器是女孩子喔！」


    「哼哼，就算是鲛岛也没有办法认真对付女孩子才对。大家干掉他！」


    「真无聊……打架哪有什么男女之分。」


    两男一女同时冲向我。


    我叹口气握拳摆好架势。打架是家常便饭。永远都有学不乖的笨蛋跑来找碴。


    「赶快结束这场闹剧回家吧——！」


    此时的我还不晓得接下来将会发生大幅左右我个人命运的事件。


    没错，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我未来似乎会成为「救世主」或「大恶棍」的其中之一。


    你相信吗？不，没办法相信对吧。我也一样。


    那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鲛岛啊啊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巨大且扰人的低沉吼声响彻整个走廊。


    「……啊？」


    星期三，放学后的学校，一位男学生挺身挡住我的去路。


    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用恶鬼般的表情直瞪着我。


    「啊……」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五官比例不太均衡的脸。


    我记得他的名字是……好像是……呃……


    「你叫什么名字？」


    「少瞧不起人了！我是藤宫啦！」


    他不耐烦地使劲踹开身旁的塑胶垃圾桶，里面的大量垃圾洒了一地。


    经过附近的普通学生害怕地逃离现场的景象映入眼中。我重新回想起眼前这名叫作藤宫的男人。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大声说出『我是不死身啦！』这个冷笑话的家伙。」（注：日文的「不死身啦」发音与「藤宫」相似。）


    「什么？别…别想起这种无聊的事情啦！」


    「等等，原来藤宫你说过这么逊的话啊！」


    似乎原先躲在走廊转角的另一位男学生出声吐槽了。


    「笨蛋，你出声做什么！不是说好由我做诱饵然后你趁机偷袭吗！」


    「啊，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躲起来！」


    「来不及了啦！可恶，既然被识破就没有办法了，直接上吧！」


    「知…知道了！」


    体格小上一圈的飞机头微胖学生现身了。


    「好逊。你那飞机头逊毙了。」


    「什么？别看不起我的发型！这明明就很帅啊！对吧，藤宫！」


    「咦？原来你觉得那发型很帅？」


    「好过分，竟然连藤宫你都这么说！这飞机头不是很有型吗！」


    你看你看。微胖学生手指着飞机头面向藤宫。藤宫露出有些厌恶的表情。


    「……嗯…嗯。好啦，就是这样……开打了啦！」


    「该怎么说呢……我一定要和像你们这样的家伙打架吗？」


    「当然要！谁受得了让你继续在学校里嚣张下去啊！」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嚣张过了。每次都是别人擅自来找碴啊。」


    「吵死了！乖乖认命吧！」


    「嗯……既然你们要打那我也只好奉陪，但是我现在心情很差喔！」


    我把书包往地板上一丢，两人便畏缩地僵在原地不动。


    「什…什么？你心情不好吗？」


    「没错，所以赶快放马过来，让我立刻摆平你们吧。我要痛扁你们一顿。」


    「…………」


    两人互相看向对方，过没多久便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


    「嘿……嘿嘿。别急嘛，我们这边还有一位秘密武器呢。喂！」


    又有一位学生被藤宫呼唤出来。她是披着染成褐色的长发的女学生。


    「你们的秘密武器是女孩子喔！」


    「哼哼，就算是鲛岛也没有办法认真对付女孩子才对。大家干掉他！」


    「真无聊……打架哪有什么男女之分。」


    两男一女同时冲向我。


    我叹口气握拳摆好架势。打架是家常便饭。永远都有学不乖的笨蛋跑来找碴。


    「赶快结束这场闹剧回家吧——！」


    此时的我还不晓得接下来将会发生大幅左右我个人命运的事件。


    没错，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我未来似乎会成为「救世主」或「大恶棍」的其中之一。


    你相信吗？不，没办法相信对吧。我也一样。


    那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鲛岛啊啊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巨大且扰人的低沉吼声响彻整个走廊。


    「……啊？」


    星期三，放学后的学校，一位男学生挺身挡住我的去路。


    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用恶鬼般的表情直瞪着我。


    「啊……」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五官比例不太均衡的脸。


    我记得他的名字是……好像是……呃……


    「你叫什么名字？」


    「少瞧不起人了！我是藤宫啦！」


    他不耐烦地使劲踹开身旁的塑胶垃圾桶，里面的大量垃圾洒了一地。


    经过附近的普通学生害怕地逃离现场的景象映入眼中。我重新回想起眼前这名叫作藤宫的男人。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大声说出『我是不死身啦！』这个冷笑话的家伙。」（注：日文的「不死身啦」发音与「藤宫」相似。）


    「什么？别…别想起这种无聊的事情啦！」


    「等等，原来藤宫你说过这么逊的话啊！」


    似乎原先躲在走廊转角的另一位男学生出声吐槽了。


    「笨蛋，你出声做什么！不是说好由我做诱饵然后你趁机偷袭吗！」


    「啊，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躲起来！」


    「来不及了啦！可恶，既然被识破就没有办法了，直接上吧！」


    「知…知道了！」


    体格小上一圈的飞机头微胖学生现身了。


    「好逊。你那飞机头逊毙了。」


    「什么？别看不起我的发型！这明明就很帅啊！对吧，藤宫！」


    「咦？原来你觉得那发型很帅？」


    「好过分，竟然连藤宫你都这么说！这飞机头不是很有型吗！」


    你看你看。微胖学生手指着飞机头面向藤宫。藤宫露出有些厌恶的表情。


    「……嗯…嗯。好啦，就是这样……开打了啦！」


    「该怎么说呢……我一定要和像你们这样的家伙打架吗？」


    「当然要！谁受得了让你继续在学校里嚣张下去啊！」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嚣张过了。每次都是别人擅自来找碴啊。」


    「吵死了！乖乖认命吧！」


    「嗯……既然你们要打那我也只好奉陪，但是我现在心情很差喔！」


    我把书包往地板上一丢，两人便畏缩地僵在原地不动。


    「什…什么？你心情不好吗？」


    「没错，所以赶快放马过来，让我立刻摆平你们吧。我要痛扁你们一顿。」


    「…………」


    两人互相看向对方，过没多久便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


    「嘿……嘿嘿。别急嘛，我们这边还有一位秘密武器呢。喂！」


    又有一位学生被藤宫呼唤出来。她是披着染成褐色的长发的女学生。


    「你们的秘密武器是女孩子喔！」


    「哼哼，就算是鲛岛也没有办法认真对付女孩子才对。大家干掉他！」


    「真无聊……打架哪有什么男女之分。」


    两男一女同时冲向我。


    我叹口气握拳摆好架势。打架是家常便饭。永远都有学不乖的笨蛋跑来找碴。


    「赶快结束这场闹剧回家吧——！」


    此时的我还不晓得接下来将会发生大幅左右我个人命运的事件。


    没错，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我未来似乎会成为「救世主」或「大恶棍」的其中之一。


    你相信吗？不，没办法相信对吧。我也一样。


    那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鲛岛啊啊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巨大且扰人的低沉吼声响彻整个走廊。


    「……啊？」


    星期三，放学后的学校，一位男学生挺身挡住我的去路。


    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用恶鬼般的表情直瞪着我。


    「啊……」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五官比例不太均衡的脸。


    我记得他的名字是……好像是……呃……


    「你叫什么名字？」


    「少瞧不起人了！我是藤宫啦！」


    他不耐烦地使劲踹开身旁的塑胶垃圾桶，里面的大量垃圾洒了一地。


    经过附近的普通学生害怕地逃离现场的景象映入眼中。我重新回想起眼前这名叫作藤宫的男人。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大声说出『我是不死身啦！』这个冷笑话的家伙。」（注：日文的「不死身啦」发音与「藤宫」相似。）


    「什么？别…别想起这种无聊的事情啦！」


    「等等，原来藤宫你说过这么逊的话啊！」


    似乎原先躲在走廊转角的另一位男学生出声吐槽了。


    「笨蛋，你出声做什么！不是说好由我做诱饵然后你趁机偷袭吗！」


    「啊，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躲起来！」


    「来不及了啦！可恶，既然被识破就没有办法了，直接上吧！」


    「知…知道了！」


    体格小上一圈的飞机头微胖学生现身了。


    「好逊。你那飞机头逊毙了。」


    「什么？别看不起我的发型！这明明就很帅啊！对吧，藤宫！」


    「咦？原来你觉得那发型很帅？」


    「好过分，竟然连藤宫你都这么说！这飞机头不是很有型吗！」


    你看你看。微胖学生手指着飞机头面向藤宫。藤宫露出有些厌恶的表情。


    「……嗯…嗯。好啦，就是这样……开打了啦！」


    「该怎么说呢……我一定要和像你们这样的家伙打架吗？」


    「当然要！谁受得了让你继续在学校里嚣张下去啊！」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嚣张过了。每次都是别人擅自来找碴啊。」


    「吵死了！乖乖认命吧！」


    「嗯……既然你们要打那我也只好奉陪，但是我现在心情很差喔！」


    我把书包往地板上一丢，两人便畏缩地僵在原地不动。


    「什…什么？你心情不好吗？」


    「没错，所以赶快放马过来，让我立刻摆平你们吧。我要痛扁你们一顿。」


    「…………」


    两人互相看向对方，过没多久便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


    「嘿……嘿嘿。别急嘛，我们这边还有一位秘密武器呢。喂！」


    又有一位学生被藤宫呼唤出来。她是披着染成褐色的长发的女学生。


    「你们的秘密武器是女孩子喔！」


    「哼哼，就算是鲛岛也没有办法认真对付女孩子才对。大家干掉他！」


    「真无聊……打架哪有什么男女之分。」


    两男一女同时冲向我。


    我叹口气握拳摆好架势。打架是家常便饭。永远都有学不乖的笨蛋跑来找碴。


    「赶快结束这场闹剧回家吧——！」


    此时的我还不晓得接下来将会发生大幅左右我个人命运的事件。


    没错，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我未来似乎会成为「救世主」或「大恶棍」的其中之一。


    你相信吗？不，没办法相信对吧。我也一样。


    那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鲛岛啊啊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巨大且扰人的低沉吼声响彻整个走廊。


    「……啊？」


    星期三，放学后的学校，一位男学生挺身挡住我的去路。


    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用恶鬼般的表情直瞪着我。


    「啊……」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五官比例不太均衡的脸。


    我记得他的名字是……好像是……呃……


    「你叫什么名字？」


    「少瞧不起人了！我是藤宫啦！」


    他不耐烦地使劲踹开身旁的塑胶垃圾桶，里面的大量垃圾洒了一地。


    经过附近的普通学生害怕地逃离现场的景象映入眼中。我重新回想起眼前这名叫作藤宫的男人。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大声说出『我是不死身啦！』这个冷笑话的家伙。」（注：日文的「不死身啦」发音与「藤宫」相似。）


    「什么？别…别想起这种无聊的事情啦！」


    「等等，原来藤宫你说过这么逊的话啊！」


    似乎原先躲在走廊转角的另一位男学生出声吐槽了。


    「笨蛋，你出声做什么！不是说好由我做诱饵然后你趁机偷袭吗！」


    「啊，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躲起来！」


    「来不及了啦！可恶，既然被识破就没有办法了，直接上吧！」


    「知…知道了！」


    体格小上一圈的飞机头微胖学生现身了。


    「好逊。你那飞机头逊毙了。」


    「什么？别看不起我的发型！这明明就很帅啊！对吧，藤宫！」


    「咦？原来你觉得那发型很帅？」


    「好过分，竟然连藤宫你都这么说！这飞机头不是很有型吗！」


    你看你看。微胖学生手指着飞机头面向藤宫。藤宫露出有些厌恶的表情。


    「……嗯…嗯。好啦，就是这样……开打了啦！」


    「该怎么说呢……我一定要和像你们这样的家伙打架吗？」


    「当然要！谁受得了让你继续在学校里嚣张下去啊！」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嚣张过了。每次都是别人擅自来找碴啊。」


    「吵死了！乖乖认命吧！」


    「嗯……既然你们要打那我也只好奉陪，但是我现在心情很差喔！」


    我把书包往地板上一丢，两人便畏缩地僵在原地不动。


    「什…什么？你心情不好吗？」


    「没错，所以赶快放马过来，让我立刻摆平你们吧。我要痛扁你们一顿。」


    「…………」


    两人互相看向对方，过没多久便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


    「嘿……嘿嘿。别急嘛，我们这边还有一位秘密武器呢。喂！」


    又有一位学生被藤宫呼唤出来。她是披着染成褐色的长发的女学生。


    「你们的秘密武器是女孩子喔！」


    「哼哼，就算是鲛岛也没有办法认真对付女孩子才对。大家干掉他！」


    「真无聊……打架哪有什么男女之分。」


    两男一女同时冲向我。


    我叹口气握拳摆好架势。打架是家常便饭。永远都有学不乖的笨蛋跑来找碴。


    「赶快结束这场闹剧回家吧——！」


    此时的我还不晓得接下来将会发生大幅左右我个人命运的事件。


    没错，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我未来似乎会成为「救世主」或「大恶棍」的其中之一。


    你相信吗？不，没办法相信对吧。我也一样。


    那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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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图：嘟嘟


    「鲛岛啊啊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巨大且扰人的低沉吼声响彻整个走廊。


    「……啊？」


    星期三，放学后的学校，一位男学生挺身挡住我的去路。


    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用恶鬼般的表情直瞪着我。


    「啊……」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五官比例不太均衡的脸。


    我记得他的名字是……好像是……呃……


    「你叫什么名字？」


    「少瞧不起人了！我是藤宫啦！」


    他不耐烦地使劲踹开身旁的塑胶垃圾桶，里面的大量垃圾洒了一地。


    经过附近的普通学生害怕地逃离现场的景象映入眼中。我重新回想起眼前这名叫作藤宫的男人。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大声说出『我是不死身啦！』这个冷笑话的家伙。」（注：日文的「不死身啦」发音与「藤宫」相似。）


    「什么？别…别想起这种无聊的事情啦！」


    「等等，原来藤宫你说过这么逊的话啊！」


    似乎原先躲在走廊转角的另一位男学生出声吐槽了。


    「笨蛋，你出声做什么！不是说好由我做诱饵然后你趁机偷袭吗！」


    「啊，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躲起来！」


    「来不及了啦！可恶，既然被识破就没有办法了，直接上吧！」


    「知…知道了！」


    体格小上一圈的飞机头微胖学生现身了。


    「好逊。你那飞机头逊毙了。」


    「什么？别看不起我的发型！这明明就很帅啊！对吧，藤宫！」


    「咦？原来你觉得那发型很帅？」


    「好过分，竟然连藤宫你都这么说！这飞机头不是很有型吗！」


    你看你看。微胖学生手指着飞机头面向藤宫。藤宫露出有些厌恶的表情。


    「……嗯…嗯。好啦，就是这样……开打了啦！」


    「该怎么说呢……我一定要和像你们这样的家伙打架吗？」


    「当然要！谁受得了让你继续在学校里嚣张下去啊！」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嚣张过了。每次都是别人擅自来找碴啊。」


    「吵死了！乖乖认命吧！」


    「嗯……既然你们要打那我也只好奉陪，但是我现在心情很差喔！」


    我把书包往地板上一丢，两人便畏缩地僵在原地不动。


    「什…什么？你心情不好吗？」


    「没错，所以赶快放马过来，让我立刻摆平你们吧。我要痛扁你们一顿。」


    「…………」


    两人互相看向对方，过没多久便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


    「嘿……嘿嘿。别急嘛，我们这边还有一位秘密武器呢。喂！」


    又有一位学生被藤宫呼唤出来。她是披着染成褐色的长发的女学生。


    「你们的秘密武器是女孩子喔！」


    「哼哼，就算是鲛岛也没有办法认真对付女孩子才对。大家干掉他！」


    「真无聊……打架哪有什么男女之分。」


    两男一女同时冲向我。


    我叹口气握拳摆好架势。打架是家常便饭。永远都有学不乖的笨蛋跑来找碴。


    「赶快结束这场闹剧回家吧——！」


    此时的我还不晓得接下来将会发生大幅左右我个人命运的事件。


    没错，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我未来似乎会成为「救世主」或「大恶棍」的其中之一。


    你相信吗？不，没办法相信对吧。我也一样。


    那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捡到的不是小猫

    下午六点整。天气很不巧的是倾盆大雨。


    以这个季节来说，太阳应该还高挂在天上才对，但厚实的乌云却遮蔽了太阳，让人无法窥见其光芒。


    从学校回家的途中，我路过平时常走的河岸地。


    如果没有下雨的话，经常可以看见小孩子们在坡道下方打棒球的景象，但是在这样的大雨中，实在不可能会有正在玩耍的小孩子。


    没有人会自己特地跑来淋得一身湿吧。


    不时擦肩而过的人们看起来也正急着赶路回家。


    「现在就算用跑的也无济于事。」


    原本带到学校的塑胶伞不知被哪个学生拿走了。这也是常有的事。


    「好歹也先看过天气预报再出门上学吧。」


    虽然还有好几支别人留下来的塑胶伞，但我并不想特地偷拿来用。


    听着盖过周围杂音的雨声，感觉世界上似乎只剩下自己一人。


    烦人的世俗规范和讨厌的视线都被挡在这道雨墙之外，所以我觉得偶尔淋雨回家其实也不坏。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嚣张，但我并没有看不起这个社会，也无意当个冷眼旁观一切的人。只不过，我也不打算为了世人努力过活。从学校顺利毕业，成为社会里的一个齿轮默默工作，和既不漂亮也不算丑的女同事结婚，然后生两三个小孩，在孙子的看护下自然老死。这样就够了。如果我身旁有好朋友，他们应该会吐槽说「你这人真是没有梦想」吧。不过我从来没有交过朋友，所以也不确定就是了。


    我总是只能交到一堆打架的对手。


    「今天被我痛扁的家伙们已经回家了吗……我下手好像太重了点。」


    我那时因为雨伞被偷而满腔怒火，所以完全没有手下留情。


    「算了，不管那么多。」


    突然，我看到蹲在高架桥底下的一群小孩。不晓得他们在做什么？在这样的大雨中应该不可能打棒球才对。


    我并没有任何意思，就只是把视线移过去而已，小孩们也偶然回过头与我视线相对。


    沉默了一会儿后，小孩们露出「糟糕了」的表情，迅速打开雨伞拔腿逃跑，啪沙啪沙的跨过地面积水。


    从带着雨伞这一点来看，他们似乎不是在躲雨。


    目送小鬼们快跑离去的背影后，我自然而然的往高架桥底下走去。


    说不定那里有被人遗弃的小猫。我就只有这种程度的肤浅想法。


    虽然裤子被沾着水滴的杂草逐渐弄湿令人不悦，但事到如今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反正就连书包里面都已经湿透了。


    走到昏暗的高架桥底下时，我忍不住发出惊叹。


    「……喂喂。」


    小孩们蹲下的地方就和我想像的一样，确实有东西「被遗弃」在那里。


    不过，该怎么说呢，那并不是小猫。


    没错，被遗弃在那里的是……人，是一位少女。


    不对，「被遗弃」这种说法有语病。


    正确来说，应该是碰到某种意外而昏倒才对。


    她的年纪应该比我小一些，看起来还是个国中生。裙子略为不自然地掀起，大腿完全露了出来。


    刚才的小鬼们该不会做了些不应该做的事吧？


    想到他们正值刚开始对异性感兴趣的年纪，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行为……但那种事情还算是小问题。


    「怎么回事？这身打扮……角色扮演？」


    没错，昏倒少女身上的服装和一般衣服有一些……不，有很大的不同。而且头发竟然还是粉红色。


    如果有人敢叫我穿这种衣服走在街上，我一定会立刻揍向对方，痛扁一顿之后再处以游街示众的惩罚。


    「喂，在这种地方睡觉会感冒喔。」


    我试着把她轻轻踢飞出去，但却没有反应。看来她完全失去意识了。再踢一脚看看，果然没有反应。


    「她该不会已经死了吧……喂！」


    我蹲下来摇摇她的肩膀，但是完全看不到苏醒的迹象。


    因为身体还带有温度，所以她应该还活着。光是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虽然想要拜托别人帮忙处理，但这里很不巧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想要叫人并环视四周，但是大雨让视野变得很差，在这个原本就人烟稀少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找得到帮手。


    「没办法，回家吧。」


    当作没看到然后转身离开也没什么不好，而且还不会惹上麻烦。


    不过，就这样丢下她感觉又有点……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就这样放着不管。我并不是想要逞英雄。


    ……只是讨厌像这样抛弃别人离开的行为罢了。


    吸了水的衣服毫无遗漏地展现出少女的身体曲线，但是她稚嫩的体型并没有让我产生想入非非的情绪。


    如果是丰满的金发女性，我可能会有些困惑吧。


    「好轻……」


    抱起来的感觉跟小学低年级的小鬼差不多吧？不对，我没有抱过小学生，但就是觉得差不多是这种程度的重量。


    实际抱起少女后，我发现这种公主抱的姿势有些问题。


    这在旁人眼中实在太过显眼了。为了避免发生问题，我先放下少女，然后重新将她背到背上。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虽然紧贴在背后的衣服有点冰冷，但少女的体温也同时传了过来。


    「我有多久没有像这样与人紧密接触了呢？」


    不对，这句话里面绝对没有奇怪的意思喔。谁敢误会我就宰了他。


    「要宰了谁啊……」


    我吐槽心里的自己，稍微加快了迈向归途的步伐。


    啊……对了，话先说在前面。我想要帮助这家伙的理由，还有讨厌抛弃别人的原因。


    都只是因为我自己的亲身经验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答案应该不难猜到吧？我以前曾经被人抛弃。


    被我唯一的亲人——母亲抛弃。


    1


    我背着失去意识的少女，抵达位于市中心、屋龄十七年的独栋3ldk自家。


    我打开彻底湿透的书包，拿出挂着钥匙的钥匙圈。打开门锁后，尽可能小力地开门，避免让冲击傅到背上。


    家里的玄关当然是又黑又安静。


    「我回来了……」


    没有人会听我的呢喃，话语立刻消失在雨声之中。


    我随手抓起放在脱衣间的两条浴巾，轻轻擦去被制服吸收的雨水。


    即便如此，还是在玄关到客厅之间的地板上留下了水的足迹。


    我把一条浴巾铺在沙发上，让少女躺在上面。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


    虽然我稍微帮少女擦拭了手脚与头发，期待能让她早点醒来，但是却完全没有反应。


    她的呼吸并不紊乱，看起来像是单纯睡着而已，但是不管我叫几次，失去意识的少女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当我正要用浴巾帮她擦乾头发时才发现这个异状。原本白色的浴巾在不知不觉间被染成鲜红色了。


    仔细一看，少女的衣服上也沾有类似血迹的东西，而且量还不少。


    看来是因为一开始在河边捡到少女时的天色太暗才没有发现。


    赶快叫救护车——我一手抓起手机并找寻少女的外伤。


    可是——不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少女的外伤。


    「……是在没办法轻易找到的地方吗？」


    也就是说，伤口在这件衣服底下。我不由自主地停下想要确认的手


    。


    「失去意识的少女」、「两人独处」、「脱衣服」。不管怎么想，这都不是应该发生的状况。


    但是……放着少女受伤的可能性不管反而危险。


    这种时候只能做好心理准备帮她脱衣服了。


    当我不断尝试脱她衣服并接连失败时，失去意识的少女动了一下。我停下双手呼唤少女。


    「喂，振作点。你没事吧？」


    少女连一点痛苦的样子都没有，像是很正常地睡觉般翻过身子。从她小嘴中发出的声音莫名诱人。


    「呜……不行不行。」


    在一瞬之间觉得这种小孩子般的女孩很有魅力的自己实在太丢脸了。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熟睡女孩翻身的场面，嗯，这实在是不太妙。


    哪里不妙？该怎么说呢？那令人印象鲜明得不可思议的艳丽嘴唇、大胆露出的白皙大腿、若隐若现的胸部。


    这一切都毫无防备展现在眼前的这个状况，实在让身为男人的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虽然之前没有发现，但少女有着一张非常端正的脸蛋。滑顺的头发看起来就很柔软。不管谁来看都会把她归类在可爱女孩的类别里面。换个通俗的说法，她就像是一具做工精巧的人偶。


    趁她现在失去意识，稍微玩弄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


    「呃，我是笨蛋吗？这样不就和刚才那些色小鬼一样了吗……」


    在心里天人交战的我突然注意到少女背上有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我之所以会注意到那样东西，是因为那不可能长在普通人身上。


    「……这是……什么……」


    从背部附近探头出来的黑色物体。


    简单来说，就是一般人口中的「翅膀」。


    「现在流行这种饰品吗……？」


    让我说不出话的理由是这翅膀实在太过逼真。


    如果是人工的东西，通常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假的，但这翅膀并非如此。


    虽然不曾亲眼见过，但这比较像是蝙蝠的翅膀，而且真实到不寻常的地步。


    「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不可能吧？」


    无法压抑好奇心的我伸手摸了黑色翅膀。


    ——这一瞬间，类似麻痹的强烈冲击向我袭来。


    「呜！什…什么…这种感觉是……！」


    这可不是静电那种简单的现象。劈哩劈哩的感觉从手上直达肩膀。这股疼痛甚至让我误以为自己被雷打到。


    看向翅膀又看向自己的手。虽然双方都没有出现变化，但是我的手却依然微微颤抖痉挛。


    「怎么回事？现在的感觉……还有这翅膀……」


    不管是触感还是温度都让我无法把它当成假货。难以置信的现实几乎让我陷入混乱。


    虽然觉得过意不去，但我还是决定检查少女背部确认它是不是真正的翅膀。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脱下，所以我直接把衣服掀起来看。白色的肌肤就在眼前。


    当然，之前感觉到的魅力全都被这翅膀的存在抹消掉了。


    「啊——」


    骗人的吧……货真价实、从身体上长出来的翅膀就在那里，正好就在肩胛骨附近。竟然真的从庋肤上长出翅膀……


    有这种事吗？从来不曾听说过背上长有黑色翅膀的人类。这简直就是恶魔嘛。


    「不管怎样……先拔看看再说。」


    当我这么打算并伸手抓向翅膀时，少女的眼睛似乎睁开了一些。


    「……嗯……」


    这次我确实听到呻吟声了。那对大眼睛缓缓睁开。当然，视线也自然和眼前的我对上。


    她有着光是注视就彷佛会被吸进去的深邃瞳孔。实在不像是个日本人。想要一直注视下去的冲动涌上心头。


    那是令人不禁感到某种未知恐惧的美丽瞳孔。


    「呜……咦……这里是……」


    看来她的意识还不清楚，没有办法好好说话。


    「你没事吧？」


    「咦…我………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你昏倒在河边。发生什么事了？」


    「河…边……那是哪里？我不知道……头有点晕……」


    「不要勉强自己起身不是比较好吗？」


    少女小声说了句没事，用手倚住沙发椅背撑起上半身。在这种时候就不跟她计较弄湿沙发的事了。


    「身上有哪里会痛吗？」


    「哪里会痛……？完全没有……」


    如果真是这样，那沾在这条浴巾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和这家伙没有关系吗？


    「我……我……」


    少女恍惚地看着正前方。一阵沉默之后，少女的瞳孔终于取回了神智，然后和我四目相对。


    「我在哪里？」


    「哪里？这里是我家——」


    「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你该不会是想对失去意识的我做些下流的事情……」


    「怎么可能！我还希望你好好感谢我呢！」


    我忍不住怒喝一声站起身来。少女从下方用瞪人的眼神看着我。


    「真的吗……？我要感谢什么？」


    「冷静听我说，好吗？这里是我家。my　house!」


    「也就是说，你打算带我来这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吗？哼，还真是恶魔般的主意呢。」


    「我就说不是这样了……因为你昏倒在河边，所以我只好把你捡回家。」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也许是还处于混乱状态中，她似乎没有办法把握自己的状况。


    「等…等一下！」


    少女似平发现自己服装凌乱，赶紧遮住裸露在外的肌肤。


    下一瞬间，怨念强烈到足以杀人的凶狠目光便抛了过来。


    「……你到底对失去意识的我做了什么？」


    「这是天大的错误兼误会啊。说起来，你身上的衣服都是被那些小鬼——啊，不对，绝大部分是我弄乱的……真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个鬼啦！我就让你自己选择要被杀掉还是消灭掉吧！」


    「不管选择哪一边都无法得救……」


    「恶魔不会救人，只擅长赐予人们绝望！」


    什么恶魔啊……算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想要抓狂的心情，现下我也只能想办法让她恢复平静了。


    「总之，你先想想自己为何会昏倒在河边吧。」


    「为何昏倒……咦？」


    少女突然伸出湿淋淋的纤细手腕开始摸我耳朵。她应该不会突然用力拉扯吧……就在我如此警戒的时候，


    「为什么你的耳朵是圆的？」


    却听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耳朵是圆的……？这么说来，你的耳朵怎么好像有点尖。原来还有像你这样奇特的家伙啊。」


    少女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我们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只能稍微听见屋外愈发剧烈的雨声。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种耳朵的人。」


    「那是我要说的话。你的耳朵未免太尖了点吧。」


    …………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而且持续的时间比上一次更久。


    「你该不会是……人类？」


    「废话。难不成我看起来像只大猩猩或黑猩猩吗？」


    「看起来像个笨蛋。你浑身都散发出愚蠢的气质。」


    好不容易才把她弄醒，没想到却是个嘴巴恶毒的女人……


    「骗人，为什么会有人类？咦…咦？」


    她似乎仍然搞不清楚状况，因为不知


    所以的事情而陷入混乱。独自碎碎念了一会儿后，她终于得到结论，冷静地说出这句话：


    「我是恶魔。恶魔缇莉。」


    恶魔？这家伙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讲些不合常理的话啊。


    我无奈地摇摇头，看向放在架子上的时钟。


    时间马上就要到七点了。继续让不认识的少女待在家里就道德上来说有些危险。


    「我是说真的。如果你是人类，那不相信这番话也是理所当然。」


    她隐约察觉到我不相信这些话，拚命地开口解释。


    少女发现继续说明下去也是没用，就一口气转过身体，展示我最在意的那样东西。


    那就是从肩胛骨上蹦出来的黑色翅膀。


    「这是恶魔的翅膀。很可爱吧？虽然只有半边而已……」


    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少女背上就只有半边的翅膀。


    一般来说，所谓的翅膀不都是成双成对的吗？


    如果要扮演恶魔，更是完全没有只装上半边翅膀的理由。


    「……这个真的是真货？」


    「看就知道了吧？还是说，你的智商低到连亲眼看到的东西都无法辨别？」


    「你还真敢讲……这是翅膀？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它能动吗？」


    「当然可以。」


    少女露出得意的笑容，然后让背上的翅膀拍了两下。


    「恶心！超级恶心！」


    「什么？我的翅膀哪里恶心了！」


    「啊，不，抱歉，你不用太在意刚才的话。我只是不小心说出实话罢了。」


    「实话反而更伤人吧！」


    我不认为她身上暗藏着操纵翅膀的机关。这不是那种人为的恶心感觉。显然是真货的翅膀就在眼前。


    「如何？这样你相信了吗？」


    我的惊讶反应似乎让她有些开心。少女悠然地拍动着翅膀。


    「……也就是说，你是真正的恶魔？」


    「没错。」


    「原来如此。」


    「看来你终于肯相信了。」


    「……怎么可能相信！还不赶快露出你的真面目！」


    「等…等等，你想干什么！」


    我用旁人看到肯定会误解的势头绕到少女背后，一把抓住她的翅膀。


    虽然从手上传来的感触和真货没有两样，但这种时候就不管那么多了。


    「如果拔下来之后流血了，我就承认它是真货吧。呵呵。」


    「什么？别…别开玩笑了，你这恶魔！好痛！真的很痛耶！」


    「怎么会——！」


    不管我多么使劲拉扯，也完全看不到能够轻易取下翅膀的迹象。


    「好痛！快裂开了！」


    不仅如此，少支似乎真的觉得很痛，表情也因为痛苦而扭曲。如果继续拉下去，似乎真的会从她身上扯下翅膀——


    「好痛…好痛…我不是说会痛了吗——！」


    我慌忙地向一旁跳开，躲过超乎预期之外的强力膝击。如果被踢中肯定会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滚吧。


    「没想到你瘦成这样还有这么惊人的体能……」


    「我要让你知道恶魔的可怕……！」


    少女挺身站起并朝向我伸出手。在这之后，诡异的黑色气息开始笼罩少女……应该吧。


    在这愈发紧张的局面中，我不得不摆出架势备战——


    咕噜噜噜……！


    「啊……」


    人生中听过许多次、令人无力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恶魔迅速按住自己肚子。


    「我肚子饿了……」


    方才的怒气消失殆尽的少女抱着肚子瘫倒在地上。


    「我是因为生气才会肚子饿。」


    然后她瞪了我一眼，像是在说给我负起责任准备食物一样。


    不管是恶魔还是人类，只要肚子一饿就会发出声音啊……总觉得我好像开始相信恶魔的存在了。


    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虽然难以置信，但还是有必要试着了解彼此。


    「我们要不要先冷静一下整理状况？」


    「虽然那样也不错，但我不是说我肚子饿了吗？」


    「……啊，也对……」


    看来要晚一点才能整理状况了。方才感觉到的诡异气氛已经像雾一般消失无踪。


    现在我眼前就只有要求食物的恶魔少女而已。


    「我喜欢吃肉。」


    我明明没问，她却主动告诉我。也就是说，她是在叫我给她肉吃的意思吗……？看来是这样没错。


    继续跟她讨价还价也很麻烦，我直接走向餐桌。记得昨天的马铃薯炖肉好像还有剩。


    我把装在盘子里的马铃薯炖肉放入微波炉稍微加热，然后拿掉保鲜膜端到少女面前。


    少女接过我递给她的盘子，用不可思议的眼神从上到下看来看去。我顺便把筷子一起拿给她。


    「用这个夹起来吃吗？」


    「就是这么回事。」


    我为了拿饮料而走到冰箱前面，拿出装有麦茶的罐子并在杯中倒入麦茶，还顺便帮那个自称恶魔的家伙倒了一杯。然后端着麦茶回到客厅。


    「呜嗯呜嗯。哈呜哈呜。」


    恶魔少女在沙发上拚命吃着马铃薯炖肉。至少她没有露出「难吃死了！」的表情。


    仔细一想，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让别人吃自己做的料理。看到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总觉得有点高兴。


    「你有好好拿着筷子吃吗……看来没有……喂……」


    少女完全不在意变得黏答答的手，直接用手抓起马铃薯炖肉放入嘴里。


    「这个还挺好吃的……」


    「你为什么要用手抓来吃！我不是有给你筷子吗！快把手擦干净！」


    「吵死了，那东西太难用了嘛。我擦我擦。」


    「没错没错。好好把手擦干净……不要用我的衣服擦！用你自己的衣服！」


    「擦在衣服上不是会弄脏吗？我才不要。」


    我的衬衫下摆沾上了茶色污渍。


    「哇啊！制服发出马铃薯炖肉的味道了！」


    「衣服看起来变好吃不是很棒吗？当然，如果自己的衣服沾上这个味道，我一定会觉得很讨厌。不，是会发飙才对。」


    「你竟然对别人做出自己讨厌的事情？这样对吗？」


    「当然，我可是恶魔。」


    恶魔毫不迟疑地点头。虽然我用手边的面纸拚命擦拭，但看来不拿去洗就无法完全清理干净。


    「可恶，和恶魔在一起真是累人……」


    「啊，你终于肯承认我是恶魔了？」


    「比起种族上的意义，我觉得你的行动与态度更像是个恶魔。」


    把空盘子放到桌上后，恶魔带着满足的表情点点头，然后一口气喝干我拿给她的麦茶。


    「话说回来，你的吃相可真是豪迈。好吃吗？」


    这个问题让她稍微想了一下。


    「难道说不好吃吗？当然，敢抱怨我就揍你，但我也不允许真是好吃这样的客套话。」


    「以人类来说，这要求还真是不讲道理呢……算你厉害.」


    因为奇怪的原因让她感动了。


    「总之先把其他食物拿来吧。我肚子还饿着呢，感觉还吃不够。」


    「没了。放弃吧。」


    「不可能没有吧，快拿出来。」


    「啐…烦死了。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加了致死性毒药的食物过来。」


    「我无所谓，反正毒药对恶魔没效。」


    「……你打算坚称自己是恶魔到底吗？


    」


    我慢慢开始认为不管这是实话还是谎话都无所谓了。


    我开始真心希望这家伙早点离开。即便如此，少女却像是待在自己家里般放松休息，还翘着二郎腿看向我。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不重要，拜托你赶快回家吧……」


    「告诉我又没差。一直你你你的叫不是很奇怪吗？」


    「……聪一郎。」


    虽然怀疑自己为何回答得这么干脆，但想必是因为我已经了解反驳她只是在浪费力气。


    即使和这家伙正面冲突，也只会被岔开话题或拒之门外而已。


    「聪一郎……嗯，这名字真怪。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叫作缇莉。虽然你叫我回家，但其实我连自己怎么来到人界都不晓得。」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我可不想和什么恶魔还是其他莫名其妙的麻烦事情扯上关系。」


    「我是说真的。我是恶魔的事情，还有不知道回家方法的事情都是真的。」


    虽然很想立刻拉着手把她丢出屋外，但我却隐约觉得静静说话的少女……缇莉说的话似乎是事实。


    缇莉的视线缓缓移向窗外。横向飞舞的雨滴用力拍打着窗户玻璃。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去地狱……」


    「所谓的地狱……就是你居住的恶魔世界吗？」


    轻轻点头后，缇莉指向并排在桌上的两个杯子。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世界的结构，但是地狱与人界原本无法轻易往来。假设这里是地狱……这里是人界。」


    两个杯子分别象征着地狱与人类居住的世界。


    「听说在这两者之间有着像门一般的东西，平常无法通过。」


    缇莉又把空盘子摆在两个杯子之间。


    「如果不是这样，人界不就全都是恶魔了吗？」


    「也对……如果你说的地狱真的存在，郡么恶魔就算大量涌人人界也不奇怪。」


    毕竟我直到今天才第一次遇见认真自称是恶魔的家伙。


    虽然这家伙很嚣张，但似乎真的对现状感到困惑，直盯着杯子和盘子不放。


    「你是恶魔，而且不知道自己如何来到人界，也不知道回去的方法。这些话都是真的？你能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说谎吗？」


    「可以，我绝对没有骗你。」


    盯着我的那双眼睛告诉我这并不是谎言。不，就算是谎言，我也已经觉得无所谓了。


    不光是因为觉得麻烦或是懒得理她。我真心认为她现在有家归不得的处境非常悲惨。


    「我相信你。」


    「咦……？」


    少女……缇莉因为我的回答而惊讶。她八成不认为我会相信吧。我知道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老实说我现在还是半信半疑。不过，我只知道那只翅膀不是冒牌货。既然这样，我也只能暂时相信你说的话了。」


    「是吗……嗯，谢谢你……」


    我的信任似乎让她感到高兴，因为放心而松了口气。


    「虽然聪一郎很罗唆，但说不定是个好人？」


    「什么？我不可能是个好人吧。睡昏头了吗？笨蛋。」


    「哎呀？你在害羞？」


    缇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低头窥视着我别开视线的脸孔。


    「给我出去。现在立刻给我出去！」


    「不要。」


    缇莉扑通一声重新坐回沙发，水滴也顺势飞溅到地板上。


    「真是的，不要这样！你浑身都湿透了，会弄脏屋子啦！」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会湿成这样？」


    「无论如何先去洗个澡再说。这样下去会感冒啦。」


    我带着湿淋淋的恶魔来到走廊。她似乎因为身体湿透而感到不高兴，默默地跟了过来。


    虽然我想直接走到门口和她说声再见，但是她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就愿意离开吧。于是我乖乖地带她来到位于走廊底部的脱衣间。


    「这里是脱衣间。在这里脱衣服，然后进去这间浴室。」


    「这里是洗澡的地方？」


    「没错。然后转开这个就会有水。」


    「哇，这是什么？水跑出来了。好厉害……」


    「稍等一下就会变成热水。」


    「骗人……咦？好像慢慢变热了。」


    我一转开水龙头，缇莉便因为惊讶而感动地接连点头。


    「然后这是装热水的地方。」


    浴缸里面当然还是空的。幸好我平常就有勤加清洁，所以浴缸并没有呈现出见不得人的状态。


    「人类竟然可以做出这种东西……挺厉害的嘛。」


    「哼哼。还好啦。」


    「虽然厉害的不是聪一郎就是了。」


    「……对啦。」


    「那我就洗吧。不过，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等我一下。」


    我把缇莉留在原地，打开隔壁空房间的门，然后从衣柜中随便拿出一套衣服。


    缇莉不可思议地歪头看着我拿给她的衣服。


    「这是……人类穿的衣服？」


    「都是女用服装，我想应该可以穿吧。」


    「……难不成你有穿女装的兴趣——」


    「才没有！这是我妈以前穿的衣服。」


    没错，这是老妈年轻时穿的衣服。因为她生性节俭，所以就连学生时代的制服都一直保留到现在。


    「内衣……就放到这台干燥机里面。只有那点衣服应该马上就干了吧。」


    稍微说明用法后，缇莉立刻就理解并点了点头。


    「丑话先说在前面。如果你敢偷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做成串烧烤来吃。」


    「真可怕……放心吧。就算你拜托我也不会偷看。」


    「我听说男人都是野兽。」


    「谁管你那么多。赶快去洗澡。」


    「如果你敢偷看，我绝不轻饶。」


    「不要给我立奇怪的旗，去去。」


    缇莉像是要把我赶出去般关上门，我不以为意的重重叹了口气。


    小学时的老师曾经说过……捡小猫回家的行为是一时的伪善与长久的后悔。


    凭着随便的心情捡小动物回家，只会换来之后无尽的后侮。他说得对。我的脑袋里就充满了后悔的念头。


    「我却偏偏捡了个恶魔回家？我果然没有办法过着平凡的人生吗……」


    回到客厅后先把沙发周围清理干净吧。


    湿浴巾和洒满水滴的地板都还没有整理呢。


    我抓起用过的浴巾仔细擦拭沙发。


    突然，我看到沾在浴巾上的鲜红色污渍并回想起刚才的疑问。


    「这么说来，这些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少绽莉看起来完全没有受伤，甚至连疼痛的样子都没有。


    难道说，这些并不是缇莉的血——？


    「呀啊啊啊——！」


    在我认真思考的时候，浴室突然传出撕裂丝绸般的惨叫声。我出于反射动作冲到脱衣问前面。


    「喂，你怎么了！吵到附近邻居了啦！要是被别人听到该怎么办啊！」


    没错，如果只有单身男性居住的我家突然传出女性的惨叫声，别人当然会认为里面出了问题。


    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就会闹到警察局。呃，不对，问题不光是这样而已。


    「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顾一切奋力敲着脱衣间的门，但却完全没有反应。搞不好她在不熟悉的浴室里面跌倒撞到头了。


    我可不想在隔天的新闻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变成杀


    人嫌犯。


    为了确认她的安危，我伸手握住脱衣间门把，然后在最后一刻停下来思考。


    刚才假设的事故当然有可能发生，但这难道不是那种惯例吗？


    一打开门就看到裸体的女孩子，然后就听到一声「变态！」并被脸盆砸个正着。


    不好意思，我可不是会遇到这种事件的角色。难不成你要拆旗吗？就算这样骂我也没用。


    如果她真的出事了，就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当我转过身的瞬间，原本应该没有开成的门擅自打开了。


    不，正确来说，是从另一边被打开。我忍不住回头一看。


    「这是怎么回事……最糟的情况？」


    全裸的缇莉随着这样的声音以最糟糕的形式出现了……


    彼此的视线交错在一起后，便同时陷入既不算长也不算短的瞬间沉默。


    虽然我一点、连一丁点都不曾在意，但还是缓缓朝下方移动视线。


    从稍微、真的是只有稍微隆起的胸部，一直到下半身……


    「原来真的是个女孩子啊……」


    不，我当然知道她是女孩子，但是看到那种态度和幼儿体型，总是不免会怀疑对吧？


    注意到自己不小心脱口的话并惊觉不妙时已经太迟了。


    「你这变态～～～～～～！」


    「唔喔。」


    我出于反射动作抓住挥过来的手臂，结果她的裸体就这样牢牢贴在我身上。


    「不要啊啊啊啊！要被侵犯了————！」


    「谁要侵犯你啊！话说，你没事干嘛全裸跑出来！」


    脱衣间的镜子在一瞬间映照出我们两人的状况。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我都像是正要侵犯女性的罪犯。


    「放开我！变态！别碰我！不要看我！」


    「真是的！吵死人了，你先回去脱衣间再说！」


    我强硬地把她推回脱衣间，然后立刻把门关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要说的话—真是的，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血沾在上面！」


    从脱衣间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血……？她应该是指沾在浴巾上的血吧。


    「一般来说都会被吓到吧！」


    「你身上有哪里受伤吗？」


    「……咦？嗯……应该没有……因为我完全不会痛。」


    「即然这样就先用淋浴洗掉，之后再来谈这个问题。」


    从脱衣间里传来缇莉深呼吸放松心情的吸气声。


    「那我要回去客厅了。」


    「那个……聪一郎，我等一下有话要跟你说。」


    ……没有包含感情的淡薄话语不知为何给我不好的预感。


    2


    当客厅打扫完毕时，我听到从浴室回来的脚步声而转过头。


    「喔……」


    缇莉穿着我借给她的衣服站在那里。


    衣服的尺寸刚刚好，看起来非常合适又可爱——只要她闭上嘴巴的话。


    「我现在要用恶魔的法术消除你的记忆，给我躺在那边。」


    可惜只要一开口就会变成一点都不可爱的嚣张小鬼。


    「啊？」


    缇莉用可怕的表情瞪着我，并笔直地伸出手指。


    「你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明白吗？」


    「不该看的东西是什么？小屁屁？胸部？」


    「～～～～～～！」


    刚才的冷静模样全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她的怒气已经累积到最高点，一副随时都会扑上来乱咬的样子。


    虽然说是意外看到裸体，但我确实认为自己对不起她。


    不过看到这家伙的态度后，我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老实道歉。


    「先不管这个，你真的没有受伤吗？」


    既然如此，我只好转移话题。


    「咦？啊……没有……」


    虽然看起来仍然有些不满，但她还是轻轻点头，然后表现出手脚和其他地方都没有异状的举动给我看。


    「那么那些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到洗衣机里的浴巾毫无疑问地沾上了大量鲜血。


    而且我确定缇莉的衣服上也沾着鲜血，


    「恶魔的伤好得比人类快。说不定是在我失去意识时治好的。」


    恶魔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当然非常厉害，但总不能叫她现在故意弄伤自己，让我见识伤口治愈的瞬间吧。


    「话虽如此，能够立刻治好的也只有小伤。所以我才会感到惊讶。真是的，感觉糟透了……」


    「我的感觉也糟透了。」


    「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之后还是会回想我的裸体做些下流的事情对吧？」


    「才不会……」


    「明明就像是要舔递全身一样用热情的视线从头看到脚了。」


    我并没有用热情的视线看她。真要说的话，被害者应詨是我才对。我一点都没有做错。


    而且就算想要做些下流的事情，回想那种贫瘠的裸体也没有任何帮助吧。


    「下次再犯我绝不轻饶。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你到底打算待多久……」


    「当然是待到找到回去的方法为止。只要找到就立刻回去，应该说，其实我恨不得早点回去。」


    缇莉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摆出了不起的样子说着抱怨和任性的话。


    难道没有人可以帮忙处理一下这个嚣张的麻烦人物吗？


    「也就是说……在找到回去地狱的方法之前，你要一直住在我家？」


    「嗯，没错。」


    「不不不……千万不要。对了，就从通往地狱的门回去吧。说不定门现在正开着呢。」


    「你挡到路了，滚开。」


    缇莉一边从嘴里吐出「笨蛋、去死」这样的恶言恶语，一边把我从沙发上赶走，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看来她很中意那个位置，态度就像是女王一样。


    「我又不知道连接人界和地狱的门在哪里。」


    「……你不知道？」


    「如果知道我早就离开这种鬼地方了。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连自己怎么来到人类的世界都不清楚，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


    虽然我也不期待能够用常识看待会说出地狱和恶魔这种话的家伙就是了……


    「唉，我还真是不幸。」


    「那是我要说的话！」


    真是的，这样一来不就根本不晓得她会待多久了吗……


    不久前还平凡无奇的一天现在已经像是遥远的回忆了。


    「人类还真是做了很多奇怪的东西呢。」


    缇莉环视客厅内部。


    「这是什么？」


    缇莉似乎对会移动的针感兴趣，拿起时钟左看右看并用拳头敲了两下。


    「那是时钟。可以知道现在时间的东西。」


    「嗯嗯。那这个呢？」


    下一个被拿起来的是客厅的必备物品。


    「那是遥控器。可以切换那台电视的频道。」


    缇莉按了几下按钮，每当频道切换时就露出小孩子般的笑容。频道不断来来去去的重复切换。


    「人类明明很弱小，却连这种东西都做得出来呢。」


    我有一种预感……这家伙一定很快就会适应人类世界的生活。


    「那这个又是什么？」


    她朝向我伸出食指。


    「鲛岛聪一郎。微不足道的独居男子。喂，你够了喔！」


    「哈哈，聪一郎还挺有趣的呢。」


    我可


    是一点都不觉得有趣……缇莉瞥了茫然的我一眼，然后便死盯着电视不放。


    看来她马上就喜欢上电视了。


    「你决定要赖在我家不走了吗？」


    「决定了决定了。你就看开一点当作自己倒霉才会救我吧。」


    「唉…真是的……」


    在不知道如何解决目前事态的情况下，今天也只能乖乖让她住下了。


    明天……还是出门去找专家来除魔吧。


    3


    当我在自己房间做完学校功课来到客厅时，缇莉已经完全成为电视的俘虏了。


    她一手拿着遥控器，横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已经完全像是个人类了。


    我在地板上坐下，自然而然的跟着一起看电视。


    虽然电视里传出笑声，但缇莉并没有笑，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


    恶魔看电视时都在想些什么呢？可惜我完全没有办法想像。


    不知为何保持沉默的我决定试着打听关于缇莉居住的世界的事。


    「喂，地狱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想知道吗？」


    「如果要说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应该是想知道吧。」


    「那就把食物交出来。你想知道地狱是什么样的地方对吧？有食物可使恶魔推磨喔。」


    「什么态度……那就算了，反正我没那么想知道。」


    「真冷淡。这当然是开玩笑的嘛。」


    缇莉从沙发上轻轻爬起。看来她似乎打算讲地狱的事给我听。


    「地狱是个阴沉、不管走到哪里都剑拔弩张的地方……因为大家都喜欢孤独。」


    「不会像电视里的人们那样胡闹的意思吗？」


    「那是无庸置疑的事。因为恶魔认为所有人都是自己的敌人，所以就算看到人类谈笑的场面也只会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这样她才会在应该笑的时候笑不出来吗？


    「你也是孤独一人？有家人吗？」


    缇莉的表情瞬间覆上一层阴影，所以我立刻就明白了。


    说不定这是不应该提起的事情？当我发现这一点时已经太迟了。


    「他们被其他恶魔杀了。」


    虽然小声漏出的话语中并不是没有带着悲伤，但也早已完全枯竭。该说是她和我一样习惯了孤独吗？我只知道这份悲伤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时间是温柔且残酷的。时间一久，曾经流过的眼泪也会渐渐淡去。


    「就连我也有好几次差点被杀掉。地狱就是这样的世界。」


    「这样不是刚好吗？」


    「……刚好什么？」


    「就算回到地狱也没有人等你不是吗？既然如此……就算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吧。」


    「聪一郎……」


    缇莉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她八成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吧。


    总觉得有些难为情，我不由得移开视线。


    「啊，当然，我明天就会立刻开始寻找把你送回地狱的方法。别以为可以一直赖在这里喔。」


    「……谢谢你。」


    露出笑容的缇莉让我稍微放心了些。


    4


    「那么……差不多该睡了。」


    时间来到晚上十一点，眼皮便开始重了起来。


    「我该睡在哪里才好？」


    「我会在空房间铺上多出来的棉被。」


    「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表达不满……


    「光是有棉被可以睡就应该心怀感激了。你是客人吧。」


    「聪一郎睡的地方在哪里？」


    这个问题让我低头不语。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给她看，不，是绝对不想给她看。不用想也知道空房间和我房间哪一边比较好睡。如果实际看过房间，这家伙一定会说：「我要睡在二楼的房间（也就是我房间）！」


    「我的预感告诉我，聪一郎睡的地方比较好。」


    「我可是屋主耶？睡在好房间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哼哼，果然。别小气了，快让我看看。之后再来讨论这个问题也不迟。好吗？」


    缇莉带着无畏的笑容拍拍我的肩膀，擅自往走廊的方向定去。


    「喂，听我说话……」


    因为无法继续隐瞒下去，所以只能在她吵闹之前带她过去了。


    「……话先说在前面，里面什么都没有喔。」


    我带着缇莉来到自己位于二楼的房间。


    总觉得有点讨厌让别人看自己房间。第一次的体验让我忍不住停下手。吸了一口气后，我握住门把缓缓开门。


    进到视野中的当然是我熟悉的房间。


    「这里是聪一郎的房间……？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呢……」


    「我喜欢质素的房间。」


    「也就是说，你是没办法在人生中找出一点乐趣的无聊男子吗？」


    好想从不断点头的恶魔头上狠狠敲下去。


    「不过二楼还真是不错呢。决定了。我要睡在这里。」


    缇莉的如意算盘已经显而易见。她八成完全不曾感谢过我这个屋主让她寄居的恩情。


    她似乎明白我对于这个要求感到不满，像是要追击般开口说道：


    「这样不是很好吗？重要的客人就应该好好招待，不是吗？」


    「请问你是在什么时候、几点几分几秒变成重要客人了？」


    不但一点都不重要，而且我也不记得曾经招待过这位客人。


    「我说决定了就是决定了。」


    缇莉一口气飞扑到床上。


    「哇，好厉害，竟然这么柔软……舒服舒服……」


    「……一楼的空房间也差不了多少，睡在那里不也一样？」


    「不要，二楼比较好。」


    缇莉擅自钻到棉被里面。


    「我再也出不来了。」


    「要不要我现在立刻拔掉那只翅膀，油炸之后附上柠檬给你当消夜？」


    她似乎没听到我的挑衅，完全没有从棉被里出来的意思。


    「这里好像有聪一郎的味道。真是令人不快。」


    「好，你现在立刻给我从二楼窗户跳下去。要我帮忙也行。」


    「骗人的、骗人的。我一点都不茌意。我可以忍受这个味道。」


    难道我出借自己的安息之地还非得被人嫌弃不可吗？


    「喂，这本书是什么？」


    缇莉完全不在意我的威胁并拿起枕边的漫画。


    随便翻了几页后，她似乎察觉那是有趣的东西而决定从头开始翻阅。


    「随便你吧。跟你讲话真累。」


    「也就是说，你是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让出这间房间对吧？」


    「随你怎么说。我要去楼下睡觉了。」


    拗不过她的我，决定立刻撤退。


    「嗯。晚安～～～」


    我讨厌嚣张的家伙。原因？当然是因为同类厌恶。因为我也是嚣张的家伙。


    「……呜——！」


    正准备踏出房间时，背后突然感到强烈的疼痛。


    我不由得双腿一软，用手扶住墙壁。那是好像在身上植入某种东西的抽痛感。


    「哈啊……呼……」


    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这样的疼痛……


    静静忍耐没多久后，疼痛便慢慢退去了。然后我立刻就明白疼痛来自哪里。


    正好就在肩胛骨附近。我试着转动手臂去摸，但是并没有发现异状。


    撞到什么地方了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过，我也不想继续想下去。虽然还留有些许


    疼痛，但我还是缓缓走下阶梯。


    5


    「真是的。事情变得麻烦了。」


    跟别人同居？话说，光是同居就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了，对方竟然还是女孩子。


    而且还是意想不到的恶魔，这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真是恶梦。」


    当我一个人自言自语不停抱怨并在脱衣间脱下衣服时。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想起背上的疼痛和那种奇怪的感觉。难不成我在打架时就受伤了吗？


    虽然我记得自己连一拳都没被打到……但还是为了谨慎起见而决定亲眼确认。镜子里映照出让我怀疑自己眼睛的景象。


    「这…这是什么……」


    肩胛骨的部份看起来异常隆起。当然，隆起的不是宴会的气氛。这出人意料的景象就是会让人忍不住想到这么冷的笑话。（注：日文的「隆起」和「炒热」的发音相同。）


    隆起的部分现在也一剐好像有某种东西要从皮肤底下冲破出来的样子。


    这简直……就像是正要长出和缇莉一样的翅膀嘛。


    「我身上也会长出恶魔的翅膀？哈，这怎么可能……」


    我因为自己说的话而露出苦笑。


    尽管如此我却没有办法放声大笑，这果然是因为现实中真的存在着恶魔吗？


    还是因为人类的恐惧心而让脑海中浮现出要是有个万一的感情呢？


    我试着伸手摸向隆起的部分。没有疼痛的感觉。


    「好像有某种坚硬的东西……」


    那是我从未体验过的不可思议感觉。有某种东西埋在里面。


    「骗人的吧……？」


    我不再背对镜子。因为继续看下去只会让心情更差。


    只是刚好这个部位肿起来罢了。我在心里如此说服自己并开始淋浴。


    「希望……明天早上一起床就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恶魔存在。」


    我悄悄许下这样的愿望。


    6


    虽然自己说这种话不太妥当，但小时候的我是个非常乖的小孩。


    真要说的话，就是那种个性内向、感觉总是走在某人身后的小孩。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正要放学回家的我被高年级学生田中与横岛带到河岸地当他们的相扑练习对手。


    虽然没有受到太过分的欺负，但我毫无疑问是他们捉弄的对象。


    体格差距、年龄差距、再加上个性不擅长拒绝别人，我只能不断地被摔飞出去。


    因为前一天下过雨，地面满是泥泞，害我全身都被泥巴弄脏。


    就算快要哭出来也得不到解放，结果那天我一直被欺负到两人厌倦为止。


    但是回家路上的步伐并没有那么沉重。因为这样母亲就不用担心我没有朋友了。


    她看到每天都很早回家的我时总是会露出寂寞的表情。


    当我偶尔晚回家时，她会问到「今天和谁出去玩了？」；如果我弄脏衣服回家，她就会笑着说「今天玩得很疯喔」。


    所以我认为她今天也会对我露出笑容。这样一来，刚才的讨厌回忆也能得到些许回报。


    我家是母子二人的单亲家庭，父亲在我小时候就因为交通意外而过世。虽然母亲凭着一个女人的力量独自抚养我长大，但我至今还是不太清楚她到底如何赚钱谋生。


    一定很不容易吧。我用衣服擦拭沾满泥巴的手，但因为衣服上也沾满了泥巴，所以这行为其实没什么意义。打开家门后，我藏起低沉的面容并刻意装出笑脸。


    「我回来了！」我尽全力喊出声音。不过，不管过了多久都没有传回「欢迎回来」这句话。


    虽然我因为发现玄关没有鞋子而得知母亲不在家并感到失落，但也不能就这样一直杵在这里不动。


    我用沾满泥巴的脚踏着地板走进浴室。在完全忘记必须清理脏地板的情况下，回到自己房间陷入沉睡。


    当我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我因为肚子饿而前往一楼，但屋子里的电灯却连一盏都没开。


    这是母亲第一次晚上不在家。我这时才开始感到不安。


    依然污黑的地板正是母亲没有回家的证据。


    我赤脚穿起倒在地上的鞋子，慌忙地跑出家里。在一起去过的邻近超商、书店、理发厅等地方来回奔走。


    然后我又找了许多地方，但直到最后都没有找到母亲。就结论来说，母亲凭空消失了。


    传闻难免会进入耳中。母亲先前就不只一次说过「生活艰苦」、「孩子这个负担太过沉重」这样的话。


    即使哭红了眼，眼泪也没有停止流下。就连亲戚们在讨论该由谁来收养我时，我也哭个不停。


    亲戚们对于收养我一事的态度显得十分消极。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养育不是自己亲生骨肉的孩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最后，住在附近的亲戚不得不出面解决这件事。但我拒绝离开家里。


    亲戚当然不允许我这个小孩独自生活并为此生气，但我还是每天偷跑出亲戚家并回到自己家里。


    说不定有一天她会偷偷回来。我一直等待母亲一边说着「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一边打开家门。


    亲戚终于不再多说什么，只为了安全起见给我一支手机，然后留下一些伙食费而已。我一点都不难过。


    母亲消失后的那阵子，高年级学生完全没有欺负我。恐怕是父母和老师要他们放过我吧。


    但是，他们不过是群孩子，过没多久就没再管大人的话了。反而还变得开始显露出没有恶意的恶意。


    就和这样的形容一样，某一天放学后，我又被田中与横岛带到河岸地当他们的相扑对手。


    我被打倒了许多次，身体的每个地方都在痛。不过，怯懦的我只能任由他们欺负。


    「你妈妈失踪了对吧？」我已经不记得说出这句话的人是田中还是横岛了。


    忘记这件事的原因是，以这句话为开端后，他们两人都说了我母亲的坏话。


    「该不会已经死了吧？」「八成是和男人跑掉了。」「什么时候才要轮到你消失啊？」我只记得他们好像说了所有小孩子想得到的坏话。


    看着无法反驳只能哭泣的我似乎很有趣，他们说的坏话不断增加。


    我打从心底感到愤怒。你们又不认识妈妈，凭什么说这些鬼话！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我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揍人了。


    说揍人是比较好听的讲法，但正确来说其实是推倒才对。我现在依然记得自己推倒正在比试相扑的横岛的景象。


    因为不曾想过我会反击，所以才没有站稳脚步吧。那家伙因为愤怒而发狂般地扑向我。


    之后就不是相扑，而是小孩子的打架了。头发被抓、手被咬，总之我被打得落花流水。


    虽然被反过来击倒，但我还是很高兴自己能够含着泪水挺身奋战。我这才明白只要肯做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从此之后，不管对手是谁，只要有人敢来侵犯，我就一定会奋战到底。虽然几乎每战必败，但我从未屈服。


    我的体格在升上国中后成长了不少，又因为无数的打架经验而让我渐渐变得所向无敌。没多久，当我注意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变成众人害怕的知名不良少年了。


    我从来不曾在毫无原因的情况下主动招惹别人，就这样顺利升上高中直到现在。虽然亲戚把我当成烫手山芋，但现在也依然提供着些许的生活费。


    其实我并不想动用那些钱，但自己毕竟还是个高中生。这个社会可没有简单到只靠暑假和寒假打工赚来的钱就能过活。


    一旦步入


    社会上班，我就要先还清那些钱，然后与亲戚断绝关系。我早已如此决定……啊，差不多该醒了。


    很久没有作自己小时候的梦了。我一边感受着即将觉醒的意识一边稍稍微笑。

 不去学校不行

    「听好，我等一下有事情要出门，你给我乖乖待在家里。」


    早上，我对坐在沙发上翘脚含着冰棒的缇莉做出忠告。


    虽然那看起来像是她擅自在冰箱里找到的东西，但我也懒得吐槽。


    「什么事情？你真的要出门？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不是会很无聊吗？」


    「就算你要出去找乐子我也没意见。不如说，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我不要。」


    眼前的缇莉理所当然似的穿着我借给她的衣服。只要刻意忽视那只翅膀，不管怎么看她都像是个人类。


    「不想出去就乖乖待在家里。」


    「我还是不要。」


    「你想要被右手揍还是被左手揍？」


    「哪有人这么不讲道理。」


    「那你现在对我说这种不讲道理的话就无所谓吗？啊啊？」


    「当然。我可是恶魔。」


    缇莉不但连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还扬起嘴角奸笑。态度实在是目中无人。她的性格毫无疑问已经彻底烂透了。


    「你要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做什么呢？」


    「看你要睡觉还是随便看几本漫画都行。」


    「我没那么能睡。漫画也全部看完了，还挺有趣的嘛。」


    「你竟然全部看完了……」


    「那个什么……和夫的大冒险这部漫画挺有意思呢。」


    和夫的大冒险不就是旧书店里四十本卖五百圆的粪作吗……


    「总之我很无聊。我不是告诉过你好几次了吗？恶魔最怕无聊了。」


    真是太好了，我还是第一衣听说呢。


    「既然这样就去看电视吧。」


    「我不想过着那种大白天就在看电视的自甘堕落生活。」


    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缇莉却含着冰棒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然后立刻就对我失去兴趣并看向电视。


    「……你果然是人类对吧……总之你给我乖乖待在家里，知道了吗？」


    缇莉只挥挥手，随便应了声「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我本来打算发脾气，但是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


    虽然心怀不满，我还是决定出发前往学校。


    1


    看到校门了。这里是我就读的「西高山高中」。这里的偏差值低于平均值，学生只要报考就几乎一定会考上。八成是因为最近的少子化问题让小学校没办法挑学生吧。虽然是低于平均值的学校，但还是有令人惊艳的优秀学生，也有让人直摇头的不良少年。


    说不定也有和我一样只是因为离家近而来这里就读的学生。


    就这层意义来说，这里的学生类型可以算是十分丰富。


    「喂，鲛岛来了……」


    从某处传来这样的低语。周围三百六十度都是学生，想要找出声音主人并不容易。


    而且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也没必要老是在意这些闲言闲语。


    有几名学生注意到我并悄悄拉开距离。既然对方选择疏远，那我就让他们疏远吧。


    谁会喜欢和被当成——实际上也确实是——不良少年的我扯上关系呢？


    「啊……」


    当我刚好走到校门入口处时，一位女学生轻轻叫了一声。


    就连几乎不记得同班同学长相的我也认识这家伙。


    反射着阳光的耀眼黑发笔直地延伸到腰际，五官也端正到可怕的地步。就算说所谓的日本美少女是用来形容这家伙的词汇也不为过。


    她的名字叫作……荒崎桃惠。


    「早安，鲛岛。昨天的雨好大呢。你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身体状况不好就不会来学校了吧。」


    「说…说得也对。」


    「再见。」


    「啊，等一下！」


    我不耐烦地停下脚步。老实说，我实在不喜欢这家伙。因为她不应该是和我这种人扯上关系的女生。


    更何况她攀谈的地方还是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我个人当然希望她早点走开。


    「那…那个…话说回来，我家前面的水池昨天——」


    她突然说出莫名其妙的话。


    「那是一定要在这里说的事情吗？」


    「这个嘛……不是。虽然没有这回事，不过……」


    「我说你啊……虽然这可能是我多管闲事，但你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和我说话比较好喔。」


    「咦？为…为什么？」


    「为什么？那种事情只要想一下就知道了吧。」


    「啊！难…难道说是因为会传出流言吗？这样会造成我们两人的困扰对吧……」


    荒崎羞红着脸，慌张地左顾右盼。她好像终于注意到现在的情况，然后开始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其实不管是被人误会还是其他问题我都不在乎。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如果讨厌这样的传闻就别跟我说话。我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


    这家伙八成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因为我是同班同学而打招呼罢了。因为听说她对任何人都很好。


    要不然就是想要扮演好人提升自己的评价吧。


    「对对对…对不起！说得也是！那样很让人困扰呢！如果被别人误会我是…是…呃…鲛岛的…那个…女…女…女……」


    「如果传出我在欺负你的传闻，我也会很头痛。」


    「嗯…没错，就是女朋……呃…欺…欺负？」


    她不知为何睁大眼睛，张着嘴巴抬头看向我……她果然没想太多。


    「拜托你以后不要再随便跟我说话。」


    「啊……嗯……」


    荒崎像是被责骂的小狗般神色黯然地低下头。虽然有点太过严苛，但这么说也是为了这家伙好。


    虽然感觉得到荒崎就在身后，但我还是头也不回地走进学校。


    才刚走入校内，注意到我的学生们便接连偷瞄了我一眼。虽然已经习惯，但这种感觉还是不太舒服。


    这间学校里有两种对我抱持着不同感情的人。一种是害怕我并保持距离的人。


    这种人倒是没什么问题，因为只要放着他们不管就行了。


    有问题的是另一种人。他们对我抱持着某种怨恨与复仇心。


    虽然其中还是有像荒崎这种莫名其妙的例外就是了。


    我穿越玄关抵达鞋箱。


    我从书包中拿出塑胶袋，然后拿出里面的室内鞋，再把通学用的鞋子放进空塑胶袋。


    很遗憾，我的鞋箱根本无法使用。


    如果把鞋子放到里面，不是被人偷走或丢掉，就是被塞入小动物的尸体，甚至还可能被插满图钉。


    打从国中之后，这种事情便一直频繁地发生。


    就算因为打架打不赢而气不过，这些行为也实在太烦人了点。


    因为这样才害我没办法把东西放在学校。


    2


    我的教室挂着写有2-d的看牌。


    除了荒崎是同班同学之外，这个班级并没有任何值得说明的地方。


    教室中的学生们分别聚集在自己的小团体里聊天或玩弄手机。


    这个场所飘散着一种独特的同伴意识气氛。


    带着眼镜的软弱男学生突然发现有人走进教室。


    他不经意地抬起头和我四目相对。


    「咦……啊……！」


    他发出奇怪的叫声并赶紧别开视线，感受到不寻常气氛的其他学生也接连抬起头。


    然后立刻露出明显的厌恶表情并一个接着一个别开视线。


    他们的表


    情像是在说「拜托千万不要和我扯上关系」。这光景和平时完全一样。


    这些家伙们应该非常埋怨自己有我这个同班同学吧。


    放心吧，我也不想跟你们扯上关系。


    「呼…呼……」


    呼吸略为急促的荒崎在我之后走进教室。


    原本气氛阴沉的教室似乎在一瞬间就变成了早春的明朗花园。就连停滞的时间也开始流动前进。


    「大家早安。」


    「早啊，桃惠～～～～」「小桃惠早安～～～～」各式各样的笑容与招呼声此起彼落。


    和我完全相反的待遇。如果我是班上的负面人物，那荒崎就是正面人物吧。


    不过我从来没有羡慕过她。真的没有喔。


    「小桃惠果然好可爱。真是治愈人心啊。」


    「如果可以和那女孩交往，就算要我去死也行。」


    如果和她交往的前提是死亡，那么交往这件事情本身不就没有意义了吗？我在心里暗自吐槽。


    「呜…呜哇。鲛岛好像在瞪我……！」


    「可能是你的声音让他感到不爽，小心点啊！」


    「无聊。」


    我有些粗暴地放下书包，光是这样的声音就让周围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今天还真热～～～咦？为什么大家要露出这种表情呢？」


    只有不会察言观色的荒崎一个人除外。


    坐在自己位子上的我趁着开始上课之前的时间打开手机上网搜寻资料。


    令我在意的事情就是所谓的「恶魔」和「地狱」。原本我是打算昨天就调查这些事情，但却因为太累而直接入睡。


    我还是第一次调查这种可疑的关键字。如果现在有人从后面偷看，一定会认为我是个重度的中二病患者。


    「喂…喂，我刚才从鲛岛身后经过时不小心看到他的手机画面，他好像在调查什么地狱之类的——」


    「笨蛋！小心点！他一定是在找自己的决胜台词啦！」


    「决胜台词？」


    「要把你打入地狱的人就是本大爷！大概就像这样吧。」


    「真可怕……话说回来，他上次好像把前来寻仇的十多个不良少年全都打败了。」


    「还是不要和他扯上关系吧，真的会死人的啦。」


    ……不但被看见，还被人认定是个中二病患者了。


    可是，难不成这些家伙想要让我宰了他们吗？


    竟然刻意用我听得到的音量说这种话。


    我可是真的被恶魔缠上了耶。


    但是，结果不管我怎么调查都没办法在网路上找到有用的情报。


    开始上课的钟声响起，我把手机收回口袋。


    虽然上课很无聊，但还是要用功读书。这是我给自己订下的一项规则。我在笔记本上记下老师的话，然后不断解开黑板上的题目。


    「那……下一个题目就——」


    老师正在寻找要指名哪一位学生。


    如果是这种程度的题目，就连我都能够解决。就算被点到也没问题。


    我直盯着忙着找人的老师，然后与他对上视线。


    「咿呀！」


    老师发出奇怪的叫声并立刻移开视线。打从我入学之后连一次都不曾被老师指名过……


    3


    「……我回来了。」


    没想到每天都在无人的家门口持续说着的这句话竟然会有被人听到的一天。


    不晓得是听到了这句话还是开门的声音，啪搭啪搭的脚步声从客厅传了过来。


    「欢迎回来。」


    缇莉用温柔的语气迎接我。该怎么说呢，这感觉还不赖。这种想法在一瞬间掠过脑海。


    因为她的外表无可挑剔地可爱，只要不开口也不会惹我生气。


    不管过程或原因如何，家里有人等待自己的感觉还是让我非常开心。即便等待我的家伙是个恶魔。


    「有什么吃的吗？」


    总觉得是被她这么问了，我默默拿出事先买好的塑胶袋，里面装着从超市买回来的促销零食。


    「这个是人界的食物——」


    「零食封吧。辛苦了辛苦了。」


    我才刚伸出手，塑胶袋就迅速从手中消失不见。缇莉把里面的食物全部拿出来后，就直接把塑胶袋扔在原地。


    「为什么你会知道零食这种东西……」


    「不要小看恶魔的适应能力。我已经从电视上得知这种食物了。」


    缇莉满足地点点头后便走回客厅。


    捡起掉在地上的塑胶袋后，我也追着她走向客厅。


    「你有乖乖待在家里吗？」


    「当然。我连一步都没有踏出家门，记得感谢我喔。」


    缇莉双手交抱点点头，摆出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我当然不可能感谢她。


    总之先坐在沙发上放松休息一下吧。


    我抱着这种想法来到本应是休息场所的客厅，但那里已经不是我熟悉的客厅了。


    里面杂乱到超乎想像的地步。漫画、杂志、漫画、杂志……散落在每个地方。


    「喂，恶魔。这是怎么回事？」


    「咦？怎么回事？有问题吗？」


    这家伙就算看到这种惨状也没有任何想法吗？缇莉毫不在意地坐在沙发上。就只有沙发上是干净的。


    「什么『有问题吗？』。我是问你这些散落一地的漫画与杂志是怎么回事。」


    「啊，你说这些漫画与杂志？我全部读完了。记得买新的回来啊。」


    然后她打开袋子开始吃零食。她的心情似乎不错，背后的翅膀拍了几下一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这些散落一地的书是什么。」


    「啊？那是航空王。这是和夫的大冒险。这是——」


    「漫画的标题不是重点。重点是它们为什么散落在地上。」


    「当然是因为我读过了啊。你是笨蛋吗？」


    体力摇摇头并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作整理吗？这个笨恶魔！」


    「聪一郎生气的表情就像是恶魔一样。你该不会有成为恶魔的资质吧？」


    缇莉窥视着我的脸。漂亮的大眼睛来到面前，我赶紧往后逃开。


    「吵死了！给我整理干净！」


    「办不到。虽然我擅长弄乱东西，但却不擅长整理。聪一郎靠你了。」


    缇莉举手投降，摆出完全不负责任的姿态。


    「你这恶魔！」


    4


    叮咚。


    当我好不容易整理完毕坐在客厅休息时，家里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好像有人来了。你不去看看吗？」


    客人臭屁地看着漫画，喷着口水用下巴指示主人，


    「你难道不打算稍微做些事情？需要我把手塞进嘴里逼你说『好』吗？」


    「这台词还挺有魅力的。下次我也来说说看吧。」


    她打算在什么场合下说这句话啊……这家伙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还显露出佩服的模样。


    我露出青筋瞪她，她便失去兴趣把视线移回漫画上。


    也许真的应该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会比较好。


    叮咚。


    「客人。快去看看吧。」


    「你这家伙实在是……」


    「怎样啦。不然要我去开门也行啊。不过，要是不小心让人看到恶魔的翅膀……恶魔的存在公诸于世好像不太妙耶。事情应该会闹得很大，可能会演变成大事件喔～～～」


    叮咚。


    「可恶，吵死人了！」


    「一直叮咚叮咚真的很吵。」


    「真要说的话是你比较吵！」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家会有客人来访啊？


    平常也就只有报纸推销员或传教士会来我家而已。


    当然，只要被我瞪一眼，不管是谁都没有胆量再次跑来。


    我保持警戒走向玄关。


    「怎么回事……？」


    我从站在熟悉家门另一端的来访者身上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以前曾经有过像这样直接令我感到不安的事物吗？这有点像是昨天从缇莉身上瞬间感觉到的冲动，但又有些不太一样。


    总之先从门孔偷看一下外面再说。


    「…………」


    一位超乎想像的美少女站在玄关前面。


    她没发觉我在看她，双眼直盯着门并保持着笑容。


    在抵挡艳阳的草帽底下飘扬的金色卷发。漂亮的苍蓝色瞳孔。垂挂在脖于下方的白色十字架项链也非常适合她。


    日本人少见的金发美少女丰满胸部毫无疑问会紧紧吸住世间男性的目光。


    虽然平常在这时候应该要吞口水才对，但我反而加强了戒心。


    我皱起眉头思考「为什么金发美少女要来我家？」这个问题。


    难道这是新型的推销手法？还是新邻居来打声招呼？有问题……这显然有问题。


    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因为不一样的理由不断加快。


    无论如何，我只确定她不是应该欢迎的客人。据说不幸会招来更多不幸。


    我无法肯定这位金发美少女不是像缇莉那样的麻烦人物。


    虽然烦恼该不该假装家里没人，但如果她日后又跑来也很麻烦。


    「呼……」


    我转开没有上锁的门把，慢慢地稍微打开大门。


    「…………」


    闷热的空气钻进屋子里。


    在此同时，一种难以书喻的香气扑鼻而来。这应该是眼前少女发出的味道吧。


    「您好。」


    应该用绽放的花朵来形容吗？少女的笑容具有光是这样就足以掌握男性的心的魅力。


    淡粉红色的小巧嘴唇缓缓张开。


    「请问您是鲛岛聪一郎吗？」


    「……是又怎样？」


    「其实我有事情要和您谈谈。」


    「我可没有。」


    我不由分说便关上大门。


    「啊！那…那个…不好意思！拜托您开门！」


    少女在门外发出慌张的喊叫。


    「……你到底有什么事。拜托不要乱叫打扰邻居好吗？」


    「啊，太好了。您总算开门了……不过那条链子是什么呢？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在意。」


    「别在意，这只是普通的门链。这东西不重要。你到底有何贵干？」


    「啊……这个嘛……站着说可能不太方便。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进去屋里坐坐吗？」


    耀眼的笑容。这让我不怀疑都不行。她到底在盘算什么？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情，没有太多时间。请你回去。」


    我准备收手关门，少女连忙阻止。


    「那……那个……这是非常重要的话。对于聪一郎来说真的很重要。」


    愈来愈可疑了。为什么她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她想要进到我家？


    我让人生累积下来的知识全速运转。


    「难不成……！」


    「您终于发现了吗？」


    对方似乎也对我抱着某种期待，眼睛好像亮了一下。


    「是n○k吗？你要我签约对吧？」


    「咦？n○k?那是什么？」


    「你想要进来我家确认里面有没有电视对吧？很可惜，我家没有电视！」


    我再次把门关上。


    「好险好险……所谢的美人计就是指这神情况吧。」


    磅磅磅！


    「请不要关门！」


    磅磅磅！


    「还不住手！你这样大叫又敲门会打扰到邻居啦！」


    「这是紧急情况！我也是逼不得已！」


    磅磅磅！


    「我就说不要敲门了！」


    我判断继续让她敲下去可不好玩，贝好再次打开大门。


    「太好了，您终于还是开门了……」


    少女眼角含泪，对我投以哀求的视线。不行，我绝对不能被这种女性的举动迷惑。


    如果没有狠下心应对，将来要吃苦头的可是自己。


    「你这n○k的走狗！去死吧！」


    「啊…那个…您一定误会了。我不是n什么h什么的人。」


    「真的？」


    「真…真的！」


    「是吗？那就好。」


    「您总算愿意相信我了……神啊，感谢您。」


    少女在自己胸前画了个十字架……糟糕，原来她是「另一种人」吗？


    「不好意思，我是会毫不犹豫地践踏圣像的那种人，而且还会一边跳着哥萨克舞一边践踏。」


    磅当。


    「咦？等…等等，请听我说！」


    磅磅磅！


    「我不是叫你别敲了吗！小心我宰了你喔！混帐！」


    「呀！」


    少女因为我的恐吓而再次变得泪眼婆娑。


    「啊……！」


    糟糕，一不小心就露出本性了……我要冷静，我要冷静……


    「到底有什么事情？照理来说，像你这种人应该不可能到我家才对吧。」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很多原因，所以我家基本上不会有任何客人。」


    「很多原因？」


    「因为我不但揍过烦人的推销员，还曾经教训过搞错住址的宅配员整整两个小时」


    「天啊……这么说来，您是个不得了的人渣吗？」


    我得到了微笑满分且攻击性满分的完美回应。


    「……竟然对初次见面的人讲这种难听话。想找苦头吃吗？」


    「呀！」


    长着一张可爱脸蛋却把人渣两字挂在嘴边……愈来愈不能小看这家伙了。


    少女似乎被我的表情吓到而后退半步。我现在的面相十之八九犯了桃花劫吧。


    「无论如何，我不可能让你踏入家门。如果不想在这里说就回去。」


    没错，光是要让陌生的金发女子进到家里就已经僮得商榷了，更不要说现在客厅里还有一只拍着翅膀的恶魔。


    万一被人发现那家伙而引起大骚动的话……


    略显困惑的少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判断对方应该不会继续纠缠，便准备再次关上门。


    「看来是……没办法了呢……」


    少女前倾身体，轻轻张开嘴巴。不管她再说什么，我都不会——


    「聪一郎家里现在住着一只『恶魔』对吧？」


    虽然因为料想不到的一句话而瞬间乱了手脚，但我立刻故作无事的说：


    「哈……我还在想你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其实那是因为旁人都说我是有如恶魔一般的男人……」


    「并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女恶魔。」


    这家伙——！


    「这样您愿意让我进去里面了吗？」


    少女瞬间露出机敏的表情后又恢复笑容。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但知道缇莉的存在，就连我的身分都一清二楚吗？


    「请容我慢慢对您说明自己的来意与身分。当然，地点就在聪一郎家里。」


    难道


    这家伙和缇莉一样是恶魔？不管她是不是恶魔，都毫无疑问已经注意到缇莉的存在了。现在随便赶走她也只会惹来之后的麻烦。


    「…………我明白了。」


    我先关起门取下门链再缓缓开门后，少女便露出灿烂的笑容。


    「感谢您的配合。」


    「赶快进来吧。」


    「那我就打扰了。」


    少女脱下鞋子，用修长纤细的双腿踏上我家地板。


    不管怎么看她都只是普通人类，背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到客厅可以吗？」


    「可以。她也在那里吗？」


    她……毫无疑问是指恶魔缇莉吧。


    也就是说，这家伙已经知晓一切了。我老实地带着少女走向客厅。


    「哈哈哈。」


    当我回到客厅时，恶魔少女依然悠哉地看着漫画。


    「喂，你这混帐！」


    我往缇莉的脑袋敲下去。


    「好痛！你干嘛啦！」


    「没干嘛，有客人。」


    缇莉瞪大双眼望向站在我身后的少女。


    「你……你是!」


    缇莉赶紧起身。


    然后稍微保持距离并摆好架式。果然，看来这位少女也不是普通人。


    「她是？」


    我在紧迫的气氛中发问，缇莉轻轻开口。


    「………………谁？」


    「你不认识喔！」


    「不认识。完全不认识。一点都不认识。」


    「这么说来，你不是恶魔吗？」


    「咦？你说谁是恶魔？」


    「我说的就是你……」


    少女露出茫然的表情，似乎无法理解我说的话。


    「我可不是恶魔喔。」


    少女摇头否认。她不是恶魔？不是恶魔的家伙为什么会知道缇莉的事情？


    「……那你是什么人？」


    在我这么问的同时，少女的表情立刻变成灿烂的笑容。


    简直就像是她一直在等我问这个问题一样。


    「虽然迟了些，但请让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少女清了清喉咙并刻意说出这样的开场白。


    「我叫作马可·比斯佛特·多鲁修巴姆·素华尔·德·古鲁提克·爱丽丝，今后请多多关照。」


    「啊？」


    「咦？」


    我和金发少女同时疑惑地歪着头。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不好意思，我讲太快了吗？」


    「与其说你讲太快，倒不如说……」


    「咳哼。我叫作马可·比斯佛特·多鲁修巴姆·索华尔·德·古鲁提克·爱丽丝。」


    「……啊？」


    「咦……？」


    我们两人再次看向彼此。


    「嗯……虽然前面记不太清楚，但是你叫作爱丽丝对吧？」


    「那个…嗯…是的……确实没错。」


    爱丽丝似乎受到不小的打击而垂下肩膀。缇莉的心情不知为何变差了。


    「你找这家伙有什么事？你要帮我除魔吗？」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昀。」


    「等一下，你干嘛让这种危险人物进来啊！」


    惊声尖叫的人当然是缇莉。


    她迅速向后跳开，表现出警戒……应该说是慌张的举动。


    「哈哈，你要被杀掉了。」


    「别开玩笑了！」


    「啊…那个…请不用担心。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把她送回地狱。」


    「啐，怎么不干脆把她收拾掉呢？」


    「你一脸遗憾是什么意思……！」


    缇莉依然存有戒心，保持一定的距离在爱丽丝身旁绕着圆圈。


    看起来就像是在确认爱丽丝身上有没有暗藏武器。


    「放心吧，我要说的事情并不危险。你应该知道什么是『门』吧？」


    「大致上知道。」


    「这家伙说她不记得自己曾经穿越『门』。」


    「有时候会发生恶魔不小心穿越『门』的情况。说不定这次的案例也是如此。」


    「那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就赶快送走她吧。她让我非常困扰。」


    「等一下，可以不要把我说得像是麻烦人物一样吗？」


    「应该不会有比你更麻烦的家伙了。」


    「啊，是吗。那我回去了。我回去总行了吧。反正我也想回地狱里去……」


    缇莉不知为何低头露出寂寞的表情。


    不对……与其说是寂寞，倒不如说是拼命忍耐般的厌恶表情。


    明明可以回到自己居住的世界，她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呢？算了，反正与我无关。


    「无论如何，你能帮我送走这家伙事情就简单多了。赶快动手吧。」


    「虽然我也想这么做，但是可以先让我说明情况吗？」


    「说明情况？不需要吧。你只要赶快带走这家伙就行了。」


    「公事公办的难处就在于凡事都有一定程序，而且我要说的事情与您也有重大关联。拜托您务必听我说。」


    「我……？真是的，既然有话要说就先坐下吧。」


    「非常感谢。」


    我让爱丽丝在椅子上就座，而我自己也坐在她对面。缇莉不知为何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你就是恶魔缇莉没错吧？」


    「是没错……不过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看来一切事情真的都已经被爱丽丝看穿了。


    「很抱歉，天国的人正在监视你。我就是天国派来的使者，也就是天使。」


    来自地狱的恶魔与来自天国的天使吗？已经没有事情吓得倒我了。


    金发美少女稍一微笑，她的胸部便跟着晃动一下，让我明白其中的容量有多么惊人。


    「你有办法证明自己是天使吗？像是恶魔翅膀那样无庸置疑的证据之类。」


    「既然在这里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我就特别展现给你们看吧。」


    爱丽丝毫不犹豫地点头后便带着微笑闭上双眼。


    就在我看到从爱丽丝身上发出淡淡光芒的那瞬间，她的身后出现了某种纯白色的物体。


    没错，那不是魔术也不是幻觉，而是任何人都曾经幻想过的真正的天使翅膀。


    「这样您相信了吗？」


    那是甚至足以完全包覆自己身体的巨大翅膀，和缇莉小巧的翅膀完全不一样。


    虽然我忍不住想要摸摸看，但还是努力忍住冲动。既然都已经见识到这样的证据，那我也只能相信她说的话了。


    「既然是真正的天使，那可以麻烦你现在立刻带走这家伙吗？」


    「非常遗憾，这个要求可能有些困难。我先说明原因吧。咳哼，如果要把她送回地狱，就必须通过叫作『门』的地方。」


    「你看，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你在臭屁什么。昨天明明还一副搞不太懂的样子。」


    「有这回事？不过我还是比聪一郎懂得多。」


    在这时候把我当成比较对象好像不太对吧。我瞪着装作若无其事的缇莉。


    「这个人界有着分别通往天国与地狱的门。通往天国的门叫作『天堂之门』，通往地狱的门叫作『地狱之门』。这些门当然无法轻易通过。如果没有满足几项条件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说的条件是什么？」


    「其实你什么都不懂吧。」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记得自己加何来到人界。因为恶魔几乎不会前往人界。」


    「这些门并不是随时都能通过，它只会在固定周期的时间点开放。距离下次开放还有三天。」


    原来如此，这就是没办法立刻带走缇莉的原因。我了解了。


    「我也可以穿越门前往地狱或天国吗？」


    「不可能。不是所有人都能通过开敔的门。如果要穿越门，就必须要有一对翅膀。」


    「原来如此，那我的确办不到。不过这事情比我想像的还要单纯。既然这样，这家伙不是很快就能回去了吗？」


    「事情并没有这么单纯。」


    爱丽丝认真的眼神中蕴含着无法开玩笑的气魄。


    「聪一郎，你现在正站在非常关键的人生分歧点上。」


    「人生分歧点？」


    「那个——」


    不会看场面的恶魔突然插嘴。


    「这种麻烦的话题可以不要算我一份吗？」


    「喂，这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吧。给我仔细听好。」


    「比起那种事情，我更在意这本漫画的后续剧情。下一集在哪里？」


    这家伙乐天——应该说随便——的态度真令人傻眼。


    「那个…呃…我可以继续往下说了吗？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知道了知道了。你请便吧。」


    「……聪一郎，最近你有发生任何变化吗？」


    「啊？当然有变化，不但恶魔突然跑来家里，就连天使都出现了。如果这不算是变化，那还有什么算是变化。」


    「我不是指状况上的变化，而是指聪一郎身体上的变化。」


    「……什么意思？」


    想起某件事的我下意识地绷紧身体。爱丽丝似乎察觉到我的反应，表情也严肃了些。


    「请您回答。」


    她说的是昨天出现在肩胛骨附近的奇怪感觉吗？


    「果然有吗……？」


    「那件事和你还有这家伙有关吗？」


    「我认为可能性非常高。」


    「嗯…我总觉得背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奇怪的感觉……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我瞧瞧吗……？」


    虽然也可以拒绝，但我还是老实地答应了这个要求。我脱下衣服并背对着爱丽丝。我知道她用冰凉的手触摸着昨晚疼痛的地方。


    指尖在背上滑动。虽然有点痒，但我现在可没有心情笑。因为显而易见的异状正发生在自己身上。


    「说实话……这是沉睡在你体内的恶魔资质逐渐觉醒的徵兆。」


    「恶魔资质……？」


    「这种奇怪感觉的真实身分，毫无疑问就是存在于聪一郎体内的『翅膀』。」


    肩胛骨的奇怪感觉竟然是来自于翅膀……这怎么可能……


    不过，这个位置与某种东西隆起的感觉，都让我无法否定爱丽丝的话。


    「为什么我的背上会长出翅膀这种东西？所谓的恶魔资质又是怎么回事？」


    「天使和恶魔是人类死后转变而成的种族。也就是说，我们追根溯源后都算是人类。」


    天使和恶魔原本是人类？爱丽丝和缇莉也是？


    「人死后一定会转生为其中一种种族。这是依据生前的行为来决定。行善的人变成天使，为恶的人变成恶魔。」


    「等等，就算这些话是真的，那不也是死后的事情吗？」


    「这就是这次事件的重点了。如果就这样放着不管，聪一郎会在活着的情况下变成『恶魔』。」


    我会……在活着的情况下变成……恶魔？


    「很可怕吧。说不出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请不要泄气，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突然听到这种话，我根本还来不及泄气。」


    老实说，这些话连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所以也没有让我受到太大的惊吓和打击。


    「聪一郎会变成恶魔？」


    「你给我闭嘴，别把事情变得更复杂。」


    「唔，这说法真让人火大。我要趁你睡觉时剃光你的头发。」


    「给我住手，你这个恶魔！」


    「那……那个……可以稍微认真一点听我说话吗……这是相当严重的情况。」


    「不好意思，这家伙不会看场合说话。」


    「聪一郎也差不多。」


    虽然缇莉面带微笑，但看起来心里正在生气，嘟着嘴巴不说话。


    「这样您了解了吗？原本人类不可能在活着的情况下变成恶魔，而且一旦变成恶魔就没有办法恢复原状。」


    「为什么我会出现这种状况？」


    「我认为原因在于你收留了缇莉。只要接触恶魔或是待在恶魔身旁，沉睡在人类身上的邪恶资质就会觉醒。」


    「也就是说，这个矮冬瓜打算把我变成恶魔吗？」


    愈发觉得这家伙的存在真的很「恶魔」了。我瞪了缇莉一眼，她也不甘示弱瞪了回来。


    「当然，我认为缇莉本人并没有那个意思。但你待在恶魔身旁的时间一久，就会开始出现各式各样的影响。」


    「好，你这恶魔给我出去，现在立刻出去。恶灵退散！」


    我挥手赶人，但缇莉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还靠了过来。


    「聪一郎也变成恶魔不就好了吗？」


    「别开玩笑了！谁想要变成恶魔啊！」


    「原本聪一郎应该先度过未来几十年的人生，通过这样的轨迹后才成为天使或恶魔。但是只要和缇莉长期相处，就会无视本人的意志变成恶魔。」


    「很好，你还是现在就出去吧！」


    「我绝对不要！」


    「你有听到这些话吧？你在这里会害我变成恶魔啦！」


    「那又如何，变成恶魔也不错啊！有什么问题吗？」


    缇莉愤怒地瞪着我大吼大叫。为什么我这个被害人要反过来挨骂啊。


    「对了，随便找间旅馆让这家伙住下吧。我可以出钱——可惜出不起……」


    从自己嘴里说出这种话总觉得有些难过。


    「不只是钱的问题。」


    爱丽丝看向缇莉。我也把视线移向坐在旁边的缇莉。


    「如果把她带到其他地方，就会害那里的人全部都会受到恶魔影响。我不希望让受害者继续增加。」


    「既然这样，我不就必须在知道自己可能会变成恶魔的情况下，还继续让这家伙住在自己家里？」


    「请不要太悲观。我一定会尽力协助处理这件事。」


    听完爱丽丝的话，我感到非比寻常的疲惫，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天使对恶魔吗？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就只有背上的奇怪感觉特别真实。」


    「你果然还是很在意背上的翅膀吗？」


    「当然在意。因为我说不定会变成恶魔啊。」


    虽然也有想过我自己去住旅馆和缇莉保持距离的办法，但如果做出这样的选择，可没有人保证我家会平安无事。


    光是去上学半天客厅就变成那副惨状。我根本不敢想像整天不在家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么你愿意在开门之前的这段时间议她待在这里吗？」


    「没办法……虽然非常不愉快，但看来只能答应了。」


    「真的很抱歉，对您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确实如此……话说回来，太阳好像要下山了。」


    「哎呀哎呀，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吗？」


    爱丽丝从椅子上起身，我也为了送她到门口而起身。


    「厨房看起来有些凌乱，请让我帮忙整理。」


    「好……等等，为什么要整


    理厨房！给我回去！」


    「我说过了，我也会尽力协助处理这次的事件。」


    爱丽丝站在流理台前面，卷起袖子转开水龙头，用熟练的手法开始洗碗。


    「你说的协助应该不是这种意思吧。难道你不是要帮忙阻止我变成恶魔吗？」


    「我当然也会帮忙阻止你变成恶魔。不管怎样，既然接下来的日子要在这里打扰，我也不能不帮忙做些家事。」


    「……你说的打扰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不可能把缇莉一个人留在这里然后自己离开。」


    虽然对不起她天真无邪的笑容，但是我已经头痛到快要昏倒了。


    「该不会……连你也打算在这里住下吧……」


    「小女子不才，还望您多多指教。」


    爱丽丝脸上绽放出商业微笑后便深深一鞠躬。


    「开什么玩笑，光是养一只恶魔就快让我受不了了！」


    「恶魔加天使正好可以互相抵消。」


    「哪有互相抵消，根本就是互相加乘吧！」


    「哈哈，不会加乘啦，您真爱说笑。」


    「天使的翅膀炸起来好吃吗？啊啊？」


    「就算说可怕的话威胁也没用，因为我知道聪一郎是温柔的好人。」


    这是哪里来的情报？我怎么没听说过……


    「不管怎样我都不想让客人继续增加下去。」


    「你是说……就算变成恶魔也无所谓？」


    「我不打算变成恶魔，但也不打算让客人继续增加。」


    没错，不管对方是天使还是恶魔，都没有擅自左右我命运的道理。只要我有干劲，就应该不会变成恶魔才对。


    「我不否认这会造成您生活上的困扰，但是请先冷静想想。聪一郎的身体毫无疑问已经受到缇莉的影响。我也算是一名天使，也可以对您造成一些影响，并藉此压抑您体内正在萌芽的恶魔之力。只有善良的力量可以对抗邪恶的力量。因为人类原本就同时拥有这两方面的资质。」


    洁净无瑕的白皙双手紧紧握着我粗糙的手。爱丽丝的手有些冰冷。


    从来不曾像这样被人温柔地握住手的我心动了一下。


    「我身上拥有压抑恶魔资质的力量，能不能请您这两天忍耐一下呢？」


    「这就是你说的互相抵消吗？」


    「是的，这样就会变成善良与邪恶的力量互相抵消的状况。」


    「……真的只有两天？」


    「我向您保证。」


    我没有信心继续拒绝微笑的天使。


    「啐……我知道了啦……不过就只有两天而已喔。」


    「非常感谢您，然后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请聪一郎多加注意。」


    「什么事？我可不想再有什么麻烦了。」


    「这件事和您背上的奇怪感觉……恶魔的翅膀有关。虽然我刚才说缇莉在身旁就会造成影响，但还必须补充一点。就算我拥有压抑邪恶的力量，但也有可能会因为您自身的行动而失去控制。」


    「控制？你要我做什么。」


    「请聪一郎控制自己心里的邪恶感情。任何人都有诉诸暴力、骂人、怨恨、忌妒、厌恶这样的冲动和感情。当然，我也不例外。但是对于变得容易受到恶魔影响的聪一郎来说，拥有这样的感情就会快速提升你作为恶魔的资质。」


    「……你说真的？」


    「是的，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也就是说，如果打架或是污辱对手，我就会变得更接近恶魔。


    这等于否定了我从小到大累积起来的一切。


    「……这不是糟透了吗？只要我和这家伙在一起，就会……」


    「嘿嘿。」


    「你在害臊什么啦！我真的会被你害死！」


    真要说的话，这等于是要鱼在陆地上生活两天。我真的有办法忍耐着不骂人不打架吗？


    虽然说只有两天，但前途依然黯淡无光。


    5


    「天使可以吃人类的食物吗？」


    我抓准厨房打扫完毕的时机询问。


    「可以，听说不会有问题。」


    「不晓得有没有三人份的材料……」


    冰箱里只有昨天剩下的一点东西。


    「……看来只能出去买了。」


    「要去外面？我也要去。」


    「那我也去。」


    「你们给我乖乖待在——不对，在这种情况下我到底该怎么做？」


    虽然不想带着她们出去，但我不放心把天使和恶魔留在家里。


    说不定天使正准备找机会净化恶魔。


    虽然能够除掉恶魔是件好事，但是让她死在家里的感觉很差。


    恶魔也可能反过来找天使的碴。不对，这种情况的可能性还比较高一点。


    无论如何，在还没有掌握天使与恶魔的关系之前，应该尽可能避免让她们独处才对。


    「为什么我非得担心这么多不可……这是神的试炼吗？」


    「神并不会给予人类试炼喔。」


    「我才不需要这么有说服力的吐槽！」


    不过，天使翅膀的存在感还真是强烈，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


    爱丽丝似乎发现我在仔细观察她的翅膀，略显慌张地说：


    「啊，不好意思。这翅膀在人界太过显眼了。」


    语毕，爱丽丝便轻轻微笑，然后慢慢闭上眼睛。片刻沉默之后，翅膀就安静地逐渐缩小。


    不对，与其说是逐渐缩小，倒不如说是迅速溶化消失。


    翅膀终于消失不见。我绕到爱丽丝身后查看，却没有在她背上发现任何东西。


    简直像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翅膀一样。


    「真是方便。初次见面时也没有看到翅膀，你可以自由收放翅膀吗？」


    「想要让翅膀消失可不容易，而且还需要练习。」


    「你没有办法让翅膀消失对吧？」


    「吵死了，我才不需要呢。」


    这家伙的翅膀本来就很小，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并引发骚动吧。


    但是，就算别人不会发现她们的翅膀，也不代表不会造成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吗？」


    爱丽丝因为察觉我的不安而询问。


    「不……没问题。」


    爱丽丝看看自己的身体寻找问题。


    确实有问题。没错，不管怎么想，爱丽丝的外表都太显眼了。


    金色卷发再加上日本人不可能拥有的理想身材。


    只要踏出家门一定会马上变成众人注目的焦点。


    更何况，如果她和在这一带恶名昭彰的我一起行动，可以想见一定会被人说闲话。


    但是没办法，我现在必须避免让恶魔的问题继续恶化。


    为了监视缇莉而让爱丽丝同行应该是最好的选择才对。


    「……我们走吧。」


    「没问题。」


    今天就吃……咖哩好了。我决定三个人一起出门。


    6


    「我还满朝待出去买东西呢。」


    「你可不要突然发出怪声音、在地上滚来滚去、或是用呜嘻嘻嘻的声音偷笑喔。」


    「我才不会做这些事，真是失礼的家伙。」


    「这可难说……」


    我心里怀着些许不安，带着两人离开家里。时节正值七月，外面的天气果然又湿又热。


    我走在前面带路，缇莉和爱丽丝跟在后面。


    「我听说人界的夏天并不好过，但这已经超乎我的想像了。」


    「说不定我应该待在家里才对……


    」


    出门不到三十秒，恶魔就说出丧气话，在路上左右摇晃蛇行。这家伙真是无可救药。


    「恶魔的个性都和这家伙一样吗？」


    「那个…在外面光明正大说出恶魔两字似乎不太妥当……」


    虽然爱丽丝赶紧出书提醒，但我并不在意这种小事。


    「放心吧，谁都不可能认为这家伙是货真价实的恶魔。」


    「话是这么说没错……」


    「泄漏恶魔的存在真有这么严重？」


    「绝对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实身分喔，缇莉。人界会陷入一片混沌。」


    「混沌……呜嘻嘻嘻。」


    虽然额头上冒出汗水，但缇莉依然想像着黑暗世界并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爱丽丝看着她露出苦笑。


    「虽然让世人得知恶魔的存在确实不妙，但为什么就只有人类不晓得天使和恶魔的存在？」


    打从我们相遇的时候，缇莉就已经知道人类和人界了。爱丽丝甚至了解得更多。


    虽然人类从数千年前便不断透过种种迹象暗示着神和恶魔的存在，但是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确实存在。


    人类应该都认为神和恶魔只会在电视影集、电影或书本中出现吧。


    「那是因为人类处于中立的立场。一旦得知我们的存在，原本应该自然摆荡的善恶天秤就会产生歪斜。」


    「也就是说，人类的命运由人类自己决定吗？」


    「是的。正因为人类可以成为天使也可以成为恶魔，所以太过深入接触将会破坏万物的规律。」


    如果问我是否理解这番话，答案是其实没有。我还是似懂非懂。简单来说，这就像是人类干涉在大草原上生活的动物会破坏自然界的平衡一样。


    离家走了十分钟左右，就看到我经常光顾的二十四小时营业超市「微笑超市」。


    这里非常受到家庭主妇欢迎，所有商品都比便利商店等地方来得便宜，而且下午六点后还有小菜的特卖活动。


    不过，这不是我选择这里的真正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学生——也就是我学校里那些家伙——几乎不会来这个地方。


    学校附近有一间刚盖好的购物中心，他们应该都是去那里购物。


    说得明白一点，我不喜欢让人看到自己买东西的模样。


    那个邪恶至极的低级人渣暴君竟然在悠哉地买东西！我可不希望出现这样的传闻。


    「低级和人渣……我没事把自己批评成这样干嘛……」


    「咦？你说地球上唯一绝对不可能回收的大型垃圾聪一郎怎么了吗？」


    「我可完全没有说过那种话！还有，不要在我自言自语时插嘴！」


    「我觉得男人的自言自语很恶心。我说的对吧？」


    「就……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即使是实话也不应该说出口。这种时候装作没听到也是一种尊重……」


    「喂……」


    不管怎样，我就是喜欢认识我的人几乎不会来这里这一点。


    更不用说今天还带着恶魔和天使的二人组。


    万一被认识的人看到就不妙了。


    「我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一进入店里，缇莉便兴致高昂地说出令人困扰的话。


    「我可没有买多余东西的钱。」


    「虽然我自认已经学过不少人界的事情，但这里还真有意思。天国和地狱里都没有这样的地方，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爱丽丝在不造成别人困扰的情况下好奇地环视周围。天使果然比较明白何谓礼仪。


    「那东西好像很好吃。我还想吃吃看这个。」


    另一方面，状况绝佳的恶魔却打算擅自行动。


    「如果可以，我能稍微在店内逛逛吗？」


    「你有兴趣吗？」


    「因为一辈子说不定只有一次机会来到人界。」


    「嗯，随便你吧。」


    「谢谢。」


    爱丽丝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她比缇莉可靠一百倍，而且又懂事。


    「那我们继续买东西吧。你绘我乖乖跟在后面。」


    我向身旁的缇莉这么说——可是她不见了。我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想就这样抛下一切回家……」


    虽然这么想，但为了避免更大的麻烦，我还是决定找出缇莉。


    7


    「呃……」


    当我寻找缇莉时，熟悉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视线前方。那个人是荒崎。


    她提着买东西的篮子，几样蔬菜从篮子里探出头，看来那是她今晚的晚餐。


    我尽可能避免遇到她。她在学校里也经常找上我，所以我不想在带着天使与恶魔的情况下被她看见。


    万一在这种状况下被她问起就不好解释了。


    「聪一郎，你干嘛鬼鬼祟祟的？难道说这是某种变态行径？」


    「喂，你别大声叫着变态行吗？话说，你到底跑去哪里了？」


    「买这个。」


    缇莉两手抱着的一大堆袋子全是零食，就连饼干和巧克力都有。她把这些零食一股脑儿地放入篮子。


    「一、二……六，我不可能六包都买。给我放回原本的地方。」


    「什么？这已经是我精挑细选的结果了。给我全部买下。」


    我打开钱包确认，但实在没有全部买下的财力。硬着头皮买下就不用吃晚餐了。


    「那就买五包…不，四包……好，三包总行了吧！不然两包如何！两包！真是痛苦的抉择啊！」


    这家伙到底在挣扎什么……？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哼，是吗？要不然我现在立刻在这里打开袋子来吃也行。」


    「你威胁我？」


    「你要当成威胁也行。我要贯彻自己的信念活下去。」


    缇莉捏住袋子两端，一副「我现在就打开喔」的样子。


    「……只能买一包。」


    屈服于武力胁迫的我提出妥协方案。相对的，缇莉露出拚命忍耐痛苦的表情。


    「要从里面选择一包还真是残酷……这就是现实……」


    绽莉用真的很痛苦的表情从六包零食中选择了一包。


    「我要这个……」


    「你是因为这包最大才选它对吧？」


    她手上唯一拿着的是家庭号包装的零食，当然价钱也是家庭号的规格。


    「没关系吧！一包就是一包！」


    「好啦好啦。那记得把其他几包好好放回原位。」


    「随便放在这一带不就行了吗？」


    缇莉边说边把零食袋子随便放在陈列泡面的架子上。


    「给我住手。我讨厌这样，好好拿去放回原位。」


    「刚才的大婶也把便当放在这里呀，你看。」


    缇莉手指的方向放着原本应该摆在小菜区的便当。真是不守规矩的客人。


    如果我是这间超市的店员，一定会追上去把便当塞进她嘴里再抓去结帐。


    我回收便当和缇莉拿来的零食，然后准备放回原位。


    「你在奇怪的地方还真用心。如果私生活也能更用心点就好了。」


    「你又知道我的私生活如何——」


    我正准备逼近缇莉，却发现她身后站着一位穿制服的女孩子。那女孩手拿购物篮，僵在原地动也不动。


    「真……真巧呢，鲛岛……」


    「呃——」


    被恶魔的呢喃声引诱过来的女学生，是露出尴尬表情的荒崎。


    「聪一郎，她是谁？」


    「聪……聪一……竟然直呼名字……」


    荒崎轮流看向缇莉和我，似乎在猜测我们的关系。可是，我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实情——缇莉是恶魔这件事。


    「这没什么，别在意。」


    「嗯……嗯……」


    这家伙怎么老是露出一副悲伤的表情？如果会怕我的话，别来搭话不就行了吗？


    总之，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和缇莉的关系。不光是这样，万一爱丽丝好巧不巧在这时候出现的话……


    「我找你很久了，聪一郎。原来你在这里。」


    这次是天使为了陷害我而在最糟糕的时机现身。孰什么故事总是朝向讨厌的力向发肢。


    「你们两个一定计划好了对吧？」


    「人与人之间的相遇都是神的旨意。偶然其实也可说是必然。」


    爱丽丝讲着莫名其妙的道理.


    「外…外国人……？」


    「别看，什么都别看……算我求你。」


    「这位女性是聪一郎的同学吗？」


    知识比缇莉丰富一些的爱丽丝现在看起来比恶魔更像恶魔。我拚命地开口解释。


    「这些家伙是……呃，我的远房亲戚。毕竟暑假快到了。没错吧？」


    「是的，我叫作爱丽丝，请多指教。她是缇莉。」


    「呃…我叫作荒崎桃惠，请多指教。」


    「你好。」


    缇莉不太甘愿地回答。


    「爱丽丝和缇莉来自哪里呢？你们的日语真好。」


    「啊，虽然双亲是外国人，但我从小到大都在日本生活。缇莉也和我一样。」


    「原来是这么回事。」


    爱丽丝巧妙地配合我的谎话，和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做的某只恶魔完全不同。


    「就是这么回事。如果方便的话，你愿意到聪一郎家里坐坐吗？」


    「咦？」


    「喂，你随便乱说什么啊。」


    「等一下是晚餐时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说大家一起吃顿饭。缇莉意下如何？」


    「我绝对不要。」


    「说得好，你这个判断还算不错。」


    「如果这家伙也来，我能吃的份量就会减少。」


    「原来是因为这样！」


    「我觉得这样打扰你们不太好……」


    「没有这回事。我希望能和你一起用餐。」


    「我一点都不希望。话说，你过来一下。」


    我拉着爱丽丝的手腕走到荒崎听不见的距离，然后悄悄地说：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难道你们是天使和恶魔的身分曝光也无所谓吗？」


    「我当然明白绝对不能暴露身分。但是，我认为因为我们的缘故让你刻意避开人群并保持距离，可能会对你们今后的关系造成影响。」


    「我和她根本没什么关系，就只是同班同学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


    「就算如此，我们的存在依然对你们的关系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因此，我想要做些弥补。」


    「不用啦，反正原本的关系就已经差到不行了。」


    「不行！」


    爱丽丝的表情意外地有魄力。


    「我是天使，必须重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才行。」


    「我不是说了吗？我和那家伙完全——」


    「育关系。」


    「为什么啊！」


    「虽然说这种话不太好……」


    爱丽丝的脸突然贴近，我忍不住心动了一下。不用细想也知道，这家伙是个不得了的美人，而且美到路人都会忍不住回头。


    虽然我想要避免让自己离她太近，但爱丽丝的嘴唇却在此之前先抵达耳边。荒崎看着这样的我，不知为何露出有些悲伤的表情。


    「我们天使与恶魔拥有人类没有的『力量』，可以感觉到存在于友情、爱情和羁绊中的力量。虽然没办法用来做些特别的事情，但却能够隐约明白人际关系的变化。」


    「好像有说服力又好像没有……」


    爱丽丝本人也不认为这是能够立刻理解的内容，所以只对我露出温柔的笑容。


    「可以请您答应我的请求吗？这样下去我没办法满足地回到天国。拜托您了。」


    老实说，我觉得她很卑鄙。我也是年轻男生，被女孩子这样拜托根本无法拒绝。而且她在不同方面和缇莉一样顽固。


    「……唉，我知道了。不过也要那家伙答应才行。如果本人不想来就别勉强她了。」


    「非常感谢。」


    高兴的爱丽丝轻轻一跳，从飞舞的发丝飘散出香味。我下意识咽下口水。我发现自己快要失去理性，立刻用力摇头让脑袋冷静下来。


    「那个……你考虑得如何呢？聪一郎也问你要不要来家里。」


    不不不，我可没问……爱丽丝小姐，你这样难道不会太犯规了吗？就在我忍不住想要吐槽时，荒崎开口说道：


    「鲛岛，可以吗？我……那个……」


    虽然她似乎有点想来，但却因为个性比较软弱而无法下决定。


    「你不用勉强自——不……不对，如果想来就来吧。这些家伙也……那个……好像想和你聊聊……」


    我屈服于在荒崎背后带着笑容用力瞪人的爱丽丝。


    「那……我就稍微去打扰一会儿吧……今天父母比较晚回家……」


    结果我的一句话变成最后一根稻草，荒崎点头答应来我家。


    「那就这样决定了。」


    爱丽丝高兴地拍手微笑。没想到天使意外地有副坏心肠，我得记住这点才行。


    「话先说在前面，我的饭可不给你。」


    「缇莉的份绝对不会少。可以吗？」


    「那就好……」


    然后我和缇莉、爱丽丝再加上荒崎四个人一起继续买东西。


    爱丽丝积极地和荒崎说话，虽然还有些生疏，但荒崎似乎也享受着对话。荒崎向爱丽丝确认今晚的菜单。爱丽丝回头看向我。她八成是要问我想吃什么吧。我用唇语告诉她「随便」，结果她马上读懂我的意思并露出灿烂的笑容。


    「喂，你怎么脸红了？」


    身旁的缇莉偷看我的脸，我出于反射动作往她脑袋——当然是轻轻地——敲了一下。


    「好痛！你干嘛啦！」


    「啊，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


    「什么不小心！你要让我打三下！」


    一下瞬间就增加为三下。我避开挥过来的拳头，还躲过所有的追击。我们两人看起来像是在天真地玩耍，让前面两人低声偷笑。总觉得我好像让人看到非常丢脸的模样了。


    8


    买好东西走在归途上的我们像是要躲避酷暑般逃进家里，一抵达客厅便立刻拿起遥控器打开冷气。


    「来，请坐，虽然有些脏乱。」


    「这是我家，不要随便说它脏。」


    「就算是客套话也很难说这里干净。」


    这两个家伙……明明是天使与恶魔，却在奇妙的地方同心协力。


    「打…打扰了……」


    荒崎战战兢兢地坐在沙发上。


    「聪一郎，饭还没煮好吗？」


    「记得先洗手喔，缇莉。而且我想应该还需要一些准备时间。」


    「是喔，真没办法……我看电视等吧。」


    「你就没有想过要帮忙吗？」


    「没有！」


    缇莉双手叉腰，抬头挺胸地说。这种堂而皇之的态度好像不太正确。


    「总觉得有男孩子的家的感觉呢。特别是散落一地的漫画。」


    荒崎边说


    边看向依然散落在地板上的大量漫画。


    「乱放漫画的人不是我，是这个家伙。」


    「呜喵，你干嘛啦！」


    我一抓住缇莉的衣领，她便像只猫一样死命挣扎。


    「来，一点粗茶不成敬意。」


    爱丽丝端来放有四杯麦茶的盘子，然后用熟练的手法摆到桌上。她的体贴和细心都和恶魔大为不同。


    「什么粗茶，我对茶叶可是挺讲究的。」


    「可是上面写着特惠包耶？」


    「……我忘了。」


    『聪一郎的脑袋记不住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呢。」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荒崎看着我们有如搞笑短剧般的互动，忍不住笑出声音。


    「啊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鲛岛像这样被人耍着玩。」


    「呜……因为这家伙是个恶魔。」


    「我觉得说女孩子是恶魔不太妥当喔。」


    荒崎继续呵呵笑着。原来这家伙也会这样笑啊。尽管认识她已经超过一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桃惠是聪一郎的同学吧。聪一郎在学校过得如何？有没有认真听课？」


    「不要问这种事情……算了，我去煮饭，你们随便聊。」


    被三个女孩子包围会让我不知所措，于是我起身逃离这个地方走向厨房。


    我把从超市买回来的塑胶袋丢到砧板上，里面塞满了做咖哩需要的蔬菜和肉。我适当地取出这些材料。


    食材的份量比往常多上一倍，但独自生活的我最多只做过两人份的咖哩，看来动手时还是多注意一下份量吧。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当我以为三人正享受着对话时，爱丽丝却出现在厨房里。


    「这样好吗？」


    「既然硬要住进聪一郎家，还是让我做些事情吧。」


    「说得也对，让我一个人准备晚餐实在太厚脸皮了。」


    「是的，厚到不行呢。」


    「那就帮我清洗要用的餐具吧。那边的大盘子会用到，可是太久没用积满了灰尘。」


    熟悉要领的爱丽丝为了去除收在台柜内的餐具而把白皙纤细的手放在流理台上，我忍不住静静注视她用水清洗餐具的模样。虽然外表像是真正的外国人，但却给人有如日本人般的奇妙亲切感。不知为何，她过于端整的容貌让找有种奇怪的紧张感。她用「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的表情望向我，我忍不住摇头别开视线。


    「我……我也要帮忙。」


    荒崎说着这样的话并急忙赶来。


    「喂喂……再怎么说，三个人一起准备实在太大费周章了。」


    「给你添麻烦了吗……？」


    「这样不是很好吗？桃惠也来帮忙吧。」


    「……那就麻烦你洗菜和切菜了。行吗？」


    「嗯。」


    桃惠开心地笑着站到我身边。当然，一个人留在客厅的缇莉不可能来到厨房……我偷偷观察客厅的情况，她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荒崎迅速又仔细地清洗蔬菜，然后拿到砧板上以轻快的节奏开始切菜。我不知不觉地看着她，她也注意到视线并看向我。


    「有有有……有问题吗？」


    「不，只是觉得你很熟练。平常就有在做饭吗？」


    「说……说什么…我是贤慧的女孩子，根本没有这回事！」


    我完全没说过这种话……轻快的节奏突然乱了调，菜刀开始反覆切在同样的地方。


    「那种切法很危险。把刀拿好。」


    我不想看她切到手指，便抓住荒崎的手打算调整握刀位置。


    「哇啊！」


    但荒崎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发出惨叫声躲到后面。


    「没……没问题……我没问题的！」


    她挥舞着拿菜刀的手，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


    「拜托你小心……」


    虽然有些担心，但我还是打开抽屉拿出咖哩块的包装并确认份量。


    「糟糕……咖哩块不够……」


    虽然以为剩下的咖哩块足够而没有添购，但却只剩下两人份左右的咖哩块。这样只能煮出味道太淡的咖哩汤。


    「交给你们准备了。你知道咖哩的做法吧？咖哩块不太够，我去多买一些。不要太勉强喔。」


    「嗯……嗯……没问题。」


    荒崎轻轻点头。爱丽丝也在，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因为她至少还有一些基本常识。


    我拜托两人准备材料，然后再次前往超市。


    9


    剩下两个人的厨房之中只有菜刀敲着砧板的声音。爱丽丝因为荒崎熟练的刀法而感到佩服。


    「真是熟练。你常做菜吗？」


    「不，就只有在像今天这样家人上班晚归的日子，而且我也只会做些简单的料理……」


    「这样就很厉害了。那个……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


    「可……可以，什么问题呢？」


    如果是聪一郎不在场的这时候，说不定可以问些比较深入的问题。爱丽丝心里这么想，面带微笑地说：


    「桃惠喜欢聪一郎的哪一点？」


    「咦……咦！」


    意想不到的问题让桃惠双手一震，菜刀随着咻地一声在空中飞舞，然后深深刺入砧板。


    「你…你说喜喜喜喜…喜欢是…是什么意思！」


    「啊……那个……我当然是指作为朋友的喜欢。我总觉得聪一郎没什么朋友……」


    「说……说得也是。作为朋友吗……不，我不晓得自己算不算是他朋友。今天遇到爱丽丝和缇莉后更是让我深刻体认到这点。原来我根本不认识真正的鲛岛。」


    聪一郎总是一副臭脸，几乎不会显露自己的感情。这是桃惠原本认识的聪一郎。


    但是与爱丽丝和缇莉在一起的聪一郎却展现出各式各样的表情。就算是生气的表情，也让桃惠觉得羡慕。


    看着桃惠低头缩起身体的模样，爱丽丝确信了她的心意。因为天使能够敏锐地察觉人类的感情。不过，看着她那充满少女情怀的表情，只要不是太过迟钝的人应该都会发现才对。


    「你是在什么时候认识聪一郎的？」


    「刚进高中就认识了。在开学典礼那一天——」


    桃惠一边切菜一边回想与聪一郎相遇那一天，那件即使到了现在也依然留在桃惠记忆中的事情。


    ——开学典礼当天。


    在时间稍晚的回家路上。因为当天是开学典礼，所以校内已经没有剩下多少学生。天气预报说傍晚会下雨，桃惠快步准备离开学校，却被男学生三人组叫住。从体格与穿旧的学生服来看，要判断出他们是高年级学生并不需要太多时间。


    「那…那个…请问有何贵干？」


    「她竟然说『有何贵干？』耶，真可爱。等一下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吗？」


    男学生们是刚升上三年级的不良少年。虽然开学典礼放假，但他们却因为偷抽烟的问题而在第三学期末被停学，今天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叫来学校。


    「那个…我……不回家不行……」


    「没关系啦。我们会教你如何度过愉快的校园生活。」


    男学生的手硬是伸向自己肩膀，桃惠只能握紧书包。不良少年的头头强硬地抱住桃惠。即便想要向人求救也叫不出声音。虽然看到远方有几个正准备回家的新生，但他们都尽可能装作视而不见并像逃跑般迅速离去。没有人会想要在刚开学时就做出被前辈们盯上的行动吧。


    「啊……」

 爱丽丝抵达的隔天

    「……好安静。」


    从学校回家并打开大门后，迎接我的是寂静无声的房子。窗户玻璃没被打破，东西也没有散乱在地上，更没有天使的尸体倒在一旁。就只有一片宁静。


    虽然宁静原本应该让人心情放松，但现在却反而让我感到紧张，就好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恐怖支配一样。


    我踏着沉重的脚步偷看客厅，缇莉没有在里面看漫画。难道她在二楼房间？还是在其他地方引发可怕的惨剧？


    我把书包放在客厅的桌子附近，然后重新环视周围。天使和恶魔都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场梦？


    很遗憾，厨房里确实有昨晚使用过的四人份餐具，所以这并不是梦。


    难道说……天使或恶魔其中一方被消灭了吗……？最糟糕的情况突然闪过脑海。


    我为了尽快找出真相而走向二楼。然后就在我准备开门的时候——


    「呀哈哈哈！」


    房间里传来了缇莉爆笑的声音。她八成正热衷地看着漫画吧。我突然感到浑身无力，便放弃开门并回到一楼。今天也很热，让我流了不少汗，先去冲个澡清爽一下吧。


    我走向脱衣间，在门前停下动作。


    「毕竟前天才被卷入漫画和小说里的情节……」


    我想起前天与缇莉发生的事情。虽然缇莉人在二楼，但是看不到爱丽丝身影这件事令我十分在意。


    「喂，里面没人吧？」


    我为求谨慎而在脱衣问外面出声确认。毫无反应。就连淋浴的声音都听不见。里面完全没有声音。


    不过，认为光是这样就能够回避惯例情节实在太过危险。因为也有可能在开门后才听到「我正在换衣服！」这种话。


    我打开门但不看向里面。发出开门声后，里面依然安静无声。脱衣间里一片黑暗，完全没有人在。我这才放心。


    「为什么在自己家里还要这样小心翼翼的啊……」


    我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别人家里一样，然后进到浴室里淋浴。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我关上水龙头走入脱衣间。


    「啊……舒服多了。」


    「咦……？」


    「啊？」


    走出浴室后，我在脱衣间看到正在脱衣服的半裸爱丽丝。怎么会？为什么？why?


    时间彷佛停止了一样，我们两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咦…咦……？」


    爱丽丝还不清楚状况，只是不断重复说着「咦？咦？」，然后用愕然的表情看着我。我的头开始痛了起来。


    就算我想要避免这种惯例情节，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主动触发事件……


    「你难道没听见我洗澡的声音吗……？」


    虽然嘴上不断抱怨，但我的眼睛还是紧盯着爱丽丝的身体。那是和缇莉完全不同的丰满肉体。两座珠穆朗玛峰只能用「完美」两字来形容。


    虽然只是一小块布，但却引人遐想的内衣。不行、不行，我赶紧摇头甩开欲望。


    「咦……为什么……」


    在我天人交战时，爱丽丝似乎还是没有理解现况，但即便如此却也开始感到害臊而变得满脸通红。


    爱丽丝的视线从我的脸移往胸口，然后是胸部，最后抵达下半身。喂喂喂……


    「不管怎样……我……啊……先回浴室了……你趁这时候穿衣服出去吧。」


    我关上浴室的门。在这之后，


    「不要啊啊啊啊啊——！」


    响起了大声的惨叫。而且音量大到足以让附近邻居冲过来看情况。


    1


    「话说，被全裸看到的人可是我，要叫也应该是我叫才对吧？」


    我们三人在客厅里集合，我立刻找了个藉口。


    可是这种藉口不可能管用，来自两人的冷酷视线毫不留情地注视着我。


    「我……我的胸部被看见了！」


    爱丽丝真的哭红了眼。缇莉不断点头。不，虽然我确实看见了……但也不是自己想看的。


    「是聪一郎不对。」


    「为什么啊！这种情况只是意外！彼此彼此吧！」


    「男人和女人被看到裸体的严重等级不一样。差距就像天国与地狱一样大。第一点……你被看到应该很开心吧？」


    「哈！别开玩笑了！」


    听着我们的对话，爱丽丝哭得更惨了。缇莉悄悄靠近我。


    「你……你干嘛！」


    然后她靠到几乎要碰到我耳朵的距离。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看到了吧？爱丽丝的重要部位……聪一郎兴奋了吗？」


    「你……你这家伙——」


    彷佛完全看穿我内心的呢喃声。


    「我已经嫁不出去了！啊，廪谅我吧！伟大的大天使大人……」


    爱丽丝哭倒在地上向神忏悔。虽然那模样意外地适合她，但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不说别的，听到淋浴声还进去脱衣间的人也有不对吧。」


    「那是因为我拜托缇莉在浴缸里放水，才会误以为是放水的声音！」


    「啊……」


    缇莉突然想到这件事而抬起头。


    「你有拜托过我吗？啊哈哈，我忘了。」


    她吐出舌头装傻。


    「……也就是说……错的人并不是我……」


    「也不是我……」


    「难不成是我吗？」


    「就是你啦！」「就是缇莉没错！」


    我们两人同时扑向恶魔。


    「你……你们想干嘛！」


    「爱丽丝，用力压住这家伙的双手！」


    「遵命！」


    我牢牢抓住万恶的根源——缇莉的左脚施展出膝盖十字固定技。


    「笨……笨蛋！变态！色狼！不要摸我的脚！」


    「吵死了，这是天罚！」


    我用指尖在缇莉的脚底轻轻搔痒。


    「呀啊啊啊啊——！」


    缇莉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因为搔痒的感觉而发出惨叫。


    「你在地狱里也不曾品尝过这样的酷刑吧？呵呵，就算你想忏悔也来不及了。」


    「好……好邪恶……」


    「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咿…咿…咿！住…住手！给我住手——！咿呀…住手！」


    虽然她拍拍地板表示投降，但我当然不可能收手。


    「给我反省自己做的坏事！」


    「我……我反省！我会反省，拜托住手……咿！」


    「你真的有在反省？」


    「有……我有……我有！啊哈哈哈！」


    缇莉一边说着「会死」，一边露出半哭半笑的表情。


    「这次就这样放过她吧。可以吗，爱丽丝？」


    我抬头确认同伴的意见……


    「呵呵……」


    爱丽丝不知为何看着痛苦的缇莉露出邪恶的笑容……还是装作没看到吧。我把指尖从脚底移开。


    「哈啊……哈啊……你……你给我记住……聪一郎！」


    咕啾咕啾咕啾。


    「啊啥哈哈哈！啊哈哈哈！对……对不起……我……我骗你的！啊哈哈哈！」


    之后我又继续执行脚底搔痒的刑罚好一阵子。


    2


    就在吃完晚餐待在客厅里休息的时候。


    缇莉在电视连续剧播完并开始播放新闻时开口说道：


    「告诉我一些人界的有趣事情吧。只有吃饭玩耍睡觉的一天不是很无聊吗？」


    「你对于自己可以过着只要吃饭玩耍睡觉的幸福一天这件事


    没有任何疑问吗？」


    这种理想的生活方式在人界可不是能轻易取得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脑袋里还真是只有对自己有利的想法。」


    「大多数恶魔的想法都比较积极。」


    也就是说，绝大多数的恶魔都有着和缇莉一样的想法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如果聪一郎方便的话，我也想要更了解人界。」


    缇莉说完之后，就连爱丽丝也转向我这么说。两人的热切视线注视着我，让我忍不住别开视线。


    「……人界的事情啊……虽然告诉你们也无所谓，但在此之前先告诉我天使的事吧。」


    如果不是这样的机会，应该也没有机会听天使说话。


    「天使的事情吗？是什么事呢？」


    「没有要问我的事吗？」


    「我对恶魔的事情不感兴趣。你给我闭嘴就好。」


    「歧视恶魔、歧视恶魔！」


    缇莉竖起拇指比向下方表达不满。别管这个场外人士了。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家里有恶魔了吧？」


    「是的，你说的没错。」


    「昨天那个叫作米迦勒的家伙也一样，她说过我被监视了。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这真的让人很不爽。」


    「非常抱歉，事情确实就像你说的那样。嗯……那我就回答你的问题吧。虽然你问我怎么监视……但我只能说天使就是拥有监视、监督人界的力量。」


    总不可能是在人界的每个角落都安装监视摄影机吧。


    「那是像附身那样、人类没有的力量吗？」


    「是的。」


    「你们使用那种力量监视我？」


    如果真是这样，那无论我如何保护自己的隐私也没用。


    「当然，并不是只有聪一郎一个人被监视，但也只有某些特定的人类会被监视。」


    爱丽丝有些难以启齿地说：


    「例如，当恶魔跑到人界与特定人类接触的时候，我们就可能会监视那个人。」


    「就是和我这次一样的案例吗？」


    「这……也可以这么说。」


    「我觉得你的回答有些奇怪。」


    「因为上面没有交待我不能说，所以我就告诉你吧……在遇到缇莉之前，聪一郎就已经被天国监视了。」


    「哈……？这什么意思，我搞不太懂。」


    「也就是说，我们天使并不是随时监视着人界，但却会定期检查将来可能会变成『天使』或『恶魔』的人类。」


    「你不是说过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使或恶魔吗？又不是只有我才会这样。」


    「话虽如此，但是聪一郎的情况算是比较罕见的案例。」


    「罕见？」


    虽然她这么说，但我可不记得自己走过多么罕见的人生，反倒是有信心自己比一般人还要普通。


    「你应该知道这个人界经常会诞生具有历史意义的人物吧？像是爱因斯坦或希特勒之类的人。」


    「嗯，我确实听过这些人的名字。」


    「这些历史人物就蕴含着在死后成为『大天使』或『魔将』之类的稀有种的可能性，」


    大天使？魔将？这是打哪儿来的中二病术语啊。要是在平常听到这些话我一定会嗤之以鼻吧。


    「聪一郎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就是天国和地狱里非常了不起又强大的那些人啊。」


    「……难道说，我会变成那些家伙吗？」


    「现阶段还无法确定，只能说是有这样的可能性而已。」


    我将来会变成那种鬼东西？开玩笑……绝对下可能吧。


    「请不要想太多。过去也有许多可能成为稀有种，但却平安过完人生的人。大天使大人只是为了避免恶魔随便接近这样的人而基于保险起见进行监视罢了。」


    「你说的监视到底对于我的个人隐私了解到什么地步？」


    「这个嘛——」


    爱丽丝说不出话。


    「你不能回答吗？」


    「不，并不是这样，只是连我也不清楚而已。并不是所有天使都拥有监视人界的力量与权限，只有被称为上位天使的天使才能办到这种事情。」


    「也就是说，只有大人物才行吗？」


    「因为我接到把接触聪一郎的恶魔送回地狱的命令，所以自己多少学习了一些关于人界的事情才过来，可是……」


    「是吗……就只有那个叫作米迦勒的家伙才知道对吧。」


    「就是这么回事。」


    「真是令人不舒服……」


    我躺在沙发上。虽然自己的眼睛只能看到熟悉的天花板，但是在遥远的上方应该有天使正在看着我吧。


    「赶快告诉我人界的事情啦。」


    「啊……我想一下。有趣的事情对吧？嗯，没有耶。完全没有。人界完全没有有趣的事。」


    「啊？这算什么，你只是懒得说而已吧？」


    「也可以这么说。」


    「不要开玩笑了！我咬！」


    「唔喔！别咬我！」


    我冲出客听逃离扑向自己的缇莉。

 假日的呢喃声(星期六)

    「……聪一郎……」


    某人正轻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从深沉的睡眠中苏醒过来并缓缓睁开双眼。


    「呜喔！」


    然后，难以置信的光景出现在我眼前。


    「您睡醒了吗？聪一郎。」


    缇莉和爱丽丝的身影出现在我躺着的大床上。


    两人毫不吝啬地露出肌肤，只用一张单薄的床单遮住身体。


    「你…你们在做什么啊！」


    「做什么？这还用说吗？」


    缇莉露出淫荡的笑容，用细长的手指轻抚着我的脚。


    「当然是好事情呀。」


    虽然我想逃，但身体却动弹不得。


    「请多多指教，聪一郎……」


    爱丽丝边说边靠在我身旁。床单轻轻滑落，让我看到了爱丽丝的一切。


    「你你你……你……被看光了！」


    「我会不好意思……请不要一直盯着看……」


    虽然这么说，但她却毫不遮掩地抱住我的身体。温暖的肌肤感触紧紧贴在我的皮肤上。


    「你好强壮……」


    爱丽丝露出荡然的表情，她和我的脸只有数公分的距离。


    甜蜜的气息搔弄着鼻孔深处，让我脑袋里一片空白。


    「只有爱丽丝不公平，我也要……」


    缇莉也搂住我的手腕，还整个人靠上来用身体摩擦。


    「你……你是认真的吗？」


    「那当然……开玩笑有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她在我耳朵上舔了一下，还轻轻吹了口气，然后握着我的手移向自己的重要部位。


    「聪一郎……快来……」


    「住……住手，不要冲动啊……再这样下去我的理性会——」


    虽然这么说，但我的手却毫无抵抗的……体验着未知的感觉。


    「没关系喔，聪一郎。理性这种东西就丢了吧。」


    「可……可是……」


    「嗯……我感觉到聪一郎了……聪一郎有感觉到我吗？」


    「嗯……有……」


    缇莉一边扭捏着身体一边开心地微笑，然后开始强烈素求着我。


    「……聪一郎。」


    住……住手……快住手——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


    「聪一郎！」


    「呜！」


    突然喘不过气的我从梦里被硬生生拖了出来，猛然睁开眼睛。


    「怎……怎么了！」


    「聪一郎——！」


    带着小恶魔般的笑容的缇莉就在眼前——正确来说应该是在我身上。


    「不要在睡着的人耳边大叫！给我滚开！」


    「赶快起床！要出门了！」


    「……啊？」


    出门？去哪里啊。今天是大家最爱的星期六，也是可以好好睡上一觉的日子，但绝对不是应该慌张出门的日子。


    「那个……我明天就要回地狱里去了喔？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而且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你难道不认为至少在人界的最后一天要让我过得开心点吗？」


    客人坐在主人的肚子上说着自以为了不起的话。我决定无视她并闭上眼睛。


    「我想睡。」


    「需要我帮你进入永恒的睡眠吗？哇哈哈哈！」


    为什么要学小暮阁下啊……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总觉得好像作了个很厉害的梦，但内容因为刚才的对话全忘光了。真可惜……我在可惜什么？


    「早安，聪一郎。我泡好咖啡了，您先去洗脸吧。」


    爱丽丝似乎也已经起床，咖啡的浓郁香味刺激着我的鼻子。


    「爱丽丝，你觉得从头上倒下咖啡会让聪一郎起床吗？」


    「他一定会很有精神的跳起来。」


    「那就这么办吧。」


    「给我等一下！」


    「啊，起床了。明明可以再多睡一会儿的说。」


    「不起床会死吧！不要采取那种恶劣的行动！」


    「我是恶魔嘛。」


    「就算你把行为正当化，我也不会原谅这种事……现在到底是怎样，为什么一大早就要出门？」


    「你今天不用去那个叫作学校的地方吧？」


    「啊？嗯，基本上只有平日才需要去。」


    「所谓的假日一般不是都会去某个地方玩吗？」


    「嗯……一般来说确实如此。」


    「那我们也出门吧。are　you　ok?」


    「……我要睡觉。」


    「把热咖啡拿来！」


    「真是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有那种半吊子的知识！」


    「是我告诉她的，嘿嘿。」


    「嘿嘿个屁！不要教她多余的事情。第一，让她在外面乱晃会困扰的人是你才对吧！」


    「虽然这么说是没错，但是缇莉明天就要回地狱了，而且恐怕再也不会有机会来到人界。难道不应该帮她留下一些回忆吗？」


    「没错没错，我想要回忆。懂吗？」


    就算用这种嚣张的态度跟我要求回忆，我也不想老实地点头答应。


    「那你自己出去，不然让爱丽丝带你去玩不是也行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带着不甘愿的聪一郎出门……但是我也不太清楚人界的事情……如果您愿意帮忙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你看，所以赶快带我出去吧。」


    「…………」


    「啊，他在装睡。好奸诈！」


    「缇莉，我知道叫醒熟睡男性的方法喔。」


    「真的吗？该怎么做？快告诉我。」


    「就是这样……吱吱喳喳。」


    「你说什么？这样他就会起床了吗？」


    「是的，请试试看。」


    「真没办法……我试试。」


    她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吧？


    考虑到遭受热咖啡攻击的可能性，我稍微张开眼睛偷看情况。然后，我看到缇莉不知为何在我的脸旁边露出灿烂的笑容。


    「哥哥起床罗～～～」


    呜……呜喔喔……这是何等强烈的攻击！虽然我差点把昨晚吃紧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但还是为了安宁的假日而拚命忍下。


    「喂，他还是不起床耶。」


    「奇怪了。那就试试看下一招吧。」


    听着她们两人交头接耳的声音，我只能颤抖着身体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恐怖攻击。


    「喂，哥哥，已经早上了喔？喂，快点起床喔。」


    哈啊……哈啊！好难受！我快要受不了了！


    「咦……奇怪……哥哥，好像有某种硬硬的东西碰到缇莉的大腿了耶。」


    「呜啊！好恶心啊！」


    我身上瞬间长满鸡皮疙瘩，赶紧挺起上半身拍拍身体。


    「哇啊，好厉害！他真的起床了。天使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呢……」


    「呃……虽然跟我想像的起床方式完全不一样……不过既然结果一样就算了。」


    「你到底学到了什么样的人界知识……」


    妹妹早上叫哥哥起床的情境应该不是一般天使会接触的领域吧……


    「其实我有一个哥哥，他以前曾经来过人界。他说这本书会有帮助就把它送给我了。」


    看来爱丽丝似乎随身带着那本书，她把书拿了出来。


    「秋叶原萌系圣地巡礼……」


    说不定所谓的天使其实是群和我们没有太大分别的平凡家伙……


    「我想要


    看电影。电影院里好像有非常巨大的电视对吧？我对那个有点兴趣喔。」


    「你在哪里得到那种没用的知识？」


    「哼哼，恶魔可是会不断进化的生物喔。」


    「我想要去看看衣服。我对人界的服装非常感兴趣。」


    「你穿的衣服已经很有人界的风格了。」


    和我为缇莉准备的衣服不同，爱丽丝打从一开始就穿着适合人界的服装。


    「确实如此，因为这是哥哥从人界带回来的名产，所以天国里的大家都很羡慕呢。」


    爱丽丝有些难为情的在原地转一圈展示衣服。


    「电影院和服饰店吗……虽然要去是没问题……」


    「然后还有游戏中心对吧？还要去吃蛋糕自助餐，还要——」


    「不行。」


    我立刻否决恶魔的提案。


    「为什么！」


    「一个人最多只能选择两个地方，如果要求更多我就不带你们去。」


    「聪一郎真小气……我看透你了。」


    就算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也没用，我可是有拒绝这些要求的正当理由。


    「我可没那么多钱，你知道看个电影就要花多少钱吗？」


    「啊？什么？难不成看电影还要付钱？我记得某位恶魔曾经说过『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东西』。」


    「不准提倡这种恶魔的想法。」


    「人界有着严厉的制度，打破规则可是会遇到大麻烦的喔。」


    「会被处刑喔。你会被吊起脖子杀掉。」


    「好……好残忍！鬼！恶魔！」


    你才是恶魔吧……


    「顺带一提，在地狱里这种处刑可是多得像家常便饭一样。」


    「她们那边不是更残忍吗……」


    1


    我换好衣服走向玄关。


    「听好，我再确认一次。今天要去的地方是电影院和游戏中心，然后还有服饰店和蛋糕店。这样行吗？」


    前两个是缇莉想去的地方，后两个是爱丽丝想去的地方。不过，蛋糕店是缇莉强力推荐后才决定要去的。


    「我知道啦，赶快出发吧。」


    「等等。站住。给我把翅膀收起来。」


    「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谁管你自不自在，你就不能像爱丽丝那样让翅膀消失吗？」


    「没办法。话说，到底要怎样才能让翅膀消失？」


    「呃……就算你问我要怎么做……我觉得天使和恶魔的练习方式应该不同。」


    「试着在心里祈求看看如何？」


    「呜呜呜……翅膀啊，消失吧！」


    缇莉闭上眼睛然后摆出奇怪的姿势大叫。


    「完全没变化啊。」


    「如果祈求就会消失我也不用烦恼了嘛！」


    「说得也是。」


    做完这些无谓的事情后，爱丽丝帮忙把缇莉的翅膀收进衣服内侧。


    虽然背上看起来有点鼓鼓的，但只要别乱动应该就不会被发现。


    前天和荒崎一起吃饭时，她也没有发现缇莉的翅膀。


    「虽然可能会有点不自在，但你要忍耐喔。」


    「……没办法。」


    「还有看到新奇的东西时也不准乱跑。如果你迷路我们就回家。」


    「在远处看到零食的时候应该是例外吧？」


    「没有这种例外。」


    「怎么这样……！」


    缇莉失望地垂着肩膀，我追加了几个注意事项。


    「还有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就算对方来攀谈也不要理他。明白了吗？」


    这样讲应该连恶魔都听得懂吧。


    「因为我很可爱所以会被搭讪对吧？」


    她听不懂……


    「还有不准脱口说出『地狱』、『天国』、『恶魔』或『天使」这些话。」


    「这不是常识吗？你傻了吗？不去死一死吗？」


    「要我像磨握寿司的芥末那样把你磨成泥吗？啊啊？」


    「聪一郎有时候会说些蠢话呢。我完全听不懂你的意思。」


    缇莉用傻眼般的视线看向我。


    「爱丽丝小姐啊……请问消灭恶魔的我必须接受制裁吗？我很久没有这么热血沸腾了！」


    「暴力的对象可没有好坏之分喔！嘿嘿。」


    「天使就不会使用暴力吗？」


    「那当然。」


    「我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我可以说吗？」


    「什么话？」


    缇莉直盯着爱丽丝的胸部看。


    爱丽丝感觉到她的视线，红着脸表现出害羞的样子。


    「虽然爱丽丝的胸部现在很厉害，但是将来一定会下垂吧。」


    缇莉不断点头，爱丽丝潭身发抖。


    「……缇莉，你有听过『教育指导』这个美妙的名词吗？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她好像生气了！难不成她生气了吗！」


    「当然会生气……话说，你只是单纯忌妒人家的胸部吧。」


    「不准说我平！」


    「我根本没说到『平』这个字吧。而且仔细看其实还是有一点点隆起——」


    「去死！」


    缇莉转身使出飞踢，我迅速向后跳开闪躲。


    「不准躲，让我踢！」


    「我只是实话实说，有什么好生气的。再说，你和爱丽丝的胸部根本没得比嘛……」


    「呜……！」


    爱丽丝赶紧遮住胸前，红着脸拉开和我之间的距离。


    「干……干嘛……」


    「请……请不要一直说…那个…胸部的事情……」


    「抱歉……」


    说不定我的脸也稍微红了些。虽然说是意外，但我毕竟在浴室里光明正大地偷看了她的裸体……


    奇妙的沉默降临在我们两人之间。


    「……这诡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都是你害的吧！」


    2


    「你们决定好要在电影院里看什么影片了吗？」


    缇莉似乎无法理解这个问题。


    「……还没有决定吗？」


    「在电影院里可以选择想看的影片？有哪些影片可以看呢？」


    「你连这种事都不知道还说要看电影？」


    「我只是想要看巨大的电视而已，当然不可能知道可以选择内容。」


    「真的假的……爱丽丝有想看的影片吗？」


    「老实说我也没有……不可以等到了电影院再决定吗？」


    「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一般都是有想看的影片才会去电影院。」


    「就算一般人是如此，但我可是恶魔耶？不要把人类的价值观强加在我身上行吗？」


    好……好烦……这家伙超烦的……


    「总之……有了，这是影片清单。」


    我展示手机上显示的电影时刻表。


    「人类明明是笨蛋，但竟煞能做出这种东西。」


    「笨蛋是做不出来的吧。也就是说，人类其实是天才。」


    「聪一郎您应该也做不出来吧。」


    「……虽然我确实做不出来……」


    「什么嘛，你果然是个笨蛋不是吗？」


    「回家了。」


    「啊，聪一郎，请稍等一下！」


    爱丽丝抓住准备回家的我的手腕。


    「我可不是为了被你们消遣才出门。」


    「这我知道。请原谅缇莉说的坏话吧。毕竟她是恶魔。」


    「你没有自己说了坏话的自觉吗？」


    「我？我这个天使会说别人坏话？这怎么可能？」


    「我发誓我一辈子都要告诉别人天使和恶魔没一个好东西。」


    「啊哈哈，天使都不是好东西。」


    「他说恶魔也不是好东西喔！」


    「可是恶魔本来就不是善良的种族。应该说，我们为此感到自豪。」


    「虽然我听说恶魔是非常强韧的种族，但没想到竟然强韧到这种地步……」


    「我也经常对恶魔『脸皮的强韧』感到佩服。」


    在我们说着一堆无聊话题时，不知不觉便来到了电影院。


    「我不知道看哪部片比较好，聪一郎决定吧。」


    「之后敢抱怨我就扁你喔。」


    「放心吧，如果电影有趣我就不会抱怨了。」


    我背对着无理的要求确认手机上的电影时刻表。


    描写怪物与人类之间的战争还有友情的动画。


    执行特殊任务的主角与敌方女间谍坠入情海的洋片。


    冲进火灾现场拯救人们的国片。


    恶魔和天使会喜欢哪一部片呢？


    「哦……」


    我在洋片中找到了一项有趣的题材。


    「就这部吧。」


    我走到售票区购买电影票。


    「呃……学生票三张。」


    「有带学生证吗？」


    「啊……只有我有带……」


    「很抱歉，这样就无法让您享受学生价了。」


    「……那就给我普通票吧。啊，有一个人是国中生。这应该一看就知道了吧？」


    我指向缇莉。店员确认后也同意我说的话并开始处理手续。


    「我明白了。那我就准备一张学生票、一张成人票和一张儿童票。」


    「儿童？谁是儿童啊？」


    「别在意。」


    「你的眼神为什么变得这么温柔！」


    「哎呀，看得出来吗……真是不好意思。」


    我收下三张票，走进入口后才发现假日的电影院里挤满了人。看来是有刚上档的热门电影，才会有这么多人聚集来看吧。


    「哇，有好多人喔！」


    「不要看到人群就吵闹。绝对别走丢了喔！」


    「我知道啦！」


    「不要边说边准备往人群里冲！」


    我抓住缇莉的肩膀把她硬拉回来。


    「啊，我看大家好像很开心就忍不住了。」


    「需要牵着手防止她走丢吗？来，把手伸出来。」


    「你为什么要对着我说？」


    「没有聪一郎的手就没办法牵着她了。缇莉也把手伸出来吧。」


    看来爱丽丝并不是打算和某人牵手，而是要让我和缇莉牵手。我看到她伸出来的手后，用冰冷的眼神看向爱丽丝，


    「为什么我非得和这家伙牵手不可？」


    「为了避免她走丢。」


    「我绝对不要！如果要和聪一郎牵手，倒不如让我迷路算了！」


    「不不不，这有点反应过度了吧……话说，不如你来牵吧。」


    「虽然我无所谓……」


    「但我在生理上无法接受天使。」


    淡白的一句话。虽然两人看起来很合拍，但某些问题或许还是无法轻松看待。


    「就是这么回事。」


    「没办法，毕竟你们两人的关系是净化者与被净化者嘛……」


    「其责我也无法接受。」


    「你说了什么吗？」


    「不，我什么话都没说。哎呀，这个队伍是做什么的？」


    「那里是卖爆米花的地方。」


    「我感觉到食物的气息了。」


    「你就只能正确理解这种事情。所谓的爆米花是看电影必备的零食，对面小孩吃的东西就是爆米花。」


    当我说明完毕并发现大事不妙时已经太迟了。


    「我也要吃爆米花，而且还要跟那个小孩手里拿的一样大盒。」


    ……算了，不过是爆米花。那种东西不可能贵到哪里去。我在菜单上寻找爆米花。


    「我看看……大盒爆米花是……一盒八百圆！不行不行。买这个小盒爆米花附饮料套餐就好了！」


    「这种大小绝对不够吃……」


    「你连自己喜不喜欢吃爆米花都还不知道吧。你又没吃过。」


    「那只要先吃吃看就行了吗？」


    「啊？」


    当我还在想她又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时，缇莉缓缓走向一名小孩。小孩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来到面前的缇莉。就在这个瞬间，她突然把手伸向眼前小孩的爆米花，豪迈地抓起一大把放到自己张大的嘴巴里。


    「我咬我咬。嗯，还满好吃的嘛。」


    我和爱丽丝被这令人难以置信的行为吓得合不拢嘴，茫然看着这一切。


    「呜啊啊啊！大姊姊吃了我的爆米花——！」


    小孩放声大哭后，我才恢复行动能力并赶紧冲上前去。


    「你……你这混帐！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我慌张地抓住缇莉的手，制服这只贪吃的恶魔。


    「你干嘛啦！」


    「呜啊——！」


    「你弄哭人家了！你打算怎么负起责任啊！」


    「咦？是我的错吗？」


    不知道她是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还是虽然自知不对但却没有恶意。


    「当然是你的错啊！」


    「这个大哥哥的脸好可怕啊啊啊！」


    「看吧，又不是我的错。」


    「臭小子！我有对你怎样吗？啊啊？」


    「呜啊啊啊啊！」


    「冷静点，聪一郎，不可以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喔。小弟弟，你还好吗？」


    「呜啊啊！我好害怕！」


    小孩把脸埋进爱丽丝胸口。他不知为何看起来一脸幸福的样子，难道是我想太多了吗？


    「呜……长相凶恶的大哥哥吃掉我的爆米花了。」


    「聪一郎还真是做了过分的事呢。」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吃了谁的爆米花……」


    「你不否定长相凶恶这一点啊。也对啦，你的确长着一张坏人脸。」


    「吵死了……」


    虽然我不否认，但被人直接这么说也高兴不起来。


    「真实总是残忍无情，轻易地伤害着人们的心。」


    「我要回去了。」


    「我开玩笑的。」


    「我要揍人了，谁管你是不是天使！」


    「聪一郎，请压抑自己心里的负面感情，你的恶魔资质正在提升喔。」


    「呜！」


    「对别人温柔点。好吗？」


    虽然觉得自己被她利用这点威胁，但我确实必须压抑这样的感情。因鸿我可不想在活着时变成恶魔。


    我拚命地压抑负面感情……好，我恢复平静了。


    「这位大哥哥会赔偿你的爆米花。」


    「真的吗？」


    「不是才吃了一口而已吗？谁要赔啊！」


    「哇啊——！」


    「聪一郎！快压抑自己的负面感情！」


    「呜呜呜！」


    这种对待我的方式很明显毫无道理可言。难道我连为此生气都不行吗？


    「买给他不就行了吗？聪一郎真小气。」


    「嗯……我长大以后绝对不想变成大哥哥这种大人……」


    为什么我要被一个不认识的小鬼说到这种地步？


    如果不是遇到天使和恶魔，我的和平生活也不会变成这样。


    「就算没有遇到我们，聪一郎的日常生活应该也和现在差不多吧？」


    「不要擅自吐槽别人的心声！」


    「呵呵，这就是恶魔的呢喃声吧。」


    「我买总行了吧。反正今天是和这些扫把星在一起的最后一天……忍耐忍耐。」


    「谢谢大哥哥……」


    明明一直哭喊着说我好可怕，但是知道我要买爆米花给他后就安静下来，真现实的小鬼。


    拿到爆米花后，小孩瞬间就跑得不见人影。当然，他还拿着只被吃了一口的大盒爆米花。


    「累死人了……好想回家……」


    「爆米花还满好吃的，也买给我一盒吧。」


    「刚才买那盒害我快没钱了，放弃吧。」


    「那算了，我自己去拿。」


    「等等，你想去哪里？」


    「哪里面好像有很多不是吗？我去拿一些回来。」


    当然，她说的八成是柜台里在卖的爆米花。


    「你应该说去抢一些回来才对吧！」


    「哼哼，也可以这么说。」


    「虽然我还挺羡慕你那种自由不拘的行动力，但最后吃苦头的人绝对是我，所以还是给我住手……你就忍耐黠吃这个中盒爆米花吧。这是我的底线了。」


    「怎么这样……嗯……没办法，那我就忍耐吧。」


    「看来又要打工了……我要一份中盒爆米花。」


    点单后，店员大声朗读商品名称。


    「聪一郎有在打工吗？」


    「正确来说是偶尔会打工。」


    「真了不起。」


    「我只是因为有需要才打工罢了……拿去。」


    我把拿到的爆米花递给缇莉后，她立刻伸手吃了起来。


    「……你要喝什么饮料？」


    「甜的。」


    「爱丽丝呢？」


    「啊，我也有份吗？」


    「只请这家伙也很奇怪吧。」


    「谢谢您。呃……我可以要杯红茶吗？」


    「要加牛奶吗？」


    「要。」


    「那就给我哈密瓜苏打、奶茶和乌龙茶。」


    付完贵得要死的饮料钱后，我收下泡好的饮料。


    「拿去。」


    「谢谢。」


    「你也拿去吧。」


    接过哈密瓜苏打后，缇莉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聪一郎……」


    「干嘛？都买爆米花给你了，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我比较想喝那个上面飘着冰淇淋的饮料耶……」


    「想要稍微对你好一点果然是错误的决定……」


    3


    「累死人了……」


    我坐在蛋糕店对面的长椅上，抬头仰望着西沉的太阳叹气。


    我们在看完电影后去了百货公司，我一直静静等待她们两人逛完。


    之后在游戏中心又花费了大量零钱满足缇莉这也想玩那也想玩的欲望。


    然后抵达眼前的最终目的地蛋糕店时，我只拿出钱让她们自己进去店里。


    总之我已经快累死了。


    独自度过一段悠闲又平稳的时间后，一脸满足的缇莉和爱丽丝从店里走了出来。


    看来她们顺利买好东西了。我缓缓起身与她们会合。


    「蛋糕还真厉害，每一个看起来都很好吃，害我不知道要选哪一个。」


    缇莉手上拿着纸袋，里面想当然放着几个从店里买来的蛋糕。


    「吃完晚餐后聪一郎也一起吃吧。」


    「……也好。话说，你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什么…不…不可能有这种事吧！」


    缇莉慌张地转过头，用袖子擦擦眼角。


    「不过还真是令人意外。虽然最后的场景确实很感人，但想不到你竟然会哭。」


    鬼的眼睛也会流泪，不，应该说恶魔的眼睛也会流泪。缇莉在电影结束时哭得唏哩哗啦。


    被我发现这件事情后，她马上就为了掩饰害臊而使出双飞腿，但当然被我轻松躲开。


    「我才没有哭！也没有被感动！」


    「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吧。」


    「真让人火大……赶……赶快回家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早点回家吃晚餐和蛋糕，活力十足的缇莉向前走出一步。就在这个时候，从前面跑过来的小孩抓住了缇莉手中的纸袋。


    「咦？」


    她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四处张望寻找突然从自己手里消失的纸袋。


    当然，纸袋就在逃跑的少年手中。


    「喂喂喂，不会吧……」


    「我……我的……我的蛋糕！」


    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缇莉发出愤怒的咆吼，然后立刻冲上去追赶小孩。


    「聪……聪一郎！不赶快追上缇莉说不定会发生非常严重的事！」


    「严重的事……」


    「恶魔远远强过人类，所以那孩子可能会受到伤害……！」


    「啐……我去追那家伙！爱丽丝先回家，看看那家伙有没有回去。」


    「我……我知道了。」


    说完我便拔腿追赶缇莉，一下子右转一下子又左转，努力在不被甩掉的情况下追赶着她的背影。


    然后我很快……就追上停在某栋建筑物之前的缇莉。周围已经看不见小孩的身影了。


    「那小孩呢？该……该不会已经被你吃掉了吧……」


    「啥？为什么我要吃小孩啊！他进去这里面了。」


    缇莉手指着的建筑物是市民医院。


    「医院？」


    「总之先追上去再说。」


    「……也对。」


    缇莉应该会为了拿回蛋糕而追到天涯海角吧。其实我并不在意蛋糕的事情。


    反倒是那么小的孩子偷别人东西这件事情让我有些在意，他应该知道这是坏事才对。


    走在前面的缇莉应该连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都不晓得，她毫不在意地大步走进院内。


    虽然柜台有几位护士，却没人叫住我们。可能以为我们是来探望住院病患的访客。


    「这医院还真大……那小子跑哪儿去了？」


    「交给我吧。」


    说完，缇莉站在原地缓缓闭上双眼并伸出手臂。一位护士看到她奇怪的举动而询问：「有什么事吗？」我赶紧回答「没事」。她到底打算做什么？看着她的模样，我的背上就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这是……」


    这感觉和我在缇莉第一次睁开眼睛时感觉到的奇怪气氛很像……不久后，缇莉睁开双眼转头看向我。


    「他在二楼。」


    缇莉只说了这句话便再次迈开脚步。我差点呆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然后才赶紧跑到她身旁。


    「你知道那小孩人在哪里了吗？」


    「恶魔有着特别的力量，可以感觉到人类的恐惧、愤怒这类的感情。」


    我记得爱丽丝也说过天使拥有某种力量，所以恶魔同样拥有特殊力量倒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我还记得从那小孩身上感到的恐惧。」


    虽然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家伙说的话，但反正人也已经走进医院里了。我们爬上通往二楼的阶梯，来到住院病患居住的区域。走了一小段距离后，缇莉便停下脚步。


    「就在这里。」


    那里是住院患者居住的一个房间。再怎么说走进里面都不太好吧……我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缇莉就已经光明正大地开门走进去了。


    虽然头又开始痛了起来，但


    我判断继续放任她暴走是件危险的事，便为了带回她而追进病房。


    安静的病房里有躺在床上睡觉的老人，还有听着收音机的年轻人。虽然他看向我们并稍微打了招呼，但看起来并没有感到惊讶。他可能和护士一样认为我们是苦通的探病客人吧。缇莉这家伙手指着最里面的病床。里面的病床被布帘遮住，无法从这个位置看到住院病患的模样。


    「妈妈你看！」


    「这不是蛋糕吗……你怎么会有这个？」


    「呃……这…这是学校老师给我的！他叫我拿给妈妈吃！」


    「这样啊？下次一定要向他道谢才行……」


    「放心吧，我已经向老师道谢了！好了，快吃快吃！」


    我原本以为目睹自己的蛋糕就要被吃掉会让缇莉立刻冲过去阻止，但缇莉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哇啊，这么多？妈妈一个人吃不完。耕太也吃吧。」


    「我……我等一下再吃就行了。你会口渴吗？我去拿水来。」


    刚才的小孩从布帘后方出现，正好与我们撞个正着。


    虽然他可能不记得我，但肯定记得拿着蛋糕的缇莉。他脸上浮现出「糟糕了」的表情。


    「啊……啊……」


    发现孩子不对劲的母亲问了声「怎么了吗？」并拉开布帘。


    「哎呀……？请问…你们找我家孩子有事吗？」


    「不……呃……」


    我一时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因为我在犹豫该不该说「您家孩子偷了我们的蛋糕」这种话。然后，我立刻发现大事不妙。


    眼前的缇莉不可能拐着弯说些委婉的话，她非常可能把这小孩骂得一文不值。


    虽然我急着准备堵住她的嘴巴，但缇莉却说出远远超过我预期的话。


    「回家吧，聪一郎。」


    「咦？」


    「我说我要回家。」


    缇莉说完便转身背对小孩并走出病房。我赶紧追在她后面。


    「你到底想怎样？蛋糕不要了吗？」


    「…………」


    缇莉什么话都不说便照着原路走出医院。我没有办法从背影得知缇莉现在的心境。


    「大姊姊！」


    追在我们身后的小孩喘着气跑了过来，而且手里还握着蛋糕盒。


    「呼啊……呼啊……」


    小孩一边擦着汗水一边直盯着缇莉背后，然后用力地低下头。


    「对不起！」


    小孩放声大哭。


    「……如果会有罪恶感，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想去偷别人的东西。」


    缇莉没有回头。


    「你想拿蛋糕给妈妈吃？」


    「……嗯……妈妈的身体不好……她说想吃甜的东西，我想说不定她吃了就会好起来，所以……」


    小孩一边吸着鼻水一边说明缘由。他恐怕是临时起意的吧。


    看到拿着蛋糕的缇莉，一时忍不住才动手去抢。


    「这个还给你们……虽然压扁了……真是非常抱歉……」


    「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偷别人的东西，这样我就原谅你。」


    「……嗯……我保证……」


    「是吗……那么蛋糕就给你吧。我要去买新的蛋糕。」


    「请问一下，买新蛋糕的钱在哪里？」


    「当然是在聪一郎的钱包里。」


    我想也是……


    「可以吗……？」


    「再见。」


    结果缇莉连一次都没有回头就走了，我追着她走到医院外面。小孩一直看着缇莉的背影。


    「原来你还是有些良心的嘛。」


    「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和小孩子计较很白痴而已。」


    「你原本不是可以在母亲面前对小鬼发火吗？」


    「你不是也一样？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我是因为……爱丽丝已经警告过我，要我避免会让自己变成恶魔的行动。」


    「哼……算了，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吧。我不对那孩子生气是因为……我非常了解他想要珍惜母亲的心情……」


    缇莉轻声说出真正的想法后便回过头露出笑容。


    这家伙说过自己的母亲过世了。恐怕这也和那件事有关吧。


    我只明白一件事情，说不定恶魔和人类其实没有太大的分别。我和缇莉都在某些地方追寻着与母亲的过往回忆。


    「我可以来到人界真是太好了。穗一郎居住的世界是个有趣的地方，有着许多东西和许多不一样的人。」


    「因为我不晓得地狱的情势，所以也无从比较就是了。」


    「啊，我并不是说地狱是个不好的地方喔。地狱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地方。」


    地狱当然是不好的地方吧。我把这句不知趣的话藏在心里。因为对于恶魔来说，那才是他们平常生活的地方。


    「那我们买完蛋糕就回枣吧。」


    「这已经是既定事项了吗？」


    「当然，我要买一大堆的蛋糕。」


    这次我就来个特别出血大放送吧。因为我知道恶魔意外地重感情又爱哭。

 不要说再见

    做了个讨厌的梦。没错，这是完全可以用恶梦两字来形容的梦。


    突然出现在过着与平时没两样的日常生活的我面前的凶暴恶魔。


    那家伙把我当成奴隶，三不五时就大声抱怨并随意命令着我。


    虽然我拚死反抗，但结果却是让自己也变成恶魔。


    就在这时候，天使下凡来帮助我，但其实这天使没有太大用处，结果也败给了恶魔。


    然后我到死都无法摆脱恶魔的奴役。就是这样的梦。


    梦还真是不可思议，人会在梦中采取自己平时不会做的行动。明明只要一拳过去就能解决，但在梦中却无法出手，就连积极的事情也变得消极。总之，梦就是这么可怕。


    啊，好想早点醒来，平稳的现实正在等着——咦？不对，等等，我总觉得现实好像比较可怕。


    拜托！再让我多睡一会儿吧！


    …………


    ……


    「我今天好像做了个非常让人火大的梦……」


    我一边摆放着早餐的吐司和培根蛋一边喃喃自语。


    「恶梦吗？是不是没睡好呢？」


    「应该是……果然还是睡在自己房间比较好。沙发会让人肩膀酸痛。」


    「是什么样的恶梦呢？」


    「记不得了。刚起床的时候还记得，但现在已经全忘了。」


    前天好像也做了个奇怪的梦，但我已经忘记了。


    「所谓的梦就是这样。」


    「找没有做过什么梦。」


    「那表示你睡得够好吧。因为你看起来也不太会用脑。」


    「吵死了！」


    「不过，再怎么吵也只到今天为止了。等一下就要跟你说再见啦。」


    「聪一郎会寂寞吧。」


    「哈哈哈，一点也不！」


    「看起来就像是真心话反而让人火大！」


    「因为是真心话，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回到地狱里要好好照顾自己喔。」


    「哼！离开时我要打破你家的窗户玻璃，这算是一点回礼吧。」


    「你敢这么做我就拔光你的头发！」


    「那我就砍断聪一郎的双脚！」


    「喂，你的想法远远危险过我吧……！」


    在我们互相谩骂时，感到危险的爱丽丝立刻介入。


    「请……请两位适可而止，不要在早上说这种危险的话。」


    「你说的门是从几点开到几点？不会因为时间计算错误而无法通过吧。」


    「请不用担心，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那就好，赶快吃饭吧。」


    「嗯。」


    叮咚。


    早上，当我们三人吃早餐时，家里的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叮咚。


    「……吵死了……一大早搞什么鬼啊。」


    「就素说啊。」


    「不要边吃饭边说话。」


    「要我去开门吗？」


    「别去，因为我家基本上只有我一个人。」


    「说得也对，如果我突然出去说不定会吓到人。」


    「你们吃饭，我去赶人。」


    「为…为什么是以赶人为前提……」


    「难道不是因为他缺乏社交性吗？」


    「你还真是一大早就惹恼别人的天才啊。」


    「还好啦。」


    「啐。」


    「请不要让自己的心充满恶念。缇莉也不可以惹聪一郎生气。」


    「好啦。」


    真是让人火大的家伙。


    1


    我想不到有谁会在假日一大早跑来我家。


    只希望不要又是爱丽丝或缇莉那样的麻烦人物就好了。


    我缓缓打开玄关的门。


    「你就是鲛岛聪一郎？」


    玄关前站着两个身披带帽白袍的人。


    从身高和体格来看，他们应该都是男人。


    「……你们是？」


    「爱丽丝的同伴，这样说你应该就能理解情况了吧？」


    虽然态度高傲但却给人神圣的感觉，果然是因为这些家伙是天使吗？


    「原来如此，你们终于来接人了。这四天还真是漫长呢。」


    「恶魔缇莉在屋子里面吗？」


    「嗯，还在吃早餐，稍微等她一下吧。」


    「我们不等。」


    天使一脚踢开我的请求，用锐利的眼神挑拨着我。


    「没听到我说不等吗？现在立刻把恶魔带来这里。」


    「喂喂喂，不要因为你是天使就自以为了不起好吗？又不是要你等上几小时。对了，就等她二十分钟吧。」


    我拿出手机确认时间并如此提议。男人似乎不愿接受，伸出手拍落我的手机。


    「区区人类少跟我讨价还价。」


    「你说什么……？」


    周围开始出现一触即发的气氛。否则我们就来硬的喔？对方的态度看起来就是如此。


    「给你一分钟，在此之前把人带来。」


    「我讨厌被别人指挥，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


    「真是愚蠢，不听从我的意见可是对天使的冒渎喔。」


    「这算什么，真不好笑的笑话。天使有那么伟大吗？」


    「当然，我没空陪你继续说这些废话。」


    两人推开我的肩膀准备进门。我用身体挡住他们的去路。


    「你推谁的肩膀啊！」


    我忍不住抓住浑帐天使的胸口。


    「你这只脏手是什么意思？」


    「你敢擅自走进我家一步看看，我揍扁你喔。」


    「你这小子……」


    对方发现我玩真的，从兜帽下缘用先前没有的强烈视线瞪向我。那是相当锐利的眼神。


    「你会后悔。」


    「后悔？你说互骂吗？还是要互殴？不管是哪一种我都奉陪！」


    「如果有必要，我可是可以轻易地消灭你的存在喔。」


    「喂喂，天使竟然说要抹杀人类，还真可怕呢。」


    「让开。」


    「我说过不让了吧。」


    「那个……早饭要冷掉了喔，聪一郎。啊……！」


    在一触即发的事态中，因为我一直没回餐桌而担心的爱丽丝出来查看情况。我明明叫她别出来的……


    但是，她在这时出现真是帮了大忙。因为我已经快要和天使发生冲突了。


    爱丽丝看到戴着兜帽的男人们便瞬间察觉情况，连我都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你就是爱丽丝？我是中位天使俾斯麦。」


    「同样是中位天使的杰诺。」


    「两……两位辛苦了！我是下位天使马可·比斯佛特·多鲁修巴姆·索华尔——」


    「辛苦你了。」


    「啊……谢……谢谢……」


    爱丽丝的话被硬生生地打断。


    「门已经准备好了。现在立刻把恶魔带来。」


    「那个……难道不能再等一下吗？她正在吃早餐。」


    「那个人类刚才也这么说过，但恶魔的用餐时间与我们无关。我们可是被再三交待一定要在今天完成任务并回到天国。」


    男人伸出紧握的手，然后缓缓张开，里面有一条十字架项链。


    「啊！那是——！我……我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那十字架有什么意义，但天使之间恐怕也有非常严厉的阶级关系吧。


    虽然爱丽丝也略显不满，但还是静静地点头。


    「我去叫缇莉过来。」


    「这下你


    总算知道人类是听不懂人话的生物了吧。学学爱丽丝吧。」


    「不就只是滥用权力命令她而已吗？」


    「真是爱狡辩的人类。」


    「原来天使这种族和恶魔一样多话，我记住了。」


    「…………」


    「让您久等了，中位天使大人。」


    「嗯嗯……干嘛啦……嗯嗯……」


    缇莉咬着早餐的面包一脸倦怠地出现。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紧张。


    「这位少女就是单翼恶魔缇莉吗？」


    「嗯嗯……是又怎样？干嘛，有意见吗？」


    完全不晓得对方是天使的缇莉像是要吵架般瞪着对方。


    「我们接下来要把你送回地狱。」


    「啊……难不成你们是来接我的人吗……？」


    「可是中位天使大人，她的翅膀有办法通过地狱之门吗？」


    「没问题，大天使米迦勒大人下达了特别处置的命令。」


    「特别处置？」


    「那是什么意思？」


    爱丽丝稍微歪头想了一下，她似乎也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人类不需要在意这种事情。跟我走吧。」


    「啊……」


    缇莉被男人拉着手臂拖出玄关。


    「回到地狱后也要保重喔。啊，不用我说你也应该会照做吧。」


    「哼……哼。总算可以离开这个家了，想到就爽。」


    「你这恶魔直到最后都很嚣张。」


    「……笨蛋……」


    缇莉小声说完这句话后便稍微低下头。我不知为何不想看到她这副模样而移开视线。


    「没时间了，赶快走吧。」


    「……嗯，我知道了。」


    「爱膏丝，这个人颊就交给你处理了。」


    「遵命。」


    「我们走吧。」


    两人一左一右地夹着缇莉离开。我的视线依然停留在相反的方向。


    「…………」


    「这样好吗？连道别的话都不说。你们恐怕再也不会有机会见面了……」


    「这真的没什么，恶魔不在的感觉真是舒畅啊。」


    「真不老实。」


    「你说什么？啊，对了，我早餐才吃到一半。」


    我关起门。虽然在一瞬间好像有看到缇莉回头，但我还是直接把门关上。


    「……啐。」


    我带着郁闷的心情回到客厅继续吃饭。光是缇莉不在，餐桌就变得妄静许多。


    缇莉吃到一半的早餐格外显眼。早知道至少应该说声再见，但现在已经太迟了……


    「刚才那些天使说的处理是怎么回事？」


    「因为聪一郎知道原本不该知道的事了。」


    「天使和恶魔的存在吗？」


    「是的。但是在人类的历史中，并不是只有聪一郎知道我们的存在。」


    爱丽丝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到桌上，里面好像装着某种透明的液体。


    我试着拿起瓶子观察，但还是搞不懂那是什么液体。


    「我们会让这样的人喝下这种药，这是只会消除关于我们的记忆的药，它的正式名称叫作忘却之露。」


    「……原来如此，被人知道这些事情会带来许多麻烦对吧。」


    知道天使和恶魔存在的人对于这些家伙来说可能有些碍事吧。


    「这也是为了聪一郎好，可以请你喝下这个药吗？」


    「其他记忆应该不会有事吧。」


    「这我可以保证。」


    「我知道了，那我就喝吧。」


    「请在今晚睡前混在饮料里面喝下，到了明天早上应该就会忘记这一切了。」


    「嗯。」


    我收下小瓶子并放入口袋。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特别处置到底是什么？那家伙应该没办法用普通方法回到地狱不是吗？」


    「嗯……嗯。我也有些在意。虽然我觉得他们应该只是立刻就找到处置方法，但是……」


    爱膏丝突然想到什么并伸手鹑住自己嘴巴。


    「难不成……」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吗？」


    「不……不可能……米迦勒大人不可能会采取那种手段……」


    「你这样说会让我更在意，那家伙再怎么说都是我的客人。反正这记忆马上就要被消除了，说给我听吧。」


    「……没有证据我也无法说些什么……至少让我先去确认一下。」


    「快说。」


    「可是——」


    「别惹我生气喔。」


    我用略为强硬的语气逼问爱丽丝。囚为我无法信任刚才来访的两位天使，而且他们对待缇莉的态度就只有对恶魔的厌恶。我实在不认为他们会把缇莉平安送回地狱。


    「……这只是我的推测……只有一只翅膀的缇莉无法通过门。也就是说，她无法回到地狱。因此中位天使大人们说不定正准备净化缇莉……」


    「净化……也就是杀死那家伙的意思吗？」


    「……恐怕是……」


    拚命挤出话语的爱丽丝看起来也很难过，而这正是这些话可能成真的最好证据。


    「那就是米迦勒所说的特别处置？」


    「这个嘛——我还不清楚米迦勒大人是不是真的做了这样的决定，但是刚才的中位天使大人的十字架是蓝色的。」


    「十字架的颜色？你的十字架是白色的。不同的颜色具有不同的意义吗？」


    「蓝色是代表负责净化在人界徘徊的恶魔的天使……」


    「哈，我稍微对天使刮目相看了。我还以为天使是群善良的家伙，没想到你们也有相当邪恶的一面嘛！」


    「怎么会！米迦勒大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还是说，就算杀死恶魔也没什么大不了吗？」


    「这……」


    爱丽丝无法反驳我说的话。


    「没什么好害臊的吧。所谓的天使也不过就是升级版的人类。不过，我还是无法接受。」


    我随便吃了些东西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走向玄关。爱丽丝慌张地追了过来。


    「聪一郎，你想要做什么？」


    「那些家伙想要基于大义名分杀死恶魔。可以，那是他们的自由，随他们去吧。既然如此，我也只是基于自己的意志去揍那些天使浑球罢了。」


    「万……万万不可！聪一郎！」


    「你可别跟来喔。因为你回到天国后说不定会被追究。」


    「啊！」


    我留下爱丽丝离开家里。


    我和那家伙从相遇之后就一直吵个不停。我真心希望那家伙早点离开。


    只有几天实在没办法说我们已经建立起足以互相信赖的关系。


    但是……我实在无法忘记前天在她脸上看见的柔弱表情。


    脂海中浮现出那家伙眼角含泪叫着妈妈的睡脸。


    我也忘不掉她对那小孩展现出的温柔一面。


    ——我怎么可能让那家伙因为天使的无聊理由被杀掉呢！


    我思考天使可能去的地方。


    首先，他们应该不可能在有人的地方对缇莉下手才对。


    这么一来，就能把场所限定在这一带人烟稀少的地方。


    「不会被人看到的地方吗……」


    我站在原地思考如果是自己会把缇莉带到哪里。


    常常被不良少年纠缠的我经常被叫到没有人的地方。


    然后我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镇外的保税仓库。


    这个镇上有一个相当大的保税仓库，那里在假日时是个非常安静而且几乎没有人会去的地方。


    不但经常空无一人，而且就算在那边大乱斗也很少会引发问题。


    「看来很有赌一把的价值。」


    我决定全速跑向那个地方。


    2


    「人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赶紧解决这件工作吧。」


    「我明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进行净化仪式。」


    杰诺让睡着的缇莉躺在地上，用事先捡来的小石头画出魔法阵。


    直接杀害恶魔是天使的禁忌。因为若是没有按照既定的步骤进行净化，那名天使就会在死后成为恶魔。


    另外，在人界杀害恶魔时，那个恶魔还是会再次转生成恶魔。


    而防范这些事情于未然也是天使之力的用途之一。


    「不过，如果对方是小恶魔，就不必担心她会转生成恶魔……但单翼的小恶魔……到底是如何来到人界的呢……真是奇怪。」


    杰诺看到缇莉只有半边的翅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可能不经过门来到人界……」


    「别想太多。我们只要听从米迦勒大人的命令就行了。」


    「说得也是……好，开始吧。」


    我来到保税仓库旁边后立刻就看见要找的人了。看来我的直觉是对的。


    「呼……被我找到了吧，天使们。」


    举起双手念念有词的天使回过头来。


    「你这小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没有为什么，我现在人在这里就是答案。」


    「你为什么追来？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要阻止你们的可笑计划。」


    我故意笑给他们看，天使就明白我已经了解这里的状况。


    「……爱丽丝这家伙，竟然对人类多嘴……」


    缇莉倒在两个天使之间。她应该才刚被这些家伙弄昏而已。幸好她看起来还没有死。


    「所谓的天使就是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生死的高等生物？只要碍事就杀掉对方岂不是和恶魔没有两样吗？」


    「竟然把我们当成是恶魔的同类，真是何等愚蠢的想法。」


    「我们只是听从米迦勒大人的命令执行任务。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米迦勒啊……」


    「不要拿出低贱的人类那套廉价虚伪的正义。在这里消灭恶魔全是为了造福世界。」


    「我一点都没有想要耍帅或是成为英雄的想法。你们这些天使做的事情大概都比我正确多了。」


    「既然明白这一点就赶快离开，然后消除自己的记忆。」


    「我才不要。」


    「什么……？」


    「我要照着自己的意思行动，不管对方是人类、恶魔还是天使都一样。我看不惯你们想要杀害那家伙的行为所以出手阻止，就只是这样罢了。」


    「何等愚蠢的想法啊。你这小子隐藏着成为大天使的可能性这种话果然是一派胡言。」


    我自己从没想过那种事情，而且老实说也一点都不在意。我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了。


    「不要说大天使，你这种人根本连成为天使的资格都没有。就算处分掉你，米迦勒大人应该也不会生气。」


    天使很明显地散发着杀气。


    「在我揍飞你们之前，可以先把那边的嚣张恶魔还给我吗？」


    「哼，区区人类竟想和我们对抗……」


    在这种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们脸上揍个两三拳应该无所谓吧。当我握起拳头准备冲出去时，背后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我和天使们都忍不住看向那道光。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站着类似白雾般的发光物体。


    然后下一瞬间那道光芒便收束成一道人影。


    「快住手，聪一郎。」


    人影的主人是爱丽丝。现在昀光芒应该是一种类似传送的现象。爱丽丝跑到我身旁后，立刻用自己的手掌包覆住我举起的拳头。


    「如果做出对天使暴力相向的行为，你可能会当场变成恶魔！」


    「咦？真的吗……？」


    正要冲出去的手臂和双脚突然停下。


    「一旦发生这种事，你可能就再也无法恢复原状了！」


    「这个有点……果然还是算了吧……」


    看到我恢复平静之后，爱丽丝放心地呼了口气。


    「肃清！」


    「什么——！」


    我和天使之间的距离应该至少有五公尺才对，但是当我把注意力放在爱丽丝身上时，却被对方趁机缩短距离。


    「啐——！」


    我担心身旁的爱丽丝受到波及，只好推开她和她保持距离。


    因为这个缘故，我在摆好架势之前被殴打了一下。沉重的冲击袭向我的后脑勺。


    「呜啊！」


    我就这样以惊人的速度在水泥地上滚动。


    「啊……唔……啊啊……？」


    这是足以让人误以为头盖骨被击碎的强烈一击。我的身体拒绝从地上爬起，膝盖也不断地发抖。


    「你……这浑蛋……你的拳头到底有多硬啊！」


    我逼迫自己驱使颤抖的双腿起身。


    「嗯？刚才那一击还不足以让你闭上嘴巴吗？」


    男人用右手拿着的「书」敲打着左手手掌。


    「原……原来你是用书揍我吗……」


    「当然，而且还是用书角。」


    「难怪会痛得要死。」


    不管怎么看，那本书的厚度都和辞典差不多。


    「请原谅他吧！我代替他道歉！」


    「下去，我已经决定要给这个男人天罚了。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他，因为让他马上变成恶魔也很麻烦。」


    「什么狗屁天罚啊，你这个自以为是神的狗屎小子……」


    「聪一郎也道歉吧！你不能再继续对天使抱持恶意了！」


    「被人揍了还向对方赔罪？我怎么可能照着你的话去做……！」


    「即使没有挥下拳头，但是打算对天使出手就已经犯下大罪了！你这不知羞耻的家伙！」


    当我发现男天使踏出第一步时，对方已经在下一瞬间欺身到我面前。


    虽然天使的外表和人类没有两样，但运勤能力却远远凌驾于一般人类。


    「呜啊！」


    感觉起来就像是在看漫画一样。


    在这一格看到对方的攻击动作后，下一格里的自己已经因为被殴打而感到疼痛了。


    「肃清！肃清！」


    每当我接二连三地想要爬起时，就会再次被击倒在地上。


    「呼……呼啊……呼……」


    「请住手！中位天使大人！继续打下去会杀死他的！」


    「住口！爱丽丝，你该不会对这人类产生感情了吧？」


    「绝……绝对没有这回事！但是我也认为选择消灭缇莉这样粗暴的手段不太妥当！」


    「你疯了吗？这是大天使米迦勒大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违抗。」


    「唔！」


    爱丽丝制止的动作停下了。


    尽管自己的想法比较倾向聪一郎，但只要对方搬出大天使的名号，她也只能放弃抵抗。


    「那男人已经无法行动了。我们继续执行恶魔的净化仪式吧。」


    「请……请等一下！」


    「烦死了！」


    杰诺因为爱丽丝的纠缠而发怒，往她脸上打了一巴掌。


    「呀啊！」


    「就算米迦勒大人多么看重你，我也不允许你来碍事。在旁边看着吧。」


    「缇莉……」


    跪坐在地上的爱丽丝再也站不起来。


    「我不能接受……」


    「聪一郎……拜托你不要再站起来了……我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我说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


    我越过移开视线的爱丽丝走向天使们。


    「聪一郎！」


    我才不知道什么天使或恶魔之类的事情，而且也不打算知道。


    不过……


    「我就是不能接受……！」


    我驱使所有神经命令发出哀号声的双脚前进。


    「你们回到天国后记得报告一件事情……那就是千万别惹我生气。」


    「我就认同你的毅力吧。可是，你还真是让人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救这恶魔？那难道不是出于伪善的行动吗？」


    「你错了……」


    「不，我没说错。和恶魔一起生活让你对她产生了感情，然后这恶魔快被杀掉的危机让你行动了。这不就是伪善吗！」


    「我说你错了，我一黠都不在乎那家伙会变得如何……」


    「你果然什么都不懂，这家伙可是小恶魔喔。」


    「那又怎样……？」


    「哼，看来你还知道小恶魔是什么。没错，小恶魔就是恶魔和恶魔生下来的孩子，但是你知道吗？」


    天使阖上有如辞典般的厚重书本。


    「人类、天使、恶魔、小天使都会在死后再次转生，但是小恶魔不同，死了就是死了。」


    天使在说完这句话的瞬间露出得意的笑容。


    「也就是说，小恶魔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


    「难道你不明白吗？就算净化这个恶魔也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困扰。不，消灭这个恶魔反而有益于这个世界。这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吗！」


    「…………」


    「无话可说了吗？你就乖乖站在那里看着净化结束吧。恶魔归于尘土的瞬间还挺美丽的。」


    「…………」


    我缓缓地踏出一步，然后提高音量说出一句想要告诉这些家伙的话。


    「别让我说太多次。我不是说过了吗……『那又怎样』?」


    「不行，聪一郎！绝对不行……你会变成恶魔——！」


    我才不管会不会变成恶魔。


    我要以自己的意志行动。如果现在不痛扁这些男天使一顿，我绝对无法善罢甘休。


    我一步一步接近，再踏出三步恐怕就进入天使的攻击范围内了。我大概又会被书本狠狠打飞吧。人类的能力实在无法对抗天使。


    ……既然如此，只要我也使用与他们对等或是更强大的力量就行了。


    还有两步。天使绷紧了脸。下一击应该会比之前还要强烈吧。不必担心，我能躲开。只要挥出使尽全力的右拳就能获胜。我有这样的信心。


    还有一步。我缓缓抬起头，对着那些家伙露出笑容。只有天使们才知道笑容中是否充满恶意。


    「上吧——」


    我的视野瞬间消失。不对，是视野跟不上自己这一步。我踏出这一步的速度就是这么快。


    「什么——！」


    虽然眼前的男天使睁大双眼，但我只感觉到声音不断远去，连右拳在什么时候击中对手都不晓得。


    只是当我回过头时，两名天使已经在我背后高高飞起。


    「怎么会……！天使和恶魔的翅膀竟然各有一只————！」


    虽然爱丽丝似乎说了什么话，但我的耳朵连那句话都听不见。


    3


    …………


    ……


    「呼……总算爽快多了。」


    「聪……聪一郎……」


    因为没有揍飞的感觉，所以我又赏给倒地的天使们两三下追击。拜此所赐，我现在的心情好多了。


    「我……我从未见过有那种翅膀的人……！你……你是怪物吗！」


    「啊？你还在罗嗦什么。真是吵死人了。」


    我一脚踢飞其中一个伤痕累累的天使。


    「唔……！」


    虽然还想再补一脚，但爱丽丝慌张地出面制止。


    「我的身体好像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对，明明被揍了那么多下，但身体却意外地轻快。难道我变成恶魔了吗？」


    我记得缇莉曾经说过恶魔的伤口复原速度很快。


    「不，看来是没有问题……」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一点都不好！」


    爱丽丝抓住我的双手，发出快要哭出来的声音抬头看着我。


    「为……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揍了天使吗？」


    「没错！你竟然殴打大天使大人的代理人——！」


    「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可是普通的人类。」


    「竟然说得这么轻松……你真的知道刚才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不，什么事都没有。比起这个，我真的不晓得事情接下来会变得如何……万一触怒了米迦勒大人——」


    「那你就帮我转告对方，有意见就自己来找我说。」


    「你这个人实在是！」


    爱丽丝又生气又傻眼的瞪着我。我对她轻轻一笑，她便立刻撇开脸。


    「啊……可是，既然决定净化这家伙，就表示结果根本没有方法让她回到地狱对吧。」


    「至少目前确实是这样没错……而且恐怕未来也……」


    「虽然想要把她丢给其他人处理，但也不晓得这样的天使什么时候会再出现……真是的，这家伙到底有多麻烦啊！」


    「您打算怎么做？」


    「虽然没办法回家也很难受，但更难受的事情应该是没有任何人在等待这家伙回家。」


    所以缇莉在听到可以回地狱时才会显得一点都不开心。


    对于那家伙来说，地狱和人类的世界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


    「既然这家伙在人界无依无靠，就一定要有人负起责任照顾她。」


    「聪一郎……」


    「如果这家伙有家可回、有人等她回家，我想她一定可以过得更轻松才对。反正我们都是孤家寡人嘛。好痛……」


    我一蹲下，身上的每个角落就同时发出哀号。太好了，看来我真的还是人类。


    我背起失去意识的缇莉。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就算家里增加一位客人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我家可是3ldk呢。」


    「照顾缇莉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喔。」


    「我已经从这几天的经验里彻底了解这一点了……那个恶梦才过了几天而已吗？嗯……想到以后还要继续过这种日子，就觉得……果然还是算了吧。」


    我正准备放下背上的恶魔就被爱丽丝阻止了。


    「已经决定就不能取消了喔。」


    「请让我退货。」


    「恶魔的世界里可没有退货制度。」


    「可恶，竟然有这种制度上的疏漏……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要回去天国，因为我有收到大天使大人的归还命令。听好，不管你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强烈，也无法改变缇莉的存在会让聪一郎逐渐变成恶魔的事实。米迦勒大人恐怕会立刻做出某种对策解决这件事。」


    「某种对策啊……例如说？」


    「例如派遣代行者趁着半夜突然出现在聪一郎面前，然后一口气砍下你昀脑袋……」


    「这


    可不是开玩笑的吧！」


    「我说笑的。」


    虽然她面带微笑，但看起来一点都不可爱。这家伙明明是天使，有时候却像个恶魔。


    「你以为像这样微笑就能得到原谅吗……」


    「虽然我刚才说的有些夸大，但米迦勒大人肯定会采取某些行动。」


    「是吗？既然这样，我就用这家伙好好跟对方打声招呼吧。」


    我一举起右手就立刻被瞪了一眼。


    「不准滥用暴力。」


    「别这样瞪我。我开个玩笑而已。」


    「真教人担心……你真的没问题吗？」


    「啊……话说回来，这东西该怎么办？」


    我拿出放在口袋里的小瓶子。没想到刚才在地上滚了那么多圈，这瓶子竟然还没破。


    「就暂时寄放在我这里吧。如果有需要再交给你。」


    爱丽丝收下小瓶子并放回口袋。


    「那么——再见了，聪一郎。」


    「喔，自己多保重，爱丽丝。」


    我看着爱丽丝向天使们搭话后便踏上归途。


    4


    「咦……聪一郎……？」


    「你醒了吗？」


    「咦？我不是回到地狱了吗？还是说，聪一郎也来到地狱了？」


    「谁要去地狱啊。这里是人界。」


    背上的缇莉频频蠢动。


    「这么说……结果我还是回不了地狱？」


    「就是这么一回事。」


    「是吗……」


    虽然不明白情况，但她似乎也不想询问理由。


    「别担心，天使们会帮你寻找回去地狱的方法。」


    「……其实根本就不用……」


    「咦？」


    「没什么……」


    「…………」


    其实我听见了，但却装作没听见她刚才的话。


    虽然只认识短短几天……但我想我大概能够理解这家伙的想法。


    反过来说，说不定缇莉也已经看清我的本性。


    就结论而雷，我们两人的个性都很别扭又不够诚实。


    「恶魔对于人类来说是邪恶的存在喔。」


    「所以『恶魔』两字都有着邪恶的意思。」


    「天使也说过，如果恶魔待在普通人类身旁，就会为那个人带来不幸。」


    「嗯，确实如此。」


    「所以我不能待在人类身边。这样你明白了吗？」


    「说得没错。我完全没办法否定。你是会招来不幸的女人。」


    「为什么聪一郎都不会变得不幸！」


    「我现在已经非常不幸了吧！」


    「咦？是这样吗？」


    「……哼，只有一点不幸而已啦。比起其他人应该要好一点。」


    「……真的？」


    「大概吧。」


    「其实我还是会觉得对不起你……我不能再继续给聪一郎添麻烦。所以我决定要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


    「真的吗？好耶！」


    「你为什么不阻止我！赶快阻止我啦！」


    「呜喔喔喔！不要勒我脖子，你这白痴！」


    「去死！就这样死吧！让我住在你家啦——！」


    「真……真的会死！真的会死人啦！好痛！快住手！缇莉！」


    「咦……？」


    缇莉双手的力量突然减弱，我勉强捡回了一条小命。


    「呼啊呼啊……糟糕，真的差点因为缺氧而死……呼啊呼啊。」


    「你…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说我绝对不让你住进我家，赶快给我滚出去——」


    我故意回头说这句话……却看到缇莉的双眼比平常还要红。


    「嗯……我的名字叫作缇莉……聪一郎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是吗？我还以为你的名字叫作昆布豆豆太郎。」


    「不过——真的可以吗？」


    「啐，给我笑啊。我明明说了很有趣的笑话……」


    「我可是恶魔喔。」


    「……那又怎样？」


    「会为人类带来不幸喔……」


    「所以呢？就这样？」


    「聪一郎说不定会比现在更不幸。」


    「我刚才说过了，我的生活原本就很不幸，所以根本没差。」


    「屋子被我弄得一团乱也无所谓？」


    「你也稍微整理一下吧！」


    「也对……我会考虑……嗯，抱歉，我果然办不到……」


    「结果还是办不到吗……」


    「办不到。」


    纤细的手臂搂住我的脖子。我一瞬间以为又要被锁喉功伺候，但是并没有。


    只有脚步声轻轻响起。在夕阳照耀下的两道身影重叠在一起不断摇晃。


    「聪一郎还真是…………呢。」


    「啊？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呜喔！不要再勒我脖子了。你的力气大得莫名其妙，真的会勒死人！」


    「好，去便利商店买完零食就回家！」


    「还……还是让我退货吧……！」


    我空虚的呼喊声在街上不断回荡。

 后记

    大家好，我是衣笠彰梧。


    这次很荣幸能够出道当小说家。我平常主要是担任游戏制作公司的脚本作家。别人叫我往东我就往西、叫我往西我就偏要往东，周遭的人都说我是天生反骨。虽然我是这样难搞的人，但还是要请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这部作品《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的故事开端是小恶魔少女缇莉来到不良少年主角身边。缇莉打从相遇开始就不断引起麻烦让主角困扰不已。而天使就在这时出现，但却带来了更多麻烦事。大概就是这样子的搞笑故事。


    写完第一集后，我痛切地体认到虽然轻小说和游戏脚本的领域非常相近，但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完成这本书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执笔的过程中，责任编辑不但帮了我许多忙，还给了我非常多的建议与意见。我想在此趁这个机会向他道谢。非常感谢您的帮忙。


    然后绝对不能忘记感谢的人就是我的搭档トモセシユンサク。他为这部作品画了非常漂亮的封面与插图，就连后记也画了一张插图。也由于我们住的地方很近，他经常带我去玩或是请我吃饭。以后也继续请我吃饭吧。应该说，我好像总是设法让他请客。然后，我还希望能够继续和他在工作上一起好好相处。真的非常感谢他，谢谢。


    在开始动手写这部作品之前，我第一个想到的事情是「要写什么样的主角」。


    我以前在写故事的时候，不管是哪一部作品的主角都已经有了完整的设定。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故事的主轴就是主角。因此，如果对主角感到不满意，我就没有信心写出有趣的故事。


    那么该选择什么样的人物作为主角？是正义的伙伴？还是干脆用坏人当主角呢……


    我在苦思之后得到的结论就是「可以成为这两种人的角色」。


    主角聪一郎虽然身怀成为救世主或大恶棍的命运，但却还没决定他会走上哪一条路。


    由此衍生出来的设定就是恶魔与天使。故事便是在恶魔与天使遇上聪一郎后展开。


    至于这是什么样的故事，相信您只要读过就会知道了。


    咦？还是不知道？如果这样的话，就请您期待或许会出现的续集吧。说不定可以让您再次看到聪一郎他们的故事。


    最后。


    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拿起这部小说的读者，你们都给了我最好的鼓励。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我衷心期待着再次与各位相会的日子。


    大家好，我是衣笠彰梧。


    这次很荣幸能够出道当小说家。我平常主要是担任游戏制作公司的脚本作家。别人叫我往东我就往西、叫我往西我就偏要往东，周遭的人都说我是天生反骨。虽然我是这样难搞的人，但还是要请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这部作品《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的故事开端是小恶魔少女缇莉来到不良少年主角身边。缇莉打从相遇开始就不断引起麻烦让主角困扰不已。而天使就在这时出现，但却带来了更多麻烦事。大概就是这样子的搞笑故事。


    写完第一集后，我痛切地体认到虽然轻小说和游戏脚本的领域非常相近，但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完成这本书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执笔的过程中，责任编辑不但帮了我许多忙，还给了我非常多的建议与意见。我想在此趁这个机会向他道谢。非常感谢您的帮忙。


    然后绝对不能忘记感谢的人就是我的搭档トモセシユンサク。他为这部作品画了非常漂亮的封面与插图，就连后记也画了一张插图。也由于我们住的地方很近，他经常带我去玩或是请我吃饭。以后也继续请我吃饭吧。应该说，我好像总是设法让他请客。然后，我还希望能够继续和他在工作上一起好好相处。真的非常感谢他，谢谢。


    在开始动手写这部作品之前，我第一个想到的事情是「要写什么样的主角」。


    我以前在写故事的时候，不管是哪一部作品的主角都已经有了完整的设定。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故事的主轴就是主角。因此，如果对主角感到不满意，我就没有信心写出有趣的故事。


    那么该选择什么样的人物作为主角？是正义的伙伴？还是干脆用坏人当主角呢……


    我在苦思之后得到的结论就是「可以成为这两种人的角色」。


    主角聪一郎虽然身怀成为救世主或大恶棍的命运，但却还没决定他会走上哪一条路。


    由此衍生出来的设定就是恶魔与天使。故事便是在恶魔与天使遇上聪一郎后展开。


    至于这是什么样的故事，相信您只要读过就会知道了。


    咦？还是不知道？如果这样的话，就请您期待或许会出现的续集吧。说不定可以让您再次看到聪一郎他们的故事。


    最后。


    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拿起这部小说的读者，你们都给了我最好的鼓励。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我衷心期待着再次与各位相会的日子。


    大家好，我是衣笠彰梧。


    这次很荣幸能够出道当小说家。我平常主要是担任游戏制作公司的脚本作家。别人叫我往东我就往西、叫我往西我就偏要往东，周遭的人都说我是天生反骨。虽然我是这样难搞的人，但还是要请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这部作品《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的故事开端是小恶魔少女缇莉来到不良少年主角身边。缇莉打从相遇开始就不断引起麻烦让主角困扰不已。而天使就在这时出现，但却带来了更多麻烦事。大概就是这样子的搞笑故事。


    写完第一集后，我痛切地体认到虽然轻小说和游戏脚本的领域非常相近，但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完成这本书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执笔的过程中，责任编辑不但帮了我许多忙，还给了我非常多的建议与意见。我想在此趁这个机会向他道谢。非常感谢您的帮忙。


    然后绝对不能忘记感谢的人就是我的搭档トモセシユンサク。他为这部作品画了非常漂亮的封面与插图，就连后记也画了一张插图。也由于我们住的地方很近，他经常带我去玩或是请我吃饭。以后也继续请我吃饭吧。应该说，我好像总是设法让他请客。然后，我还希望能够继续和他在工作上一起好好相处。真的非常感谢他，谢谢。


    在开始动手写这部作品之前，我第一个想到的事情是「要写什么样的主角」。


    我以前在写故事的时候，不管是哪一部作品的主角都已经有了完整的设定。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故事的主轴就是主角。因此，如果对主角感到不满意，我就没有信心写出有趣的故事。


    那么该选择什么样的人物作为主角？是正义的伙伴？还是干脆用坏人当主角呢……


    我在苦思之后得到的结论就是「可以成为这两种人的角色」。


    主角聪一郎虽然身怀成为救世主或大恶棍的命运，但却还没决定他会走上哪一条路。


    由此衍生出来的设定就是恶魔与天使。故事便是在恶魔与天使遇上聪一郎后展开。


    至于这是什么样的故事，相信您只要读过就会知道了。


    咦？还是不知道？如果这样的话，就请您期待或许会出现的续集吧。说不定可以让您再次看到聪一郎他们的故事。


    最后。


    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拿起这部小说的读者，你们都给了我最好的鼓励。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我衷心期待着再次与各位相会的日子。


    大家好，我是衣笠彰梧。


    这次很荣幸能够出道当小说家。我平常主要是担任游戏制作公司的脚本作家。别人叫我往东我就往西、叫我往西我就偏要往东，周遭的人都说我是天生反骨。虽然我是这样难搞的人，但还是要请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这部作品《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的故事开端是小恶魔少女缇莉来到不良少年主角身边。缇莉打从相遇开始就不断引起麻烦让主角困扰不已。而天使就在这时出现，但却带来了更多麻烦事。大概就是这样子的搞笑故事。


    写完第一集后，我痛切地体认到虽然轻小说和游戏脚本的领域非常相近，但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完成这本书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执笔的过程中，责任编辑不但帮了我许多忙，还给了我非常多的建议与意见。我想在此趁这个机会向他道谢。非常感谢您的帮忙。


    然后绝对不能忘记感谢的人就是我的搭档トモセシユンサク。他为这部作品画了非常漂亮的封面与插图，就连后记也画了一张插图。也由于我们住的地方很近，他经常带我去玩或是请我吃饭。以后也继续请我吃饭吧。应该说，我好像总是设法让他请客。然后，我还希望能够继续和他在工作上一起好好相处。真的非常感谢他，谢谢。


    在开始动手写这部作品之前，我第一个想到的事情是「要写什么样的主角」。


    我以前在写故事的时候，不管是哪一部作品的主角都已经有了完整的设定。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故事的主轴就是主角。因此，如果对主角感到不满意，我就没有信心写出有趣的故事。


    那么该选择什么样的人物作为主角？是正义的伙伴？还是干脆用坏人当主角呢……


    我在苦思之后得到的结论就是「可以成为这两种人的角色」。


    主角聪一郎虽然身怀成为救世主或大恶棍的命运，但却还没决定他会走上哪一条路。


    由此衍生出来的设定就是恶魔与天使。故事便是在恶魔与天使遇上聪一郎后展开。


    至于这是什么样的故事，相信您只要读过就会知道了。


    咦？还是不知道？如果这样的话，就请您期待或许会出现的续集吧。说不定可以让您再次看到聪一郎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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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衷心期待着再次与各位相会的日子。


    大家好，我是衣笠彰梧。


    这次很荣幸能够出道当小说家。我平常主要是担任游戏制作公司的脚本作家。别人叫我往东我就往西、叫我往西我就偏要往东，周遭的人都说我是天生反骨。虽然我是这样难搞的人，但还是要请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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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完第一集后，我痛切地体认到虽然轻小说和游戏脚本的领域非常相近，但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完成这本书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执笔的过程中，责任编辑不但帮了我许多忙，还给了我非常多的建议与意见。我想在此趁这个机会向他道谢。非常感谢您的帮忙。


    然后绝对不能忘记感谢的人就是我的搭档トモセシユンサク。他为这部作品画了非常漂亮的封面与插图，就连后记也画了一张插图。也由于我们住的地方很近，他经常带我去玩或是请我吃饭。以后也继续请我吃饭吧。应该说，我好像总是设法让他请客。然后，我还希望能够继续和他在工作上一起好好相处。真的非常感谢他，谢谢。


    在开始动手写这部作品之前，我第一个想到的事情是「要写什么样的主角」。


    我以前在写故事的时候，不管是哪一部作品的主角都已经有了完整的设定。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故事的主轴就是主角。因此，如果对主角感到不满意，我就没有信心写出有趣的故事。


    那么该选择什么样的人物作为主角？是正义的伙伴？还是干脆用坏人当主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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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此衍生出来的设定就是恶魔与天使。故事便是在恶魔与天使遇上聪一郎后展开。


    至于这是什么样的故事，相信您只要读过就会知道了。


    咦？还是不知道？如果这样的话，就请您期待或许会出现的续集吧。说不定可以让您再次看到聪一郎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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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完第一集后，我痛切地体认到虽然轻小说和游戏脚本的领域非常相近，但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完成这本书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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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绝对不能忘记感谢的人就是我的搭档トモセシユンサク。他为这部作品画了非常漂亮的封面与插图，就连后记也画了一张插图。也由于我们住的地方很近，他经常带我去玩或是请我吃饭。以后也继续请我吃饭吧。应该说，我好像总是设法让他请客。然后，我还希望能够继续和他在工作上一起好好相处。真的非常感谢他，谢谢。


    在开始动手写这部作品之前，我第一个想到的事情是「要写什么样的主角」。


    我以前在写故事的时候，不管是哪一部作品的主角都已经有了完整的设定。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故事的主轴就是主角。因此，如果对主角感到不满意，我就没有信心写出有趣的故事。


    那么该选择什么样的人物作为主角？是正义的伙伴？还是干脆用坏人当主角呢……


    我在苦思之后得到的结论就是「可以成为这两种人的角色」。


    主角聪一郎虽然身怀成为救世主或大恶棍的命运，但却还没决定他会走上哪一条路。


    由此衍生出来的设定就是恶魔与天使。故事便是在恶魔与天使遇上聪一郎后展开。


    至于这是什么样的故事，相信您只要读过就会知道了。


    咦？还是不知道？如果这样的话，就请您期待或许会出现的续集吧。说不定可以让您再次看到聪一郎他们的故事。


    最后。


    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拿起这部小说的读者，你们都给了我最好的鼓励。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我衷心期待着再次与各位相会的日子。


    大家好，我是衣笠彰梧。


    这次很荣幸能够出道当小说家。我平常主要是担任游戏制作公司的脚本作家。别人叫我往东我就往西、叫我往西我就偏要往东，周遭的人都说我是天生反骨。虽然我是这样难搞的人，但还是要请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这部作品《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的故事开端是小恶魔少女缇莉来到不良少年主角身边。缇莉打从相遇开始就不断引起麻烦让主角困扰不已。而天使就在这时出现，但却带来了更多麻烦事。大概就是这样子的搞笑故事。


    写完第一集后，我痛切地体认到虽然轻小说和游戏脚本的领域非常相近，但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完成这本书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执笔的过程中，责任编辑不但帮了我许多忙，还给了我非常多的建议与意见。我想在此趁这个机会向他道谢。非常感谢您的帮忙。


    然后绝对不能忘记感谢的人就是我的搭档トモセシユンサク。他为这部作品画了非常漂亮的封面与插图，就连后记也画了一张插图。也由于我们住的地方很近，他经常带我去玩或是请我吃饭。以后也继续请我吃饭吧。应该说，我好像总是设法让他请客。然后，我还希望能够继续和他在工作上一起好好相处。真的非常感谢他，谢谢。


    在开始动手写这部作品之前，我第一个想到的事情是「要写什么样的主角」。


    我以前在写故事的时候，不管是哪一部作品的主角都已经有了完整的设定。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故事的主轴就是主角。因此，如果对主角感到不满意，我就没有信心写出有趣的故事。


    那么该选择什么样的人物作为主角？是正义的伙伴？还是干脆用坏人当主角呢……


    我在苦思之后得到的结论就是「可以成为这两种人的角色」。


    主角聪一郎虽然身怀成为救世主或大恶棍的命运，但却还没决定他会走上哪一条路。


    由此衍生出来的设定就是恶魔与天使。故事便是在恶魔与天使遇上聪一郎后展开。


    至于这是什么样的故事，相信您只要读过就会知道了。


    咦？还是不知道？如果这样的话，就请您期待或许会出现的续集吧。说不定可以让您再次看到聪一郎他们的故事。


    最后。


    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拿起这部小说的读者，你们都给了我最好的鼓励。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我衷心期待着再次与各位相会的日子。


    大家好，我是衣笠彰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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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部作品《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的故事开端是小恶魔少女缇莉来到不良少年主角身边。缇莉打从相遇开始就不断引起麻烦让主角困扰不已。而天使就在这时出现，但却带来了更多麻烦事。大概就是这样子的搞笑故事。


    写完第一集后，我痛切地体认到虽然轻小说和游戏脚本的领域非常相近，但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完成这本书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执笔的过程中，责任编辑不但帮了我许多忙，还给了我非常多的建议与意见。我想在此趁这个机会向他道谢。非常感谢您的帮忙。


    然后绝对不能忘记感谢的人就是我的搭档トモセシユンサク。他为这部作品画了非常漂亮的封面与插图，就连后记也画了一张插图。也由于我们住的地方很近，他经常带我去玩或是请我吃饭。以后也继续请我吃饭吧。应该说，我好像总是设法让他请客。然后，我还希望能够继续和他在工作上一起好好相处。真的非常感谢他，谢谢。


    在开始动手写这部作品之前，我第一个想到的事情是「要写什么样的主角」。


    我以前在写故事的时候，不管是哪一部作品的主角都已经有了完整的设定。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故事的主轴就是主角。因此，如果对主角感到不满意，我就没有信心写出有趣的故事。


    那么该选择什么样的人物作为主角？是正义的伙伴？还是干脆用坏人当主角呢……


    我在苦思之后得到的结论就是「可以成为这两种人的角色」。


    主角聪一郎虽然身怀成为救世主或大恶棍的命运，但却还没决定他会走上哪一条路。


    由此衍生出来的设定就是恶魔与天使。故事便是在恶魔与天使遇上聪一郎后展开。


    至于这是什么样的故事，相信您只要读过就会知道了。


    咦？还是不知道？如果这样的话，就请您期待或许会出现的续集吧。说不定可以让您再次看到聪一郎他们的故事。


    最后。


    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拿起这部小说的读者，你们都给了我最好的鼓励。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我衷心期待着再次与各位相会的日子。


    大家好，我是衣笠彰梧。


    这次很荣幸能够出道当小说家。我平常主要是担任游戏制作公司的脚本作家。别人叫我往东我就往西、叫我往西我就偏要往东，周遭的人都说我是天生反骨。虽然我是这样难搞的人，但还是要请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这部作品《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的故事开端是小恶魔少女缇莉来到不良少年主角身边。缇莉打从相遇开始就不断引起麻烦让主角困扰不已。而天使就在这时出现，但却带来了更多麻烦事。大概就是这样子的搞笑故事。


    写完第一集后，我痛切地体认到虽然轻小说和游戏脚本的领域非常相近，但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完成这本书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执笔的过程中，责任编辑不但帮了我许多忙，还给了我非常多的建议与意见。我想在此趁这个机会向他道谢。非常感谢您的帮忙。


    然后绝对不能忘记感谢的人就是我的搭档トモセシユンサク。他为这部作品画了非常漂亮的封面与插图，就连后记也画了一张插图。也由于我们住的地方很近，他经常带我去玩或是请我吃饭。以后也继续请我吃饭吧。应该说，我好像总是设法让他请客。然后，我还希望能够继续和他在工作上一起好好相处。真的非常感谢他，谢谢。


    在开始动手写这部作品之前，我第一个想到的事情是「要写什么样的主角」。


    我以前在写故事的时候，不管是哪一部作品的主角都已经有了完整的设定。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故事的主轴就是主角。因此，如果对主角感到不满意，我就没有信心写出有趣的故事。


    那么该选择什么样的人物作为主角？是正义的伙伴？还是干脆用坏人当主角呢……


    我在苦思之后得到的结论就是「可以成为这两种人的角色」。


    主角聪一郎虽然身怀成为救世主或大恶棍的命运，但却还没决定他会走上哪一条路。


    由此衍生出来的设定就是恶魔与天使。故事便是在恶魔与天使遇上聪一郎后展开。


    至于这是什么样的故事，相信您只要读过就会知道了。


    咦？还是不知道？如果这样的话，就请您期待或许会出现的续集吧。说不定可以让您再次看到聪一郎他们的故事。


    最后。


    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拿起这部小说的读者，你们都给了我最好的鼓励。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我衷心期待着再次与各位相会的日子。

 序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鲛岛啊啊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巨大且扰人的低沉吼声响彻整个走廊。


    放学后的学校，一位男学生挺身挡住我的去路。


    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用恶鬼般的表情直瞪着我——


    「等一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场景！为什么突然就陷入这种前所未闻的情况！万一读者不小心误以为这是第一集该怎么办！」


    「虽然听不懂你在碎碎念些什么，但今天的本大爷和平常可不一样。至于原因嘛……就是我藤宫大人带了一位可靠的保镳！拜托你了喔，大师！」


    即使处于这种异常情况下，拥有不死身称号的藤宫依然平静地对身后的人物这么说。


    那名神秘人物缓缓走向这里。她有着粉红色头发，是令人非常眼熟的人物。她带着无畏的笑容挺身站在我面前。


    「缇莉……你在这里做什么……」


    「哼哼哼。我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四天王的其中一人——暴饮暴食的缇莉！尽管畏惧我吧！」


    她一边把类似洋芋片的零食塞进嘴里咀嚼，一边光明正大地报上名号。


    「的……的确令人畏惧……你一定不光是爱吃，还擅长让食物掉满一地对吧……！」


    「大家都知道我走过的地方总是掉满数不清的碎屑和垃圾。」


    负责照顾这家伙的人一定背负着至死方休的重担，过着辛苦的人生吧。一想到世上还有这么不幸的人，就连我这外人都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不对，等一下。为什么缇莉会在学校？


    「聪一郎，我会用回复魔法支援你。准备好了吗？」


    回过神时，天使爱丽丝已经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站在我身后。


    她不是回到天国了吗……等等，她说的回复魔法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挥舞着魔法少女般的魔杖，一边喊出类似咒文的声音。


    「开打吧，聪一郎！」


    「我们上吧，聪一郎！」


    「咦？啊……嗯……我知道了……」


    我完全没办法理解这情况，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地面开始摇晃卷动，我的意识也跟着慢慢远去。


    眼前的缇莉逐渐扭曲，然后被吸进漩涡之中。啊，原来如此。


    这只是一场梦……原来如此……还好这只是梦……这真是太好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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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图：嘟嘟


    「鲛岛啊啊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巨大且扰人的低沉吼声响彻整个走廊。


    放学后的学校，一位男学生挺身挡住我的去路。


    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用恶鬼般的表情直瞪着我——


    「等一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场景！为什么突然就陷入这种前所未闻的情况！万一读者不小心误以为这是第一集该怎么办！」


    「虽然听不懂你在碎碎念些什么，但今天的本大爷和平常可不一样。至于原因嘛……就是我藤宫大人带了一位可靠的保镳！拜托你了喔，大师！」


    即使处于这种异常情况下，拥有不死身称号的藤宫依然平静地对身后的人物这么说。


    那名神秘人物缓缓走向这里。她有着粉红色头发，是令人非常眼熟的人物。她带着无畏的笑容挺身站在我面前。


    「缇莉……你在这里做什么……」


    「哼哼哼。我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四天王的其中一人——暴饮暴食的缇莉！尽管畏惧我吧！」


    她一边把类似洋芋片的零食塞进嘴里咀嚼，一边光明正大地报上名号。


    「的……的确令人畏惧……你一定不光是爱吃，还擅长让食物掉满一地对吧……！」


    「大家都知道我走过的地方总是掉满数不清的碎屑和垃圾。」


    负责照顾这家伙的人一定背负着至死方休的重担，过着辛苦的人生吧。一想到世上还有这么不幸的人，就连我这外人都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不对，等一下。为什么缇莉会在学校？


    「聪一郎，我会用回复魔法支援你。准备好了吗？」


    回过神时，天使爱丽丝已经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站在我身后。


    她不是回到天国了吗……等等，她说的回复魔法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挥舞着魔法少女般的魔杖，一边喊出类似咒文的声音。


    「开打吧，聪一郎！」


    「我们上吧，聪一郎！」


    「咦？啊……嗯……我知道了……」


    我完全没办法理解这情况，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地面开始摇晃卷动，我的意识也跟着慢慢远去。


    眼前的缇莉逐渐扭曲，然后被吸进漩涡之中。啊，原来如此。


    这只是一场梦……原来如此……还好这只是梦……这真是太好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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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图：嘟嘟


    「鲛岛啊啊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巨大且扰人的低沉吼声响彻整个走廊。


    放学后的学校，一位男学生挺身挡住我的去路。


    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用恶鬼般的表情直瞪着我——


    「等一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场景！为什么突然就陷入这种前所未闻的情况！万一读者不小心误以为这是第一集该怎么办！」


    「虽然听不懂你在碎碎念些什么，但今天的本大爷和平常可不一样。至于原因嘛……就是我藤宫大人带了一位可靠的保镳！拜托你了喔，大师！」


    即使处于这种异常情况下，拥有不死身称号的藤宫依然平静地对身后的人物这么说。


    那名神秘人物缓缓走向这里。她有着粉红色头发，是令人非常眼熟的人物。她带着无畏的笑容挺身站在我面前。


    「缇莉……你在这里做什么……」


    「哼哼哼。我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四天王的其中一人——暴饮暴食的缇莉！尽管畏惧我吧！」


    她一边把类似洋芋片的零食塞进嘴里咀嚼，一边光明正大地报上名号。


    「的……的确令人畏惧……你一定不光是爱吃，还擅长让食物掉满一地对吧……！」


    「大家都知道我走过的地方总是掉满数不清的碎屑和垃圾。」


    负责照顾这家伙的人一定背负着至死方休的重担，过着辛苦的人生吧。一想到世上还有这么不幸的人，就连我这外人都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不对，等一下。为什么缇莉会在学校？


    「聪一郎，我会用回复魔法支援你。准备好了吗？」


    回过神时，天使爱丽丝已经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站在我身后。


    她不是回到天国了吗……等等，她说的回复魔法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挥舞着魔法少女般的魔杖，一边喊出类似咒文的声音。


    「开打吧，聪一郎！」


    「我们上吧，聪一郎！」


    「咦？啊……嗯……我知道了……」


    我完全没办法理解这情况，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地面开始摇晃卷动，我的意识也跟着慢慢远去。


    眼前的缇莉逐渐扭曲，然后被吸进漩涡之中。啊，原来如此。


    这只是一场梦……原来如此……还好这只是梦……这真是太好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鲛岛啊啊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巨大且扰人的低沉吼声响彻整个走廊。


    放学后的学校，一位男学生挺身挡住我的去路。


    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用恶鬼般的表情直瞪着我——


    「等一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场景！为什么突然就陷入这种前所未闻的情况！万一读者不小心误以为这是第一集该怎么办！」


    「虽然听不懂你在碎碎念些什么，但今天的本大爷和平常可不一样。至于原因嘛……就是我藤宫大人带了一位可靠的保镳！拜托你了喔，大师！」


    即使处于这种异常情况下，拥有不死身称号的藤宫依然平静地对身后的人物这么说。


    那名神秘人物缓缓走向这里。她有着粉红色头发，是令人非常眼熟的人物。她带着无畏的笑容挺身站在我面前。


    「缇莉……你在这里做什么……」


    「哼哼哼。我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四天王的其中一人——暴饮暴食的缇莉！尽管畏惧我吧！」


    她一边把类似洋芋片的零食塞进嘴里咀嚼，一边光明正大地报上名号。


    「的……的确令人畏惧……你一定不光是爱吃，还擅长让食物掉满一地对吧……！」


    「大家都知道我走过的地方总是掉满数不清的碎屑和垃圾。」


    负责照顾这家伙的人一定背负着至死方休的重担，过着辛苦的人生吧。一想到世上还有这么不幸的人，就连我这外人都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不对，等一下。为什么缇莉会在学校？


    「聪一郎，我会用回复魔法支援你。准备好了吗？」


    回过神时，天使爱丽丝已经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站在我身后。


    她不是回到天国了吗……等等，她说的回复魔法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挥舞着魔法少女般的魔杖，一边喊出类似咒文的声音。


    「开打吧，聪一郎！」


    「我们上吧，聪一郎！」


    「咦？啊……嗯……我知道了……」


    我完全没办法理解这情况，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地面开始摇晃卷动，我的意识也跟着慢慢远去。


    眼前的缇莉逐渐扭曲，然后被吸进漩涡之中。啊，原来如此。


    这只是一场梦……原来如此……还好这只是梦……这真是太好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鲛岛啊啊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巨大且扰人的低沉吼声响彻整个走廊。


    放学后的学校，一位男学生挺身挡住我的去路。


    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用恶鬼般的表情直瞪着我——


    「等一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场景！为什么突然就陷入这种前所未闻的情况！万一读者不小心误以为这是第一集该怎么办！」


    「虽然听不懂你在碎碎念些什么，但今天的本大爷和平常可不一样。至于原因嘛……就是我藤宫大人带了一位可靠的保镳！拜托你了喔，大师！」


    即使处于这种异常情况下，拥有不死身称号的藤宫依然平静地对身后的人物这么说。


    那名神秘人物缓缓走向这里。她有着粉红色头发，是令人非常眼熟的人物。她带着无畏的笑容挺身站在我面前。


    「缇莉……你在这里做什么……」


    「哼哼哼。我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四天王的其中一人——暴饮暴食的缇莉！尽管畏惧我吧！」


    她一边把类似洋芋片的零食塞进嘴里咀嚼，一边光明正大地报上名号。


    「的……的确令人畏惧……你一定不光是爱吃，还擅长让食物掉满一地对吧……！」


    「大家都知道我走过的地方总是掉满数不清的碎屑和垃圾。」


    负责照顾这家伙的人一定背负着至死方休的重担，过着辛苦的人生吧。一想到世上还有这么不幸的人，就连我这外人都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不对，等一下。为什么缇莉会在学校？


    「聪一郎，我会用回复魔法支援你。准备好了吗？」


    回过神时，天使爱丽丝已经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站在我身后。


    她不是回到天国了吗……等等，她说的回复魔法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挥舞着魔法少女般的魔杖，一边喊出类似咒文的声音。


    「开打吧，聪一郎！」


    「我们上吧，聪一郎！」


    「咦？啊……嗯……我知道了……」


    我完全没办法理解这情况，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地面开始摇晃卷动，我的意识也跟着慢慢远去。


    眼前的缇莉逐渐扭曲，然后被吸进漩涡之中。啊，原来如此。


    这只是一场梦……原来如此……还好这只是梦……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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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鲛岛啊啊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巨大且扰人的低沉吼声响彻整个走廊。


    放学后的学校，一位男学生挺身挡住我的去路。


    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用恶鬼般的表情直瞪着我——


    「等一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场景！为什么突然就陷入这种前所未闻的情况！万一读者不小心误以为这是第一集该怎么办！」


    「虽然听不懂你在碎碎念些什么，但今天的本大爷和平常可不一样。至于原因嘛……就是我藤宫大人带了一位可靠的保镳！拜托你了喔，大师！」


    即使处于这种异常情况下，拥有不死身称号的藤宫依然平静地对身后的人物这么说。


    那名神秘人物缓缓走向这里。她有着粉红色头发，是令人非常眼熟的人物。她带着无畏的笑容挺身站在我面前。


    「缇莉……你在这里做什么……」


    「哼哼哼。我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四天王的其中一人——暴饮暴食的缇莉！尽管畏惧我吧！」


    她一边把类似洋芋片的零食塞进嘴里咀嚼，一边光明正大地报上名号。


    「的……的确令人畏惧……你一定不光是爱吃，还擅长让食物掉满一地对吧……！」


    「大家都知道我走过的地方总是掉满数不清的碎屑和垃圾。」


    负责照顾这家伙的人一定背负着至死方休的重担，过着辛苦的人生吧。一想到世上还有这么不幸的人，就连我这外人都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不对，等一下。为什么缇莉会在学校？


    「聪一郎，我会用回复魔法支援你。准备好了吗？」


    回过神时，天使爱丽丝已经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站在我身后。


    她不是回到天国了吗……等等，她说的回复魔法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挥舞着魔法少女般的魔杖，一边喊出类似咒文的声音。


    「开打吧，聪一郎！」


    「我们上吧，聪一郎！」


    「咦？啊……嗯……我知道了……」


    我完全没办法理解这情况，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地面开始摇晃卷动，我的意识也跟着慢慢远去。


    眼前的缇莉逐渐扭曲，然后被吸进漩涡之中。啊，原来如此。


    这只是一场梦……原来如此……还好这只是梦……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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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后的学校，一位男学生挺身挡住我的去路。


    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用恶鬼般的表情直瞪着我——


    「等一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场景！为什么突然就陷入这种前所未闻的情况！万一读者不小心误以为这是第一集该怎么办！」


    「虽然听不懂你在碎碎念些什么，但今天的本大爷和平常可不一样。至于原因嘛……就是我藤宫大人带了一位可靠的保镳！拜托你了喔，大师！」


    即使处于这种异常情况下，拥有不死身称号的藤宫依然平静地对身后的人物这么说。


    那名神秘人物缓缓走向这里。她有着粉红色头发，是令人非常眼熟的人物。她带着无畏的笑容挺身站在我面前。


    「缇莉……你在这里做什么……」


    「哼哼哼。我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四天王的其中一人——暴饮暴食的缇莉！尽管畏惧我吧！」


    她一边把类似洋芋片的零食塞进嘴里咀嚼，一边光明正大地报上名号。


    「的……的确令人畏惧……你一定不光是爱吃，还擅长让食物掉满一地对吧……！」


    「大家都知道我走过的地方总是掉满数不清的碎屑和垃圾。」


    负责照顾这家伙的人一定背负着至死方休的重担，过着辛苦的人生吧。一想到世上还有这么不幸的人，就连我这外人都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不对，等一下。为什么缇莉会在学校？


    「聪一郎，我会用回复魔法支援你。准备好了吗？」


    回过神时，天使爱丽丝已经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站在我身后。


    她不是回到天国了吗……等等，她说的回复魔法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挥舞着魔法少女般的魔杖，一边喊出类似咒文的声音。


    「开打吧，聪一郎！」


    「我们上吧，聪一郎！」


    「咦？啊……嗯……我知道了……」


    我完全没办法理解这情况，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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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缇莉逐渐扭曲，然后被吸进漩涡之中。啊，原来如此。


    这只是一场梦……原来如此……还好这只是梦……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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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听不懂你在碎碎念些什么，但今天的本大爷和平常可不一样。至于原因嘛……就是我藤宫大人带了一位可靠的保镳！拜托你了喔，大师！」


    即使处于这种异常情况下，拥有不死身称号的藤宫依然平静地对身后的人物这么说。


    那名神秘人物缓缓走向这里。她有着粉红色头发，是令人非常眼熟的人物。她带着无畏的笑容挺身站在我面前。


    「缇莉……你在这里做什么……」


    「哼哼哼。我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四天王的其中一人——暴饮暴食的缇莉！尽管畏惧我吧！」


    她一边把类似洋芋片的零食塞进嘴里咀嚼，一边光明正大地报上名号。


    「的……的确令人畏惧……你一定不光是爱吃，还擅长让食物掉满一地对吧……！」


    「大家都知道我走过的地方总是掉满数不清的碎屑和垃圾。」


    负责照顾这家伙的人一定背负着至死方休的重担，过着辛苦的人生吧。一想到世上还有这么不幸的人，就连我这外人都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不对，等一下。为什么缇莉会在学校？


    「聪一郎，我会用回复魔法支援你。准备好了吗？」


    回过神时，天使爱丽丝已经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站在我身后。


    她不是回到天国了吗……等等，她说的回复魔法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挥舞着魔法少女般的魔杖，一边喊出类似咒文的声音。


    「开打吧，聪一郎！」


    「我们上吧，聪一郎！」


    「咦？啊……嗯……我知道了……」


    我完全没办法理解这情况，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地面开始摇晃卷动，我的意识也跟着慢慢远去。


    眼前的缇莉逐渐扭曲，然后被吸进漩涡之中。啊，原来如此。


    这只是一场梦……原来如此……还好这只是梦……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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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鲛岛啊啊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巨大且扰人的低沉吼声响彻整个走廊。


    放学后的学校，一位男学生挺身挡住我的去路。


    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用恶鬼般的表情直瞪着我——


    「等一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场景！为什么突然就陷入这种前所未闻的情况！万一读者不小心误以为这是第一集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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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处于这种异常情况下，拥有不死身称号的藤宫依然平静地对身后的人物这么说。


    那名神秘人物缓缓走向这里。她有着粉红色头发，是令人非常眼熟的人物。她带着无畏的笑容挺身站在我面前。


    「缇莉……你在这里做什么……」


    「哼哼哼。我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四天王的其中一人——暴饮暴食的缇莉！尽管畏惧我吧！」


    她一边把类似洋芋片的零食塞进嘴里咀嚼，一边光明正大地报上名号。


    「的……的确令人畏惧……你一定不光是爱吃，还擅长让食物掉满一地对吧……！」


    「大家都知道我走过的地方总是掉满数不清的碎屑和垃圾。」


    负责照顾这家伙的人一定背负着至死方休的重担，过着辛苦的人生吧。一想到世上还有这么不幸的人，就连我这外人都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不对，等一下。为什么缇莉会在学校？


    「聪一郎，我会用回复魔法支援你。准备好了吗？」


    回过神时，天使爱丽丝已经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站在我身后。


    她不是回到天国了吗……等等，她说的回复魔法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挥舞着魔法少女般的魔杖，一边喊出类似咒文的声音。


    「开打吧，聪一郎！」


    「我们上吧，聪一郎！」


    「咦？啊……嗯……我知道了……」


    我完全没办法理解这情况，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地面开始摇晃卷动，我的意识也跟着慢慢远去。


    眼前的缇莉逐渐扭曲，然后被吸进漩涡之中。啊，原来如此。


    这只是一场梦……原来如此……还好这只是梦……这真是太好了——

 灾难总是突然降临

    意识清醒后，我缓缓眨了几次眼睛并睁开双眼。因为平时已经养成习惯，所以我先看向时钟确认时间。时间正要来到上午九点三十分。


    这本来是应该前往学校的时间，但我并没有必要为此慌张。


    因为今天是漫长暑假的第一天。


    「好热……」


    房间内响着电风扇使劲转动的嗡嗡声。我从棉被中挺起上半身，伸手关掉风扇电源。可能是因为睡觉时有流汗，喉咙非常地干渴。


    闷热的走廊寂静无声。寄生在二楼的麻烦人物八成还在熟睡。


    「咦？牛奶不见了……」


    虽然翻遍了冰箱内部，但却找不到我想喝的牛奶。


    难道缇莉那家伙「又」随便喝掉牛奶了吗？


    缇莉就是我家里的同居人，那家伙总是擅自搜刮食物和饮料，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和蟑螂没有两样。如果她就是犯人，那我之后一定要好好念她一顿。话虽如此，这家里的居民就只有我和缇莉，所以如果犯人不是我，就绝对是那家伙没错。


    不管怎样，先补充水分再说。这种时候就委屈点先喝矿泉水吧……虽然这么想，但冰箱里就连矿泉水都找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


    只喜欢洋芋片和果汁这类高热量食物的缇莉会喝矿泉水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我突然发现摆在厨房里的杯子少了两个。


    难不成我忘了收回昨晚拿到客厅的杯子吗？


    在这种情况下，矿泉水瓶可能也还放在客厅。


    如此推理的我走向客厅。


    「真是的，总算起床了吗？如果你再晚一点出现，我就要去把你硬拖下床了呢。」


    来到客厅后，坐在沙发上的男子突然向我搭话。


    我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件而陷入短暂的混乱。


    「你怎么呆站在那里？我的脸让你看傻眼了吗？看来太过美丽也是罪过啊。」


    突然攀谈的男子留着柔顺的金色长发，五官也端正得足以让他说自己美丽。然后，那位长发男子的身旁遗站着一位面无表情注视着我的少女。


    那位娇小少女也有着和长发男子一样端正的长相。修理整齐的发型和她的外表十分搭调，虽然脸上还带着稚气，但笑起来一定非常可爱。


    男子穿着黑色衬衫和白色长裤。少女的服装特征则是百褶裙。外表分析先到此告一段落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打从出生到现在从来不曾见过这两人，也就是说，他们是陌生人.


    而这两位陌生人，却在一大早就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使用我家客厅。


    「话说回来，你的穿着还真是邋遢。你总是穿着内衣在家里乱晃吗？啊！难……难不成……你打算用刚起床这件事作为藉口，在我妹妹面前展现男人早上的生理现象吗？可恶，看来你真的和传闻一样有着恶魔般的邪恶思想！」


    男子阖上手中的厚重书本并用力拍打桌子。


    然后挺身站在少女面前并展开双手保护她，用全身占据我的视野。


    「啊？你到底在说什么……？」


    「虽然你这家伙还在装蒜，但其实你的想法早就被我说中了对吧！」


    虽然我完全不晓得他在说什么，但还是清楚明白这情况十分异常。因为一早起床就发现素未谋面的男子和少女大喇喇地占据了我家客厅。


    而这样的可疑人物当然是绝对不能放过。


    我默默地走到男子面前，


    「你这家伙有在听我说话吗……唔喔！」


    然后用毫不留情的全力一击打进他的腹部。


    「罗哩罗嗦的，吵死了。你在别人家里做什么啊，混帐。你是小偷吗？啊啊？」


    朝缩成一团的男子走近一步后，这次换成少女插进来挡在前面。


    「你还好吗？大哥。身体有受到重创吗？」


    「别……别担心，我心爱的妹妹啊。你不用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这…这种程度的攻击……不……不可能对我有用……！」


    男子的膝盖不停颤抖，一边擦去冷汗一边拚命保持笑容。


    「非法入侵别人家里的人还敢给我笑。」


    我为了追击而用流氓踢一脚踹过去后，男子便从沙发上翻了一圈并夸张地倒在地上。我一边接二连三地在他身上践踏，一边在脑袋里整理目前的情况。


    「快……快住手！你……你以为……我是谁啊！啊……住……住手……拜托你住手啊！」


    「给我离大哥远一点。」


    「唔喔。」


    娇小少女拿着棒状物体挥了过来，我赶紧退到后方躲开。


    我还在想她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原来是昨晚更换下来的旧萤光灯管。


    「……你们是小偷兄妹吗？」


    「小偷……？大哥，你快点向这位有所误会的男生说明我们的身分吧。」


    像是破抹布般瘫软在地的男子突然睁大双眼，豪迈地迅速起身。


    「喔喔，真厉害，被打成这样竟然还能动。」


    「别为了那种小事而感动！你以为我是谁啊！」


    「不就是小偷吗？」


    「才不是！你以为这穷酸的房子里有东西可以伦吗！没礼貌的家伙！」


    当然，没礼貌的人应该是不只非法入侵还污辱别人家里经济情况的这男子才对。


    「话说，那些东西该不会是你们……」


    桌上摆着两个杯子。


    然后还放着牛奶纸盒和矿泉水的保特瓶，而且里面都是空的。


    「因为客人来拜访但主人没有拿出茶水招待，所以我们就自己动手了。」


    「很好，这样就能确定你们是小偷，看来可以放手开扁了。」


    「都已经对人拳打脚踢随意施暴的人竟然还有脸说这种话！不管怎样，先给我在那边好好听着！」


    男子展开双手，以尊大的态度大声宣言。


    「我是大天使米迦勒大人派遣的使者——中位天使路西昂！」


    有如英雄秀般的自我介绍方式。


    「我是同样收到米迦勒大人的命令而来到人界的莉丝。」


    另一方面，另一位少女则是用沉稳的语调自我介绍。


    两人完全相反的态度在我眼里就像是在搞笑。


    「……天使？你在说什么傻话。你认真的吗？」


    「你不必隐瞒。我已经从妹妹爱丽丝那里听过关于你的详细报告了。」


    我因为爱丽丝这个名字而忍不住有所反应。


    因为那是曾经——其实也不过是几周前发生的事——出现在我面前的天使的名字。


    看来他不是因为想耍帅或脑袋有问题而自称天使。


    「你真的是天使？」


    「那当然。这下子你总该明白自己刚才对我施加暴力是多么令人惶恐的事了吧。」


    「不会啊，没什么感觉。」


    「大哥，这男人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呢。」


    自称莉丝的少女以少有起伏的平淡语气如此说道。


    「呜！不愧是可能成为恶魔的男人。何等恶劣的人格啊……」


    不过，为什么这次被派来的天使不是爱丽丝呢？


    察觉到我的疑虑后，路西昂扬起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


    「哇哈哈！不是爱丽丝让你觉得遗憾吗？我就是为了让你难过而阻止她过来的！」


    「我一点都不遗憾……请问你们这对天使兄妹来我家有何贵干？」


    「关于你窝藏的那个小恶魔，米迦勒大人下达了新的命令。」


    男子的锐利视线投射在我身上。


    「……你们……！」


    我用力拍打桌子，带着怒气往前踏出一步。


    「从你那敏感的反应来看，果然和爱丽丝说的一檬，你已经对那恶魔有了感情——」


    「你们两个……是怎么进来我家的！」


    「——你说什么？」


    打从在客厅里看见这两人，我便一直在意着某件事情。


    那就是这些家伙到底是如何入侵屋内并成功抵达客厅。


    我这人远比其他人注重门户安全，绝不可能忘记上锁。


    当然，在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进到有上锁的屋子里面。


    而且我很肯定就连客厅的窗户都确实锁上了。


    「那种事不用想也知道，当然是从大门玄关进来啊。你是笨蛋吗？」


    「这眼神凶恶的家伙八成是个笨蛋。」


    虽然说法不同，但这两名天使的嘴巴都很恶毒。从这一共通点来看，就让人觉得他们确实是兄妹。


    「大门不是有上锁吗？而且还上了门链。」


    「啊，你是说那碍事的门把和门锁吗？我当然是先破坏掉它们后才能进来啊。」


    「只要有大哥的力量，那只不过是小事一桩。拿去。」


    说完，自称莉丝的少女便把烧得焦黑的门把和门锁丢到桌上。


    「只要我发挥实力，想破坏这种程度的门根本不成问题。哇哈哈哈！」


    「原来如此，你们是自己破坏大门进来的啊。我明白了。」


    1


    「多谢惠顾！」


    拿起帽子低头鞠躬的男子从玄关离开。他是前来修门的老兄。


    我手里空虚地握着修理费一万两干圆的收据。


    然后失落地垂着肩膀，踏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客厅。


    「拟……拟者假伙……境染对天石做出这么餐苦的世……！」


    「你这家伙竟然对天使做出这么残酷的事。大哥是这么说的。」


    莉丝语气平淡地代替无法好好说话的路西昂如此翻译。


    「竟然敢破坏我家大门，谁管你是天使还是恶魔还是人类啊。我无论如何都要让你确实付清这一万两千圆。不对，包含精神赔偿费在内，你一共要付我两万圆才对。」


    我勒紧自称路西昂的男子的脖子并如此威胁。


    「呜……呜呜呜……你真是个恶魔般的男人……给我放手！」


    他挥开我的手并嚣张地挺起胸膛。


    「话先说在前面，我和莉丝身上都没有人界的货币。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别一脸得意的说这种话啊！你们已经害我把几乎所有的财产全拿去修理门把了……」


    钱包里只剩下三千圆左右。


    「谁叫你那么穷。」


    莉丝以不合感情的平淡声音小声说道。


    「她说得对。那并不是我们的责任。」


    「你想要现在就被送去白令海捕螃蟹半年吗？啊啊——？」


    「只不过失去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钱，这男人竟然就说出如此残忍无情的话……难道你没想过，如果我不在会让妹妹们多么伤心吗？」


    「………」


    「莉……莉丝？」


    ……路西昂和莉丝互相对望并陷入沉默。


    没多久，发现自己不说些话不行的莉丝面无表情地说：


    「我好伤心喔。」


    「听到没有！」


    总觉得莉丝这句话是被强逼出来的……


    「这一万两千圆就之后再讨吧……关于缇莉那家伙的事。你们找到把她送回地狱的方法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就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就结论而言，这在现阶段来说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没有两只翅膀的人就无法穿越门。如果硬要用一只翅膀进门，恐怕就连肉体都会消灭。」


    真可惜，看来他们并不是因为找到送缇莉回地狱的方法而来。


    「我想八成也是这样。那你们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我们的目的有两个。可是，我要请你先把小恶魔带来这里。」


    「如果我拒绝呢？」


    「到时候——就必须请你做好觉悟了。」


    路西昂一改先前的不正经态度，表情变得越来越险恶。


    客厅里瞬间充满紧绷的气氛。


    然后路西昂大声宣言。


    「到时候我们也不得不考虑在这间屋子里长期滞留了啊！」


    「我现在立刻就把缇莉带来，拜托你稍等一下！」


    受到威胁的我决定立刻前往二楼叫醒还在睡觉的缇莉。


    光是照顾一只恶魔就已经够棘手了，我哪里还有余力可以照顾路西昂和莉丝。


    我从走廊爬上通往二楼的狭窄楼梯，前往原本是我房间的地方。


    「喂，你差不多该起床了吧！」


    一踏进房间，冰凉的冷风立刻包围我的身体。


    从天花板附近传来的细微风声，毫无疑问的来自于文明利器——冷气机。缇莉这家伙明明身为一个客人，却连在睡觉时都把冷气开到最强，毫不留情地不断累积电费。


    更令人愤慨的是，这里的室内温度只有18度，低到足以让一般人感冒的程度。话虽如此，但这房间的主人不但完全没有发抖，还抱着棉被睡得一脸幸福。


    她就是有着红色长发的同居人少女——小恶魔缇莉。


    这绝对不只是在比喻她的个性。


    这名少女的背上有着会在呼吸时拍动的真正翅膀。


    虽然这话可能令人难以置信，但这家伙确实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而且她还不知道回去地狱的方法，并因此寄住在我家。


    如果她有身为客人的自知之明并懂得客气倒还算好，但实际上的她却是不断暴饮暴食，还开着冷气睡觉，害我因为家计而焦头烂额。可说是在我家寄生蚕食的恶魔。


    她就是恶魔没错。


    「喂，快起床。客人来了。」


    虽然我试着以稍微强硬的语气叫醒她，但缇莉却依然动也不动地沉睡不醒。


    「我叫你起床啊，喂。」


    第二次尝试。这次我抓住她的肩膀摇晃。


    「呜……」


    她似乎感到有些难睡，眉头稍微皱了一下。


    不过时间非常短暂，她瞬间就恢复平稳的表情继续睡觉。


    ……我看看。没醒来。果然没醒来。


    没错，只要放着不管，这家伙不管多久都能一直睡下去。


    虽然她会在自己有需要时比我早起，但在除此之外的情况下就会变成这样。


    我紧抓住缇莉肩膀，直接把她一口气拖到地上。


    然后掀开棉被，让她整个人在地板上滚动。


    「给我起床！」


    在旁人眼里，这种对待女性的粗暴方式，可能会让某个团体赶来抗议吧。


    「……呼呼呼……」


    但是就算被人拉下床并抢走棉被，甚至滚落在地板上，那家伙还是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熟睡。到了这种地步还能继续睡觉的粗大神经实在值得尊敬。


    激烈移动让衣服敞开，完全露出她纤细的小蛮腰。


    在不晓得这家伙真实身分的第三者眼里，这说不定是颇有魅力的光景，但我绝对不可能对流着口水睡觉的缇莉动心。


    「这家伙还是不醒……」


    虽然心里已经快要放弃，但我还是决定使出下一个手段。


    我抓起放在床边的冷气机遥控器后，便按下电源钮让冷气机停止送风，然后一口气打开紧闭上锁的窗户。


    凶恶的盛


    夏热气瞬间便侵入室内。


    高挂在天上的太阳的耀眼光芒也射入室内，强烈地照在缇莉眼前。


    「呜……呜嗯……」


    虽然她转过头闪避阳光，但却无法逃离照射产生的热气。怕热的缇莉闭着眼睛挥舞双手，看来她是在寻找遥控器。


    然后不知为何抓住我的手，还用拇指在手腕附近按了一下，就像是在按按钮一样。看来她似乎把我的手和遥控器搞错了。


    可是，我的手当然不是遥控器，房里的温度根本不可能降低。


    如果这样就结束那倒还好，但她这次却误以为我的手是棉被的一部分，使劲扯了过去。


    「呜喔！」


    没想到会被拉过去的我就这样向前趴倒在缇莉身上。


    虽然我赶紧用手撑住地板，避免让体重压在缇莉身上，但我们的身体还是紧贴在一起了。


    虽然我想要立刻离开，但却因为出乎意料的强大力量和糟糕的姿势而无法起身。


    就结果来说，我和缇莉的姿势变得像是拥抱在一起。


    因为胸部和胸部互相碰触，我似乎能听见缇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就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虽然硬推开她就能起身，但我的身体却不知为何像是麻痹一样僵硬。


    因为紧贴在一起的时间变长，我的额头终于开始流出些微汗水。


    不想想办法不行。当我开始如此思考时，缇莉的眼皮缓缓打开了。


    「……好热……」


    「……你醒了吗？恶魔。」


    在一旁睁开双眼的缇莉，用从半开的眼皮隙缝间露出的瞳孔看向我。她的瞳孔还是一样漂亮，光是看着就好像要被吸进去一样。


    如果不是处于这种奇怪的状态下，这说不定会让人感到不错的气氛……


    不，没那回事。


    就算是在饭店大楼的顶楼共进晚餐，我和缇莉之间也不可能陷入那种甜蜜气氛。


    「你……终于来夜袭了吗？」


    「你说终于是什么意思。等到你变成值得夜袭的女人后再来说这种话吧。」


    「你一大早就想惹我生气……？明明就是个前来夜袭的变态。」


    「我就说这不是夜袭了。看看那耀眼的太阳吧。」


    我指向在窗外闪闪发亮的太阳。


    「好耀眼……而且好热……」


    她把视线从太阳移开。


    不过，缇莉注意到自己处于和我紧贴在一起的状态，然后认真地问我。


    「那……你不需要为这个状况找藉口吗？」


    「我又不是故意要做这种事。」


    我冷静地回答。


    幸好缇莉还没完全睡醒，所以没有大声喊叫或是挥拳打来。我赶在发生那种事之前起身。


    「……好困……」


    因为缇莉像是贞子一样在地上爬行，试图躲到床底下避难，所以我一把抓住她的脚踝。还要继续大费周章叫她起床实在太麻烦了。


    「赶快起床。你有客人。」


    「啊？我有客人……？我不懂你的意思……」


    「天使来了。」


    「……啊？」


    虽然我这么说，但她似乎因为脑袋还在睡觉而无法理解。


    我决定稍微吓唬她一下。


    「我说天使来了。他们是来净化你的。」


    「净化……就是要来杀掉我的意思吗？」


    「没错。真是太好了，你要乖乖地成佛喔。」


    我阖上双手并闭起眼睛。


    「你说什么——！竟然让那种危险人物进来家里，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快点赶走他们啦！」


    看来这计策确实有效，缇莉的睡意似平已经完全消失了。


    我才刚发现她开始慌张，她就立刻逼近我并使劲揪我衣服。


    「我开玩笑的，只是玩笑啦。」


    她那么慌张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于是我立刻告诉她实情。


    「有可以开的玩笑和不能开的玩笑吧……我的寿命都被你吓到缩短了啦。」


    「关于你未来的处置方式，他们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爱丽丝又来了吗？」


    在几个星期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天使的名字终于出现了。


    「是和她没两样的家伙。以麻烦程度来说可能还要高上一两级吧。」


    「哼嗯……那就交给你去应付了。我要睡觉。」


    缇莉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准备回到床上。


    「别睡。他们要我来叫你下去。」


    「真麻烦……」


    她打从心底感到厌烦并扳起脸孔。


    「话先说在前面，真正麻烦的人是本来就与此毫无关系的我才对。真是的，明天就要开始打工了还发生这种事。」


    只要和天使或恶魔扯上关系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是这样吗？那你就好好地努力为我工作吧。」


    「我记得我们已经说好你也要一起打工，不是吗？昨天也跟你说过了吧。」


    「谁理你啊。我这人本来就会把对自己不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虽然这种个性有时候还挺令人羡慕，但是和她相处的人会非常辛苦。


    「这种生存之道还真是恶劣啊。」


    「这就是恶魔的生存之道。」


    虽然我是为了愚弄她而说这种话，但缇莉反而得意地躺在地上把双臂交叉摆在胸前。


    「……总之先下楼再说。他们说完话应该就会回去了。」


    「先不管这个，我想要吃披萨。」


    「谁理你啊！」


    成功叫醒缇莉的我拖着她走向客厅。


    2


    我和头发乱翘且搔着肚皮的缇莉一起回到客厅。


    两位天使摆出一副沉稳的模样迎接我们。


    莉丝稍微瞥了缇莉一眼后，就因为感到厌恶而立刻移开视线。


    「我是中位天使路西昂。这是我妹妹莉丝。你就是小恶魔缇莉对吧？」


    和爱丽丝那时不同，他们似乎不打算和缇莉太过亲密。


    「我可不想和天使和乐融融地互相自我介绍。因为我没有需要找你们的事。」


    「可惜事情不能如你所愿。因为我们不得不想办法尽早把你送回地狱。」


    「就是说嘛。你这样不是对想要把你带回地狱的天使太过失礼了吗？」


    我配合着路西昂说的话频频点头。


    「………」


    缇莉似乎不太满意我的态度，朝我狠狠瞪了一眼。


    「怎样啦。」


    「不怎么样……你们找到让我回地狱的方法了吗？」


    缇莉似乎注意到自己乱翘的头发，一边摸摸头发一边询问路西昂。


    「可惜还没有。我们今天是为了问你几个问题而来到人界。」


    「什么？可是我讨厌这种麻烦事。」


    「闭上嘴巴乖乖回答大哥的话。」


    「矮子给我闭嘴。」


    我是能理解天使与恶魔关系不好，但缇莉和莉丝却马上就针锋相对。两人互相瞪视。


    「叫人家矮子……你们的外型没差多少吧……」


    我比较她们两人的外表。身高似乎是缇莉比较高一些。体格也几乎没有两样。不过有一个部位明显不同。那就是两人胸部的发育情况。莉丝有着远比外表看来还要雄伟的双峰，可以看出她确实是爱丽丝的妹妹。


    相对的，缇莉悲情的胸部却让人丝毫无法感到继续成长的可能性。


    「这世上还是有着与生俱来且无法跨越的鸿沟啊……」


    缇莉似乎听见我顿悟后的


    低语并说道：


    「我和聪一郎在一起也有一阵子了，大致上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然后深深地点颤。


    「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没有那么久，但你真的能知道我的想法？」


    「不就是我比这矮子还要有魅力吗？」


    她露出一副不可能会有其他答案的自信笑容。


    到底要如何解读我说的话才能得到这么乐观的答案？


    「哈哈哈，贫乳也是一种价值。不需要为此在意喔。」


    路西昂抛出对她的称赞（？）。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我可以杀了他吗？」


    「如果用你那小巧可爱的嘴唇，也许真的能杀了我喔。」


    路西昂对于缇莉的凶恶话语完全无动于哀。


    「好恶……天使真是有够恶心。」


    我也非常赞同这句话。


    「只有大哥特别恶心而已。请不要误会天使。」


    「哈哈哈，莉丝啊，说这种话没办法帮大哥解围喔。」


    「不过，还没搞清楚送她回地狱的方法就特地跑来，天使做事情也颇缺乏计划的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路西昂似乎对我的说法有意见，用略为不满的语气问道。


    「因为我还以为天使下次出现时，就是找到把这家伙送回地狱的方法的时候。」


    「我们原本也是这么打算。之所以不得不提前来到人界，全是因为你这家伙。」


    路西昂伸出食指指向我。


    「为什么要怪我？」


    「你从明天开始要去海边打工对吧？」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自己说出这句话后，我立刻想起以前和大天使米迦勒这号人物对话时的事。


    米迦勒似乎拥有从天国监视人界的能力，所以彻底了解关于我的一切事情。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算路西昂知道我要去海边打工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你知道带着恶魔前往充满观光客的海边有多大的风险吗？」


    「谁管得了那么多。我可是因为缇莉这重担而导致生活费倍增。不让这家伙帮忙打工赚钱哪有办法继续过活啊。」


    「哼哼。」


    缇莉一脸得意地哼了一声。


    「我可没在称赞你……」


    该说她脱线呢？还是该说她像个恶魔？


    「不过，光是让人类和恶魔接触就会带来危险。最好是现在就取消这个计划。」


    「如果你愿意代替她帮忙打工，我就考虑这么做。」


    「要我打工？开玩笑也该适可而止吧。」


    路西昂不屑地笑道并耸耸肩膀。


    「那我就带缇莉去打工了。即使是这种家伙也是重要的劳力。」


    「呜……这男人真是不明事理。没办法，看来我们只能跟着你们一起去海边了。如果育天使跟在旁边，恶魔的影响力也会被压抑到最低限度吧。」


    虽然表示反对，但他却意外干脆地同意了。


    「真不傀是大哥。打从一开始就预料到这种状况，还事先准备好泳装。」


    莉丝在包包里东摸西摸，然后拿出花俏的海滩裤。


    「哇哈哈哈哈！那当然。我绝对不是因为想去海边玩才这么做！顺带一提，就连莉丝的泳装也准备好了喔！」


    看样子他们似乎打从一开始就打算跟去海边。


    「说到夏天就想到大海！说到大海就想到女孩子！说到女孩子就想到泳装！说到泳装就想到——」


    虽然路西昂慷慨激昂地演说，但我们这些听众的反应却渐趋冷淡。


    「啊，聪一郎。如果披萨不行，那我早餐想吃面包。」


    「要吃面包是没问题，但是没有牛奶喔。」


    「什么？你说没有牛奶是怎么回事？吃面包就是要配牛奶吧。第一，如果没有牛奶，那我的胸部该如何继续发育？」


    谁管你胸部的发育情况啊……


    「我可不认为喝了牛奶就会继续发育……」


    「你们两个听我说话啊！」


    路西昂大叫一声。


    「大哥。就算对这两人说出你又臭又长的宝贵见解也是白搭，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你说又臭又长的宝贵见解是在夸奖我吗？」


    「那当然。」


    我好像有点明白这对兄妹的相处模式了。


    「哇哈哈哈，真不傀是我妹妹！咳哼，你说得对……就算让这名眼神凶恶的少年和小恶魔聆听我的宝贵见解，八成也只是白费唇舌吧。」


    说完想说的话后，路西昂的语气变得略为正式，而且好像就连表情都变得严肃了。


    「那么我们就来谈论正事吧。我是因为接到某个命令而降临人界。而那道命令就是调查只有一只翅膀的缇莉来到人界的方法。」


    「我怎么会知道那种事。我之前也和爱丽丝说明过了。」


    「这不是一句『我不知道』就能解决的问题。原本要穿过门就一定要有两只翅膀。如果你失去当时的记忆，就有必要请你回想起来。」


    虽然我完全不晓得事情经过，但只有那段记忆不见确实是件奇怪的事。没有两只翅膀就无法来到人界。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发现其中的矛盾。


    「如果把这件事情想得简单一点，那么你应该没有穿越门，而是用某种方法来到人界。当然，这样的事情可说是前所未闻。」


    路西昂绕到缇莉身后，确认长在她背上的唯一一只翅膀。


    然后又回到正面从头到脚来回看了几递。


    「嗯……没想到……」


    忙着观察的路西昂的表情渐趋险恶。他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事情了吧。


    「以小恶魔来说，这家伙不是挺可爱的吗……是我喜欢的类型。不，冷静下来啊，路西昂。我可是高贵的天使，绝对不能被区区恶魔夺去心思！可……可是！美丽的事物就是美丽。这不是我们不得不承认的事吗？这可说是一种究极的命题，即使说是烦恼也不为过……啊啊，神啊，请您原谅为此苦恼的我吧……！」


    这天使突然碎碎念些什么啊……


    缇莉似乎因为路西昂的视线和自言自语而感到不快，稍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我如何来到人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那当然。那种事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所以我才说恶魔的智能不足嘛。」


    莉丝以一副无言以对的态度如此说道。


    缇莉似乎对这种态度感到不满，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矮子是什么意思？她果然想死在我手上吗？」


    你也是矮子吧。我把这样的吐槽藏在自己心里。


    「也就是说，恶魔可以在天使看不见的地方任意来到人界吗？」


    路西昂点头同意我说的话。


    「虽然这还只是推测，但我们确实也因为歪斜之门这样的不确定因素而手忙脚乱。如果现实中可能还有比这更为棘手的门存在，那我们也不得不去追究这件事。」


    「歪斜之门？」


    「门原本是每隔三天就会在既定位置开放的出入口。可是，其实还有一种不晓得会在什么地点、什么时机开放多久，名叫歪斜之门的危险的门。也就是说，就连天使也无法掌控的危险恶魔有可能每天都透过歪斜之门混入人界。」


    「原来还有这种东西啊。不过，我可没有听人说过有其他恶魔出现的情报。」


    「恶魔也不会随便在人界暴动。因为人界里散布着许多中位天使，随意行动只会缩短自己的寿命。总而言之，只要缇莉找回记忆让我们搞懂她来到


    人界的缘由，那我们不但可以对此采取对策，还能用那方法把她送回地狱。」


    在一堆难懂的话题后又接着被紧紧逼问让缇莉感到有些不耐烦。


    「就算你这么说，不记得的事就是不记得，这我也没办法啊。」


    「但我还是只能请你怨起来。如果你一直想不起自己如何来到人界，那我也不得不做出残酷的决定。这次事件最麻烦的一点就是没有可以慢慢等待的多余时间。因为鲛岛聪一郎这非常稀有的人物与恶魔接触，还因此让他的恶魔资质开始觉醒。我们天使不可能对这种情况置之不理。」


    残酷的决定……八成就是和之前前来的那些中位天使一样的决定吧。


    那些家伙不打算把缇莉送回地狱，而是想在人界解决掉她。


    因为一旦缇莉消灭，就能暂时排除掉让我变成恶魔的可能性。


    「看来天使和恶魔一样都是些作风强势的家伙。」


    「别把我们和恶魔混为一谈。那是种污辱。」


    莉丝似乎无法忍受被人拿来和恶魔相提并论，第一次明显露出感情并一脸厌恶地说。


    「你那说法是什么意思？我才觉得被人和天使一起相提并论让人想吐呢。」


    「你这呆子。」


    「你这矮子！」


    不，你也是矮子……这两人怎么从刚才就一直针锋相对啊。


    「冷静点，莉丝。就算对方是低贱恶魔也能温和以待的才是天使。话先说在前面，我可不是因为缇莉长得可爱才这么说喔。我绝对没有那种不单纯的动机。」


    看来他确实有着不太单纯的动机。


    「真不愧是大哥。」


    不晓得是否明白路西昂动机不单纯的莉丝点头称道。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问，可以问吧？」


    机会难得，我决定试着询问没有从爱丽丝口中听到的事。


    「我个人的意愿先放到一边，对于天使来说，我变成恶魔是件不利的事吗？当然，恶魔绝对是越少越好，但有必要为此大费周章吗？虽然爱丽丝曾经说过什么大天使或魔将之类的麻烦问题，但也不过只有一个人而已吧。」


    真的有必要花上许多时间让好几位天使轮流监视我，并像这样说明情况，甚至专程前来排除恶魔吗？


    这是我一直抱持的疑惑。


    「你还真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啊。」


    路西昂摆明了把我当成笨蛋并摇了摇头。


    「那当然。我可是善良的普通市民。」


    「咦？善良的人在哪里？」


    缇莉故意东张西望。


    「的确，你是不是善良市民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喂……」


    路西昂一边开玩笑一边继续完成他身为天使的使命。


    「我们先假设鲛岛聪一郎这位男子真的拥有成为大天使或魔将的资质。如果放着你不管，让你身为恶魔的资质完全开花结果变成魔将……那么天国和地狱之间的战力均势恐怕会出现重大变化。」


    「只因为多了一个人？」


    「你知道名为魔将的上级恶魔在地狱里一共有多少人吗？」


    「不知道。我完全无法推算。因为我连恶魔到底有多少都不知道。」


    「如果我说恶魔的总数和人类差不多呢？」


    「如果有几十亿只恶魔，那么魔将应该有数千万……不，有数亿人吧？」


    「——现存的魔将只有八位。」


    对我的答案无言以对的路西昂如此说道。


    「在过去的历史中，大约每一百年才会诞生一位大天使或魔将。可是他们绝大多数都因为天狱战争而死于互相厮杀。」


    「大天使的数量大概有多少。」


    「现在一共有十二位。当然，我们的上司米迦勒大人也是其中之一。」


    「大天使的人数比较多嘛。」


    「但假使大天使和魔将正面抗衡，那么战况应该会是势均力敌。纯粹就战斗能力来说是魔将比较强。因此，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魔将人数增加。」


    路西昂稍微加强语气如此说完后便看向缇莉，然后又看向我。


    「当然，如果你原本就注定要成为魔将，那我们也只能在旁静观其变。可是，像现在这样因为和小恶魔同居而产生负面影响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事。」


    「这就是你们专程从天国前来的另一个目的对吧。」


    我总算明白爱丽丝等人跑来这里的理由了。


    「话先说在前面，我和大哥都不认为你有可能成为大天使。最多也不过是变成一只下级恶魔罢了。」


    莉丝稍微分开食指和拇指并如此宣言。


    「因为你长着一张会让人不小心误认为恶魔的凶暴脸孔，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真是对失礼的兄妹。


    「总结来说，在找出某种解决对策之前，你们会一直待在人界？」


    「应该会吧。」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该不会打算在我家住下——」


    「话说回来，少年。你知道秋叶原这个地方吗？」


    我正准备说出一直挂心的问题时就被突然打断。


    「秋叶原……？住在东京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吧。」


    路西昂用力点头后，露出锐利的眼神开口说道。


    「嗯，这真是太好了。那就麻烦你立刻带路吧。」


    「啊？为什么？」


    麻烦事突然落到我身上。


    「除了这件事之钋，天国还给了我另一项任务。为了完成那项任务，我有事必须到秋叶原跑一趟。」


    「我不带路你就到不了吗？」


    「延迟一分一秒都可能导致任务失败。我想省下探路的时间。如果你知道地点，那我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真是的……麻烦死了……」


    虽然也能拒绝，但要是之后带来什么麻烦反而令人困扰。


    我决定动身出发。


    「既然要去就趁早吧。」


    「莉丝，你留在这里监视缇莉的情况。别让她逃掉了。」


    「那个……我可是很擅长看家的喔。别瞧不起人。」


    缇莉臭屁地挺起平坦的胸膛并一脸得意地说。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趁机消灭她吗？」


    原本面无表情的莉丝稍微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


    「无所谓。不不不……不能这么做。我们还没有打听出情报呢。」


    「……我会忍耐。」


    她略显遗憾地回答。


    「莉丝真乖。等我回来就摸摸你的头吧。」


    「我拒绝。」


    莉丝发自心底感到厌恶地说。


    3


    我带着路西昂外出。


    屋外的太阳闪闪发亮，毫不留情地烤着水泥地。


    路西昂似乎不太在意这像是要把人煮熟的热度，正常地迈出步伐。


    「为了保险起见，我要先确认一下，你应该没有对恶魔产生感情吧？」


    「那当然，我不可能对那种家伙产生感情。」


    「那就好，若是随便对她产生感情，等到要分别时就麻烦了。」


    「难不成……你该不会是打算要让妹妹收拾她吧？」


    一旦把我从家里引出，就只剩下莉丝和缇莉两人了。我回头看向家里的方向。


    「别担心。莉丝没有消灭恶魔的力量和权限。我说的是将来的事。」


    我才没有担心。我为了否认而立刻开口。


    「我没有对那家伙产生感情。不过，我也不打算容忍那种蛮横的事。」


    「那个小恶魔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你过去不就曾经因此和天使发生冲突？」


    「真要我说的话，天使、恶魔和人类都没有太大的差别。谁让我不爽我就阻止谁。」


    「那你想怎样？一辈子照顾那个恶魔吗？」


    「别开玩笑。关于这件事就要麻烦你们想个好办法了。」


    「真是自私的想法。」


    老实说，现在的生活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虽然照顾缇莉真的很麻烦，而且准备三餐和收拾善后的工作也不轻松。


    但这些还不算是真正的难题。


    没办法继续维持目前生活的最大理由是——


    「你自己应该最清楚才对。把恶魔安置在身旁的代价……」


    「…………」


    背上似乎传来一阵刺痛。没错，就正好在天使和恶魔长出翅膀的位置上。爱丽丝回到天国后，我的这个部位便开始定期出现强烈的疼痛。感觉就好像是恶魔的翅膀要从背部长出来一样。虽然不知道两者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但我做恶梦的次数似乎也增加了。


    「你现在因为接受缇莉力量的影响而逐渐偏向恶魔。言谈和行为可能也会在无意识中变得接近恶魔。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不用一年就会觉醒成为恶魔了。」


    「也就是说，我这凶恶的眼神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这和那无关。」


    「啊……是喔……」


    我如此告诉路西昂。


    「我既不打算成为恶魔，也不打算成为天使。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哼，如果你还能当个普通人类就好了。这可不是光凭意志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路西昂这句话在我耳中停留了一段时间。

 这就是日本文化

    从山手线搭了三十分钟左右的电车后，我来到了秋叶原。


    因为正值暑假，所以路上挤满了从年轻少年少女到大叔大婶都有的各种人。


    由于身穿角色扮演服装且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人并不少，所以就连外表显眼的路西昂也能异常自然地融入这个地方。


    「接下来我该带你去哪里？」


    「……走这边。」


    路西昂不知为何看着秋叶原地图快步前进。


    在大马路上走了一会儿后，我们在一间商店前停下脚步。


    那是知名的连锁电器用品店。店家所在的大楼挂着巨大看板，上面画着显眼的动画女性角色。看来这里经常进行游戏的宣传活动。


    「这种地方到底有什么东西？」


    路西昂毫不犹豫地踏入店内。


    「你在发什么呆，还不赶快跟上。要是时间来不及了，我可不管你喔！」


    「啐……」


    没想到我这辈子竟然有机会走进这种店。进到店里后，尽管冷气已经开到最强，但还是可以感到某种奇特的热气。周围的客人们也大口喘气并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真臭……」


    可是路西昂完全不被周围环境影响，仔细环视四周寻找着某种气息。然后他穿过位于店内深处的暖廉，走进气氛完全不同的楼层，


    那里和其他楼层完全不同，放眼望去只有一片肉色。


    裸女在贴满墙壁的海报上摆出各种姿势。


    四处陈列的箱型商品包装上也画着同样的插图。


    「这里是怎么回事……？」


    「我找到了，少年，就在那里。」


    虽然我光是看到这样的光景就快要昏倒，但路西昂却不为所动地找到人潮集中的角落，毫不迟疑地冲进其中。


    然后他开始静静凝视陈列在那里、和便当箱差不多大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在找寻某件商品。


    我不经意地看向闪闪发光的萤幕，动画里的女孩子正在上面接连登场。


    「喂……我还是先问清楚好了，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秋叶原？」


    「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这个！」


    说完，路西昂用力拿起箱子摆到我眼前。


    「我非常喜欢日本的动画和游戏，而且特别喜欢这种类型的游戏。」


    「这个《晓之○卫》到底是什么……」


    「当然是成○游戏啊。你这宅男连这种知识都没有吗？」


    「请问我是在什么地方、在几点几分畿秒说出阿宅宣言的？你说啊？」


    「根据我在天国得到的知识，人类之中的日本宅男人数特别多。」


    虽然这话几乎没错，但是他错了。


    「我以前为了出任务而降临到大阪时，日本桥也非常热闹呢。」


    路西昂不断点头。


    「话先说在前面，我是个型男。而且还是深爱着美丽女性的绅士。虽然这当然是无从否定的事实，但我同时也喜爱着日本的萌文化。也就是说，我能够爱着女性的一切。啊啊……太过完美的我还真是可怕！」


    自我陶醉后，路西昂把三盒游戏放到我手上。


    看来这是系列作，上面有着同样的标题文字。


    「麻烦你结帐。」


    「我要回家。」


    这实在太蠢了。


    终于发现自己在浪费时间的我把游戏还给路西昂，然后转身离开这鬼地方。


    「笨蛋！如果你回去，那我不就没办法买东西了吗！」


    「我可没有买这种东西的钱！」


    「你……你说什么！」


    我从口袋拿出钱包，一把抓出里面的东西。


    「我只剩下三千圆了！电车费也不便宜啊！」


    「怎…怎么会这样……想要的商品明明就摆在眼前……世上竟有如此残酷的事！」


    虽然他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喊叫，但真正想哭的人是我才对。


    「天使和恶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再次深切体认到这件事情。


    「你……你要去哪里！」


    「我真的要回去了。有够蠢。」


    我一走出店外，路西昂便慌张地追了出来。


    「等等！将就一下就能买到二手货。你只要把三千圆给我就行了！」


    「谁理你啊！」


    完全白跑一趟了。我直接朝着车站走去。


    「可……可恶。为什么我得面临这种窘境！」


    跟在后面的路西昂破口大骂。


    「早知道你是为了这种低俗目的而来，我才不会替你带路。」


    「我就是知道你不会带路才故意不说。」


    看他一派轻松地这么说，我也只能傻眼看着他。


    还是赶快回去吧。继续和这家伙扯上关系绝对不会有好事。


    「唔……请等一下。」


    「我可不想再被你多余的发言要得团团转。」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虽然他露出严肃昀表情，但我只能用疑惑的目光看他。


    「不好意思，必须麻烦你再多陪我一下了。」


    「目的！说出你的目的！」


    被我紧迫逼问后，路西昂的眼神变得锐利。


    「有恶魔的气息……」


    「真的假的……」


    这家伙尽说些可疑的言论。


    不过既然说到恶魔，那确实不能随便忽视。


    我开始跟着路西昂走在秋叶原街上。


    「天使拥有察觉恶魔的能力。而我的这种能力特别强。」


    「是喔……」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正常对话。


    「就是这里。」


    然后路西昂在一问店前停下脚步。那间店的看板上写着……


    「『萌萌吃茶』……我还是回去吧。」


    在一瞬间对他感到佩服的我果然错了。


    「慢着，虽然场所有点问题，但气息确实从这里传出来！」


    ……少骗人了。


    「你一定在想『少骗人了』对吧？但我说的是事实。」


    「到底要怎么看才会认为这种地方有恶魔啊。有够蠢。」


    「没错，刚才购买成○游戏一事可能造成了你的困扰。不过我真的是为了确认歪斜之门是否存在而来到这里。如果没有感觉到恶魔的气息，我原本也打算就这样回去。」


    我一边听着令人无法释怀的藉口，一边不耐烦地继续询问：


    「你是说……你刚才在那间店里说的话都是演技？」


    「不，那些话是认真的。总之我们先进去吧。」


    竟然是认真的……我在心里如此吐槽并不太情愿地走进店里。


    「欢迎回来！亲爱的主人！」


    走进店里后，戴着眼镜且身穿女仆装的女孩立刻过来迎接我们。


    「好！」


    路西昂竖起拇指。相信这家伙的话真的没问题吗？


    「我来带您入座。」


    店员摇摆着带有花边的裙子并露出接客微笑。


    「这位可爱的女仆啊，请稍等一下。我想把和你在一起的欢乐时光留到以后再享受。」


    女仆在一瞬间露出讶异的表情，路西昂接着说道。


    「这间店……有地下室吗？」


    「唔……呃……是有一间用来举办活动的地下室没错……」


    「我想麻烦你带路。」


    「那个……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一脸困惑的女仆不知所措。


    「我们上次来这里时把东西忘在地


    下室里了。」


    我为了帮忙解释而从旁插嘴。


    「是这样啊……那个……请往这边走。」


    虽然还抱有些许疑虑，但女仆似乎还是准备为我们带路。


    我们走下楼梯并打开地下室的门。


    虽然地下室因为关着灯而一片漆黑，但我并没有感到特别奇怪的气息。


    女仆按下房间墙壁上的开关后，室内便随着啪的一声被照亮。这里只有排列在一起的铁椅，以及用草莓和哈密瓜等图案装饰的舞台。这地方就只给人一种可爱的气氛。


    我实在不认为这种地方躲着恶魔。


    路西昂默默地走到舞台旁边，然后蹲下来用手掌抚摸地板。就像是在寻找某种痕迹一样。


    「……原来如此……」


    「请问……您找到遗忘的东西了吗？」


    对于女仆的问题，路西昂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向我。


    「回去吧。」


    然后路西昂立刻起身并离开地下室。


    「喂！」


    我赶紧追着路西昂来到店外。


    「才刚进去就马上说要回去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不想吸太多那里的空气。」


    「那里有门吗？」


    「虽然已经关闭，但确实有留下痕迹。」


    看来那里曾经有道门。


    「歪斜之门容易在人类恨意与怨念大量聚集的地方开启。而且在充满慈爱与信仰的地方也有容易开启的倾向。那地方的情况属于前者……垄罩着强烈的恨意。」


    「也就是说……恶魔来到人界了？」


    「就是这么回事。虽然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我稍微对你刮目相看了。你不但没有被女仆迷惑，还真的找到了门。」


    「哼。因为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萌眼镜属性！」


    「……原来如此。」


    我在心里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对路西昂感到佩服。


    1


    我们一言不发地走在从秋叶原回家的路上。


    因为探访过地下舞台的路西昂一直维持着奇妙的表情。


    但路西昂突然注意到某件事情并抬起头。


    「……我从刚才就一直莫名地感到不愉快。我试着想了一下原因……」


    他在看了我一眼后做出一副想吐的模样。


    「仔细想想，那是因为我没有和其他男人一起外出的经验。这还真是讨厌的经验啊。」


    「……能够不带恶意地说出这种失礼到极点的话，该说你和爱丽丝一样，还是说你们果然是兄妹呢……」


    话说，他不是因为刚才的门那件事而烦恼吗？


    因为他的烦恼实在太无聊，所以害我无力地垂下肩膀。


    「为了保险起见，我想再确认一次，你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去海边吗？」


    「那是我维持生活的必要事项。我说过好几次了，我的财产就只剩下三千圆而已。」


    「那就和我做个约定，绝对不要随便把其他人类卷进这件事。」


    「我打从一开始就没那个打算。我只是去打工而已，而且我也没有邀请其他人一起去。」


    「那就好。」


    「啊……鲛岛……」


    正好抵达我家附近时，我们遇见了荒崎。


    「你要去买东西？」


    既然对方已经主动搭话，那么无视对方也很失礼，所以我随口问了一下。


    「对呀。」


    我明明只是问个普通问题，但荒崎却一脸开心地回答。她穿着水蓝色的可爱连身裙。不记得自己看过荒崎身穿便服的我为此感到奇妙的新鲜感。


    「真是一位美丽的小姐。」


    路西昂介入我和荒崎之间的对话。他刚才说不要随便和人类扯上关系，这句话是说假的吗？


    「啊……您……您好……」


    「初次见面。我是聪一郎的朋友路西昂。请多指教。」


    露出爽朗微笑的路西昂伸出手。


    「初次见面……我是荒崎桃惠。」


    荒崎握住那只手后，路西昂握住她的手捏了几下。她看起来有些困惑，于是我决定出手相助。我握住路西昂的手并将它拉开。


    「这家伙是爱丽丝的哥哥。」


    我这么一说，桃惠便同意地点头。


    「我就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和爱丽丝有点像。请您多多指教。」


    她恭敬地低下头。


    「嗯……这就是大和抚子吗？」


    路西昂点了一次头，然后朝着我露出恶心的笑容。


    「这种女孩真是让我受不了！」


    「烦死了！」


    我啪的一声敲打路西昂的脑袋。


    「需要我帮你回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吗？喂？」


    「话说回来，桃惠。我想看你穿泳装，无论如何都想看。所以，你明天要和我们一起去海边吗？」


    他毫不畏惧我的攻击，完全无视我并握紧荒崎的双手。


    「咦？咦？咦！海……海边？」


    「我和聪一郎还有我妹妹都要去。」


    「是这样吗……」


    她偷瞄了我一眼。


    「是吗？去海边啊……」


    说完，她的双眼开始闪闪发亮，露出一副羡慕的模样。


    「我们并不是去玩，只是要住在那边打工两个星期左右罢了。」


    荒崎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轮流看向我和路西昂的脸。


    「你看她不想去吧，别勉强邀请人家。不好意思，别太在意这家伙说的话。」


    「不，我没关系……」


    「真是太好了。那明天早上就到聪一郎家里集合吧。」


    「你觉得现在的对话是答应前往海边的意思吗？」


    「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虽然我觉得他能光明正大说出这种话是件了不起的事，但是他绝对搞错了。


    「那个……我的暑假里完全没有安排计划，所以有非常多时间……」


    「那就好。请务必和我们一起同行。」


    「喂，你到底打算干嘛？」


    我在路西昂耳边小声问道。


    「看见可爱女孩就邀请她。这是身为男人的常识。」


    你就为了这种自私的理由而撤回刚才谗过的话吗？


    「如果我去打扰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麻烦？怎么可能会麻烦。对吧，聪一郎？」


    别问我。话说，这家伙从刚才就一直叫我聪一郎，有够恶心。


    「这样真的好吗？应该有很多人可以陪你一起去吧。」


    「才没有这回事呢。」


    她挥了挥手否认。


    「不过，待两个星期……应该是没有办法。这样也行吗？」


    「没问题。如果你希望当天来回，那我也会负责接送。」


    「你这身无分文的家伙打算如何搭乘电车啊？」


    「当然是用聪一郎的钱啊。」


    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之后都一定要让这家伙付清门把的修理费和电车费。


    2


    「那……你们打算住在哪里？」


    我试着用高压的态度询问占据客厅的两位天使。


    当然，我早就知道这些家伙不会因此畏缩。


    「当然是住在这个家里。这种事根本不必明说。这屋子确实又脏又小而且老旧。但既然我们天使无法随便接近人类，那么在这间屋子里住下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虽然我明白你因为让天使受委屈而难过的心情，但是——你为什么要握紧拳头……？」


    「因为你的废话实在太多，所以我才想给你一拳。简单来说，因为你们走投无路，所以希望我让你们住下对吧？」


    「那我们就委屈点住在这里吧。」


    路西昂臭屁地挺起胸膛。


    这是要寄住在别人家里的人……不对，是天使的态度吗？


    「你想被右手揍还是被左手揍？」


    「哼，如果对方是美少女，那不管被哪一只手揍我都甘之如饴。但我可不要被男人揍。」


    这是什么怪回答啊……


    不管怎样，要把这两个家伙安置在哪里也是个问题。


    选项


    让他们睡客厅


    让他们睡我现在使用的房间


    反正他们一定不肯听我的话睡客厅，既然如此就只能让他们睡我房间了……话说，现在的选项是什么意思……我到底该如何作选择？


    「那边有房间，你们就自己进去里面睡吧。」


    「另一间房间呢？」


    「干嘛还要问另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就够了吧。里面够两个人睡了。」


    「虽然我和莉丝是兄妹，但性别却不同。就算有血缘关系也不方便一起过夜。」


    「这是理所当然的常识。」


    虽然路西昂不停点头，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常识。


    「那房间就给莉丝睡吧。」


    「好的，大哥。可是，那大哥要在哪里休息呢？」


    「这间屋子里有恶魔。为了莉丝的安全起见，我就到二楼监视缇莉吧。你可以趁那时候放心睡觉。」


    「大哥……竟然宁可牺牲自己的睡眠也要保护我——」


    「你可以扑到我怀里喔。莉丝。」


    路西昂张开双手迎接妹妹。莉丝站在原地不动，


    「不，那样有点……」


    然后若无其事地拒绝。


    「莉丝！你这爱害臊的小家伙！」


    路西昂伸出手指刺了刺莉丝的脸颊。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莉丝似乎露出打从心底感到厌恶的表情。


    「……这种互动是怎么回事……」


    「那我立刻就去二楼和缇莉一起睡吧。哈啊……哈啊……」


    「你为什么喘气呢？大哥？」


    「因为这是和恶魔对峙的自然反应啊，莉丝。」


    「你为什么弯腰呢？大哥？」


    「因为这是和恶魔战斗的预备架势啊，莉丝。」


    「真不愧是大哥。」


    难道我一定得让这些家伙住在家里不可吗……？


    「就是这么回事，再见！」


    路西昂拔腿冲出，然后哼着歌跑上二楼。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莉丝。看着大哥离去的莉丝深深叹了口气。


    「陪大哥说话真累……」


    看来莉丝无法跟上自己大哥异常高昂的兴致。


    我斜眼看向莉丝后，她似乎注意到我的祝线，突然露出不太客气的眼神，


    「干嘛？」


    然后简短且厌恶地问道。


    「不，没事……」


    也对，那个大哥确实很难让人尊敬。


    「话说回来，那只恶魔能够让翅膀消失吗？我看她一直把翅膀放出来……」


    「没问题。她最近终于学会隐藏翅膀的方法了。明天外出时我会叫她藏起翅膀。」


    「是吗……」


    看来明天以后的每一天应该都不会好过。


    我一边想着这种事情一边准备就寝。


    另外，来到走廊后，我便发现因为被缇莉殴打而低头倒下的路西昂。


    他的脸似乎被揍了许多下，肿得跟猪头一样。


    看来路西昂应该不会醒过来，就这样用那种姿势迎接早晨吧……

 到海边去

    早上，时间还是七点二十分。我们在家门口前集合。


    「好热……我果然还是讨厌夏天……」


    缇莉似乎还有几分睡意，眯着眼睛慵懒地喃喃自语。


    「今天算凉快了吧。你到底有多怕热啊。」


    「地狱和人界不同，没有季节之分，一年到头都被乌云覆盖，有很多凉爽的地方。因为恶魔对人界的夏天没有抵抗力，所以才会那么怕热。」


    路西昂为我作出无关紧要的详细说明。


    「莉丝，我们今天就要去海边了，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位人类也会一起去。千万不要提到我们是天使、缇莉是恶魔这件事。」


    「好，我明白了，大哥。」


    「真不傀是我妹妹，实在是善解人意。你将来一定会成为被人传颂的天才天使！」


    「我好害羞。」


    虽然嘴巴这么说，但莉丝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看起来完全没有害羞的样子。


    「唉……为什么我非得去打工不可呢……」


    缇莉念念有辞地抱怨。


    「你扪心自问吧。你以为自己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啊。」


    说完，开朗的声音正好传来。


    「大家早安。」


    荒崎小跑步过来。


    她肩上挂着稍大的包包，里面应该放着泳衣之类的必备物品吧。


    「早安，鲛岛。今天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虽然她恭敬地低头鞠躬，但是这么拘谨的态度反而让我困扰。


    「不用……普通地玩就好。反正我是去打工。」


    「啊……嗯……我知道了……」


    「桃惠，你的行李很重吧。把行李给我，我帮你拿。」


    迅速贴到荒崎身旁的路西昂微笑说道。


    「不……不用了，这没有那么重。」


    「拿行李是男人的工作。你不必客气。」


    「说得也是。那我的行李就交给你了。」


    说完，缇莉便把巨大的波士顿包推给路西昂。


    「这……这重量是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用双手抱住波士顿包。


    「因为里面放了许多必备物品。」


    「很重吗？不可能吧？那行李是我昨天整理的。借我看看。」


    我强硬地从路西昂手中抢过看似沉重的波士顿包，然后放到地上拉开拉链。里面应该只放着毛巾、换洗衣物还有泳衣才对。


    但我在接过包包时便感到沉甸甸的重量。


    「喂，这是什么东西……？」


    我立刻找到并指向不应该带到海边的异常行李，缇莉毫不内疚地说。


    「漫画。」


    「为什么去海边需要带着漫画。这不是完全没必要的东西吗？」


    我当场拿出漫画——一共三十本——并放到玄关。


    而且每一本都是和夫的大冒险。这部粪作又出现了。


    明明一点都不有趣，却只有存在感特别惊人……


    「你竟然硬把漫画塞进去。话说，要带漫画去好歹也带航空王嘛。」


    不晓得她为何偏偏要选择这种粪作？


    被漫画压在底下的衣服全都变得皱巴巴的。我当场拿出这些衣服并迅速摺回原本的整齐形状。


    突然感到视线并抬起头后，才发现所有人都低头看着我。


    「这就是现在流行的新好男人吗？这副模样还真是不适合你啊……」


    「明明是个男人倒还挺用心的……但那张脸实在做得不太用心……」


    「哼哼，真不愧是我的仆人。」


    「鲛岛的手果然很巧……」


    众人随意说出自己的感想。


    「拿去，别再把多余的东西放进去了。」


    「辛苦你了。」


    缇莉得意地点点头，然后接过包包并塞给路西昂。


    「可以帮我拿包包让你感到很光荣对吧。」


    「……那……那当然。」


    虽然路西昂的笑容有些僵硬，但是在荒崎面前也只能老实接过包包。


    虽然荒崎一直客气地推辞，但最后还是输给路西昂的坚持而让他帮忙拿行李。


    「那个……爱丽丝有事不能来吗？」


    「没错，爱丽丝不会来。」


    听见这句话让她露出有些寂寞的表情。因为荒崎和爱丽丝似乎感情不错。我也不知为何在意起爱丽丝的事，然后出发前往海边。


    1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到那么远的地方打工？在家附近打工不就好了吗？」


    缇莉在摇晃的电车中如此说道。


    「我能明白你的想法，聪一郎。说到夏天就想到大海！说到大海就想到女孩子！说到女孩子就想到泳装！不对吗！」


    这些话我昨天已经听过了。


    「完全不对。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只是因为在附近打工会造成一些问题罢了。」


    路西昂歪着头问我「什么问题？」。


    答案非常简单。荒崎似乎稍微能够理解并露出苦笑。


    「我在学校里是赫赫有名的恶棍。要是这种人到便利商店里打工，可不晓得会被人说什么闲话，不是吗？」


    不但会为店家带来麻烦，而且我也不喜欢受人瞩目。


    既然如此，还不如到距离较远但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打工还比较好。


    「我以前在深夜的便利商店打工时，就曾经被来买东西的十个客人找碴。然后我反过来打败他们并丢掉工作，结果这事情在附近一带传开，害我连递履历表都没办法……我不想再遇到这种事了。」


    「真不愧是我看上的恶魔。」


    「啊哈哈，说他是恶魔也太过分了点吧，缇莉。」


    荒崎因为缇莉的话而掩住嘴巴轻声笑道。


    「没关系啦，因为这是事实。我说的对吗？自恋狂天使？」


    「哈哈哈。你突然说这什么话呢？竟然说聪一郎是恶魔，这样他不是很可怜吗？」


    路西昂的脸部不断抽搐，但还是用笑脸面对缇莉。


    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天使和恶魔存在的路西昂，根本不可能敌得过完全不打算隐藏真实身分的缇莉。看不下去这种情况的莉丝，面无表情地踢了缇莉的屁股一脚。这一脚的力道似乎比我想得还要强，缇莉面向前方摔倒，额头撞到了扶手。


    「好痛！你……你做什么啦！臭小鬼天使！」


    「自己想想被踢的原因吧。」


    「冷静下来，莉丝。我并没有感到为难。缇莉只是脾气比较暴躁罢了。你看看她那平坦的胸部，不管怎么看那都是缺乏钙质的证据。」


    「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我用拳头捶向往上摊开的手掌并点了点头，缇莉一脚踢了过来——于是我把路西昂当作盾牌。


    「呜喔！」


    这一脚不幸命中路西昂的跨下，让他当场浑身发抖缓缓倒下。就算这家伙再怎么爱逞强，应该也忍受不住这一击吧。


    「你……你没事吧！路西昂先生！」


    「呼……呼呼……不……不必担心。我毫发无伤……呜喔……」


    他用不断抽搐的脸作出笑容。不管怎么看，这一脚都相当有效。


    「恶魔果然是凶恶至极的生物。」


    天使和恶魔都差不多吧……


    「不要把女孩子说成是恶魔，这样缇莉不是很可怜吗？」


    在这样的混乱场面中，只有荒崎温柔地对莉丝这么说。


    「因为这是事实。」


    「咦？你说事实是什么意思？」


    虽然莉丝想继续说下去，但路西昂却喊了她的名字


    出面制止。


    「……没什么。真对不起。」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看向车窗外的景色。


    虽然才认识没多久，但我完全搞不懂莉丝在想些什么。


    因为我无法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任何感情。


    我们就这样在奇妙的气氛下继续随着电车摇晃。


    2


    电车停止后，我们便在目的地下车。


    然后从车站徒步走了十分钟左右。当缇莉那家伙开始抱怨喊累时，也开始能稍微听见海浪的声音了。众人一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缇莉开始小跑步，然后握住高台扶手探出身体。


    我也在她之后从高台俯瞰大海。


    「哇……这就是大海……」


    缇莉感动地小声说道。我问了一个有些在意的问题。


    「地狱里没有大海吗？」


    「没错。但血池地狱倒是有。下级恶魔大多都泡在里面呻吟。」


    看来地狱一如往常是个危险的地方。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


    两位天使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大海，一脸茫然地望着广大的蓝色海水。


    不，就算不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只要是住在都市里的人说不定都会被这景象感动。


    荒崎也用闪闪发亮的瞳孔静静注视着大海。


    「聪一郎，我们快点去海边吧。」


    「你这恶魔给我等一下。」


    我伸手抓住缇莉的衣服后领，把她举到半空中。


    「你……你干嘛啦！」


    「你要和我一起去打工。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吧？我们两个接下来要去工作。」


    「你白痴吗？有谁会在这片大海面前不去玩耍而去工作啊？」


    能够认真说出这种话正是这家伙的可怕之处。


    尽管我已经对她说过打工的事好几次，但她应该已经全部忘光了吧。


    「如果不去打工，那我们从明天开始要怎么过活啊？」


    「你怎么不一个人打两份工？」


    「你这家伙……」


    「啊……那个……如果可以的话，不如让我来帮忙吧？」


    虽然不晓得原因，但荒崎提议说要帮忙。但是，我当然不可能说出「那就拜托你了」这种话。我理所当然地摇头拒绝。


    「不让在我家白吃白喝的这家伙自己工作就没有意义了。你去海边玩吧。」


    「但……但是……这样没问题吗？」


    「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


    荒崎略显寂寞地点头。


    我告诉荒崎和莉丝更衣室的位置，然后像是赶人般地叫她们立刻过去。


    「啐。就这样让桃惠帮忙不就好了吗？」


    缇莉因为我拒绝荒崎的提议而啐了一声。


    难道就没有办法能治治这家伙的劣根性吗？


    「那你就去海之家努力工作吧。我要和桃惠一起去游泳了。」


    「你给我去工作。你不是为了调查这家伙而来的吗？喂，你要去哪里啊？」


    我抓住想要趁乱逃跑的缇莉的手腕。


    「你对我难道连一点信赖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会有。」


    「你这恶魔！」


    你才是恶魔……等等，现在不是做这种家常便饭般的无谓争执的时候。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我拉着试图抵抗的缇莉手腕，一点一点地拖着她前进。可是抵抗力强得莫名其妙，而且这手腕似乎变粗了。回头一看后，才发现羞红着脸的路西昂正默默注视着我。


    「不要弄痛人家喔……」


    「……好恶！等等，缇莉那笨蛋跑哪儿去了？」


    「她拿我作替身时的那种速度……看来那个小恶魔还挺有一手……」


    「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吧！我们明明约好今年要两个人一起打工！」


    但缇莉早已混入人群，不知道消失到哪儿去了。


    「没办法。这种情况下也没得挑了，你也可以，给我帮忙。」


    「你在说什么傻话。要我在人界打工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而且既然事情变成这样，那我也不能不去找出那个小恶魔。那家伙对人类造成的影响比你想像得还要大多了。」


    要是在这么多人之中造成骚动，确实有可能演变成重大事故……


    「如果你已经理解情况，那能不能请你放开这只手呢？」


    虽然我的手被路西昂挥开，但我却无法制止他。


    「叫恶魔工作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矛盾。虽然恶魔在人类眼中是任性妄为又麻烦的生物，但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正常。这不是你表达不满就能解决的问题。」


    「呜……」


    「你只能像个男人般地向店家老实道歉，或是照着小恶魔说的话做两人份的工作。哇哈哈哈！」


    路西昂留下高昂的笑声，蹦蹦跳跳地前去寻找更衣室。


    「这下子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一边撑起快要当场瘫坐的身体，一边垂头丧气地走向海之家。

 和爱丽丝一起打工

    「唉……」


    我踏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海之家。


    今年是在这里打工的第三年。这里已经因为来了许多客人而变得十分热闹。


    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男子正忙着炒面。


    我都叫他山田店长，他是经营这个海之家的老板。虽然他的体格不错，但却因为看似软弱的长相而经常和客人发生纠纷。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高兴地聘请我这种人来打工。雇用的理由先摆到一边，这实在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您好。」


    「喔，你来了啊！鲛岛！虽然不好意思催你，但请你立刻准备换衣服，如你所见，我现在快忙不过来了。」


    店门前有大排长龙的客人，店里则满是等着点单的客人。


    「嗯？说好要来打工的另一个人呢？你不是说要带女孩子一起来吗？」


    因为原本期盼的战力不在，所以店长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不好意思，那个……其实说好要来的另一个人——」


    「就是我。」


    澄澈的美丽嗓音从我身后传来。


    回头一看，一位金发美少女正对着我露出温柔的微笑。她有着长长垂落的波浪卷发和一双大眼睛，还有看上去就十分柔软的大胸部。她就是天使爱丽丝。


    「喔……没想到你会带这么漂亮的外国女孩来，做得好啊，鲛岛！那你就到里面的小房间换衣服吧。」


    爱丽丝深深一鞠躬后便走向里面的更衣室。


    「你怎么会……！」


    「等一下再说吧。我觉得现在先赶快准备帮忙会比较好。」


    「呃，可是，我不能让毫无关系的爱丽丝帮忙。」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但……首先，你怎么会在这里……路西昂他们说你不会来……」


    「大哥说过这种话？我明明是和大哥一起来到人界。刚才也先去见过大哥，然后他才说聪一郎可能遇到麻烦并要我过来帮忙。」


    爱丽丝一脸不可思议地歪着头。看来我似乎被骗了。


    「那你怎么没有立刻到我家。还把一对奇怪的兄妹送来……」


    「真是抱歉，因为我还接到了其他命令。让你担心了吗？」


    「我才没有担心。只是因为遇到新的怪人而倍感困扰罢了。」


    「我不是为了防止大哥暴走而派莉丝在一旁看着了吗……？」


    「你那妹妹本身也有些问题吧……」


    虽然是很安分，但个性却有些难搞。


    「看来他们果然还是为你添麻烦了。那就让我帮忙作为赔罪如何？」


    明明不是自己做错事，但她却笑着这么说。


    这笑容还是一样犯规而且卑鄙。


    「因为帮助有困难的人是天使的义务。」


    真希望那对天使兄妹和缇莉能够多学学爱丽丝。


    爱丽丝花了大约五分钟换好衣服，用把白色t恤绑在腰际的打扮现身。


    虽然只是简单的打扮，但却非常适合她而且好看。


    另一方面，我却是短袖衣服配上短裤的不起眼打扮。


    「这打扮真是适合你呢，聪一郎。如果是第一次见面，我一定会忍不住害怕逃跑喔。」


    爱丽丝双手合十并微笑。


    「这可不是称赞……」


    「喔，换好衣服了吗？哇，你那张脸还是一样可怕啊，鲛岛。」


    「吵死了。」


    「还有……喔……喔喔……你真是不错……嗯嗯。」


    店长看遍爱丽丝全身并点了点头。


    「好，那你就负责在店里帮客人点单。鲛岛就和以往一样帮忙所有工作。」


    「了解。爱丽丝，你知道点单的方法吗？」


    我把写有菜单表的纸交给她并简单做了说明。


    「虽然我没有做菜的经验，不过菜色种类并不多，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知道了。如果遇到麻烦就立刻叫我。」


    「好。」


    我们的忙碌打工时间开始了。


    1


    打工开始后大约过了两小时。因为时间接近中午，所以店里和店外都因为大量客人而一片混乱。山田店长一边发出开心的惨叫声，一边拚命炒着贵得像是敲竹杠般的炒面。


    「喂喂喂，你是从哪儿来的啊？」


    我听见这样的声音。回头一看，客人正在向爱丽丝搭话四名有着小麦色肌肤的茶色头发年轻人坐在桌旁向她搭讪。这可说是夏天的例行公事。


    「呃……那个……您要点什么呢……？」


    「这个嘛……那就点你好了，开玩笑的啦。」


    客人毫不迟疑地说出恶心的台词，然后抓住爱丽丝的手腕。


    「坐在这里陪我们聊天嘛。」


    「对不起，我还有工作……」


    「这也算是接待客人的一部分喔。稍微坐一下也无妨吧？」


    爱丽丝似乎无法独自应付，转头看向我求救。


    如果是在一般情况下，我说不定会选择袖手旁观。


    当然，我认为这种行为有最低限度的道德标准，但是这些男人也有搭讪她的自由。


    如果爱丽丝是我的恋人当然另当别论，但可惜我们并不是这样的关系。


    不过，我正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而被雇用。既然这是工作，那当然就应该出面阻止。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请不要纠缠我们店里的店员。」


    我握紧抓住爱丽丝手腕的男子的手。


    「干嘛啦。别来碍事。话说回来，你还真是漂亮，我们都被吓到了呢。」


    男子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继续忙着和爱丽丝说话。


    「而且其他客人也会感到困扰。」


    「怎样啦！吵死人了！我宰了你喔！」


    男子才被我警告一下就发飙，站起来瞪了我一眼。


    「呜……！」


    但是在和我四目相对的瞬间，男子就害怕地退了半步。


    「这……这家伙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那……那明显是杀过人的眼神！」


    我当然不可能做过那种事。


    「如果继续在店里惹事，我就要请你们到外面谈谈了。」


    对方退了半步，而我继续向前逼近后，男子便赶紧放开爱丽丝的手。


    「真……真是抱歉。那个……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你们明白就好。可以请你们点菜了吗？」


    「那……那就四人份的炒面吧。」


    「我知道了。麻烦你告诉店长追加四人份的炒面。」


    我向爱丽丝点单。


    「好……好的，我知道了。」


    爱丽丝听懂我要她趁机离开的意思后，便深深一鞠躬并走向店长。


    「真是不好意思。如果要搭讪，麻烦等到她下班后再来吧。」


    「不会，是我们不对……」


    他们应该也不是本性恶劣的家伙。看他们不断点头致歉，应该不需要继续警告了。于是我也回去做自己的工作。


    「辛苦你了。」


    回到店外后，山田店长便笑眯眯地说。


    「真不愧是鲛岛。那张凶恶脸孔可真不是盖的。」


    拜托不要再继续用这种容易让人误解的说法了……


    「我可没有把这拿来当作武器……」


    「聪一郎。」


    将炒麯交给客人回来后，爱丽丝以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对我说。


    「刚才真是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那也是我的工作，不必在意。」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你就不会帮我解围吗？」


    「……可能吧。」


    如果没有实际遇到那样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虽然我只给了这种暧昧的回答，但爱丽丝却露出开心的微笑。


    「麻烦你们两位等一下再打情骂俏，赶快去给我工作。」


    「我们才没有打情骂俏。因为我跟这家伙只是朋友。」


    山田店长一边意味深长地说着「朋友啊……」这种话，一边继续炒他的面。


    「我们也回去工作吧。」


    「嗯。快到休息时间了，再加油一下吧。」


    我和爱丽丝匆匆忙忙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2


    午休时——虽然已经将近下午三点，我们得到了一小时的休息时间。客人的人潮也已告一段落，海之家飘散着悠闲的安静氛围。


    「爱丽丝。谢谢你帮了我这个大忙。」


    我走到坐在椅子上的爱丽丝身旁，老实地向她道谢。


    「请不要放在心上。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


    「话虽如此，这工作还是不轻松吧。客人很多，还有不少为了搭讪而来的家伙。」


    光是我知道的，就有超过三十位男子向她搭话。


    当然，绝大多数的男子都在被拒绝后乖乖放弃，但其中也有非得要我出面不可的缠人家伙。也对啦，看到这种高水准的女孩子，任谁都不会愿意轻易放弃。


    「为什么男士们都要找我搭话呢？」


    「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爱丽丝因为搞不懂原因而歪着头思考。


    虽然我想直接告诉她答案，但实在说不出「因为你很可爱」这种话。


    「也许是因为你散发出容易搭话的气质吧。」


    「原来如此……那我只要像聪一郎一样装出可怕的表情就行了吗？」


    说完，爱丽丝做了个可怕的表情，但是一点都不可怕。


    反而还因为这种孩子气的行为而让她看起来更加可爱。


    「因为我没有打工的经验，所以要说不会手足无措绝对是骗人的。不过，像这样和人接触交流真的让我非常快乐而且开心。」


    「是吗……」


    以初次打工来说，这毫无疑问是相当辛苦的一次经验。


    能够抱着这种乐观心态工作，真的让我觉得她非常厉害。


    「而且我非常感动。聪一郎果然不是会轻易施展暴力的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聪一郎被一名男客人抓住胸口时，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对他暴力相向，但是你却冷静地处理争执……」


    以暴制暴确实快速又轻松。


    不过，就算能够当场解决问题，却也会带来新的麻烦。


    结果只会因为这样的连锁效应而无法继续在那地方工作，所以随便施展暴力并没有意义。看着一脸开心的爱丽丝让我有些难为情，于是我试着改变话题。


    「你住的地方也有人像这样工作赚钱吗？」


    「制度不太一样。不过天使也是要工作。休息时间还剩一些，要不要去看看缇莉的情况呢？」


    「为什么？你要我浪费难得的休息时间吗？」


    「我想她现在一定很寂寞。」


    我因为她突然提起缇莉而感到惊讶。


    「缇莉才不是那种人。」


    「是这样吗？缇莉在这世界里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只有聪一郎了。我想她一定在等待聪一郎去找她。」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是让我感动得想哭啊。」


    我从椅子上起身，大大伸了个懒腰。


    宽广的蓝天和大海在眼前展开。


    难道来到海边，只是让爱丽丝帮忙打工也对她过意不去。


    「你第一次来海边对吧？要不要去散步一下？想要顺便去找缇莉也行。一起来吧？」


    「呵呵。嗯，请务必让我同行。」


    我们离开海之家并踏入涉滩。众多泳客在沙滩上喧闹，想要从中找出缇莉恐怕不容易。


    「别担心。我大致知道缇莉人在哪里。因为天使拥有感应到附近恶魔的能力。」


    「这么说来，路西昂好像也曾经说过这种话。说什么他可以感应到恶魔之类。」


    「大哥吗？他会说这种话还真是稀奇。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说秋叶原有恶魔出现。虽然我很怀疑这话是真是假……」


    「恶魔……」


    虽然爱丽丝稍微思考了一下，但马上就恢复为平时的态度。


    「那我们走吧。我感应到缇莉的气息从那里传来。」


    爱丽丝迈出步伐后，擦身而过的男人们几乎都会回过头注视她。


    「这家伙实在太显眼了。」


    长相漂亮身材又好，而且很好相处。还有一头闪烁着金色光芒且引人瞩目的长发。如果不是我走在旁边，她可能不到一分钟就会被男人们团团包围。当我想着这种事情时，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两名男子挡住爱丽丝的去路。他们和刚才在店里搭讪的家伙们不同，身上飘散出独特的魄力和气势。


    「小姐很可爱喔。现在有空吗？」


    尽管我就走在旁边，他们却摆出一副好像我根本不存在的态度。说不定他们的把妹原则就是忽视男人吧。


    「不好意嗯。我正要去找朋友。」


    「喔。你那朋友是男人吗？还是女孩子？」


    肌肉壮硕的光头男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个嘛……」


    她应该也知道一旦老实回答就会把缇莉和荒崎也拖下水，所以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是这样就等于告诉这些男子他们想要的答案——「女孩子」。


    「喔。那你们有几个人？我可以带朋友过去吗？可以吧？」


    「那……那个……」


    「她和我一起来的。放过她吧。」


    我略为强势地挤进男子和爱丽丝之间。


    「你谁啊？这女孩的男朋友吗？」


    「那种事不重要吧。我是叫你们这些碍事的家伙快滚。」


    「哼……」


    看见他们即使被我狠瞪也好不胆怯，我就知道这些家伙早已习惯这种场面。


    正因为这样，他们也非常明白在这里惹事的风险。


    「再见啦。」


    说完，男子们便对爱丽丝轻轻一笑，然后转身离去。


    「真是抱歉，聪一郎。每次都麻烦你出手相救……」


    「这没什么……」


    我决定先稍微缩短和爱丽丝之间的距离再继续前进。


    3


    另一方面，当聪一郎他们正忙着打工时，缇莉等人来到了大海面前。


    「这就是大海……还挺大的嘛。」


    缇莉把手叉在腰上，用锐利的眼神注视着蓝色大海。虽然她试着望向水平线的另一端·但视线却无法抵达一望无际的远方。路西昂和桃惠在她身后并排站着。


    「看你从刚才就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难不成你讨厌大海吗？」


    一脸寂寞的荒崎让路西昂看不下去，用温柔的声音如此问道。


    「啊……不……不是这样。」


    话虽如此，但桃惠的表情确实阴暗。


    当然，路西昂非常明白这表情背后的意义。


    打从初次见面时，他就发现桃惠的视线始终放在聪一郎身上。虽然天使本来就擅长看穿人类的感情与人际关系，但就算没有这种能力，他也知道这种视线所代表的唯一意义。


    「如果你不嫌弃，随时都可以找我商量喔。」


    路西昂在理解并接纳她的真正心意的前提下温柔地微笑。


    因为这是对待美丽女性的正确方式，也是他个人的理念。


    「不好意思。谢谢你的关心。」


    桃惠因为注意到他的温柔而轻轻微笑。


    「赶快下海吧。」


    缇莉似乎受不了炎热，开始走向大海。


    「先充分做过准备运动再下海会比较好喔。」


    「吵死了，别命令我，臭天使。」


    「……哈哈哈，缇莉的嘴巴还是一样坏。就算是温柔的我，偶尔也是会生气的喔。」


    缇莉无视路西昂的话，快步走向大海。


    但是她的背影好像不太有精神。


    「桃惠，不好意思，你先和缇莉一起下海吧。我等一下就过去。」


    「我知道了。」


    桃惠追着缇莉的脚步离去。


    莉丝看准桃惠离开的时机走到路西昂身边。


    虽然莉丝和其他三人一样换了泳装，但她似乎对大海不太感兴趣。


    「恶魔没什么精神呢。」


    「嗯，原因应该不少吧。」


    闪闪发光的烈日也是夺走她体力的一大因素。


    「问题在于缇莉已经相当依赖聪一郎了。虽然她本人在毫无自觉的情况下选择独自行动，但是与聪一郎分开后，她的模样很明显地不太对劲。就算找到回地狱的方法，也不晓得她肯不肯乖乖回去……」


    「到时候只要净化她不就行了？」


    莉丝毫不留情的话语并没有让路西昂动摇。


    「虽然我想尽可能避免这情况，但如果有必要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缇莉的下半身已经泡到海里，而且还继续往深处前进。


    「不好意思，可以拜托你看着缇莉吗？」


    「我是无所谓，但大哥你要去哪里呢？」


    「我有点在意昨天在秋叶原发生的事。说不定恶魔正准备与聪一郎接触。为了保险起见我要去周围负责警戒。」


    说完，路西昂便带着严肃的表情离去。


    4


    「聪一郎，我找到缇莉她们了。」


    在爱丽丝手指的方向上，可以看到缇莉在海里奋力游泳的身影。


    「那家伙明明说她是第一次到海边，但现在已经学会游泳了吗？」


    恶魔的学习能力还真是可怕。


    荒崎似乎也跟着缇莉一起玩耍。


    走到水边后，发现我们出现的两人便回头一看。


    「啊……鲛……鲛岛。打工结束了吗？」


    「只是休息时间。马上就要回去了。啊……还有——」


    「好久不见。」


    「爱丽丝！」


    「因为听说大家要来海边，所以我就立刻赶来，没想到桃惠竟然也在呢！」


    荒崎开心地走到爱丽丝身边，两人互相牵手。


    「大姊。」


    在远方看海的莉丝也因为姊姊出现而走了过来。


    在这阵骚动中，


    「聪一郎。」


    踏着海水回到水边的缇莉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我面前。


    「这真不像是马上就逃跑的人的态度啊。」


    「现在要带我回去也来不及了吧。」


    她咯咯地笑。就常理来说，就算她被揍也不能怪我才对。


    但缇莉不可能因为这样而道歉，反而还伸出手来。


    「你伸手是什么意思？」


    「我肚子饿了。游太久用了不少体力。我要吃饭。」


    「啊哈哈，突然提出这种要求他不可能办到啦，缇莉。」


    「拿去。」


    我递出塑胶袋。


    「我在早上出门之前捏了饭团。我有用保鲜膜包着，吃的时候也不怕弄脏手。」


    「准……准备得真是周到……」


    荒崎惊讶地看着我做的饭团。


    放在塑胶袋里的饭团上写着每个人的名字。


    「路西昂去哪里了？」


    我环视四周，但却没有看见路西昂的身影。


    「他好像跑去其他地方了……」


    「算了，他不在正好。」


    把路西昂的份给爱丽丝的话，人数和份量就正好一致了。


    「话说，你至少也跟爱丽丝打声招呼吧。」


    「我没办法跟说不定会杀掉我的人打招呼。」


    缇莉露出露骨的厌恶表情别过头。


    「呵呵……缇莉还是一点都没变。」


    回到沙滩后，我伸手制止想要随地坐下的缇莉。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摺成四角形的塑胶布并铺在沙滩上。


    「直接坐会很热，而且说不定还会受伤。」


    「你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个家庭主夫……不像我完全没有准备………


    荒崎一脸抱歉地低声说道。


    「你也要吃吗？」


    虽然我也问了莉丝，但她完全不打算接近我。


    总觉得莉丝从昨天开始就对我爱理不理的。


    「莉丝，来这边一起用餐吧。」


    「好的，大姊。」


    虽然她连回答我的问题都不肯，但爱丽丝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乖乖走过来。


    众人各自坐在望胶布上并吃起饭团。


    花了大约十五分钟吃完饭团后，爱丽丝便带着莉丝和桃惠到水边游玩。


    而缇莉却痛苦地抱着肚子躺在地上。


    「你吃太多了。」


    「因为我肚子太饿……」


    额外多做的饭团被她一个人吃光，还多吃一个我的份。难怪会肚子难受、动弹不得。


    就连平时细瘦的腹部也微微突起。


    「等一下，别看着我啦……」


    她似乎觉得自己这德行不太雅观，翻过身体背对着我。


    「事到如今，这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吧。」


    我早就见识过她糟糕的睡相和生活态度，所以根本不认为这有什么。


    「可是——」


    我将视线移到躺在一旁的缇莉背上。


    「你看什么？」


    缇莉似乎感觉到我的视线，只把脸转了过来。


    「你背上的翅膀消失得很完美嘛。」


    「那当然。你以为我努力了多久啊。」


    在穿着泳装的海边可不能让她的翅膀在外面乱动。


    自从决定要到海边打工，我就让缇莉不断练习隐藏翅膀。


    因为这些练习的成果，缇莉在几天前终于成功学舍让翅膀消失。


    「你接下来要干嘛？」


    「回到你逃离的打工场所，一直工作到太阳下山为止。」


    「爱丽丝代替我去帮忙了对吧。」


    颇有微词的说法。


    「爱丽丝刚好出现帮了我大忙。你等一下要来帮忙吗？」


    「不要。为什么我非得代替爱丽丝工作不可？」


    「本来正好相反吧。是爱丽丝代替你去工作。」


    远方传来观光客的喧闹声和海浪声。


    「谁管她。」


    「你的想法还真是充满恶魔的风格。」


    「我有我的生存之道。」


    一点都不会进步的家伙。


    「那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我正准备从塑胶布上起身时，缇莉揪住了我的裤子边缘。


    「如果你回去，我不就会变得无聊吗？」


    「谁理你啊。还有莉丝和荒崎在吧。莉丝姑且不论，荒崎应该会陪你玩才对。」


    「我又不想和她作朋友。」


    「你啊……到底打算


    任性到什么地步？」


    「聪一郎，别打工了，我们来玩吧。」


    「别开玩笑了。谁能一直迁就你这自我中心的家伙啊。」


    我硬拉开缇莉的手站了起来。


    「塑胶布记得要摺好拿去回收喔。如果放着不管会变成垃圾。」


    爱丽丝似乎也觉得该回去了，刚好在这个时间点回来。


    「我们走吧，聪一郎。」


    「好。」


    我低头看向缇莉，她先瞪了我和爱丽丝一眼，然后再次转身背对我们躺下。


    「你和缇莉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爱丽丝在回去店里的路上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被那家伙任性的话和行动搞得很累罢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直接把刚才和缇莉之间的对话告诉爱丽丝。虽然这不是方便告诉别人的事情，但爱丽丝是很好的倾诉对象。


    「聪一郎。我并不喜欢恶魔。虽然会努力和缇莉好好相处，但还是有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她的心情。」


    「毕竟你是天使嘛。」


    「这对缇莉来说也是一样。我、莉丝和大哥都是天使。因此缇莉的本能应该也很难接受我们吧。」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不要因此责怪她？」


    「是的。」


    「就算如此，她对待荒崎的态度也是一样糟。这又该怎么解释？」


    「人类之中也有偏向恶魔的人和偏向天使的人……虽然这原本不是可以透漏的事，但其实桃惠是属于天使一方的人。我想缇莉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排斥她。这绝对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人类之间不也是有着各自的好恶吗？」


    人类在交朋友时确实会喜欢和兴趣或嗜好相同的人打成一片。


    不良少年和不良少年混在一起、好学生和好学生混在一起的情况非常多。


    如果把这样的分类方式换成恶魔与天使，其实两者的意思是一样的。


    「所以对于缇莉来说，能让她卸下心防说话的人就只有聪一郎而已。」


    「……被人说得像是恶魔一样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当然，如果聪一郎讨厌缇莉，那我也无可奈何。但请你务必记住还有这种无可抗拒的因素影响着她。」


    「我并没有讨厌她。如果真的讨厌，谁会甘愿让她待在家里。」


    踩在沙滩上的沙沙声传进耳中。


    「不过，该怎么说呢？有谁会想要因为我是恶魔、你是天使这样的理由而放弃作朋友的机会？虽然爱丽丝你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但所谓的人际关系就是要设法经营改善才对。」


    这里不是天国也不是地狱，而是人类居住的世界。


    「这些话还真是不适合由没有朋友的聪一郎来说。」


    爱丽丝坏心眼地说。


    「就是我这种人才适合说。我自认比谁都了解被孤立的痛苦和人际关系的难处。虽然那家伙可能是个恶魔，但我觉得那家伙只是比较单纯罢了。她应该连那种复杂的善恶关系都不明白才对。」


    正因为这样，所以才必须对她严厉点才行。


    「如果从现在开始改变，那家伙还有欐会和任何人作朋友。至少我是这么想。」


    「……聪一郎。」


    不光是现在，就连未来的事也必须好好思考才行。


    当那家伙回不了地狱必须一辈子待在人界时，如果没有朋友将会十分难受。我不想让她尝到和我一样的痛苦。


    「你果然很温柔。」


    「一下夸我一下亏我，你也是个让人搞不懂的家伙。」


    「说不定我是坏心眼天使喔。」


    我觉得她呵呵笑的表情比太阳更为耀眼。


    5


    「啊……累死人了……」


    时间是晚上八点，我们全员一起来到山田店长老家经营的民宿。


    「我为你们准备了两间房间——菊之间和梅之间。知道位置吧？」


    「打扰您了。」


    「你们就住梅之间吧。」


    山田店长对女性们如此说道并指向梅之间。爱丽丝深深低头鞠躬。


    「非常感谢您。那我们走吧，桃惠。到梅之间去。」


    路西昂顺手抱住荒崎肩膀，我毫不客气地扯他的耳朵。


    「你跟我到菊之间去。」


    「好痛好痛！你这样对待长辈对吗！」


    我拖着不断抱怨的路西昂走到菊之间。


    「能不能麻烦你说明一下，为什么我非得和男人睡在同一间房间不可？」


    「没有为什么，在外过夜时通常都是男女分开睡的吧。」


    要求说明这种事本身就是个错误。


    到了房间后，我一屁股坐了下来。


    路西昂没有走进房间，靠在入口附近的墙壁上交叉双臂。


    「今晚要和你一起打地铺睡觉吗？光是想像就让人想吐……」


    「把棉被隔开一点就行了吧。我也不想和你睡在一起啊。」


    「那么现在还不迟。把我安插进另一间房里吧。」


    别说傻话了。


    「睡觉时就应该男女有别。明白了吗？」


    「真是的，只是睡觉还要分男女？真是个小鬼。」


    我这么说有错吗？我可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对的事情。


    「说到夏天的海边和夏天的民宿……晚上不就应该要男女睡在一起吗！」


    他握紧拳头奋力敲打墙壁。


    装作没看见吧。我从包包里找出浴巾、洗发精和换洗衣物。


    「聪一郞……你是处男对吧？」


    「啊……？干嘛突然这么说……那种事根本不重要吧……」


    「哈哈哈，看你那副慌张的样子，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吧！算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女孩子根本不可能看上你那张凶恶的脸。」


    「吵死了，我揍飞你喔。」


    「唔喔，说不过人就诉诸暴力吗？看来你已经快要变成恶魔了嘛。」


    「啐……」


    我轻轻啐了一声，然后拿起毛巾和其他东西。


    「我要去洗澡了。」


    「洗澡？我也喜欢洗澡。好，就陪你一起去吧。」


    「…………」


    虽然不想和他一起洗，但既然是大浴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看来他也带了毛巾之类的盥洗用具。


    路西昂从包包里拿出必要的东西。我们两人走到走廊。


    「话说回来，你白天跑哪儿去了？你不用监视缇莉吗？」


    「当然是去搭讪啊。哇哈哈哈！」


    这家伙没救了……


    「别担心。我那时有好好拜托莉丝看着她。虽然莉丝是下位天使，但还是拥有足以减轻缇莉力量的能力。」


    「那就好……」


    虽然路西昂的行动有些难以理解的地方，但我并没有追问。


    「你当然会邀请桃惠她们一起去洗澡对吧？」


    「啊？我要直接去浴场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笨蛋！这种时候和女性一起去大浴场不是常识吗！」


    别逼我接受你的常识好吗……


    「就是这么回事，桃惠，我们一起去洗澡吧！」


    他没有敲斗就直接打开写有梅字的房间大门。


    我逼不得已只能跟着路西昂走进房间。


    「两位有事吗？」


    房里的爱丽丝带着笑脸过来迎接我们。


    坐在地板上的桃惠也跟着低下头。


    「嗯。我正准备和聪一郎一起去洗澡。特地来邀请桃惠你


    们一起去。」


    「啊，我们也正想要去洗澡呢。我们马上准备。」


    等到所有人准备完毕，我们便一起走到浴场入口。

 众人的入浴情况

    在脱衣间。和聪一郎等人分别后，静不下心的爱丽丝不断看向周围。


    不习惯和别人一起洗澡的天使明显对大浴场这种地方感到困惑。


    「你怎么了吗？爱丽丝？」


    站在爱丽丝右边的桃惠一脸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啊……不，没什么……」


    「那个……脱下来的衣服就放进这里喔。」


    桃惠以为她不懂脱衣间的用法，亲切地为她说明。


    「……谢谢你。」


    虽然这么回答，但爱丽丝还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站在桃惠右边的缇莉也像是被定住一样没有动作。


    「缇莉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没有……」


    缇莉看着面前的脏衣篮，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大姊，我非得一起进去洗澡不可吗……？」


    「忍耐点。有一句话叫作『入境随俗』。」


    「既然大姊都这么说了……」


    桃惠之外的三人嘴里念念有词，却一直不肯脱下衣服。


    桃惠因为受到这种情况影响而同样变得不敢脱衣服。


    「我……我要脱了！」


    爱丽丝似乎觉得自己必须在莉丝面前做好榜样，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然后一鼓作气脱下衣服。


    几乎能让人听见「噗噜」一声的丰满胸部隔着胸罩露出在外。


    爱丽丝之外的所有人都紧盯着那个部位。


    「哇……」


    桃惠发出这样的赞叹声。


    「请……请不要一直看我。我会害臊……」


    莉丝在爱丽丝身旁偷偷脱下衣服。雎然她的胸部还在发育，但却能让人感受到未来的发展空间。


    「你不觉得在她们两人之后脱衣服需要点勇气吗？」


    「别征求我的同意！」


    缇莉生气地说，然后不知为何背对众人。


    「我要回房间了。晚一点再来洗澡。」


    「不过入浴时间有限制喔。」


    「……可是……」


    莉丝似乎察觉到缇莉的心情，向她抛出冷淡的视线和话语。


    「你想逃吗？」


    「你……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要逃？」


    「不为什么。」


    「呜……！」


    缇莉似乎相当讨厌被人愚弄，重新面对众人并将手伸向衣服。


    「少瞧不起人了！」


    她一口气脱下上衣，还将手仲向胸罩。


    只有桃惠在无法理解局势的情况下，为了不落人后而开始脱衣服。


    爱丽丝和莉丝为了确实遮住胸部而把白色毛巾拿到胸前，偷偷摸摸地取下胸罩并脱掉内裤，然后仔细摺好放进篮内。


    缇莉和桃惠也跟着她们用毛巾遮住身体并慢慢脱光衣服。


    「明明就没有需要遮住的地方……」


    莉丝的一句话狠狠刺穿缇莉的心。


    这句话似乎相当有效，缇莉像是被定住一样动也不动。


    「莉……莉丝！不是任何时候都必须实话实说啦！」


    噗滋。


    第二把利剑接着刺进缇莉的心。


    虽然爱丽丝没有恶意，但这句话似乎深深刺伤了缇莉。


    目睹这一切的桃惠终于搞懂情况了。


    然后她看向爱丽丝的胸部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胸部，心情变得有些沮丧。


    「没……没关系啦，缇莉。这没什么好在意的啦。」


    「…………」


    听见救赎话语的缇莉望向桃惠。


    两人互相注视着彼此的脸，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凝视对方的胸部。


    当然，两者的差距十分悬殊。虽然桃惠只有一般人平均尺寸的大小，但显而易见还是比缇莉大多了。


    「你也是敌人！」


    虽然缇莉准备扑向敌人，


    「那……那我们先进去吧，莉丝。」


    但爱丽丝像是逃跑般地带着莉丝蹈进大浴场。


    「不……不要丢下我啊！」


    因为和盛怒的缇莉单独留下而感到不安的桃惠也赶紧走进大浴场。


    「那对巨乳姊妹……我总有一天要给她们好看……！」


    撂下狠话后，缇莉也追在三人之后进入大浴场。


    大浴场里没有其他客人，就像是被她们四人包场一样。


    四人没有多作交谈，静静地开始洗着身体。


    「爱丽丝的头发也好柔顺漂亮……真令人羡慕。」


    「是这样吗？我没有太去注意它，所以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虽然桃惠同样身为女性，但却能感到从爱丽丝洗头发的动作中散发出的抚媚。


    每当她碰触头发时，雄伟的两颗果实就会轻轻晃动。


    「它……它到底是怎么违抗重力的呢……」


    「桃惠！请不要再看了……！」


    「可是……它明明那么大，却非常坚挺……」


    因为桃惠这些话而不爽的缇莉怒目凝视爱丽丝的巨乳。


    「哼。巨乳有什么了不起。那不是值得自豪的事。」


    「没……没错，我觉得缇莉的也很可爱。」


    「……可恶！」


    听见这句明显污辱自己的话后，缇莉的怒气计量表便开始逐渐攀升。


    「噗！」


    而且莉丝还故意发出笑声，于是缇莉用愤怒的表情瞪着爱丽丝。


    「虽然你的奶子可能很大，但总有一天绝对会下垂。你会因为输给重力而得到凄惨的下场。」


    「…………」


    缇莉撂下的狠话让正在洗头发的爱丽丝僵住不动。


    「啊……啊哇哇……」


    桃惠因为被夹在两人之间，所以只能手足无措地轮流看向她们的脸。莉丝一边瞪着缇莉一边低头确认自己的胸围，发现自己没有资格对爱丽丝说些什么后便选择保持沉默。


    没多久，爱丽丝的眼角渗出了泪水。


    「呜……呜呜呜……我……我也不喜欢让胸部变得这么大啊！而……而且也不打算让男士们看我的胸部！」


    然后明显地开始哭着抗议。


    一般来说，如果害得别人如此难过，普通人都会受到良心的苛责。


    但缇莉却似乎非常开心地扬起嘴角。


    「说得也是。男人们也不希望看到那种像牛一样的胸部吧。就算现在会有人喜欢那对巨乳，但不管怎么想它都一定会下垂不是吗？只要这么想，就会发现果然还是我这种具有发展性的胸部最好。」


    「我可不觉得它有发展性。」


    莉丝用刚好能传进缇莉耳中的音量小声说道。


    「啊——！爱丽丝老妹真是吵死人了！」


    「呜……呜呜呜！」


    「啊哇哇……啊哇哇哇……」


    就在事情越发不可收拾时，莉丝不小心说了一句话。


    「不过，你的胸部最完美无缺了。」


    说完，她指向桃惠的胸部。


    「咦？」


    愤怒的缇莉和哭泣的爱丽丝也看向桃惠的胸部。


    「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确实是个强敌……」


    缇莉念念有词地说。


    「讨……讨厌，请不要看着我的胸部！」


    桃惠赶紧用双手遮住胸部。


    看到她的这个动作，众人似乎恢复了平静。


    「我将来也一定会有那种程度的大小……」


    听完缇莉这句不服输的话后，大家便重新开始清洗身体。


    1


    洗好身体后，四人便


    进到浴池里度过悠闲的时光。


    「爱丽丝的胸围有多大呢？」


    「咦？胸……胸围吗？呃……g……罩杯……胸部太大真是抱歉……」


    爱丽丝感到众人视线，悄悄地用手遮住胸部。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羡慕！」


    桃惠因为重新挑起刚才的话题而慌张。


    「可是……」


    爱丽丝低头看向自己胸部后说：


    「男孩子不是都很在意胸部的大小吗？我经常被人盯着胸部看……」


    「说得……也是。大家果然都会经常感到这样的视线。」


    「虽然我觉得很难为情，也不想让人盯着看，但是又没办法把胸部藏起来。莉丝也会感到这样的视线吗？」


    「……偶尔会……」


    看来莉丝也会在意这种事，知道这一点让桃惠有些开心。


    「毕竟这是女孩子共通的烦恼嘛。」


    因为之前都没办法好好和莉丝说上话，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话题，桃惠都希望能把握这个和她聊天的机会。


    「今天的视线好像特别多……」


    「那是因为莉丝很可爱。」


    「就算被大姊这么说，我也开心不起来。」


    「咦？为……为什么呢？」


    「因为大姊比我更漂亮……」


    「才没有这回事。我一点都不漂亮。」


    「她就只是个奶子大的——」


    因为缇莉快要说出再次引起风波的话，所以桃惠赶紧开口说道：


    「那……那个……缇莉你们现在住在鲛岛家里对吧？」


    「啊？是这样没错啦。顺带一提，就只有我住在那里而已。她们没有。」


    「咦！」


    桃惠发出惊讶的叫声并看向缇莉。


    「没错。我和莉丝回到自己家里了。」


    「等……等一下，那……现在就只有缇莉一个人住在鲛岛家里吗！」


    「是啊。那家伙老是给我添麻烦，真是让人困扰呢。」


    看见桃惠惊讶的反应，爱丽丝露出「糟了」的表情。


    「别……别担心，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虽然她拚命试着解开桃惠的误会，但却因为有些事情——与恶魔和天使有关的事——无法说明而难以办到。


    「嗯……没……没关系，反正这与我无关……！」


    搞不懂桃惠为何慌张的缇莉歪着头问道：


    「怎么了吗？」


    搞懂情况的莉丝小声地说：


    「也就是说，她喜欢那个男生。你连这种事情都看不出来？」


    莉丝说了有些白目的话。


    「咦？咦……咦！我……我才没有……没有没有！」


    直指核心的一句话让桃惠的脸越来越红。


    「莉丝，这种事情不要讲得这么明白……」


    「不……不是这样，我才没有……噗噜噗噜噗噜……」


    说不出话的桃惠把脸泡到浴池里发出噗噜噗噜的声音和泡泡。


    「原来如此。」


    缇莉终于也搞懂情况并点了点头。


    然后看了逐渐没入浴池里的桃惠一眼，接着不知为何移开视线。


    「缇莉，不可以做出妨碍桃惠的事喔。」


    「我本来兢不打算妨碍她。因为我对人类之间的恋爱不感兴趣。」


    「噗噜噗噜……人类之间？」


    对这种说法感到疑惑的桃惠从浴池里探出头来。


    「啊……没什么啦。真是的，缇莉的脑袋有时候会怪怪的，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


    爱丽丝拍了拍缇莉的肩膀。


    「你竟然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么污辱我的话……」


    「因为这家伙已经无可救药，所以请不要太在意她说的话。」


    莉丝连名字都不叫，直接用食指指向缇莉的脸。


    「你……你们两个……话说，你这晚辈不准用这家伙来称呼我！」


    「鲛岛他……啊……抱……抱歉。在这里提起鲛岛很奇怪吧？」


    「不会，才没有那种事呢。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你们可以保密……吗？」


    「那当然。」


    一旁的莉丝也跟着点头。


    「我可没说好喔——好……好啦……」


    缇莉屈服于从桃惠背后狠狠瞪了过来的爱丽丝。


    「鲛岛他……那个……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听着桃惠拚命挤出的话语，爱丽丝露出了耀眼的微笑。


    「你很在意？你果然在意着聪一郎对吧！」


    爱丽丝拨开热水，握住浴池里的桃惠的手，双眼闪闪发光。


    「大……大姊？」


    莉丝因为爱丽丝出人意料的行动而睁大眼睛。


    「……有一点……噗噜噗噜……」


    桃惠平常根本不可能和别人谈这种事，更不要说是打听聪一郎的事了，她似乎决定趁这个机会问问别人的意见。她的脸已经完全红透了。


    「需要我直接去帮你问吗？」


    「咦？不用了不用了！」


    「那家伙不相信人类，说不定根本就不曾喜欢过别人。」


    缇莉毫无顾虑的话让爱丽丝眼里露出强烈的杀气。


    「怎……怎样啦。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那家伙不是没有朋友吗？」


    「你也没有吧。」


    缇莉一个不小心就点头同意莉丝的吐槽。


    「呃……我的事情不重要吧！而且我不是没有朋友，只是没有人够资格当我朋友罢了。也就是说，我只是不想交朋友而已！」


    「真难看的藉口。」


    「我要趁你睡着时把竹筷插进你的鼻孔……！」


    「那我就把你烧成灰吧。」


    虽然莉丝说出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但缇莉却毫不在意地笑着说：


    「真是软弱无力的恐吓方式。我可是被聪一郎说过『我要把你从火山口推下去然后吐口口水看着你摔落地狱！』这种话呢。」


    缇莉得意洋洋地说出这种话。


    「到……到底要在什么样的状况下才会被人说这种话……？」


    「我只不过是一个星期没有整理房间而已。」


    爱丽丝露出苦笑。


    「我觉得那家伙有当恶魔的才能。虽然他已经有一半是恶魔，所以这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就是了。」


    不知道是因为话题一直没有进展，还是因为不想提到恶魔的事情，爱丽丝插嘴说道：


    「聪一郎是个温柔的人。我想桃惠一定是因为知道他的温柔之处才会喜欢上他。」


    「与……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在意……才对……」


    桃惠红着脸小声地如此回答。


    「我无法理解，大姊。我觉得那男人一点都不温柔。」


    「才没有这种事。我很清楚聪一郎温柔的地方……坏心眼的地方也知道一点……不，知道不少……知道相当多才对。不……不管怎样，缇莉也知道聪一郎温柔的地方对吧？」


    「我才不知道。那家伙总是只会念我。」


    「真不老实。」


    「爱丽丝没有在意的对象吗？」


    桃惠主动问道。


    「我还没有喜欢上男性的经验。」


    「那当然。大姊才不可能谈恋爱呢。」


    莉丝不知为何坚定地如此主张。


    「不过，像爱丽丝这么有魅力的人不是会经常被人搭讪吗？」


    「这么说来，今天也有许多男士来找我说话


    ……」


    爱丽丝略显困扰地说。


    「你没事吧？」


    「没事。因为聪一郎救了我。」


    「鲛岛……？」


    「虽然有好几个男人在，但他依然毫无畏惧地为我挺身而出……」


    爱丽丝开心地说。


    「大姊……大姊……」


    莉丝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她的肩膀。


    爱丽丝突然会意过来，伸手捣住自己嘴巴并深深低头道歉。


    「那……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聪一郎是个温柔的人而已……」


    虽然爱丽丝忍不住站起来否认，但是她的慌张模样反而让桃惠的脸色更加阴暗。


    发现自己显然搞砸事情的爱丽丝的表情也变得阴暗。


    因为从浴池里起身，所以爱丽丝的胸部再次跃动。


    「……哼，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胸部并不是大就代表好。」


    因为说了这句不看场合的话，所以众人的视线同时移向缇莉。


    「怎……怎样啦！」


    「你的胸部在哪里？」


    「你说什么！」


    面对莉丝有如突刺般的一句话，


    「就……就在这里啊！」


    慌张的缇莉赶紧起身，用手指指向自己的胸部。


    众人的视线同时集中在缇莉的胸部。


    「看什么看啦！」


    然后她立刻因为害羞而重新回到浴池里。


    「像个孩子似的……」


    「我有听到喔！」


    缇莉对莉丝小声说出的话做出过度反应并拍打她的背部。


    「我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好了好了。冷静一点吧，缇莉。我觉得你很可爱喔。缇莉的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很小很可爱呢。」


    爱丽丝带着笑容为刚才的事情作出报复。


    「唔！够……够了！我要出去！」


    缇莉像是逃跑般地从浴池里起身。


    「最后果然还是逃跑了。」


    「我没有逃跑，只是因为泡昏头才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


    从墙壁传来强烈的撞击声，众人的视线全部移向那里——


    2


    「喔。我原本想说这里是间旧民宿而不抱期待，没想到这大浴场还不赖嘛。」


    虽然和饭店的浴场相比之下可能算差，但这浴场已经相当宽广了。


    「话说回来，怎么都没有看见其他客人？」


    「因为放烟火的时间快到了。八成都是去看烟火了吧。」


    也或许只是因为这间民宿生意不好。


    因为旅客似乎都跑去住附近的饭店了。


    这年头应该也没育什么人喜欢来住这种破烂民宿。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点说！说不定可以看到浴衣美少女啊！」


    「原来你是在气这个……我明天还要早起，而且我对烟火没兴趣。」


    「真是个无趣的男人……」


    就算被你觉得有趣，我也一点都不高兴。


    「现在女性浴室里应该是一片和气吧。不如我现在就立刻到另一边去……」


    真的去了肯定会立刻被逮捕。


    「就算不用那种眼神看我也没关系。我这人还是知道什么叫作节操。」


    「喂，你的下半身……」


    卷在路西昂腰上的毛巾的胯下部位逐渐隆起。


    「只要想像一下缇莉和桃惠极具魅力的女性裸体，会变成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


    「该怎么说呢……我总觉得你这人只要一讲话就会原形毕露。」


    「你说这什么失礼的话。我不管是讲话还是不讲话都很帅啊。」


    没这回事。


    「不过，这么在意别人的胯下，难不成你有那方面的嗜好吗？」


    你的胯下突然鼓起，要别人不去在意才难吧。


    「真是的，看来你非常在意我的这个对吧！」


    路西昂指向卷在自己腰上的白色毛巾放声大笑。虽然我想要说声没兴趣表示否认，但路西昂却抢先一步拉开毛巾。


    「看吧！这就是我的老二！」


    不知道天使和人类的思考模式是否相同。路西昂一边嚼着寻常大叔会说的话，一边全裸摆出外国铜像般的姿势。


    「哇哈哈哈，就算我是健全青少年读物中的登场人物，但我还是要毫不客气、提高音量、光明正大地在此宣言！看我的老二吧！」


    他向前挺腰，用几乎要发出「咚锵」音效的势头指向自己的那东西。


    「别指着那肮脏的东西。还有，不要故意现给我看。」


    「进到浴室里就应该拿下毛巾。这不是一种礼节吗？」


    「这家伙就只清楚这些有的没的……」


    路西昂一脸奸笑并前后摆动腰部。感觉非常恶心。


    「来吧，你也给我脱。没什么好害羞的，因为每个人的大小都不一样嘛！」


    「别管我，我要先洗身体。」


    「你可别想逃喔。这没什么啦，全裸交流也是一种重要的亲密表现嘛。」


    说完，路西昂抓住我的毛巾使劲拉扯，硬是把它抢走。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


    然后他一口气把脸贴近——差一点就要碰到——我的胯下。


    「别靠过来！恶心死了！把毛巾拿来，我要洗身体。还有，你干嘛突然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这……这是……何等壮观……何等雄伟的老二啊……几乎让人觉得它神圣不可侵犯！」


    这家伙有够烦人……


    路西昂和我拉开距离后，表情突然变得异常沉重。


    「……哼。男人的价值不是由大小来决定的。为什么你要这么在意那种小事？」


    他慌慌张张地重新把毛巾卷回腰际。


    然后我们一起洗完身体并缓缓泡进浴池。


    3


    「男人应该在意的就只有经验人数。你这处男应该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看来刚才的话题还没有结束。


    「啊……烦死了烦死了。那种事情根本没什么好急的吧。」


    「虽然男人抱有贞操观念并不是坏事，但是放着嘴边的肉不吃也实在可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想装蒜——！」


    路西昂突然睁大双眼，用力按住我的肩膀。他的脸上带着愤怒。


    「明明已经掳获桃惠的心，你竟然说没有必要着急？」


    「啊……？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起荒崎？」


    「哇——！真是迟钝！不，与其说这人际关系障碍症小子迟钝，倒不如说他是因为朋友实在太少，所以作梦也想不到会被别人喜欢才对。这就是封闭社会所诞生出来的悲哀人种啊！」


    「你还好吗？该不会已经泡昏头了吧？」


    恶心过头反而让我为他担心。


    「听好，虽然这本来是绝对不能说的辜，但我这次就破例告诉你吧。」


    这次他伸手抱住我的肩膀。


    因为他的皮肤感触让我非常不舒服，所以我立刻拉开他的手。


    「桃惠爱上你了。明白吗？不是只有喜欢，而是爱。天使能够敏感察觉到人类的感情，而我清楚感受到了桃惠的心情。『上我……快点上我——！』的纯情心情！」


    这样的心情到底哪里纯情了？


    「不过，就算不是天使，只要不是太过迟钝或没有朋友的人，都应该会发现她的心情才对。」


    路西昂不知为何自豪地如此说着。话说，


    荒崎真的对我有意思吗……？


    「不可能吧。」


    「你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结论！我不是说过天使能够察觉人类的感情吗！」


    「虽然天使可能真是如此，但我不认为你说的是实话。」


    路西昂故意说谎让我困扰的可能性还比较像是真的。


    「唔……！你这家伙！给我好好回想一下！回想桃惠看着你时的视线！」


    荒崎的视线？让我想想。


    浮现在脑海中的荒崎的表情……总是充满畏惧。


    而且只要我出声叫她，她就会哭着逃跑……


    「毫无疑问是在怕我吧。」


    「……这家伙没救了，再不想想办法的话……」


    路西昂不断拍打热水。


    「你太不相信人类了。」


    「我没有不相信人类，只是抱着戒心而已。」


    「那就叫作不相信人类。重点就是你无法相信毫无恶意接近自己的人。」


    「嗯……」


    确实如此。


    因为会接近我这种恶名昭彰的家伙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的。


    虽然荒崎算是比较特殊的案例，但我还是无法相信她是带着好意来接近我。


    「能够被桃惠这样的女孩子喜欢，对你的人生来说可是不会再有第二次的大好机会。白白放过这机会实在太可惜了。」


    「关我屁事。不管你说几次，我都不会相信。」


    飞溅的热水泼到我的脸上。


    「那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如果有的话，我可以给你建议。」


    「想知道的话就来读取我的感情啊。你不是天使吗？」


    「呜……」


    路西昂因为被我说到痛处而说不出话。


    「你的感情很难读取。这恐怕是恶魔的力量开始觉醒造成的影响吧。」


    这回答还满像回事的。


    「那我换个问法吧。你觉得桃惠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只是同学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连朋友都不是吗？」


    我想了一下后点了点头。如果说她是我朋友，应该会让荒崎感到困扰，而且她也不希望我这么说吧。


    「那缇莉如何？虽然那家伙是恶魔，但外表却无可挑剔。」


    「没感觉。」


    我立刻回答。那家伙只是普通客人……不，是麻烦人物……不，是瘟神才对。总之就是那一类的东西。


    「那爱丽丝呢？」


    「那家伙嘛……」


    爱丽丝的身影突然在脑海中浮现。她的外表确实无可挑剔，而且个性也不差——虽然有些面善心恶的地方。不过，她应该不可能把我这种人当成对象——


    「你敢碰我心爱的妹妹一根手指头看看！我一定会奉天使之名把你化为灰烬！」


    路西昂像个小鬼一样尽全力朝我泼热水。


    「喂，快住手，笨蛋……放心吧，不会有那种事。至少现在的我还没有喜欢别人或被别人喜欢的资格，也没有那个打算。」


    就连像现在这样和路西昂说话都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只是个小鬼竟然会有这么悲观的想法……」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思考朋友或恋爱的事。」


    从刚才开始表情就不断变来变去的路西昂冷静地说：


    「你不需要思考太多与天使和恶魔有关的事，反正在一切事情搞定之后就会消除你的所有相关记忆。」


    「我知道。因为我不打算成为天使也不打算成为恶魔。」


    不管有没有记忆都无所谓。


    我只要基于自己的意志往自己相信的方问前进就对了。


    「那我就告诉个性悲观而且还是处男的你一个好消息吧。」


    「一直处男处男的吵死人了。」


    「你不想看看女孩子的裸体吗？」


    「不想。」


    「你说谎。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对女孩子的裸体不感兴趣的男人！」


    这烦人的家伙又在我旁边……而且还是耳朵附近大叫。


    「这问男性浴室的隔壁好像就是女性浴室。」


    「这里可没有能够偷窥的地方喔。」


    因为这里和普通的大浴场不同，是完全密闭的空间，想要偷窥的话，就只有从入口进去这个方法了。


    「你觉得在人生道路上迷失方向时该怎么办才好？」


    「这问题是什么意思……当然是凭自己的双手开出一条路啊。」


    「没错。只要开出一条路就行了。走吧，跟我来。」


    「喂，别碰我，别碰我啦。」


    路西昂一直乱摸我的手臂，打算把我带到墙壁旁边。


    换个角度来看，这看起来也像是我正被男人勾搭的危险场面。


    「好，就是这里。」


    然后他把手贴在墙壁的最尾端。墙壁的对面就是女性浴室。


    「很好，我们上吧。」


    「不对，你说『上吧』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想打破墙壁吧？」


    我半开玩笑地说。路西昂露出无畏的笑容。


    「正是如此。这是我送你这处男的礼物，放心收下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


    路西昂将手伸向我，闭上双眼开始念念有词。


    回过神时，我发现他的手掌中好像有某种光芒般的耀眼东西。


    「喂……？」


    「祝你好运。喝！」


    下一瞬间，我感到光芒似乎穿过我的身体，然后整个人就像是被狂风吹到一样飞向墙壁。


    咚！感受到强烈的冲击后，我听见了某种东西不断崩落的声音。


    「好痛……！」


    当我发现时已经整个人翻了一圈摔倒在浴室的地板上。


    「可，使用哪种超长现象般的力量根本就是犯规……！」


    因为我完全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也没能使出护身倒法。


    「我要揍飞那个臭小子——」


    我在冲击造成的晕眩感消失后挺起上半身。


    ……然后注意到看向我的四个人的视线。


    当然，每个人我都认识。


    「…………」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用羞红的表情注视着某一点。


    不用想也知道，她们的视线正看向我的下半身。


    毛巾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的下半身还摆出连脱衣舞娘都要自叹不如的m字开腿姿势。


    据说人在遇到突发事件的瞬间会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我甚至忘记阖上双脚，就这样在完全露出自己老二的情况下依序看向四人的脸。


    因为与动弹不得的身体不同，就只有意识已经冷静了一半，


    「话先说在前面，这是个意外……」


    所以我努力说出这句话。老实说，其实我现在相当慌张。


    虽然好像看到了某人的裸体，但我完全记不得了。


    缇莉浑身发抖并握紧拳头。


    「法兰克福热狗……」


    听见她红着脸拚命挤出的这句话，我才领悟到自己失去了许多宝贵的事物。


    4


    「真的非常对不起，聪一郎！哥哥竟然对你做了这么失礼的事！」


    爱丽丝在我面前深深地鞠躬道歉。


    「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责备他也于事无补吧。」


    反正不这样想也不行。


    「谢谢你……」


    爱丽丝轻抚胸口。


    「…………」


    可是她马


    上沉默不语，脸颊也越来越红。


    「那个……呃……请不要太在意刚才的事！」


    「这是哪门子的安慰法啊……我的心情反而更低落了。」


    「啊……大哥……他怎么了呢？」


    「在房里睡得跟死人一样。」


    当然，其实他是被我拳打脚踢击昏的。


    因为明白这次完全是路西昂不对，所以即使听到这件事，爱丽丝也还是继续道歉。


    「总之……忘了它吧。」


    「好……好的。没问题。那……呃……晚……晚安！」


    然后她便像是逃跑般地回到房里。


    「唉……出大事了。」


    下半身被所有人看见这件事，我就认命点当作被狗咬到吧。


    真正的问题在于那个笨蛋打破大浴场墙壁的事。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打破墙壁啊？」


    山田店长一边搔着头一边从男性浴室中走出。


    「对不起，我会负责工作赔偿……」


    「啊……不用，不用。反正这里最近就要拆掉了。」


    「咦……是这样吗？」


    「虽然海之家那边的观光客多到不行，但民宿这边却完全没人。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喜欢来住这种旧民居了。」


    看来真的被我说中了。


    「相对的，剩下的期间也要麻烦你好好打工喔。」


    「那当然。真的很抱歉。」


    山田店长不断说着「没关系」并要我抬起头。


    这个人实在好过头了吧……


    5


    晚上，总觉得难以入眠的我走出民宿。


    今晚正好是满月，月亮发出明亮且美丽的光芒。


    月光照在夜晚的大海上，让人彷佛置身在难以言喻的神圣感之中。


    我注意到仰望着月亮的另一个人。


    在月夜里被照亮的红发无论如何都会引人瞩目。那人正是缇莉。


    「都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嘛？」


    「法兰克福热狗！」


    她用力指着我喊道。


    「别这样叫我……那让我很受伤……怎么了吗？」


    她静静注视着我。


    「虽然我也知道那是什么，但男人身上竟然真的有那种东西……」


    「吵死人了。谁知道该如何回答你这问题啊。」


    「能吃吗？」


    「不能吃啦！」


    「什么嘛。那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这家伙的判断标准到底是什么？真想打开她的脑袋看看。


    缇莉再次抬头仰望天空。


    「我今晚一直睡不着。」


    「对于在哪里都能睡的你来说这还真是难得。」


    「关你屁事！」


    缇莉看着天空动也不动。


    「你在看什么？」


    「只是觉得天空很漂亮而已。」


    「原来你也有这种审美观啊……」


    「别为了那种事情惊讶啦！」


    我站在缇莉身旁。自从白天那件事之后，我们之间就一直飘散着奇妙的气氛。


    虽然现在也一起说着这些蠢话，但还是有些芥蒂。


    缇莉似乎也感受到这种奇妙的气氛，和我保持着比平时更远的距离。


    虽然只有几十公分，但彼此应该都能明显感觉到这段距离。


    「反正你明天也要打工对吧？」


    「那当然。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都要持续打工。爱丽丝好像也要在人界待一阵子。虽然觉得过意不去，但她似乎愿意帮忙，所以我打算接受她的好意。」


    「啊，是吗？那很好啊。这样我也乐得轻松，你也能高高兴兴地相爱丽丝打情骂俏不是吗？」


    话中带刺的说法。


    「你说打情骂俏是什么意思？原本就是因为你不帮忙才会变成这样的吧。只要你现在答应帮忙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我绝对不要！」


    缇莉的视线一直看着天空，根本不愿意看向我。


    我也因为这样而有些生气，和她一样看着天空说话。


    「这样下去你会被孤立喔。」


    「什么孤立啊。我可是恶魔喔。你以为我会在乎那种事吗？」


    虽然不晓得她是在逞强还是实话实说，但从她的表情上确实看不出阴霾。


    「我觉得不爽就说不爽，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像恶魔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本来就是恶魔。」


    我从以前就觉得这家伙老是用自己是恶魔这点作为藉口。


    虽然缇莉确实是恶魔而不是人类，但要是她以为这种藉口能一直用下去就大错特错了。


    「你以为这里和地狱一样吗？这里可是人类的世界。」


    「所以呢？」


    「如果你不学习配合别人的生存方式，将来只会有苦头吃。」


    「蠢死了。你要我配合谁？别开玩笑了。」


    「……我可没有要你立刻和天使打好关系。不过，你难道就不能和荒崎好好相处吗？那家伙不是常常关心你吗？」


    「我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她似乎不打算认真听我说话，用双手掩住耳朵不断摇头。


    「话别说得太早。」


    「我说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你这家伙……」


    我想把手放到她肩上，注意到这件事的缇莉挥开我的手。


    「你可以别再说教了吗？」


    「我只是为你着想——」


    「啊……吵死人了！你是我的什么人啊！」


    缇莉似乎真的发火，表情充满了怒气。


    「我可是负责照顾你的监护人。」


    「哈？监护人？是谁在几点几分几秒拜托你这么做了？」


    她鼓起脸颊说出小鬼般的屁话。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是个恶魔，而且为此感到骄傲！」


    说完，缇莉转身背对我并露出隐藏的翅膀。


    虽然只有半边，但漆黑的翅膀在黑夜中逼真得让人毛骨悚然。


    「想要的东西就去抢，绝对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我一直是一个人活了过来，将来也打算继续这样活下去。」


    「话虽如此，但你好像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嘛。」


    「那是因为你是我的仆人。」


    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仆人了？


    「别开玩笑了。你别以为自己能一直任性下去。」


    「你真是有够吵……看到现在的聪一郎就让人不爽。」


    缇莉突然笑了出来。


    「要不然我也可以现在就去杀了那个叫作桃惠的女人喔？」


    她轻易说出这种话……就像是在吐口水一样。


    「你这家伙……」


    我忍不住绕到缇莉面前揪住她的胸口。


    「有些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吧！」


    「咦……你生气了？只会施展暴力的你对我说的话有意见吗？」


    她没有屈服于我的威胁，保持着强势的态度笑着说：


    「你果然也是恶魔。不过，你应该会拿受到我的影响这种话来当藉口对吧？」


    「…………」


    如果现在不是满月、无法看清缇莉的脸，我说不定早就打了她。就这样的意义来说，我和这家伙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如果要我们互相了解，却又让人感到一道令人束手无策的高墙。


    「我不想再管你了。我跟你不可能取得共识。」


    「真巧。我也没办法


    理解聪一郎说的话。」


    被人说到这种地步，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让步。


    「那可以请你离开我家吗？」


    「求之不得。我之前只是勉强自己陪你住而已。」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明明就是我好心让你住进来才对。」


    紧绷的气氛开始蠢蠢欲动。


    「去死啦！」


    缇莉最后大吼了一声便走进民宿。


    「开什么玩笑……」


    我在原地小声骂了一句，然后又仰望了满月一段时间。

 接触

    「老兄，来份炒面吧。」


    「没问题——！一盒炒面！」


    隔天，海之家也是从一大早就生意兴隆。客人源源不绝地集结过来。


    「这种敲竹杠般的商品还真是好卖……」


    「喂，鲛岛，我有听到喔。小心我减少你的时薪。听好，我自认是个有良心的生意人。我可是舍弃了自己的青春，为了到海边快乐玩耍的客人们，在这大热天里拚命工作，你明白吗？」


    「舍弃青春啊……你昨天不是也把成功把到的女客人带回家了吗？」


    「那……那是……是特别奖励啦。啊，只不过被犒赏的是我的胯下。哇哈哈哈！」


    山田店长不断说着大叔级的黄色笑话。


    装作没听到的爱丽丝忙着拿抹布擦桌子。


    「不过，你也没资格说我吧。竟然带着漂亮的外国女友一起来。反正你们昨晚八成也在民宿里顺着年轻的冲动啪啪——」


    我迅速挥出上钩拳，在距离山田店长的下巴只差一点的地方停下。


    「店长，我们差不多该开始认真工作了吧？」


    店长不断点头，然后重新面对客人，露出满脸笑容开始继续做生意。


    「抱歉，爱丽丝，他这人就是这样。」


    「不……不会……」


    爱丽丝的脸完全红透了。这似乎是「啪啪——」这个词所引起的反应。虽然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但我不认为天使对这种话题有免疫力。


    「不好意思，第二天也让你帮忙。你应该也想去玩吧。」


    「没关系，我认为这是很好的经验。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是吗……」


    不知为何，她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感到抱歉。如果她像缇莉那样抱怨，我反而还比较容易应对。


    当然，昨晚和缇莉之间的对话确实让我有些难以忍受。


    总觉得不管我怎么说明，那家伙都不可能接受。


    「话说回来，客人真的好多。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嗯……对啊。」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爱丽丝关切这个问题的心情。


    观光客在一瞬间暴增，这一带的人口密度显然比几分钟前高上许多。


    海之家里也涌人大量客人，排队的人数快速增加。


    「一杯啤酒！快点拿来喔！」


    新的要求传入耳中。我在回覆店长后马上开殷啤酒机，然后准备好啤酒并立刻拿给在柜台违等待的客人。


    「让您久等了。」


    「谢谢。说到夏天的海边，果然就是要喝这个呢。」


    说完，客人便将塑胶杯拿到嘴边，然后一口气喝下啤酒。


    「啊——真好喝！」


    虽然觉得有些失礼，但我还是一直盯着对方。因为那位客人不知为何散发出有别于常人的气质。那并不是不好的感觉，而是一种不知道该说是美艳还是性感的感觉。总之就是让人觉得她不像日本人。发色也是其中一个原因。银发。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染的。露出大腿的短裤与强调胸部和身体曲线的短衫都有着吸引男人的魅力。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她从下方窥探我的表情，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


    「没事……一共是八百圆。」


    「拿去，八百圆。」


    她把五百圆硬币和三个一百圆硬币放到我的手掌上，然后不知为何握紧我的手。


    「那个……」


    「啊，对不起。因为你的手太强壮了，我才会一个不小心就……」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位一个不小心握住别人的手的女客人能客气一点。


    「总觉得我们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呢。」


    「我可不这么觉得。事实上我们的确是初次见面。」


    「真冷淡。你不喜欢大姊姊这种类型的女人吗？」


    「我还在工作，失陪了。」


    「呵呵，真可爱。」


    女客人轻轻一笑，然后一口气喝下啤酒。


    虽然只有形式，但我自认有做到店员该做的事。


    我为了早点回去工作而转过身体。


    「你都在这里打工吗？」


    尽管如此，但客人依然从我背后搭话。


    「……只有在暑假期间。」


    「也就是说，你是学生？高中生吗？」


    「是的……」


    她为了不让我逃走而接连抛出新的话题。


    因为从来不曾像这样被人搭话，所以我也不晓得该如何应付。


    「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


    「哎呀，我被甩了吗？」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开玩笑的。再见啦。」


    女客人笑着道别后，就挥了挥手并一手拿着啤酒走向沙滩。


    「没想到会有这种想要找我说话的怪人。」


    我不知为何目送对方的背影离开后才回去工作。


    1


    「看来告一段落了呢，聪一郎。」


    泳客回去后，来到海之家的客人也变少了。


    「是啊。不好意思，连续两天让你帮忙……这事情明明和你无关……」


    「请不要在意。因为这也是天使的工作。」


    露出温柔微笑的爱丽丝完全没有一句抱怨。


    「你和缇莉真是完全不同。」


    「虽然你的称赞让我很开心，但请不要把我和恶魔相提并论。」


    「啊……嗯……」


    因为爱丽丝毫不迟疑地反驳，所以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虽然天使的个性各有不同，例如变态的路西昂和臭屁的莉丝，但看来天使们全都讨厌恶魔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爱丽丝也在话说出口后露出「糟糕了」的表情。


    「抱歉……我说这种话一定让你不好受吧。」


    「别在意。反正我又不是恶魔。」


    「虽然知道不行，但身体却不听我指挥……」


    「你真的不需要在意。先不说这个，你肚子饿了吗？」


    因为我不打算为难爱丽丝，所以才改变话题说起吃饭的事。


    「说得也是，好像有一点……」


    「山田店长，我们可以吃些东西吗？」


    「喔，随你们喜欢吃什么都可以。毕竟今年拜爱丽丝所赐赚了不少！」


    因为得到店长的许可，所以我随便选了一些食材。


    「如果有想吃的东西就说吧。」


    从炒面到章鱼烧等各种食物这里一应俱全。


    「我每一种都没吃过，所以全部都很感兴趣呢。」


    说完，爱丽丝一样一样地看过每种食材。


    「啊……」


    然后在看到一样食材时停住不动。


    我跟着看了过去，才发现那食材是海之家的其中一项人气商品——法兰克福热狗。


    「你想吃这个吗？」


    我把热狗拿到爱丽丝眼前后，她立刻连退三步。


    「呀！」


    「……你那反应是什么意思……」


    「神啊，非常抱歉。我看到肮脏的东西了……」


    喂……


    不管怎么想，她都是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了。


    「你不是说要忘了那件事吗？」


    「你……你……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爱丽丝羞红着脸，将视线移开法兰克福热狗后如此说道。


    不管怎么想，她都是想到了那个东西。


    我可没有会在这种状况下把这东西——法兰克福热狗——拿


    给她，还要她一脸幸福地吃下去的男子气概。


    「别吃这个好了。」


    说完，我把热狗放回食材箱里。


    「…………」


    爱丽丝略为失望地看着法兰克福热狗这件事，我还是装作没看到吧。


    「还是吃炒面吧。等一下还可以再吃刨冰。」


    「好啊。」


    「然后——你也要一起吃吗？」


    我询问在稍远之处观察我们情况的莉丝。


    但是她完全不打算过来。


    「莉丝。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


    而且还拒绝姊姊爱丽丝的邀请。


    「我不用。」


    莉丝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默默看着爱丽丝。她的脸上一直没有表情，让人完全搞不懂她的想法。


    「对不起，因为她和男生相处的经验不多。」


    「我不在意。我已经习惯被人这么对待了。」


    我知道爱丽丝是在说莉丝躲着我的事。


    我把炒面的材料放到空铁板上，拌着滋滋声开始炒面。


    「你可以不用在意我自己去玩喔。」


    「没关系……我要看着大姊。而且还有大哥负责监视缇莉，所以没有问题。」


    两人开始在店里交谈。


    「不过你难得来到海边……不去玩真的好吗？」


    「如果真要这么说，那我才不明白大姊在这种她方工作的意义呢。你根本没有必要为了那种男人耗费宝贵的时间。」


    看来她们是在说我的坏话。


    「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


    虽然莉丝无法接受这种说法，但她知道爱丽丝不会让步，所以便把矛头指向我。


    「请你放过大姊。」


    「你说放过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有逼她喔。」


    「别再说了，莉丝。」


    「我不要。我讨厌这个男人。」


    「你为什么讨厌聪一郎呢？」


    爱丽丝用有些生气的语气问道。


    「没关系。这种事情不需要理由吧。因为被别人讨厌可是我的专长。」


    「因为他是恶魔。」


    这次莉丝讲得更加清楚明白。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简单明了。」


    每个人都说我是恶魔……我已经不想再反驳了。


    「聪一郎不是恶魔，只是普通的人类。虽然他的言行可能会让人误会，但那只是他的个性。」


    「请不要再骗人了。」


    莉丝用冷淡的语气说：


    「这男人身上明显散发着恶魔的气息。」


    「那是因为——」


    看来我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变得接近恶魔了。


    爱丽丝的表情证明了这个事实。


    「万一……万一大姊受到波及……说不定会变得像妈妈那样……」


    「妈妈」这两个字让爱丽丝赶紧开口。


    「对不起，聪一郎，请你不要在意。莉丝，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


    爱丽丝温柔但严厉地告诉莉丝。


    「可是……」


    莉丝紧咬下唇直瞪着我。


    就算这样一直看着我也无法解决事情。


    「拿去。」


    我把三盒刚炒好的炒面放到桌上，然后同样把三瓶弹珠汽水摆在旁边。


    「我还是顺便做了莉丝的份。她应该也饿了。」


    「谢谢你的好意。莉丝，快道谢。」


    「我不需要。别以为可以用食物拉拢我。」


    「你肚子应该饿了吧？」


    「饿了。可是我不想和这男入一起吃。」


    我没有坐下，直接从桌上拿起一盒炒面。


    「我去那边的桌子吃。你就坐在这里和爱丽丝一起吃吧。」


    「咦……？」


    莉丝傻了一下。


    当我正准备走向店内深处时，爱丽丝抓住了我的手。然后，


    「莉丝！」


    爱丽丝非常罕见地发出带有怒气的声音。


    「你身为一名天使，连人界里最低限度的礼节都无法遵守吗？」


    「……我……」


    「不管是否有成为恶魔的资质，聪一郎现在是人类是毫无疑问的事实。不是吗？」


    「可是……」


    「没有可是。你给我坐在这里。」


    「……嗯……」


    莉丝因为惹姊姊生气而无法反抗，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快跟聪一郎道歉。」


    「…………」


    「还要我再说一次吗？」


    「……对不起……」


    虽然脸上写着「我绝不服气」，但莉丝还是道歉了。


    「真的非常抱歉，让你感到不快……」


    然后爱丽丝也深深低头道歉。


    「别这样。我真的不在意。」


    「你愿意原谅她吗？」


    「嗯，别担心。」


    「谢谢你！」


    爱丽丝展颜一笑并握住我的手。


    莉丝只能握紧拳头。


    「那聪一郎也坐在这里吧。」


    「啊……好。」


    因为她的魄力，我在莉丝和爱丽丝两人之间坐下。


    「开始用餐吧。我和莉丝都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对吧？」


    「嗯……」


    看到爱丽丝分开竹筷后，莉丝也跟着照做。


    然后手法灵活地用筷子把炒面放到嘴里。


    莉丝静静地小口咀嚼。


    我们两人默默地看着她。


    「真好吃……」


    「这是聪一郎做的喔。」


    虽然说是我做的，但也就只是把材料放到铁板上炒而已。莉丝不再多说，默默地吃着炒面。看到这样的她，爱丽丝看向我露出微笑，然后自己也开始动筷。


    没多久后，一道影子覆盖了我们的桌子。


    「这里有人吗？」


    说这话的是刚才买啤酒的女人。


    「没有，请坐。」


    爱丽丝完全不觉得不对劲，温柔地拉开椅子请她入座。


    「谢了。」


    女人似乎又买了啤酒，拿着装得满满的纸杯坐了下来。


    「现在是休息时间吗？啊，我刚才看到你们在工作。」


    「是的。我们正在吃午餐。」


    「原来如此。」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们三人并喝着啤酒。


    「那个……」


    「我叫作爱丽丝。她是莉丝。这位是聪一郎。」


    「你们是外国人？但日语倒是说得很流畅呢。」


    「你看起来也不像是日本人啊。」


    「因为我这晒黑的皮肤吗？」


    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因为发色而不是肤色。


    她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摸了摸自己的银发。


    「这头发是天生的。不过我可是货真价实的日本人喔。我的腔调很正常对吧？」


    她确实说着字正腔圆的日语。


    「可以请教你的大名吗？」


    「我是——」


    女子似乎想起什么，从短裤口袋里拿出某样东西。她把拿出来的东西扔到桌上后，那东西便滚到我旁边停下。红色的小圆圈朝着上方。


    「骰子？」


    「我是喜欢赌博的短大学生，名字叫作千沙。」


    「你总是带着那东西？」


    一般人不会把骰子带到海边吧。


    「说到赌博就会想到骰子不是吗？呵呵呵。」


    她开心地笑着。


    「话说回来，两位是姊


    妹吗？」


    因为她们的外表很像，所以应该能轻易推测出这一点吧。


    「还有……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咦？」


    爱丽丝愣了一下。


    「不，我们是——」


    「就算地球颠倒过来也不可能会有那种事。」


    莉丝用力拍打桌子并如此说道。


    「你说得太夸张了吧……」


    「夸张？我这已经算客气了。请不要污蔑我大姊。」


    「哈哈哈，你们还真有趣。」


    千沙抱着肚子大笑，然后一口气喝下啤酒。


    「那你们是一起打工的朋友？」


    「嗯，就是这么回事。对吧？」


    「咦？啁……是的。就是这样。」


    不知为何发呆的爱丽丝赶紧点头。


    「不过，两人一起在夏天的海边打工，关系总是会有些进展吧。」


    「绝对没有。」


    然后莉丝再次代替我和爱丽丝否认。


    「莉丝很喜欢姊姊呢。我也有姊姊，所以能明白你的心情。」


    似乎有点醉意的千沙红着脸如此说道。


    「你们是三个人一起来海边吗？」


    「不，还有和其他人一起来。他们现在应该正在海边玩。」


    就在千沙低声说着「原来如此」时，


    「鲛岛。」


    突然有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嗯？」


    回头一看，荒崎正朝这边走来。而且路西昂也在。


    缇莉则站在入口旁边。


    但那家伙完全不打算走过来，和我对上眼后就立刻别过头。


    我也不想理她，所以装作没看见她。


    「有事吗？」


    「因为肚子饿了，所以我们想顺便来海之家吃些东西……」


    「他们就是你说的其他人？」


    「是的。她叫作桃惠。然后在她后面的人是我哥哥。而那边那位女孩叫作缇莉。」


    爱丽丝并没有怀疑缇莉为什么没靠过来。


    她恐怕是误以为缇莉在外面看着食物吧。


    「唔……！」


    路西昂一看到千沙便脸色一沉，然后迅速走到她面前。


    「小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沙滩上数海鸥约会啊！」


    他马上就开始泡妞。


    「你真直接。」


    千沙嫣然一笑。


    「不过，我并不讨厌这样。」


    说完，千沙起身站到路西昂身旁。


    「那你就陪我约会吧。」


    「非常乐意！」


    「这……这就是大海的魔力吗！」


    桃惠说着不知道是惊讶还是佩服的话。


    「嗯，总之，大家一起吃顿饭吧。我去问问店长能不能请客。」


    我走向站在店门口的山田店长。


    「…………」


    虽然走到缇莉旁边，但我无视她向店长问话。


    「我都听到了。我今天特别优待，免费请你们吃饭。」


    「谢了。」


    「话说，这里全都是可爱的女孩子呢。」


    「但是有一个个性不可爱的家伙。」


    「呜！」


    我故意用缇莉听得见的音量这么说，虽然她露出生气的表情，但却没有回嘴。


    「我只需要做路西昂和荒崎的份的炒面就行了吧。」


    故意说出这句话后，缇莉似乎被完全激怒，背对着我离开。


    她踩着沙子逐渐远去。


    「…………」


    我直接站到铁板前开始炒面。


    花了五分钟结束料理回到位子上后，所有人全都默默看着我。


    「那个……缇莉从今天早上就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不是荒崎你应该担心的事。」


    「可是……」


    「不说这个了，炒面拿去。你肚子饿了吧？」


    我把她和路西昂的份一起摆到桌上。


    「这样真的好吗？」


    这次换成爱丽丝一脸担心地问。


    「只是小吵了一架。这和你无关吧。」


    「真是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你还真是会给人添麻烦。」


    路西昂一边难以置信地说，一边走向入口。


    「你不吃炒面吗？」


    荒崎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了路西昂。


    「对，我要先去找缇莉。还有，千沙小姐。关于我们的约会，能否请你稍等一下？：


    「好啊。和她们聊天也很有趣。等会儿见吧。」


    千沙不以为意地随口答应。


    「就算不去找她也没关系吧。反正那家伙喜欢自已独处。」


    「就算你没关系，但为此困扰的人可多的是。我走了。」


    虽然是在荒崎等人面前，但路西昂还是坚决地如此说道并独自离开。


    「他还挺帅的嘛。而且是个会为朋友着想的人。」


    千沙笑着说。


    「不过——」


    然后她站起来握扁纸杯并迈开脚步。


    「你要去哪儿？」


    「他叫作路西昂吗？让他一个人去找也不太好。只要找到刚才站在店门口的女孩子就行了吧？我去帮忙。」


    这次换成千沙追着缇莉的脚步离开海之家。


    「大姊。我也要去找缇莉。」


    「莉丝？」


    爱丽丝似乎被这意想不到的话给吓到。


    我也一样，所以忍不住看向莉丝的脸。


    她还是一样面无表情，让人搞不懂在想些什么。


    「放着不管就行了啦。那家伙没事的。」


    「这不是问题的重点。」


    莉丝以稍重的语气回话。她八成是在说恶魔影响力的事吧。


    然后她也跟着缓缓走向沙滩。


    「啐……」


    我略为粗暴地坐到椅子上。


    坐在旁边的荒崎耸起肩膀吓了一跳。


    「抱歉。我并不是想要吓你。」


    「嗯，没关系。真对不起，我只是被声音吓到而已。」


    「…………」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我们陷入沉默。


    「我稍微离席一下。」


    爱丽丝似乎想到什么，站起来说了这句话。


    「该不会连你都要说想去找缇莉吧？」


    「不，也许缇莉到时会自己回来，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不过，我想稍微去看看大海。」


    既然她这么说，那我也没有理由阻止。


    「那就麻烦桃惠你在这里陪聪一郎一下吧。」


    「咦？那……那个！」


    说完，爱丽丝便留下我和荒崎走到店外。


    刚才还十分热闹的桌子安静得令人尴尬.


    「……你和缇莉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


    「对……对不起……」


    「你干嘛道歉？」


    「……对不起。」


    她到底想说什么？不过，我的心情确实不太好。


    不管怎么样，在这里迁怒荒崎也只是显得我很逊而已。


    「我们小吵了一架……说不定是大吵吧。」


    「是这样啊……」


    「然后我和她都不打算让步，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我是不是不该问原因呢？」


    「那不是需要昭告天下的事。」


    明明事不关己，这家伙却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仔细一想，自从来到海边后，我几乎没看


    过荒崎的笑脸。


    说起来，其实也只是因为我要打工，所以没时间和她在一起而已。


    唯一和她感情较好的爱丽丝也一直和我一起打工，没时间可以陪她玩。


    「你当初果然还是别跟来比较好吧？」


    「为……为什么呢？」


    「因为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开心，才会觉得你是不是在勉强自己陪我们。」


    「绝对没这回事。」


    虽然她否认，但在我眼里却完全不是这样。


    「可是……可是……」


    荒崎低下头想说些什么。


    「可是……没办法和鲛岛一起玩……的确让我有些寂寞……」


    「和我这种人在一起也不好玩吧。」


    荒崎没有抬头。


    「才没这回事……」


    她拚命挤出细微的声音。


    但我只觉得她是在勉强自己说我的好话。


    「我……我……那个……」


    声音又变得更小了。我几乎听不见她说的话。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断地喃喃自语，所以我稍微强硬地贴近她的脸听她说话。


    「啊——！」


    「喂……喂？」


    近距离看到的荒崎的脸红得令人难以置信。


    因为在出乎预料的时间点和我四目相对，所以她迅速地从椅子上起身。


    「那……那个……那个……我……我……不是这样——！」


    然后以超乎想像的速度跑走，从海之家飞奔而出。


    「……什么不是这样……？」


    我独自一人被留在海之家。


    「真是青春啊。」


    山田店长一边炒面一边说道。


    「什么青春？」


    「不管怎么看，那女孩都喜欢你。真令人羡慕，哈哈哈哈！」


    「怎么连你都说这种话。」


    我傻眼地叹了口气。


    真不晓得路西昂和山田店长到底是怎么得到这种结论。


    「…………」


    我可是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的人喔。


    说起来，我连和那家伙说话的次数都不多。


    而且以前应该也没什么机会给她好印象才对。


    「算了，不想了。」


    还是别想这种无谓的事情吧。


    重点是，如果要我选择当个误以为对方对自己有好感的自恋小鬼，还是当个自认没这回事的木头男，那不管怎么想都是后者较好。


    更何况，我对荒崎并没有那种想法。


    「聪一郎。」


    「有……有事吗？」


    不知道何时回来的爱丽丝向我搭话。


    「我刚才看到桃惠跑出去，难道你们吵架了吗？」


    「才没有。」


    「那你们说了什么？」


    「这个嘛——」


    爱丽丝探头看向我的脸。


    我无法凝视那张脸，忍不住别过头。


    「没说什么。」


    「那个……虽然可能是我鸡婆……」


    说完，爱丽丝把塑胶袋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


    我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刚炒好的炒面。


    「我想缇莉一定饿了。」


    「…………」


    「去找出她，把这个拿给她吃吧。」


    说完，爱丽丝拿起我的手，让我握住塑胶袋。


    原来山田店长刚才做的炒面是要给缇莉的吗？


    回头一看，山田店长满脸笑容。


    「你这家伙还真是会为人着想。」


    八成是爱丽丝麻烦店长准备的吧。


    「休息时间还有差不多三十分钟……我去散个步吧。」


    「嗯，请慢走。」


    爱丽丝用笑容送我走出海之家。

 众人的想法

    为了寻找缇莉而在沙滩上漫步后，我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人烟稀少的地方。


    「找了这么久还找不到，她也可能已经不在海边了……」


    缇莉有可能已经回到民宿，或是前往其他更遥远的地方。


    继续这样毫无头绪地找下去，应该也不可能找到。


    如果至少能找到路西昂或莉丝其中一方，或许就能猜到她在哪里。


    这样一想后，我凑巧看见莉丝的背影。


    而且还看到两个男人围着莉丝对她说话。


    「小姐，我们对你姊姊有点兴趣。她叫爱丽丝对吧？」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能不能帮忙拜托你姊姊陪陪我们？」


    「我不要。」


    「别这么说嘛。」


    男人维持着笑咪咪的表情，蛮横地拉住莉丝的手。


    我这时才想起这些男人昨天也曾经纠缠过爱丽丝。


    「放手……」


    「我不放。如果你不理我们，就只好请你代替姊姊陪我们了。」


    「……你们死后一定会变成恶魔。」


    「真过分，居然说我们是恶魔？应该是天使才对吧？」


    莉丝试着挥开硬拉住自己的手，但一名少女的力量当然敌不过男人。这样的行动反而让男人们感到愉悦，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更浓。


    「没关系，别害怕。因为我们是温柔的天使。对吧？」


    「他说的没错。我们是天使。」


    「……别随便说出天使这两个字。如果你们再继续纠缠，我就要叫人了。」


    「你叫看看啊。只是这附近没什么人，说不定根本不会有人来。」


    这里不但人烟稀少，而且包围莉丝的男人身强体壮，如果不是身手高强或正义感强烈的人，恐怕都会对此视而不见吧。


    「我再问一次。你可以把爱丽丝带来吗？」


    「……我不要。我绝不会让你们这种下贱的人去见大姊。」


    「是吗……真可惜。喂，你不觉得我们好像太温柔了吗？」


    「也对。我们实在被人看扁了。」


    「是不是该稍微让她见识一下我们可怕的地方呢……」


    抓住莉丝手臂的男人故意露出令人厌恶的笑容。


    「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你可以猜猜看啊。」


    「喂。这种无视游戏规则的做法不大好吧。」


    「啊？又是你……」


    抓住莉丝手臂的男人转过头瞪了我一眼。


    虽然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但莉丝也盯着我看。


    「凡事总该有个限度。硬把女孩子拖进草丛这种坏事是干不得的。」


    「如果不赶快滚，你会死喔。」


    男人没有放开莉丝，扬起嘴角并随着叫骂声喷出口水。


    黏答答的东西碰到了我的脸颊。


    「快滚吧，碍事的小鬼。」


    「真是的——」


    不管在哪里都会有这种人。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和这种人渣比起来，学校里那些家伙说不定还好上许多。


    「在挨揍之前快滚吧。」


    虽然觉得没用，但我还是试着发出最后的警告。


    「啊……真是烦死了。喂，如他所愿陪他玩玩吧。」


    「没办法。如果要玩，我还比较希望陪女孩子玩。」


    另一位男人一步步逼近我。


    他的体格比我大上一圈，看起来也孔武有力。


    但也只有这样。


    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会挨揍，是那种自信心过剩的男人。


    「去死吧！」


    他挥拳朝我打来，但动作大过头了。


    就像是面对投出坏球的投手还想打全垒打一样。


    我闪过闭着眼睛都能躲开的拳头，一拳打进对方毫无防备的身体。


    接着趁对方因为疼痛而低下头时，用脚跟踢向对方脖子。


    巨大的身躯受到足以让人停止呼吸的冲击力，立刻朝向前方倒在沙滩上。


    虽然男子没有失去意识，但还是受到了相当大的伤害，所以只能抓着沙地痛苦挣扎。


    看来应该不需要继续攻击了。


    再来只要揍飞抓住莉丝手臂的男子就行了。


    不过——


    正准备救出莉丝的我，却看到站在我正前方的莉丝，以及失去意识倒下的男子。


    「这是你干的吗……？」


    「这种程度的对手我一个人也能应付。」


    我完全没听见拳打脚踢的声音。


    她应该是使用了人类没有的天使之力吧。


    「对人类做这种事行吗？」


    「其实不行。不过，总比被你救要来得好。」


    「原来你讨厌我到这种地步。我可不记得自己做过得罪你的事。」


    莉丝毫不迟疑地点头并说道：


    「我刚才也说过。我在你身上感到强烈的恶魔气息，而我讨厌恶魔。就是这样。」


    「是喔。」


    我只能这样简短地回答。


    虽然我完全不打算成为恶魔，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如果继续和小恶魔接触，你很快就会变成恶魔。」


    「我才不管。但我会努力不让事情变成那样。」


    莉丝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所以你也来找小恶魔吗？」


    「虽然我是这么打算，但是没时间了。」


    再不赶快回去会被店长骂。


    「我记得路西昂曾经说过，天使不是可以察觉恶魔的气息吗？」


    「确实可以。但是，我从刚才开始就不知为何一直感觉不到恶魔的气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不定……有人从中阻碍。」


    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我搞不太懂，但莉丝没有继续说下去。


    「算了，我要回去了。」


    然后，不知道做何打算的莉丝也跟着走在我身后。


    1


    走在水边的缇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愉快，一边踢开海浪一边前进。


    「可恶！可恶！可恶！」


    她像是下诅咒一样反覆说着同样的话，拚命想办法宣泄无处可去的压力。


    虽然有几名男子看上缇莉的外表并试图搭讪，但全都被她像是要杀人般的眼神吓跑。


    「我绝对要离家出走。就算聪一郎道歉也不原谅他。」


    稍大的海浪冲了过来，海水流过她的脚边。


    「哼啊——！」


    海浪似乎激怒了她，让她不断奋力踩踏沙滩。


    「找到了。」


    从缇莉身后传来抚媚的声音。回头一看，千沙正举起手对她微笑。虽然千沙刚才在海之家见过缇莉，但缇莉却因为被不认识的人搭话而疑惑地歪着头。


    「啊？你谁啊？」


    「我刚才也在海之家里，你没有注意到吗？」


    「没有。」


    「你是和聪一郎吵架的……缇莉对吧？」


    「我们没有吵架。而且这件事与你无关。」


    缇莉无视对方准备离开。


    千沙拿出宝特瓶递到她面前。


    「你不渴吗？不嫌弃就拿去喝吧。我想喝点东西才买了饮料，但结果还是选择这个。」


    千沙手拿装着啤酒的纸杯如此说道。


    「就算你等一下想要回去，我也不会还你喔。」


    说完，缇莉接过宝特瓶并一口气打开盖子。


    因为和聪一郎吵架发火，所以缇莉的喉咙


    早就变得又哑又渴。


    她斜举宝特瓶，把饮料倒进喉咙深处。


    「呼哈！」


    缇莉咕噜咕噜地一口喝下大半瓶饮料。


    「真豪迈的喝法。」


    「哼……」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走向沙滩并坐了下来。


    「如果你愿意，能不能告诉大姊姊发生了什么事呢？」


    「那不是应该告诉不认识的人的事……」


    「有些事面对不认识的人反而好说吧？反正大家隔天也不必因此耿耿于怀。」


    千沙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窥探缇莉的脸。


    因为不可思议地没有讨厌的感觉，所以缇莉也正面看着千沙的脸。


    「我总觉得你和我很像。」


    「很像……？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这人一直过着和别人保持距离的生活。就算别人对我抱着善意，或是抱着敌意，我也觉得那不关我的事。我要随心所欲地活下去。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和我一样……」


    「虽然我觉得这样就好……不过，我最近终于发现。因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活，所以在需要帮助时也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


    「我就算永远一个人过活也没问题……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下定决心的缇莉的肚子大声响起。


    「但是我肚子饿了。」


    「啊哈哈哈！既然肚子还这么有精神，那应该就没问题了！」


    千沙轻拍缇莉的背。


    「你就光明正大地回到那男生身边，命令他把饭拿来不就行了？」


    「……可以吗？」


    「当然可以。等到你吃饱后再继续吵架就行了。」


    「……也对……饿着肚子的确没办法吵架。」


    「我说的对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这一笑自然到连缇莉自己都吓了一跳。


    除了和聪一郎相处的时候之外，她还是第一次笑得如此普通且自然。


    「你叫做什么名字？」


    「千沙。」


    「那个……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吗？我觉得自己已经回不了那家伙的家了……」


    「好啊。」


    「咦……？」


    缇莉因为千沙干脆地答应这个请求而惊讶不已。


    「如果你不嫌弃，要不要来我家住？」


    「……啊……这个嘛……」


    明明对方已经接受，但缇莉却没办法立刻点头。


    她无法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可以考虑一下。我还会在这里待一阵子。」


    「……我知道了……」


    「你何不先去填饱肚子呢？」


    缇莉轻轻点头。


    「呼。终于找到了……咦？千沙小姐？」


    「哈罗——！」


    找到坐在沙滩上的缇莉的路西昂一脸讶异。


    「我也想帮忙找缇莉。虽然找到了，但一不小心就和她聊了些女人的话题。」


    说完，千沙起身拍掉屁股上的沙子。


    「和你聊天很开心，缇莉，我等你的答案。」


    「不好意思，明明是我先拜托你……」


    「没关系啦。我觉得烦恼也是一件重要的事。」


    千沙走到路西昂身旁，重新抱住他的手臂。


    「那我们就开始约会吧。」


    「不，在此之前，我想先把她送回海之家。」


    缇莉用比较有精神的语调回答。


    「我可以自己回去。我肚子饿了，所以一定会去海之家。」


    「可是——不，我明白了。你要记得回去喔。」


    路西昂判断在这时惹缇莉不高兴反而麻烦，于是便答应了这个请求。


    「吵死人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要回去还不简单。」


    缇莉起身离开。路西昂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


    「缇莉。」


    千沙叫住走向海之家的缇莉。


    「干嘛？」


    「和你聊天真的很开心。下次有机会再一起聊聊吧。」


    「……我也不讨厌你。」


    简短回答后，缇莉便朝着海之家前进。


    2


    即使走在回海之家的路上，我也不断移动视线寻找缇莉。


    但却一直找不到她的身影。


    另一方面，我心里也对于自己能否面对缇莉感到不安。


    说不定人类与恶魔根本就不可能互相理解。


    离开海之家已经过了差不多三十分钟，我手里的炒面早就凉掉了。


    「……找到了。」


    从背后传来这一句话。


    莉丝用食指指向海之家。


    红头发的矮冬瓜，那家伙肯定是缇莉。


    「那个笨蛋。肚子饿了就自己跑回来了吗？」


    我看到她站在入口和爱丽丝说话。


    我稍微加快脚步朝着缇莉走去。


    「喂，缇莉。」


    从背后喊她名字后，她震了一下才转过身来。


    「聪一郎……」


    她露出内疚的表情，而且还稍微低着头。


    「…………」


    虽然叫了缇莉，但我却不晓得该说什么。


    「总之……吃吧。」


    我一边叹气一边递出塑胶袋。


    「那是什么？」


    「炒面。不过冷掉了。」


    「哼……干嘛拿冷掉的给我。」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她还是伸手接过塑胶袋。


    这家伙果然拿食物没辙。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那是我要说的话。就算你道歉，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哼。等我吃饱后一定要离开——」


    缇莉拿出炒面，但纸盒却从她手中落下。


    啪沙一声响起后，盒里的炒面几乎全沾满沙子了。


    「喂喂喂，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我赶紧捡起纸盒，但炒面已经不能吃了。


    虽然我想骂人，但应该在眼前的缇莉却消失不见。


    我不经意地把视线栘向脚边，缇莉双膝跪在沙滩上，然后在我眼前静静倒下。我一瞬间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愕然地看着缇莉的背部。


    「你到底在干嘛啊？」


    我以为她在胡闹，于是试着简单扼要地问。


    「缇莉……？」


    爱丽丝感到不对劲，蹲下来摇摇缇莉的肩膀。


    但她还是动也不动。


    「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吧！」


    我略为粗暴地抓住缇莉的肩膀并将她翻向正面。


    「什么……！」


    从缇莉的嘴角流出大量鲜血。


    「缇莉！振作一点啊，缇莉！」


    爱丽丝因为这显而易见的异状而喊叫。但缇莉还是没有动静。


    如果这是演技，那恐怕连著名女演员都会为此大惊失色，但这看起来来实在不像演技。


    爱丽丝抓起缇莉的手腕，为了测量脉搏而把食指放了上去。


    「喂，到底怎么样了……？」


    「她的脉搏变弱……而且非常微弱！就连呼吸也几乎要停了……！」


    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缇莉在三十秒前明明还若无其事的和我互骂。莉丝在这样的情况下冷静观察缇莉。


    然后她用食指摸了摸缇莉噶角流出的血。她盯着这些血看，接着抬起头，


    「这是毒……」


    说了这句简短的话。


    「等一下。


    缇莉是恶魔，毒对她应该没效……！」


    「没错。毒本来就对恶魔没效。」


    「那这是怎么回事？」


    「我能想到的原因是这不是普通的毒……她可能喝了圣水。」


    「圣水？」


    「就是天使执行仪式时所使用、受到神的祝福的水。如果圣水被恶魔喝下，就会变成足以致死的剧毒。」


    「在这种观光地点也有所谓的圣水吗？」


    「我不知道……不过……」


    莉丝捡起掉在缇莉脚边的宝特瓶。


    「这是恶魔手上拿着的饮料。圣水可能就是被加到这里面。」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东西会……」


    「你们没办法帮她治疗吗？」


    「从感到异状之后，大姊就立刻开始治疗了。可是看不出任何成效。」


    抱着缇莉的爱丽丝轻轻点头。


    「我和莉丝可以做些简单的治疗……可是完全没效……就连现在她的脉搏也在逐渐减弱……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她用悲痛的表情仰望我。


    「那家伙……路西昂又如何？他不是中位天使吗？」


    「没办法。大哥的治疗能力比不上大姊。如果要治疗这种等级的毒，恐怕需要大天使级的力量。」


    看着莉丝平淡地说，我终于忍不住怒气。


    我走到莉丝身旁，一把揪住她的胸口。


    「干嘛？」


    「你似乎对恶魔的死一点感觉也没有嘛。」


    「那当然。就结果来看，这样就能解决一项麻烦，只要想到这点，这情况反而是件好事。你身边的碍事者也将消失。可是，为什么你要这么生气？」


    这应该是这家伙的真心话吧。


    没错，打从她们两人相遇开始，莉丝就无法接纳缇莉，而且我也不是不了解她讨厌恶魔的心情。可是，她这样对待缇莉还是让我无法不生气。


    「我可不希望用这种让人芜法接受的形式解决问题！」


    「真是随兴。刚才明明还在和她吵架……」


    「那是……」


    那是因为……也许我……就算是讨厌缇莉，也无法打从心底恨她。刚才她收下炒面时，我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我可不能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而失去这家伙……」


    周围的人渐渐怀疑这里是否发生意外并开始骚动。


    不能让缇莉一直躺在有许多路人的这个地方。


    发出炙热光芒的太阳毫无疑问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


    我抱起缇莉冲向海之家。


    必须先让她躺在阴凉的地方，并替她准备能够静养的场所。


    「店长！里面借我一用！」


    「没……没问题！」


    我进到店长用来休息的房间，让缇莉躺在里面。


    爱丽丝和莉丝也立刻跟着走进房间。


    「快打电话给医院……！」


    「没用的。那种地方不可能治得好她。」


    「就算这样也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吧！」


    「不好意思，这可不行。因为这可能会泄漏她是恶魔这件事。」


    莉丝平静地挡住出口。


    如果我想打电话，她就会毫不留情地出手妨碍。


    「让开。」


    「办不到。」


    她的表情险恶，对我抱着高度的警戒。


    我当然有信心强行突破她的阻碍，但是她说不定会使用天使的力量。我想起昨天被路西昂击飞时的冲击波。


    我相信莉丝已经有了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我的决心。


    「聪一郎……我也赞成莉丝的意见。就算现在做那种事也没有意义……」


    「连你都这么想吗？爱丽丝？难道你要我就这样看着缇莉死去？」


    「不是这样的！」


    爱丽丝站到我身边，轻抚我紧握的拳头。


    有着柔软感触的手包围着我。


    「如果有人能够解决眼前这个情况，我想那一定是莉丝所说的大天使米迦勒大人。所以……」


    爱丽丝笔直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现在要试着让米迦勒大人附身。」


    「大姊！」


    「你说附身……」


    「我是下位天使，所以附身仪式说不定会失败。可是，如果附身成功，也许就能得到米迦勒大人的建言。」


    「不行。如果做出那种事，大姊说不定会死啊！」


    看到大声喊叫的莉丝，连我都能感到这是多么危险的事。


    「我想救缇莉。」


    「没用的。就算……就算附身成功，如果没有大天使的力量就不可能治好她。即使能让米迦勒大人附身，大姊的身体也绝对支撑不住！」


    「那……可是，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反而让人更难受……」


    爱丽丝像是在忍耐痛苦般地紧咬下唇。


    「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做。就算会惹大姊生气也绝对不会！」


    莉丝朝向爱丽丝伸出手掌。


    「如果大姊想要进行附身仪式，我就会尽全力阻止你。」


    「可是，再这样下去缇莉会……！」


    我当场坐下来抚摸缇莉的脸。


    她的皮肤变得又硬又冷。就像是正逐渐步向死亡的人一样。


    「这样不是很好吗？」


    莉绿这么说道：


    「虽然不知道是谁让她喝下圣水，但对方还刻意让她不会感到痛苦。原本恶魔若是直接喝下圣水，就算当场痛苦至死也不奇怪。」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只有一只翅膀的恶魔出现在人界绝对是不吉祥的徵兆。而且这男人也是。同时拥有大天使和魔将力量的人类根本不应该存在。我真的非常担心和这些家伙扯上关系的大姊。」


    「莉丝……」


    在我面前几乎不曾改变表情的莉丝，现在却露出担心爱丽丝到快要哭出来的妹妹的表情。而且声音也变得略微嘶哑。


    「所以我们不如放弃吧。就这样死掉对这小恶魔也好。」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我闭上双眼仰望天花板。


    这家伙刚才不是还在跟我吵架吗……？


    结果却因为肚子饿了就自己跑回来……


    然后现在却在我眼前露出一副快死掉的样子。我实在不认为这是现实里会发生的事。


    我不可能允许这种开玩笑般的事情发生。


    别开玩笑了……


    「莉丝。让我挑战看看……如果把一切赌在附身仪式上，说不定可以问到某种治疗方法！」


    「就算真的可能有救她的方法，我也不会让大姊冒险。」


    「可是！」


    相对于大声反驳的爱丽丝，莉丝却是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流泪。


    「万一……万一大姊变得和妈妈一样，那我……」


    看到她这副模样，我才发现自己第一次见到莉丝这名少女的感情。


    虽然她多少还是会生气也会笑，但那些都不像是她这真正的表情，总是给人做作的印象。


    「你的意思是……」


    「如果和人类与恶魔扯上关系，你将来一定会后侮。所以我绝对不会让大姊继续在这个世界里勉强自己。就算会被大姊讨厌也不会。」


    「莉丝，你的心情让我非常高兴。不过，我果然还是无法对缇莉见死不救。我办不到这种事。」


    爱丽丝和莉丝互相凝视，分别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伸手介入爱丽丝和莉丝之间。


    「


    聪……聪一郎……？」


    「莉丝的语虽然很残酷，但也绝对没有说错。而且我也非常理解爱丽丝想救缇莉的心情。」


    但是让这对姊妹继续争吵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事。


    「不好意思，莉丝。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但却完全否定你的一切。」


    「这没什么……反正我也不想被你了解。」


    莉丝擦去从眼眶溢出的泪水，用平时那种不显露情感的表情看着我。


    「真可惜。不过，总之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姊妹吵架了。」


    「那你是打算就这样对小恶魔见死不救？」


    「当然不是。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答案……？」


    爱丽丝像是在说「我不明白」般地歪着头。


    明确的答案早在刚才就已经出现了。


    答案就是——大天使米迦勒说不定能拯救缇莉这项事实。


    喂，听得见吗……?


    你现在应该也正从天国监视着我们吧？


    你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吧？


    不要让你的同伴爱丽丝和莉丝继续做这种无谓的争执了。


    还有，也不要对缇莉见死不救。


    喂……


    我说的没错吧？


    虽然觉得没用，但我还是如此祈祷。


    就像是以前母亲离家出走时那样……仰望天空一边流泪一边祈祷。


    为了让自己的心愿传到天上，全心全意地祈祷。


    如果听见我说的话就给我回答呐……混帐天使！


    似乎有某种东西窜过我的身体。


    灵魂在短短一瞬之间脱离肉体，而且好像碰到了某种东西。


    ——聪一郎————


    这样的声音随着小小的耳鸣声传到我心里。


    「怎么回事……？」


    我环视周围，但只能看见爱丽丝和莉丝，以及昏倒的缇莉。


    ——聪一郞————


    声音再次传来。


    这次我听得比刚才更清楚。这声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来？


    而且我总觉得身体不知为何突然变得越来越沉重。


    『听得见我的声音吗？聪一郎？』


    我记得这声音。难不成是……米迦勒……吗……？


    『正是。我现在正直接对着你的心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你……你能听见我的心声？


    『是的，我听得一清二楚。』


    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如果这不是我的妄想或幻想，就表示我的祈祷传到天上了。


    为什么你会在我心里出现……？


    『那是因为你向我提出问题。你觉得身体变沉重了对吧？那是因为我回应了你，所以才对你的身体造成负担。』


    原来如此……难怪身体会变得沉重。


    哈哈，凡事果然都应该试着挑战看看……没想到我的声音竟然真的会传给你……


    算了，怎样都好。既然你对我说话，就代表你有解决这件事的对策对吧？


    『正是。如果一切顺利，说不定可以救回缇莉。』


    那就好说了，赶快告诉我吧，我到底该怎么做？


    『缇莉喝下的东西正是莉丝所推测的圣水。而且还是纯度非常高的圣水。一般来说，喝下那东西的恶魔肯定没救。』


    米迦勒继续在脑海中说道：


    『如果想救她一命，就必须在人界使用我的力量。可是，那些孩子们刚才也说过，爱丽丝和莉丝都没有足以让我附身的能力。』


    既然如此，如果我把路西昂带来，你就有办法了吗？


    『不，恐怕就算是路西昂也没办法吧。因为就算他能让我附身，也绝对不可能使用我的力量。』


    平淡的声音继续在脑海中响起。


    莉丝似乎从我身上感到异状，用訏异的表情看向我。


    「怎么了？」


    「不……没什么。」


    然后……我该怎么做呢？


    看来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慢慢聊天。


    『聪一郎。你身怀成为大天使的可能性。如果我能用你的身体作为媒介行使大天使的力量，然后顺利驾驭那股力量，应该就能成功救回缇莉。』


    哈！就这么简单吗？


    既然这样就麻烦快点动手吧。


    『可是……在最糟糕的状况下——你可能会死在这里。』


    ……这情节还真是老套。


    『仔细听好。你向我发问的能力，原本是一种名为「天启」的稀有能力。你曾经听说过吗？世上有着能够聆听神意并藉此突破难关的伟人。』


    虽然我知道有这种事，但是……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启？


    以前的人也会在心里和你这样的天使说话吗？


    『虽然也有这种人，但绝大多数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能够像这样和天使明确对话的人应该不多。这种天启能力顶多只能和我对话而已。你现在必须先使用「附身」能力才能使用我的力量。你还记得以前见过的附身仪式吗？』


    记得……话虽如此，但我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做。


    『我会引领你完成仪式。可是，光是这样还不够。使用「附身」能力后必须接着发动只有大天使才能使用的「天使的吹息」这项治愈能力。只有成功使用「天启」、「附身」和「天使的吹息」这三项能力，才有办法拯救缇莉。』


    那就快点开始动手吧。我不需要这种让人一头雾水的说明。


    汗水从额头上流下。


    因为持续使用名为「天启」的能力，我开始感到强烈的虚脱感。


    即使在米迦勒说明的时候，我的身体也不断地变沉重，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失去意识一样。


    『我不保证你的身体撑得住那股力量。』


    喂，米迦勒。


    『……怎么了吗？』


    如果只有这个办法就赶快动手吧。


    『尽管自己可能丧命，你也要救缇莉？』


    我当然可能会后侮。不过，我现在想要救她。


    既然如此，那我只要照蓍自己的意志行动就对了。


    『你——』


    「少罗嗦！赶快给我动手！」


    我突然发出的咆啸让爱丽丝她们吓得转过头来。


    『我明白了……那我就借你的命一用。』


    米迦勒在脑海中如此说完后，我的视野便突然变得一片雪白。


    周围的声音急速远去，视野也开始扭曲。


    我处于自己的感觉逐渐消失的状态。


    当我注意到时，已经开始进入连自己是否站着都不晓得的状态。


    我抱起缇莉。


    「你……你要做什么？聪一郎！」


    爱丽丝因为我身上发出非同小可的气氛而慌张。


    惊讶得说不出话的莉丝注视着我。


    「别担心……我来拯救缇莉……」


    然后我将自己的脸贴近缇莉的脸，用自己的嘴唇贴上她紧闭的双唇。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只是隐约明白不这么做不行。


    就连这到底是我的意志还是米迦勒的意志部分不清楚。


    唯一不会有错的事情是——这样一来说不定就能救回缇莉。


    3


    「到这一带就行了吧。我们已经来到没什么人的地方了。」


    「也对……这里是最适合做好事情的地方呢。」


    千沙露出淫荡的微笑，靠近路西昂并轻抚他的脸颊。她身上飘散出妖艳的气息。


    「先从接吻开始吧——」


    说完，千沙朝向路西昂伸出手。


    「你不用再演戏了。」


    千沙的指尖骤然停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管你掩饰得多么巧妙，也别以为能在我面前隐藏真实身分。你这恶魔。」


    「……呵呵呵。原来如此，看来你这男人籼传闻中的一样。你这种级别的中位天使果然没办法轻易骗过吗？」


    「把我引诱到这里是为了击败我吗？以一个恶魔来说，你还真是善于分析利害关系。我原本还以为恶魔都是喜欢在众人面前动粗的野蛮人呢。福琼。」


    「真讨厌……我可是密探呢。完全被人看穿还真不好玩。」


    路西昂推开千沙——这个名叫福琼的女人。


    「哎呀。你好粗鲁……」


    「天国一直严密监视着从歪斜之门来到人界的恶魔。我们知道聪一郎早晚会被你们盯上。因为出现在秋叶原的门残留着某人通过的痕迹。」


    听到聪一郎这名字的瞬间，福琼发出夏加妖艳的气息并露出微笑。


    「如果魔将时隔多年再次降临，地狱也会变得更加热闹……这样世上不是会变得更有趣吗？」


    「很遗憾，我要奉大天使米迦勒之名阻止你。就算你的外表完全正中我的好球带也一样。」


    「真是可惜……那我就陪你玩玩吧。」


    福琼把纸杯里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随手扔到沙滩上。


    当纸杯掉落到地面上那一瞬间，福琼随着蹬地声高高跃起。


    她的跳跃高度轻松地超过一公尺，然后趁势朝向路西昂踢出一脚。


    路西昂冷静地研判攻击轨道并迅速后退，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过一劫。


    但是福琼在着地的前一刻扭转身体，迅速地用脚踢向地面，在不中断前进势头的情况下，再次跳跃扑向路西昂。


    「唔！」


    虽然路西昂赶紧再次拉开距离，但是像鞭子一样挥过来的手已经袭向他的脖子。指甲前端稍微划过了皮肤。


    如果路西昂穿着衣服，恐怕早就被抓住衣领拉了过去。


    从她强得不可思议的体能和动作，可以轻易看出福琼是擅长近身战的恶魔。相对的，路西昂却不喜欢被对方贴近，试着保持一定的间隔距离。


    「看来我们的战斗风格完全相反呢。」


    福琼一边嘻嘻地笑，一边开始在原地踏着有节奏的步伐。


    「我擅长的是寝技。至于立技对练还是放过我吧。」


    「哎呀，我也擅长寝技喔。你想试试看吗？」


    她用双手抓住自己丰满的胸部，吐出舌头挑衅路西昂。


    「下次再说吧……！」


    话还没说完，路西昂就预先做好可能被对方逼近的准备，迅速跳向后方。


    然后直接顺势将天使之力聚集在自己的右拳。


    「绝对不能让魔将在人界诞生！」


    他对着前倾身体扑了过来的福琼伸出右手，一口气释放力量。那正是他在大浴场对聪一郎施展的力量，但威力却是当时的好几倍。


    路西昂放出的光球和排球差不多大，以匹敌子弹的速度逼近福琼。若直接命中，肯定会让她受到极大的伤害。但即便福琼感受到生死一线间的刺激，也毫不畏惧地冲向光弹。


    听到某种东西被削落的声音后，红色的鲜血也同时飞溅到空中。


    如果专心闪躲，想避开光弹恐怕不是件难事。但结果双方的距离还是会被拉开。理解这一点的福琼决定在「刚好不会被打死的距离」躲开光弹，以最短的距离奔向路西昂。


    她的意志力让人忍不住赞叹。


    虽然侧腹受到致命伤，但她伸出的手也碰到了路西昂的身体。


    福琼趁着突进的势头直接把路西昂推倒在沙滩上，然后骑到他身上。


    「哈呼……呼啊……抓到你了。」


    「让女性主导其实也不错……！」


    「呵呵。这死法很适合你吧？」


    福琼双手握住路西昂的脖子，为了掐死他而将力量送到手上。


    福琼的握力也远远凌驾于一般人。就连身为男性的路西昂都无法抵抗。


    「喀……！」


    路西昂发出不成声音的声音，拚命抓住福琼的手，但却没办法把手拉开。


    「啊哈哈……啊哈哈哈！不管是杀天使还是杀恶魔，这一瞬间都是最棒的！」


    力道逐渐加强。


    但是——


    福琼的右手突然感到剧烈的冲击。


    不，如果说这是冲击，那间隔也未免太短了。痛觉断断续续地传来。


    「啊……啊啊啊——！」


    福琼看到自己右手的惨状，忍不住发出惨叫。


    因为被路西昂握住的地方正发出黑烟开始燃烧。


    「……你以为我只是个小少爷而掉以轻心了吗……！」


    路西昂抓着福琼的右手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母亲因为受到恶魔背叛而被降格成堕天使。我连一次也不曾忘记这件事！」


    「哎呀……原来如此。这股恨意成了你战斗时的力量泉源吗……」


    「被恶魔彻底践踏、身心都污秽不堪的母亲一定非常悔憾吧。所以我不打算放过任何一只来到人界的恶魔！」


    「呜！」


    福琼感到自己的生命有危险而往后一跳。


    「看来你付出的代价不小。可是，如果你再晚一点跳开，应该已经全身都化为灰烬了。」


    「真……真是的……开什么玩笑……！」


    她无力垂下的右手手肘以下的部分已经化为灰烬消失无踪。


    「你不是普通的中位天便吧……？」


    「没这回事，我只是比较优秀的中位天使罢了。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路西昂面不改色地把神圣的光芒聚集到双手上。


    「尘归尘，土归土。我要净化你。」


    「唉……这战况还真是不利……我们能不能各退一步，到此为止就好？」


    「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不会对恶魔手下留情。」


    瞪着福琼的双眼让人感到十分坚定的意志。


    「这次还真是对上一个难缠的天使了。还好我有先下手。」


    「你说什么？」


    「呵呵……今天就算是我输了吧。」


    福琼放弃般地叹了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骰子扔向地面。


    因为地上是沙滩，所以骰子没有翻滚，直接埋进沙里并露出三的点数。


    「你想干嘛？」


    ——下一瞬间，骰子爆炸了。


    虽然爆炸威力并不大，但已经足以转移路西昂的注意力。


    他为了不吸进不断升起的烟而赶紧拉开距离。


    「唔……毒烟吗……！」


    因为肺部吸入少许毒烟，所以他的身体晃了一下。


    「作为这只手的回礼，我就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福琼在烟雾的对面笑着说：


    「如果我说我的目标是那个单翼恶魔，你会感到惊讶吗？」


    「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路西昂轰散烟雾，但福琼的身影早已消失。


    「她的目标是缇莉……？难道说……」


    路西昂因为不晓得该追踪福琼留下的气息还是回去确认缇莉的情况而犹豫了一下。


    「唔，当我犹豫时就已经没机会追上她了吗……！」


    在心怀犹豫的状况下追击那种级别的恶魔，应该也只会反过来被击败或是被逃掉。


    「今天就放她一马吧。」


    她还


    真是个好女人。路西昂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转身离去。

 在黑暗中

    黑暗在眼前延伸。不管往哪个方向看去都是一片黑暗，我连自己是否睁着眼睛、身体朝向哪里都不清楚。快要变得狂乱的感觉让我十分难受。


    无法抵抗这一切的我像是在宇宙里漂浮一样静静不动。


    这样的状态不晓得持续了多久。


    当我发现时，眼睛已经逐渐适应黑暗，世界以缓慢的速度开始建构并拓展开来。这里是哪里？我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一瞬间陷入混乱，连白己是谁、在做什么事都不知道。


    ——对了，缇莉昏倒了，而我使用了米迦勒的力量……


    那么这里是……？


    稍微能够看见的世界并不是一片黑暗，真要说的话应该是一片鲜红……这里是红色的世界。鲜红大海般的东西在眼前延伸。陆地已经乾枯，龟裂的大地延伸到无限遥远的地方。


    漂浮在空中的我像是游泳一样缓缓降落到陆地上。


    「这里是哪里……」


    从未见过的这个世界让我感到非比寻常的恐惧与孤独。


    不想待在这地方的心情涌上心头。


    这个世界里少了些什么。


    那么这里到底少了什么？


    问题并不在此。这里的一切都不完整。


    这里既是世界又不是世界。


    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连吹拂而过的风都没有。


    这里几乎没有一个世界作为世界所必须要有的东西。


    龟裂的地面和我所知道的大地完全不同。


    就算用手去摸也只有坚硬的感触，无法让人感到生命力。


    不但如此，反而还给人生命力被吸走的感觉。


    不管哪里都是一片漆黑，不管哪里都是一片宽广，不管哪里都让人感到孤独的世界。


    我走在乾枯的大地上。


    毫无目标且漫无目的地走着。


    时间的感觉早已错乱，我连自己走了一分钟还是一小时都不清楚。


    不继续走不行。只有这样的想法驱使着我。


    不知道走了多久。


    不知道在这暗红色的宽广世界中独自走了多久。


    最后我终于抵达一道断崖绝壁。


    无比宽广的断崖在我眼前延伸，出现在视线前方的陆地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抵达。我慎重地靠近断崖窥探底下，却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完全不晓得到底有多深。我试着踢落大地的碎片，但不管过了多久都没听见碎片掉落地面的声音。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是来这里寻找什么……？


    我闭上双眼捆想，但脑袋却没办法好好思考。


    不过——放空脑袋思考后，就浮现出一个笨家伙的脸。那个自我中心又任性的家伙总是挂在脸上的目中无人的笑容。


    对了……我是来找缇莉的。


    我知道这里是缇莉心里的精神世界。


    但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知这件事。


    再次睁开双眼后，一直延伸到边缘的断崖便消失不见。我发现自己站在鲜红色的大海前方。


    不对，这是流着红色鲜血的大地。有人倒在我面前。


    她全身都被撕裂开来，黑色翅膀也被折断，简直像是被人捕食之后一样气绝身亡。


    黑色翅膀……啊……原来这里……是地狱啊……


    不过，为什么素不相识的恶魔尸体会独自在这块大地上逐渐腐朽呢。


    我走近尸体。


    这尸体似乎抱着某种东西死去。


    她紧紧抱着的东西是一个小孩。


    「喂……」


    我之所以忍不住叫了对方，是因为那小孩移动双眼和我四目相对。


    她是有着和缇莉一样的红发的小女孩。


    虽然我认识的缇莉是个矮子，但并没有这么娇小。


    虽然她不断眨着眼睛，但却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而且也不像是感到畏惧。


    「你是缇莉吗……？」


    明明外表不同，但我还是忍不住如此问道。小女孩只是一直静静注视着我。


    我看到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我会在地狱的世界里？


    「站得起来吗？」


    我将手缓缓伸向被母亲亡骸抱着的少女的脸庞。


    喀嚓。


    「呜……」


    小巧的嘴巴在我手上咬下。


    虽然并没有很痛，但因为是全力一咬，所以在我手上留下了齿痕。


    「我……可不是恶魔喔。」


    因为使用太过强硬的语气也不好，所以我试着温和地说。


    可是，少女只是静静注视着我动也不动。


    我无法从那几乎要把人吸进去般的瞳孔中看出她的想法。


    「你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吧。」


    就算这么问她，少女也不愿意回答。


    我在这家伙眼里像个坏人吗？


    还是说，她根本就听不懂我说的话？


    「你是谁……？」


    终于肯开口的少女如此问道。


    虽然声音的语调不太一样，但这小女孩果然就是缇莉。


    如果从我亲眼见到的景象来想像，这应该就是缇莉的过去。


    当然，我不晓得这是不是她真正的过去，但我只能如此推测。


    既然这样，那这位死去的恶魔说不定就是缇莉的妈妈。


    「我是聪一郎。鲛岛聪一郎。」


    「……谁……」


    她又问了一次。


    「呃……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大概吧……」


    「……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总不能一直待在这种地方吧。」


    「……没关系。」


    「没关系……什么没关系？」


    「我要一直待在这里，所以没关系……」


    「一直待在这里……」


    缇莉闭上双眼。那副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已经接受自己的死亡一样。


    我有某种不好的预感。我才这样一想，那东西就出现了。


    有如黑色暗影般的东西逐渐逼近，像是黑烟一样从红色大海开始覆盖世界。


    千万不能碰到那东西。本能如此告诉我。


    只要碰到那东西，我和缇莉都会从世上消失。


    缇莉一定也知道这件事，但她却不想逃跑。


    「你想死吗、」


    「…………」


    她没有回答。


    「你待在那种地方一点都不快乐吧。」


    「我不管待在哪里都不快乐……因为我一直……一直都是独自一人，所以我要待在妈妈身边。」


    说完，她紧握住母亲的袖子。用小小的手使劲握住。


    黑烟快速地蔓延过来。


    不过，我不能抛下这家伙自己离开。


    「快起来。喂！」


    「…………」


    不管我多么大声地喊叫，缇莉还是动也不动。


    「…………」


    「别开玩笑了。如果你不肯动，我就硬拉着你逃跑。」


    我为了移开她母亲的亡骸而试着碰触郡名恶魔。


    可是……不管我怎么用力，都无法移动或碰触到她母亲的尸骸。


    「这……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没有完全把握情况，但看来若是没有彻底解决问题，就无法脱离这个险境。


    「真是的……你这家伙到底要给人添麻烦到什么地步啊……」


    如果直接就这样逃走，最后还是没办法解决问题。


    我下定决心，在缇莉和她母亲的


    亡骸面前坐下。


    一直静静盯着我的缇莉的瞳孔，原来从以前就这么漂亮了。


    「如果你不讲话，那就只能由我来讲了。」


    该说什么好呢？


    我也不知道……总之只能把想到的话全说出来。


    「我……我自从在小时候被母亲抛弃之后，就一直独自过活。」


    虽然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我想告诉她自己的过去。


    「我想要不依靠任何人也不相信任何人，永远自己一个人活下去。不过，其实我总是在自己没发现的情况下给许多人添麻烦，而且……还受到许多人的帮助。想想真是不甘心。可是，我太晚发现这件事情了。事到如今我怎么可能回去当个乖宝宝。这就是我的想法。」


    其实我和你一样，缇莉。如果我这么说，你也许会生气。


    因为你一直活在比我更为孤独的人生之中对吧？


    你在这个太过寂寞的世界里活了过来。


    「结果我一直到了这个年纪都还不曾有过可以称作朋友的人。连一个都没有喔。」


    现在这年头，不管是什么人至少都还有网友。


    但我却连这种朋友都没半个。


    「如果这么一想，那你应该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个性嚣张、态度尊大、自我中心而且贪吃……


    明明完全没有优点，但我还是接纳了缇莉。


    而且缇莉八成也接纳了我。


    「如果不是这样，我也没办法和你一起生活。」


    眼前的小缇莉一定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告诉她。


    「让我道个歉吧……因为我还没有好好理解你这个人……」


    我把自己的手放在她握住母亲袖子的小手上。


    「然后，让我生你的气吧。因为你将来还会遇到许多人，而且还有许多机会和他们作朋友。」


    我紧握住那只小手。


    「不管吵几次架都行。就算你要离开我家也无所谓。不过不要死。拜托你不要独自一人在这种孤独的世界里死去！」


    「你是……谁……？」


    「我说过了吧。我是聪一郎。」


    「聪一郎……」


    「没错。就是聪一郎。」


    「聪一郎……我肚子饿了……」


    「噗！搞什么鬼……」


    小缇莉说的话和大缇莉说的话也没差多少嘛。


    「这就是你的本性吗？」


    我已经不在乎近在眼前的黑烟了。


    「我们去吃披萨吧。就吃你喜欢的那种加了肉的披萨。」


    缇莉的小手缓缓握住我的手。


    虽然力量非常微弱，但却牢牢握住不放。


    「你还真是个贪吃鬼。」


    我在乾桔的大地上放声大笑。


    1


    「大姊……这道光芒是……」


    「嗯，绝对没错……这是大天使……米迦勒大人的力量……！」


    我静静睁开双眼。


    互相碰触重叠的嘴唇逐渐变热。


    我感觉得到缇莉体内的残留毒素已经离开，并且流进我的身体。


    我刚才看见的年幼缇莉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感觉像是作了相当漫长的梦，但在现实世界里也可能只过了几秒钟。


    「……唔……！」


    我能感到在全身散布开来的痛楚。这不是毒素造成的后果。


    应该是让米迦勒附身并滥用其力量的代价。


    ……无所谓。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罢了。


    我慢慢移开嘴唇。缇莉的脸又变得和平时一样漂亮了。


    缇莉微微张开的嘴唇里发出了声音。


    我就这样让缇莉躺着休息，然后缓缓起身。


    「聪……聪一郎……」


    「别担心……缇莉已经没事了。」


    「她的气色恢复了。看起来的确已经没有毒素残留。不过……阳才那……刚才那是米迦勒大人的力量，对吧？」


    「……没错。那家伙把力量借给我了。」


    莉丝轻声说着「真是难以置信」。


    「可……可是，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知道附身的危险性的爱丽丝摸了摸我的身体，到处确认有无异状。


    「喂喂喂，看就知道我完全没受伤吧。」


    尽管我这么说，但爱丽丝还是慌慌张张地继续寻找受伤部位。


    「不光是让米迦勒大人附身，还能使用大天使的力量……这男人真的有可能成为大天使吗……？」


    「没错，莉丝。所以对于聪一郎来说，就算要使用米迦勒大人的力量也绝非不可能的事。可是，这应该会伴随着非常大的代价才对……」


    「大天使的力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虽然遍布全身上下的疼痛当然让我很难受，但是说出来也只会让她操不必要的心。


    「那个……右眼呢？你的右眼没问题吗？」


    爱丽丝注视着我的脸。我的右眼因为疼痛而一直紧闭着。


    「别担心。只是有一点沙子跑进去罢了。」


    「那就好……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乱来的事……」


    「因为我想救缇莉，就只是这样而已。」


    「……聪一郎……」


    爱丽丝不知从何时开始不断流泪。


    为了不让她继续哭泣，我稍微努力笑给她看。


    「谢谢你为缇莉担心。」


    我面对面向爱丽丝道谢。


    「不……不客气……」


    爱丽丝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低头看着地上。


    「……缇莉和聪一郎都没事最好……真的太好丁……」


    「总之，有话等一下再说吧。这里太热了。我带她去民宿。」


    如果让怕热的缇莉睡在这里，她应该会很难受。


    我把缇莉背在背上，缓缓地踏出一步。


    ……然后咬牙忍住右眼的剧痛。

 再一次

    「咦……聪一郎……？」


    在棉被中睡觉的缇莉缓缓睁开眼睛。


    「终于睡醒了吗？你这笨蛋。已经过中午了喔。」


    「过中午……你今天不用打工吗？」


    缇莉似乎不太清楚自己昏倒的事，用茫然的表情注视着我。


    「我今天休息。我请爱丽丝和帮我代班的路西昂去打工。」


    「为什么……？」


    「因为我想在你醒来之前照顾你。」


    「…………」


    缇莉移开和我对在一起的视线，将脸撇向斜后方。


    「我记得我们不是在吵架吗？」


    她口气软弱地说道。


    「没错。我可还没有原谅你。」


    「……我也是……」


    她话才说到一半就闭上嘴巴，


    沉默静静垄罩着房间。


    虽然气氛并不尴尬，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感觉起来就像是「你们这两个正在吵架的人到底在干嘛」。


    「我在睡觉时作了梦。我小时候的梦。」


    「是吗……」


    八成就是我在缇莉内心见到的那个梦吧。


    「我在妈妈的怀抱里等死……而我接受了那样的现实。因为我觉得就算死在这里也是没办法的事。」


    和我看到的梦一样。


    「不过，某人在那时候救了我。但我不记得那人是谁……」


    「是吗？不过，梦本来就是这样。」


    「……那个……」


    缇莉用少见的微弱声音叫我.


    我只把视线看向她作为回答。


    「那个……　　」


    漫长的沉默之后，缇莉下定某种决心，先紧闭起双唇然后说道：


    「……对不起。」


    虽然很小声，不过……缇莉确实说出了道歉的话。


    「对不起……」


    然后她又说了一次。


    这次的声音稍微抖了一下，听起来像是已经哭出来的声音。


    「干嘛突然这么说？你吃错药了吗？」


    虽然我试着开玩笑，但缇莉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因为脑袋甩太快，结果她把自己的头发甩到脸上，然后又慌张地把头发拨开。


    「我……不想跟你说再见……」


    「这还真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事到如今，你也许不会原谅我……不过……如果你愿意再次原谅我，我会试着努力看看……努力和爱丽丝与桃惠好好相处……」


    我很明白这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道歉了。


    「我不原谅。」


    我故意用强硬的语气这么说，然后拍打她的额头。


    「咦……？」


    缇莉这时的表情就像是被人责骂的孩子一样脆弱，眼眶里积满快要溢出来的泪水。


    「也……也对……我惹聪一郎生气了……其他女孩一定也讨厌我……」


    虽然看着她陷入自我厌恶模式的样子让我感到非常新鲜，但继续放她这样下去好像有点可怜。


    我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用力按压缇莉柔软的脸颊。


    「泥……泥干舍么啦！」


    她不断挣扎才逃出我的魔手。


    「因为你总是只会出一张嘴，所以我才想确认看看你是说真话还是谎话。妇果轻易原谅你，你一定马上就会得寸进尺。所以说，我要你从今以后慢慢花时间来证明这些话。」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从海边回去之后，我会对你更严厉喔。而且还会要你好好地帮忙打扫家里。大家轮流打扫。」


    「聪一郎……我真的可以回去你家吗……？」


    「当然可以。反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就回来吧。」


    「……嗯……」


    缇莉从棉被中伸出手，然后温柔地握住了我的手。


    「……谢谢你。」


    虽然羞红着脸，但缇莉还是有好好地看着我的眼睛道谢。


    「嗯……」


    我也觉得有些难为情，没办法继续看着这家伙的脸。


    「还……还有……」


    「怎么了？」


    「我想起一件事了。」


    「想起一件事？」


    缇莉似乎想起某件事并闭上眼睛。


    「那一天……我发现一个奇怪的集团……」


    刚开始时我并不晓得她在说什么，但我随即就明白她说的是在地狱里发生的事。


    「那些家伙把他们看见的恶魔全部抓走……我因为害怕而躲了起来。然后看似集团首领的家伙朝向被抓到的恶魔伸出手——」


    「发生什么事了？」


    「……下一瞬间，那恶魔的身体爆裂开来……我吓了一跳……然后被那些家伙发现我在偷看……那男人也把手伸向我……当我回过神后就在聪一郎家里了……」


    虽然她描违的过程断断续续，省略了不少内容，但这应该是因为她只能想起一部分的事。


    就算在她刚睡醒时追问这些事，也只会对她的身体造成负担而已。


    「也就是说……你是因为那家伙的力量而来到人界？」


    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她应该是因为知道了某种重要秘密而差点被杀，然后不知为何被那股力量传送到人界。


    缇莉被我捡到时之所以全身是血，应该是因为沾上了被杀掉的恶魔的血。


    「应该是……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


    不管怎样，看来缇莉来到人界的方法较为特珠。


    既然如此，那么送她回去的方法应该也没办法轻易找到。


    假使那恶魔拥有把恶魔送往人界的力量，但只要人界里没有能够使用同样力量的家伙，她还是没办法回到地狱。


    「我知道了。这些话我之后会向路西昂报告。」


    「呼……」


    缇莉深深吐了一口气。


    「抱歉，我好像想睡了。身体也有点懒洋洋。」


    「因为你讲太多话了。今天就好好睡一觉吧。」


    「好……」


    她自己喝下毒药这件事还是暂且保密吧。


    说些多余的话让她陷入混乱也不是件好事。


    我为了回到自己房间而起身。


    「啊……还有……那个……还有一件事……」


    「嗯？」


    我回头一看后，缇莉不知为何显得十分慌张。


    「那个……你……」


    缇莉害羞地左右移动视线，但却不小心和我四目相对。


    她的身体弹了一下，然后用棉被盖住自己的脸。


    「到底是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后，缇莉慢慢地拉下棉被，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


    「你……吻了我吗……？」


    「咦！」


    我的脑袋像是在毫无徵兆的情况下被人用球棒敲了一下。


    「你……你……你竟然记得那件事——！」


    「呀——！那……那果然不是梦！」


    缇莉再次用棉被盖住自己，躲在里面挥舞手脚。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为了……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啊！那只是件意外罢了！」


    我回想起昨天那件自己早已下定决心忘掉的事。


    「意……意外？你是因为意外而夺走我的初吻吗！」


    缇莉从棉被里挺起身体，用满脸通红的表情大发雷霆。一大堆口水喷到我脸上。


    「说什么初吻啊！像个白痴似的！谁要理你啊！那才不算数！」


    「那……那当然！那怎么可能算数嘛！给我滚出去！笨蛋！」


    缇莉抓起枕头使劲扔向我的脸。


    「可恶，稍微对你好一点就这样！我绝对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吵死人了！」


    我像是被赶出来一样逃到走廊。


    「那个臭恶魔……！」


    虽然身体状况还没完全康复，但看来已经不需要担心了。


    「说什么初吻啊……蠢死了……」


    我也一样是初吻啊。


    不过，男生和女生的初吻的价值也许不太一样……


    我那时候只是因为没有其他办法救她才会那么做。


    绝对不是为了那家伙出乎意料柔软的嘴唇，还有—


    「……还是别再想了吧。」


    我们只能当作被狗咬到，一起忘了这件事情。


    1


    晚上，打工结束的路西昂一回到房间便倒在棉被上。


    「辛苦了。第一次打工的感想如何？」


    「我……我再也不会去做打工这种事了……」


    「我说过这样就让你抵销一万两千圆的借款和电车费，好好感谢我吧。」


    「吵死了……我可不知道这工作竟然会这么累……」


    「路西昂就算了，今天也让你打工真是不好意思，爱丽丝。」


    「请不要在意。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


    爱丽丝也代营身体疼痛的我前去打工，所以我顺便向她道谢。


    「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很累，但能不能麻烦你稍微说明一下有关圣水的事。」


    路西昂说了声「真没办法」后便挺起上半身。


    爱丽丝也在路西昂身旁坐下。


    「你还记得跑去和你接触的千沙这个女人吗？」


    「嗯。她怎么了吗？」


    「那个叫作千沙的女人是名恶魔。她的本名叫作福琼。她是从歪斜之门混进人界的恶魔密探。那家伙应该是为了杀死缇莉而让她喝下圣水。」


    「原来是那女人干的好事……」


    但她身上完全没有会让人觉得她是恶魔的感觉。


    「然后呢？她为什么要杀缇莉？」


    「虽然只是我的推测，但这应该和缇莉来到人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说不定这和缇莉刚才告诉我的事情有关。于是我把缇莉告诉我的事情，捕捉恶魔的男人将缇莉传送到人界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路西昂。


    「这怎么可能……我从来不曾听说过有这种力量。」


    「嗯，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从两人惊讶的模样看来，这似乎是脱离一般常识的事。


    「虽然你们这么说，但我从缇莉那边听说的事大概就是这样。如果你们有问题可以直接去问她，但我想她说的话应该也差不多。」


    路西昂缓缓起身。


    「我想立刻回去天国，向米迦勒大人报告刚才听到的这些话。」


    「……是吗？」


    「因为这样，我可以暂时把爱丽丝和莉丝托付给你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在的这段期间可能会有恶魔来袭击缇莉。如果爱丽丝和莉丝待在这里，不但可以抑制你恶魔化的情况，还能让恶魔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她们没办法看穿福琼那家伙的真实身分对吧？」


    「那种阶级的恶魔在人界并不多。而且福琼本人现在应该也受到重伤而无法行动才对。」


    「真是的，没办法……」


    既然遇到这种逼不得已的情况，那我也只能接受了。


    「虽然会给你添麻烦，但还是要请你多多指教。」


    「你没关系。因为你不会给我制造麻烦。」


    只要有爱丽丝在，我的生活应该也会稍微轻松一些。


    「话说回来，你的右眼怎么了？会痛吗？」


    我在和路西昂说话时也一直用手按住右眼。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了，爱丽丝，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呢？」


    「我想缇莉那家伙的肚子应该饿了，所以我想麻烦你替她弄些吃的。」


    「原来如此，说得也对。我明白了。」


    爱丽丝轻轻微笑，爽快地答应了这件事。


    然后她立刻离开房间去找缇莉。


    「……路西昂，这件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什么事？」


    「右眼的事。」


    说完，我移开右手，睁开一直闭着的右眼。


    「咦？你的眼睛……！」


    「看来它变成和你与爱丽丝一样的蓝眼了。」


    路西昂探出身体注视着我的瞳孔。


    让米迦勒附身后，我看到镜子时自己也吓了一跳。


    因为右眼瞳孔的颜色变成和天使一样的蓝色了。


    「……会痛吗？」


    「还有一点。而且很遗憾的……我的右眼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这就是滥用大天使之力的代价吗……」


    「应该吧。」


    没错，我在救回缇莉之后便失去了右眼的视力。


    我原本还以为说不定立刻就会复原，但却完全没有这样的徵兆。


    我的右眼已经完全失明了。


    「不好意思，我的右眼这件事麻烦你不要告诉爱丽丝和缇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们知道我失去视力，说不定会因此感到自责。」


    虽然缇莉可能不会在意。


    但是自己说过要让米迦勒附身的爱丽丝一定会在意。


    「但是你那眼睛的颜色马上就会被发现喔。」


    「如果只是颜色的问题，我还有办法可以蒙混过去。」


    改天就去找看看有没有彩色隐形眼镜吧。


    「聪一郎。」


    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名字被呼唤，路西昂就把右手贴到我的胸口附近。


    然后在我询问他想做什么之前，他的右手已经发出耀眼的光芒.


    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当我注意到时光芒便已消失。


    「你在干嘛？」


    对于我的问题，路西昂缓缓开口说道：


    「……果然如此……」


    说完，他开始为我说明：


    「你记得我曾经在大浴场使用和现在一样的力量吗？」


    「嗯，我记得一清二楚。我差点因为你的缘故而得到法兰克福聪一郎这个称号。啊……光是想起来就不爽。让我揍一拳吧。」


    「这……这种事就不必想起来了。当我发出这道光芒时，你立刻被向后轰飞。」


    「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呢。」


    「那种力量只对恶魔有用，所以快要变成恶魔的聪一郎才会受到强烈的冲击。但这对现在的你却毫无效果。」


    原来刚才那道光和我在浴室里被击中的完全一样吗？


    「也就是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的身体——」


    「呜……！」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强烈的疼痛就突然袭向我的背部。


    我差点当场倒下，赶紧用手撑在杨榻米上。


    「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没事。只是背部有点痛而已……！」


    「背部？」


    「啊……呜……呜！」


    光是失去右眼的视力还不够完全清偿代价吗？


    「这是什么……！」


    我感到某种东西从体内冲破……不，是咬破皮肤跑出来。


    「啊……呜……！」


    然后……我的背部变得越来越沉重。


    我知道有某种东西——从我的身体里爬了出来。


    从来不曾尝过这种奇特感觉的我只能痛苦地扭曲表情。


    「这……这是……！」


    路西昂大声叫道。


    「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的身体……！」


    没有力气回头的我趴在地上询问路西昂。


    「——没想到活人的背上竟然会长出这么漂亮的大天使翅膀……」


    我一边听着这句话，一边感到意识被缓缓吸入黑暗之中。


    2


    位于天国的大圣堂。


    米迦勒在这个最接近神的建筑物中静静叹了一口气。


    「米迦勒大人。我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


    从头到尾旁观着事情经过、侍奉米迦勒的中位天使史加纳问道。


    「什么问题？」


    「虽然说是为了救那名单翼恶魔，但我还是认为这么做有些乱来。就算是为了得知那名小恶魔混入人界的理由，但如果因此赔上那位少年的生命，那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吗？」


    虽然说聪一郎拥有成为大天使的素质，但现在却毫无疑问只是个人类，如果让他同时使用多种大天使的力量，任何人都料想得到那会为他带来难以想像的痛苦与代价，而且聪一郎也很有可能因为无法驾驭大天使的力量而被失控的力量害死。


    「那名少年……鲛岛聪一郎未来的命运大致上有三种，分别是成为大天使、堕落为魔将或是继续当个人类自然老死。那么，其中最不被允许的命运是哪一种呢？」


    「答案当然是堕落为魔将。」


    米迦勒微微扬起嘴角露出笑容。


    看到这景象的瞬间，史加纳感到令他背脊发凉的恐惧。


    「我不被允许直接出手改变人类的命运。这一点你明白吧？」


    「明白。天使并不是神，所以不允许做出等同于神的事。」


    只要有那个意愿，大天使阶级的天使随时都能够从天国直接对人类进行强烈的干涉。


    米迦勒也可以擅自附身到聪一郎身上让他使用大天使的力量。可是那种行为是天使的傲慢，也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事。如果做出那种事，米迦勒就会受到神的制裁而沦落为堕天使。


    「不过，他却在无意识中使出『天启』，成功和我直接取得联系。而且他还主动要求我借他力量。你不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史加纳因为米迦勒这番话而吓得说不出话。因为那种的想法简直就和恶魔一样。


    「他受到我的强烈影响，可以说身体已经几乎完全化为天使了。恐怕再过不了多久就会觉醒成为大天使。就结果来看，单翼小恶魔不但没死，他还会成为大天使。这不是个非常圆满的结局吗？」


    米迦勒缓缓微笑，然后静静闭上双眼。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衣笠彰梧。非常感谢您拿起这本《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2》。能够像这样将第二集送到各位读者手上，真的让我感到非常开心。


    首先，我想为了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向担任第二集责编的池本大人赔罪并表达万分的谢意。


    ——真的非常感谢您让路西昂登场！


    呼……大喊一声后舒服多了。没错，我就是这么想让这个角色登场。与其说是为了这个角色，倒不如说我就是想让其他男人出场（这真的很重要）。


    比起以日常生活为主轴的第一集，第二集的故事内容有了更多进展。不但稍微提到缇莉如何从地狱来到人界，被卷入事件的聪一郎身上也开始发生重大变化。而且角色之间的关系也加深了（至于是谁和谁的关系，就留作各位读者阅读本文时的乐趣吧）。


    写小说的时候有一种名叫大纲的东西，但我写作时经常偏离这份大纲，而让角色们自由发挥。


    有时候会出现原本不应该出场的角色，有时候原本应该出场的角色却又消失不见。


    不过，我这次却惊人地写出了与大纲相差无几的故事。


    我想这应该是因为我在写大纲时就已经确实掌握住各个角色的性情与行为模式。


    因为这一集有新角色登场，所以我的搭档トモセシユンサク先生说了句「有新角色登场是吗……」并明显提高了警觉，但他最后还是说了句「非常棒的新角色」赞美我，这才让我松了一口气。


    这次也非常感谢您绘制的精美插图。


    咦？为什么他要明显提高警觉呢？这真是个谜题。


    不管怎样，能够顺利写完第二集实在是太好了。我的责编池本大人、负责插画的トモセシユンサク大人、在信件和电子邮件里提供感想与建议的各位读者，还有看完第一集后又继续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


    因为五体投地也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所以我决定五体趴地。


    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好久不见，我是衣笠彰梧。非常感谢您拿起这本《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2》。能够像这样将第二集送到各位读者手上，真的让我感到非常开心。


    首先，我想为了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向担任第二集责编的池本大人赔罪并表达万分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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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大喊一声后舒服多了。没错，我就是这么想让这个角色登场。与其说是为了这个角色，倒不如说我就是想让其他男人出场（这真的很重要）。


    比起以日常生活为主轴的第一集，第二集的故事内容有了更多进展。不但稍微提到缇莉如何从地狱来到人界，被卷入事件的聪一郎身上也开始发生重大变化。而且角色之间的关系也加深了（至于是谁和谁的关系，就留作各位读者阅读本文时的乐趣吧）。


    写小说的时候有一种名叫大纲的东西，但我写作时经常偏离这份大纲，而让角色们自由发挥。


    有时候会出现原本不应该出场的角色，有时候原本应该出场的角色却又消失不见。


    不过，我这次却惊人地写出了与大纲相差无几的故事。


    我想这应该是因为我在写大纲时就已经确实掌握住各个角色的性情与行为模式。


    因为这一集有新角色登场，所以我的搭档トモセシユンサク先生说了句「有新角色登场是吗……」并明显提高了警觉，但他最后还是说了句「非常棒的新角色」赞美我，这才让我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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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学生神乐坂久远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放学时间早就过了，夕阳底下的校舍里不再传出进行社团活动的学生声音。


    应该只有一小部分的老师和闲闲没事做的学生才会在这种时间还待在学校吧。


    「真是的，为什么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


    我呆站在走廊正中央搔搔脑袋。


    白发少年站在我面前。


    蓝发少女站在我背后。


    两人都以一副随时都会扑上来的架势包夹着我。


    明明暑假才刚结束，但这里却有两位闲闲没事做的学生。


    「也就是说……你们是恶魔吗？」


    虽然这是一般人听到都会忍不住偷笑的问题，但两人却完全不愿回答。我转过头窥探背后少女的表情。


    少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用认真的眼神注视着我。虽然我完全不晓得她在想些什么，


    但还是明白她的瞳孔深处隐藏着有如杀气和怒气般的感情。


    少女手上握着茶色的竹剑袋，散发出不可轻匆的气息。


    「我现在可没有揍人或被揍的心情。难道没办法和平解决吗？如果是在某种程度上合理的提议，我也不是不能考虑答应你们。」


    虽然我努力提出有如正常人般的和平解决方案，但是这种自己不习惯说的话根本不可能会有说服力，也不可能打动对方的心。


    ……不行。看来他们完全听不进去。


    他们不但完全无视于我的要求，而且还反过来稍微逼近了些。


    在旁人眼里，这情况看起来也像是他们两人正准备制伏做了坏事的我。


    可悲的是，就算我现在向人求助，恐怕也只会徒增敌人罢了。


    为什么我非得被卷入这样的骚动中不可呢？


    也许这正是赋予带着「天使」和「恶魔」的资质出生的我的罪与罚吧。


    「自从遇到那些家伙们之后，还真是连一件好事都没有……」


    好想赶快结束这种无益之争，回到赋予我安息和安乐的家。


    可是，为了保护我的安息之地，说不定有必要和这些家伙们对峙才行。


    「你们不认为能用对话解决问题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吗？」


    我继续说了下去：


    「再说，你们找我这种人到底有什么事？你们该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我再次试着和他们讲道理，但两人果然还是一样毫无反应。


    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想这些家伙们的目的都是我。


    这么一来，果然还是只能认定他们是『那一类」的人了。


    布的摩擦声响起。看来背后的少女从竹剑袋里拿出了某样东西。


    「……那是竹剑对吧？」


    我略为不安地回过头。


    在夕阳的照耀下，绽放出白银光芒的那东西耀眼得令人毛骨悚然。


    不管怎么看都是竹剑……才不是，那是把真刀。


    如果被警察看到，她应该会因为违反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法而二话不说就被逮捕吧。


    我完全搞不懂为什么高中女生会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


    「咯咯……你可没有东张西望的本钱喔……」


    不晓得被什么事情招惹到，这次换成眼前的男子如此低声说道。


    这家伙身上也飘散出各种危险的气息。


    他的双眼明显充血，呼吸也异常急促。而且他的视线虽然望着我，但却似乎又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简单来说，就是有点像是刚嗑完药的感觉。


    我们学校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容许持刀少女和嗑药男子入学的？


    「……你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我的存在是吗？」


    眼前的男子像是在回答我的问题一样扭曲嘴角露出诡异笑容的那一瞬间，身后的少女使劲踢向地面。


    见到这一幕的男子也朝我冲了过来。


    这下子该如何是好呢——


    1


    「早安，聪一郎。今天的天气也很棒呢。」


    少女用温柔的声音在叠棉被的我身旁如此说道。


    「早安。」


    我简短回答后，少女便开心地露出太阳般的耀眼微笑。


    受到从窗帘间隙射入的早晨阳光照耀而闪着金光的长卷发，还有任何男人都会被夺去目光的丰满胸部。如果要形容这位少女，应该就只有「美丽」这两个字而已吧。少女的名字叫作爱丽丝。虽然这可能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她其实是来自天国的天使，为了阻止我变成恶魔而自愿留在人界。


    「从今天开始就是第二学期了，请打起精神去上学喔。」


    「真叫人提不起劲……」


    第二学期的开学式当天。


    面对从今天再次展开的校园生活，我根本不可能打起精神。话虽如此，但我的心境或许会比其他学生来得轻松。因为我整个暑假都在海之家打工，完全没有玩乐的时间。


    「你讨厌学校吗？」


    「虽然不讨厌，但也不喜欢。那是个有许多麻烦的地方。」


    我在世人眼里是个恶名昭彰的坏人，而且这样的恶名还传递了全校。就算去上学，也是过着被同学们惧怕、闪躲的每一天。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我喜欢去学校实在门槛有些离。


    「早安。」


    出现在客厅里的人是莉丝。


    虽然她穿着短裤加t恤这样的轻便服装，不管怎么看都是普通人类，但这家伙其实也是来自天国的天使，还是爱丽丝的妹妹。她那尚未成熟但充满未来性的胸部，已经远远超过同年纪女孩的平均胸围了。


    但我必须先讲清楚。莉丝和姊姊爱丽丝的相似之处就只有外表。


    和姊姊不同，莉丝的个性平淡，我几乎没见过她笑。


    虽然爱丽丝说她个性比较害羞，但我觉得她只是讨厌我罢了。


    「早安，莉丝。那我们马上开始吧。」


    莉丝点头同意姊姊的话，两位天使感情融洽地并肩站在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莉丝用不太熟练的手法握住菜刀，草率地切着莴苣。我漠然地眺望着这副光景，莉丝似乎感觉到我的视线，用瞪视般的表情回头看我。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放心吧，我绝对没有认为你切菜的方式很差劲。」


    「我又不是自愿做这种事的。我只是因为大姊拜托才帮忙，根本没有人会想为你这种人做早餐……」


    「不行喔，莉丝。不能用那种口气对聪一郎说话。」


    「可是大姊……」


    莉丝不满地鼓起脸颊。


    「你刚才说没有人会愿意为聪一郎做早餐对吗？」


    「没错。我说的是事实。」


    「那并不是事实。我就是凭着自己的意愿帮聪一郎做早餐的人。」


    「那是因为大姊个性温柔，并不是出自你的本意。」


    「不，我是真心想要为他做早餐。」


    「可是……当我没说吧。对不起。」


    虽然莉丝稍微反抗了一下，但还是放弃顶嘴选择顺从。


    只要是爱丽丝说的话，莉丝最后都会乖乖听话。


    虽然她用非常不满的视线看向我，但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真对不起。看来莉丝还不太习惯人界的环境。」


    「放心吧。我也不太习惯这家伙。」


    莉丝似乎无法忍受我的说法，拿着切到一半的莴苣转过身来。


    「被你这种人习惯只会让我觉碍恶心。」


    然


    后把莴苣放到碗中并加入大量的美乃滋。


    「我要让你摄取过量的胆固醇，花时间慢慢杀掉你。」


    拜托别这样……话说，吃这些早餐的人不光是我，还有爱丽丝耶……


    「聪一郎就坐在椅子上稍等吧。」


    「不好意思，老是这样麻烦你们。」


    自从再次和爱丽丝她们同居后，从每天的三餐一直到打扫洗衣等绝大多数的家事全都由她们一手包办了。拜此所赐，我过着舒适到难以置信的家居生活。


    我唯一的担忧就只有伙食费等生活费的问题，但这问题也因为暑假期间的打工而解决了。而这问题也是因为爱丽丝陪我一起打工，还把薪水全拿来补贴家计才得以解决。


    「你怎么这么说呢。我们是来这里打扰的客人。这点事情是我们应该做的。」


    为什么这对姊妹的想法和个性会差这么多？


    我想，就算是天使，像爱丽丝这样具有牺牲奉献精神的应该也不多见吧。


    我打开窗帘，让尚未消逝的夏日阳光照进屋内。


    明明已经来到九月，太阳依然放出耀眼的光芒，看来天气还会热上一阵子。如果还能听到蝉叫声，说不定会让人觉得夏天才刚开始。


    「再来就剩下那个问题儿童了，如果她愿意乖乖起床就好……」


    「哎呀？如果你说的是缇莉，我刚才已经看到她了喔。」


    爱丽丝温柔地回答我的自言自语。


    「喔……她已经起床了吗？」


    「她最近也不会在半夜里吵闹了，我觉得这是很好的倾向。」


    「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样的心境变化……」


    「这我也不清楚……」


    虽然她曾经突然在半夜里用大音量播放庞克音乐，或是在看漫画时发出大笑打扰邻居，甚至是在床上毫无意义地乱跳妨碍别人睡觉，几乎每天都毫不内疚地做出这一类的恶作剧行为，但是人……不，恶魔总是会改变的。


    「……早安。」


    说曹操，曹操到。门被打开来后，穿着睡衣的少女便现身了。又长又漂亮的头发高高翘起，一看就知道她直到刚才都遗在大睡特睡。


    「我不是说过睡觉前要先把头发弄乾吗？你就是没照做，头发才会乱翘。」


    「麻烦死了……」


    她一句话就把我的好心忠告踢到一旁。


    「你和爱丽丝真是天差地别。」


    「别拿我和爱丽丝比较。天使和恶魔根本不能拿来当作比较对象，所以这毫无意义。」


    「就算种族不同，但至少性别一样吧。既然如此，这样的比较多少还是有些意义才对。」


    她似乎因为我说的话而恼火，用瞪人般的视线仰望我。


    我们的视线自然撞在一起碰出火花。但缇莉立刻别开视线，一脸不耐地说：


    「干嘛……你是要我变得和爱丽丝一样吗？」


    「不，我没这意思。算了。」


    我们不再多说，对话也到此打住。


    最近就算我们开始吵架，也经常像这样自然收场。


    原因简单明了。


    在暑假打工的期间，我因为某个事件吻了缇莉。


    话先说在前面，我当然不是因为喜欢她或爱上她之类的轻浮理由才那么做。总而言之，从那起事件之后，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这八成是因为我们都会在交谈时想起亲吻时的事吧。


    这家伙也因此变得安分许多，所以这样其实也不错。


    「以你来说，能像这样连续早起实在难得。」


    「那是因为如果我睡太晚，你就会擅自进到房间里叫醒我对吧？」


    「那当然。我不可能允许你白吃白喝还这么贪睡吧。」


    「……我就是因为被你看到睡相太过屈辱才逼不得已早起的。」


    说完，缇莉用赤脚勾住椅脚，把椅子拉到后面坐下。


    「又是面包？我早餐不吃饭就提不起精神耶。」


    「明明就什么都吃还这么嚣张的话。还有，别说这种像是日本人的话。你不是恶魔吗？」


    「就算是恶魔也有个人喜好。」


    没错，这个说话嚣张的粉红色头发娇小少女并不是人类。


    她是从地狱来到人界的单翼小恶魔——缇莉。


    「我和大姊都是面包派的。」


    「我才不管那么多。我说我想吃饭。」


    「所以我才每天都准备面包。我不可能准备你这恶魔喜欢吃的早餐吧。」


    「什么？这是歧视恶魔吗？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天使的小鬼。」


    虽然缇莉草草结束掉和我之间的吵架，但她立刻对新的敌人掀起战火并开始发射嘴炮。


    难道这家伙被施加了非得经常制造敌人不可的诅咒吗……


    「大清早的吵死人了。我还要去学校，情绪低落得很，照子放亮点吧。」


    「就算不用去学校，你的情绪不也总是一样低落吗？」


    ……确实如此。


    「好了。让你们久等了，早餐来了。」


    端着餐盘的爱丽丝把费心制作的三明治和放着荷包蛋的盘子摆在我们面前。


    我家的早餐是由两位天使和一只恶魔再加上我四个人一起享用。


    「话说回来，大姊，我从以前就一直很在意一件事，那个叫作学校的地方是什么？」


    开始用餐后，莉丝问了这个问题。


    「我想想……就是像聪一郎这样的年轻人类们聚在一起学习人界的各种事情的地方……我说的对吗？」


    「你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天使比我想得还要笨多了呢。」


    「因为天国没有学校。别只因为我们不清楚人类的文化就随便叫人笨蛋，你这笨蛋。」


    「可恶，被你这样的矮子骂笨蛋最让我不爽了！」


    缇莉露出露骨的厌恶表情，用叉子刺穿荷包蛋，然后把蛋搅成一团。只要稍一忘记提醒，这家伙马上就现出恶魔的本性了。


    「为什么你要去学校？反正你在学校里是个惹人厌的家伙不是吗？」


    「吵死了。我当然知道那种事。因为人界和天国与地狱不同，是个学历至上的社会。不管有什么原因，我都希望至少能读到高中毕业。」


    「我认为聪一郎这种脚踏实地的作为很了不起。」


    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只有爱丽丝会好好地为我说话。


    「这在我眼里一点都不了不起。真要说的话，我倒觉得过着被其他人厌恶的生活的这男人充满了问题。」


    「……那种事我也知道。」


    「啊哈哈！你被矮子天使当成笨蛋了！」


    「你在笑什么？不管怎么想都是你这小恶魔比较笨吧。」


    「什么……很好。跟我到外面去，我要咒杀你。吼呜呜呜！」


    又开始吵架了。为了警告缇莉，我用略为强硬的口气说：


    「别吵这种毫无意义的架。想想我和你之间的约定吧。」


    「什……什么约定？」


    「想要我说出来吗？」


    「……不用了。我知道了啦……」


    刚才曾经提到暑假时发生的事，其实我和缇莉在暑假的打工期间还大吵一架，并在和好时作了一个约定。虽然那不是什么重大的约定，但这家伙却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而且还说会努力和身为天使的爱丽丝等人好好相处。


    事实上，她说的话并不假，她和爱丽丝吵架的情况已经减少了非常多。而且还能看到她们不时一起去买东西或是在家里聊天这样的关系改善徵兆。


    但她似乎还是不太能容忍莉丝，


    只要一不注意就合立刻摆出吵架的姿态。就像现在这样。


    「我从以前就一直很在意一件事，你们说的约定是什么？」


    「就是——」


    「聪一郎……你应该知道把那件事说出来会怎么样吧？」


    喀嚓喀嚓喀嚓。


    缇莉再次搅拌荷包蛋并瞪了过来。


    那已经不是荷包蛋，而是炒蛋了。


    「麻烦死了……」


    2


    我——鲛岛聪一郎来到了自己就读的西高山高中。


    虽然我只是因为离家较近这个理由而选择这所学校，但可惜我在这里连一个足以称得上朋友的人都没有。因为平时的所作所为和以暴制暴的行动，让我变成学生们恐惧和轻蔑的对象，过着被人冷眼相待的日子。


    就算已经来到第二学期，这一点也和以往没有两样。


    在通往教室的路上，我好几次感觉到讨厌的视线，但还是顺利抵达教室。我下定决心打开门。


    来吧，从今天开始又要过着忍耐讨厌视线的日子了。


    ……忍耐？


    我在一瞬间对自己的想法感到疑惑。


    「早安，鲛岛。」


    刚踏进教室，一位女学生便跑到我身旁。


    学生们脸色大变，好奇的视线和担心女学生的低语声一起飘了过来。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j……」


    「咦？什么意思？」


    在这间学校里只有一位女学生会正常地向我搭话。她就是荒崎桃惠。


    给人可爱小狗般印象的荒崎，在这间高中里似乎是最受男学生欢迎的女生的前几名。


    而且她在女孩子之间也非常受欢迎，总之，我从没儿过讨厌荒崎的家伙。


    「反正就算说了也没用。你不必在意。」


    荒崎似乎听不懂我想说的话。


    自从暑假一起去海边后，荒崎就变得比以前更加积极地接近我。事实上，她现在也用和面对其他学生时如出一辙的笑容看着我。


    虽然我对这样的荒崎感到有些困惑，但内心却也稍微接纳她了。


    这是因为我对她产生感情了吗？


    荒崎一脸不可思议地歪着头后，便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从今天开贻又要上学了呢。」


    为什么这家伙可以毫不畏惧地和我说话？


    她应该知道学校里的人都讨厌我，也很清楚讨厌的理由。


    她一定也有发现这里只有自己会和我说话的情况不太对劲。


    「没有人会喜欢来学校吧。」


    「是吗？我还挺喜欢的。因为可以遇见很多朋友……而且……」


    别有深意的一句话。


    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不定她正准备说出不愿意让我听到的话。


    「话说回来，你知道从第二学期开始有选修课程吗？」


    「大致知道。」


    虽然我正想随便结束对话，但荒崎似乎还想继续聊下去。


    「……你打算怎么选课呢？」


    「选什么都行。只要能取得学分，不管选什么都一样。」


    「那…那你觉得资讯处理如何？」


    「资讯处理？」


    所谓的资讯处理，就是用电脑和ecel进行计算的技术吗？


    虽然一年级时好像在上课中听过几次，但我对电脑的东西不太了解。


    「如果取得相关执照，说不定会在找工作时派上用场。我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也许吧。」


    老实说，我觉得那不适合我，但还是适当地附和着对话。


    「如…如果你决定好要选择的课程就告诉我吧。我们约好了喔！」


    这家伙特地询问我的意见到底有何打算。


    她总不可能是想要选修和我一样的课程吧。


    还是说……说不定是朋友拜托她来问我想要选择什么课程。在荒崎身后投来不安视线的女孩子们当然都畏惧着我。


    她们绝对不可能会想要和我选修同一门课。


    也就是说，刚才那番话的真正用意就是希望我不要选修资讯处理这门课。


    「我大概理解你想说的话了。」


    「咦……咦！你…你理解了吗！」


    这明明就不是需要那么慌张的事情。


    就算温柔的荒崎想要为了朋友从我嘴里套话，我也不会生气。


    「如果我决定了就会告诉你。」


    「嗯…嗯……」


    不知为何有些脸红的荒崎点点头。


    钟声响起，没多久后班导师就走进教室。


    荒崎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


    看起来毫无干劲的中年老师缓缓站到黑板前面，然后干咳了一声。


    虽然平常这时总会立刻开始点名，但老师却转身背对学生并拿起白色粉笔。


    「今天要为你们介绍一位新同学。」


    听见老师这句话，学生们便各自和朋友小声讨论起来。


    「原来转学生会来到我们班的传闻是真的。」


    「好像是女孩子对吧？」


    这样的低语声甚至还传到我耳中。


    在教室最后方、距离我的桌子不远的位置，已经准备好第一学期时还不存在的桌椅。看来就算会有转学生转入的传闻也不是件奇怪的事。


    「大家安静。进来吧。」


    一位女学生用澄澈的嗓音说出「打扰了」并走进教室。


    女学生毫不畏惧于初次踏入的教室，用威风凛凛的姿态站在老师身旁。艳丽的长发在头顶上绑成马尾，身高应该将近一百七十公分。她有一双大眼睛和端正的五官，而比这一切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随时展露的笑容。手里还拿着长长的大袋子。


    老师一边发出喀喀喀的尖锐声音，一边在黑板上写下文字。


    写好「神乐坂久远」五个大字后，老师便把粉笔放回黑板的沟槽。


    「初次见面。我叫神乐坂久远。父母因为工作的缘故搬家到这里，我也跟着转学过来。从今天开始就要和大家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虽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但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把大袋子靠在墙边放好后，自称神乐坂久远的少女便做出和外表一样礼仪端正——甚至有些端正过头——的自我介绍并低头鞠躬。


    男学生因为那副模样而深受感动并发出欢喜的惨叫声，女学生则用欢迎和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久远你带来的那东西是什么？」


    一位男学生问了理所当然的问题。


    「这是竹剑。我为了在放学后前往道场而把它带来。」


    「你以前在哪一间高中呢？」


    这次换成另一位女学生发问。


    「我就读的是名为坂之上女子学院的都内女子高中。」


    「唔喔喔喔！竟然是女校的学生！总觉得好像大小姐一样！」


    「这里这里！这次换我发问了！」


    学生们接二连三毫无停歇地举手。也难怪他们会对转学生如此着迷。


    虽然这个时期的转学生并不少见，但我们班上却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再加上，她引人瞩目的容貌毫无疑问算得上是名美少女。


    「有问题就等到之后再私下询问吧。嗯……至于你的座位嘛……」


    「老师！我觉得我旁边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位男学生像是要引起骚动般举手如此说道。这句话成了导火线，让男学生们开始接连不断地毛遂自荐。


    「你总是在上课时玩手机吧，怎么能让久远坐在这种人旁边呢。


    我觉得坐我旁边比较好。」


    「不行。你常常在上课时打瞌睡，不管怎么想都是我旁边最好。」


    他们无视于本人的意愿，展开无关紧要的争执。


    「为什么男生们会表现得那么露骨呢。这样不是很差劲吗？」


    「真的真的。企图那么明显的感觉真差。也不想想现在坐在旁边的女孩子的心情，所以他们才不受欢迎。」


    女生们自己也小声说着男生的坏话。


    看来转学生的出场在好的方面和坏的方面都引起了教室里的混乱。


    「别为了座位的位置这点小事吵架。给我安分点。我会为她找个合适的座位。」


    老师一脸不耐地警告男生，要求他们保持安静。


    从不得不指责因为转学生的座位这种小事而吵架的学生这点来看，可以想见老师这职业也不轻松。


    可是，被老师这么警告之后，男学生们自然也会变得安分—


    「当然要吵！能不能坐在转学生旁边可是会大幅影响未来的校园生活！」


    「没错没错！人人都有坐在久远旁边的权利！」


    根本没这回事。


    他们反而变得更加激动，其中甚至出现一边双眼充血一边在桌上旋转身体向老师强烈抗议的学生。


    「麻烦你给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决定！老师！」


    「知道了知道了。那么就干脆来换座位吧。反正也到第二学期了，就时机上来说也没什么问题。座位就由抽签来决定，这样总该公平了吧？」


    为了摆平这个场面，老师提议交换座位。


    他似乎早就有这打算，从讲台底下拿出空的面纸箱。


    「换座位？咦？现在就换吗？」


    老师的提议让教室中的气氛为之一变。


    老师再次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出纵横各六格的格状图。那是这间教室的缩图。然后在里面从头开始依序写上编号。我们班上加上转学生一共有三十八个人。多出来的两个格子则被加在最后方。


    顺带一提，我目前的座位就是孤立在教室后方且靠近门边的三十七号位置。当我被分配到这个班级时，自然就被安排到这个座位。


    这里可说是安置惹人厌角色的绝佳场所。


    比起被安排坐在教室中央一带，这座位对我来说反而更好，所以我也不曾因此抱怨。


    「同时攻占转学生和桃惠的双重机会来了！」


    「如果坐在她们两人之间，就绝对能过着玫瑰色的校园生活啦！」


    「男生还真是单纯。话说回来，这个班上是不是没有大奖等级的男生啊？」


    「没错没错。隔壁班上明明就有足球社的帅哥池本。而且他不是只有长相帅，每天还在社团活动里练习到很晚，就连实力都是超一流的。啊啊，如果能够和池本同班就好了说……我最爱池本了。」


    先不论那句「最爱」，每位学生都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恣意做着白日梦。


    我也不例外地抱着自私的妄想。


    那就是希望能继续待在现在的座位上。


    「……鲛岛……」


    我不知为何感到来自远方的荒崎视线。


    她握紧拳头不断点头。


    但是在和我对上视线的瞬间，她就慌张地别开视线并低下头。


    这就表示——


    难道荒崎的目标是我的37号座位吗——？


    的确，如果坐在这个位置，午休时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福利社。


    可恶，没想到……竞争对手竟然会在这种地方出现！


    ……不，荒崎根本不可能在意这种小事。


    「不过，换座位就代表有可能坐到鲛岛附近吧？」


    男学生不经意的这句低语瞬间就传遍教室。


    「骗……骗人的吧。我绝对不要坐在鲛岛旁边。坐在他旁边可不知道会遭到什么样的惨事……」


    「我也绝对不要。听说那家伙在暑假时也去教训其他学校的学生，把对方的头目一个个揍飞喔。而且还毫发无伤。」


    这也是传闻。


    但其中连百分之一的事实都没有。


    难道没有人能代替我辩解一下吗？


    眺望窗外装作没听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暑假？我觉得鲛岛应该没有做过那些事……」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种事呢？桃惠？」


    「咦？那…那是因为……因为……我总觉得不是这样……」


    「桃惠啊。我很清楚你生性温柔。不过……你听好……」


    桃惠的朋友八成以为她是个性温柔才包庇我，于是开始对她说明我这个人有多么危险。


    签条没多久就完成了，老师仔细地用尺把纸割开，还把用麦克笔写上编号的签条放入面纸箱。


    「好，准备完成了。时间不多，我们赶紧搞定这件事吧。」


    老师下达由前往后依序抽签的指示，学生们开始排队。


    反正我是最后抽签的人，所以便决定静静观察学生们的反应。


    第一位男学生卷起衣袖为自己打气。


    「好耶——！我得到桃惠和久远旁边的座位了——！」


    「有时间妄想还不如赶快抽签。老师可没有太多时间。」


    「……好啦。」


    被老师用冰冷的视线警告后，学生无力地垂下肩膀。


    话说回来，第一个抽签的人根本不可能抽到别人的旁边吧。


    下一位学生在抽签之前开始碎碎念。


    「拜托让我抽到桃惠旁边的座位吧。如果可以的话，就算要我缩短一年寿命也行……」


    男学生一边向天祈祷一边抽签。


    我想赞许他只为了坐在桃惠旁边就愿意付出一年寿命的勇气。


    「拜托不要让我抽到鲛岛旁边的座位……」


    其中也有毫无梦想、想法现实的女学生。


    然后终于轮到备受瞩目（？）的荒崎了。


    男学生们双手合十，祈祷自己能够坐在荒崎旁边。


    荒崎将纤细的手放入面纸箱内，拿出一张纸片。


    荒崎在没有确认编号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握紧纸片回到自己的座位。


    「呃……还有人没抽到签吗？」


    老师发出佣懒的声音。


    看来只剩下我还没抽签。我从椅子上缓缓起身。


    「我还没抽。」


    「咿！鲛……鲛岛。是吗……你还没抽啊。冷……冷……冷静点……老师现在就把签拿过去。好吗？拜托你千万不要突然踢倒讲台喔。」


    需要冷静的人是你……


    「只是抽签而已，不需要那么麻烦。我自己过去抽。」


    我将手伸进放在讲台上的面纸箱里，拿起留下的最后一张签。


    然后没确认编号就握着签回到座位。


    「那……那个……鲛岛。你抽到几号呢？」


    荒崎在我走回座位的途中搭话，我默默地打开手里的纸，让她确认上面的数字。上面写着15号。


    写在黑板上的座位交换表的15号，几乎位在教室正中央的位置。


    「鲛……鲛岛竟然坐在教室的正中央！」


    这项消息在教室内传开的同时，沉重且寂静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间教室。


    学生们用不让我听见的音量悄悄交谈。


    「……其实我觉得维持现在的座位也不错。」


    我的话让老师赶紧寻找抽到37号的学生。


    「是……是我……」


    老师交换了畏畏缩缩地举起手的女学生和我的编号。


    如果要


    把事情搞得如此麻烦，我倒希望一开始就把我的座位固定下来。


    不过，不管怎么样，对我来说维持现在的座位还比较自在一些。


    就结果来看可说是令人满意。


    可是这并不代表一切事情都得到了解决。


    因为班级人数上的关系，无论如何都会有一个人坐在我旁边，也有学生必须坐在我前面。看到学生们再次开始低声交谈的情况，可以想见他们就是在讨论这件事吧。


    如果真的那么讨厌坐我旁边，只要把另一个座位搬到教室另一侧不就行了吗……


    当我正打算如此提议的瞬间，荒崎缓缓开口了。


    「那……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


    就在这时，在老师旁边看着一切经过的神乐坂因看不下去这情况而笔直举起了手。


    「老师。我可以坐在38号的座位上吗？」


    「神……神乐坂同学……你刚转学过来所以有所不知，他可是——」


    「我在女孩子之中算是身高较高的，而且视力也没问题。」


    「可是……才刚转学过来就突然……」


    「他有什么问题吗？」


    「不……他是……是……就是……」


    瞬间和我四目相对的老师立刻低下头。


    「当然没问题，他是我们学校的优秀学生。没什么好担心的。」


    老师似乎屈服于某种东西，用热切的视线如此说道。


    「那就没问题了吧——」


    名为神乐坂的转学生抬头挺胸地走到我旁边——


    「从今以后请多指教。」


    然后用笑容如此说道。


    「……嗯。」


    她把桌椅搬到我旁边并拉出椅子坐下。


    「可……可是……这并不代表问题解决了对吧？」


    「鲛岛前面的座位该怎么办……」


    「老…老师。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坐在鲛岛前面。我可以和元宫同学交换座位吗？


    在这混乱的情况中缓缓举手的人正是荒崎。


    学生们全因为荒崎令人难以置信的发言而惊讶不已。


    当然，我也一样。


    「我要过去了。可以吗？老师？」


    「好……好吧……」


    得到老师的允许后，表情有些紧张的荒崎立刻拿着书包和需要用到的东西移动座位。然后在我面前坐下。


    荒崎出人意表的行动，让周围的学生们全都一头雾水。


    「也……也许你不喜欢我坐在前面……我能坐在这里吗？」


    「我是无所谓……但你没问题吗？真的要坐在那里？」


    「嗯。我没问题。」


    「可是，坐在那里会有很多麻烦喔。」


    「咦？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吗？」


    「要是我把橡皮擦的碎屑放进你背后，或是用圆规的针刺你的话该怎么办？」


    我半带威胁地如此说道，但荒崎却笑了出来。


    「你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那是彷佛说着「我很了解你」般毫无迷惘的话语。


    因为坐在邻座的神乐坂兴致盎然地看着这一切，所以我用带着些许威吓意味的视线瞪了她一眼。


    当然，我一点都不在意她的视线，只是想早点告诉她和我扯上关系绝对没有好事。


    「怎么了吗？」


    神乐坂对我的瞪视完全没有感觉，用认真的表情如此问道。


    「……没什么。」


    荒崎也好，神乐坂也好……说不定在这所学校里是女孩子较为坚强。


    因为这里可没有被我瞪了一眼还能不为所动的男学生。


    该怎么说呢……明明就是全班换座位，但结果却有三个学生任意挑选自己喜欢的座位。


    尽管如此却没人直接提出异议，也许正是谁也不想坐在我旁边的一种表现吧。


    「喂……喂。这情况看起来不就是鲛岛在无意间得到了双重机会吗！」


    「笨蛋，那个人对女人才没有兴趣呢。他可是在打工履历表的兴趣栏里填上破坏与暴力的男人耶。」


    「真的假的，太可怕了吧……」


    这种话就连我这本人都没听说过。


    虽然遇到不少麻烦，但换座位一事最后就在我维持原本座位的情况下结束了。


    学生们像是在进行优胜队伍出线后的消化比赛那样，忘记一切感动和兴奋，面无表情地换座位。结果换座位的事件就在我毫无所得的情况下落幕了。


    3


    麻烦的国语课结束，来到了午休时间。


    男学生平时总会竞相冲往福利社，但今天却没有太多人这么做。


    多数男生都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频频往我——正确来说应该是神乐坂——这边窥视。


    看来我似乎妨碍到他们向神乐坂攀谈了。


    「真没办法……」


    午休时间很长。继续忍受这样的视线只会耗费多余的体力。


    我起身来到走廊后，男学生便一起涌到神乐坂身旁。


    「久远有男朋友吗？」


    「鲛岛是个超级可怕的家伙，你最好小心一点！」


    「哇……那个……我——」


    神乐坂被在桌子旁边围成一圈的男学生不断逼问。


    这也是美少女转学生的宿命吧。


    我决定独自前往安静的场所。


    手里拿着爱丽丝为我做的午餐便当。


    就在屋顶上或别栋校舍的走廊享用吧。


    我为了前往别栋校舍而从教室所在的二楼走到一楼，然后通过办公室前方来到保健室附近。


    「喂……喂，别推啦。这样会被发现吧？」


    「可是我看不清楚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在平时较为安静的保健室前方，有几名男学生众在一起占据了保健室的入口。


    他们把门拉开一个头的宽度，然后好几个人一起探头进去。


    「啊——好了好了。身体没问题的人可不能来保健室喔。」


    从保健室中传出清楚了亮的声音。


    男学生们发出兴奋的喊叫声并招了招手。


    「真是的，真拿你们这些孩子没办法。」


    来到走廊且身穿白袍的人物对男学生们露出微笑。


    「什么……！」


    我自然发出惊讶的感叹声。


    虽然我对保健老师不感兴趣，却忍不住停下脚步，迅速躲到柱子的遮蔽处。


    我确实动摇了。


    我曾经见过那位看似保健老师的人物。


    脑海中闪过与她相遇时发生的事。


    她就是试图让缇莉喝下毒药的恶魔福琼。


    路西昂告诉过我的话依然记忆犹新。


    「为什么那家伙会在学校里……而且还是保健老师……？」


    我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老……老师有男朋友吗？你觉得年纪比自己小的男生如何？」


    「我现在单身。正在募集男朋友。顺带一提，我应该軎欢年纪比自己小的男生喔。」


    「唔喔喔喔喔！」男学生们发出吼叫。


    「你讨厌好色的男生吗？」


    「呵呵。我想想……真要选择的话，应该是喜欢吧。我说笑的喔。」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男学生们发出比刚才更长更大声的吼叫。


    「你在先前的学校也是保健老师吗？现在住在哪里？」


    「啊啊，真是的。虽然告诉你们也无妨，但你们也还没吃午餐吧。如果不好好吃饭，下午上课时可是会很难受的


    喔。」


    「那……那就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如何？」


    学生们开始一起哀求。


    「虽然那也没问题……但是有可怕的学生瞪着你们喔。」


    「可怕的学生？」


    「我说的对吧？」


    恶魔似乎发现我的存在，看向这里如此说道。


    我静静地从柱子后头现身。


    「哇……是…是鲛岛……和他对上眼就会被杀掉……快走吧。」


    男学生们仓皇逃跑。


    那女人走进保健室，就轻松地开始喝起咖啡。


    「哈罗。鲛岛聪一郎同学。好久不见……虽然我们好像也没有那么久不见。」


    看到她对我露出一派轻松的笑容的瞬间，我立刻朝向白袍女子逼近。


    几乎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我在拳头上灌注了难以置信的力量。


    「这里是神圣的学校喔。你摆出那么凶狠的表情是想做什么呢？」


    如果她没有这么说，我恐怕毫无疑问已经揍向这家伙了吧。


    不，说不定不会只是殴打这家伙就罢手。


    从心底涌起的这种炙热的感觉，毫无疑问就是愤怒的感情。


    如果出了一点差错，缇莉说不定早就被这家伙害死了。


    「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别告诉我你忘了自己做过什么事。」


    「做过什么事？啊，你是说我让小恶魔缇莉喝下圣水的事吗？」


    女子毫不惭愧地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是因为许多原因才那么做。那不是聪一郎需要在意的事。」


    「别随便叫我的名字。」


    「又不会怎样。我是保健室的老师。你是这间学校的学生。这一点都不奇怪啊。」


    恶魔厚着脸皮如此说道。


    「我已经知道你是恶魔了。而且也知道你盯上缇莉的理由。」


    「喔……这还让我挺感兴趣的呢。特别是你口中的理由。」


    「那不是你应该在意的事。就算你想要挑缇莉独处时下手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嗯……不管怎样，要不要先进到保健室里再说？你站在这里实在太过显眼了。」


    刚才的学生们从远处好奇地看向我们这边。


    说不定这情况看起来就像是我正打算施展暴力。


    虽然两人单独在保健室里会造成多余的传闻，但就这样放着这家伙不管反而更危险。


    我非得问出恶魔待在学校里的理由不可。


    踏进保健室后，我立刻闻到酸痛贴布的味道。


    「刚才来了个在体育课时受伤的学生。你很在意吗？」


    「放心吧，你在学校里这件事让我在意好几万倍。」


    「啊哈哈。说得也对。」


    在看似便宜的办公椅上坐下后，女人将身体转了过来。


    「总而言之，现在的我既不打算伤害绽莉，也不打算对天使们和你下手。如果我这么说你会相信吗？」


    「很遗憾，我可没有和你建立起能够轻易相信恶魔的话的友好关系。」


    「我不这么做的理由非常单纯。只是因为之前被那小少爷打伤的地方还没治好。真是伤脑筋呢。」


    她口中的小少爷就是名为路西昂的天使，也是爱丽丝和莉丝的哥哥。


    女人的右手上缠着令人不忍卒睹的绷带。


    那应该就是这家伙提到的与路西昂一战所受的伤吧。


    「寻找合适的手也用掉了我不少体力，所以我目前不打算开战。」


    「你的个人问题一点都不重要。你为什么在学校里出现？还有保健室老师又是怎么回事？使用假名的事怎么没被揭穿？」


    白袍上挂著名牌，上面写着「横山千沙」这个名字。


    千沙不以为意地回答我的问题。


    「恶魔拥有魅惑人类的力量。拢络校长让我担任教职员只不过是小事一桩。不过，要我教课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不可能那么做。所以才会是保健老师。」


    这世界还真是危险。


    这不就表示世界上其实混入了大量恶魔，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吗？


    如果现在不处理掉这家伙，说不定会让缇莉和爱丽丝……不，甚至可能让荒崎等一般学生受到伤害。


    「必须为了正义而杀死我……你正露出这样的眼神喔。」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


    「什么样的眼神吗……天使的眼神？你那只右眼不是已经天使化了吗？」


    我赶紧按住右眼将它藏起来。


    「你的表情像是在问『为什么你会知道』。那是因为我们恶魔也监视着你啊。」


    我的右眼上戴着彩色隐形眼镜。


    「人界还真是方便。就连能够改变瞳孔颜色的东西都有卖。」


    我的右眼现在完全看不见。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我因为过度使用大天使力量的代价而丧失视力，而且连瞳孔的颜色都改变了。


    「老实说，不但没能成功杀掉缇莉，还让你的天使化速度加快，我必须为这件事负很大的责任。我就是因为这样才被同族的恶魔盯上。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让大天使附身。」


    「我应该说过你的个人问题一点都不重要吧。快说出你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你想要我的命吗？」


    「开什么玩笑。我可没笨到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袭击你。我选择这间学校是为了藏身和观察你的动向。这两件事才是我的目的。」


    「要是我把你的企图告诉爱丽丝或路西昂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想说就去说吧。我不是毫无对策就说出这些事情。我选择这间学校可是有深刻的理由。我现在就告诉你吧。」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室内开始飘散着讨厌的气息。


    我只知道眼前的千沙对周围造成了某种影响。


    「看来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就连你都能感觉到恶魔之力呢。这样正好。」


    不祥的黑色气息开始在保健室中变浓变广。


    「你在做什么……」


    「这是我在暑假时一点一点展开的恶魔结界。神圣的学校原本是偏向天使那一方的场所，所以这还挺累人的呢。」


    「你是说……恶魔结界？」


    「这个结界是由我的力量所支撑。如果我在没有解除结界的情况下死去，结界里的人类就会受到我……也就是恶魔的严重影响。你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她一脸得意地继续说了下去。


    「拥有恶魔资质的人类甚至可能当场变成恶魔。一旦如此，就再也不可能变回人类了。」


    「这玩笑可真不好笑。」


    「现在的你应该很清楚这是不是玩笑吧。」


    室内确实充满了不可轻忽的黑色气息。


    我只清楚明白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你放心。我不打算伤害一般人。」


    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种话。


    因为这就像是被人一边拿枪指着一边说「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一样。更何况这家伙还是让缇莉喝下对于恶魔来说有如毒药的圣水的罪魁祸首。我不可能轻易相信她。


    「虽然这结界非常强大，却有着重大缺陷。那就是如果我死在结界之外就会失效。再说，只要我离开这里，结界就会消失。」


    现在的我无法确认千沙的话是否属实。


    但是既然她说了那么多事——


    「我想你只要问问中位天使的那位小少爷或爱丽丝就知道了。」


    也就是说，她的行为也是为了让我向天使们确认这个事实吗？


    「明白了吗？


    对我来说做这种事有很大的风险。要是一个不小心被大天使发现就麻烦了。」


    「那些家伙们正在天国监视着一切。就连你现在躲在这里，还有展开这种危险结界的事，早就已经全都曝光了。」


    千沙听见这句话后，露出了成熟的微笑。


    「看来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大天使的监视能力也不是万能的。」


    「我只是普通的人类.根本不想深入了解天使和恶魔的事。」


    事实上，像现在这样和恶魔对谈原本也不是我该做的事。


    「很遗憾，这可由不得你。你现在正处于相当糟糕的情况下喔。」


    「……我可不管。我讨厌麻烦的事。」


    「就算麻烦也应该听听我的忠告。这也是为了你好。」


    「我看不出你的真正目的。告诉我这些事对你应该没有好处。」


    「当然有好处。如果我死了就会造成大问题。所以只要先说明情况拉拢你，万一有恶魔来袭击我时，不就能得到你的协助吗？因为如果放着我不管，就会出现非常多的牺牲者。」


    她指的是在这间学校里展开的结界。


    「你觉得我会为了别人拚命保护你？」


    「就是这么觉得。」


    千沙毫不迟疑地点头站起，将没有受伤的左手伸向我，然后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我的脸颊随即发热，千沙把摸过脸颊的手掌摊开来给我看。掌心变得赤红，还发出少许黑烟。


    「这就是你把我当成敌人的证据。你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让神圣之力充满全身。」


    「神圣之力……」


    「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观念和想法改变很多？」


    「这——」


    我有印象。


    自从为了拯救缇莉让米迦勒附身而导致右眼失明后，我便开始发现自己的价值观和想法都在慢慢改变。


    「果然如此……」


    总觉得千沙比我还要能把握我的情况。


    她之所以主动在学校里光明正大地现身，也是因为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吧。


    「这毫无疑问是受到大天使影响的证据。你会开始排斥施展暴力或怒骂别人。不过，路西昂是不是完全没有说明关于你的这种状态的事？」


    「……再这样下去我会变得如何？」


    被她说中让我忍不住反问。


    虽然我在反问后立刻发觉千沙只是在套我的话，但后悔也来不及了。


    「如果就这样在不受恶魔影响的情况下继续生活，你就会觉醒成为大天使，再也无法在这世界里过着普通的生活。」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我变成大天使就会无法在人界生活？你和路西昂不是都能在人界正常生活吗？」


    「你觉得恶魔们有可能放过存在于人界的大天使吗？恶魔们会毫不留情地一个接一个袭向你，而你身边的人们当然也会受到波及。这样还能算是过着普通生活吗？」


    这就代表毫无关系的荒崎等人也会受到波及。


    「你也不想要这样对吧？你不想成为天使或恶魔，只想当个人类过活。我非常了解你的心情。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当然，我也会尽力帮助你。」


    也就是说——她在切入正题前如此说道。


    「既然你已经踏出成为大天使的第一步，恶魔那边也不可能默不吭声。他们一定会用各种手段设法把你变成恶魔。而我会事先察知这些情报并通知你。这样一来，你说不定就能在事前做好防范。」


    她一边试着让我动摇，还不忘顺便威胁我。


    千沙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又继续如此补充。


    「为了让你变成恶魔，恶魔那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应该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吧？他们说不定会用比我更为残忍的手段来杀死缇莉。如果只是在你面前杀死她倒还好。他们说不定还会在你面前彻底侵犯她，然后再将她活活吞下。」


    她开心地说着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胁迫。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咦？」


    「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胆敢对缇莉出手，我就绝对不会放过！」


    我抓住慌忙退开的千沙的右手并使劲握紧。


    「呜……!」


    虽然她因为痛苦而表情扭曲，但我没有放开紧握的手。


    绷带开始发出烧焦的黑烟。


    「所…所以我才像这样说出这些事情啊……」


    「我不相信你。也不打算相信。如果缇莉和爱丽丝出了什么事，我会把责任全部算在你头上宰了你。知道了吗？」


    自己也无法压抑的感情在体内蠢蠢欲动。


    我之所以会有想要消灭眼前恶魔的冲动，果然是因为我正逐渐变成大天使吗？


    「我…我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求求你放手……」


    我放开手后，千沙便当场蹲下按住右手。


    「呼啊……呼啊……真是的。这只代用的手差点就废了……」


    「如果知道了什么事情就逐一向我报告。明白了吗？」


    我俯视着她并强硬地如此命令。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记住一件事。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就会危及到这间学校的学生。」


    「好，我会记住这一点。」


    我留下千沙离开保健室。


    千沙在独自被留下的室内仰望天花板，大大叹了口气。


    「真是的……他这样还算是人类吗？这力量真令人难以置信……」


    她忍着疼痛，摇摇晃晃地扶着桌子起身。


    「……真的存在呢。同时拥有成为大天使和魔将的可能性的人类……」


    右手承受着逐渐觉醒的大天使力量，还被聪一郎凶恶且残酷的双眼瞪视，让千沙——恶魔福琼的身体微微颤抖。如果真的惹火聪一郎，说不定她早就被当场杀掉了。聪一郎发出的杀气就是强烈到让她彷佛看见这样的景象。


    「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都绝对不能与他为敌……」


    4


    西高山高中的别栋校舍是个两层楼高且只有八间教室的小型校舍。理化教室、家政教室和音乐教室等专用教室都聚集在这栋校舍，即使是平日也经常处于人烟稀少的状态。虽然这里是最适合安静吃饭的地方，但由于这种地方经常会有不良少年聚集，所以一般学生不太会靠近这里。


    我为了尽量避开人群而爬到二楼，在那一侧的楼梯上就座，然后打开便当盒。


    和早餐时的三明治不同，有如幕之内便当般的五颜六色菜色出现在我眼前。这应该是特地早起为我准备的吧。真是令人感动。虽然爱丽丝在人界只住了一个月左右，但却瞬间就学会日本人的饮食文化，还习得了料理的技术。


    把煎蛋放进嘴里后，充分展现出砂糖甜分的美味立刻充满口中。


    「如果能够专心吃便当的话，不知道会是多么幸福的事……」


    我一边回想和千沙之间的对话一边用餐。


    没办法，因为需要思考的事情多得像山一样。


    那家伙亲手在学校里展开的结界。


    其他恶魔袭击缇莉的可能性。


    还有……逐渐觉醒为大天使的我。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我想在脑袋里整理情况，但却因为情报不足而无法顺利进行。


    真想设法与路西昂取得联络，叫他说明现在的状况。


    「喂……喂。快看那边，藤宫，是鲛岛那家伙啊！」


    当别人正忙着思考的时候，眼熟的不良少年军团出现在走廊。他们八成是为了躲避老师的监视而跑来这里抽烟的吧。


    「鲛岛——？他出现在这里正好……喂！」


    藤宫拖着长长的裤管走到我面前，低头俯视着我。


    「本大爷现在心情有——一点不太好。你就陪我玩玩吧！」


    「老师说过藤宫再这样下去会没办法毕业呢。别看不起他喔！」


    「你这笨蛋！干嘛说出那种多余的事情啊！」


    「对…对不起。我一不小心就说出事实了……」


    「我今天一定要洗刷过去的怨恨……来单挑吧混帐！」


    「不好意思。我现在没心情打架。」


    「什……什么？你要逃避我的挑战吗？」


    「……随便你怎么说。」


    「别开玩笑了！」


    藤宫一脚踢出，把我手中的便当盒踢飞出去。


    便当盒在空中飞舞，爱丽丝为我做的配菜散落在满是灰尘的走廊上。


    「…………」


    「啊——看起来很好吃的便当被白白糟蹋了呢？嘿嘿。」


    「你……想找死吗？」


    「咦……？」


    在藤宫做好准备之前，我已经从正面揪起那家伙的衣领，把他摔倒在走廊上。


    「呜啊！」


    「捡起来。」


    「捡……捡什么……」


    「我是叫你把便当里的食物捡起来。」


    我握紧右拳，在藤宫的脸前面举起手。


    但却没有继续向前挥出手。


    虽然便当被打翻一事让我打从心底感到愤怒，但就算在此施展暴力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既然如此，那我现在揍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虽然这算是对踢飞别人便当盒的犯人的制裁，但是只要想到我以往对藤宫暴力相向的次数，他会这么做倒也是情有可原。


    斗争只会产生更多斗争，这句话确实说得很对。


    我自然松开了抓住他脖子的手。


    「咳……咳咳陔！这是什么怪力啊！」


    如果殴打这家伙把这里弄得一团乱，恐怕就连想要回收散落在地的食物都办不到了。那样一定让爱丽丝更伤心。


    我蹲了下来，开始捡起地上的小香肠和鱼叛。


    「你…你想干嘛……？」


    「我不打算打架。赶快给我滚。」


    「别跟我开玩笑了……你这样叫本大爷去哪里发泄这股怒气啊，啊啊！」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


    如果藤宫还是要找我打架，那我也没办法了。


    就算我不想打乜不得不陪他打。但藤宫却僵在原地动也不动。


    「这就代表你逃避了本大爷的挑战对吧？」


    「随便你怎么说。」


    「……呼。你终于发现本大爷的真正实力了吗？喂，我们走吧。」


    「这…这样好吗？藤宫？」


    「现在必须先做的事是宣扬本大爷的胜利！」


    藤宫一边大笑一边从原本过来的路离开。


    「……唉。浪费了多余的力气……」


    我好不容易回收了散落在地的大部分食物，但这实在已经没办法吃了。


    虽然对爱丽丝过意不去，但也只能丢到垃圾桶里了。


    之后我什么事也没做，就这样在别栋校舍的角落静静待到上课钟响起。


    结果我还是没能整理出脑袋里的想法，就这样迎接告知下午课程开始的上课钟声。


    我走下楼梯，为了从别栋校舍回到主校舍而移动脚步。


    「……怎么回事？」


    我突然感觉到背后有奇怪的视线而回头一看。


    但是我背后当然没有学生，走廊上空无一人。


    「是我想太多了吗……」


    虽然我猜测可能是藤宫他们绕到我后面，但并没有感觉到人的气息。


    我重新迈开脚步后，却又再次感觉到来自背后的气息。


    我停下脚步再次回头，一名女学生就站在走廊底端的正中间。


    「神乐坂……」


    来到我们班上的转学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


    她的手上紧握着茶色的竹剑袋，看起来就是一副对我保持警戒的模样。


    为什么转学生神乐坂会出现在这别栋校舍里？


    我们的视线重叠在一起……十秒……二十秒……


    神乐坂似乎不管过了多久都不愿意移动，一直保持着距离。


    「怎么回事？你找我有事吗？」


    虽然我从远处抛出话语，但她却像是没听见般毫无反应。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家伙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只是偶然吗？遗是……


    被她的双眼注视，让我感到身体越来越紧绷。


    好像有一点不太对劲。


    那不是在教室里见到的那个开朗的神乐坂的气息。


    就好像是别人一样……


    冰冷的视线一直注视着我。


    5


    「那我们走吧。神乐坂同学。」


    课程全部结束的放学后。


    荒崎似乎打算把神乐坂带到某处而对她这么说。


    我今天因为与藤宫和千沙之间发生的事而累得半死。


    还是早点回家吧。我拿着书包站起来。


    「鲛岛。如果方便的话，要不要和神乐坂同学一起去商店街？因为神乐坂同学才刚搬来，对这个小镇还不太熟悉，所以我想为她介绍一下。」


    「……为什么找我？你找我一起去要做什么？」


    「我并没有要你做什么事，只是觉得人多点会比较有趣。」


    而且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到找我？


    「神乐坂同学，可以让鲛岛和我们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因为我们以后就要在隔壁的座位上一起学习了。如果他愿意的话……」


    我当然不愿意。


    虽然我觉得她在别栋校舍时的视线不太对劲，但神乐坂在那之后并没有特别在意我，而下午的课程就这样结束了。


    「荒崎，你应该明白吧。你觉得和我一起走在街上会有什么后果？这可能会对神乐坂未来的校园生活造成影响。」


    只要和我就读同一所学校将近两年，就应该能想像得到这会造成什么样的传闻。


    事实上，荒崎也稍微低下了头。


    看见塔这副模样的神乐坂当然不明白缘由，所以说出了理所当然的疑问。


    「为什么班上的同学都讨厌鲛岛同学？不，不光是这样，根据我听到的话，这间学校的所有人似乎都讨厌你。」


    「那是事实。因为我在这间学校里是公认的头号恶人。」


    「你是说……恶人吗？」


    没错。我点点头。


    「你会掀女孩子的裙子，或是把动物藏在朋友的桌子里吗？」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我做的可不是那种恶作剧等级的事。」


    神乐坂摆出思考的动作。


    「具体来说，你到底做了那些坏事？」


    「……我不想告诉你。」


    我揍了人。这种话根本没必要特地说出来。


    虽然神乐坂在一瞬间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但立刻就恢复成原本的端整脸孔。


    「我想知道……鲛岛同学到底做了那些足以被称为『坏事』的行为。」


    虽然不是午休时见到的冰冷视线，但这女孩果然有点奇怪。


    一般人会因为想要知道这种事而不惜一直追问吗？


    「为什么你想知道那种事？」


    我提出理所当然的疑问。


    「因为


    我不认为鲛岛同学是坏人，所以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答案。」


    「对吧？对吧？鲛岛才不是坏人呢。」


    荒崎似乎认定神乐坂是个好人，一脸开心地如此说道。


    话说……为什么你要开心地说着这种话啊？


    「我觉得现在这样是不对的。鲛岛一定不认为来学校是件快乐的事对吧？」


    荒崎把握良机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要让校园生活变得快乐，我认为朋友是绝对不可或缺的……我希望你能和神乐坂同学好好相处，也希望你能和其他同学打好关系……」


    「原来如此。看来鲛岛同学身上也有不少问题。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把这些事情详细告诉我吗？说不定我帮得上忙。」


    「鲛岛……」


    荒崎像是哀求般地仰望着我。


    「我说啊……」


    相较于傻眼的我，两人用认真的表情看了过来。


    「真是的……后果我可不管喔。」


    「嗯。没问题！」


    明明就毫无根据，荒崎却开心地笑着。


    6


    在那之后，我们带着神乐坂来到镇上。


    荒崎开心地为神乐坂介绍镇上的各种事情。


    像是她平常和朋友一起去的吃茶店在哪里，或是有哪些特别的餐厅。


    神乐坂也兴致盎然地听着这些话，还不时提出问题。


    老实说，我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多余的。


    就算就这样默默离开，她们可能也不会发现。


    这样的想法让我试着停下脚步。


    只要故意跟丢她们，说不定就能回家了。


    可是……


    「怎么了吗？鲛岛？」


    荒崎立刻发现我停下脚步，一脸不可思议地回过头。


    「不……没什么事。」


    我还以为她们根本不在意我。


    看来还是有把我放在心上。


    两人再次回到女孩子的话题上，开心地迈开脚步。


    我果然是多余的吧……


    仔细想想，我这阵子和异性在一起的时间增加了非常多。


    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周围全都是女孩子。


    「这就是犯桃花吗……」


    至少我不是会为现在这状况感到高兴的男人。


    我想要像个硬派般一个人过日子。


    「鲛岛都是怎么度过假日的呢？」


    「随便过。通常都是待在家里。」


    「神乐坂同学说她是在道场里练习剑道喔。」


    不光是学校的社团活动，就连私生活也在练剑道吗？


    虽然我觉得她带着竹剑走动有些奇怪，但这下子倒是可以理解了。


    我们用了将近一小时的时间在镇上边走边介绍，当天空开始染上红色时才准备解散。


    「神乐坂同学家住哪里？这附近吗？」


    神乐坂环视周围，试着找出自己目前的所在位置，然后不太有信心地说：


    「呃……我住在四丁目。」


    说到四丁目……


    「是这样啊。我记得鲛岛家在三丁目对吧？」


    我轻轻点头。


    如果从这里出发，我家再过去一点就是神乐坂家。


    「那就麻烦你送她一程吧。我想她应该不知道回去的路。」


    在回家方向相同的情况下，我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只是顺便喔。」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那么……神乐坂同学，明天见。鲛岛也明天见。」


    「……嗯。」


    荒崎挥了挥手后，还回头看向我们好几次才离去。


    「她真亲切。托她的福，我好像很快就能熟悉学校呢。」


    「那真是太好了。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不希望你来坐我旁边。」


    「可是，总是有人必须坐在你旁边，而我这转学生坐在那位子上，对你来说不也是件好事吗？」


    确实如此，说不定事情就像她说的那样。


    如果是害怕我的某位学生坐在隔壁，情况说不定会变得比现在更糟。这么一想，让神乐坂坐我旁边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我主动要求坐在旁边让你感到不快吗？」


    「那是无所谓。但我想问你一件事。午休时你为什么会在别栋校舍？」


    「别栋校舍？啊……那地方叫作别栋校舍吗？」


    她似乎对我说的话有印象，用澄澈的声音如此回答。


    「我想要早点熟悉校内环境才会到处乱逛。不过，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你那时候有盯着我看吗？我说不出这句话。


    因为那会让人觉得我自我意识过剩，反而丢自己的脸。


    「那就好。我们回去吧。」


    我结束对话并迈开脚步。神乐坂走在我旁边。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观察你的行动，觉得你身上并没有会让其他学生讨厌的地方。」


    别随便观察别人啦。


    「那我就送到这边了。我家在这里。你知道之后的路要怎么走吗？」


    「知道。从这里再走过去一点就到我家了。」


    神乐坂兴致盎然地仰望我家。


    「这里就是鲛岛同学的家吗？我记住了。」


    别随便记住别人家啦。


    「再见啦。」


    「非常感谢你今天陪我。那我走了。」


    虽然神乐坂已经低头鞠躬……


    「有一件事情我很在意……」


    但又抬起头向我问道。


    「什么事情？」


    神乐坂仰望上方……我家二楼的方向。


    「有人从刚才就一直看着这里……」


    难道说……我抬起头一看……


    就看到用瞪人的视线俯瞰我们的缇莉。


    「她是你的家人吗？」


    「别在意。那只是摆饰品罢了。」


    砰！


    垃圾从头上扔了下来，直接击中我的脑袋。


    「谁是摆饰品啊！」


    摆饰品说话了。


    「……你妹妹？」


    「嗯，就是这么回事……」


    咻。


    又有东西掉下来，我赶紧躲开。


    匡锵一声后，我的闹钟就在地上爆了开来。


    「等等……你怎么丢这种东西啊！」


    「别随便把我变成自己妹妹好吗？话说，那女人是谁啊？」


    「初次见面。我叫神乐坂久远。是鲛岛同学的同学。」


    「哼……」


    明明有听见人家的自我介绍，但缇莉却一脸不感兴趣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为什么恶魔这种生物总是要像这样散播麻烦的种子？


    幸好神乐坂即使看见缇莉也没有表现出异状。


    而且我也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恶魔的气息。


    ……这也很难说。


    第一次遇见千沙时，那家伙身上也完全没有那种气息。


    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这里有恶魔的话——


    现在就算想这么多也只会没完没了。


    「嗯。」


    神乐坂低头鞠躬后便踏上归途。


    我一直目送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然后抬头看向二楼窗户。


    「别随便出现在别人面前。如果那家伙是恶魔该怎么办？」


    「我是因为听到聪一郎的声音在外面才稍微看一下。谁想得到你会和学校里的人在一起啊。」


    的确，没有朋友的我确

 热闹的鲛岛家

    神乐坂转学后过了一周左右。


    回到家里打开大门后，我听见了某种吵闹的声音。


    「然后我就这么说。你的想法没办法为天国带来繁荣！」


    打开客厅的门一看，看起来就像狂蜂浪蝶的金发男子正得意地吹着牛皮。


    「在那之后，米迦勒大人就将我升为中位天使。」


    「真不愧是大哥。虽然这些话我已经听到耳朵都长茧了……」


    坐在哥哥旁边的莉丝面无表情地拍着手。


    「喂。」


    我简短地打了声招呼。


    「嗯？喔喔，你终于回来了啊哇哇哇哇——！你…你干什么！」


    我二话不说就掐住金发……路西昂的脸颊将他到处拖着走。


    「我正有事急着找你呢。欢迎来到我家。」


    我迅速放开手后，路西昂立刻从口袋里拿出镜子确认自己的脸。


    「要是这张俊脸毁了你要怎么赔我啊！」


    「谁管你那么多。」


    「你这男人还是一样粗暴。」


    「这不是暴力。是最低限度的制裁。」


    「哼，你有事找我？就算你有，但我可没有！我今天是为了探望可爱的妹妹们而特地从天国过来。能够陪你这家伙的时间连一秒都没有！」


    「大哥还是老样子……」


    爱丽丝起身走到我面前。


    「欢迎回来，聪一郎。今天在学校里过得如何？」


    「没什么。和平时没有两样。」


    她一边因为路西昂的脱线行为露出苦笑，一边从我手上接过书包。


    「浴室已经准备好了。」


    「是吗？老是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喂，臭小子……这种新婚夫妻般的火热对话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应该没有对我可爱的妹妹爱丽丝做出什么下流的事情吧！」


    「你说的下流事情是什么？」


    「就……就是那件事。当然是做——」


    啪叩。缇莉扔出的漫画命中路西昂。


    「你做什么啊！小恶魔！要不是你长得可爱，我已经把你大卸八块了喔！」


    「那就没问题了。因为我很可爱。」


    「唔……确实如此。」


    路西昂同意了。


    「稍微冷静下来好吗？大哥。这里是聪一郎的家。吵闹过头会打扰到邻居喔。」


    「你错了，爱丽丝。虽然这里是鲛岛家，但严格说来聪一郎并没有雳子的所有权。所以聪一郎的家这句话并不成立。」


    路西昂大剌剌地重新坐回沙发，嚣张地翘起二郎腿这么说。


    「真不愧是大哥。请再多说几句。」


    「亲爱的妹妹莉丝啊。我听到你的愿望了。因为如此，可以麻烦你帮我揉肩膀吗？」


    如何？路西昂像是挑衅般地指向我。


    「蠢死了……」


    如果一直配合路西昂的调调，话题永远没办法延续。


    「赏个脸借一步说话吧。」


    「我拒绝。为什么我要把脸赏给你。我只会把脸赏给美女。」


    「你比较喜欢被一拳粉粹内脏，还是被一脚踢断腿骨？」


    「我的答案是和美女同床共枕。」


    「……这家伙没救了。看来他完全不打算认真听我说话。」


    「当然。因为我只听美女的话。哇哈哈哈！」


    我决定随他去。


    1


    吃完晚餐后，路西昂的双眼紧盯着电视机里的偶像。


    「这个叫作ktk48的偶像团体很棒。真的非常棒。」


    「她们哪里棒了啊？大哥？」


    「重点果然是制服吧。这种设计拥有让男人心里蠢蠢欲动的某种东西。」


    这家伙到底是来人界干嘛的？


    真的只是为了探望妹妹们而来吗？


    「我来帮忙。」


    我站到正准备在厨房里洗餐具的爱丽丝身旁。


    莉丝因为忙着应付路西昂而分身乏术，爱丽丝一个人似乎有些吃力。


    「聪一郎去休息吧，这是我的份内工作。」


    「两人一起总强过独自一人吧。赶快把工作结束掉不是比较好吗？」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如果我觉得不好就不会来帮忙了吧。」


    我拿起脏餐具，用海绵擦掉污垢。


    在缇莉她们来到这个家之前，我都是一个人做家事，洗个餐具根本算不了什么。我们两人并肩站在厨房，开始默默洗着碗盘。


    海绵擦拭餐具的啾啾声听起来似乎特别大声。


    客厅里不时传来路西昂的笑声和莉丝称赞他的声音。


    「你哥哥一来，家里就突然变吵了。」


    「虽然他有点吵，但还请你多多包涵。」


    「算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瘪爱妹妹的心情，所以倒还无所谓。他在天国也总是那副德性吗？」


    「我想想……除了在米迦勒大人面前，他好像一直都是那样。」


    看来他只会在直属上司面前表现出端正有礼的态度。


    「喂，爱丽丝。你应该会诚实回答我，所以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只要是我能回答的问题都行。」


    我决定问问因为莉丝平时总是黏着她而害我说不出口的问题。


    「你觉得第一次见面时的我和现在的我有什么不同？」


    我很在意荒崎和千沙在学校里对我说过的话。


    爱丽丝似乎听不懂这个问题的意义，注视着盘子好一阵子。


    但是她没多久就抬起头看向我的眼睛。


    「虽然说这种话说不定会惹聪一郎生气……」


    然后有些委婉地开口，


    「但我觉得最近的聪一郎变得比以前更容易相处了。」


    说出这样的话。


    「我？变得容易相处？」


    「是的。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总觉得待在你旁边就会涌起一种非常温暖的心情。虽然以前也曾经从聪一郎身上感觉到温暖的心情，但次数却不像现在这么频繁。」


    喀锵。一张盘子被叠到洗好的盘子上方。


    「就连现在你也带着温柔的表情呢。」


    「……我才没有改变。就和以前完全一样。」


    「也许真是这样。那只是我的感觉而已。可是，我觉得自己现在是因为聪一郎的温柔才得以待在这里。」


    爱丽丝微笑的侧脸非常可爱，几乎让我无法直视。


    「人界的生活有很多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事情。不明白的事情也还有很多。不过，因为有聪一郎在，所以这些事情全都变成是一种乐趣了。」


    「……是吗？」


    尽管心里怀抱着复杂的想法，我还是同意了她的话。


    「偶尔两人一起洗餐具的感觉也不错呢。」


    「也对……两人一起总强过独自一人嘛。」


    「呵呵。」


    爱丽丝开心地笑着。


    我该如何回应这个笑容呢？


    现在站在这里的我真的还是以前的我吗？


    「有你在真是太好了。老实说，我有信心自己绝对没办法独自照顾缇莉和莉丝。」


    自然脱口而出的话。


    这也是出于我的意愿的话吗？


    还是出于不是我的某人的意愿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有聪一郎在，我才能放心地专心做家事。」


    现在还是先别想了吧。


    我不想在这时表现出不安的态度让爱丽丝担心。


    我突然发现


    厨房里放着用布包住的便当盒。


    看来她打算连我带去学校的便当盒也一起洗。


    她解开绑在上面的绳子，当场打开盖子。


    里面当然空无一物。


    就连一粒米都没留下。


    「……你吃得真干净。」


    「嗯。这么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呵呵，不用客气。聪一郎能吃完它真是太好了。」


    她露出非常开心的笑容，仔细清洗着便当盒。


    这让几乎没有吃到便当的我感到非常抱歉。


    「这样不会很费事吗？」


    「不，完全不会。如果聪一郎同意的话……我从明天开始也能继续为你做便当吗？」


    「那当然……如果你愿意做我会很高兴。因为你的便当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那就交给我吧！」


    爱丽丝提起干劲如此回答。


    我在心里为中午的事向她道歉，暗自发誓以后绝对要把便当全部吃光。


    我洗好手中的盘子，然后伸手去拿最后一张盘子。


    爱丽丝也几乎同时洗好便当盒，将手伸向同一张盘子。


    「啊……」


    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我的指尖碰到了爱丽丝纤细的手指。


    「对…对不起……」


    她迅速缩手并低下头。


    「不……这不算什么……」


    爱丽丝陷入沉默。


    我完全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如何是好。


    她是因为讨厌被我碰到手，还是因为其他理由才不说话呢？


    「……这个我来洗就好。你可以休息了。」


    「请让我在旁边等聪一郎洗完……可以吗？」


    「我是无所谓……」


    总觉得被盯着看有些难为情.


    我为了快点洗好而拿海绵用力擦拭盘子。


    可是，我又觉得让一起洗碗的这段时间结束掉有些可惜。


    「聪一郎果然有些改变了。」


    「咦……？怎么个变法？」


    「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心里现在也充满了温暖的心情喔。」


    「温暖吗……」


    这个词本来毫无疑问算是一种称赞。


    可是，被人这么说会觉得心情复杂，果然是因为我认为这可能只是因为天使化改变了我的个性吗？


    「喂……我可以问你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吗？」


    「可以啊。什么事呢？」


    「你父母不会担心从天国来到人界的你吗？」


    「父亲很担心。他不认为我能胜任在人界的任务。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只是想会不会有其他重要的人在等你。虽然我不知道天国和人界距离多远，但不管怎么想都不是距离很近的地方。」


    而且这任务还伴随着一些危险。


    「重要的人？大哥和莉丝现在都在人界……」


    虽然是绕着圈子问的我不好，但爱丽丝也真是迟钝。


    「你应该有吧……就是正在交往的男孩子。天使应该也会建立这样的关系吧？」


    「咦？」


    爱丽丝睁大双眼仰望着我。


    「干嘛……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不想回答的话就算了。」


    「不……不会。我不是不想回答……嗯，是的。就算是在天国也会有……那种……和人界一样的求爱行为……」


    爱丽丝红着脸如此回答，然后便陷入沉默。


    说不定她不想回答我。


    还是别再继续追问多余的事了。


    第一，就算问这种问题也没有意义。


    「……我没有……」


    「……没有什么？」


    「就是……那个……我还没有那种对象……」


    「喔……喔。是这样吗……」


    「是的……」


    糟糕。


    明明就是我先发问，但却不晓得现在该说什么。


    「这很奇怪吗……？」


    「奇怪……？」


    「就是我没有那种对象的事……」


    「这并不奇怪……」


    「那……为什么你会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呢？」


    当然会惊讶。


    因为我无法相信有人会放着爱丽丝这样的女孩子不追。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很受欢迎。」


    「我…我一点都不受欢迎……」


    「别骗人了。」


    「我……我才没骗人……这是真的……」


    「……这叫人有点难以置信……」


    老实说，爱丽丝相当可爱。


    天使们肯定也如此认为。


    「因为我们兄妹在天国有点……那个……受到特别的眼光看待……」


    爱丽丝吞吞吐吐地说。


    「特别的眼光」是怎么回事？


    「聪一郎知道堕天使这种存在吗？」


    我听说过堕天使这个名词。


    但并不晓得它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堕天使就是堕落的天使。换个说法……也称得上是恶魔。」


    「也就是天使变成恶魔吗……？有这种事情？」


    「聪一郎有感觉到你和莉丝之间有一段距离吗？」


    「确实是有距离。因为那家伙讨厌我。」


    「莉丝之所以和聪一郎保持距离，正是因为堕天使的缘故。」


    难道不是因为生理上的厌恶感吗？


    「我们的母亲……过去是在米迦勒大人的手下做着被派遣至人界的代行者工作。她被托付了和现在的我一样的任务。然后她在某一次任务的过程中遇到恶魔……被玷污了身体。」


    虽然爱丽丝的侧脸保持着微笑，但看上去似乎有些难受。


    「然后她就变成堕天使，被天国放逐了……」


    「那你母亲……？」


    「听说已经被中位天使们亲手净化了。」


    「怎么这样……虽然我不清楚什么是堕天使，但这样不会太过分了吗？」


    「这就是莉丝对恶魔抱着强烈敌意的理由。」


    换做是任何人都会那样。


    如果无可取代的人被恶魔夺走，会有那种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爱丽丝和路西昂应该也十分痛恨恶魔才对。


    「所以她才不愿意对可能变成恶魔的我敞开心胸是吗？」


    「……至少现在是这样。」


    她像是安慰我般的追加了这句话。


    「这件事和你们受到特别的眼光看待有关吗？」


    「堕天使就和恶魔一样。有些人会把我们看成是恶魔之子。」


    「我不明白。这是两回事吧。你母亲原本不是天使吗？」


    「当然，绝大多数的天使都是这么想，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真令人不爽。这种事情真是让人生气。」


    那只是毫无意义的歧视罢了。


    我使劲握紧盘子，爱丽丝窥探了我的表情。


    「对不起。我好像说了多余的事……」


    「没关系。这也没什么多余不多余的，因为这种事与我无关。」


    「说…说得也对。这件事和聪一郎一点关系都——」


    「不管母亲是不是堕天使，爱丽丝就是爱丽丝，莉丝就是莉丝。对我来说并没有改变，也不可能改变。」


    就没有母亲这层意义上来说，我和她们两人一样。


    不比她们好也不比她们差。


    我对为了无聊事歧视她们的天使感到不满。


    「那个……我


    觉得那盘子已经很干净了……」


    「咦？啊？」


    我一直擦着手上的盘子。


    上面已经完全没有污垢残留，绽放着闪亮亮的光芒。


    「天使们也真是群笨蛋。竟然为了那种无聊的小事疏远你们。」


    「聪一郎……」


    爱丽丝开心地微笑。而且脸有点红。


    「聪一郎……有那种重要的人吗？」


    「……不可能会有吧。这种事只要和我一起生活就知道了吧。」


    「像是桃惠……」


    「那家伙只是普通的——」


    「可是——啊……！」


    我们四目相对，爱丽丝的身体僵住不动。


    我自己也变得动弹不得。


    「……普通的同学……」


    「……你们两个在那种地方对望什么？」


    「呀！」


    听到背后突然传出声音的爱丽丝跳了起来。


    「缇……缇莉。我…我们才没有对望呢！」


    「……没错。话说，你来这里干嘛？」


    「没干嘛。就只是来拿果汁而已。」


    缇莉分别瞪了我和爱丽丝一眼后就打开冰箱。


    「总觉得有点火大……」


    说完这句话后便回到客厅。


    「……有什么好火大的？对吧？」


    「对…对呀……」


    我有好一阵子都无法直视爱丽丝的脸。


    2


    「聪一郎。」


    晚上，当我开始想着差不多该就寝时，路西昂出现在我面前。


    他一反刚才在爱丽丝她们房间里聊着天国话题的模样，露出正经的表情。


    「怎么了？在这种时间找我？」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你的得意事迹我已经在远处听了很多。」


    「不是那些话。是出人意料的正经话题。让开。」


    他似乎打算长谈，把坐在沙发上的我赶走。


    「看来你身上果然出现了天使化的徵兆。我今天已经确认这件事情了。」


    「……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在刚遇见你时不听你说话是故意的。因为我想惹你生气，藉以把握你现在的想法和个性。」


    「真的假的……」


    「如果是一个月前的聪一郎，毫无疑问会忍不住怒火揍飞我吧。」


    他的表情是认真的。


    「不，我不是拉了你的脸吗？」


    「蠢货！如果是一个月前的你，我早已经被揍飞超过三次了！」


    这可不是能大声张扬的话。


    「但你只是对我的言行感到傻眼，而且还没有口出恶言。不是吗？」


    「我只是懒得理你罢了。」


    我像是找藉口般地说。


    「你说我身上已经出现天使化的徵兆对吧？」


    「没错。你应该隐约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以前的你是慢慢变成恶魔，但现在相反的现象正发生在你身上。」


    「你明知道我会变成这样却没有告诉找？」


    「就算告诉你也没用吧。难道你希望我叫你故意施展暴力来避免天使化吗？」


    「这……」


    「我并不是要刻意隐瞒这件事。事实上，我现在不就主动提起天使化的事了吗？」


    虽然有些无法释怀，但我还是老实地听他说下去。


    「可是，看样子你也感觉到自己正在天使化了。现在想想，你刚才和爱丽丝交谈的内容就是在确认这件事。」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


    「当然是因为我有在偷听啊！我可不会把妹妹交给你！」


    路西昂瞪大双眼，对我做出倒竖拇指的手势。


    「……啊，是吗……」


    「你什么时候发现天使化的事？」


    「我有几件事必须告诉你。」


    「说来听听。」


    「千沙出现在我就读的学校……就是在海之家让缇莉喝下毒药的那恶魔。」


    听到这件事，路西昂似乎打从心底感到惊讶，探身问道：


    「福琼在聪一郎的学校？」


    「你果然不知情吗？」


    「那家伙是擅于藏身的恶魔。隐藏行踪是她的特技。可是，如果她就这样隐藏行踪我倒是可以理解，但刻意现身又是怎么回事……」


    然后我说出那家伙在学校里张设恶魔结界的事。


    万一千沙死在学校里可能会害校内学生性命不保的事。


    还有她自己可能也被其他恶魔盯上的事。


    「原来如此……恶魔中确实存在着拥有这种力量的家伙。看来我有必要亲眼确认福琼是不是真的展开了这样的结界。」


    「也就是说，这些话是事实的可能性很高吗？」


    「就是这么回事。不要轻举妄动是较为聪明的选择。就算结界一事只是谎言，只要那家伙认真还是能杀光学校里的人。」


    「我有些在意。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恶魔结界，为什么不早点施加在我身上？这样不就能把我变成恶魔了吗？」


    「就算是福琼，也没办法用那力量让你瞬间觉醒为魔将。她根本不可能唤醒阶级远高过自己的恶魔。最棘手的情况，还是像缇莉那样持续影响你的恶魔资质。」


    也就是说，这么做的风险太大了吗？


    「比起结界更令我在意的，是她说有其他恶魔要来杀死自己这件事。」


    路西昂继续说道：


    「虽然有许多恶魔混入人界，但是阶级高于福琼的恶魔却很少见。福琼应该不需要担心自己的生命才对。这果然和那个小恶魔目睹的神秘法术有关吗……」


    虽然这家伙平时是个嚣张又好女色的天使，但他拥有的知识量果然不是爱丽丝她们可以比拟的。


    他瞬间就能理解我抱着疑惑的许多问题，还在可以回答的范围内做出解答。


    「既然已经开始天使化，那我们最好认为聪一郎你自己也是恶魔的目标。」


    「你是说他们会直接来袭击我？」


    「虽然袭击小恶魔说起来简单，但这个家里有爱丽丝和莉丝在。寻常恶魔在她们两人的神圣之力面前应该也是无能为力。比起冒着这样的风险，我认为恶魔们袭击尚未觉醒的聪一郎的可能性非常高。既然没办法拉拢你成为魔将，那就在变成天使之前将你抹杀掉。就算出现有这种想法的恶魔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老实说，我觉得这样还比较好。


    比起缇莉她们被盯上，这样更容易发现也容易处理。


    「你在人类之中算是相当强悍，但在恶魔面前却和小孩子没两样。只靠着肉体上的强悍绝对无法战胜那些家伙。好好记住这一点吧。」


    「说什么记不记住的，不然你要我怎么办？我又没办法使用你们的神圣之力。」


    「用气势撑过去吧。就这样。」


    「喂……你在最关键的事情上完全帮不上忙嘛。」


    「哼。教你力量用法的风险太高了。如果得到不强不弱的神圣之力，可能会和沉睡在你体内的恶魔之力互相排斥，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甚至会——」


    他伸出拳头，然后一口气张开。


    「砰！」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会爆炸？」


    「会发生类似的现象，而且你的灵魂本身也可能会消灭。最后变成去不了天国也去不了地狱的虚无。恭喜你啊，聪一郎。」


    他伸出手要求握手，于是我把他的手指折向不该折的方向。


    「咿！」


    「恭喜你个头。你也稍微担心我一下


    吧。」


    「唔，你果然还残留着恶魔的心吗！」


    不，我觉得就算不是恶魔也会为刚才的话生气。


    「总之，你以后也有可能被恶魔袭击，就是这么回事。」


    被恶魔袭击的可能性吗……


    我想起了一件事。


    「最近你身边有什么不一样的事吗？」


    当然，我现在正好想起这件事。


    「我们班上来了个转学生。」


    「你说……转学生？」


    路西昂的眉毛抖了一下，然后抓住我的肩膀。


    「难道……是美少女吗！」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


    「笨…笨蛋。转学生是美少女还是普通男生可是有着天国和地狱般的差距啊！」


    「我总觉得自己被那个转学生……神乐坂监视。」


    「监视？」


    「在上课时、休息时间一直到放学后，她很明显地一直盯着我。应该不是天国又派了新人过来吧？」


    「那当然。就算天国要派遣天使过来，通常也不会命令他们到人多的地方。更不会要他们扮成学生每天接触人类。」


    「如果她不是天使……」


    那当然只能认为她是与其相反的恶魔了。


    「原来如此。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我已经大致把握情况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她果然是恶魔吗？」


    「那位神乐坂同学一定是喜欢上你了——！」


    「够了。是想要听你意见的我错了。」


    「好……好痛……好痛！刚才只是开玩笑而已，别把我纤细美丽的手握碎啊！」


    他拚命从我的手中挣脱。


    「真是野蛮的男人。这不过就是个温暖人心的玩笑嘛。」


    这玩笑一点都不温暖人心。


    「在你眼里，那位名叫神乐坂的学生感觉起来如何？」


    「虽然我没有那种类似灵感的能力，但在近距离之下还是能从千沙身上感到恶魔的气息。不过，就算是在相同的近距离之下，我还是无法从神乐坂身上感到那种气息。反之亦然，我也没有感觉到天使的气息。


    「无法感到天使和恶魔的气息的少女吗……真令人在意。她是巨乳吗？还是……贫乳呢？」


    「别在意那种地方。至少我不会告诉你答案。既然她不是天使也不是恶魔，那我可以当她是普通的人类吗？」


    「也不一定就是这样。如果福琼处于万全的身体状况下，也不会让你轻易看穿她是恶魔。如果那位神乐坂是与福琼同级或更为强大的恶魔，也非常有可能彻底隐瞒她是恶魔的事。」


    路西昂用力捶打自己的膝盖，然后站了起来。


    「好。我明天也去学校一趟吧。去调查福琼张设的结界和神乐坂这位美少女转学生。」


    「那你可要好好调查，别光顾着看女高中生喔。」


    「那当然。就算要污辱我也该有个限度。」


    与其说是污辱，倒不说是你以往累积起来的信用趋近于零罢了。


    可是……恶魔会来袭击我？


    真的会有这种事吗？


    「唔……」


    路西昂拾起头后，正好看到从走廊探头偷看这里的缇莉。


    「你在那里做什么？难不成是在偷听吗？」


    「啥？为什么我非得偷听你们讲话不可？我只是因为口渴才想来喝掉聪一郎买的果汁而已。别把我当成坏人。」


    「擅自喝掉我的果汁就不是坏事？」


    「我又不是第一天做这种事。被我抢走果汁该不会让你产生快感了吧？」


    「你这家伙是哪门子的m男啊……！我能体会你的心情……」


    就算你随便同意她说的话也只会让我感到困扰。


    缇莉从冰箱里拿出我的果汁后，就这样默默回到房里去了。


    「她平常都是那样吗？」


    「嗯……那样还算是比以前好了。」


    明明我遇到了一大堆麻烦问题，那家伙还真是悠哉。

 视线的前方

    「这……这里就是桃惠就读的花都……不……学校吗——！」


    路西昂紧握双拳低沉着腰，一边摆出胜利姿势一边吼叫。


    「但是好像少了什么。你不觉得这里少了什么吗？现在我要问聪一郎一个问题。这里缺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请你在十秒内回答。」


    今天的天气很不凑巧的是阴天，正好表现出我现在的心情。


    就算被问了这样的问题，我也完全不感兴趣。


    「猜谜那种小事根本不重要，赶快开始调查吧。趁着学校里没人的时候。」


    我不屑地这么说完后，路西昂便开始心有不甘地跺着地面。


    「呜……那就是正确答案啊！为什么我非得可怜到跑来空无一人的学校不可……我寻求的水嫩女高中生在哪里啊！」


    「在哪里……这种时间不可能有学生在吧。」


    现在是早上的五点多。


    在大多数学生依然沉睡的这个时间，我和路西昂一起站在校门前方。


    我们是为了调查千沙口中的恶魔结界和神乐坂的真实身分而来。


    「可是应该还有其他侵入学校的办法不是吗？就算不能像福琼那样假扮成保健老师，我应该也能伪装成学生才对。」


    「想也知道不行吧。你太过显眼了。」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高中生的外表，还有天生的金发。就算不愿意也必定会引人瞩目。


    一旦他踏进校内，最后一定会成为所有学生和老师的目光焦点。


    既然无法假冒成学生或老师，那当然只能选在这种时间侵入学校。


    「虽然我的确是个帅哥，但你不认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吗？」


    「不是这种问题。你的脑袋未免太乐观了吧。」


    「你就是不打算承认我的帅气吗？我明明就帅成这样。」


    路西昂拿出镜子，一边确认自己的容貌一边拨起浏海。


    虽然对自己有自信是件好事，但旁人只会觉得儍眼而已吧。


    「第一，你都已经几岁了啊？话说，人类和天使的年龄概念一样吗？」


    因为在常见的故事设定中，天使和恶魔都拥有人类数倍或数十倍的寿命，所以有可能是个不得了的年长者。


    「天使和恶魔基本上都和人类一样有着轮回的宿命，但这是在神格化之前的事。一旦成为上位天使，就能跳脱寿命的概念。」


    虽然有些难懂，但意思就是大多数天使都和人类有着同样的寿命吧。


    「那你们总有一天会不再变老吗？」


    「虽然遗憾，但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因为像我这样的小天使注定无法成为上位天使。」


    「是这样吗……」


    天使和恶魔原本是人类死后转生变成的存在，小天使和小恶魔则是他们同族之间生下的孩子。


    「我今年二十二岁。爱丽丝和你一样十七岁。莉丝十五岁。」


    「是喔……」


    听了这些话，我心里突然涌起更胜以往的亲切感。


    「也就是说，总是在天国监视别人的米迦勒没有寿命吗？毕竟这是很久以前就曾出现的名字。」


    「虽然你猜对一半，但另一半猜错了。米迦勒这名字就像是称号，我们现在侍奉的米迦勒大人成为大天使也还不到五百年的时间。」


    看来文献里出现的米迦勒似乎是别人，但尽管如此，五百年的岁月对人类来说还是漫长无比的时间。


    「话说回来，你果然还是没办法假扮成高中生吧。二十二岁已经是社会人士了。」


    「因为我是娃娃脸，所以没问题。」


    「不，你看起来不像是娃娃脸。」


    「……你难道不知道该如何配合别人的话吗？」


    如果可以配合我早就配合了。


    「因为六点就会有学生为了晨练而来，所以我们要在那之前办好事情。」


    「这我知道。不用说那么多次。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晨练的时间？你明明就不可能参加社团活动。」


    「我听说的。」


    「听说？难道你问过学校里的学生吗？」


    「不行吗？」


    「不…不可能。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没有朋友的你不可能有进行那种对话的技术。快告诉我实话！」


    路西昂揪住我的胸口，不断摇晃我的身体。


    「一直强调这件事真是烦死人了……我向荒崎问来的。」


    「桃惠？你装出一副没兴趣的样子，但目标果然还是处女吗！你这畜牲！处女厨！」


    「我要回去了。」


    「等等！少了你会有很多麻烦。因为我不熟悉这学校的地理环境。」


    「如果想要我帮忙，就展现出需要帮忙的态度吧。」


    「好吧。哇哈哈哈，我就让你帮忙吧！」


    ……这家伙真带种。我已经连揍他的力气都没了。


    「然后呢？我们该怎么进去？门看起来关着。」


    通往学校的大门确实紧紧关着。


    「这种东西只要翻过去不就行了吗？」


    我抓住栅栏，用脚踩上去翻身飞越。


    在校地内着地并回头后，路西昂露出看见脏东西般的眼神摇了摇头。


    「……真是没品。」


    非法入侵哪来的品。


    「校门的钥匙在老师身上。除此之外没办法进入学校。动作快点。」


    「只要使用我的方量，破坏这种程度的门只是小事一桩。」


    他迅速将手掌对准门并轻轻一笑。


    「如果你用夸张的力量破坏大门，我会把你沉到地底湖的最深处。不管要花费多少功夫，我也一定会完成这件事，你最好做好觉悟。」


    「……这不过就是个玩笑嘛。你这男人真爱说危险的话。算了，就算你没品，但我却有。不管在任何时候做任何事情，有品的人自然会散发出气质。」


    路西昂和我一样抓住栅栏，轻巧地跳过大门。


    虽然说话嚣张，但他的动作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气质。他还在着地时摆出耍帅的姿势，但那姿势其实很逊。


    「顺便问你，你打算怎么入侵到学校内部？可以想到的出入口不是都被封锁住了吗？我们又不可能撬开门窗。」


    「我前几天已经事先打开二楼空教室的门锁。因为在学校里巡视的警卫和老师也不可能连上层教室的门锁都检查。」


    「也就是说，我们要爬到二楼入侵学校……？这可不是高雅的天使该做的事。」


    「你这家伙的怨言还真多。」


    我抓住生长在空教室下方的大树并爬了上去。


    然后从树上跳到校舍墙壁上。


    「喂，动作快点。」


    我打开窗户俯视下方。


    「真是野蛮……」


    1


    「……原来如此……」


    从空教室入侵学校后，路西昂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


    「的确能感觉到恶魔的气息。而且还是从学校里面传来。这八成是福琼张设的结界的影响吧。」


    「真厉害，你真的感觉得到吗？」


    老实说，我感觉不到在保健室里感到的那种浓厚气息。


    空教室内就只有肉眼能见到的东西。


    「虽然只是稍微看了一下，但这结界本身似乎无害。在这种状态下应该不会对学生有不好的影响。但这结界具有危险这一点并没有改变。」


    「不能用你的力量解除这结界吗？」


    「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事。如果要解除这种类型的结界，就必须是具备相关技能的天使。你有见过这个十字架吗？」


    他拿出闪闪发亮的蓝色十字架给我看。


    「……来迎接缇莉的那些家伙也带着同样的东西。」


    我还记得爱丽丝见到那十字架的瞬间便立刻退缩了。


    「这是专门对付恶魔的天使的证明。」


    简单来说，就是真正的战斗天使吗？


    「可是，竟然能设置这么广大的结界……她似乎是专精于咒术的恶魔，但老实说就算这个结界发动，也不知道到底会造成什么影响。」


    也就是说，结界的真正效果只有千沙本人知道。


    「不管是天使还是恶魔部分成一堆种类嘛。爱丽丝好像是白色的十字架对吧。」


    「白色是专精于治疗技能的天使，经常担任使者的任务。」


    原来如此，这确实很适合爱丽丝。


    如果爱丽丝是战斗型天使，我一定会吓一大跳。


    「莉丝呢？那家伙和爱丽丝一样是白色吗？」


    「不，莉丝和我一样是蓝色。虽然她还不被允许以自己的意志净化恶魔，但却蕴含着非凡的才华。她总有一天会得到超越我的力量吧。」


    「不是只有男天使才会是蓝色？颜色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吗？」


    「虽然对你说明也没有好处……但这就是所谓的适才适所。不管是人类还是天使，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才能都不一样。就只是这样罢了。」


    「原来如此，天国这地方和人界的差别比我想得还要小嘛。」


    那里一定也有像我这样找不到同伴的孤独天使吧。


    我从窗户仰望天空，为素未蒙面的孤独天使声援。


    「话说回来，聪一郎，你的教室在哪里？」


    「啊？现在不是去我教室的时候吧。我们的目标不是保健室吗？」


    这出人意料的提议让我惊讶不已。


    「就算是假扮成保健老师，也不一定就会一直躲在保健室里。不，我们应该反过来认为福琼会考虑到保健室率先曼袭的可能性而躲起来才对。」


    「经你这么一说，说不定事情真的是这样。不过为什么要到我的教室？」


    如果真是这样，还有其他该找的地方。


    像是人烟稀少的别栋校舍、体育馆后方、没用到的教室等等，这种可以藏身的地方在学校里意外地多。


    「笨蛋。你连这种事都不明白吗？当然是为了调查啊。转学生神乐坂不是你的同班同学吗？」


    「是没错……」


    我觉得应该优先调查千沙的结界，但想想还是算了。


    虽然有些难以释怀，但因为距离很近，所以我便先带着路西昂来到教室。


    「这里就是我的教室。」


    我打开门。里面现在当然是空无一人。


    「嗯……」


    路西昂环视整问教室，用指尖逐一抚摸每一张桌子。


    从靠近讲台的入口开始缓缓地依序调查。


    「看来这间教室并没有被设置特殊的陷阱。」


    「那就没必要待在这里了吧。」


    「再等一下。就算福琼没有设置陷阱，也还是有可能潜藏着危险。」


    「你说的是神乐坂吗？」


    路西昂露出锐利的眼神问道：


    「神乐坂的座位在哪里？」


    「最后面座位的旁边。顺带一提，最后面是我的桌子。」


    「这里吗……」


    路西昂向前屈着身体窥探桌子的抽屉。


    虽然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只是个变态，但他应该是认真的吧。


    我决定默默注视着这情况。


    「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呢。」


    「是这样吗？那她应该是把教科书也全部带回家了吧。」


    大多数的学生都会把教科书一直放在抽屉里面。


    但是就算其中有学生把书带回家也不奇怪。


    「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吗……？还是说……」


    抚摸过桌子后，路西昂又摸了摸椅子的座位部分。


    「不行……」


    「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没错。看样子在亲眼见到神乐坂之前，我果然没办法明确想像出她的样貌和身形……如果只凭着转学生这个属性的话……」


    「虽然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但结论就是没有线索吗？」


    「没办法。桃惠的座位在哪里？」


    「荒崎？荒崎的座位在我前面。」


    「前面？前面不就是这里吗？这是……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他似乎发现什么事情，慌张地转过头来。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你……你这家伙……被桃惠和神乐坂的座位夹在中间吗！」


    「嗯……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这不是后宫吗！」


    这个变态一脸正经地叫着无关紧要的小事。


    「反问你是我的错……你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当然是来调查啊。调查你有没有在学校里做出寡廉鲜耻的行为！」


    目的已经完全改变了。


    「啊啊……我现在非常想见神乐坂一面。我想亲眼确认她是何等的美少女啊！」


    「我可不记得自己曾经提到过神乐坂的外表喔？」


    虽然我觉得她确实可爱，但路西昂应该不明白我的真正想法。难不成这家伙真的有某种根据才这么说吗？


    「女转学生当然是美少女啊！」


    完全没有根据。


    「可恶。在这种状态下桃惠的贞操……贞操有危险了……！」


    「你脑袋没问题吗？我开始有些担心你了。」


    「就是这样我才说童贞不行嘛。你理解自己所处的情况吗？如果你认真向桃惠告白，那女孩肯定会一边羞红着脸一边m字开腿啊！看……就像这样！」


    锵锵！二十二岁男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桌上m字开腿。


    为了世人着想，说不定应该赶快把他交给警察比较好。


    虽然我们起了个大早，为了调查可能潜伏的恶魔而入侵学校，但事情却一直没有进展，把时间全浪费在这种无聊的小事上。


    「你的脑袋真的有问题。荒崎才没有把我当成朋友。总之，赶快认真调查吧。不然我真的要回去了喔。」


    「有问题的是你的脑袋。不过，想要叫你这个从小就孤单的家伙理解别人心情，也许是件强人所难的事。」


    「对啦，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哼。当你被人嘲笑没朋友还不生气时就没救了。桃惠——！」


    路西昂叫着荒崎的名字，快速地窥探她桌子的抽屉。


    「没……没有……竟然没有！」


    「没有什么？」


    「直笛啊！」


    「……啥？」


    这家伙刚才说了什么？


    「抱歉，麻烦你再说一次……没有什么？」


    「我是说没有直笛！学校里不是应该都有吗！」


    「你是从哪里得到那种偏差的知识……通常只有小学生才会用到直笛。至少高中生不会用到。」


    「怎…怎么会这样……那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


    不，不就是为了调查恶魔结界吗……


    「嗯。」


    「话说回来，有没有直笛这件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这句话是认真的？」


    「真是的……说到可爱女孩的直笛，不就是拿来舔的东西吗！我是为了舔桃惠的直笛才专程跑来学校啊！」


    「……你这家伙真是差劲到了极点。」


    「


    你错了。那是健全男人都会有的想法。也就是说，就这个情况来看，错的人是你才对！」


    咻啪！路西昂把食指伸到我眼前。


    当然，我立刻紧握住那食指，像是回应他的期待般往不应该折的方向一折。


    「咿！」


    「一想到我是为了你的变态行为而专程一大早潜入学校，就让我觉得丢脸。」


    「算了……虽然无法尽如人意……」


    他用手掌轻抚荒崎坐在掎子上的部位。


    「桃惠那可爱……像是桃子般的屁股就坐在这里吧。哇哈哈哈。」


    「给我差不多一点，变态天使。我真的要回去了喔。」


    我的忍耐限度已经快到了。


    我毫不隐瞒怒气如此警告。路西昂叹着气说：


    「真是的。看来你连我的这点小玩笑都搞不懂。」


    这家伙的真话和玩笑之间的界线实在太难懂了。


    「然后呢？结果到底如何？有异状吗？还是没有？」


    「这间教室里完全没有可疑的地方。」


    这么说来，神乐坂和这次的事件无关吗？


    既然如此，那她看着我的视线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并没有神乐坂是恶魔的确切证据。但是……」


    「你该不会又要说无聊的事了吧？」


    「我没办法从神乐坂的座位上感觉到气息。」


    「气息？」


    「没错。不管是天使还是恶魔，甚至是人类，通常都会在自己生活的地方留下残留思念。学校和神社这类场所原本都应该垄罩在神圣的气息中。」


    「你从我的座位和荒崎的座位上也能感到气息吗？」


    「那当然。虽然你的情况有些独特……总之，这个座位上没有气息。」


    路西昂用手指敲了敲神乐坂的桌子。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问问我的气息有什么独特之处。


    「教室后方的置物柜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吗？」


    「大致上是这样。置物柜是依照出席编号的顺序分配给每个人。」


    「神乐坂的出席编号是？」


    「……不知道。可以确定的是，出席编号是依照姓名的顺序来决定。」


    「那么只要想想朋友的姓名，自然就能……哎呀，我忘了你没有朋友。」


    虽然这种说法令人火大，但我却无法反驳。


    事实上，我几乎不知道除了荒崎之外的学生的姓名。


    「下面那层全都是女孩子。」


    「也就是说，这个一号就相当于桃惠……荒崎的『あ』吧！」（※注：「荒崎」的日文发音是「あらさき」，日本学校的出席编号是依照五十音顺序来排列，所以「あ」通常都是一号。）


    路西昂一边发出哇哈哈的笑声一边打开置物柜。


    「这…这是！」


    然后拿出里面的白布。


    「这……这不是体操服吗！嘶哈嘶哈嘶哈……好臭！」


    「我记得那是叫作『相田』的女生的置物柜。」（※注：「相田」的日文发音是「あいだ」。）


    「……为了保险起见问你一下……那女生可爱吗？」


    「她有着一百个人里面有九十九人会拒绝的独特长相。」


    「咳啊！呜嗯……呜嗯！你让我闻了什么东西啊！垃圾吗！」


    擅自打开置物柜又擅自闻衣服味道的人是你吧。


    「话说回来，在看到穿过的体操服放在置物柜里时，就该想到对方是怎样的女孩了吧。」


    「确…确实如此，桃惠的确不可能做这种事……不，为了确认这一点，就只能把旁边的置物柜也打开看看了。下一个一定是荒崎桃惠！」


    「快住手。话说，我记得转学生好像是用最后一个置物柜。因为要在中间插入一位新人并调整整排置物柜太麻烦了。」


    「这种事情要早点想起来啊！」


    「不要一边说着这种话一边打开二号置物柜。」


    我抓住路西昂的手制止他。


    「怎么？你这么讨厌桃惠的置物柜被打开吗？」


    「……并没有。」


    「那就随我高兴了吧。哇哈哈哈！」


    我在他的背上踹了一脚。


    「你…你干什么！」


    「赶快给我认真调查。神乐坂的置物柜在另一头底端。」


    「真是的……稍微让我享受一下也不行吗？」


    不情不愿地起身后，路西昂打开了最内侧的置物柜。


    但是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虽然说才刚转学过来，但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实在奇怪。」


    桌子抽屉里也没留下东西，个人的置物柜也没有使用的痕迹。


    「这间教室里并不存在着神乐坂久远这个人，在我看来就是这样。」


    不存在？


    神乐坂在教室里的存在感绝不薄弱。


    虽然她才刚转学过来，但却颇为积极地主动找人说话。


    她好像已经交到了以荒崎为首的数名朋友。


    「她到底是恶魔？是天使？还是人类？现在我也只能先保留答案。」


    「就算她可能是恶魔或普通的人类，也不可能会是天使吧。难道会有你不知道的天使被派来人界？」


    「天国也有类似人界的地方。因为天国的内部也不单纯，所以我也没办法把握所有天使的情况。」


    那就表示真的不明白她的真实身分吗？


    我还在想如果她是天使就至少不会是敌人……路西昂似乎看透我的想法，用略为严肃的表情说：


    「就算她是天使，也不一定就是你的同伴。」


    「为什么？」


    我问了理所当然的问题。


    「米迦勒大人打算让你作为人类活下去。但是天使之中还存在著名为强硬派的激进分子。也就是想要在鲛岛聪一郎变成恶魔之前，干脆把你变成天使的家伙。」


    「天使之中也有恶魔般的家伙啊。」


    「你现在在自己家里一边受着恶魔和天使的影响一边生活。如果到了学校也继续受到天使的影响，毫无疑问会让你天使化的速度加快。」


    「就好像是持续被毒素攻击一样吧……」


    「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你也正逐渐觉醒为天使。老实说，我还真想从你身边带走莉丝，但这样等于是给恶魔袭击的机会。我正为此感到头痛呢。」


    结论是不管怎么样，只要缇莉在我身边，就难以保持均衡的状态吗？


    「啊……糟糕。」


    教室里的时钟快要超过上午五点三十分了。


    「你的直笛话题用掉太多时间。差不多该去保健室了。」


    「你到底要我说几次。那家伙不可能躲在那么容易找到的地方。」


    「那家伙现在无法离开结界。既然如此，她一定在学校里的某个地方。就算调查保健室也不会有损失。」


    「不是还有女子更衣室吗！」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2


    我带着对女子更衣室怀有遗憾的路西昂来到一楼的保健室。


    虽然我还以为门可能锁着，但结果却被我轻易打开。


    「哎呀，早安。」


    她在。


    千沙躲也不躲，光明正大地坐在保健室床上。


    而且她不知为何正在换衣服，上半身只有一件胸罩。


    「唔！糟…糟糕，这是陷阱！小心点啊，聪一郎！」


    「啊？陷阱？」


    「她想要用美色迷惑、操纵我们！啊……啊，不行，我的身体擅自


    ……！」


    路西昂开始浑身发抖，手掌不断开阖并缓缓走向千沙。


    「卑鄙的恶魔！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啊……？」


    「喂，变态天使。」


    我从他背后踹了下去。


    「呜啊！你…你这家伙……该不会已经被洗脑了吧！保持理智啊！」


    要保持理智的人是你才对。


    「我可没时间陪你玩变态游戏。话说，你赶快穿上衣服吧。」


    「你和某位好色少爷不一样，是个绅士呢。」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我对你没兴趣。」


    我只是单纯觉得不知道该看哪里而已。


    「看来你相当讨厌我呢。对女孩子来说这还让人满受伤的呢。我对身材还挺有自信的说……」


    她把胸罩底下的胸部集中在一起。


    「呜啊……就连我的精神都要被入侵了吗……！」


    路西昂一边流着鼻血，一边痛苦地从地上爬起。


    千沙穿好衣服，披上白袍站了起来。


    「这样就能好好谈话了吧。」


    「……啐。」


    为什么你会一脸遗憾地啐了一声……


    「你…现得真是光明正大啊，福琼。难道你以为和我对峙自己能够获胜吗？就算我要凭实力制伏你，把你拖出这个学校也行喔。」


    路西昂借用保健室里的面纸，擦去了鼻血。


    他的台词和态度完全对不上。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你以为我的陷阱就只有这样？我已经准备了其他对策。一个不小心可是会害死这间学校的所有学生喔。」


    「其他对策……？」


    「我很明白恶魔在人界作乱的风险，但我为了保护自己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之所以不逃也不躲，是因为想要借助你的力量。」


    「我绝不可能帮助恶魔。」


    不管被女色如何诱惑，他果然还是一名天使。


    路西昂用严厉的语气拒绝千沙的提议。


    「哎呀。可是你们不是把小恶魔藏起来了吗？」


    「我们只是为了刺探地狱的动向才保护她。」


    「我也想让你们保护呢。说得明白一点，我握有远多于那孩子的重要情报喔。」


    尽管如此，千沙依然提出建议，试图拉拢路西昂。


    「我不认为你会老实说出情报，而且还要费功夫调查情报的真伪。所以没有必要。」


    路西昂又加了句「更何况」。


    「你那只右手……是用什么方法在哪里得到的？」


    「……呵呵。」


    千沙轻抚自己的右手后，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谁知道？到底是从哪里呢？」


    我也很在意这件事。


    虽然千沙有着褐色的皮肤，但就只有缠着绷带的右手颜色异常的白。


    就好像只有那只右手是别人的东西一样。


    「我重新调查了你的事。路西昂。你的神圣之力不同于一般的天使。如果只论净化能力，似乎足以匹敌上位天使不是吗？」


    虽然路西昂是个平时只知道做些变态行为的男人，但似乎就连恶魔也提防着他。


    「既然知道这件事，那你应该明白现在这情况有多么危险吧。」


    「确实如此。不过，只要不被你碰到就行了吧？」


    千沙扬起嘴角。


    「……原来如此。你连那些事都调查清楚了吗？」


    什么意思。


    「但是就算你知道这一点，也最好不要认为自己逃得过我的手掌心。」


    「那……我是不是该试着使出美人计呢？」


    千沙拉开衬衫，向前弯腰露出胸前的山谷。


    「哼。你以为这种程度的美人计对我有用？」


    「喂……」


    同样向前弯腰的路西昂的胯下出大事了。


    「看起来很有用啊……」


    「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天使……」


    「可恶。竟然这么了解男人对女性弯腰露胸没有抵抗力这个弱点。真是可怕的恶魔。」


    「够了，赶快继续谈正事吧。结果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快没时间了。」


    「这男人说得对。现在可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


    可是害话题脱线的人是你。


    「福琼，如果想要和谈就立刻解除结界。这是先决条件。」


    「这要看你的诚意了喔，小少爷。」


    千沙像是挑衅般坐到床上，翘起短裙下的一双美腿。


    「诚意？」


    虽然路西昂用严肃的表情回答，但他的视线明显看向倒三角形的地带。


    「你能在我困难时出手相助吗？」


    「……这个嘛……可是，身为天使的我帮助恶魔这种事……」


    「我也没打算让你一直帮忙。就只是暂时性的协助而已。」


    千沙换了换脚。巧妙的动作刚好让内裤若隐若现。


    「唔……」


    「如果我们能互相帮助，我觉得我在其他方面也能帮上你的忙喔。」


    「你说的其他方面是指……」


    「你在人界没有伴侣也很难受吧？就这点来说，我应该也能回应你的期待。」


    「咕……」


    路西昂咽下口水。


    「总之，互相帮助对我们没有坏处。不是吗？」


    「这可难说……」


    简短回答后，路西昂环视保健室内部。


    「这个令人想吐的结界实在让我很不愉快。不管要我说几次都行，在解除这个结界之前，我不打算和你交涉。」


    「真是的。真希望你那脑袋懂得变通一点。」


    即使被天使瞪视，千沙也毫不焦躁地保持冷静的态度。


    因为她深信自己不会被攻击。


    「如果改变主意，随时都能来找我。我会欢迎你们。」


    「我们的谈话还没结束。」


    「很遗憾，时间到了。学校的老师似乎打开大门进来了。」


    看来张设结界的千沙能够知道有人踏进学校。


    也就是说，当我们从二楼入侵时就已经被她发现了。


    「我会谨慎地从旁监视这次事件。万一有人类受到伤害……你明白吧？」


    「好好好。我知道了。聪一郎也是这样威胁我。我保证不会轻举妄动。」


    3


    「关于刚才千沙说过的话。只要不被你碰到就行是什么意思？」


    「我没必要告诉你。」


    「我可是被莫名其妙卷入天使和恶魔的纠纷，应该有权利知道某种程度的事情吧？更何况，我说不定还会被恶魔袭击。」


    「……说得也对。」


    路西昂伸出右手。


    然后淡淡的光芒便包覆住他的右手。


    「每一位天使都能使用神圣之力，但力量的大小和能力的差异却各有不同。即使同样是专门锻链来对抗恶魔的天使，也各自有着不同的战法。」


    「……我完全没有头绪。」


    「那就改用人类来比喻吧。如果有人问你，虽然追求强悍的人很多，但他们是不是都有着同样的锻链方式和战法，你会如何回答？」


    「当然不一样吧。不但有拳击手、柔道家，还有剑道家。」


    「同样的道理。天使也分成各种类型。虽然我的净化能力比一般天使来得强，但最能发挥能力的情况是用这只手直接接触恶魔。」


    「也就是近身战的类型吗？」


    「就是这么回事。」


    回过神后


    ，路西昂右手上的淡淡光芒已经消失了。


    「就像福琼在学校里张设结界一样，也有使用特殊战法的天使和恶魔。战法被敌人知道是件非常不利的事。」


    「你已经被敌人看穿了吧。」


    「就算这样，我还是不会输给一般的恶魔。」


    看来他对战斗相当有自信。


    我带着路西昂绕到止门玄关。


    现在比起从空教室的窗户爬出去，从正门玄关光明正大走出去更不容易被发现。


    「记得提防神乐坂。」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


    「听好。如果她找你吃饭，或是邀请你放学后一起回家，还是把你叫到校舍后方，都绝对不能答应。如果那是恶魔的陷阱，不知道会有什么悲惨的结局在等待着你……千万别松懈了。明白吗？」


    雎然听不太懂这话的意思，但总之只要别和她扯上关系就行了吧。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去找找待在人界的天使中有没有擅长结界的天使。这种危险的东西绝对不能置之不理。」


    「拜托你早点处理了。」


    我对于自己说出这种话感到困惑。


    因为我发现自己在担心这间学校的学生。


    好像我在短短的期间之内就变得不再像是自己……


    「放心吧。虽然这可能不是说这种话就能解决的问题，但是你不必焦急。虽然你似乎认为自己是因为天使化才改变个性，但严格说来并不是这样。」


    虽然路西昂平时总是十分轻浮，但这时的表情却非常认真。


    可是，我没办法轻易接受他说的话。


    「不是这样？我现在正想着一点都不像自己的事喔？」


    「你原本就是成为天使和恶魔的机率各为百分之五十的罕见存在。也就是说，现在的个性原本就藏在你的心里。现在的个性也是鲛岛聪一郎这个人的其中一面。」


    「……我还是无法接受。」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记住这个事实对你没有坏处。」


    难不成这家伙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安慰我吗？


    「你现在可没有在意那种事的时间。你必须在意的是福琼的动向、绅乐坂的真实身分，还有盯上你的恶魔。」


    没错，确实如他所说。


    我不得不思考的事还有一大堆。


    虽然全都是从天下掉下来的灾厄，但放着不管可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就是这么回事。再见啦。」


    「喂。」


    「干嘛？找我还有事吗？」


    「那里是女厕，绝对不能走进去喔。」


    「……哎呀。看来我好想搞错出口了。」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女厕的入口和学校的出口搞错啊。


    4


    「早安。」


    我趴在桌上等着开始上课，某人向我问好。


    「你今天还真早。今天也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难道神乐坂打算每夭早上都这样拜托我吗？


    「不要每天都来找我讲话。学着配合周围的人吧。」


    「周围的人……吗？」


    「你有看过那些家伙向我打招呼吗？」


    学生们战战兢兢地窥视着这里的情况。


    「的确。我还真没看过。」


    「既然这样，那你也学学他们吧。那不就是在学校里的生存之道吗？」


    神乐坂歪头露出「为什么呢」的表情。


    虽然我觉得她应该明白我想说的话……


    「荒崎每天早上都向你打招呼。可是，她不但没被任何人讨厌，反而比班上的所有人都还要受欢迎。」


    「……那家伙的情况比较特殊。」


    神乐坂一脸无法接受的样子，把书包放在桌上。


    然后再次看向我。


    「不。我觉得还是应该向你打招呼。因为这可能才是正确的作法。」


    「……后果我可不管。」


    神乐坂说不定不是人类。


    一想到这件事，神乐坂的行动总让我觉得别有企图。就算是转学生，待了两周也应该早已把握学校里的规矩。


    她根本没必要理会在这班上被众人讨厌的我。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刻意找我说话？我实在没办法不认为她的目的，是为了多接触我取得情报并让我松懈。


    如果这家伙是为了不让我变成天使而来的恶魔，那她到底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早安，鲛岛。」


    「……早安。」


    荒崎刚走进教室就用开朗的笑容向我问好。


    「早安，荒崎同学。今天也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嗯。神乐坂同学也早安。」


    「昨天真是谢谢你。还为我介绍镇上。」


    「不，这没什么。下次再一起出去玩吧。」


    「好。就这么说定了。」


    我不自觉地斜眼看向她们的对话，发现我视线的神乐坂和我四目相对。


    「荒崎同学真是个好人。对我这个转学生这么亲切。」


    神乐坂开心地笑着。


    对于转学生来说，新学校是未知的世界。


    就算说能不能交到第一个朋友决定了往后学生生活是光明还是黑暗也不为过。正因为如此，神乐坂自己也能强烈感受到荒崎对她的帮助有多大吧。


    「毕竟那家伙看起来就很会照顾人。」


    「是啊。她似乎是这间学校里唯一和你亲近的人。」


    令人在意的说法让我抬起了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让你感到不快，我愿意道歉。不过我只是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荒崎同学对你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罢了。」


    难道说……


    这家伙该不会打算对荒崎做些什么吧？


    「你……」


    我吞回说到嘴边的话。


    不，现在遗完全没有证据。


    路西昂说得没错，这家伙果然是不可轻匆的存在。


    「对了。如果可以的话，这个星期天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我准备和荒崎同学一起出门。」


    「和荒崎一起……？」


    如果是平常的话，我一定二话不说就拒绝。


    但我总觉得现在应该尽量避免让荒崎离开我的视线。


    在教室的各个角落被女学生们呼来唤去、跳进人群中欢乐谈笑的荒崎。


    绝对不能让那家伙被卷进这些事情。


    「我知道了。相对的，拜托别去人多的地方。」


    「这我明白。坐在你旁边两个星期，我已经大致明白你的个性了。」


    在椅子上就座后，神乐坂默默地盯着桌子看。


    「…………」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是我想太多了吗？总觉得那家伙注视的地方就是路西昂用手摸过的位置。她该不会发现有人摸过桌子了吧……


    5


    第三和第四节课的家政教室。这里正进行着男女混合的家政实习课程。


    说得明白点，我非常讨厌这段时间。


    不但一定要把全班学生分成五到六人的小组，还强迫每个组员都要有工作。


    当然，我没有参加实习，每次都只是站在角落把手摆在胸前旁观。


    其他学生和老帅都不曾为此指责过我。因为我不参加反而能让课程顺利进行。


    话说回来……


    「请多指教，鲛岛同学。」


    「请多指教。」


    我被


    分配在荒崎和神乐坂所属的小组了。


    实习小组的其他成员还有两男一女，他们全露出像是在进行惩罚游戏般的阴暗表情。


    「我到旁边看着。你们别在意我，好好享受实习吧。」


    「我觉得这堂课必须由整个小组团结完成。」


    神乐坂不允许我脱离小组，用身体挡住我的去路。


    「我也这么认为。让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我倒觉得只要有我在，这个小组就不可能团结。」


    看看那两位男生的脸吧。


    虽然被分配到荒崎和神乐坂的小组，但他们脸上却浮现出死相。


    「我已经是第二次被分配到有鲛岛在的小组了……」「真的假的？上一次怎么样了？」


    「糟透了。他光是说要到旁边看着，小组内的气氛就变得超级差……」


    「那就麻烦鲛岛同学和其他男生一起拿出必要的餐具并洗干净吧。」


    神乐坂用非常认真的表情挑选蔬菜。


    我们学校的家政实习课是从挑选食材开始进行。


    虽然这是第二学期的第一次实习课，题目是非常传统的咖哩，但校方准备的蔬菜却从最基本的马铃薯、酸黄瓜，就连高丽菜都有。


    学生可以从中选出合适的食材，创作只属于自己的料理。


    「……这家伙完全不听别人的忠告。」


    「我们来切菜吧。」


    「鲛…鲛岛这次好像要参加耶。」「要是他突然拿餐具从背后打过来该怎么办啊……」「那时也只好认命了……」


    不管怎么想，都不是我应该加入的气氛。


    「我可不参加喔。」


    「不…不行啦，鲛岛。」


    「不行。」


    两人站在我的两旁，抓住我的手臂。


    这样的异常情况当然让家政教室里面一片哀号。


    「如果小组成员没有同心协力，就会降低我们所有人的分数。鲛岛同学觉得就算这样也无所谓吗？」


    「我觉得不会有这样的事……」


    至少负责家政课的女老师应该不会想把事情闹大。


    如果我不参加就能解决问题，就不会为此刁难学生。


    「鲛……鲛岛同学也说不想参加了……还是算了吧。」


    提出不同意见的人是一直观察情况的另一位女学生。


    「……拿出餐具洗干净的工作有两个人就够了。而且再不赶快开始进行的话，就会只有我们没办法完成料理……」


    「……说得也对。现在的确不是慢慢讨论的时候。」


    其他小组的成员虽然在意着这边的情况，但也一步步做着准备。


    「我们开始吧？好吗？」


    「嗯……」


    被朋友说服后，荒崎以一副还有些无法接受的模样开始工作。


    除了我之外的小组成员们也跟着开始动作。


    这样就好。我只要不做些多余的事妨碍他们就好。


    我走到家政教室的角落，将双手摆在胸前静静看着其他人做菜。


    「咖哩的材料应该就是这些了吧？」


    「马铃薯和红萝卜和……嗯，大致上都有了。」


    她应该是成员中最擅长料理的人吧。小组以荒崎为中心做着咖哩。


    「那……能麻烦神乐坂同学切菜吗？」


    「我明白了。」


    神乐坂重新系好围裙并聚精会神。


    来自全班的期待与希望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我要上了。」


    虽然这不是料理时该出现的台词，但却让人觉得意外合适，果然是因为她修炼剑道的形象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吗？


    「哈啊！」


    咚！


    神乐坂强烈的第一刀将红萝卜一分为二。


    「呀！哈！喝！」


    当！嚓！啪！不像是切红萝卜的声音的音效，随着神秘的喊声一起在家政教室内响起。


    「完成了。」


    「那……那个……神乐坂同学？」


    红萝卜变成一副凄惨——看起来像是被分尸的尸块——的模檬。


    不光是形状乱七八糟，而且还切得比露营时的咖哩还要大块。


    「……那个……神乐坂同学不太擅长做料理吗？」


    荒崎尽可能选择了比较不失礼的讲法。


    虽然神乐坂因为这句话而稍微低下头，但是并没有生气。


    「虽然我可能不擅长，但却很喜欢料理。我经常在家里帮母亲的忙。」


    反而诚实说出她的积极想法。


    「是…是吗……嗯。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把皮削掉……」


    没错，就算对红萝卜的大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能忽视完全没削皮的问题。


    「啊……真……真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接下来我会小心的。」


    神乐坂慌张地说。她拿起第二根红萝卜，然后拿着削皮器开始削皮。观众们的眼神已经变成不安的眼神了。


    唰……唰……


    不像是削皮的声音的音效环绕着家政教室，红萝卜也随着皮被不断削落。


    最后只留下和原本大小相去甚远，像是被动物啃过的红萝卜。


    「……我有些不擅长削皮。」


    根本就不是有些而已。


    就算是第一次拿菜刀的门外汉也不会这么糟吧。


    「呃……这下子该怎么办呢……」


    非做不可的事还有很多。


    「对不起……看来我扯了大家的后腿。」


    神乐坂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并低下头。


    「别在意。任何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而且就是为了提升我们的技术，才会有家政实习这门课啊。」


    「……没错，你说得对。」


    荒崎的话似乎激励了神乐坂，让她立刻抬头露出原本开朗的表情。


    「那我就继续削红萝卜的皮吧。」


    唰……唰……唰。


    情况和刚才完全没有改变，红萝卜逐渐失去原有的形状。


    这样应该会让人完全吃不出红萝卜的口感。


    虽然荒崎指导了神乐坂，但还必须切其他蔬菜并准备咖哩酱而忙不过来。另一位女学生似乎也不太擅长料理，但还是遵照荒崎的指示开始慢慢切菜。


    当然，男生们不可龙会做料理，几乎都只是在一旁观看。


    「对不起，早百合。咖哩酱可以麻烦你煮吗？只要照着食谱做就行了。」


    「咦？我？我没有信心耶……」


    「喂。」


    我抓住名叫早百合的女学生的手。


    「咿！」


    她身体一抖，发出小小的惨叫声。


    「这是基本中的基本。搞错面粉的份量就没救了。」


    「咦……啊……」


    「让开点。咖哩酱我来煮。你去帮荒崎削马铃薯皮。」


    如果继续这样慢慢吞吞地弄，毫无疑问会来不及完成。


    我打开瓦斯炉的火，在锅里倒进橄榄油和辣椒并用小火炒热。


    然后迅速地将煮咖哩酱的锅子转小火加热。就算没有时间，也必须不慌不忙地花时间慢慢炒。如果慌慌张张地用大火把食材烧焦就完蛋了。


    「荒崎，洋葱切好了吗？」


    「啊，嗯。刚切好。」


    我在开始闻到香味时加入蒜头并把它炒到变成淡褐色，然后把荒崎拿来的洋葱丢进平底锅。


    「喂……喂。鲛岛好像挺熟练的不是吗？」


    「嗯啊……感觉起来超熟练的耶。」


    我一边加


    水一边取出辣椒，然后关火等待热度下降。


    我趁着这时确认米饭。


    「你们去煮饭。这点程度的事总会做吧。」


    「可……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该煮几杯米……」


    「煮四合就够了。水加太多就完了，只要加到快要碰到饭锅的线就行。还有神乐坂，你那样不行。」


    「唔……你是说我碍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那样乱切永远不会进步。切马铃薯时只要记得把其中一边切成三公分就行。没必要切得太快或切得太仔细。」


    「三公分吗……有个标准确实比较好切。」


    她的眼睛瞬间闪过一道光芒，然后高高举起菜刀。


    「顺便补充一点，菜刀不需要拿得那么高。」


    咚！


    几乎连砧板都要劈开的强烈一击命中了马铃薯。


    6


    「唉……累死了……」


    虽然几乎用完料理时间，但我们的小组总算是把咖哩完成了。


    「谢……谢谢你，鲛岛同学……」


    早百合怯生生地向我低头道谢。


    「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没做什么足以让人道谢的事。」


    如果是其他小组的人来帮忙，或许就应该向对方道谢，但我本来就是同一个小组的成员。


    就算我只在一旁观看的行为应该被责备，出手帮忙也不应该被道谢。


    「如果只是要做出能吃的东西，料理其实并不难。你太客气了。」


    虽然我说完这些话就打算离开，但小组的所有人全都不知为何盯着我看。


    「干嘛？」


    「一起吃吧，鲛岛。」


    荒崎直直地看着我说。


    这家伙真的变得很敢说话。


    「……你开玩笑的吧。」


    我可没有和教室里的同学一起和乐吃饭的习惯。


    「如果没有你就无法完成这些咖哩。不是吗？」


    「就算这样，我……」


    在不同的意义上，这是我以前未曾感受过的讨厌气氛。


    那就是想离开教室也走不掉的气氛。


    「来。这是鲛岛的份。」


    为了不让我逃掉，荒崎没问过我就在盘子里盛上咖哩。


    「可恶……真不该帮忙的……」


    我不甘愿地坐到椅子上，荒崎和神乐坂立刻坐到左右两边。


    「你…你们两个……」


    「我觉得如果要让你没办法逃走，这么做是最正确的。」


    「这…这是神乐坂同学的主意喔。」


    「也不算是什么主意啦……」


    明明我光是在教室里吃饭就是一大事件了，要是被这些家伙围在一起吃饭可不知道会引来多少班上同学的视线。


    事实上，几乎所有的同学都看着我们。


    「哎呀？大家怎么了吗？」


    注视到这些视线的荒崎抬起头。


    「难道不是因为我们小组的咖哩看起来很好吃吗？」


    「啊哈哈哈，说得没错。」


    荒崎似乎觉得这句话很有趣而露出笑容。


    真是群悠哉的家伙。


    既然他们不在意这些视线，那倒也是件好事。


    但我却很难好好吃饭。


    我现在剩下的逃脱手段就只有尽早吃光咖哩。


    只能速战速决了。


    我拿起汤匙，从第一口就挖起一大匙放入嘴里。


    「啊呜！」


    因为咖哩太热，我不小心弄掉了汤匙。


    「……呵呵。真是的，谁叫你吃得那么急。」


    一旁的荒崎笑了。


    周围的同学们也噗噗噗的忍着笑声。


    「…………」


    真是太丢脸了。


    7


    在家政教室度过恶梦般的时间后，我为了随便打发剩下的午休时间而走向体育馆后方。


    「真是太糟糕了……」


    我祈祷再也不要和荒崎她们一起上家政实习的课。


    突然，一名学生从前方走了过来。


    虽然他好像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但却毫不畏惧地走了过来。


    如果继续这样走下去，我们应该会互相撞上。


    虽然男学生看起来没有退让的意思，但我的个性也没有幼稚到不肯让路。


    我稍微移动位置，让路给他通过。


    但是——


    发现我改变前进方向的男学生却故意再次朝我的方向走来。


    当然，我们两人都变得无路可走。


    我明明已经让路，但对方却摆出这种态度，那我自然也没办法装作没看见。


    「怎么？有事找我吗？」


    「……你身上有股味道……」


    男学生一边发出异常的气息，一边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是因为我午餐吃了咖哩。」


    「咯咯咯……」


    我见过这个男学生几次。


    他是在一年级时和经常找我麻烦的藤宫混在一起的家伙。


    虽然和藤宫混在一起的家伙还有很多，但这家伙的一头白发非常有特色，看过一次就忘不了。抱头发染成这种颜色的家伙应该也不多。


    因为升上二年级后他就再也不曾来找碴，所以我还以为他早就放弃或退学了。


    咚。强烈的冲击。男学生故意让自己的肩膀撞上我的肩膀。


    「要杀了你的人是我。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报上名来吧。」


    「我叫矢嶋。」


    简短的回答。总觉得这名字好像有听过。


    「那你什么时候才要来杀我？」


    「很可惜，我现在还有其他要办的事。把脖子洗干净等我吧。」


    矢嶋只说了这些话就走了。


    「那家伙怎么回事……」


    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这应该是昨天藤宫散布的传闻的影响吧。说不定他是听说我打输才想来挑战。


    ……我感觉到背后的视线。


    「还有事找我吗？」


    说完，我回头一看，但矢嶋并不在那里。


    取而代之的是直盯着我看的神乐坂。


    「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家伙会出现在我身后？


    离关家政教室时也是我先离开。


    这家伙应该正和荒崎与班上的人开心说笑才对。


    她和先前在别栋校舍看着我时一样动也不动。


    我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真是烦人……」


    我无视神乐坂走向体育馆后方。虽然那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我的背部，但是她并没有跟着过来。


    窗外的天空比早上更为灰暗。


    「看来应该会下雨……」


    8


    放学了。


    如果是平常的话，大多数学生都会在班会后回家，但今天却有许多学生还留在教室。


    只要看看外面就知道理由了。


    虽然还不到黄昏，但教室里却一片阴暗，用力打在窗户上的倾盆大雨发出巨响。


    天气预报出错，突然下起了大雨。


    学生们虽然一边抱怨着突如其来的大雨，但也一边期待着雨停。


    我也希望这只是阵雨，决定在教室里等一阵子看看。


    坐在前面的荒崎畏畏缩缩地回过头。


    然后稍微低着头，以一副忸怩的样子对我说：


    「鲛…鲛岛。难不成你没带伞吗？」


    「因为天气预报只说今天是阴天啊。我很不巧没带


    到。」


    「我……那个……有带伞喔。」


    荒崎从书包里取出摺叠伞。


    果然如此。之所以会让人这么想，是因为她平常做了很多好事吧。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在这样的大雨下，我想就算有伞也应该会稍微淋到雨。」


    「鲛岛……如…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一起——」


    「不好意思，荒崎同学。」


    打断荒崎说到一半的话的人，是坐在我旁边的神乐坂。


    「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你送我回家吗？那个……其实我今天有点事，必须早点回家才行。」


    「嗯……嗯。当然可以。」


    虽然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但荒崎立刻恢复笑容。


    两人并肩走出教室。


    我斜眼目送她们离开后，转头眺望窗外。


    看着这场大雨就让我想起过到缇莉时的事。


    刚从河岸地把她捡回家时，我还认为自己做了件蠢事。


    不过，我现在已经几乎不会这么想了。


    回到有人等着的家。


    不管对方是天使还是恶魔，感觉都还不坏。


    「还不坏……吗……」


    这是前一阵子的我绝不可能会有的想法。


    如果这真的是我自己的想法……


    视野中出现一支雨伞。


    是荒崎与神乐坂。


    身高较高的神乐坂拿着伞，两人正准备走出校门。


    不时感觉到的神乐坂的冰冷视线。虽然令人在意，但说不定只是因为刚转学的她对许多事物感兴趣罢了。


    老实说，我实在很难做出判断。


    所以就算神乐坂说要和荒崎一起回家，我也没办法插嘴。


    事实上，在她转学过来的这一个星期内并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虽然之后我又在教室里待了将近三十分钟，但大雨却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


    留在教室里的学生们也已经放弃，或是准备叫家人过来，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准备回家。


    「没办法……淋雨回去吧。」


    我判断继续等下去雨也不会停，于是决定回家。


    我走向玄关，穿上鞋子。


    好，淋雨回家吧。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聪一郎。」


    站在学校玄关叫我的人……正是爱丽丝。


    「喂……喂。你在这里做什么？」


    「下雨了，我想你一定正在伤脑筋。」


    说完，爱丽丝露出平时的微笑将我的伞递了过来。


    爱丽丝的白衣服被大雨淋湿了些。


    老实说，她为我做到这种地步，让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这样的心情让我无法接过伞，但爱丽丝却一直保持着递出伞的动作和笑容。


    「……没有必要特地帮我把伞拿来吧。」


    虽然还好已经几乎没有学生留在校舍里，但爱丽丝还是相当显眼。


    因为她不像日本人的可爱容貌和身材，还有漂亮的长发，无论如何都会引人瞩目。


    如果我不认识爱丽丝，应该也会被她夺去目光吧。


    更何况，如果被人看见我和她说话，也只会造成不好的传闻。


    「因为如果淋雨回家，聪一郎说不定会感冒。」


    「聪一郎是笨蛋，根本就不会感冒吧。」


    粉红色头发的少女从爱丽丝身后探出顽来。


    「为什么你也在这里……缇莉。」


    「我不能在这里吗？这是什么话，真让人火大。」


    你那说话方式也很让人火大。


    「缇莉说无论如何都想来学校一次看看，所以我们才一起过来。」


    「真是的……」


    爱丽丝应该是知道拒绝缇莉只会让她发规。


    所以才逼不得已允许她一起过来的吧。


    「这里就是学校？出乎意料的破烂嘛。」


    缇莉环视周围，然后毫无意义地踹着学校的墙壁。


    「毕竟也不是新学校了。话说，现在可不是慢慢聊天的时候。」


    可不能一直呆站在这种地方。


    我从爱丽丝手中接过雨伞，从玄关走到室外。


    两人跟在我身后。


    「那女人呢？」


    缇莉东张西望看着四周。


    「你说的那女人是谁？」


    「就是你说是女朋友的那女人啊。」


    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的瞬间，爱丽丝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然后略为紧张地抬头看向我。


    「你有……女朋友吗？」


    「不，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同学，是转学生。」


    我赶紧解释，缇莉啐了一声。


    「你在紧张什么啊？」


    「都是因为你说谎才会害我紧张。」


    「真要说的话，是因为你说了那些多余的话吧。」


    虽然真的是这样，但也没必要在爱丽丝面前说这些话吧。


    「你……该不会是喜欢这个巨乳女吧？」


    缇莉一边瞪着爱丽丝，一边说出没头没脑的话。


    「啥？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我怎么可能——」


    虽然我想要否认并看向爱丽丝，但却没办法把话说完。


    因为爱丽丝明白缇莉这番话的意思并低着羞红的脸，和我对上眼就立刻移开视线。


    看到这副模样，我还有办法说出「不喜欢」这种话吗？


    根本不可能说得出口。


    反过来说的意思就是——但这时候的我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而且爱丽丝根本不可能喜欢我吧。你是笨蛋吗？」


    我没说出自己的心情，而是说出理所当然的事改变话题。


    缇莉出乎意料地同意我的话——虽然对我有些失礼，表现出赞成的态度。


    「嗯，说得也对。爱丽丝根本不可能喜欢像你这样白痴的假恶魔——」


    「聪一郎不是白痴，也不是恶魔。」


    爱丽丝用略为严厉的语气对缇莉这么说。


    「什…什么嘛……」


    缇莉察觉到气氛改变，不满地踢着雨水。


    「聪一郎是擅自夺走少女的吻的鬼畜喔。你明白吗？」


    「那是为了拯救缇莉，逼不得已才做的事。请不要随便……那个……把那当成是接吻。」


    「接吻就是接吻！那可是我的初吻！初……吻……」


    自己提起这件事，却又越讲越小声。


    既然不愿意想起，就不要一直放在嘴边嘛。


    「那不算数。没有人会把拯救人命的人工呼吸当成是接吻。我说得对吗？聪一郎？」


    确实如此。我点了点头。缇莉似乎对此感到不满，用力甩了一次雨伞。雨滴理所当然地飞溅到我和爱丽丝身上。


    「你在做什么啊？你是小孩子吗？」


    「这是污辱我的惩罚。」


    「你没事吧……？」


    爱丽丝拿出手帕，仔细地擦掉沾在我制服上的水滴。


    「没关系。反正多这一点水滴也差不了多少。」


    「制服明天还要穿。如果被淋得太湿就不好弄干了。」


    「这个嘛……」


    爱丽丝毫不在意被淋湿的自己，全心全意地用手帕为我擦乾衣服。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缇莉小声抱怨了一句，然后就再也没有说话。


    差不多快看到家的时候。


    「……那是什么……？」


    回到家的我们发现一位坐在家门口缩着身体


    的女学生。


    「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站在旁边的爱丽丝说道。在这样的大雨中被淋成落汤鸡却坐在地上不动的女学生，这确实是个诡异的景象。女学生没有发现我们，低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不是上次那个冒牌女友吗?」


    沉默不语的缇莉开口说道。的确没错，那是神乐坂久远。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走到神乐坂旁边问她。


    但是她毫无反应。


    就算雨声再怎么大，在这样的距离下应该能听到我说的话才对。


    「喂，你有听到吗？」


    我再次问她也还是没有反应。


    「喂！」


    再也忍不住的我伸手搭住神乐坂的肩膀。


    就在这一瞬间……神乐坂的身体缓缓倒向地上。


    「喂喂喂……」


    这种情节只要有遇到缇莉那一次就够了吧。


    倒在河岸地倒还好，倒在别人家门口这样的恶作剧实在太过恶劣了。


    爱丽丝蹲下身体，伸手按住神乐坂的额头。


    「看来她发烧了。」


    「发烧？」


    神乐坂放学离开教室之前明明没有异状。


    这么说来，她是在回家途中发烧的吗？


    这答案也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真是的……缇莉，麻烦你开门。我要把这家伙搬到里面。」


    做出这样的指示后，我用肩膀撑起神乐坂的身体走进家里。


    仔细想想，遇到缇莉时的状况也和现在差不多……


    但现在我的周围却和当时大为不同。


    爱丽丝立刻绕到神乐坂的另一侧，帮我支撑神乐坂的身体。


    进到家里后，听见声音的莉丝便从房里探头出来。


    「莉丝，我要让她睡在房里。可是，在那之前要先用到毛巾。」


    听见姊姊这么说，莉丝迅速点头，快步走向脱衣间，马上就拿着毛巾回来。


    「那家伙的东西还放在外面。虽然应该不会有人偷拿，但我还是去拿进来好了。」


    「我明白了。我们就趁这时带她进房。」


    玄关外的书包和竹剑袋都湿透了。


    「我记得那家伙是和荒崎一起回家……可是为什么会……」


    手中的竹剑袋比我想得还要沉重。


    「竹剑有这么重吗？」


    算了，反正我也没拿过竹剑。


    我把神乐坂的东西暂时放在玄关，拿来毛巾开始擦拭书包和竹剑袋。


    问题是书包里的东西。从重量看来，里画还放着课本和笔记本。


    如果就这样放着不管，就会因为湿掉而无法使用。


    话虽如此，我又不知道是否应该擅自打开异性的书包。


    「你在干嘛？」


    缇莉来看看我的情况。


    ……这家伙好歹也算是个女生。


    「我有事拜托你。我想要你打开这个书包，把里面湿掉的东西擦乾。」


    「……我是无所谓啦。」


    我还以为缇莉会二话不说就拒绝，但她却出乎我的预料，老实地听从我的要求。


    我把这里交给缇莉，去看看神乐坂的情况。


    「神乐坂的情况如何？」


    我走进房里时，神乐坂才刚躺上床，爱丽丝手里拿着从她身上脱下来的制服。


    因为再怎么样都不能让浑身湿透的她就这样躺着睡觉。


    「烧得有些厉害，但好像没有其他外伤。」


    「是吗……」


    莉丝坐下来一直盯着神乐坂看。


    「路西昂呢？他没回来吗？」


    「是的。大哥从早上出门后就没回来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里。」


    如果这种时候有路西昂在，就能请他判断神乐坂是不是人类了。


    说要弄乾神乐坂的制服后，爱丽丝便离开房间。


    「你怎么办？」


    「大姊拜托我照顾她，所以我会待在这里。」


    「是吗？」


    既然这样，这里就交给莉丝——


    「唔……」


    失去意识的神乐坂发出小小的呻吟声。


    「这里是……」


    神乐坂缓缓睁开眼睛。


    「你醒了吗？」


    「鲛岛同学……？为什么你会……」


    「遗问我为什么，倒在别人家门口的人是你吧。」


    「我……？那……这里是你家吗……」


    神乐坂一副完全记不得的样子，露出困惑的表情。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发烧这件事是个偶然，但出现在我家门口这件事绝对不是偶然。


    这家伙果然是与天使或恶魔有关的人吗……？


    「呜……」


    虽然神乐坂想要勉强起身，但却因为发烧而立刻倒在棉被上。


    「别勉强了，你烧得很厉害。稍微休息一下吧。」


    「真是拖歉……谢谢你。」


    神乐坂似乎相当难受，闭上眼睛后便不断大口喘气。


    在旁边稍微顾了一阵子后，她的呼吸才渐渐平静下来，然后便睡着了。


    确认她睡着后，我为了避免吵醒神乐坂而缓缓起身。


    「莉丝，我有些话要问你。陪我一下吧。」


    我这么告诉莉丝。因为我觉得必须问问关于神乐坂的事。


    我把爱丽丝和缇莉也叫到客厅，对所有人一起发问：


    「我想听听你们和她接触的感想。那家伙是天使吗？还是恶魔？」


    我必须视问题的答案来拟定对策。


    可是，爱丽丝所说的第一句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她是人类。绝对错不了。」


    「你说得这么肯定的根据是？」


    毕竟还有千沙这个前例。虽然当时有过近距离接触，但我却没有看穿千沙的恶魔身分。


    「因为我摸了她的身体，直接感受到了。她应该不是天使或恶魔。」


    莉丝似乎也同意这个意见而点了点头。


    「不会错的。我和大姊都调查过了。」


    看来她们在我没看到的地方仔细确认过了。


    既然她们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不会有错。


    「你觉得呢？」


    「我也没感觉到奇怪的地方。」


    缇莉也一样吗？


    看来所有人的意见都一样。


    「聪一郎觉得她不是人类吗？」


    「只是觉得她不是普通学生。并没有明确的理由。」


    但事实上她们三人都说她是人类，那应该十之八九就是这样了。


    「有什么让你无法释怀的事吗？」


    莉丝感觉到我的迷惘，窥探着我的表情。


    被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完全释怀。


    「就算她不是天使或恶魔，但有没有可能是相关人士呢？例如说……不是常常出现吗？那种祈祷师或退魔师之类的人物……」


    「你是笨蛋吗？那种人不可能真的存在吧。你漫画看太多了。」


    缇莉不屑地笑。


    就只有这家伙没资格说我漫画看太多。


    「人界里真的有这种人喔。」


    爱丽丝的话让缇莉吓了一跳。


    「你看。我说的果然没错吧。」


    「可是，这种人的真实身分其实不是人类，只不过是假扮成人类的天使罢了。聪一郎以前曾经在神社里见过中位天使大人吧。」


    我记得那时是为了得到米迦勒的建议

 魔将梅菲斯特费雷斯

    「今天早上真是谢谢你了。每件事都劳烦你这样照顾。」


    在一起前往学校的路上，神乐坂向我深深低下头道谢。


    「这没什么。我只是顺便帮了你而已，这不是需要一直道谢的事。」


    「这可不行。竟然就连早餐都让你招待。我一定会在近期报答这份恩情。」


    不知道该说她正直还是重情义。


    「我可不需要。」


    「这样我会过意不去。毕竟我也给你的亲戚添了麻烦。」


    虽然我觉得既然她本人这么希望，那么就算顺着她的意思也行，但是爱丽丝应该也不会要求回报吧。


    她一定会觉得只要能听到感谢的话就够了。


    「虽然你能退烧是很好，但是你来学校真的可以吗？」


    毕竟她昨天还在发烧，我总觉得再多休息一天会比较好。


    神乐坂握在手中的竹剑袋突然映入眼里。


    这家伙今天病才刚好，就已经打算要去道场了吗？


    「请放心。我今天并不打算去道场。」


    神乐坂似乎发现我不经意地看着竹剑，赶紧笑着解释。


    「我才没担心。只是觉得有些在意罢了。」


    「就算只有这样，我也能感觉到鲛岛的好意。」


    「别随便把这解释成好意。才不是这么回事。」


    「……该怎么说呢……你这人还真是笨拙。我觉得这样很可惜。」


    「我只是单纯不擅长与人相处。」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别人平常说话时心里想些什么。


    「我非常明白荒崎同学担心你的心情了。该说是总觉得不能放着不管吗？会让人不知不觉在意着你呢。」


    我倒是希望你能放着不管。


    「早……早安，鲛岛。」


    上学途中，我们在校门口附近遇到荒崎。平常开朗的荒崎的表情却有些阴暗。


    「最近我们还真是常在早上碰面。」


    「嗯。对呀……神乐坂同学也早安。」


    「早安。今天也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荒崎似乎很在意我和神乐坂并肩站在一起，眼睛一直盯着我们。


    「为什么你们会在一起？」


    「只是早上刚好遇到。因为我们住的方向一样。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是……那个……鲛岛难得会和别人在一起……」


    如她所说，我以前从来不曾和别人一起上学。就算荒崎会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也是理所当然。


    话虽如此，我也不想刻意说明神乐坂昨天住在家里昀事。


    「别在意。」


    我简短地说了这句话后，就像是要甩开她们一样加快脚步走向校舍。


    1


    「各位今天也辛苦了。」


    放学后，神乐坂立刻起身，毫不犹豫地拿起竹剑袋离开教室。


    结果我还是几乎无法理解神乐坂久远这个人的事。


    她刻意和我接触到底是为了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还是说，她是为了除此之外的目的而行动？


    她昨天提到的「天使与恶魔的存在」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


    无论她在等待什么样的答案，都不能把她当成是普通的转学生。如果想知道真相，应该只剩下自己确认看看这个方法了吧。


    虽然我在此之前都处于被动，但说不定应该主动试探她一次。如果证明一切都是我想太多，倒也是一件好事。


    「既然已经决定这么做……」


    我决定跟踪神乐坂，赶紧从后面追了上去。


    我还以为神乐坂会为了回家而前往玄关，但她却不知为何走向别栋校舍。


    她想做什么？去别栋校舍那种地方有事吗……


    「唔……」


    神乐坂在前往别栋校舍途中的走廊突然停下。我赶紧躲起来偷看情况。


    说不定她和某人约好在这里碰面。如果是在别栋校舍，就能在不被别人听见内容的情况下谈话。


    还是说，她发现我跟在后面了吗——


    不过，就算被她发现，我也还留有直接逼问这项手段。


    我摒住气息，小心监视神乐坂接下来的行动。因为我认为只要再过几分钟，她就会采取某种行动。


    但是我的预测并不正确，即使过了十分钟、二十分钟，神乐坂还是动也不动。


    她打算一直待在那里不动吗？看来要较量双方的耐性了。我也想知道神乐坂到底和什么样的人有关。不管是一小时还是两小时我都奉陪。


    我小心不离开视线并保持不被发现的状态继续等待。


    …………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连拿出手机都觉待危险而按兵不动的我，没办法得知现在的详细时间，但是从窗外的景色看来，我知道现在已经是黄昏了。


    神乐坂终于再次迈开脚步。


    虽然不晓得契机是什么，但看来静止不动的时间终于再次开始流动。我用裤子擦乾满是汗水的手，再次跟了上去。


    神乐坂在走廊的转角处转弯。


    虽然看不见神乐坂的身影让我略感焦躁，但是根本不需要紧张。因为转角的前方是漫长的直线通道，绝对不会立刻跟丢。


    要是急着追过去而被神乐坂发现反而还比较糟糕。


    看不见神乐坂的身影后，我故意在原地等了十秒才从转角处转弯。


    「什么……」


    但是，我到处都找不到应该出现在视野前方的神乐坂的背影。


    这条走廊的教室平常全都锁着，应该没办法打开才对。


    还是说，其中有间教室开着，而她走进去了吗？


    但如果是在安静的别栋校舍，就算距离稍远也应该能听见教室开门的声音才对，完全没发出声音这点实在有些奇怪。


    不管是脚步声还是气息，神乐坂的一切全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那家伙跑到哪里——」


    「为什么要跟踪我？」


    这一瞬间，我的背脊抖动了一下。


    虽然我已经尽可能谨慎地跟在后面，但看来我的行动早就被发现了。且还被逮个正着。


    「看来鲛岛同学的目的是我……」


    神乐坂露出有些慌张且困惑的态度。


    看来她之所以站着不动，也是因为发现我的存在。


    「你有不方便被我跟踪的理由吗？」


    「这……」


    「如果有事瞒着我就说出来吧。老实说，我实在不擅长这种互相刺探的游戏。」


    我判断依据没办法继续隐瞒下去。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要我现在就在这里承认天使和恶魔的存在也无妨。


    当然，如果神乐坂会危害到缇莉她们，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我暗自期待神乐坂不是敌人，等待着她的反应。


    「……我也有几件事情想问鲛岛同学。」


    神乐坂感觉到我的决心和气魄，将锐利的视线抛了过来。


    「继续昨天的话题吗？」


    「是的……」


    她传回简短但明确的回答。


    「可是……我觉得这地方没办法慢慢谈话。」


    没办法慢慢谈话？这话是什么意思？


    「改天再谈。我还有事要做。」


    说完，她便默默迈出脚步，爬上别栋校舍的二楼。我当然追了上去。


    「不好意思，我今天就要你说明白。因为这样我没办法安心回家。」


    「……后果我可不管喔。」


    回过头的神乐坂如此警告。


    正当我打算询问这句话的意思时，


    「咯咯咯……」


    从背后传来的刺耳声音让我忍不住回头一看。


    一位男学生从空教室里现身。他是昨天午休时和我接触过的白发男学生——矢嶋。


    神乐坂和矢嶋像是计划好的一样包围着我堵住去路。


    「我警告过你，但已经太迟了。鲛岛同学。」


    神乐坂一边叹气一边如此说道。


    「好臭……好臭……我闻到好臭的味道！」


    矢嶋的出现一点都没有让神乐坂感到惊讶。


    就像是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矢嶋在这里一样。


    「这是……为了把我引出来的策略吗？」


    虽然我想要个答案，但神乐坂却沉默不语装作没听见，将视线抛向矢嶋。


    2


    现在要把时间稍微倒回一些，说说聪一郎刚追着神乐坂离开教室时的事。


    虽然在其他学生眼里，他们只是刚好在同样的时间回家，但桃惠明显看得出来聪一郎是因为在意神乐坂才追了出去。


    桃惠有些寂寞地看着聪一郎的背影。


    「喂，桃惠……你该不会……」


    「咦？怎么了吗？」


    桃惠的朋友早百合立刻理解那视线的意义。


    「该不会——喜欢鲛岛同学吧？」


    「咦……咦咦咦咦——！为…为…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呜哇……竟然是真的……」


    「我…我从来没说过！我……我没有说过那种话喔！」


    「看到你那露骨的态度就知道了……可是，我有点不敢相信……因为……他可是那个鲛岛同学喔。我只听说过他不好的传闻，他和桃惠不是正好相反的类型吗？」


    「才…才没有那回事呢。鲛岛不是那种人。你在上次的家政实习课时也看到了吧？他不是在你有困难时出手帮忙了吗？」


    「……确实是这样没错……可是他果然还是很可怕。因为我看过他打人的样子……」


    聪一郎打人是有原因的。


    他绝不会毫无意义就主动找人打架。


    虽然桃惠明白这一点，但她自己也并非完全了解聪一郎。


    因为她就连聪一郎现在去追神乐坂的理由都不知道。


    「早百合，我们回家吧。」


    「咦？啊，好。」


    桃惠拿起书包从椅子上起身。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被一口气打开，两位男学生出现了。


    两位男学生环视教室，在发现桃惠时停下视线。


    然后踏进教室里面。


    「你就是荒崎……桃惠对吧……？」


    「啊，是的……我就是……」


    「跟我们过来一下吧……」


    「咦？那……那个！」


    包围桃惠的男学生们的脸肿得很厉害，明显才刚被痛打一顿。


    「请……请不要这样。你们想做什么！」


    「别问这么多，快过来……要是你敢抵抗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男学生们像是在害怕着什么般抓住桃惠的手。


    虽然早百合想要制止他们，但却像是被蛇瞪着的青蛙一样动弹不得。


    3


    位于别栋校舍、现在已经不再使用的空教室。


    这里平时是藤宫守率领的不良少年们的集会场。


    他们总是在上课中、休息时间或放学后聚集在这里，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或是举行打败鲛岛的作战会议。


    虽然这间教室平常总会有一两位同伴在，但今天放学后却一个人也看不到。


    「就算赢了鲛岛也不该这么松懈吧。」


    藤宫一边抱怨一边在自己的指定座位上一屁股坐下。


    然后拿出他最爱的香烟。


    「……糟糕，没有打火机。」


    他想起围之上和松田这两位手下平常总是带着打火机，而自己最近都是让他们帮忙点烟。


    「真无聊……」


    他想起上星期找鲛岛麻烦时的事。


    两年了。对于从进到这所学校后就不断挑战鲛岛的男人来说，主动挑战却没被搭理倒还是头一遭。虽然藤宫在一瞬间以为那是因为对方害怕自己才能不战而胜，但他实在不认为那个鲛岛会主动认输。


    而且他在那时几乎没有感到鲛岛以往散发出的凶恶气息。


    「果然，如果没有用本大爷的双手直接击败他，就觉得不够痛快。」


    他决定只要田之上和松田出现就召开作战会议。


    那两人是在放学后过了三十分钟左右才出现。


    教室的门打开了。


    「喂，你们也太慢了吧——啊？」


    虽然进到教室里的人是田之上和松田，但他们还带着一位女学生。


    「怎么了？喂，你们干了什么好事？」


    藤宫当然见过那位女学生。她是和鲛岛同班的荒崎桃惠。


    藤宫也和其他学生一样注意到桃惠的可爱，对她抱着些许好意。


    「那个……你…你们找我有事吗？」


    桃惠怯生生地向藤宫问道。


    「说什么有事……我可不记得有叫你出来……给我说明清楚。」


    「这和你……无关……」


    松田用勉强挤出的声音回答。


    他的脸发出一阵阵的痉挛，表情也变得扭曲。


    不光是这样。两人身上都有受过暴行的痕迹，明显残留着被人殴打过的伤痕。


    「是谁干的？鲛岛吗?」


    「…………」


    两人没有回答藤宫的问题，将桃惠拖进教室深处。


    「你们干什么！喂！」


    明显异常的光景让藤宫抓住田之上的手。


    但他却在那一瞬间被意想不到的强大力量推飞。


    「别来碍事……」


    「你对本大爷……做了什么好事啊！」


    因为被手下推飞而发火的藤宫朝向田之上挥出拳头。


    但他的拳头挥了个空，反而挨了一记反击的膝踢。


    「呜喔！」


    藤宫守很弱。


    话虽如此，他也没有弱到连自己的手下都不如。


    这单纯只是因为田之上身上有着以前没有的力量。


    那是超乎常人的力量，也可说是火灾现场的爆发力。


    那是田之上畏惧着某种事物，被非做不可的本能激发出来的力量。


    「怎……怎么回事……本大爷竟然会被手下逼入绝境……」


    「还真吵啊……」


    教室的入口再次打开，一名男学生走了进来。


    他是藤宫的同学，也是朋友。他是白发男子矢嶋。


    「矢嶋……是你吗？是你叫这些家伙做这种事？」


    「藤宫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名叫矢嶋的白发男子露骨地表现出怒气。


    「这里是本大爷的教室。我在这里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比起这个，快给我说明清楚。」


    「说明？说明什么？」


    「揍了田之上和松田的人是你吗？还有……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咯……咯咯……没错。因为他们说只听你的命令，所以我就用力量逼他们服从。真是廉价的忠诚心啊……」


    矢嶋发出沙哑的诡异笑声如此说明。


    田之上和松田露出难熬的表情站在矢嶋身旁。


    光是看到这情况，藤宫就立刻理解他们被打得有多惨。


    「这女人是用来杀掉那家伙的诱饵


    。」


    「那家伙？你这混帐……该不会打算没问过本太爷就找鲛岛打架吧！」


    「打架打架的……你这笨蛋就只知道打架吗？对我来说那种事早就不重要了。比起鲛岛，那家伙才是我必须先杀掉的对象。那就是我收到的命令，」


    「你说命令？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对付谁，但先给我放了他们。如果你敢拒绝，本大爷就——」


    「揍飞我是吗？你办不到。」


    「呜喔！」


    矢嶋冲向藤宫，一脚踹了下去。


    空教室内响起桃惠的惨叫声。


    矢嶋单手抓住藤宫的衣领，用难以置信的力量将藤宫的身体整个举起。


    「什么……！」


    对于单手举起自己将近八十公斤的巨大身躯的矢嶋，藤宫当然感到困惑不已。


    「无法弥补的力量差距有时候还真让人感到空虚啊。」


    矢嶋像是失去兴趣般松开手。藤宫痛苦地不断咳嗽。


    「快滚吧。」


    「开……开什么玩笑……这里是本大爷的地盘。该滚的人是你……」


    「你还是一样只有态度了不起。真不愧是每次都无谋地挑战鲛岛的人。但我可没时间继续陪你。」


    矢嶋的踢腿再次袭向藤宫。


    这次是瞄准藤宫脸部的一击。


    「呜……咕呜……呜……！」


    虽然藤宫赶紧用右手挡下，但承受了几乎让人失去意识的强烈一击，让他再也站不起来。


    藤宫从一年级时就是矢嶋的同学和朋友，他还以为自己完全了解矢嶋，但眼前的男子既是矢嶋却又不是矢嶋。


    「呜……啊……咕啊……！」


    右手弯向不应该弯曲的方向。


    仅仅防御一记踢腿，手臂就承受不住那股威力了。


    「你不死身的称号在哭泣喔，藤宫。」


    「矢……矢嶋啊……！」


    藤宫因为痛苦和悔恨而扭曲着脸大声咆哮。


    「为了完成『那位大人』的命令，我现在有着非做不可的重要事情。你就乖乖躺在那里睡觉吧。」


    矢嶋扬起嘴角交叉双臂，将背部靠向教室的门。


    4


    从眼前逼近的矢嶋，以及纵身一跳扑了过来的神乐坂。


    两人几乎同时冲向我。只有一个身体的我只能攻击其中一方。当然，我绝对承受不住的是拿着真刀的神乐坂的攻击。


    必须设法躲过那把刀的攻击，想办法把刀枪过来才行。


    可是该怎么做……


    在我还理不出个头绪时，神乐坂已经来到眼前了。


    「——快趴下。」


    神乐坂低沉的声音传人耳里。我反射性地压低身体做好防备。


    然后刀光一闪。


    我听从神乐坂的忠告蹲下，看清了她足以称得上神速的一击。


    扑了过来的矢嶋的腹部挨了横扫的斩击。


    「呜！」


    矢嶋因为斩击的惊人速度而闪避不及，腹部被砍了开来并喷出大量鲜血。看来那是把货真价实的真刀。


    「因为闻到讨厌的臭味而过来看看，没想到果然是你……」


    神乐坂这么说完后，便走到我和男子之间，像是要保护我般地举起刀子。


    「……神乐坂……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给人的感觉明显和刚才不同。


    不管是声音、气质还是动作，都明显异于平常。


    我不认为这是靠着一般的演技就能办到的事。


    而且她为什么攻击矢嶋而不是我？


    虽然我以为他们都是为了杀我而来的恶魔，但难道事情并不是这样吗？


    「退下吧。那可不是现在的你能对付的对手……」


    「难道说……那家伙是恶魔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向他攻击的神乐坂呢？她是天使吗？


    「答案是『不是』……」


    神乐坂彷佛看穿我的想法般如此回答。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等一下再说明吧。既然事情演变成这样，我也不打算继续隐瞒。」


    不行。现在的我完全没办法把握状况。


    现在只能相信神乐坂的话继续忍耐了。


    而且……我在这片混乱中还是搞懂了一件事。


    「好臭……好臭啊……我闻到讨厌的味道了！哇哈哈哈哈！看来故意用挑衅的方式诱出你果然是对的！」


    矢嶋用手掌擦掉从自己身体流出来的血，然后用舌头舔干净。


    「我的同伴昨天好像受你关照了。我要连他们的份一起修理你，慢慢把你宰掉！」


    矢嶋的目标似乎不是只有我。我反而只是顺便解决的对象，神乐坂才是真正的目标。


    「昨天你和荒崎分开后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和其他敌人交手罢了。」


    神乐坂没有看向我，而是继续和矢嶋对峙并如此说道。


    那么她倒在我家门口是和敌人交战后的事了吗？


    「如果继续打下去，你只会落得和其他家伙一样的下场。」


    「咯咯……这可难说。」


    「在你的攻击碰到我之前，我会一刀砍掉你的脑袋……」


    神乐坂轻描淡写地说。就连语气都变得完全像是别人。


    「我不会逃也不会躲。我可是早就想好对付你的方式了。我说的对吧！」


    原本应该是空教室的门打开后，从里面出来的人是……


    「鲛…鲛岛……」


    被男学生抓住的荒崎。


    「不需要我说明了吧。她是人质。咯咯……咯咯咯咯……」


    矢嶋用右手打了个响指后，男学生们便将菜刀移向荒崎的脖子。那八成是从家政教室里拿出来的东西。


    「只要我一个指示就能杀掉这女人。这速度可比你一刀砍下我的脑袋要快得多了。」


    即使见到成为人质的荒崎，神乐坂还是不为所动地架着刀子。


    彷佛在说人质根本毫无价值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光是态度丕变的神乐坂，就连抓住荒崎当人质的学生的模样也明显异常。


    「你想怎么做？不管人质杀了我吗？」


    「当然。她与我无关。就算你是『人类』，我也不会放过。」


    「咯咯咯……对恶魔来说这招果然不管用吗？但是对鲛岛又如何呢？」


    矢嶋笑了笑并看向我。


    「如果你不阻止那女人，这女人就会死喔。明白的话就赶快让那家伙丢掉武器！」


    矢嶋的怒骂声响彻走廊。


    如果这里不是别栋校舍，学生们毫无疑问会聚集过来。


    但是神乐坂对这样的威胁毫无反应，动也不动。


    「喂，神乐坂。」


    「难道你要我丢掉武器？」


    「虽然不知为何，但那家伙的眼神是认真的。一个弄不好就会害荒崎遇到危险。」


    「那与我无关。」


    「你说无关……？」


    「如果会妨碍到我，就算要我先砍死变成人质的桃惠也行。」


    「你这家伙……」


    神乐坂冷漠的话语，让我靠过去抓住她的手。


    「放手。」


    锐利且疯狂的眼神直盯着我。


    她真的是那个神乐坂吗？我实在没办法把她当成是同一个人。


    而且矢嶋刚才称呼神乐坂为恶魔。


    「把刀放下。」


    神乐坂用傻眼般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后，用不屑的口气说：


    「别说傻话了。就算把武器丢掉，他也不会释放人质。」


    「看来你挺了解那家伙的嘛，神乐坂。」


    我稍微加强握在她手上的力道。


    「我……呜……！」


    神乐坂的表情突然扭曲，用手按住自己的头。


    「现……现在不要妨碍我……精神会无法集中……！」


    又来了。她又开始自言自语。我想起她昨天在家里自言自语的事。


    看起来就像是正在和某人说话一样。


    「我……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呜……啊……」


    神乐坂先大大地吐了口气。


    「决定得真慢。难道要我杀了她你们才会明白吗？」


    矢嶋露出令人不快的笑容下达指示。


    男学生们用颤抖的手缓缓将菜刀贴上荒崎的脖子。


    「呜……！」


    荒畸因为害怕而闭上眼睛。


    「神乐坂……我再说一次。把刀放下。」


    「……我知道了。久远也一直这么说……」


    神乐坂说完令人无法理解的话后，便在原地缓缓蹲下，把刀子放到地上。


    「这样行吗？」


    「还不行。把那把刀踢来这里。」


    神乐坂瞪了矢嶋一眼后，一脚踢飞脚边的刀。


    像是保龄球般在走廊上滑动的刀停在矢嶋脚边。


    「这样你那麻烦的武器就没了。我要开始好好地疼爱你了。」


    需要警戒的东西消失后，矢嶋便光明正大地走向这样。


    「如果她敢反击，就立刻杀掉这女人。」


    矢嶋如此命令被操纵的男学生们。


    「结果情况只是变得更不利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


    我把手放进口袋，走到神乐坂前面光明正大地迎战矢嶋。


    「你想干嘛？鲛岛？我现在不打算对付你——」


    「在对付那女人之前先打倒我吧。」


    「……你说什么？」


    我故意用嘲笑般的态度对矢嶋这么说。


    「放心吧。我不会反击。还是说，你连揍我都不敢？也对啦，毕竟你在一年级时一直被我打败，会害怕我也是没办法的事。」


    「咯咯……有意思……好吧，我就先宰了你！」


    虽然只是无聊的挑衅，但看来是成功了。


    令人厌恶的视线从神乐坂移向我。


    只能想办法一击解决矢嶋了。


    我把所有力量全部集中到拳头上。


    在握住千沙的手时，我成功使出了些许的天使之力。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在这里使出那股力量，把这家伙——


    「等等……」


    但矢嶋却停下脚步。


    「我有不好的预感。我闻到可疑的味道了。你在计划着什么对吧？鲛岛。」


    「……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小看我的嗅觉。你那口袋里的手……该不会拿着锐器吧？」


    看来我的策略立刻就被识破了。


    我放掉口袋里的手上的力量，然后将双手举高，


    「我什么也不会做。这样总行了吧？」


    「很好，手就摆在那里别动。」


    明明态度就和一般的不良少年没两样，但却懂得抓荒崎当人质，还会先把神乐坂的刀夺走，真是个意外慎重的家伙。


    可是这样一来就没戏唱了……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连我都会被杀。


    不过算了，这样总比荒崎她们被杀要来得好……


    「哈……」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


    「不，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看来必须要有所觉悟了——我只能豁出去在被杀掉的前一刻找机会反击。


    就在我如此下定决心的时候。


    「呜喔喔喔喔！」


    巨大的身躯突然从空教室里冲出。


    那人影冲撞了抓住人质的两位男学生，将他们扑倒在地上。


    「什么——」


    神乐坂没有放过因为意想不到的扰乱者而惊讶的恶魔的空档。


    她立刻冲上前去，捡起掉在恶魔脚边的刀，钻进敌人怀中。


    「啐！」


    虽然她瞄准矢嶋的脖子挥剑，但却只有稍微划过喉咙就被避开。


    如果没有捡起刀子的多余动作，她毫无疑问已经砍下了对方的脑袋。


    「呜……呜啊啊啊啊！」


    倒在走廊上的两位男学生爬起来扑向神乐坂。


    「你们别来碍事——」


    神乐坂迅速地用刀柄敲击两位男学生的后脑勺让他们昏迷。


    整个过程连数秒钟都不到。


    随后窗户玻璃发出巨大的破裂声，原来是矢嶋从二楼跳了下去。


    「……被他逃掉了……」


    不知道是不打算追还是没办法追。


    神乐坂虽然看了从窗户逃走的矢嶋的背影一眼，但却立刻移开视线。


    我也不想知道矢嶋究竟逃到哪里。


    「你没事吧？荒崎？」


    我抱起无力倒地的荒崎，她纤细的身体正微微地颤抖。


    「嗯……呐，刚才那个人……到地是……」


    「谁知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只是突然被他找麻烦罢了。」


    「可是——」


    荒崎看着神乐坂手里的刀，还有沾在刀上的血液。


    虽然我明白荒崎怀疑的心情，但是我不能告诉她多余的事情。


    「现在应该尽早离开这里才对。我们还不能松懈。因为他只不过是被某人操纵的棋子。」


    「被操纵……？他不是恶魔吗？」


    「不是。他只是普通的人类。」


    以普通的人类来说，能够从二楼跳下去还真不是普通的厉害啊。


    现在的问题是倒在脚边的这男人……


    「为什么你会救荒崎。你应该不是这样的角色吧。」


    「本……本大爷只是……那个……」


    不管理由是什么。我们因为这家伙而得救是不争的事实。


    「谢谢你救了我。藤宫同学。」


    「咦！啊啊啊……刖……别在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被荒崎道谢后，藤宫难为情地用食指搔了搔脸。


    「看来不死身的藤宫也有优点嘛。」


    「吵……吵死了。被你称赞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赶快拉我一把！」


    看来他被打得很惨，没办法自己站起来。


    我伸出手，然后握紧打算抓住我的手的藤宫的手。


    噗叽噗叽噗叽。


    「呀啊啊啊！鲛、鲛岛……你干什么啊！」


    使劲全力握下去后，藤宫便因为疼痛而惨叫。


    「我跟你好像还有便当的帐要算对吧？你的赔罪呢？」


    「呜……！」


    「如果你不想勉强自己道歉就算了。」


    噗叽噗叽。


    「咕呜呜呜呜！」


    他一边忍着疼痛一边拚命闭住嘴巴。


    但是……他很快就忍不住了。


    「对……对不起……」


    他努力从嘴里挤出道歉的话。


    「好吧。我原谅你。」


    我抱起伤痕累累的藤宫，让他的手搭上我的肩膀。


    「我……我不想被你帮忙！别忘了这件事喔！」


    「吵死人了。给我闭嘴。」


    他似乎想把这当成是我擅自出手帮忙。


    对他本人来说，主动拜托别人帮忙应该是件不光彩的事。


    老实说，我觉得这种事根本就不重要。


    「我来带路。跟我来。」


    神乐坂拿着刀走在前面，从别栋校舍回到主校舍。


    由于社团活动已经结束，所以没有看到学生。


    「呜……！」


    走在一旁的荒崎像是突然感到头晕一样当场坐下。


    「荒崎，你怎么了？」


    「呜……啊，咕……！」


    她一脸痛苫地按住胸口并发出呻吟声，还不断地大口喘气。


    「呼啊……呼啊……呼……呜……」


    她甚至连回答我的余力都没有，闭上双眼拚命忍耐着某种东西。


    难道是刚才的恐惧感到了现在才爆发吗？


    「来这里吧。」


    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人是身穿白衣的千沙。


    我们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回到校舍的保健室附近。


    「对了，到保健室休息不是很好吗……还能顺便请保健老师帮本大爷疗伤。」


    对于藤宫的提议，我实在提不起兴趣。


    一方面是因为千沙这时出现在这里很不自然，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不相信她。


    但我不想把正在痛苦的荒崎勉强立刻带出学校也是事实。


    现在只能乖乖照做了。


    「你是……等等，不能相信她。」


    神乐坂立刻表现出对千沙的戒心。


    「你也一样，神乐坂。对我来说，你们两个都不能相信。但现在最优先该做的事是帮助荒崎。不是吗？」


    虽然神乐坂看起来还是无法接受，但让荒崎休息应该是最正确的选择。


    5


    「用那张床吧。」


    我把意识朦胧的荒崎带到床上。


    千沙并没有因为神乐坂警戒的态度而慌张，将手放到荒崎的额头上。


    「……这是……难不成……为什么会这样……」


    发现某件事的千沙神情凝重地抬起头。


    「荒崎没事吧？」


    「如果你问我她有事没事，那我只能回答『有事』。她现在正拚命对抗着被支配的恐惧。」


    被支配的恐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沙把椅子拉到荒崎旁边坐下。


    「喂，什么意思？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快解释给本大爷听啊。」


    跟不上话题的藤宫忿忿不满地插嘴。


    可恶，藤宫在场害得话题无法顺利进行。


    而且也不能在他面前提起恶魔和天使的事。


    干脆把他打昏算了——


    「别碍事。」


    神乐坂似乎也是这么想，用刀柄往藤宫的腹部重重打下去。


    藤宫的身体无力地倒下。因为没人去扶他，所以藤宫就这样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你还真狠……」


    「这样就能继续谈正事了。」


    「你是什么人？你好像立刻就发现了我的真实身分……」


    千沙这么说完后，用平时不会显露的锐利视线看向神乐坂。


    「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说完，神乐坂明显表现出警戒心。


    「……这位可爱的高中女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千沙轻声笑了笑，坐在椅子上仰望神乐坂。


    「在这间学校里张设结界的人是你。不是吗？」


    神乐坂也发现结界的存在了吗？


    「呵呵……不愧是和那位大人有着同样『阶级』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比较想在隐瞒身分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情。」


    千沙将手摆在荒崎眼前。


    「你想干什么？千沙！」


    「对不起。我告诉你的结界的事，还有我被其他恶魔盯上的事都是骗人的。其实我有其他的目的。差不多该起来了喔。桃惠。」


    千沙似乎想对正在痛苦的荒崎做些什么。


    我感觉到她的左手散发出不好的气息。


    「住手！」


    我冲到千沙身旁，迅速抓住她的左手。


    往我这里看一眼后，千沙用认真的表情注视着我。


    「……相信我。就算我说这种话你也不可能相信吧。」


    在这种状况下我根本不可能相信千沙。


    「你操纵了矢嶋和其他人。对吧？」


    神乐坂举起刀，将刀尖对准千沙的喉胧。


    「这我承认。我确实操纵了矢嶋，然后命令他杀掉你。呃……我记得你叫神乐坂对吧？」


    她干脆地承认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荒崎遇到危险和神乐坂受到攻击，全都是千沙引起的事吗？但她是为了什么……？


    「我还在想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恶魔盯上……我会和聪一郎接触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对吧。」


    千沙笑了笑后，将视线转向神乐坂。


    「因为你在人界可以依赖的人顶多就只有聪一郎而已。『那位大人』似乎非常执着于杀掉你这件事。」


    神乐坂似乎想到什么，闭上双眼静静吐了口气。


    「那……她果然……是想要解开『诅咒』对吧……」


    「真是厉害……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那位大人』才会想要你的命。」


    我完全听不懂她们对话的内容。


    「然后你就被派来解决知道真相的我吗……？」


    「嗯……表面上是这样。」


    千沙别有深意地说，然后将视线自神乐坂身上移开，一直盯着荒崎。


    「咕呜……啊……呼啊！」


    应该已经失去意识的荒崎的身体用力抖动了一下。


    「不……不要……好难受……不要……」


    荒崎看起来像是被突然拖进水里，因为无法呼吸而挣扎。


    她按着喉咙，在床上胡乱挥舞四肢。


    「把手放开，聪一郎。在事情变得无法解决之前……」


    「如果想要我放手就把话说清楚。我完全不明白现在的情况。」


    虽然千沙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被严重的事态逼得不得不说。


    「恶魔现在正试着用强硬的手段附身到荒崎同学身上。我这么说你应该听得懂吧？」


    「荒崎会被恶魔……」


    因为这样她才会这么痛苦吗？


    「为了解决她……神乐坂同学，某位恶魔正准备从地狱来到这里。」


    「而你要阻止这件事情？你也是恶魔吧。」


    而且就我听到的话，这家伙似乎也是那名恶魔的同伴。


    「因为如果不阻止，我的生命就有危险了。这个结畀也是为此而存在。」


    我果然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这个结界没有把人类变成恶魔的力量，只是我用来避免自己受到外界监视的藏身手段。而且这结界在她的面前似乎一点意义都没有……」


    千沙再次用认真的眼神仰望我。


    「拜托你，聪一郎。相信我。」


    该怎么做才对？我实在无法相信千沙所说的话。


    但荒崎如此难受也是事实。


    「不行。不可以相信她。」


    「我也是恶魔喔。我也可以现在就和你们开战，可是我并没有这么做。那是因为我知道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不是吗？」


    「……我知道了。」


    我缓缓放开千沙的手。


    「你想相信她刚才说的话？」


    「我只是觉得她的话有点道理而已。只要这家伙有那个意愿，也能直接对荒崎下手。


    」


    或是对我和神乐坂下手。


    但她却完全没有那样的举动。


    「谢谢你。」


    千沙露出微笑，然后把手伸向荒崎的额头。


    但是神乐坂再次制止了那只手。锐利的刀刃碰到千沙的手。


    「如果你想碰桃惠，我就把你砍了。」


    「这样下去会来不及的……虽然你会怀疑我也是没办法的事，但现在就相信我吧。」


    「我不相信。我不可能对她和你想做的事情袖手旁观。」


    神乐坂的眼神是认真的。只要千沙碰到荒崎，她毫无疑问会立刻砍下去。


    「……不管你之后有多少问题我都会回答。但现在必须先让荒崎同学恢复意识——」


    才刚这么说完，千沙的身体就被弹飞出去。


    「呜！」


    千沙的身体猛然撞上墙壁，一边发出呻吟声一边当场倒下。


    「这个气息……难道是……」


    神乐坂露出扭曲的表情，看着在床上动了起来的荒崎。


    荒崎缓缓睁开双眼并挺起上半身。


    「喂……喂，荒崎……？」


    对于我的呼唤，低着头的荒崎缓缓站了起来。


    但她完全没听见我说的话。


    虽然外表和平时的荒崎没两样，但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非比寻常。


    可怕的威压感和压迫感。甚至让人感到恐惧。


    「快退下……她已经不是人类了。」


    神乐坂焦虑的声音在保健室内响起。


    不是人类？


    到底怎么回事……？


    「咯咯咯咯……」


    不是荒崎声音的沙哑笑声悄悄响起。


    「你们从刚才开始就毫无说明自顾自地说个不停。拜托把事情说得清楚一点吧。」


    「虽然我也想说明，但是没时间了……再这样下去的话——」


    「很遗憾，神乐坂同学说得没错。现在不快点逃跑就糟了。」


    千沙一边因为身体疼痛而露出痛苦的表情一边站了起来。


    「咯咯咯……太迟了。不管是谁都别想从妾身的手中逃走……」


    荒崎一边缓缓抬起头，一边发出我从未听过的声音。


    「没错吧？福琼？」


    荒崎露出我从未见过的诡异微笑，而保健室的所有窗户也在同时像是发出惨叫般地不断碎裂。


    室内的所有东西都因为冲击而浮了起来，像是崩落的瓦砾一样散落在地板上。


    千沙露出扭曲的笑容面对荒崎。


    「你明明就向妾身求饶过，还曾发誓服从，但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出现在人界，天使们就会要我的命……」


    某人毫无疑问「附身」到了荒崎身上。


    现在的我只明白这件事。


    「你就留到之后再杀，在那里等着吧。」


    瞥了千沙一眼后，荒崎……真实身分不明的恶魔便看向神乐坂并笑着说：


    「好久不见。终于找到你了。」


    「我可不想见你。如果可以的话，永远都不想……聪一郎，你快逃。」


    「逃？她是逃跑就能解决的对手吗？」


    我只知道眼前的荒崎不是普通人物。


    因为她身上喷发出了大量的漆黑恶魔灵气。


    「只能逃跑了。我们只能这么做……」


    神乐坂握紧刀子，从我眼前跳起，整个人贴在天花板上。


    然后下一瞬间便把全身和刀子化为子弹朝向荒崎冲去。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或许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一刀两断了。


    可是——


    「太慢了。」


    荒崎没有用手，而是用某种不祥的力量弹开从斜上方砍下的斩击。


    「什么——呜！」


    接着，荒崎的拳头直接击中神乐坂的腹部。然后神乐坂的身体被直接抛向空中，狠狠撞在墙壁上，但夺去我目光的并不是神乐坂，而是打了她的荒崎。她的手无力地垂着，看起来已经脱臼了。


    「哼……毕竟只是人类的身躯。真是脆弱……」


    荒崎没有露出痛苦的模样，只看向脱臼的手并扬起嘴角一笑。


    「那家伙到底是谁？是谁附身在荒崎身上……」


    我询问在场唯一明白所有事情的千沙。


    附身在荒崎身上的某个人物正摇晃着脱臼的手，看起来开心得很。


    「咯咯咯……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妾身就亲自告诉你吧。」


    恶魔一边高声大笑一边如此宣告。


    「妾身是拥有魔将阶级的其中一位恶魔——梅菲斯特费雷斯。你就把这名字带进地狱里去吧。」


    魔将。我在无意识中理解了那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绝对无法得教……这样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虽然一个不小心就会因为压倒性的恐惧而精神错乱，但看到荒崎惨不忍睹的手臂后，我的脑袋却冷静得令人不快。


    「被魔将附身的荒崎的身体怎么样了……她不会有事吧？」


    「不可能会有那种事吧。她当然会死。而且应该撑不过几分钟……」


    我被米迦勒附身时只维持了几分钟就差点没命。


    而且右眼还因此失明。只要这么一想，那么会有这样的答案也是理所当然。


    「只要有这点时间就够了吧。」


    荒崎……梅菲斯特缓缓走向咬牙忍痛的神乐坂。


    「妾身不会让你像那时候一样逃掉的。咯咯咯……」


    神乐坂似乎还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动，根本没办法逃跑。


    「喂，梅菲斯特。你不用对付我行吗？」


    「你说什么？为何妾身要对付像你这样的人类——唔……？」


    看向我的梅菲斯特的表情变了。


    「笨……笨蛋……竟然主动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分……」


    千沙抱着脑袋摇了摇头。


    「没关系。因为看来有这么做的必要。」


    「咯咯。是吗？原来如此。你这家伙还挺有趣的嘛。」


    我感到梅菲斯特的注意力从神乐坂转到我身上。


    「你就是传闻中的人类吗？妾身就先陪你玩玩好了。」


    梅菲斯特用某种方法强制移动脱臼的手，将双手交叉摆在胸前。


    这种胡乱使用荒崎肉体的行为让我看了就想吐。


    「既然妾身说要陪你玩了，你就不用客气，尽管放马过来吧。」


    更为凶恶的黑暗在梅菲斯特的周围扩散开来。


    「这可是在人界没机会见到的东西，你就心怀感激好好看着吧。这就是地狱的火焰！」


    大声说完这些话后……梅菲斯特挥舞其中一只手。


    然后那只手便被黑色的火焰包围。


    我看见荒崎的制服袖子渐渐烧了起来。


    当然，不光是制服，就连荒崎的手也慢慢地开始燃烧。


    不用想也知道被那火焰碰到会有危险。


    保健室的温度不断上升，瞬间就变得像是在三温暖中一样。


    「需要我给你保命的建议吗？聪一郎？」


    「你明明是这家伙的同伴，这样行吗？」


    「我已经被开除了。而且……我本来就讨厌这工作……」


    看来我们现在的刊害关系一致。


    「虽然说是魔将，但被梅菲斯特附身的只是活人。既然如此，只要让她的本体消失就行了。这样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原来如此，真有恶魔风格的想法。你是说要杀掉荒崎吗？」


    「


    很遗憾……只有这个方法能救我和你，还有神乐坂同学的命。与其让我们三人一起死，倒不如让她一个人牺牲。」


    「不好意思，我拒绝。我可不打算帮忙你这种无聊的作法。」


    「那你要死在这里吗？我话先说在前面，凭你不可能击败梅菲斯特。」


    「就算这样我也非赢不可。」


    在这样紧迫的情况下，我确实没有太多选择。


    尽管如此，我也绝对不会做出舍弃荒崎这样的结论。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就当你的对手吧。但是你必须放过神乐坂。既然你能待在人界的时间不多，那也没时间做多余的事吧。」


    「神乐坂？啊，就是那女人的肉体的名字吗？你知道那家伙是什么人吗？」


    「不管她到底是谁，我只知道她不是像你一样的垃圾。」


    虽然我想激怒梅菲斯特，但她看起来却完全不在意。


    「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事。那女人知道妾身的计划。要是她把计划泄漏给天使们知道就麻烦了。」


    看来神乐坂知道某些秘密，结果才会害她被这家伙盯上。


    「可是——」


    虽然我的提议立刻就被否决，但她又稍微想了一下。


    「如果你是可能成为魔将的人类，那倒是能够和用你的『灵魂价值』。」


    梅菲斯特像是成功说服自己般点了点头，然后用小孩子般的眼神看向我。


    「咯咯咯……好吧。妾身就先从你开始杀起。和可能成为魔将的人类战斗的机会可不多。这不是很有意思吗？而且就算杀了你也还有时间。」


    梅菲斯特在笑出声音的瞬间挥舞右手，火焰便朝我伸了过来。


    虽然不合常理，但这却是现实。


    「呜！」


    我赶紧后退，打开保健室的门冲往走廊。


    「哈哈哈哈！逃吧！逃吧！不管在哪个世界，狩猎都一样有趣呢！」


    掩没走廊的地狱之火化为漩涡从我背后袭来。


    但是火焰在碰到我之前就扩散消失。


    意思就是，只要她想就能随时烧死我吧。这个恶魔……梅菲斯特似乎打算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玩到最后一刻。


    每当火焰穿过走廊时，窗户玻璃就被热风逐一轰飞。


    背后的制服因为热风而开始烧焦，皮肤上感到被针剌到般的疼痛。


    这不是普通的火焰……不管是颜色还是可怕的程度都超过一般火焰。


    虽然说是为了将梅菲斯特从神乐坂和藤宫他们身边引开，但学校里还有人逗留。如果在这种公众场所大打出手引发骚动，说不定连一般人都会受到波及。


    我在走廊上全速奔跑，冲向别栋校舍。


    结果学校里就只有这地方能自由行动。


    「呼啊……呼啊……呼啊……」


    我被紧逼而来的恐惧夺去体力，在抵达二楼时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用手擦了擦额头后，大量汗水便渗入衣袖。


    「怎么？不玩抓迷藏了吗？妾身还玩不够呢。施展一些大天使的力量来瞧瞧啊。」


    追着我而来的梅菲斯特完全没有喘气。她的体力应该也全是从荒崎身上压榨来的吧。


    「我不可能施展那种力量吧……我可是人类。」


    「你是说……你的力量尚未完全觉醒吗？」


    「既然你这么喜欢战斗，不会去天国里转个几圈吗……」


    「如果办得到，我早就开开心心地出发了。可惜那是没办法的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为了拖延时间如此问道。梅菲斯特一脸无趣地低声回答：


    「地狱是被封闭的环境。像妾身这种魔将阶级的恶魔不管如何挣扎都不可能离开地狱。顶多只能像这次的『稀有案例』一样用附身的方式过来。当然，这只是『目前』的情况。」


    她一边回答一边像是挑衅般地把地狱之火喷向我脚边。


    光是接近就会感到疼痛的热气扑了过来。


    「不过……真是无趣啊。」


    梅菲斯特叹了口气，然后不耐烦地说：


    「没想到你连力量都无法使用。实在扫兴。妾身还以为可以打一场睽违许久的痛快战斗呢。」


    「没能满足你的期待真是不好意思。如果可以的话，我比较希望你能就这样回去。」


    「嗯……」


    我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如此拜托，没想到梅菲斯特竟然真的开始思考。


    在这之后的几秒内，她都一直站在原地思考。


    「妾身决定了，少年。」


    「你愿意乖乖回去吗？」


    「妾身要在残忍地杀掉你之后，用剩下的时间尽可能杀死更多人类。这样才好玩。」


    「什么——」


    「而且还要解决那女人。没有力量的你亳无价值。赶快死一死吧。」


    梅菲斯特朝我伸出右手，将地狱之火集中到身旁。


    然后顺势朝向我发射有如子弹般的火焰。


    火焰的速度和先前完全无法比拟，还塞满了走廊的所有角落，根本没有可以闪躲的空间。


    「喝啊啊啊啊！」


    在火焰抵达的前一刻，冲到我面前的神乐坂用刀子把火焰砍成两半。火焰瞬间就把窗户玻璃和教室的门与墙壁烧个精光。


    「喔？妾身还以为你已经无法使用力量，想不到你还挺厉害的嘛。」


    「呼啊……呼啊……」


    不知道这一刀里到底蕴含了多少力量。


    神乐坂一边喘气一边用意志力支撑快要倒下的身体，重新举起刀子。


    「我来……当她的对手……你趁现在快逃……」


    「别开玩笑了。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吧。」


    「不管是谁都无法战胜这个恶魔。既然如此，就拚上我这条命把她能活动的时间消耗殆尽。如果你的灵魂被夺走，就没人能阻止梅菲斯特的野心了……久远也已经同意我这么做。」


    「我不会让你去拚命，也不会舍弃荒崎。」


    「在无法使用力量的状况下，你能做什么？要不是我刚才赶来，你现在毫无疑问已经没命了。」


    的确，被那种火焰烧到绝对不可能没事。


    但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不觉得自己会死。


    这实在太没有真实性了。我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就像是现实与梦境的夹缝。而我正在平凡无奇的日常生活中和能自由操纵火焰的恶魔对峙。


    正常人的脑袋绝对想不到会有这种事。


    「现在的我也有能办到的事。」


    我抓住神乐坂的手在走廊上全速奔跑。


    「你…你想做什么……！」


    「我有事问你，所以必须争取一点时间——！」


    「你想逃到哪里？没用的……」


    梅菲斯特不慌不忙地慢慢逼近。


    她完全没有放过我们的意思吧。


    冲上楼梯，来到二楼的走廊后，我随便钻进一间空教室，然后关上斗躲到讲台旁边。


    「呜……！」


    神乐坂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并按住右手。


    看来在用刀砍开火焰时，她没能成功挡下所有火焰。


    神乐坂的右手因为梅菲斯特的火焰而负伤。


    「你到底是什么人……先告诉我这件事吧。」


    我一边在空教室里屏住气息一边质问神乐坂。


    「你问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别问这么多了，快告诉我。我不想对荒崎见死不救。我需要提示。」


    如果继续这样慢慢逃来逃去，荒崎的身体就要变得残破


    不堪了。


    「……我想你已经察觉到了，我不是神乐坂久远。而是存在于久远心中的另一个意识。」


    「另一个意识？就是双重人格的意思吗？」


    神乐坂摇头否定。


    「我是魔将索娜……和梅菲斯特同阶级的恶魔。」


    她说出让我有些难以置信的话。


    「你是魔将……我完全无法理解……那神乐坂久远又是什么人？」


    「她只是普通的人类。你对『附身』的力量了解多少？」


    「大致了解。我之前还曾经被大天使附身。」


    「两者的道理是一样的。我使用『附身』的力量将意识送入神乐坂久远的体内。」


    「现在的荒崎也是一样对吧？」


    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我无法理解的疑点。


    在此之前和我说话的神乐坂打从一开始就是这位魔将吗？


    还是名为神乐坂久远的普通人类呢？


    「平常和你说话的毫无疑问是身为人类的久远。我的灵魂寄宿在她体内，我们可以决定谁要作为主要的意识并随时切换。」


    这已经和我所知道的附身完全不一样了。


    「我一直在地狱里平静生活。因为我讨厌无益的斗争……」


    「恶魔中也有讨厌斗争的家伙啊。」


    「但梅菲斯特正好相反。她是比任何人都喜好斗争的恶魔。就算是同族的恶魔，她也会为了夸示自己的力量而不惜杀害对方，是非常有名的家伙。」


    「你和那家伙战斗了吗？」


    神乐坂点头。


    「你明明就讨厌斗争，为什么还要向那种家伙挑战？」


    「那是因为我知道她正为了解除『诅咒』而收集魔将的灵魂。」


    收集魔将的灵魂？梅菲斯特刚才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


    「我敌不过她，所以我在被消灭的前一刻将灵魂分离，传送到人界里的人类身上。因为我的灵魂绝对不能被她夺走。我的灵魂之所以抵达久远身边，是因为她拥有足以接纳我的资质。」


    也就是说，神乐坂拥有成为恶魔的资质吗？


    老实说，我不曾从平常的她身上感觉到接近恶魔的部分。


    「你的那个……本体……肉体已经不在了吗？」


    「虽然很遗憾，但已经被梅菲斯特消灭了。而我的灵魂失去可以回去的身体，就这样和久远的身体合而为一。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未来直到久远死去都不会改变。」


    「久远转学过来和我有关吗？」


    「我在人界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我认为梅菲斯特的部下总有一天会找上门。如果事情变成那样，这个肉体毫无疑问会被消灭，我的灵魂也会被夺走。因此，我想确认你是否可以依靠。」


    「结果不光是部下，就连梅菲斯特本人都出现了对吧。」


    这种时候就不跟她计较自作主张想要依靠我的事了吧。


    「我能依靠的人就只有可能成为魔将的你。可是，结果却连聪一郎的灵魂都被盯上……对不起。」


    「别在意……反正就算我现在抱怨也没有意义。」


    「久远在更早之前就想要相信你。久远昨晚也曾试着把我的事情告诉你。你还记得吗？」


    「啊。原来那时候是这么回事啊。」


    不过，人类和恶魔竟然能在同一具身躯中和平共处。


    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这应该是真的。


    「不过，因为那屋子里有天使，所以我一不小心就拒绝了。因为我觉得说不定会演变成战斗。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我就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她会有这种疑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天使和恶魔原本就互相敌对，那样实在太冒险了。


    如果在那时听到这些话，我也不晓得自己能接受多少。


    「神乐坂……这么称呼你行吗？还是叫你的恶魔名字比较好？」


    「叫我神乐坂就行了。」


    「……神乐坂。如果要使用天使或恶魔的力量该怎么做？」


    「你问这种事情做什么？」


    「如果要赶走荒崎体内的恶魔，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吧？」


    「就算你能使用力量，我也不觉得你能击败梅菲斯特……」


    「没有生命可能不可能，我只能尽我所能去做。」


    「因为你想救桃惠？」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可不能让那家伙为了这种事而牺牲。


    「桃惠没有像你和久远那样足以让天使或恶魔附身的身体结构。因为她是普通的人类。如果是一股的恶魔倒还好，但一旦被魔将附身，那就已经没救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逃跑。」


    我抓住神乐坂的肩膀，将她推向后方。


    「我想救那家伙。」


    「你还真是听不懂别人的话……」


    「我本来就是这种人。拜托你，告诉我吧。」


    「我不知道天使之力的用法，所以无法保证我教的方法是否正确。这样也行吗？」


    「行。不一样的部分我会自己想办法。」


    「那就——」


    磅！教室的门被轰飞了。


    「找到了。看来捉迷藏的时间结束了。」


    从教室入口探头的梅菲斯特露出洁白的牙齿。


    梅菲斯特的身边再次出现火焰。


    「看来只能直接在实战中尝试了……」


    面对一分一秒逼近的死亡时刻，我只能尽力而为。


    「……让自己的身体披上光芒。就这样想像吧。」


    「披上光芒……？」


    「没错。就像梅菲斯特现在正披着黑暗一样……让自己被光芒包围吧。」


    披上光芒。


    这是就算用脑袋认真思考也绝对无法理解的事。只能交由直觉和想像力去完成。


    「来了——」


    火焰在教室里蔓延，像是海浪一样扑向我。


    让身体披上光芒的感觉……


    回过神时，火焰已经逼近眼前。


    「呜！」


    地狱之火包住我的身体。


    「啊哈哈哈哈！生物燃烧的瞬间还真是令人愉悦啊！」


    好热……我无法呼吸。


    感觉起来就像是体内的氧气在瞬间被夺走一样。


    但是——


    温暖的光芒从身体内侧流出。


    炫目的光芒像是要弹开热量一样向外涌出。


    「……这是……！」


    站在我背后的神乐坂倒抽了一口气。


    原本还以为会被地狱之火烧尽的我的身体完全没事，只有衣服被烧掉一些而已。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脚，才发现刚才涌出的光芒不是幻觉。


    「什么嘛，你还是能使用一些力量不是吗？很好很好。」


    尽管自己操纵的火焰没有奏效，梅菲斯特还是开心地笑着说：


    「那么……再来要稍微提高威力了喔。」


    她随口说出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然后再次让地狱之火聚在身上。


    看来她先前都在手下留情。


    「喂。再来该怎么办？该怎样才能伤害到她？当然，前提是不伤害荒崎。」


    「别说这种不可能的话了……只赶出附身的恶魔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可是能成为大天使的男人。既然如此，就应该没有办不到的事才对。」


    我很明白天使正在侵蚀这个身体。


    就算能挡下梅菲斯特的烈火，我也会变得不再是我。


    但现在最重要的事就只有救出荒崎。


    「我刚才也说过，原则上就是想像而已。不伤害桃惠，只打倒梅菲斯特。你只能如此想像，然后碰触桃惠。」


    不知道神乐坂是因为无法用言语说明，还是因为时间不够才这么说。


    「来吧，让妾身见识一下你的力量！」


    与之前有如海浪般的地狱之火不同，这次的火焰简直就是龙卷风。


    火焰卷成漩涡，三、四根火柱一边烤焦天花板一边逼近。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压抑着想要逃跑的心情，主动冲进地狱之火中。


    然后用刚才的要领弹开火焰——


    嘶滋。我在碰到火焰之后立刻听到这样的恶心声音。


    「咕哇！」


    火焰突破包覆身体的光进入体内。皮肤瞬间就被烧尽，激烈的疼痛袭向全身各处。这真的只是稍微提升威力而已吗……！


    彷佛连脑子都要烧焦般的强烈疼痛。


    说不定荒崎的身体也一直感觉着这样的疼痛。


    因为那家伙全身都受到了烧伤。


    「可恶啊——！」


    既然如此，那我可不能因为这点程度的痛苦就投降。


    既然现在的光芒没办法防御，那只要身披更强大的光芒就行了。


    我想像不会被这次的地狱之火抵销的光墙包覆自己身体的景象。


    没问题，我行的。


    我再次移动几乎停下的双脚，扑进梅菲斯特怀里。


    我紧抱住荒崎的身体，一股作气将她撞倒在走廊上，就像是美式足球成功达阵时的姿艺一样。


    「咯咯咯……有意思，实在有意思。只花了几分钟就让力量觉醒，甚至激发出更强的力量吗？在这里杀了你说不定有些可惜。」


    尽管被我抓住，但梅菲斯特却一点都不慌张。


    「但是——妾身不是会把乐趣留到之后享受的人。」


    用锐利的视线射穿我的身体后，梅菲斯特的右手抵住了我的腹部。


    「就让火焰从你体内冲出来吧！」


    「呜！」


    我直觉明白情况不妙。要是吃了这招，现在的我绝对会没救。


    已经满身疮痍的身体不听命令，动弹不得。


    「呜……」


    死定了。


    虽然这次我真的这么认为，但不管过了多久梅菲斯特都没有发动攻击。


    「看来时间到了。这身体已经不行了。」


    「你……你说什么……」


    梅菲斯特鞭策不灵光的身体，挺起上半身笑着说：


    「咯咯……好像玩太久了。算了……洗干净脖子等着妾身来要你的命吧。」


    然后闭上双眼。


    「喂……荒崎？喂！」


    我抱起无力地瘫倒在地的荒崎身体。


    「荒崎……荒——」


    不管我怎么呼喊也不会动的荒崎甚至连呼吸都停了。


    「喂……喂！」


    每当我摇晃荒崎的肩膀，都只有头发会摇晃。


    「因为附身的影响，桃惠的身体已经……」


    荒崎的手脚被火焰烧烂，看起来十分凄惨。


    有着漂亮白皙的肌肤的荒崎已经不在了。


    就算能救活她，这些严重的烧伤也不会消失。


    等待着她的只有残酷的命运与未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神乐坂也懊悔愧疚地低着头。


    但这次事件并不是神乐坂一个人的责任。


    「……是我……是我的想法太简单了……」


    虽然恶魔这次是为了神乐坂而来，但就算是针对我来也不奇怪。但我明明听说恶魔盯上自己，内心的某处却把这当成别人的事，抱着「我不会再被卷入更多事件」的想法。早在缉莉遭受到危险时，我就应该更认真思考这些事情才对。


    这样的疏忽导致了这次的事件。


    这家伙原本应该已经平安无事地结束一天的生活回到家里才对。


    如果我没有和荒崎太过亲近，根本不会把她卷进这种事件。


    就是因为我做了多余的事，才会害她变成这样。


    「……呼……」


    我大口吐了口气。


    没问题……没问题……我要冷静下来。我还有最后的手段……


    虽然会害怕下次必须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但是无所谓。我已经拥有救人的手段了。


    「……你想做什么……？」


    神乐坂似乎感觉到从我身上发出的力量。


    「别担心。等我一下——」


    背部传来被刺穿般的激烈疼痛。


    「你最好住手。如果继续使用力量……」


    包覆自己，放出白色光芒的巨大翅膀。


    拯救万物，只有大天使能使用的治疗能力。


    我将自己的嘴唇叠上荒崎的嘴唇。


    6


    「那……那个……荒崎……我喜欢你！」


    视野展开的瞬间，眼前是放学后的教室。


    「咦……？」


    一名男学生正向荒崎告白。


    「请和我交往吧！」


    虽然是老套的告白方式，但男方伸出的手却十分真诚。


    荒崎直盯着那只手，然后略感抱歉地低下头。


    「对…对不起……」


    她小声拒绝了对方。


    「呜……是吗……不行吗……」


    虽然男学生失望地垂下肩膀，但却没有说丧气话。


    「难不成你有正在交往的人吗？」


    「没…没有。我完全没有这种对象……」


    「你讨厌我吗？我还以为我们的关系很好……因为国中时经常一起去玩，一起回家。」


    看来他是荒崎国中时代的同学。


    我在根本不存在的空间看着他们对话的光景。


    「没这回事。只是……」


    荒崎握紧裙子。


    「我——有在意的对象……不过，那个……呃……只是在意而已，我还不是很清楚自己的真正想法……」


    「是…是这样啊……是我认识的人吗？」


    「这——」


    看这反应就应该知道了吧。


    「野野宫？春日？还是——」


    「…………」


    荒崎静静摇头，然后低下头。


    「对不起……」


    「不…不会。没关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我们以后还是能做朋友吧？」


    「嗯……」


    「再…再见……」


    男学生说完后便背对荒崎。


    虽然他露出快哭出来的表情，但还是拚命忍住泪水离开教室。


    荒崎被独自留在教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唉……」


    这叹息里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回过神时，我已经站在荒崎面前了。


    「……咦？」


    她发现突然出现的我，吓得站了起来。


    「鲛鲛鲛……鲛岛同学！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啊……不，就算你这么问我……」


    这和缇莉那时又不一样。


    眼前的荒崎似乎认得出我。


    「但样子好像不太对劲……」


    「啊……呜……呜……」


    她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看。


    而且感觉起来不太自在。


    仔细一看，现在的荒崎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我环视教室。


    「是吗……这里是……」


    黑

 后记

    我是衣笠彰梧。好久不见。感谢您拿起《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2：》第三集。让各位久等真是非常抱歉。拿起这本第三集的读者应该毫无疑问可以算是了不起的トモセシュンサク粉丝了。文章只不过是随书赠品罢了。


    其实这次在写第三集时有一件让我很惊讶的事，在看内文之前请先看看书腰（注：限日文版）吧。这作品好像要出「广播剧cd」喔。


    咦？这样好吗？后果我可不管喔！（笑）


    ……不好意思。这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虽然我自己现在也还不晓得广播剧内容会变得如何，但我会小心不破坏各位阅读时感觉到的世界观，努力写出有趣的剧情。敬请期待。


    话说，这次的第三集是聪一郎的心境和环境都开始变化的一集。虽然聪一郎以往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但他也在遇到缇莉、爱丽丝，以及和桃惠相处的过程中开始感觉到自己不是独自一人。


    而转学生神乐坂久远就在这时出现——大致上的流程就是这样。


    然后故事中的聪一郎也在不经意间开始在意起身为异性的爱丽丝，又接受了桃惠的〇〇。这也是恋爱情节不经意开始展开的一集。


    在这故事的结局，聪一郎身边的女主角到底会是谁呢？


    我想应该不会是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就结束的暧昧结局。


    嗯……可是我自己也很在意……


    另外，后半段的内容有比较多的严肃剧情。


    重新读过一递才发现这一集几乎没有搞笑场景。我的身体正蠢蠢欲动想写得不得了。


    第四集的剧情已经几乎确定会往搞笑的方面暴走了，我也已经向责编池本先生（帅哥）提过这样的想法。


    「后果我可不管喔。」


    「说不定会出现一大堆足以让书本停卖的限制级字眼喔。」


    但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这只是我个人如此解释）。


    无论如何，希望各位也能多多支持下一集的《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那我们就下一集再见吧。


    我是衣笠彰梧。好久不见。感谢您拿起《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2：》第三集。让各位久等真是非常抱歉。拿起这本第三集的读者应该毫无疑问可以算是了不起的トモセシュンサク粉丝了。文章只不过是随书赠品罢了。


    其实这次在写第三集时有一件让我很惊讶的事，在看内文之前请先看看书腰（注：限日文版）吧。这作品好像要出「广播剧cd」喔。


    咦？这样好吗？后果我可不管喔！（笑）


    ……不好意思。这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虽然我自己现在也还不晓得广播剧内容会变得如何，但我会小心不破坏各位阅读时感觉到的世界观，努力写出有趣的剧情。敬请期待。


    话说，这次的第三集是聪一郎的心境和环境都开始变化的一集。虽然聪一郎以往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但他也在遇到缇莉、爱丽丝，以及和桃惠相处的过程中开始感觉到自己不是独自一人。


    而转学生神乐坂久远就在这时出现——大致上的流程就是这样。


    然后故事中的聪一郎也在不经意间开始在意起身为异性的爱丽丝，又接受了桃惠的〇〇。这也是恋爱情节不经意开始展开的一集。


    在这故事的结局，聪一郎身边的女主角到底会是谁呢？


    我想应该不会是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就结束的暧昧结局。


    嗯……可是我自己也很在意……


    另外，后半段的内容有比较多的严肃剧情。


    重新读过一递才发现这一集几乎没有搞笑场景。我的身体正蠢蠢欲动想写得不得了。


    第四集的剧情已经几乎确定会往搞笑的方面暴走了，我也已经向责编池本先生（帅哥）提过这样的想法。


    「后果我可不管喔。」


    「说不定会出现一大堆足以让书本停卖的限制级字眼喔。」


    但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这只是我个人如此解释）。


    无论如何，希望各位也能多多支持下一集的《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那我们就下一集再见吧。


    我是衣笠彰梧。好久不见。感谢您拿起《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2：》第三集。让各位久等真是非常抱歉。拿起这本第三集的读者应该毫无疑问可以算是了不起的トモセシュンサク粉丝了。文章只不过是随书赠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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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这样好吗？后果我可不管喔！（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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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自己现在也还不晓得广播剧内容会变得如何，但我会小心不破坏各位阅读时感觉到的世界观，努力写出有趣的剧情。敬请期待。


    话说，这次的第三集是聪一郎的心境和环境都开始变化的一集。虽然聪一郎以往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但他也在遇到缇莉、爱丽丝，以及和桃惠相处的过程中开始感觉到自己不是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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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这样好吗？后果我可不管喔！（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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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这次的第三集是聪一郎的心境和环境都开始变化的一集。虽然聪一郎以往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但他也在遇到缇莉、爱丽丝，以及和桃惠相处的过程中开始感觉到自己不是独自一人。


    而转学生神乐坂久远就在这时出现——大致上的流程就是这样。


    然后故事中的聪一郎也在不经意间开始在意起身为异性的爱丽丝，又接受了桃惠的〇〇。这也是恋爱情节不经意开始展开的一集。


    在这故事的结局，聪一郎身边的女主角到底会是谁呢？


    我想应该不会是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就结束的暧昧结局。


    嗯……可是我自己也很在意……


    另外，后半段的内容有比较多的严肃剧情。


    重新读过一递才发现这一集几乎没有搞笑场景。我的身体正蠢蠢欲动想写得不得了。


    第四集的剧情已经几乎确定会往搞笑的方面暴走了，我也已经向责编池本先生（帅哥）提过这样的想法。


    「后果我可不管喔。」


    「说不定会出现一大堆足以让书本停卖的限制级字眼喔。」


    但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这只是我个人如此解释）。


    无论如何，希望各位也能多多支持下一集的《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那我们就下一集再见吧。


    我是衣笠彰梧。好久不见。感谢您拿起《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2：》第三集。让各位久等真是非常抱歉。拿起这本第三集的读者应该毫无疑问可以算是了不起的トモセシュンサク粉丝了。文章只不过是随书赠品罢了。


    其实这次在写第三集时有一件让我很惊讶的事，在看内文之前请先看看书腰（注：限日文版）吧。这作品好像要出「广播剧cd」喔。


    咦？这样好吗？后果我可不管喔！（笑）


    ……不好意思。这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虽然我自己现在也还不晓得广播剧内容会变得如何，但我会小心不破坏各位阅读时感觉到的世界观，努力写出有趣的剧情。敬请期待。


    话说，这次的第三集是聪一郎的心境和环境都开始变化的一集。虽然聪一郎以往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但他也在遇到缇莉、爱丽丝，以及和桃惠相处的过程中开始感觉到自己不是独自一人。


    而转学生神乐坂久远就在这时出现——大致上的流程就是这样。


    然后故事中的聪一郎也在不经意间开始在意起身为异性的爱丽丝，又接受了桃惠的〇〇。这也是恋爱情节不经意开始展开的一集。


    在这故事的结局，聪一郎身边的女主角到底会是谁呢？


    我想应该不会是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就结束的暧昧结局。


    嗯……可是我自己也很在意……


    另外，后半段的内容有比较多的严肃剧情。


    重新读过一递才发现这一集几乎没有搞笑场景。我的身体正蠢蠢欲动想写得不得了。


    第四集的剧情已经几乎确定会往搞笑的方面暴走了，我也已经向责编池本先生（帅哥）提过这样的想法。


    「后果我可不管喔。」


    「说不定会出现一大堆足以让书本停卖的限制级字眼喔。」


    但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这只是我个人如此解释）。


    无论如何，希望各位也能多多支持下一集的《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那我们就下一集再见吧。


    我是衣笠彰梧。好久不见。感谢您拿起《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2：》第三集。让各位久等真是非常抱歉。拿起这本第三集的读者应该毫无疑问可以算是了不起的トモセシュンサク粉丝了。文章只不过是随书赠品罢了。


    其实这次在写第三集时有一件让我很惊讶的事，在看内文之前请先看看书腰（注：限日文版）吧。这作品好像要出「广播剧cd」喔。


    咦？这样好吗？后果我可不管喔！（笑）


    ……不好意思。这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虽然我自己现在也还不晓得广播剧内容会变得如何，但我会小心不破坏各位阅读时感觉到的世界观，努力写出有趣的剧情。敬请期待。


    话说，这次的第三集是聪一郎的心境和环境都开始变化的一集。虽然聪一郎以往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但他也在遇到缇莉、爱丽丝，以及和桃惠相处的过程中开始感觉到自己不是独自一人。


    而转学生神乐坂久远就在这时出现——大致上的流程就是这样。


    然后故事中的聪一郎也在不经意间开始在意起身为异性的爱丽丝，又接受了桃惠的〇〇。这也是恋爱情节不经意开始展开的一集。


    在这故事的结局，聪一郎身边的女主角到底会是谁呢？


    我想应该不会是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就结束的暧昧结局。


    嗯……可是我自己也很在意……


    另外，后半段的内容有比较多的严肃剧情。


    重新读过一递才发现这一集几乎没有搞笑场景。我的身体正蠢蠢欲动想写得不得了。


    第四集的剧情已经几乎确定会往搞笑的方面暴走了，我也已经向责编池本先生（帅哥）提过这样的想法。


    「后果我可不管喔。」


    「说不定会出现一大堆足以让书本停卖的限制级字眼喔。」


    但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这只是我个人如此解释）。


    无论如何，希望各位也能多多支持下一集的《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那我们就下一集再见吧。


    我是衣笠彰梧。好久不见。感谢您拿起《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2：》第三集。让各位久等真是非常抱歉。拿起这本第三集的读者应该毫无疑问可以算是了不起的トモセシュンサク粉丝了。文章只不过是随书赠品罢了。


    其实这次在写第三集时有一件让我很惊讶的事，在看内文之前请先看看书腰（注：限日文版）吧。这作品好像要出「广播剧cd」喔。


    咦？这样好吗？后果我可不管喔！（笑）


    ……不好意思。这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虽然我自己现在也还不晓得广播剧内容会变得如何，但我会小心不破坏各位阅读时感觉到的世界观，努力写出有趣的剧情。敬请期待。


    话说，这次的第三集是聪一郎的心境和环境都开始变化的一集。虽然聪一郎以往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但他也在遇到缇莉、爱丽丝，以及和桃惠相处的过程中开始感觉到自己不是独自一人。


    而转学生神乐坂久远就在这时出现——大致上的流程就是这样。


    然后故事中的聪一郎也在不经意间开始在意起身为异性的爱丽丝，又接受了桃惠的〇〇。这也是恋爱情节不经意开始展开的一集。


    在这故事的结局，聪一郎身边的女主角到底会是谁呢？


    我想应该不会是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就结束的暧昧结局。


    嗯……可是我自己也很在意……


    另外，后半段的内容有比较多的严肃剧情。


    重新读过一递才发现这一集几乎没有搞笑场景。我的身体正蠢蠢欲动想写得不得了。


    第四集的剧情已经几乎确定会往搞笑的方面暴走了，我也已经向责编池本先生（帅哥）提过这样的想法。


    「后果我可不管喔。」


    「说不定会出现一大堆足以让书本停卖的限制级字眼喔。」


    但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这只是我个人如此解释）。


    无论如何，希望各位也能多多支持下一集的《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那我们就下一集再见吧。


    我是衣笠彰梧。好久不见。感谢您拿起《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2：》第三集。让各位久等真是非常抱歉。拿起这本第三集的读者应该毫无疑问可以算是了不起的トモセシュンサク粉丝了。文章只不过是随书赠品罢了。


    其实这次在写第三集时有一件让我很惊讶的事，在看内文之前请先看看书腰（注：限日文版）吧。这作品好像要出「广播剧cd」喔。


    咦？这样好吗？后果我可不管喔！（笑）


    ……不好意思。这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虽然我自己现在也还不晓得广播剧内容会变得如何，但我会小心不破坏各位阅读时感觉到的世界观，努力写出有趣的剧情。敬请期待。


    话说，这次的第三集是聪一郎的心境和环境都开始变化的一集。虽然聪一郎以往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但他也在遇到缇莉、爱丽丝，以及和桃惠相处的过程中开始感觉到自己不是独自一人。


    而转学生神乐坂久远就在这时出现——大致上的流程就是这样。


    然后故事中的聪一郎也在不经意间开始在意起身为异性的爱丽丝，又接受了桃惠的〇〇。这也是恋爱情节不经意开始展开的一集。


    在这故事的结局，聪一郎身边的女主角到底会是谁呢？


    我想应该不会是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就结束的暧昧结局。


    嗯……可是我自己也很在意……


    另外，后半段的内容有比较多的严肃剧情。


    重新读过一递才发现这一集几乎没有搞笑场景。我的身体正蠢蠢欲动想写得不得了。


    第四集的剧情已经几乎确定会往搞笑的方面暴走了，我也已经向责编池本先生（帅哥）提过这样的想法。


    「后果我可不管喔。」


    「说不定会出现一大堆足以让书本停卖的限制级字眼喔。」


    但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这只是我个人如此解释）。


    无论如何，希望各位也能多多支持下一集的《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那我们就下一集再见吧。

 鲛岛聪一郎的烦恼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cocy&黑羽


    自己的想法改变了。


    不管是谁应该都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像是以前的自己比较容易生气，但最近却不再如此，或是反过来变得无法忍受原本能够忍受的事。


    人都会成长，所以想法当然也会改变。


    不过，那应该是随着人生经验慢慢累积而来的变化。


    而不是突如其来的改变，也不是因为不合理的因素而造成的改变。


    我这人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信念被看不见的力量蛮横地扭曲并逐渐破坏。因为我一直都是活在逆境之中。


    从小开始，我就被众人当成麻烦人物刻意疏离。


    这已经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因此，我从不曾对此感到不满。


    有人来找碴我就奉陪，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对手是女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那就是「我」这个个体的个性，也是我的信念。


    话虽如此，但我最近使用暴力的次数却大幅减少了。


    就算别人来找碴，我也不想搭理，甚至开始感到与人争斗这种事根本毫无益处。就算说我最近完全没有与人打架也不为过。


    面对前来找碴的对手，也不再感到以前那种不断从心底涌出的怒火。


    打架这件事的意义何在？自己为什么要打架？


    这种行为让谁得到好处？让谁受到损失？


    我变得开始会思考这些问题。


    我的心正因为应该抗拒的不合理因素而改变。


    而且问题还不只有这样，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问题。


    自从福琼在学校里引发的事件后，我身边开始出现巨大的变化。


    因为有传闻说我拯救了被卷入斗殴事件的荒崎。


    虽然这并不全是谎言，但其中当然存在着一些误会。


    然而，这个传闻还是用比新干线更快的速度传遍学校，最后还流传到连附近的居民都有所耳闻的地步。


    当然，也有许多人不相信我这个恶名昭彰的家伙会帮助别人。而这些人当然会为了了解真相而去质问荒崎。


    虽然只要否认这个传闻就没事了，但荒崎却说自己确实被我所救。因此，这传闻不但没有平息，反而还提高了可信度，让周围的人变得更加一头雾水。


    听闻此事的人都说——鲛岛改过向善了，甚至还有人怀疑那其实是假扮成我的别人。


    总而言之，我的周围在那次事件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尽管如此，但也理所尝然地完全没有出现立刻交到朋友、被人微笑相待、或是被人问候之类的情况。


    就只是与以往稍有不同的日常生活气氛让我不太习惯罢了。


    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是第四节的国语。


    如果是平常的话，大多数学生的视线应该会在黑板、老师和自己的笔记本之间移动……但教室里的学生们却一个接一个对我投以好奇的目光。


    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在说「那个鲛岛真的变和善了吗？」。


    如果这样的视线只有一两道，那只要回瞪一眼就能搞定这个问题，但偷瞄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决定放着他们不管。也许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我没有回瞪，才会让他们吵嚷着说「鲛岛真的变和善了」。


    比起这样的日常生活，被贴上不良少年的标签受人畏惧的时候还好上许多。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不断思考这个问题。


    我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答案。天使与恶魔就是万恶的根源，只有这个原因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cocy&黑羽


    自己的想法改变了。


    不管是谁应该都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像是以前的自己比较容易生气，但最近却不再如此，或是反过来变得无法忍受原本能够忍受的事。


    人都会成长，所以想法当然也会改变。


    不过，那应该是随着人生经验慢慢累积而来的变化。


    而不是突如其来的改变，也不是因为不合理的因素而造成的改变。


    我这人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信念被看不见的力量蛮横地扭曲并逐渐破坏。因为我一直都是活在逆境之中。


    从小开始，我就被众人当成麻烦人物刻意疏离。


    这已经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因此，我从不曾对此感到不满。


    有人来找碴我就奉陪，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对手是女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那就是「我」这个个体的个性，也是我的信念。


    话虽如此，但我最近使用暴力的次数却大幅减少了。


    就算别人来找碴，我也不想搭理，甚至开始感到与人争斗这种事根本毫无益处。就算说我最近完全没有与人打架也不为过。


    面对前来找碴的对手，也不再感到以前那种不断从心底涌出的怒火。


    打架这件事的意义何在？自己为什么要打架？


    这种行为让谁得到好处？让谁受到损失？


    我变得开始会思考这些问题。


    我的心正因为应该抗拒的不合理因素而改变。


    而且问题还不只有这样，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问题。


    自从福琼在学校里引发的事件后，我身边开始出现巨大的变化。


    因为有传闻说我拯救了被卷入斗殴事件的荒崎。


    虽然这并不全是谎言，但其中当然存在着一些误会。


    然而，这个传闻还是用比新干线更快的速度传遍学校，最后还流传到连附近的居民都有所耳闻的地步。


    当然，也有许多人不相信我这个恶名昭彰的家伙会帮助别人。而这些人当然会为了了解真相而去质问荒崎。


    虽然只要否认这个传闻就没事了，但荒崎却说自己确实被我所救。因此，这传闻不但没有平息，反而还提高了可信度，让周围的人变得更加一头雾水。


    听闻此事的人都说——鲛岛改过向善了，甚至还有人怀疑那其实是假扮成我的别人。


    总而言之，我的周围在那次事件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尽管如此，但也理所尝然地完全没有出现立刻交到朋友、被人微笑相待、或是被人问候之类的情况。


    就只是与以往稍有不同的日常生活气氛让我不太习惯罢了。


    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是第四节的国语。


    如果是平常的话，大多数学生的视线应该会在黑板、老师和自己的笔记本之间移动……但教室里的学生们却一个接一个对我投以好奇的目光。


    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在说「那个鲛岛真的变和善了吗？」。


    如果这样的视线只有一两道，那只要回瞪一眼就能搞定这个问题，但偷瞄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决定放着他们不管。也许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我没有回瞪，才会让他们吵嚷着说「鲛岛真的变和善了」。


    比起这样的日常生活，被贴上不良少年的标签受人畏惧的时候还好上许多。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不断思考这个问题。


    我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答案。天使与恶魔就是万恶的根源，只有这个原因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cocy&黑羽


    自己的想法改变了。


    不管是谁应该都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像是以前的自己比较容易生气，但最近却不再如此，或是反过来变得无法忍受原本能够忍受的事。


    人都会成长，所以想法当然也会改变。


    不过，那应该是随着人生经验慢慢累积而来的变化。


    而不是突如其来的改变，也不是因为不合理的因素而造成的改变。


    我这人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信念被看不见的力量蛮横地扭曲并逐渐破坏。因为我一直都是活在逆境之中。


    从小开始，我就被众人当成麻烦人物刻意疏离。


    这已经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因此，我从不曾对此感到不满。


    有人来找碴我就奉陪，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对手是女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那就是「我」这个个体的个性，也是我的信念。


    话虽如此，但我最近使用暴力的次数却大幅减少了。


    就算别人来找碴，我也不想搭理，甚至开始感到与人争斗这种事根本毫无益处。就算说我最近完全没有与人打架也不为过。


    面对前来找碴的对手，也不再感到以前那种不断从心底涌出的怒火。


    打架这件事的意义何在？自己为什么要打架？


    这种行为让谁得到好处？让谁受到损失？


    我变得开始会思考这些问题。


    我的心正因为应该抗拒的不合理因素而改变。


    而且问题还不只有这样，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问题。


    自从福琼在学校里引发的事件后，我身边开始出现巨大的变化。


    因为有传闻说我拯救了被卷入斗殴事件的荒崎。


    虽然这并不全是谎言，但其中当然存在着一些误会。


    然而，这个传闻还是用比新干线更快的速度传遍学校，最后还流传到连附近的居民都有所耳闻的地步。


    当然，也有许多人不相信我这个恶名昭彰的家伙会帮助别人。而这些人当然会为了了解真相而去质问荒崎。


    虽然只要否认这个传闻就没事了，但荒崎却说自己确实被我所救。因此，这传闻不但没有平息，反而还提高了可信度，让周围的人变得更加一头雾水。


    听闻此事的人都说——鲛岛改过向善了，甚至还有人怀疑那其实是假扮成我的别人。


    总而言之，我的周围在那次事件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尽管如此，但也理所尝然地完全没有出现立刻交到朋友、被人微笑相待、或是被人问候之类的情况。


    就只是与以往稍有不同的日常生活气氛让我不太习惯罢了。


    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是第四节的国语。


    如果是平常的话，大多数学生的视线应该会在黑板、老师和自己的笔记本之间移动……但教室里的学生们却一个接一个对我投以好奇的目光。


    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在说「那个鲛岛真的变和善了吗？」。


    如果这样的视线只有一两道，那只要回瞪一眼就能搞定这个问题，但偷瞄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决定放着他们不管。也许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我没有回瞪，才会让他们吵嚷着说「鲛岛真的变和善了」。


    比起这样的日常生活，被贴上不良少年的标签受人畏惧的时候还好上许多。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不断思考这个问题。


    我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答案。天使与恶魔就是万恶的根源，只有这个原因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cocy&黑羽


    自己的想法改变了。


    不管是谁应该都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像是以前的自己比较容易生气，但最近却不再如此，或是反过来变得无法忍受原本能够忍受的事。


    人都会成长，所以想法当然也会改变。


    不过，那应该是随着人生经验慢慢累积而来的变化。


    而不是突如其来的改变，也不是因为不合理的因素而造成的改变。


    我这人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信念被看不见的力量蛮横地扭曲并逐渐破坏。因为我一直都是活在逆境之中。


    从小开始，我就被众人当成麻烦人物刻意疏离。


    这已经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因此，我从不曾对此感到不满。


    有人来找碴我就奉陪，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对手是女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那就是「我」这个个体的个性，也是我的信念。


    话虽如此，但我最近使用暴力的次数却大幅减少了。


    就算别人来找碴，我也不想搭理，甚至开始感到与人争斗这种事根本毫无益处。就算说我最近完全没有与人打架也不为过。


    面对前来找碴的对手，也不再感到以前那种不断从心底涌出的怒火。


    打架这件事的意义何在？自己为什么要打架？


    这种行为让谁得到好处？让谁受到损失？


    我变得开始会思考这些问题。


    我的心正因为应该抗拒的不合理因素而改变。


    而且问题还不只有这样，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问题。


    自从福琼在学校里引发的事件后，我身边开始出现巨大的变化。


    因为有传闻说我拯救了被卷入斗殴事件的荒崎。


    虽然这并不全是谎言，但其中当然存在着一些误会。


    然而，这个传闻还是用比新干线更快的速度传遍学校，最后还流传到连附近的居民都有所耳闻的地步。


    当然，也有许多人不相信我这个恶名昭彰的家伙会帮助别人。而这些人当然会为了了解真相而去质问荒崎。


    虽然只要否认这个传闻就没事了，但荒崎却说自己确实被我所救。因此，这传闻不但没有平息，反而还提高了可信度，让周围的人变得更加一头雾水。


    听闻此事的人都说——鲛岛改过向善了，甚至还有人怀疑那其实是假扮成我的别人。


    总而言之，我的周围在那次事件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尽管如此，但也理所尝然地完全没有出现立刻交到朋友、被人微笑相待、或是被人问候之类的情况。


    就只是与以往稍有不同的日常生活气氛让我不太习惯罢了。


    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是第四节的国语。


    如果是平常的话，大多数学生的视线应该会在黑板、老师和自己的笔记本之间移动……但教室里的学生们却一个接一个对我投以好奇的目光。


    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在说「那个鲛岛真的变和善了吗？」。


    如果这样的视线只有一两道，那只要回瞪一眼就能搞定这个问题，但偷瞄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决定放着他们不管。也许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我没有回瞪，才会让他们吵嚷着说「鲛岛真的变和善了」。


    比起这样的日常生活，被贴上不良少年的标签受人畏惧的时候还好上许多。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不断思考这个问题。


    我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答案。天使与恶魔就是万恶的根源，只有这个原因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cocy&黑羽


    自己的想法改变了。


    不管是谁应该都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像是以前的自己比较容易生气，但最近却不再如此，或是反过来变得无法忍受原本能够忍受的事。


    人都会成长，所以想法当然也会改变。


    不过，那应该是随着人生经验慢慢累积而来的变化。


    而不是突如其来的改变，也不是因为不合理的因素而造成的改变。


    我这人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信念被看不见的力量蛮横地扭曲并逐渐破坏。因为我一直都是活在逆境之中。


    从小开始，我就被众人当成麻烦人物刻意疏离。


    这已经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因此，我从不曾对此感到不满。


    有人来找碴我就奉陪，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对手是女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那就是「我」这个个体的个性，也是我的信念。


    话虽如此，但我最近使用暴力的次数却大幅减少了。


    就算别人来找碴，我也不想搭理，甚至开始感到与人争斗这种事根本毫无益处。就算说我最近完全没有与人打架也不为过。


    面对前来找碴的对手，也不再感到以前那种不断从心底涌出的怒火。


    打架这件事的意义何在？自己为什么要打架？


    这种行为让谁得到好处？让谁受到损失？


    我变得开始会思考这些问题。


    我的心正因为应该抗拒的不合理因素而改变。


    而且问题还不只有这样，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问题。


    自从福琼在学校里引发的事件后，我身边开始出现巨大的变化。


    因为有传闻说我拯救了被卷入斗殴事件的荒崎。


    虽然这并不全是谎言，但其中当然存在着一些误会。


    然而，这个传闻还是用比新干线更快的速度传遍学校，最后还流传到连附近的居民都有所耳闻的地步。


    当然，也有许多人不相信我这个恶名昭彰的家伙会帮助别人。而这些人当然会为了了解真相而去质问荒崎。


    虽然只要否认这个传闻就没事了，但荒崎却说自己确实被我所救。因此，这传闻不但没有平息，反而还提高了可信度，让周围的人变得更加一头雾水。


    听闻此事的人都说——鲛岛改过向善了，甚至还有人怀疑那其实是假扮成我的别人。


    总而言之，我的周围在那次事件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尽管如此，但也理所尝然地完全没有出现立刻交到朋友、被人微笑相待、或是被人问候之类的情况。


    就只是与以往稍有不同的日常生活气氛让我不太习惯罢了。


    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是第四节的国语。


    如果是平常的话，大多数学生的视线应该会在黑板、老师和自己的笔记本之间移动……但教室里的学生们却一个接一个对我投以好奇的目光。


    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在说「那个鲛岛真的变和善了吗？」。


    如果这样的视线只有一两道，那只要回瞪一眼就能搞定这个问题，但偷瞄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决定放着他们不管。也许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我没有回瞪，才会让他们吵嚷着说「鲛岛真的变和善了」。


    比起这样的日常生活，被贴上不良少年的标签受人畏惧的时候还好上许多。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不断思考这个问题。


    我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答案。天使与恶魔就是万恶的根源，只有这个原因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cocy&黑羽


    自己的想法改变了。


    不管是谁应该都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像是以前的自己比较容易生气，但最近却不再如此，或是反过来变得无法忍受原本能够忍受的事。


    人都会成长，所以想法当然也会改变。


    不过，那应该是随着人生经验慢慢累积而来的变化。


    而不是突如其来的改变，也不是因为不合理的因素而造成的改变。


    我这人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信念被看不见的力量蛮横地扭曲并逐渐破坏。因为我一直都是活在逆境之中。


    从小开始，我就被众人当成麻烦人物刻意疏离。


    这已经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因此，我从不曾对此感到不满。


    有人来找碴我就奉陪，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对手是女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那就是「我」这个个体的个性，也是我的信念。


    话虽如此，但我最近使用暴力的次数却大幅减少了。


    就算别人来找碴，我也不想搭理，甚至开始感到与人争斗这种事根本毫无益处。就算说我最近完全没有与人打架也不为过。


    面对前来找碴的对手，也不再感到以前那种不断从心底涌出的怒火。


    打架这件事的意义何在？自己为什么要打架？


    这种行为让谁得到好处？让谁受到损失？


    我变得开始会思考这些问题。


    我的心正因为应该抗拒的不合理因素而改变。


    而且问题还不只有这样，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问题。


    自从福琼在学校里引发的事件后，我身边开始出现巨大的变化。


    因为有传闻说我拯救了被卷入斗殴事件的荒崎。


    虽然这并不全是谎言，但其中当然存在着一些误会。


    然而，这个传闻还是用比新干线更快的速度传遍学校，最后还流传到连附近的居民都有所耳闻的地步。


    当然，也有许多人不相信我这个恶名昭彰的家伙会帮助别人。而这些人当然会为了了解真相而去质问荒崎。


    虽然只要否认这个传闻就没事了，但荒崎却说自己确实被我所救。因此，这传闻不但没有平息，反而还提高了可信度，让周围的人变得更加一头雾水。


    听闻此事的人都说——鲛岛改过向善了，甚至还有人怀疑那其实是假扮成我的别人。


    总而言之，我的周围在那次事件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尽管如此，但也理所尝然地完全没有出现立刻交到朋友、被人微笑相待、或是被人问候之类的情况。


    就只是与以往稍有不同的日常生活气氛让我不太习惯罢了。


    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是第四节的国语。


    如果是平常的话，大多数学生的视线应该会在黑板、老师和自己的笔记本之间移动……但教室里的学生们却一个接一个对我投以好奇的目光。


    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在说「那个鲛岛真的变和善了吗？」。


    如果这样的视线只有一两道，那只要回瞪一眼就能搞定这个问题，但偷瞄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决定放着他们不管。也许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我没有回瞪，才会让他们吵嚷着说「鲛岛真的变和善了」。


    比起这样的日常生活，被贴上不良少年的标签受人畏惧的时候还好上许多。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不断思考这个问题。


    我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答案。天使与恶魔就是万恶的根源，只有这个原因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cocy&黑羽


    自己的想法改变了。


    不管是谁应该都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像是以前的自己比较容易生气，但最近却不再如此，或是反过来变得无法忍受原本能够忍受的事。


    人都会成长，所以想法当然也会改变。


    不过，那应该是随着人生经验慢慢累积而来的变化。


    而不是突如其来的改变，也不是因为不合理的因素而造成的改变。


    我这人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信念被看不见的力量蛮横地扭曲并逐渐破坏。因为我一直都是活在逆境之中。


    从小开始，我就被众人当成麻烦人物刻意疏离。


    这已经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因此，我从不曾对此感到不满。


    有人来找碴我就奉陪，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对手是女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那就是「我」这个个体的个性，也是我的信念。


    话虽如此，但我最近使用暴力的次数却大幅减少了。


    就算别人来找碴，我也不想搭理，甚至开始感到与人争斗这种事根本毫无益处。就算说我最近完全没有与人打架也不为过。


    面对前来找碴的对手，也不再感到以前那种不断从心底涌出的怒火。


    打架这件事的意义何在？自己为什么要打架？


    这种行为让谁得到好处？让谁受到损失？


    我变得开始会思考这些问题。


    我的心正因为应该抗拒的不合理因素而改变。


    而且问题还不只有这样，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问题。


    自从福琼在学校里引发的事件后，我身边开始出现巨大的变化。


    因为有传闻说我拯救了被卷入斗殴事件的荒崎。


    虽然这并不全是谎言，但其中当然存在着一些误会。


    然而，这个传闻还是用比新干线更快的速度传遍学校，最后还流传到连附近的居民都有所耳闻的地步。


    当然，也有许多人不相信我这个恶名昭彰的家伙会帮助别人。而这些人当然会为了了解真相而去质问荒崎。


    虽然只要否认这个传闻就没事了，但荒崎却说自己确实被我所救。因此，这传闻不但没有平息，反而还提高了可信度，让周围的人变得更加一头雾水。


    听闻此事的人都说——鲛岛改过向善了，甚至还有人怀疑那其实是假扮成我的别人。


    总而言之，我的周围在那次事件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尽管如此，但也理所尝然地完全没有出现立刻交到朋友、被人微笑相待、或是被人问候之类的情况。


    就只是与以往稍有不同的日常生活气氛让我不太习惯罢了。


    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是第四节的国语。


    如果是平常的话，大多数学生的视线应该会在黑板、老师和自己的笔记本之间移动……但教室里的学生们却一个接一个对我投以好奇的目光。


    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在说「那个鲛岛真的变和善了吗？」。


    如果这样的视线只有一两道，那只要回瞪一眼就能搞定这个问题，但偷瞄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决定放着他们不管。也许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我没有回瞪，才会让他们吵嚷着说「鲛岛真的变和善了」。


    比起这样的日常生活，被贴上不良少年的标签受人畏惧的时候还好上许多。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不断思考这个问题。


    我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答案。天使与恶魔就是万恶的根源，只有这个原因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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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图：cocy&黑羽


    自己的想法改变了。


    不管是谁应该都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像是以前的自己比较容易生气，但最近却不再如此，或是反过来变得无法忍受原本能够忍受的事。


    人都会成长，所以想法当然也会改变。


    不过，那应该是随着人生经验慢慢累积而来的变化。


    而不是突如其来的改变，也不是因为不合理的因素而造成的改变。


    我这人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信念被看不见的力量蛮横地扭曲并逐渐破坏。因为我一直都是活在逆境之中。


    从小开始，我就被众人当成麻烦人物刻意疏离。


    这已经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因此，我从不曾对此感到不满。


    有人来找碴我就奉陪，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对手是女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那就是「我」这个个体的个性，也是我的信念。


    话虽如此，但我最近使用暴力的次数却大幅减少了。


    就算别人来找碴，我也不想搭理，甚至开始感到与人争斗这种事根本毫无益处。就算说我最近完全没有与人打架也不为过。


    面对前来找碴的对手，也不再感到以前那种不断从心底涌出的怒火。


    打架这件事的意义何在？自己为什么要打架？


    这种行为让谁得到好处？让谁受到损失？


    我变得开始会思考这些问题。


    我的心正因为应该抗拒的不合理因素而改变。


    而且问题还不只有这样，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问题。


    自从福琼在学校里引发的事件后，我身边开始出现巨大的变化。


    因为有传闻说我拯救了被卷入斗殴事件的荒崎。


    虽然这并不全是谎言，但其中当然存在着一些误会。


    然而，这个传闻还是用比新干线更快的速度传遍学校，最后还流传到连附近的居民都有所耳闻的地步。


    当然，也有许多人不相信我这个恶名昭彰的家伙会帮助别人。而这些人当然会为了了解真相而去质问荒崎。


    虽然只要否认这个传闻就没事了，但荒崎却说自己确实被我所救。因此，这传闻不但没有平息，反而还提高了可信度，让周围的人变得更加一头雾水。


    听闻此事的人都说——鲛岛改过向善了，甚至还有人怀疑那其实是假扮成我的别人。


    总而言之，我的周围在那次事件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尽管如此，但也理所尝然地完全没有出现立刻交到朋友、被人微笑相待、或是被人问候之类的情况。


    就只是与以往稍有不同的日常生活气氛让我不太习惯罢了。


    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是第四节的国语。


    如果是平常的话，大多数学生的视线应该会在黑板、老师和自己的笔记本之间移动……但教室里的学生们却一个接一个对我投以好奇的目光。


    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在说「那个鲛岛真的变和善了吗？」。


    如果这样的视线只有一两道，那只要回瞪一眼就能搞定这个问题，但偷瞄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决定放着他们不管。也许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我没有回瞪，才会让他们吵嚷着说「鲛岛真的变和善了」。


    比起这样的日常生活，被贴上不良少年的标签受人畏惧的时候还好上许多。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不断思考这个问题。


    我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答案。天使与恶魔就是万恶的根源，只有这个原因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cocy&黑羽


    自己的想法改变了。


    不管是谁应该都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像是以前的自己比较容易生气，但最近却不再如此，或是反过来变得无法忍受原本能够忍受的事。


    人都会成长，所以想法当然也会改变。


    不过，那应该是随着人生经验慢慢累积而来的变化。


    而不是突如其来的改变，也不是因为不合理的因素而造成的改变。


    我这人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信念被看不见的力量蛮横地扭曲并逐渐破坏。因为我一直都是活在逆境之中。


    从小开始，我就被众人当成麻烦人物刻意疏离。


    这已经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因此，我从不曾对此感到不满。


    有人来找碴我就奉陪，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对手是女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那就是「我」这个个体的个性，也是我的信念。


    话虽如此，但我最近使用暴力的次数却大幅减少了。


    就算别人来找碴，我也不想搭理，甚至开始感到与人争斗这种事根本毫无益处。就算说我最近完全没有与人打架也不为过。


    面对前来找碴的对手，也不再感到以前那种不断从心底涌出的怒火。


    打架这件事的意义何在？自己为什么要打架？


    这种行为让谁得到好处？让谁受到损失？


    我变得开始会思考这些问题。


    我的心正因为应该抗拒的不合理因素而改变。


    而且问题还不只有这样，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问题。


    自从福琼在学校里引发的事件后，我身边开始出现巨大的变化。


    因为有传闻说我拯救了被卷入斗殴事件的荒崎。


    虽然这并不全是谎言，但其中当然存在着一些误会。


    然而，这个传闻还是用比新干线更快的速度传遍学校，最后还流传到连附近的居民都有所耳闻的地步。


    当然，也有许多人不相信我这个恶名昭彰的家伙会帮助别人。而这些人当然会为了了解真相而去质问荒崎。


    虽然只要否认这个传闻就没事了，但荒崎却说自己确实被我所救。因此，这传闻不但没有平息，反而还提高了可信度，让周围的人变得更加一头雾水。


    听闻此事的人都说——鲛岛改过向善了，甚至还有人怀疑那其实是假扮成我的别人。


    总而言之，我的周围在那次事件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尽管如此，但也理所尝然地完全没有出现立刻交到朋友、被人微笑相待、或是被人问候之类的情况。


    就只是与以往稍有不同的日常生活气氛让我不太习惯罢了。


    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是第四节的国语。


    如果是平常的话，大多数学生的视线应该会在黑板、老师和自己的笔记本之间移动……但教室里的学生们却一个接一个对我投以好奇的目光。


    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在说「那个鲛岛真的变和善了吗？」。


    如果这样的视线只有一两道，那只要回瞪一眼就能搞定这个问题，但偷瞄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决定放着他们不管。也许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我没有回瞪，才会让他们吵嚷着说「鲛岛真的变和善了」。


    比起这样的日常生活，被贴上不良少年的标签受人畏惧的时候还好上许多。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不断思考这个问题。


    我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答案。天使与恶魔就是万恶的根源，只有这个原因了。

 天真烂漫少女登场

    星期五的学校课程全部结束，时间是下午五点多。


    不打算绕到其他地方闲逛的我就这样直接回家。


    我家位于首都圈的外围附近。虽然这间双亲都不在的独栋房屋算不上豪华，但也算是十分舒适的住处，所以我并未对此感到不满。反而还因为不需要像住在公寓那样小心翼翼地与邻居来往而感到自在。


    虽然已经将近十月，但天气依然闷热得像是要把人煮熟一样。


    为了逃离热死人的户外，我打开玄关的大门。


    因为恶魔和平常一样把客厅的冷气开到最强，所以走廊里充满了舒服的冰凉空气。


    我脱下鞋子，摆在整齐并列的三双女鞋旁边，然后前往客厅。


    我在这间独栋房屋里和另外三人同居。


    「欢迎回来，聪一郎。」


    第一个注意到我回家的人是在厨房准备晚餐的爱丽丝。


    令人难以置信的美少女用擦手巾擦乾湿濡的手并走向我。


    那头金发漂亮得不像是这个世间的东西。


    这样的形容方式在某种意义上并没有错，因为爱丽丝既不是日本人也不是外国人。


    她是住在天国的天使，为了防止我变成恶魔而与我同居的其中一人。


    「外面还是很热。我流了汗，想早点洗澡。」


    「我想也是，所以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看来她已经帮我准备好洗澡水了。


    「你真厉害。」


    我们已经相处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所以她完全明白我的想法。


    另一万面，客厅里有两个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的人。


    其中一人是横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笑的小恶魔缇莉。她是害我被卷入麻烦事件里的主要原因，也是单翼的恶魔。


    天使和恶魔的背上都长着一对翅膀，还拥有失去翅膀就无法在天国与地狱之间来往这种不知道是否算是方便的能力。


    但失去一只翅膀的缇莉处于无法轻易回到地狱的麻烦情况。


    不过，有监于她只靠着一只翅膀也能来到人界的事实，所以肯定也有能反过来送她回去的方法。


    另一人是爱丽丝的妹妹莉丝，她默默地在旁边帮忙准备晚餐。


    她们两人完全没把屋主放在眼里，对我毫不在意。


    「聪一郎，你有买我要的东西吗？」


    不，看来缇莉并非完全不在意我。


    她从沙发上挺起上半身，把脸转了过来。


    「买了。」


    我举起手上的塑胶袋。里面是用我为数不多的资金买来的零食。


    「辛苦你了。快点拿来。」


    缇莉招手催促我把零食拿过去，但我无视她的举动。


    我把装着零食的袋子托付给可以信赖的爱丽丝。


    「在吃完晚餐之前都不要给那只恶魔吃。」


    「我明白了。」


    爱丽丝毫不抗拒地接过袋子，接下了这个任务。


    「这是让我明白你非常不信任我的一瞬间。」


    缇莉开口抱怨。真希望她能发现到自己的生活态度其实并不值得别人信任。


    「我不认为在用餐前吃零食是件聪明的事。」


    「我可是恶魔呢。」


    虽然这完全算不上是回答，但如果是缇莉的话，还真的有可能在吃完零食后把饭全部吃光。不，说不定她还会多吃几碗。


    虽然她的体格像个小鬼……不，应该说是纤细，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大胃王。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她真的有消化掉吃下去的东西吗？真的有吸收进这些营养吗？虽然我思考着许多无关紧要的问题，但这些都不是需要特地说出口的话。


    缇莉在沙发上用疑惑的表情仰望我。


    我当初可是非常想把这家伙送回地狱。


    原因不用想乜知道。因为遇到恶魔这件事让我的人生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我不但曾和天使与恶魔战斗，就连自己的右眼也因此失明，尝到的苦头总是十分惨痛。但尽管如此，我却开始觉得就这样让缇莉留在这个家里也不错。这应该不光是因为天使化现象所造成的心境变化。


    我想起窥视缇莉内心时看见的那个疑似地狱的地方的光景。


    缇莉独自一人在那个孤独且残酷的世界里生活。


    现在的我已经不想把缇莉送回那个世界……也就是地狱了。


    就算那里是缇莉出生的故乡也一样。


    「怎样啦？」


    缇莉似乎觉得被人默默盯着不太舒服，忍不住如此问道。


    「没什么。那我去洗澡了。」


    我只留下这句话就前往走廊。我怎么可能对缇莉说出「你可以一直待在这里」这种话。


    虽然我打算在缇莉那家伙完全熟悉人界里的规矩，能够毫无问题地与别人相处后说出这句话，但我想八成永远看不到那一天吧。


    就在我做出这样的结论时——


    叮咚。走廊里响起家里的门铃声。


    「……谁啊？」


    送货员吗？不，这不太可能。


    很少会有送来我家的货物，而且就时间上来说也稍微有点晚了。


    如果不是送货员，那么会来我家的人其实没几个。


    顶多就是爱丽丝和莉丝的天使哥哥，或是我的同班同学荒崎，而荒崎在那次事件后便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我们之间几乎没说过话。


    我想起两周前发生的事件。


    我在救出被魔将夺走身体的荒崎时，当面接受了她的告白。


    荒崎在我的怀抱中红着脸说出自己的心意。


    还有「我喜欢你」这句话。


    「……那句话是对我说的吧……我想应该是……」


    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会被她喜欢上的事。


    只有在刚入学时救过她一次。而且我们当时几乎没有交谈。


    虽然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但为什么对象偏偏会是我呢？


    我当然没有被人告白的经验，而这样的我就连该如何处理这种事情都不懂。


    虽然我不讨厌荒崎，但也不能因为这样裁答应人家。


    因为我这种人根本配不上她。


    那难道要我拒绝荒崎吗？


    拒绝那个不管男生女生都喜欢的荒崎？就凭我这种人？


    还是应该装作没听过那些话，继续无视对方？


    「可恶，完全想不到该怎么做……」


    如果在这种时候有个能商量恋爱问题的对象，说不定事情就会不一样了。


    「聪一郎。」


    看到从客厅追出来的爱丽丝，让我在一瞬间心里慌了一下。


    因为我不知为何不想把刚才想的事情和爱丽丝结合在一起。


    「好像有客人来了，要我去看看吗？」


    「不必了……我去。」


    重回现实的我走向玄关。


    「我知道了。那就有劳您了。」


    我想尽量隐瞒自己和爱丽丝她们同居的事。


    虽然这也是为了避免受到邻居的异样眼光，但理由还不只如此。


    因为说不定恶魔的陷阱会突然袭向我们。


    到时可不能让爱丽丝她们遇上危险。


    等到爱丽丝回到客厅后，我怀着厌烦的心情打开玄关的门。


    柔顺的齐肩短发。小巧的脸庞上有着圆滚滚的可爱眼睛。体型和缇莉相差不多，与其说她过于娇弱，倒不如说这年纪的女孩本来就是如此。毫无预警来到我家的人是位约莫国中年纪的娇小少


    女。她似乎很开心，双眼发亮地仰望着我。


    外面已经被夕阳染成一片深红，黑夜马上就会降临。


    为什么这位年幼女孩会在这种时间拜访我家？


    「……你是不是搞错房子了？」


    这当然是应该第一个问的问题。


    「不。我想就是这里没错。因为你的长相和这张人像图一模一样。」


    人像图？我才在想那是什么，就看到少女手上拿着一张纸。


    「要看吗？你看。」


    少女活力十足地把纸张转向我这边。


    纸上画着有如涂鸦般的蹩脚人像。


    「……这是我吗？」


    「不管怎么看都是你吧。」


    凶暴的眼神中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温柔。


    一头红发让人联想到鲜血并自然感到畏惧。


    那毫无疑问是我没错。呜，别再说了……


    「给我滚。」


    虽然被我狠瞪一眼，但少女依然毫无畏惧地面带微笑。


    不但如此，她还积极地向我走近半步。


    「看来你果然就是这张画像里的人。而且长相也完全一致。」


    就算说我的长相和那种蹩脚画像很像，我也一点都不高兴。不但如此，甚至还觉得不太愉快。


    正当我准备无视少女直接关门时……


    「我叫做藤宫渚。小守平常承蒙您的关照了。」


    少女轻快地如此说道。


    「谁叫你自我介绍了？不好意思，我一点兴趣都——藤宫？小守？」


    「是的。我姓藤宫。」


    我认识的藤宫也就只有一个。


    他是经常在学校里找我麻烦的其中一位不良少年。可惜我并不记得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守。


    「难道你是那个藤宫的妹妹？」


    「虽然我不晓得你说的是哪个藤宫，但他的口头禅是『我是不死身的藤宫啦』。」


    果然是那个藤宫。


    没想到那家伙竟然会有这么可爱的妹妹。


    幸好她和哥哥完全不像。虽然事不关己，但我还是松了口气。


    「然后呢？你这位妹妹找我有什么事？这该不会是他的新策略吧？」


    难道他想利月自己的妹妹（虽然也可能是骗人的）暗算我？


    「打扰了。」


    「嗯……等等，别擅自进来啊。」


    我抓住打算偷偷钻过别人身旁的渚的后衣领。


    「喵啊！」


    「滚出去。」


    然后把她扔到玄关外面。


    「小心我告你非法入侵喔。」


    「不能让我进去吗？」


    「那当然。赶快给我回家。」


    「你觉得如果衣衫不整的我在这里大声惨叫会发生什么事？」


    「这个嘛……」


    听到吵闹声的邻居八成会立刻赶来并通报警察吧。


    不，在那之前，我会先被爱丽丝和缇莉她们用轻蔑的眼神藐视……


    当我想像着可怕的未来并开始发抖后，少女用认真的表情说：


    「……我有一些关于小守的事情想告诉你。」


    「我可不想听。回去告诉他，如果是在学校，我随时都愿意奉陪。」


    「小守他没有回家……而且连联络都没有……」


    看来这件事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我从星期四晚上开始就没办法联络到他……」


    这么说来，这阵子藤宫来找碴的次数好像减少了许多。


    「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小守告诉我『如果遇上困难就去找鲛岛聪一郎这个男人帮忙』。」


    她再次在我面前展示那张蹩脚的人像图。


    原来画这张画的人是藤宫啊？那家伙竟然画出这种只掌握我的粗略特征的画……


    「藤宫说过这种话？我可不是他的朋友喔。」


    「是这样吗？小守在家里总是说着关于聪一郎你的事情耶。」


    没想到她会突然直呼我的名字，而且还叫得这么亲密。


    虽然不会觉得不愉快，但我还是忍不住佩服起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


    「那家伙在家里到底都说了什么？」


    「家是『我总有一天会干掉他』或『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他』之类的话。你们的感情还真好呢。」


    这些话到底要怎么听才会让人觉得我们感情好啊？


    「既然他自称是不良少年，那总是会偶尔跷家两三天吧。所谓的不良少年就是这样。如果他过了一个月还没回家再告诉我吧。到时候我应该就会帮忙。」


    就在我强硬地结束话题并准备关上玄关的门时……


    「虽然小守经常打架，但在家里却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小渚用坚定的眼神仰望我并如此说道。


    「你说他温柔啊……算了，反正这事情与我无关。如果你真的担心他，就去向警察报案吧。」


    虽然不晓得警察会不会认真处理品行欠佳的高中男生一天没回家这样的事件……


    但是，至少这比找同校的打架对手帮忙还要正确多了。继续和她讲下去也没有意义，差不多该结束对话了。


    如果我一直没回去，爱丽丝应该也会担心。


    我准备关门后，小渚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


    「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这要求太过唐突了。那我一个人去找他吧。」


    她似乎终于发现找我帮忙这件事是个错误。


    小渚没有继续拜托我帮忙。虽然就这样放着她不管让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我还是忍住这样的心情并简短地说：


    「……就这么办吧。」


    我关上门。虽然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就这样吧。


    如果我随便与她有所牵扯，也只会对小渚造成不好的影响。


    我现在可没有自由到能轻易与别人接触。


    我之所以与天使和恶魔同居，也是因为有深刻的理由。


    如果把小渚带进家门，也只会把她卷入这个有如灾难般的状况。


    虽然我的理智这么告诉我，但我还是从门孔偷看了外面的情况。


    小渚一脸悲伤地站在门外不动。


    但是，当明白门不会再次打开后，小渚便像是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


    然后她努力装出笑脸，背对着门迈出步伐。


    从她身上可以感觉得到就算只靠自己一人也要去寻找哥哥的决心。


    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一个国中女生要在这种时间找人一定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啐……」


    我伸手打算开门，但马上就打消主意停下了手。


    「我到底想干嘛啊？」


    带小渚进来家里后要做什么？


    我如此自问。


    我要帮忙寻找行踪不明的藤宫吗？我明明就没有这么做的义务和情理啊。


    ……其实情理倒不是完全没有。我想起前些日子在学校里发生的骚动。我能够平安救出荒崎也是多亏了藤宫。


    就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来说，这理由已经十分足够了。


    我打开玄关的门走到屋外。


    然后对着正要离开的小渚的背后这么说：


    「你对他的行踪有头绪吗？」


    「咦？」


    小渚一脸惊讶地回头看我。


    「你能告诉我藤宫可能会去的地方或是他失去联络之前发生的事吗？」


    「这个嘛……可以。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都行，可是……」


    「那就进来喝杯茶吧。如


    果时间不会太久，我倒是可以听你说说。」


    「可是这样不太好意思，会给你添麻烦。」


    「这我不否认。不过，既然已经听到这种事，我也很难让你就这样回去。」


    再怎么说藤宫都是个不良少年，平时的行为也不是很好。


    他一定曾经在街上与别人有过不少次冲突。


    如果小渚到处告诉别人自己是藤宫的妹妹，很可能会因此被卷入危险之中。


    万一她被卷进什么重大的麻烦，我也会为此感到良心不安。


    我不断寻找藉口说服自己。


    「聪一郎……谢谢你。」


    我带着低头道谢的少女小渚回到家里。


    客厅里和刚才一样，有着两位天使和一只恶魔。


    「我要用客厅，你给我回房里去。」


    我走到缇莉面前，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你干什么啦。我正在看电视耶。」


    「有客人。」


    缇莉明显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狠狠瞪了小渚一眼。


    「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


    「你好。那个……聪一郎，这位女孩是……？」


    爱丽丝的这句话里还带有「让她进来家里好吗」这样的意思。她似乎对于我让陌生少女进来家里的行为感到有些困惑。


    「这是有原因的。麻烦你准备饮料。」


    「好的。请稍等一下。」


    「好漂亮的人……」


    小渚一边赞叹一边露出讶异于爱丽丝的美貌的表情。


    我完全同意她的感想。


    我这辈子也从来没见过比爱丽丝更漂亮的人。


    「她们全是你的家人吗……？」


    「不是，嗯……不过也差不多啦……她们算是我的亲戚，你不必太在意。」


    「原来是亲戚啊……」


    小渚似乎对这个答案感到有些疑惑，一直注视着爱丽丝的背后。


    算了，也许是因为有外国人亲戚真的是一件相当稀罕的事情吧。


    我挥手赶走缇莉，让小渚坐在沙发上。


    虽然缇莉鼓起脸颊表达不满，但还是不甘愿地让出位子，然后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这举动似乎是在催促爱丽丝赶紧准备饮料。


    「然后呢？你说藤宫都没有回家是吗？」


    「是的。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他星期四早上去上学的时候。」


    「星期四……就在昨天吗……」


    「你有见到小守吗？」


    「没见到。如果我们同班倒还另当别论，但不同班实在是不会去特别注意他。」


    如果我有遇到藤宫，他应该会过来找麻烦才对，但他昨天并没有跑来找我打架。


    「小守说他在学校里的唯一乐趣就是找你的麻烦，还说过『那维系着我的校园生活』之类的话。」


    拜托不要随便把找人麻烦这种事当成校园生活的一部分好吗？这实在让人非常困扰。


    「那能麻烦你问问其他朋友吗？如果是和小守同班的人，应该就知道他有没有去学校了。」


    「和他同班的人啊……」


    我拿出手机并打开通讯录。


    联络人数量：总数—件。


    这一位联络人是我的亲戚，为了在发生万一时能联络到对方，我才加入这笔资料。


    「只有一笔资料耶。」


    探头看到我的手机画面的小渚用既惊讶又感到抱歉的语气如此说道：


    「你没有朋友吗？」


    「我只是不需要朋友罢了。」


    我阖上手机，把画面藏起来。


    「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让我来当你的朋友好吗？」


    我才不想要这种因为同情才交到的朋友……看到这个场面的缇莉用怜悯的眼神看向我。


    「我从以前就一直这么觉得了……聪一郎还真是孤独啊。难道这就是活生生的地狱吗？」


    「吵死了。我很挑朋友。」


    「呜哇……好露骨的藉口啊。这时候就该说声『乙』（注：『辛苦了」的意思）对吧？」


    「你就只有这种流行语越学越多。」


    总觉得她学到的都是人界里的无用知识。


    「总之，很遗憾，我没办法确认藤宫有没有去上学。」


    「真可惜……」


    「你何不直接去学校确认呢？」


    在旁边听着对话的爱丽丝给了小渚一个不错的建议。


    虽然国中生拜访学校会吓到不少人，但应该会有人带她前去教职员办公室。这样应该就能立刻得知藤宫的出席情况了。或者是直接用电话向校方仔细说明并询问情况也行。可是，小渚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这个嘛……小守再三要求我不准去学校。而且打电话应该也不行。虽然我也不晓得原因……」


    「哎呀……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我隐约能想像得到原因。以身为不良少年的藤宫的妹妹来说，小渚的模样实在太过乖巧可爱（虽然个性有些奇怪），还善于待人接物。而且身为不良少年的藤宫应该也不想让学校里的人看见自己疼爱妹妹的模样吧。


    对于讨厌藤宫的人来说，小渚也是个绝佳的下手目标。


    「可是，为什么那家伙会要你来找我帮忙？」


    「就是说啊。与其找聪一郎，还不如随便去路上找一个大叔帮忙。」


    「没这么离谱吧……」


    就算是我，也应该比路上的随便一个大叔来得可靠才对。


    ……对吧？


    「放心吧，聪一郎。我认为你比较可靠。」


    我得到虽然高兴但心情却有些复杂的安慰了。


    「我不知道他要我找你帮忙的原因，但他是在差不多一个星期前，要我在遇到万一时来找你。」


    也就是最近才发生的事。看来在此之前他完全不打算求助硷我。


    可是，就某种意义来说，我才是最不能知道他有妹妹的人。


    尽管他经常在家里提到我，但一般来说并不会有人把自己的弱点告诉自己的天敌。


    虽然还不明白详细情况，但其中似乎有着深刻的理由。


    「啊，抱歉。我去准备饮料吧。」


    发现我们会谈很久的爱丽丝赶紧从冰箱拿出饮料并倒进杯子，然后把我和小渚的份摆到桌子上。


    「谢谢。」


    「不客气。」


    小渚双眼发亮地看着露出天使微笑的爱丽丝。


    「怎么了吗？」


    「没事。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好漂亮。你一定很受欢迎对吧？」


    「咦？才…才没有这回事呢。像我这种人……」


    爱丽丝挥舞双手拚命否认。这样的举动也很可爱。


    「聪一郎也露出紧咬猎物的肉食动物般的眼神了呢。」


    「是、是这样吗！」


    爱丽丝慌张地问，我立刻否认。


    「我没有。绝对没有。」


    「绝对没有吗？可是，我觉得她是很有魅力的女性，也是理想中的女性。」


    嗯，我很明白小渚的心情。不管是谁应该都会这么想才对。


    啊，不行不行，我总觉得自己最近对爱丽丝的观感改变了。


    不晓得这是我变得接近天使的证据，还是自己的真正想法。


    现在的我没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你干嘛凝视着爱丽丝啊？刚才的话说中了吗？」


    缇莉眯起眼睛瞪了我一眼。脸颊稍微变红的爱丽丝低下头。


    「不…不对，我只是……」


    我只是很在意坐在沙发上的小渚


    一直盯着爱丽丝看这件事。虽然她确实有着会让人想一直欣赏的完美容貌。


    然后，就在我以为小渚还会继续看着爱丽丝一阵子时，她却又突然抬头看向缇莉。


    「你也非常可爱呢！」


    「哼哼，还好啦。」


    「那只是客套话。别当真。」


    「……为什么你不在爱丽丝被称赞时说这种话？」


    「想也知道吧。我是看穿小渚的真心话和客套话才会这么说的。」


    「我是真心这么认为的。因为你真的很可爱。你一定也很受欢迎吧。」


    就算我退一百步承认缇莉受欢迎好了，但那也只限于她闭上嘴巴的时候。她只要开口说一句话，外表的镀金就会立刻被剥下，让一般男人吓得赶紧逃跑。


    小渚称赞缇莉可爱之后，又和爱丽丝那时一样开始盯着她看。看的时间超过二十秒，远比正常情况还要来得长。


    「那你打算拜托我做什么？希望我帮忙寻找藤宫吗？」


    因为不想让她继续探听关于爱丽丝和缇莉的事情，所以我催促她继续谈论正事。


    「呃……如果能这样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可是……」


    「你家人呢？父母不担心他吗？」


    「毕竟也才过了一天。而且小守经常不回家，所以他们也不太担心。」


    「你哥哥这么常不回家吗？」


    爱丽丝似乎也对藤宫的事情感兴趣，一脸好奇地歪着头。


    「因为他是不良少年。」


    虽然这算不上是理由，但姑且算是个答案。


    「那为什么你这次会担心他？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因为小守每次出门前都会留下留言让我放心。不管是直接说、用电话说、还是用电子邮件通知，都一定会告诉我一声。」


    「但这次却没有吗？」


    小渚点点头，然后拿出手机并打开电子邮件的画面。


    上面显示着她哥哥藤宫告知自己不会回家的电子邮件。


    她让我看了其中几封邮件。看来藤宫确实会留言给自己妹妹小渚。


    「在他失踪之前有出现什么异状吗？」


    「这——」


    先前一直滔滔不绝讲个不停的小渚第一次说不出话。难道她想到什么了吗？


    稍微等她一下后，小渚轻轻点头。


    「我觉得小守好像有些害怕。」


    「害怕啊……」


    难道是不小心在街上惹到黑道了吗？既然如此，那他失踪的理由不就是……


    虽然我不知为何想到东京湾，但这种玩笑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而且现在的黑道应该也不至于会因为和高中生有过节就做到这种地步。


    「说不定他已经被沉到东京湾底下了……」


    缇莉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小声说出我放在心里不敢说出来的话。


    「东…东京湾？」


    「像这种情况一定是被卷入某种事件然后被收拾掉了。我昨天看到的电视剧里就是这么说的。」


    我们两人的想法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一致了。话说回来，这个恶魔竟然直接说出这种话。筒直就是个邪魔歪道。


    「喂，你不应该对下落不明的人的妹妹说出这种话吧。」


    「就是说啊，缇莉。这样她不是很可怜吗？」


    「会吗？」


    缇莉一脸若无其事地如此说道。


    我有些生气，用稍微严厉的眼神瞪向缇莉。


    「怎…怎样啦？」


    「需要我直接说出来吗？」


    缇莉像个孩子一样避开我的视线，一口气喝光饮料并站了起来。


    「我要回房间了，反正我在这里似乎也只是碍事。」


    说完，缇莉便离开客厅。


    我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然后转向小渚并轻轻低下头。


    「不好意思。那家伙不管在谁面前都是那种态度。」


    「我不在意。」


    尽管听到会感到不安的话，小渚依然面带笑容。


    那是完全没有一丝虚假感情在内的灿烂笑容。虽然我今天才认识小渚，但却能隐约明白她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她同时具备不会害怕与初次见面的人攀谈的勇气和可爱魅力，还拥有属于自己的坚定想法和常识。


    如果说她只是个国中生，而且还是藤宫的妹妹的话，那这世间还真是让人搞不懂啊。


    「而且虽然小守是不良少年，但绝对不是个坏人。所以他应该不会做出给除了你之外的人带来麻烦的事才对。」


    「……给我带来麻烦就行吗？」


    「因为你是他的好朋友啊。」


    「别随便把我当成好朋友啦。」


    「他一定是为了没有朋友的聪一郎着想才会这么做。」


    真是令人感动的麻烦啊。


    「可是——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可以。我还没交过男朋友。」


    没有人问你这个。


    「你不会怕我吗？」


    我说出打从与她初次见面时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怕你？」


    「虽然我不晓得藤宫怎么说我，但你应该多少听说过关于我的传闻吧？」


    「确实如此。我在学校里也曾经听过你的名字好几次。」


    「在国中里吗？」


    「像是进到西高山高中的男学生必须先向你拜码头，或是找你打架之前必须先窝好遗书之类的。」


    看来就连国中里也流传着我的不好传闻。


    「既然如此，那你不是应该更害怕我才对吗？」


    「说不定是因为小守总是很开心地说着关于你的话题吧。」


    「……很开心？」


    「对。所以我才会认为你真的是他的朋友。」


    「才没这回事……」


    我总是被藤宫找碴，然后对他拳打脚踢。


    照理来说他应该恨我才对，我实在不敢相信他会开心地说着那些事情。


    「我上次揍他时好像有害他的头撞到墙壁。该不会是在那时候——真是遗憾……」


    「啊哈哈，小守的身体很强壮，不会有那种事啦。」


    就算听到我害她哥哥受伤的事情，小渚也没有生气，反而还露出笑容。


    「总之，平时都会事先联络的藤宫什么都没有跟你说就失踪了。而且他不知为何在一个星期前叫你来找我帮忙。是这样没错吧？」


    没错。小渚点点头。


    爱丽丝似乎等着看我如何回应，安静地侧耳倾听。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瞥了爱丽丝一眼后才看向小渚。


    小渚没有避开我的视线，与我四目相对。


    「如果找到藤宫，我可能会直接一拳揍飞他，这样也行吗？因为我要表达他擅自叫妹妹找我帮忙的不满。」


    因为用了稍微拐弯抹角的说法，所以我有点担心她是否明白我的意思，但小渚却立刻一脸高兴地开口说道。


    「可以。就算要把他打成猪头也行。」


    「可以做到那种地步啊……」


    「我听说男孩子可以透过用拳头交流的方式建立友情。」


    我觉得那样的昭和年代已经离现代非常遥远了。


    爱丽丝似乎也同意我的答覆，双手合十并露出微笑。


    「你人真好呢，聪一郎。」


    「我只是接受这个要求而已。还不一定能找到藤宫呢。」


    「这是我知道小守可能会去的地方的清单。」


    我接过小渚递过来的纸。上面用可爱的圆形字体写着清单。


    1、游乐埸：为了击败


    聪一郎，他经常去玩格斗游戏。


    2、各个学校：他似乎在到处寻找挑战聪一郎的同伴。


    3、公园：他在这里进行击败聪一郎的特训。


    4、家庭餐厅：他经常在这里举办击败聪一郎的会议。


    5、神社：他定期到这里进行咒杀聪一郎的仪式。


    「喂……这是什么？你在耍我吗？」


    「我是认真的，小守过着以你为中心的生活。」


    「你真受欢迎呢，聪一郎。」


    不知道如何解读才会得到这种奇怪结论的爱丽丝如此说道。


    「这已经超越可怕的境界，只让人觉得恶心了吧……」


    而且最后的咒杀算什么，那已经和个人实力完全无关了吧。


    我试着想像藤宫每晚手握五寸钉的模样——还是不要好了。


    「没有其他地方了吗？」


    「再来就只有他平常会去逛的一般便利商店、超市和书店而已了。」


    「我觉得去游乐场、家庭餐厅和公园附近找看看应该可行。」


    「神社不用吗？」


    「神社不用。就算他人在那里，我也不想撞见自己正在被诅咒的场面。」


    「啊哈哈，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呃……那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找呢？」


    「就算要行动也是明天的事，今天已经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家比较好。」


    马上就要完全入夜了。那是国中女生在外面走动有点危险的时间。


    「如果你那边没问题，我们就明天十一点左右在车站前面集合，这样行吗？」


    「我没问题。小守的事情就有劳你了。」


    小渚再次低头鞠躬。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回家，有需要吗？」


    「可以吗？不但来这里打扰，还麻烦你送我回家……」


    「这没什么。」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那我可以接受你的好意吗？因为最近有些事情让我很枉意……」


    小渚有些难以启齿地小声说道。


    「怎么了？你说的在意的事情是什么？」


    「啊，没什么。这件事和小守的事无关。」


    小渚挥手做出「没事、没事」的手势。


    「反正我都答应要帮忙了，说来听听应该也无妨吧。」


    「我也这么认为。如果有什么烦恼，试着和别人谈谈说不定就能获得解决喔。」


    我真想大声称赞爱丽丝从旁协助让小渚能轻松说出烦恼的贴心话术。


    虽然小渚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我好像被某人盯上了。」


    「被盯上……你是说有跟踪狂吗？」


    我自然地看向窗外渐黑的天色并如此说道。


    「我有时候会感觉到奇怪的视线。虽然这是最近才发生的事，可是八成只是我想太多了。因为就算我感觉到视线并回过头，也没有看到任何人。」


    「那是因为跟踪狂很会躲藏吧。光是这样就认定没有跟踪狂还太早了。」


    如果真的有那种家伙，就一定要赶紧处理掉才行。


    就算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但如果不将这件事告诉她父母和警察就太危险了。


    「不，我想真的不是那样。」


    事情真的不是那样。小渚拚命否认。


    「你有什么根据吗？」


    「根据嘛……那个……这实在非常难以启齿……」


    小渚数次偷看爱丽丝的表情，而不是我的表情。


    「难道是不方便让我听到的事情吗？」


    「并不是这样。因为这可能只是我的误解……」


    到底是什么事情？爱丽丝歪着头。我也搞不懂小渚想说的话，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过了一会儿之后，小渚再次开口了。


    「其实我最近变得可以看见不可思议的东西了。」


    说完，她用认真的眼神同时看向我和爱丽丝。


    「不可思议的东西？难道你能看见未来吗？」


    虽然我半开玩笑地说了这样的话，但小渚却比我想得还要认真地陷入沉思。


    「虽然这件事说不定毫无关系，但请容许我问个失礼的问题。」


    小渚先从沙发上抬起屁股重新调整坐姿，然后笔直注视着爱丽丝。


    「是什么问题呢？」


    察觉到小渚有话对自己说的爱丽丝也笔直地看向她。


    「那僩……爱丽丝小姐是天使吗？」


    她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出乎意料的一句话不禁让爱丽丝说不出话。


    我赶紧插嘴帮她解围。


    「天使？只因为她有一头金发就这样乱猜会不会太过随便了点？」


    在一般的情况下，这时候她应该会笑着说「啊哈哈，这玩笑不好笑吗？」才对。


    但小渚依然用认真的表情一直盯着爱丽丝看。


    然后她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可是她的背上长着巨大的翅膀，而且是对很漂亮的白色翅膀。」


    这怎么可能？我也看向爱丽丝，但当然没有看见翅膀。


    为了在人界生活，身为天使的爱丽丝等人平时会将翅膀藏起来。


    虽然我不晓得其中的原理，也不知道她们是靠着什么样的力量办到这种事，但包含我和荒崎在内的一般人应该都看不见消失的翅膀才对。


    也就是说，在正常的情况下，这肯定是小渚随便乱说的话，但是再怎么说，说这种谎话对她根本没有好处。而且她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说谎……


    就算她真的从爱丽丝身上感觉到某种不同于人类的气息，也应该没办法轻易承认这样的事实才对。


    小渚也明白我们不会轻易相信这种话，才会继续说下去：


    「我在厨房里的可爱女孩身上也看到了同样的白色翅膀，而且刚才的粉红色头发女孩背上也长着一只小小的黑色翅膀。」


    「爱丽丝，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已经被她说到这个份上，那也只能相信了。


    缇莉只有一只翅膀这件事可不是随便就能猜到的。


    如果她不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这件事……


    难不成她刚才所说的一切全是谎话，其实她是怀着某种邪恶目的接近我们的恶魔……


    虽然我的脑海中闪过这种不好的臆测，但爱丽丝却冷静地问小渚：


    「……小渚，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请说。」


    「你在聪一郎背上也有看见翅膀吗？」


    「呃……我没看见聪一郎的背上有翅膀。」


    「那你还有见过其他有翅膀的人吗？」


    「有几个。我在路上偶然遇见他们。白色翅膀的人和黑色翅膀的人都有见过。」


    「喂喂喂……」


    也就是说，除了爱丽丝她们之外还有其他天使与恶魔在街上乱逛吗？


    虽然我还没相信小渚说的话，但这些话却慢慢开始像是真的了。


    「……是吗？谢谢你。」


    爱丽丝、莉丝、缇莉……小渚看见了这两位天使与一位恶魔的翅膀。


    「你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我不想认为她是怀着恶意而来的敌人，但还是从沙发上起身保持警戒。


    「看来我见到的翅膀果然是真的。这让我稍徽放心了点呢。」


    小渚没有对我的行为做出特别的反应，只有轻抚自己的胸口。


    「我还以为自己是因为某种疾病而变得奇怪，才会一直不敢对别人说这件事。」


    我稍


    微想了一下小渚这番话背后的意思。也就是说，小渚以前并没有见过天使和恶魔的翅膀吗？


    「具体来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看见翅膀的呢？」


    爱丽丝代替我坐到小渚旁边，面对着她问道。


    我决定先听听小渚和爱丽丝之间的对话。


    「大概是从两个星期前开始。我走在路上时看到了长着翅膀的人。我和小守商量这件事情后，他叫我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情，因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有危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藤宫会说出这种话——


    而且他毫不犹豫就相信小渚的话还说出那种话这件事也让我很在意。难不成那家伙知道些什么吗？


    「小渚是普通女孩吧？为什么这样的女孩可以看见翅膀？」


    我略为焦急地要求爱丽丝赶紧解释，看不下去的莉丝走了过来。


    「你来一下。」


    莉丝对我招手。我听从她的指示走过去，被她带到走廊。


    看来就只有我搞不懂现在的状况。


    莉丝一边看向小渚一边平静地说：


    「她是位可能成为天使的女孩。」


    「天使啊……可是这样不也很奇怪吗？这种事本身并不值得惊讶吧？」


    我曾经听说过大多数的人类会因为生前的行为而在死后转生为天使或恶魔这件事。既然如此，那么就算小渚会变成天使也不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我所说的并不是死后的事。而是她会和你一样在活着时变成天使。如果她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她在两个星期前一定遇上了什么事。像是与天使或恶魔有所接触之类的。而这件事对她造成了某种影响。虽然我们在人界生活时会把翅膀隐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但也只是让人没办法看见罢了。如果像她这样处于人类与天使的力量互相融合的错乱状态之下，有时候就能看见翅膀。」


    「……既然如此，就表示小渚和恶魔们那件事无关吗？」


    「她的肉体本身毫无疑问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应该不用担心这一点。」


    「是吗……」


    也就是可以暂时放心的意思吗？


    但是，她有可能曾经和天使或恶魔接触这件事可不能放着下管。


    如果小渚本人没有这样的自觉，就更应该多加注意。


    恐怕爱丽丝也是正要向她打听这件事吧。


    「以前也有这样的前例吗？像是普通人类看见天使或恶魔的翅膀之类的。」


    「并不是没有。不过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莉丝兴致盎然地注视着玻璃后方的小渚。


    「可是，那种情况不安定的人很容易被恶魔盯上。就像荒崎桃惠那女孩被恶魔附身并卷入事件一样。不光是这样，这种人有时候还会因为乱说话而让潜伏在人界的恶魔浮上台面。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状态。」


    「原来如此……」


    还有其他像福琼那样假扮成人类在人界生活的恶魔。


    万一小渚发现这件事并说了出来，恶魔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为了保护自己，恶魔八成会对小渚下手。


    或是像荒崎那样突然被卷入事件并被恶魔附身，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要怎么办？就这样放着不管行吗？」


    「其实那是最好的办法。现在最好不要和无谓的事情扯上关系。我们接到的命令就只有不让鲛岛聪一郎变成恶魔，所以无视这件事情才是聪明的选择。」


    莉丝无情的一句话让我觉得有些愤怒。


    虽然我并不打算表现出来，但莉丝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了。


    「你应该也不喜欢插手无谓的事情才对吧。难道我说错了吗？」


    「……确实如此。我本来就没有资格否定你说的话。」


    如果是以前的我，八成会因为不在乎别人的下场而对这件事情袖手旁观。


    事实上，我以前就曾经多次抛下有困难的人。


    尽管如此，我现在却不想看到别人做出和以前的我同样的判断。


    「放心吧。大姊打算帮助她，所以现在才会和她交谈。」


    虽然莉丝感到不满，但是遇见小渚的爱丽丝似乎不打算舍弃她。


    我也自然期待着爱丽丝能助小渚一臂之力。


    因为爱丽丝不是会舍弃有困难的人的家伙。


    「帮她的方法是什么？」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喂……算了，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从寻找藤宫发展成不得了的情况了。


    我和莉丝回到客厅。


    两人的谈话似乎已经告一段落，爱丽丝和小渚彼此都露出满意的表情。


    「你已经听说小渚的情况了吗？」


    「是的。我也说了关于我和莉丝的事。」


    也就是老实承认自己是天使的事情嚼？


    不过这也可能会变成往后让小渚感到不安的原因。


    「别担心。聪一郎应该也知道那种药吧。」


    那种药？听见这句话我才想起来。


    那好像是能彻底消除有关天使们的记忆的药。


    「等到解决这个问题后，就会让她暍下消除记忆的药。」


    虽然我没有实际用过，但只要有那种药应该就能多少向小渚说明一些事情了。


    「当然，你也要喝。」


    莉丝刻意加上这句话。


    「没想到真的会有天使，而且还是在这种房子里。」


    「喂，你说这种房子是在挖苦我吗？」


    「不，没这回事。听起来像是那样吗？真对不起。」


    小渚似乎没有恶意，老实地向我道歉。


    「我觉得虽然这房子又小又旧，但却是间不可思议地让人感到亲切的好房子。」


    但是就算她没有恶意，我还是有一种被瞧不起的感觉……


    说完一大堆话的小渚似乎感到口渴，伸手拿起杯子喝下饮料。


    「这是苹果汁对吧。我最喜欢喝这个了。」


    「那真是太好了。对吧，聪一郎？」


    我倒不觉得自己需要因为小渚碰巧喜欢这种饮料这点小事就感到庆幸。


    「让你变得能够发现天使存在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


    小渚精神十足地举手回答。


    「就我个人来说，聪一郎和天使同居的理由更令人在意呢。」


    看来比起自己的事，她更在意爱丽丝和莉丝的事。如果得知天使真的存在，而且还在人界里生活的话，确实会令人相当在意。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因为就连对各种事物都毫不关心的我，在得知天使确实存在后也对此相当感兴趣。


    但是，由于之后一定会消除小渚的记忆，所以我不打算说明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而且就算告诉小渚我身处的立场与状况，对她也是一点帮助都没有。


    「你是不是每晚都会感受到从内心深处不断涌出的邪恶感情呢？」


    小渚像是喜欢八卦的邻居欧巴桑一样，一脸开心地说起低俗的话题。


    当然，我才不会有那种下流的感情。


    「因为我觉得没有说明情况反而危险，所以就擅自告诉她这些事情了。真是非常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我反而觉得你的判断应该是对的。」


    明明已经知道小渚能认出天使和恶魔，却又什么都不告诉她就让她回去，才是更加危险的作法。因为只要她明白自己所处的状况，就能对此制定防范的对策。


    尽管如此，爱丽丝的脸上还是有些阴霾，这恐怕是因为她在担心小渚吧。


    「总之，只要让她恢复成看不见翅膀的正常状态就行了对吧。」


    「没错。我觉得小渚应该是受到某种影响才会变成这样。」


    「你最近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不管什么事都行，说说看吧。」


    「嗯……虽然我想了很多，但是好像并没有这样的事。我好像有在早上上学时感到一种奇怪的烕觉，然后当我发现时就突然能看到翅膀了。」


    也就是说，她是在家里睡觉的期间遇到某种事情。


    难道这件事和小渚的哥哥——藤宫守失踪的事件也有关系吗？


    「关于藤宫……也就是你的哥哥，有一件事让我颇为在意。」


    「小守？是什么事呢？」


    「其实我在前些日子遇到了些麻烦，而那家伙也被卷入事件了。」


    「难道是小守受伤回家时的事吗？」


    看来小渚对这件事也有印象，一边回想一边点头。


    「虽然藤宫不知情，但当时那家伙曾经和恶魔交手。」


    爱丽丝和莉丝都吓了一跳，小渚也是。当然，我说的麻烦就是上次那件事。


    就是我在学校里和魔将大打出手时的事。


    虽然我因为觉得没有必要而没有向爱丽丝她们说明，但藤宫当时也在现场。


    他在途中就被神乐坂击昏在保健室里。等到一切都结束后，我回去一看才发现他人已经不在了。我原本还以为他只是自己先回家而已。


    万一他在那时候受到某种影响。


    万一这样的影响也波及到他的妹妹小渚身上。


    虽然这还只是臆测，但却不可思议地有说服力。


    「也就是说，你大哥之所以会失踪，说不定我也脱不了关系。」


    虽然觉得有些麻烦，但我也觉得自己有必要负起责任。


    既然如此，那么全力协助小渚应该也不是件坏事。


    如果只用明天一天就能找到藤宫就好了，但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吗？

 打不通的手机

    隔天早上我依然前往会合的地点。


    和昨天一样走在旁边的缇莉不知为何露出开心的笑容。


    「你在高兴什么？」


    我忍不住问了缇莉这个问题后，


    「当然是因为能吃到蛋糕啊。」


    她立刻如此回答。


    缇莉要求我买蛋糕给她，当成为让她在这两天帮忙找人的条件。


    我百般不愿地吞下这个条件，她却为此满心欢喜。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能和我一起出门才会这么高兴呢。」


    看见这样的缇莉，路西昂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此说道。


    「你傻了吗？要是没有蛋糕，谁会在这种热死人的天气出门啊？」


    在意着残暑的缇莉抬头看向太阳并慵懒地小声说道。


    「为什么人界要有太阳这种东西啊？那个有必要吗？」


    「当然啊。要是没有太阳，不就会一片漆黑没办法出门了吗？」


    太阳的重要性当然还不只这样。那是生命活动绝对不可或缺之物。


    地狱那个地方似乎没有太阳，真亏恶魔有办法在那里生存。


    「再过一个月天气就会变凉了。在此之前就多忍耐吧。」


    「唉……好想在把冷气设定到十八度的房间里吃冰喔……」


    缇莉说着任性至极的妄想。


    「我也好想在美女的环绕之中优雅地生活啊。」


    「你说的话一点都不可爱。别再说这种不可能发生的虚言了。」


    「真是失礼。你不知道我在天国里有多么受欢迎吗！」


    我才不知道那种事，而且也不想知道。


    「我也没兴趣知道。而且也不觉得你帅。」


    「呜……看来恶魔没有能诚实称赞美丽事物的美感呢……」


    只要见过平时的路西昂，会觉得他不帅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们要在这个时间出门？距离约定的时间不是还有一个多小时吗？」


    「是这样没错。喂，缇莉，你差不多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虽然在十一点前出门也来得及，但缇莉却不知为何说要在十点前出门，硬是把我拖了出来。


    「这是秘密。到目的地之前我都不会说。」


    看来她似乎还不打算告诉我们。


    「买蛋糕是回程时的事喔。明白吗？」


    「我知道啦。才不是这么回事呢。」


    那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


    1


    「聪一郞，你来一下。」


    缇莉叫住走到车站附近的我们。


    「咦？什么事？我们到目的地了吗？」


    「对呀。喂，去买那个给我。」


    缇莉的视线前方是手机门市。


    「你为什么想要手机？」


    「能随时和我取得联络不是比较好吗？」


    「不会啊，完全不会，连一点必要性都没有。」


    「你说啥！为什么啦，我也想要手机啊。」


    她刚才是不是说了「也」这个字？


    也就是说，缇莉认识的某人也有手机吗？


    当然，能够从中得出的答案只有一个。


    「你跟爱丽丝偷偷交换电话号码了对吧。只有我被排除在外吗？」


    ……看来她似乎看到昨晚那件事了。


    「没想到你居然偷看，果然是个恶魔。」


    「我因为想看电视而下楼，就看到你们两个在那边鬼鬼祟祟的。」


    缇莉闷闷不乐地说。


    「我们才没有鬼鬼祟祟。总之，那是你不需要的东西。」


    「我也想要，所以要买，有这个理由就够了吧。」


    「你不但完全没必要拿手机，而且我也没钱帮你办门号。」


    我就连自己的手机都觉得没必要了，更不可能有多余的钱办新门号。就在这时，女店员刚好从门市入口探出头来。


    看来她似乎注意到一直盯着店里看的我们了。


    「我们走吧，缇莉。」


    「也对，店员好像也在等我们进去。」


    缇莉勾住我的手，想要硬把我拉进店里。


    「别闹了。我可没有买手机的钱。」


    「没关系啦。」


    「你这家伙……」


    说什么没关系，这是没钱就没办法解决的问题吧。


    「等一下，聪一郎。」


    看到我对此感到抗拒的路西昂挺身站在我们面前。


    「干嘛啦，连你都要帮缇莉说话吗？」


    「虽然我没这个意思……」


    路西昂用锐利的眼神注视着手机门市。


    「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敢说是因为店员长得可爱，我一定会揍扁你。」


    「……我不可能会说那种话吧。」


    还是不要问他为什么要想一下再说了。


    「我的意思是说，让缇莉带着手机也不全然是件坏事。」


    意想不到的援军让缇莉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看，连这个变态都这么说。」


    「别叫我变态！」


    「喂，变态天使。我没有钱。也就是说，我买不起手机。这样你懂了吗？」


    「我不是说过别叫我变态吗！哼……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路西昂主动走向门市店员。店员似乎也认定我们是客人，从店里的自动门走出来用笑容迎接我们。


    然后我被缇莉拖进店里。


    「小恶魔，你可以选一支自己喜欢的手机。」


    「真的吗？我真的要选了喔？」


    「嗯。」


    路西昂到底打算做什么？缇莉也不想想其中有没有阴谋，就直接在店员的介绍下观看陈列的手机。


    「天使和恶魔会便用人类无法使用的神奇力量。你应该也很清楚这件事吧？」


    「是啊。不过这和手机有什么关系？」


    「那种力量从附身到别人身上一直到烧死敌人都办得到，功用可说是千差万别。可是，人类也拥有不逊于这种力量、名为工具的东西。而其中之一就是手机。」


    路西昂一边这么说一边拿出手机。机型和爱丽丝的一样。


    「这是我到人界后弄来的手机。我还给了爱丽丝和莉丝一人一支。」


    原来爱丽丝之所以有手机，是因为路西昂买给她的吗？


    「如果小恶魔遇到任何不测时，我们必须迅速掌握情况并进行应对。而就算说手机是达成这项目的的必需品也不为过。」


    「这我倒是不否认……」


    事实上，我也觉得能够随时联络爱丽丝是件帮助很大的事。


    如果是可能被恶魔和天使双方袭击的缇莉，带着手机的必要性说不定比我还要高。


    「你要从哪里弄来买手机的钱啊。买手机的钱可不是笔小数目喔。」


    「哼。别把我和你这种穷人相提并论。虽然我想这么说，但天使要在人界里生活果然还是需要最低限度的物资。而我们早就做好这方面的准备了。」


    路西昂将双手交叉摆在胸前，平静地向我说明。


    「你应该也见过住在神社里的天使吧？」


    我想起一位容姿艳丽的巫女。


    她住在人界，负责在有需要时让大天使附身。


    「像她那样的天使都握有一定数量的生活必需品。」


    除了手机之外，他还拿出一张像是卡片的东西。那是驾照。


    「喂，这不是……」


    「当然，我不会开车，但是有身分证在人界里会比较方便。」


    看来那应该是伪造的驾照，但路西昂却连一点罪恶感都没有。这样实在是让人搞不清楚谁才是恶魔。


    「总之，你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而且手机也变得比以前便宜多了。」


    路西昂似乎对此有所感触，握紧拳头热切地说：


    『虽然现在只要缴交固定的手机月费就能尽情上网，但以前的手机就只有0990（注：日本的付费电话开头号码）和拨接上网之类的功能，而且连线速度还很慢，根本就不怎么好用。这不禁让我对人类技术日新月异的进步速度感到佩服。」


    「你知道得还真多……」


    他竟然流利地说出这么多连我都不知道的事。


    「因为我以前就曾经被派来人界。当时的网际网路里充满了浪漫啊。」


    「反正你的目的一定是色情的东西吧。真是无聊。」


    「无聊？你否定色情这件事就某种意义来说可是等同于对天使的亵渎喔。」


    到底该怎样扭曲想法才能把色情和天使结合在一起啊？路西昂用非常认真的表情对傻眼至极的我继续说：


    「你知道天国里有一位大天使厄洛斯吗？那位大人可是深爱着性爱、以性爱为正义的天使喔。厄洛斯大人万岁！」


    「骗人的吧？」


    「厄洛斯大人万岁！」


    「这是骗人的吧？」


    「……哼。距离我自称大天使厄洛斯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虽然我早就知道，但看来这只是他的愿望。


    在我们说着这些蠢话时，缇莉似乎找到了想买的手机，并且过来告诉我们这件事。


    「缇莉啊，如果想要我买那支手机，只要说声『路西昂大人好棒』就行了。」


    「啥？谁要说那种话啊。」


    就连这样的小小愿望都被立刻驳回，路西昂失望地当场跪倒。


    虽然只要威胁不买就行，但路西昂还是顺着缇莉的意买下手机，甚至连手机壳和吊饰都买了。


    店员也因为顺利办好门号而心满意足，带着营业用笑容送我们离开。


    「你还真惨……」


    我表达出些许同情之意并鼓励路西昂。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这个家伙终于坏掉了吗？我才刚这么想，他就不知为何现出手机萤幕给我看。


    上面是写着「志保」这个名字的信箱地址。


    我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不对，那名字就和刚才看到好几次的店员名字一样。


    「就在你和缇莉嬉闹的时候，我和她交换了联络方式。」


    看来他买手机给缇莉的理由中也包含着这样的目的。


    2


    然后我们和小渚会合，并和昨天一样开始寻找藤宫。


    虽然我提议再去游乐场走一趟，但小渚却坚决否定了这个提案，所以我只好放弃。与其说是不想遇到可怕的事，倒不妇说小渚是因为不希望看到我再次出事才会拒绝。


    「我正在想一件事。」


    小渚在途中突然讲出这样的话。


    「什么事？你有关于藤宫下落的线索吗？」


    「啊，不，不是小守的事。是关于你的事。」


    小渚似乎在想些什么，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别突然夺走小渚的吻喔。」


    路西昂从有如背后灵般的位置小声说出这种没头没脑的忠告。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绝对不会那么做，你尽管放心吧。」


    「那就由我来为小渚献上热吻……别…别掐住我的颈动脉。这只是个可爱的玩笑嘛！


    如果他再靠近小渚一步，我应该会为了保护年幼少女而痛下杀手吧。


    「你以前做过很多坏事对吧？」


    「嗯，没错。」


    那是我昨天道别时说过的话。


    「所以你才会认为自己被打是应该的。」


    我没有否定这句话，就这样当作没听到。


    「虽然这说不定也是偿还罪过的一种方法，但我想给你不一样的提议。」


    我还在想她今天的话怎么有点少，原来她是在想这种事情啊。


    「你觉得去参加募款活动如何？可以用做好事的方式来偿还罪过啊。」


    「募款活动？你是说我吗？」


    「对。我觉得这样就能让聪一郎成为更棒的人。」


    「我没办法想像这男人参加募款活动的模样……」


    路西昂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这种事根本不用别人说，我本人才是最没办法想像那副光景的人。


    「聪一郎不可能去做那种事啦。对吧？」


    「虽然你那一口咬定的态度令人不爽，但确实是这样没错。」


    「让这个男人去募款……哇哈哈哈。就连作梦要梦到都有点难度呢。」


    被路西昂一脸愉快地嘲笑就让我不爽。


    「是这样吗？我可以想像得到喔。」


    看到小渚闪闪发亮的纯真眼眸，让路西昂用既怜悯又难过，但又有些疼爱的眼神看向她。


    「温柔有时候其实也是一种残酷啊……」


    「呜……我是认真这么说的……」


    得不到赞同的小渚丧气地垂着头。


    「如果看到聪一郎正在募款……不行，我果然没办法想像。第一，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捐款给长着这种长相的人嘛。」


    缇莉似乎觉得很可笑，用手指着我的脸。


    「没问题的。只要从事慈善事业就会修正他的容貌。」


    意思是说，没有修正的话就不堪入目吗？


    「只要和善地对待别人，自然就会显露出温柔的表情。」


    小渚挥舞手脚用全身表现出她妄想中的温柔的鲛岛聪一郎。


    为了跟上她的妄想，缇莉和路西昂也拚命跟着想像。


    「这样是不是就能看见带着满脸笑容帮助老人的温柔青年的身影了呢？」


    「嗯……」


    缇莉和路西昂闭上眼睛，在胸前交叉双手并歪着头思考。


    「不打架、不抽成、不计代价地替人募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大热天都不停工作。」


    「喂，这样的募款活动也未免太过辛苦了吧……」


    「还要去外国做慈善活动，自费前往战地拯救小孩子。」


    小渚擅自让安想不断膨胀。


    「然后最后为了保护小女孩而在被战火烧毁的村子里倒下。」


    这已经远远脱离募款的范畴了。


    「啊，我看到了。聪一郎倒下的模样。」


    「真巧。我也看到了那样的景象。他正一边大口吐血一边在地上打滚。」


    拜托你们不要只清楚看到那种景象好吗…


    「你觉得募款活动不好吗？」


    「我觉得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真要说的话，募款活动只不过是一种伪善的行为。


    与其一整天站在大街上从众人身上要点小钱，倒不如把那天全部拿来打工，然后把所有所得全捐出去，对于世人还比较有贡献。


    当我有这样的想法时，就已经不适合参加募款活动了。


    「我倒是觉得那样不错……那一定会让你看起来像个爽朗的帅哥喔。」


    「我不希望别人那样看我。你太多管闲事了。」


    无论如何，我只肯定募款这种事根本不适合我。


    「那我还有其他建议。你觉得改变形象这个方法怎么样？」


    小渚似乎非常不想让我卷入暴力事件，还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改变形象？」


    因为很难拒绝她的好意，所以我还是决定先听她怎么说。


    「嗯……我想想……像是去搭讪走在路上的女高中生之类的……」


    我绝对不要。


    「你刚才心里是不是在想『我绝对不要』?」


    「当然会这么想吧。为什么我非得去搭讪女高中生不可啊？」


    「说不定可以带回家喔。」


    这个国中生竟然随口说出这种不得了的话。


    「你父母到底是怎么教你的？还是说，这是你大哥藤宫教的？」


    「不是，小守重视我到了过度保护的地步。只要发现稍微刺激一些的少女漫画，就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她说的稍微刺激一些到底是有多刺激啊？


    「你真的不去搭讪看看吗？就像『嘿，这位小姐，你真可爱！你不觉得这是一次美好的邂逅吗？do　you　uand？咿哈——！』这样。」


    「不去……到底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那样搭讪女生啊？」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不想遇见听到这种话还会上钩的女生。


    「那聦一郎会怎么搭讪女生呢？」


    「我从来不做那种事。」


    「我知道你没做过，我的意思是，如果要做的话你会怎么做？」


    「就算你要我这样假设，我也……我想应该会说出『要一起去喝杯茶吗？』之类的话吧……」


    「呜哇……说那种话可没办法让现在的女生有好感喔。」


    这前提还真奇怪。因为我本来就连一丁点都不想得到女生的好感，也从未想过要向女生搭讪。


    「路西昂会怎么做呢？」


    「只要有像我这般的美貌，就不需要说太多的废话。当然，如果你希望我在你耳边演奏天使的乐声，不管是在路上还是床上，我都会达成你的愿望。」


    「虽然我也不是很懂，但还是知道这个变态非常恶心。」


    缇莉的感想完全正确。希望她以后也能好好珍惜这样的认知。


    「哼。恶魔没办法理解我的美貌。」


    路西昂送出热情的视线，寻求小渚的认同。


    「啊哈哈……我也觉得有点恶心耶。」


    我彷佛看见一把锐利的小刀深深刺进路西昂的胸口。


    要是被像小渚这样纯真的女孩说恶心，说不定连我都会感到伤心。


    「为什么人界的女性都无法发现我的魅力呢。我明明就长得这么帅！」


    「我觉得路西昂你如果不说话应该会很受欢迎。」


    小渚给了他一个中肯的建议。


    「原来如此……」


    而变态天使一本正经地接受了这个建议。


    「我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稍微冷静想想后，我对眼前的异样光景感到有些困惑。


    没多久，当小渚结束她的受欢迎技巧讲座后，


    「聪一郎，我们接下来要不要去那边找看看？」


    便双眼发亮地如此提议。


    「你从刚才开始会不会太开心了点……你真的是来找哥哥的吗？」


    「那当然。那是最优先的事。」


    「那就好……」


    总觉得这群人在一起时少了点紧张感。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出来寻找失踪好几天的人，应该再稍微认真一点找比较好。


    「认真吗……那明明是离我最遥远的东西……」


    与认真两字相去甚远的我竟然会像这样认真烦恼，这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另一方面，在离我们稍微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缇莉正笑嘻嘻地摸着手机。


    看来她似乎相当中意那支手机，双眼紧紧盯着萤幕不放。我也不晓得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那我们走吧，聪一郎。」


    小渚用手轻轻勾住我的手。


    「嘿嘿。这是小小的谢礼喔。」


    虽然我不打算要求这样的谢礼，但还是就这样让小渚带路。


    「呜！要是你这家伙对小渚尚未成熟的胸部感到兴奋，那我可不会放过你喔！」


    眼里满是血丝的路西昂以要揪住我的势头逼近。


    我绝对不会兴奋。话虽如此，但我的注意力却开始稍微集中在手上，于是我试着甩开邪念。


    要是我对国中生起了邪念的事情一个不小心流传开来，那可是会让我一辈子蒙羞。


    3


    在这副光景的后方，有一道视线注视着聪一郎等人的背影。


    「鲛……鲛岛他竟然和女孩子勾着手！」


    荒崎呆站在原地，维持着错愕的表情，像是时间停止一样动也不动。


    聪一郎和陌生的少女两人感情融洽地一起走在路上，看起来就像是在约会一样。


    事实上，虽然缇莉也在旁边，但荒崎的眼里却完全没有她。她就只是一味在意着两人紧紧勾住的手。


    「虽…虽然那女孩看起来像是国中生，但是……才不会……才不会有这种事呢！」


    自己暗恋许久的男孩子原来是个萝莉控。


    这个事实深深刺进了荒崎的心。


    「呜……呜呜呜……」


    两人逐渐远去。


    两人的手紧紧勾在一起，而且那女孩看起来似乎非常信任聪一郎。


    聪一郎看起来也不讨厌这样，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


    总是保持着孤高的姿态，从来不会随便搭讪女生，这明明应该是聪一郎的优点才对。


    虽然荒崎抱着这样的疑惑，却没有勇气跟过去，只能目送聪一郎和陌生的可爱少女离开。


    4


    结果今天也没有多大的收获。


    虽然我们彻底找过学校附近的藤宫可能去的地方，但却完全没找到足以成为线索的东西。


    就算找到认识藤宫的人，但他们果然都说从上星期开始就没见过他了。


    虽然有找到一名声称曾在星期三见过藤宫的男子，但对方却说藤宫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就算对某种事物感到畏惧，藤宫也不是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的人。


    我们赶在时间还没太晚之前把小渚送到她家附近，然后和她道别。


    另外，我们还约好改天也要一起去寻找藤宫。


    「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在回家的路上，我对白白浪费两天这件事感到些许懊悔。


    「想在如此广大的世界中寻找失踪的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路西昂一边拿起手机一边用认真的表情如此说道。


    「你要打给谁？」


    「嘘，安静点。」


    看着他极度沉着的模样，让我忍不住挺直背脊。


    说不定他正准备动用天使的情报网……


    「晚安。是志保吗？是我，路西昂。我想请你吃顿晚饭，不晓得你意下如何？嗯。没错，我会去那间店的附近接你。哈哈哈，那就三十分钟后见吧。」


    结束通话后，路西昂高高举起手。


    「那我要去收集情报了。」


    「……这个臭天使……」


    我用充满杀意的眼神目送在我心中从变态天使升级成臭天使的路西昂的背影离去。


    「真是的……我们回家吧。」


    缇莉一直沉迷于手机。我因为好奇她在摸什么而探头看向画面后，才发现她下载了某种游戏软体来玩。


    「你习惯用手机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


    算了。不管她要玩什么，只要是花路西昂的钱，我都没有意见。


    就在我准备走回家时，缇莉拉住了我的袖子。


    缇莉用笔直得令人害怕的视线仰望我，小声说了一句话。


    「蛋糕。」


    「……说得也对。既然已经约好了，那我就买给你吧，下次也要好好帮忙喔。」


    「真是麻烦……不过，如果你下次也买蛋糕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帮忙你吧。」


    明明就只是和我们一起走来走去，这家伙的态度倒是挺伟大的，但我也没得选择了。


    我不甘愿地答应这个条件，然后动身前往街上的蛋糕店。


    因为买到手机又能买到蛋糕，所以今天的缇莉心情相当好。


    5


    我坐在蛋糕店前的长椅上等待，让缇莉一个人去买蛋糕。


    我从以前就受不了蛋糕店特有的甜蜜气氛。


    而且店里还有几位其他客人也是让我止步不前的原因。


    要是像我这样的人进到店里，其他客人也会不敢买东西就直接离开。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并稍微观察周围。


    然后——我好像在人群中看见疑似藤宫的背影。


    「不会吧？」


    我想也不想就从长椅上跳起来并追向那个背影。


    可是我才一冲过去就立刻跟丢了那个背影，只好在疑似藤宫走过的地方闲晃。


    我找了藤宫将近十分钟，结果还是没能找到藤宫，怀着不甘的心情回到原本的长椅。


    「缇莉？」


    我还以为她已经买好东西，但却没在长椅上看到她。


    我探头到店里看看她是不是还在买东西，但却没看到那头粉红色的头发。


    「这是怎么回事？」


    藤宫就算了，但缇莉的外表非常显眼，应该能立刻找到才对啊。


    「…………」


    在我离开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比如说，她因为想吃蛋糕而直接回家之类的。再怎么说她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做……不，这不是挺有可能的吗？


    我拿出手机，找出才刚登录完毕的缇莉的电话号码。


    铃声不断空响。缇莉完全不接电话。


    可是，我听到了很微弱的手机铃声。


    如果这不是偶然，难道这表示她人就在附近吗？


    我转头环视四周，发现铃声似乎是来自狭小的巷子里面。


    没多久后，我的电话在途中被不自然地挂掉，而铃声也在同时停止。


    我小跑步接近小巷。


    「喂，陪我们一下嘛。」


    我听到略为轻浮的男性声音。


    我想也不想就躲到暗处观察巷子里的情况。


    「把手机还给我。」


    「要是现在还你，你不就会打电话求救了吗？我保证之后一定会还给你啦。」


    「我只想回家吃蛋糕。」


    「别说这么冷淡的话嘛。好吗？」


    从这个状况看来，缇莉似乎是被两名男子搭讪了。


    这种心情是怎么回事？


    我一边躲在暗处看着这副光景，一边被无法压抑的冲动所驱策。


    没想到……那个缇莉竟然会被搭讪……！


    毕竟那家伙也和路西昂一样，只要闭上嘴巴就是个外型亮眼的女孩子……


    对于知道那家伙平常的言行的我来说，现在的心情实在是有点复杂。


    「要是你太过冷淡，我就只好稍微粗鲁一点了喔。」


    男了紧紧抓住缇莉又白又细的手臂。


    啊啊，缇莉那家伙肯定会发飙。


    虽然我这么想……


    「放手啦……」


    但缇莉的反应却出乎我预料的安分，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抵抗。


    如果是平常的话，她一定会一边喊着「去死！」或「垃圾！」一边踹上一脚，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就算她使用恶魔的力量反抗也不奇怪。


    「没想到她竟然会说『放手啦』，真是可爱耶。嘿嘿嘿。」


    绽莉安分的模样似乎让男子们变得更加得意。


    两名男子正准备用稍微强硬的手段带走缇莉。


    等等，这已经开始变得不像是搭讪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缇莉那家伙都不反击呢……


    因为不能再继续这样躲下去，所以我在巷子里缓缓现身。


    「喂。你在干嘛？我们赶快回家吧。」


    「啊，聪一郎。」


    我出现在巷子里后，缇莉便回过头来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你谁啊？是我们先向她搭讪的喔。别来碍事。」


    「没什么先后顺序之分，因为那家伙是和我一起来的。」


    「这招太老套了啦。给我让开。」


    「真是的……不管是在海边还是街上，我好像总是和这种人特别有缘……」


    都是因为我身旁的女孩子们的水准太高了吗？


    我一边搔着头一边走向两名男子。


    「赶快给我滚。」


    我还以为只要稍加威胁，这种人绝大多数都会知难而退，但其中一名男子却没有屈服，二话不说就挥拳朝我打过来。


    我躲过男子的拳头，一拳狠狠打进他的腹部。


    「呜！」


    「等等，聪一郎……」


    虽然揍人的是我，但为此慌张的不光只是这群男子。拿着蛋糕呆立不动的缇莉也同样显露出慌张的模样。


    但是，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赶走眼前这些家伙。


    我冲向另一名男子，然后同样在他的肚子上打了一拳。


    「呜！这…这家伙怎么这么强！」


    被我揍飞的其中一名男子瘫坐在地上仰望着我并如此喊叫。


    「我……我想起来了。我还在想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家伙的脸，原来他就是鲛岛……鲛岛聪一郎！」


    「你说鲛岛……就是那个单挑打赢黑道的高中生吗！」


    看来我的传闻也擅自在这一带传开了。


    虽然我这辈子从未与黑道有过瓜葛，更不用说是找黑道打架，但这样的谎言却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要不要让我把你们两个也拿来血祭呢？」


    被我故意瞪了一眼后，男子们发出「咿咿！」的惨叫声。


    「我…我们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所以才……真对不起！」


    「女人？啊，不，我和这家伙不是这种关系。」


    只有这一点必须好好否认才行，否则不晓得等一下会听到什么样的怨言。


    「钱……可以用这些钱请你放过我们吗？」


    一名男子用颤抖的手拿出钱包。


    「不需要。赶快给我滚就行了。」


    「你…你不会在下次见面时杀了我们吧？」


    「谁会做那种事啊。」


    我可没有闲到自己跑去找人打架。别人来找碴倒是另当别论。


    不过，我已经不会再搭理那样的家伙了，所以应该也不会演变到打架的地步。


    这次的情况比较特别。


    「那……那我们先走了！快…快走！」


    男子们慌张地从地上爬起，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真是的……」


    我傻眼地叹了口气后，缇莉用奇妙的表情抬头看向我。那似乎不是因为得救而放心的表情。


    「干嘛一直看着我？我的睑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不是不打架了吗？变成恶魔也无所谓了吗？」


    缇莉说出让我意想不到的话。


    难道这家伙会在意这种事情？


    「我才要问你呢。为什么不反击？你明明就不是会乖乖跟着别人走的家伙吧。」


    但缇莉


    却继续说出让我难以置信的话。


    「那是你说过的话吧。叫我不要和一般人吵架。所以我才想要遵守你的吩咐，稍微努力了一下。其实我心里是想要宰掉他们呢。」


    「你是为了遵守我的吩咐才乖乖不反抗的吗……」


    「因为如果我不遵守，说不定你就不会再买蛋糕给我了。」


    缇莉紧紧握住蛋糕盒。虽然这样的行为也可以解释为她忠实于物欲的表现，但尽管如此，她试着控制自己的态度还是让我觉得感动。从她身上完全看不出平时的嚣张态度，只有稍微低着头踢开地上的小石头。虽然速度很慢，但我能感到平时的唠叨确实让她成长了。


    「我才要问你呢。为什么要打架啊？你昨天明明还故意给别人打。」


    「那是因为有错的人是我。如果我因为自己而打架，就只是在做坏事罢了。」


    「那刚才那场架就不是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深深地点头。


    「不是。我不认为刚才是在做坏事。」


    「为什么啊？」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这算什么。」


    因为说出来就等于是在称赞缇莉，所以我没有回答。


    尽量避免做出怒骂和暴力这类行为。这家伙努力遵守我的吩咐，所以为了帮助这家伙而做出的行为不可能算是坏事。


    如果说为了拯救缇莉而挥舞拳头是一种罪恶，那我也必须接受这样的罪恶，把这样的行为当作是一般的打架。


    「……算了……」


    虽然无法接受，但缇莉并没有继续追问就迈开脚步。


    「保冷剂只能维持一个小时。我们快回家吧。」


    「也对。」


    我们一起离开昏暗的巷子踏上归途。

 青涩的果实

    认识小渚后的隔周。时间再次来到星期一。


    我像往常一样在上学途中没有和任何人交谈，独自来到喧嚣的教室。


    「早…早安，鲛岛。」


    我被已经来到教室的荒崎问候，稍微吓了一跳。


    因为最近的荒崎和我比较疏远，我还以为她不会来找我说话。


    「早……」


    我简短回答后，便在荒崎后方的自己座位上坐下。


    一旦座位太近，遇到这种情况就没办法避开对方，实在是很麻烦。


    「……那……那个……」


    荒崎用双手食指互相戳弄，露出窥探我表情的模样。


    「你上周末在做什么？」


    「做什么？没做什么啊，只是随便打发时间罢了。」


    「是这样啊……」


    明明自己跑来问我，但荒崎却完全不把我的回答放在心上，平淡地如此回答。


    不晓得是因为她无法接受我的答案，还是单纯不相信我说的话。


    「有话就直说吧。」


    「我…我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话。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奇怪……」


    「你从以前就有点奇怪了。」


    真要说的话，从她会跑来找我这种人说话时就已经是个怪人了。


    因为除了天使和恶魔之外，到处都找不到这样的女生。


    事实上，我知道现在教室里也有几名男女学生正在竖耳倾听我们的对话。不过，荒崎似乎一点都不讨厌这样。


    「你有没有出门？」


    「出门？我当然会出门买东西吧。」


    「是…是喔……原来如此。」


    荒崎以一副静不下心的样子整理自己的东西。


    「发生什么事了吗？」


    荒崎的肩膀抖动一下，拿着课本的手也停了下来。


    「什么事……就是……我上周末看到非常震撼的景象，总觉得那或许是梦境或幻觉，也可能单纯只是因为自己太累。让我觉得好想逃避现实，还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本人，也很在意那名女孩的身分……总之就是这样……」


    虽然荒崎小声说了些什么，但其中有一半以上都因为声音太小而听不清楚。


    「可…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鲛岛你比较喜欢吃青涩的果实还是成熟的果实？」


    「……啥？」


    我无法理解荒崎想说的话，忍不住歪着头思考。


    如果是路西昂的话，毫无疑问会往下流的方向解释这番话，但我不认为荒崎会说出这种话。既然如此，那我应该把这当成是谈论水果的正常问题。


    「青涩的果实比较难吃吧。」


    「那……那你不会吃吗？」


    「这可难说。要看情况吧。如果有必要我就会吃。」


    「啊啊——！」


    荒崎用不符合她形象的夸张动作抱住自己的头。


    「就算是青涩的果实，也有可以好好品尝的方法。这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你…你会好好品尝吗……」


    「如果可以好好品尝的话当然会吧。」


    事实上，真的有人在研究如何用青涩的果实做出好吃的料理。


    「是……是吗……呜……」


    荒崎不知为何眼角含泪，发现这件事的她赶紧用指尖擦掉泪水。


    ……为什么这家伙会突然哭了起来？


    荒崎情绪失控的情况让同学们纷纷抛来惊讶与好奇的视线。


    我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虽然同学们都以为这是恐吓或暴力事件而大吵大闹，但荒崎却没有发现这个情况，努力摆出笑客。


    「谢谢你。不过，我绝对不会因此轻蔑你。只是希望你给我一点时间……」


    「咦？啊…嗯……不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如此反问，但荒崎已经听不见我说的话，将背部转向我。


    她似乎又开始小声地碎碎念，但看起来应该也不方便继续追问。


    因为若是继续引起旁人瞩目，事态将会变得比现在更严重。


    认识小渚后的隔周。时间再次来到星期一。


    我像往常一样在上学途中没有和任何人交谈，独自来到喧嚣的教室。


    「早…早安，鲛岛。」


    我被已经来到教室的荒崎问候，稍微吓了一跳。


    因为最近的荒崎和我比较疏远，我还以为她不会来找我说话。


    「早……」


    我简短回答后，便在荒崎后方的自己座位上坐下。


    一旦座位太近，遇到这种情况就没办法避开对方，实在是很麻烦。


    「……那……那个……」


    荒崎用双手食指互相戳弄，露出窥探我表情的模样。


    「你上周末在做什么？」


    「做什么？没做什么啊，只是随便打发时间罢了。」


    「是这样啊……」


    明明自己跑来问我，但荒崎却完全不把我的回答放在心上，平淡地如此回答。


    不晓得是因为她无法接受我的答案，还是单纯不相信我说的话。


    「有话就直说吧。」


    「我…我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话。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奇怪……」


    「你从以前就有点奇怪了。」


    真要说的话，从她会跑来找我这种人说话时就已经是个怪人了。


    因为除了天使和恶魔之外，到处都找不到这样的女生。


    事实上，我知道现在教室里也有几名男女学生正在竖耳倾听我们的对话。不过，荒崎似乎一点都不讨厌这样。


    「你有没有出门？」


    「出门？我当然会出门买东西吧。」


    「是…是喔……原来如此。」


    荒崎以一副静不下心的样子整理自己的东西。


    「发生什么事了吗？」


    荒崎的肩膀抖动一下，拿着课本的手也停了下来。


    「什么事……就是……我上周末看到非常震撼的景象，总觉得那或许是梦境或幻觉，也可能单纯只是因为自己太累。让我觉得好想逃避现实，还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本人，也很在意那名女孩的身分……总之就是这样……」


    虽然荒崎小声说了些什么，但其中有一半以上都因为声音太小而听不清楚。


    「可…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鲛岛你比较喜欢吃青涩的果实还是成熟的果实？」


    「……啥？」


    我无法理解荒崎想说的话，忍不住歪着头思考。


    如果是路西昂的话，毫无疑问会往下流的方向解释这番话，但我不认为荒崎会说出这种话。既然如此，那我应该把这当成是谈论水果的正常问题。


    「青涩的果实比较难吃吧。」


    「那……那你不会吃吗？」


    「这可难说。要看情况吧。如果有必要我就会吃。」


    「啊啊——！」


    荒崎用不符合她形象的夸张动作抱住自己的头。


    「就算是青涩的果实，也有可以好好品尝的方法。这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你…你会好好品尝吗……」


    「如果可以好好品尝的话当然会吧。」


    事实上，真的有人在研究如何用青涩的果实做出好吃的料理。


    「是……是吗……呜……」


    荒崎不知为何眼角含泪，发现这件事的她赶紧用指尖擦掉泪水。


    ……为什么这家伙会突然哭了起来？


    荒崎情绪失控的情况让同学们纷纷抛来惊讶与好奇的视线。


    我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虽然同学们都以为这是恐吓或暴力事件而大吵大闹，但荒崎却没有发现这个情况，努力摆出笑客。


    「谢谢你。不过，我绝对不会因此轻蔑你。只是希望你给我一点时间……」


    「咦？啊…嗯……不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如此反问，但荒崎已经听不见我说的话，将背部转向我。


    她似乎又开始小声地碎碎念，但看起来应该也不方便继续追问。


    因为若是继续引起旁人瞩目，事态将会变得比现在更严重。


    认识小渚后的隔周。时间再次来到星期一。


    我像往常一样在上学途中没有和任何人交谈，独自来到喧嚣的教室。


    「早…早安，鲛岛。」


    我被已经来到教室的荒崎问候，稍微吓了一跳。


    因为最近的荒崎和我比较疏远，我还以为她不会来找我说话。


    「早……」


    我简短回答后，便在荒崎后方的自己座位上坐下。


    一旦座位太近，遇到这种情况就没办法避开对方，实在是很麻烦。


    「……那……那个……」


    荒崎用双手食指互相戳弄，露出窥探我表情的模样。


    「你上周末在做什么？」


    「做什么？没做什么啊，只是随便打发时间罢了。」


    「是这样啊……」


    明明自己跑来问我，但荒崎却完全不把我的回答放在心上，平淡地如此回答。


    不晓得是因为她无法接受我的答案，还是单纯不相信我说的话。


    「有话就直说吧。」


    「我…我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话。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奇怪……」


    「你从以前就有点奇怪了。」


    真要说的话，从她会跑来找我这种人说话时就已经是个怪人了。


    因为除了天使和恶魔之外，到处都找不到这样的女生。


    事实上，我知道现在教室里也有几名男女学生正在竖耳倾听我们的对话。不过，荒崎似乎一点都不讨厌这样。


    「你有没有出门？」


    「出门？我当然会出门买东西吧。」


    「是…是喔……原来如此。」


    荒崎以一副静不下心的样子整理自己的东西。


    「发生什么事了吗？」


    荒崎的肩膀抖动一下，拿着课本的手也停了下来。


    「什么事……就是……我上周末看到非常震撼的景象，总觉得那或许是梦境或幻觉，也可能单纯只是因为自己太累。让我觉得好想逃避现实，还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本人，也很在意那名女孩的身分……总之就是这样……」


    虽然荒崎小声说了些什么，但其中有一半以上都因为声音太小而听不清楚。


    「可…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鲛岛你比较喜欢吃青涩的果实还是成熟的果实？」


    「……啥？」


    我无法理解荒崎想说的话，忍不住歪着头思考。


    如果是路西昂的话，毫无疑问会往下流的方向解释这番话，但我不认为荒崎会说出这种话。既然如此，那我应该把这当成是谈论水果的正常问题。


    「青涩的果实比较难吃吧。」


    「那……那你不会吃吗？」


    「这可难说。要看情况吧。如果有必要我就会吃。」


    「啊啊——！」


    荒崎用不符合她形象的夸张动作抱住自己的头。


    「就算是青涩的果实，也有可以好好品尝的方法。这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你…你会好好品尝吗……」


    「如果可以好好品尝的话当然会吧。」


    事实上，真的有人在研究如何用青涩的果实做出好吃的料理。


    「是……是吗……呜……」


    荒崎不知为何眼角含泪，发现这件事的她赶紧用指尖擦掉泪水。


    ……为什么这家伙会突然哭了起来？


    荒崎情绪失控的情况让同学们纷纷抛来惊讶与好奇的视线。


    我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虽然同学们都以为这是恐吓或暴力事件而大吵大闹，但荒崎却没有发现这个情况，努力摆出笑客。


    「谢谢你。不过，我绝对不会因此轻蔑你。只是希望你给我一点时间……」


    「咦？啊…嗯……不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如此反问，但荒崎已经听不见我说的话，将背部转向我。


    她似乎又开始小声地碎碎念，但看起来应该也不方便继续追问。


    因为若是继续引起旁人瞩目，事态将会变得比现在更严重。


    认识小渚后的隔周。时间再次来到星期一。


    我像往常一样在上学途中没有和任何人交谈，独自来到喧嚣的教室。


    「早…早安，鲛岛。」


    我被已经来到教室的荒崎问候，稍微吓了一跳。


    因为最近的荒崎和我比较疏远，我还以为她不会来找我说话。


    「早……」


    我简短回答后，便在荒崎后方的自己座位上坐下。


    一旦座位太近，遇到这种情况就没办法避开对方，实在是很麻烦。


    「……那……那个……」


    荒崎用双手食指互相戳弄，露出窥探我表情的模样。


    「你上周末在做什么？」


    「做什么？没做什么啊，只是随便打发时间罢了。」


    「是这样啊……」


    明明自己跑来问我，但荒崎却完全不把我的回答放在心上，平淡地如此回答。


    不晓得是因为她无法接受我的答案，还是单纯不相信我说的话。


    「有话就直说吧。」


    「我…我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话。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奇怪……」


    「你从以前就有点奇怪了。」


    真要说的话，从她会跑来找我这种人说话时就已经是个怪人了。


    因为除了天使和恶魔之外，到处都找不到这样的女生。


    事实上，我知道现在教室里也有几名男女学生正在竖耳倾听我们的对话。不过，荒崎似乎一点都不讨厌这样。


    「你有没有出门？」


    「出门？我当然会出门买东西吧。」


    「是…是喔……原来如此。」


    荒崎以一副静不下心的样子整理自己的东西。


    「发生什么事了吗？」


    荒崎的肩膀抖动一下，拿着课本的手也停了下来。


    「什么事……就是……我上周末看到非常震撼的景象，总觉得那或许是梦境或幻觉，也可能单纯只是因为自己太累。让我觉得好想逃避现实，还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本人，也很在意那名女孩的身分……总之就是这样……」


    虽然荒崎小声说了些什么，但其中有一半以上都因为声音太小而听不清楚。


    「可…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鲛岛你比较喜欢吃青涩的果实还是成熟的果实？」


    「……啥？」


    我无法理解荒崎想说的话，忍不住歪着头思考。


    如果是路西昂的话，毫无疑问会往下流的方向解释这番话，但我不认为荒崎会说出这种话。既然如此，那我应该把这当成是谈论水果的正常问题。


    「青涩的果实比较难吃吧。」


    「那……那你不会吃吗？」


    「这可难说。要看情况吧。如果有必要我就会吃。」


    「啊啊——！」


    荒崎用不符合她形象的夸张动作抱住自己的头。


    「就算是青涩的果实，也有可以好好品尝的方法。这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你…你会好好品尝吗……」


    「如果可以好好品尝的话当然会吧。」


    事实上，真的有人在研究如何用青涩的果实做出好吃的料理。


    「是……是吗……呜……」


    荒崎不知为何眼角含泪，发现这件事的她赶紧用指尖擦掉泪水。


    ……为什么这家伙会突然哭了起来？


    荒崎情绪失控的情况让同学们纷纷抛来惊讶与好奇的视线。


    我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虽然同学们都以为这是恐吓或暴力事件而大吵大闹，但荒崎却没有发现这个情况，努力摆出笑客。


    「谢谢你。不过，我绝对不会因此轻蔑你。只是希望你给我一点时间……」


    「咦？啊…嗯……不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如此反问，但荒崎已经听不见我说的话，将背部转向我。


    她似乎又开始小声地碎碎念，但看起来应该也不方便继续追问。


    因为若是继续引起旁人瞩目，事态将会变得比现在更严重。


    认识小渚后的隔周。时间再次来到星期一。


    我像往常一样在上学途中没有和任何人交谈，独自来到喧嚣的教室。


    「早…早安，鲛岛。」


    我被已经来到教室的荒崎问候，稍微吓了一跳。


    因为最近的荒崎和我比较疏远，我还以为她不会来找我说话。


    「早……」


    我简短回答后，便在荒崎后方的自己座位上坐下。


    一旦座位太近，遇到这种情况就没办法避开对方，实在是很麻烦。


    「……那……那个……」


    荒崎用双手食指互相戳弄，露出窥探我表情的模样。


    「你上周末在做什么？」


    「做什么？没做什么啊，只是随便打发时间罢了。」


    「是这样啊……」


    明明自己跑来问我，但荒崎却完全不把我的回答放在心上，平淡地如此回答。


    不晓得是因为她无法接受我的答案，还是单纯不相信我说的话。


    「有话就直说吧。」


    「我…我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话。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奇怪……」


    「你从以前就有点奇怪了。」


    真要说的话，从她会跑来找我这种人说话时就已经是个怪人了。


    因为除了天使和恶魔之外，到处都找不到这样的女生。


    事实上，我知道现在教室里也有几名男女学生正在竖耳倾听我们的对话。不过，荒崎似乎一点都不讨厌这样。


    「你有没有出门？」


    「出门？我当然会出门买东西吧。」


    「是…是喔……原来如此。」


    荒崎以一副静不下心的样子整理自己的东西。


    「发生什么事了吗？」


    荒崎的肩膀抖动一下，拿着课本的手也停了下来。


    「什么事……就是……我上周末看到非常震撼的景象，总觉得那或许是梦境或幻觉，也可能单纯只是因为自己太累。让我觉得好想逃避现实，还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本人，也很在意那名女孩的身分……总之就是这样……」


    虽然荒崎小声说了些什么，但其中有一半以上都因为声音太小而听不清楚。


    「可…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鲛岛你比较喜欢吃青涩的果实还是成熟的果实？」


    「……啥？」


    我无法理解荒崎想说的话，忍不住歪着头思考。


    如果是路西昂的话，毫无疑问会往下流的方向解释这番话，但我不认为荒崎会说出这种话。既然如此，那我应该把这当成是谈论水果的正常问题。


    「青涩的果实比较难吃吧。」


    「那……那你不会吃吗？」


    「这可难说。要看情况吧。如果有必要我就会吃。」


    「啊啊——！」


    荒崎用不符合她形象的夸张动作抱住自己的头。


    「就算是青涩的果实，也有可以好好品尝的方法。这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你…你会好好品尝吗……」


    「如果可以好好品尝的话当然会吧。」


    事实上，真的有人在研究如何用青涩的果实做出好吃的料理。


    「是……是吗……呜……」


    荒崎不知为何眼角含泪，发现这件事的她赶紧用指尖擦掉泪水。


    ……为什么这家伙会突然哭了起来？


    荒崎情绪失控的情况让同学们纷纷抛来惊讶与好奇的视线。


    我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虽然同学们都以为这是恐吓或暴力事件而大吵大闹，但荒崎却没有发现这个情况，努力摆出笑客。


    「谢谢你。不过，我绝对不会因此轻蔑你。只是希望你给我一点时间……」


    「咦？啊…嗯……不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如此反问，但荒崎已经听不见我说的话，将背部转向我。


    她似乎又开始小声地碎碎念，但看起来应该也不方便继续追问。


    因为若是继续引起旁人瞩目，事态将会变得比现在更严重。


    认识小渚后的隔周。时间再次来到星期一。


    我像往常一样在上学途中没有和任何人交谈，独自来到喧嚣的教室。


    「早…早安，鲛岛。」


    我被已经来到教室的荒崎问候，稍微吓了一跳。


    因为最近的荒崎和我比较疏远，我还以为她不会来找我说话。


    「早……」


    我简短回答后，便在荒崎后方的自己座位上坐下。


    一旦座位太近，遇到这种情况就没办法避开对方，实在是很麻烦。


    「……那……那个……」


    荒崎用双手食指互相戳弄，露出窥探我表情的模样。


    「你上周末在做什么？」


    「做什么？没做什么啊，只是随便打发时间罢了。」


    「是这样啊……」


    明明自己跑来问我，但荒崎却完全不把我的回答放在心上，平淡地如此回答。


    不晓得是因为她无法接受我的答案，还是单纯不相信我说的话。


    「有话就直说吧。」


    「我…我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话。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奇怪……」


    「你从以前就有点奇怪了。」


    真要说的话，从她会跑来找我这种人说话时就已经是个怪人了。


    因为除了天使和恶魔之外，到处都找不到这样的女生。


    事实上，我知道现在教室里也有几名男女学生正在竖耳倾听我们的对话。不过，荒崎似乎一点都不讨厌这样。


    「你有没有出门？」


    「出门？我当然会出门买东西吧。」


    「是…是喔……原来如此。」


    荒崎以一副静不下心的样子整理自己的东西。


    「发生什么事了吗？」


    荒崎的肩膀抖动一下，拿着课本的手也停了下来。


    「什么事……就是……我上周末看到非常震撼的景象，总觉得那或许是梦境或幻觉，也可能单纯只是因为自己太累。让我觉得好想逃避现实，还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本人，也很在意那名女孩的身分……总之就是这样……」


    虽然荒崎小声说了些什么，但其中有一半以上都因为声音太小而听不清楚。


    「可…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鲛岛你比较喜欢吃青涩的果实还是成熟的果实？」


    「……啥？」


    我无法理解荒崎想说的话，忍不住歪着头思考。


    如果是路西昂的话，毫无疑问会往下流的方向解释这番话，但我不认为荒崎会说出这种话。既然如此，那我应该把这当成是谈论水果的正常问题。


    「青涩的果实比较难吃吧。」


    「那……那你不会吃吗？」


    「这可难说。要看情况吧。如果有必要我就会吃。」


    「啊啊——！」


    荒崎用不符合她形象的夸张动作抱住自己的头。


    「就算是青涩的果实，也有可以好好品尝的方法。这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你…你会好好品尝吗……」


    「如果可以好好品尝的话当然会吧。」


    事实上，真的有人在研究如何用青涩的果实做出好吃的料理。


    「是……是吗……呜……」


    荒崎不知为何眼角含泪，发现这件事的她赶紧用指尖擦掉泪水。


    ……为什么这家伙会突然哭了起来？


    荒崎情绪失控的情况让同学们纷纷抛来惊讶与好奇的视线。


    我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虽然同学们都以为这是恐吓或暴力事件而大吵大闹，但荒崎却没有发现这个情况，努力摆出笑客。


    「谢谢你。不过，我绝对不会因此轻蔑你。只是希望你给我一点时间……」


    「咦？啊…嗯……不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如此反问，但荒崎已经听不见我说的话，将背部转向我。


    她似乎又开始小声地碎碎念，但看起来应该也不方便继续追问。


    因为若是继续引起旁人瞩目，事态将会变得比现在更严重。


    认识小渚后的隔周。时间再次来到星期一。


    我像往常一样在上学途中没有和任何人交谈，独自来到喧嚣的教室。


    「早…早安，鲛岛。」


    我被已经来到教室的荒崎问候，稍微吓了一跳。


    因为最近的荒崎和我比较疏远，我还以为她不会来找我说话。


    「早……」


    我简短回答后，便在荒崎后方的自己座位上坐下。


    一旦座位太近，遇到这种情况就没办法避开对方，实在是很麻烦。


    「……那……那个……」


    荒崎用双手食指互相戳弄，露出窥探我表情的模样。


    「你上周末在做什么？」


    「做什么？没做什么啊，只是随便打发时间罢了。」


    「是这样啊……」


    明明自己跑来问我，但荒崎却完全不把我的回答放在心上，平淡地如此回答。


    不晓得是因为她无法接受我的答案，还是单纯不相信我说的话。


    「有话就直说吧。」


    「我…我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话。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奇怪……」


    「你从以前就有点奇怪了。」


    真要说的话，从她会跑来找我这种人说话时就已经是个怪人了。


    因为除了天使和恶魔之外，到处都找不到这样的女生。


    事实上，我知道现在教室里也有几名男女学生正在竖耳倾听我们的对话。不过，荒崎似乎一点都不讨厌这样。


    「你有没有出门？」


    「出门？我当然会出门买东西吧。」


    「是…是喔……原来如此。」


    荒崎以一副静不下心的样子整理自己的东西。


    「发生什么事了吗？」


    荒崎的肩膀抖动一下，拿着课本的手也停了下来。


    「什么事……就是……我上周末看到非常震撼的景象，总觉得那或许是梦境或幻觉，也可能单纯只是因为自己太累。让我觉得好想逃避现实，还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本人，也很在意那名女孩的身分……总之就是这样……」


    虽然荒崎小声说了些什么，但其中有一半以上都因为声音太小而听不清楚。


    「可…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鲛岛你比较喜欢吃青涩的果实还是成熟的果实？」


    「……啥？」


    我无法理解荒崎想说的话，忍不住歪着头思考。


    如果是路西昂的话，毫无疑问会往下流的方向解释这番话，但我不认为荒崎会说出这种话。既然如此，那我应该把这当成是谈论水果的正常问题。


    「青涩的果实比较难吃吧。」


    「那……那你不会吃吗？」


    「这可难说。要看情况吧。如果有必要我就会吃。」


    「啊啊——！」


    荒崎用不符合她形象的夸张动作抱住自己的头。


    「就算是青涩的果实，也有可以好好品尝的方法。这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你…你会好好品尝吗……」


    「如果可以好好品尝的话当然会吧。」


    事实上，真的有人在研究如何用青涩的果实做出好吃的料理。


    「是……是吗……呜……」


    荒崎不知为何眼角含泪，发现这件事的她赶紧用指尖擦掉泪水。


    ……为什么这家伙会突然哭了起来？


    荒崎情绪失控的情况让同学们纷纷抛来惊讶与好奇的视线。


    我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虽然同学们都以为这是恐吓或暴力事件而大吵大闹，但荒崎却没有发现这个情况，努力摆出笑客。


    「谢谢你。不过，我绝对不会因此轻蔑你。只是希望你给我一点时间……」


    「咦？啊…嗯……不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如此反问，但荒崎已经听不见我说的话，将背部转向我。


    她似乎又开始小声地碎碎念，但看起来应该也不方便继续追问。


    因为若是继续引起旁人瞩目，事态将会变得比现在更严重。


    认识小渚后的隔周。时间再次来到星期一。


    我像往常一样在上学途中没有和任何人交谈，独自来到喧嚣的教室。


    「早…早安，鲛岛。」


    我被已经来到教室的荒崎问候，稍微吓了一跳。


    因为最近的荒崎和我比较疏远，我还以为她不会来找我说话。


    「早……」


    我简短回答后，便在荒崎后方的自己座位上坐下。


    一旦座位太近，遇到这种情况就没办法避开对方，实在是很麻烦。


    「……那……那个……」


    荒崎用双手食指互相戳弄，露出窥探我表情的模样。


    「你上周末在做什么？」


    「做什么？没做什么啊，只是随便打发时间罢了。」


    「是这样啊……」


    明明自己跑来问我，但荒崎却完全不把我的回答放在心上，平淡地如此回答。


    不晓得是因为她无法接受我的答案，还是单纯不相信我说的话。


    「有话就直说吧。」


    「我…我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话。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奇怪……」


    「你从以前就有点奇怪了。」


    真要说的话，从她会跑来找我这种人说话时就已经是个怪人了。


    因为除了天使和恶魔之外，到处都找不到这样的女生。


    事实上，我知道现在教室里也有几名男女学生正在竖耳倾听我们的对话。不过，荒崎似乎一点都不讨厌这样。


    「你有没有出门？」


    「出门？我当然会出门买东西吧。」


    「是…是喔……原来如此。」


    荒崎以一副静不下心的样子整理自己的东西。


    「发生什么事了吗？」


    荒崎的肩膀抖动一下，拿着课本的手也停了下来。


    「什么事……就是……我上周末看到非常震撼的景象，总觉得那或许是梦境或幻觉，也可能单纯只是因为自己太累。让我觉得好想逃避现实，还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本人，也很在意那名女孩的身分……总之就是这样……」


    虽然荒崎小声说了些什么，但其中有一半以上都因为声音太小而听不清楚。


    「可…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鲛岛你比较喜欢吃青涩的果实还是成熟的果实？」


    「……啥？」


    我无法理解荒崎想说的话，忍不住歪着头思考。


    如果是路西昂的话，毫无疑问会往下流的方向解释这番话，但我不认为荒崎会说出这种话。既然如此，那我应该把这当成是谈论水果的正常问题。


    「青涩的果实比较难吃吧。」


    「那……那你不会吃吗？」


    「这可难说。要看情况吧。如果有必要我就会吃。」


    「啊啊——！」


    荒崎用不符合她形象的夸张动作抱住自己的头。


    「就算是青涩的果实，也有可以好好品尝的方法。这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你…你会好好品尝吗……」


    「如果可以好好品尝的话当然会吧。」


    事实上，真的有人在研究如何用青涩的果实做出好吃的料理。


    「是……是吗……呜……」


    荒崎不知为何眼角含泪，发现这件事的她赶紧用指尖擦掉泪水。


    ……为什么这家伙会突然哭了起来？


    荒崎情绪失控的情况让同学们纷纷抛来惊讶与好奇的视线。


    我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虽然同学们都以为这是恐吓或暴力事件而大吵大闹，但荒崎却没有发现这个情况，努力摆出笑客。


    「谢谢你。不过，我绝对不会因此轻蔑你。只是希望你给我一点时间……」


    「咦？啊…嗯……不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如此反问，但荒崎已经听不见我说的话，将背部转向我。


    她似乎又开始小声地碎碎念，但看起来应该也不方便继续追问。


    因为若是继续引起旁人瞩目，事态将会变得比现在更严重。


    认识小渚后的隔周。时间再次来到星期一。


    我像往常一样在上学途中没有和任何人交谈，独自来到喧嚣的教室。


    「早…早安，鲛岛。」


    我被已经来到教室的荒崎问候，稍微吓了一跳。


    因为最近的荒崎和我比较疏远，我还以为她不会来找我说话。


    「早……」


    我简短回答后，便在荒崎后方的自己座位上坐下。


    一旦座位太近，遇到这种情况就没办法避开对方，实在是很麻烦。


    「……那……那个……」


    荒崎用双手食指互相戳弄，露出窥探我表情的模样。


    「你上周末在做什么？」


    「做什么？没做什么啊，只是随便打发时间罢了。」


    「是这样啊……」


    明明自己跑来问我，但荒崎却完全不把我的回答放在心上，平淡地如此回答。


    不晓得是因为她无法接受我的答案，还是单纯不相信我说的话。


    「有话就直说吧。」


    「我…我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话。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奇怪……」


    「你从以前就有点奇怪了。」


    真要说的话，从她会跑来找我这种人说话时就已经是个怪人了。


    因为除了天使和恶魔之外，到处都找不到这样的女生。


    事实上，我知道现在教室里也有几名男女学生正在竖耳倾听我们的对话。不过，荒崎似乎一点都不讨厌这样。


    「你有没有出门？」


    「出门？我当然会出门买东西吧。」


    「是…是喔……原来如此。」


    荒崎以一副静不下心的样子整理自己的东西。


    「发生什么事了吗？」


    荒崎的肩膀抖动一下，拿着课本的手也停了下来。


    「什么事……就是……我上周末看到非常震撼的景象，总觉得那或许是梦境或幻觉，也可能单纯只是因为自己太累。让我觉得好想逃避现实，还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本人，也很在意那名女孩的身分……总之就是这样……」


    虽然荒崎小声说了些什么，但其中有一半以上都因为声音太小而听不清楚。


    「可…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鲛岛你比较喜欢吃青涩的果实还是成熟的果实？」


    「……啥？」


    我无法理解荒崎想说的话，忍不住歪着头思考。


    如果是路西昂的话，毫无疑问会往下流的方向解释这番话，但我不认为荒崎会说出这种话。既然如此，那我应该把这当成是谈论水果的正常问题。


    「青涩的果实比较难吃吧。」


    「那……那你不会吃吗？」


    「这可难说。要看情况吧。如果有必要我就会吃。」


    「啊啊——！」


    荒崎用不符合她形象的夸张动作抱住自己的头。


    「就算是青涩的果实，也有可以好好品尝的方法。这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你…你会好好品尝吗……」


    「如果可以好好品尝的话当然会吧。」


    事实上，真的有人在研究如何用青涩的果实做出好吃的料理。


    「是……是吗……呜……」


    荒崎不知为何眼角含泪，发现这件事的她赶紧用指尖擦掉泪水。


    ……为什么这家伙会突然哭了起来？


    荒崎情绪失控的情况让同学们纷纷抛来惊讶与好奇的视线。


    我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虽然同学们都以为这是恐吓或暴力事件而大吵大闹，但荒崎却没有发现这个情况，努力摆出笑客。


    「谢谢你。不过，我绝对不会因此轻蔑你。只是希望你给我一点时间……」


    「咦？啊…嗯……不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如此反问，但荒崎已经听不见我说的话，将背部转向我。


    她似乎又开始小声地碎碎念，但看起来应该也不方便继续追问。


    因为若是继续引起旁人瞩目，事态将会变得比现在更严重。

 各种意义上的异常情况

    从学校回家后，我看到路西昂一脸纳闷地坐在沙发上低吟。目前住在客厅里的我没办法忽视他的存在，所以只好无可奈何地向他搭话。


    「你在呻吟什么啊？吵死人了。」


    「就算我告诉你，你也没有足以理解的感性。」


    看来他似乎在看书，还刻意把那本书摊开来给我看。


    那是就连对此不感兴趣的我都曾听过名字的时尚杂志。


    上面是一群摆出各种姿势且穿着得体的帅哥。就连一般人穿上去会让人想笑的奇装异服，只要被他们穿上就会莫名其妙地像样。


    不愧是能登上杂志的人，等级和一般人完全不同。


    等等，这家伙涉猎的范围还真广，原来他不是御宅族啊。


    「因为我来人界的机会变多了，所以也要小心不能落伍。」


    「流行啊……话说回来，你到底打算和人类同化到什么地步啊，还不赶快去工作。」


    「尽全力融人人界不让别人发现真实身分也是我的工作。」


    这明明就不是值得刻意拿出来炫耀的事，但路西昂却光明正大地如此宣言。


    「毕竟我、爱丽丝和莉丝都有着理想的身材和容貌，而且这头金发也很引人瞩目，所以当然要对时尚多加留意。不过，就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像你那样的可怕发色和充满杀气的眼神也很引人瞩目。」


    「要你管。」


    这头发和眼神都是天生的。我也不是自己甘愿如此。


    如果能述开人们的目光当然是再好不过。


    路西昂他们就是因为显眼才要把自己打扮得不会羞于见人，虽然我觉得这种想法也是一种选择，但我的选择正好相反。


    正是因为外表显眼，我才想尽可能把自己打扮得俗气一些来稍微保持平衡。


    因为这样，我才会对时尚完全不感兴趣。


    「哼。虽然我想你八成是因为不想引人瞩目才对时尚不感兴趣，但那头红发应该还是显眼得不得了吧。干脆把它染成黑色如何？说不定能让你变得不那么显眼喔。」


    路西昂刻意指着我的红发这么说。


    「少在那边对别人的外表说三道四。」


    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路西昂的意见，而是装作没听见。因为根本没必要理他。


    但路西昂却从我的反应中发现了什么，将视线从杂志移向我。


    然后像是失笑般用鼻子冷哼一声。


    「只要留着显眼的红发，妈妈总有一天会发现我，然后说不定还会温柔地对我说声『你长大了呢』。你该不会是抱着这样的幻想吧？」


    「想也知道不可能吧。」


    他没有看向我，而是看着时尚杂志继续说：


    「那就好。你母亲是因为必须抛弃所以才抛弃你的，面对这个现实吧。」


    客厅里只剩下翻页的声音。


    其实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我已经连母亲是什么样的人都想不起来了


    她对我来说重要吗？还是不重要？


    她的长相如何？她的个性又如何？我已经完全记不得这些事了。


    「…………」


    「怎么了？你在发什么呆？」


    「不……没什么……」


    我对母亲抱持的感情就这么冷淡吗？


    我突然想到。


    难道我其实一直抱持着母亲说不定会在某一天回家这样的期待吗？


    所以现在才保留着这头红发等她回来？


    「……应该只是凑巧吧。」


    没什么好挂意的。


    这只不过是代表我已经和过去诀别了。


    我的记忆中甚至没有留下一点关于母亲的回忆，事情就只是这样罢了。


    话说回来，这家伙彷佛看穿一切般的发言实在令人在意。


    「看你说得一副好像很了解我家情况的样子嘛。」


    「就某方面来说，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喔。」


    「那也是天使的工作吗？」


    「没错。我们会详细调查对方的一切，然后选择最好昀做法。」


    「……我好像更讨厌天使了。」


    虽然路西昂说这话时连一丝愧疚的模样都没有，但大天使米迦勒监视别人的行为，在某些人的眼里其实也和恶魔做的事没有两样。


    因为沙发已经被路西昂占据，所以我只好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休息。家里的门铃就在这时响起，然后便传来精神十足的声音。


    「午安——！」


    「听这声音应该是小渚吧。」


    路西昂迅速起身，打开客厅的门后也不关上就直接前往玄关。两人的声音因此从走廊传来。


    「今天有何贵干？你是来见我一面的吗？」


    「才不是。我是来玩的。」


    「哈哈哈，不必害臊。别客气，赶快进来吧，如果你不嫌弃这种肮脏屋子的话……」


    「我不这么觉得，这里打扫得非常干净。」


    「那是我妹妹们的功劳。其实这是间脏乱的屋子，是个超级污秽的地方。」


    我只知道路西昂这家伙狠狠地污辱了别人的家。


    带小渚进到客厅后，路西昂要她坐在自己旁边，然后让她坐在沙发上。


    「别突然扑上去喔。」


    「开玩笑。我还能再忍三年。」


    「……这发言实在让人不晓得该不该放心……」


    「可是，小渚你实在是太棒了。」


    「哪里棒呢？」


    「那件制服。那是小渚就读的学校的制服吗？」


    「是的，确实如此。这制服可爱吗？」


    「虽然是因为小渚可爱才会显得如此，但这制服真的很不错。」


    虽然我不想妨碍他，但是他的发言实在太过危险，所以我使劲扯住他的耳朵。


    「好痛！好痛！你对我尊贵的耳朵做了什么好事啊！」


    「给我听好。小渚还是国中生，这你应该明白吧？」


    「国中生也是有洞痛痛痛痛！好痛！好痛！我只是开玩笑嘛！」


    我用像是要扯下耳朵般的力道把他从沙发上拉下来。


    「什么洞啊？」


    「呵呵，就是小渚最重要的痛痛痛痛！会…会裂开啦！我的耳朵会裂开啦！」


    「如果你再继续乱讲话，我真的会把它扯下来喔。」


    「咕呜！那对我来说明明就只是像呼吸一样自然的对话啊……」


    「话说回来，小渚，你说来玩是什么意思啊？」


    虽然我想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但我想问的是她要来找谁一起玩。


    我觉得这人应该不会是我，而且当然也不会是路西昂。


    「我是要来找爱丽丝、缇莉和莉丝。毕竟人生中可没有多少次能够和天使与恶魔聊天的机会。我想问许多有关天国之类的事情。」


    虽然这种想法没错，但是这样随便跑来找她们还真是让人不好处理。


    「欢迎你随时来玩。不过，如果你想知道关于天使的事，那问我会比问爱丽丝还要好。不管是天使的外情还是内情，我都会毫无隐瞒地告诉你。」


    「你也稍微隐瞒一下吧。」


    1


    在那之后过没多久，知道小渚来玩的爱丽丝和莉丝便出来陪她。缇莉对她不感兴趣，虽然有下楼拿饮料，但立刻就回到二楼的房间了。


    「那个……我也想和缇莉聊天，可以吗？」


    「这个嘛……虽然不是不行……」


    爱丽丝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


    「还是不要比较好。就算接近恶魔也不会有好


    事。」


    「可是，我有事想问她。缇莉她人在哪里？」


    「缇莉应该在二楼的她房间里休息。」


    「那不是她的房间，是我的房间才对。」


    「我带你去吧。来，我们走吧。」


    「可以吗？太好了。」


    小渚一脸关心地笑着握住路西昂的手。


    「真拿你没办法。」


    路西昂紧紧回握小渚的手，还露出有些恶心的笑容。


    如果就这样让他们两人独处，小渚的贞操就危险了。


    「我也一起去。」


    「……男人别跟来。」


    「这样不是很好吗？有聪一郎在场也比较热闹啊。」


    小渚把我的发言当成是一片好意。


    「热闹？我觉得应该会让场面冷掉吧。但既然小渚觉得无所谓就算了。」


    我们三人一起前往二楼的缇莉房间……不，是我的房间。


    房间的门紧紧关着，从仅有的一点隙缝中渗出冷风。


    小渚敲了敲门，但里面却没有反应。


    「她是不是睡着了呢？」


    「谁知道。我们直按进去吧。」


    我握住门把，小渚露出「这样好吗？」的表情并歪着头。


    「这里可是我的房间，所以完全没问题。」


    转动门把开门后，可怕的冷气立刻袭向我们的肌肤。小渚忍不住发抖。


    寄生在房间里的屋主趴在床上戴着耳机看漫画。从耳机中漏出的声音听来，可以知道她正在用相当大的音量听音乐。


    她的双腿不时上下拍打，看起来心情似乎相当愉快。


    「喂，缇莉……」


    就在我正打算叫她时，路西昂制止了我。


    路西昂用认真的眼神紧盯着某处。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我追着路西昂的视线，就看到缇莉的大腿附近。


    看来每当她的双腿上下拍打时，裙底风光就会若隐若现。


    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露出内裤。看来那应该就是路西昂的目标。


    我傻眼地叹了口气，然后拿下缇莉的耳机。


    「……你们来干嘛？可以不要打扰我的休息时间吗？」


    「什么休息时间啊？你是不是应该稍微向爱丽丝和莉丝看齐，学学人界的道德和规范？你就连家事都没好好做过吧？」


    「我是为了先把自己变得和人类没两样，才会每天都做着人类在做的事。这就是我的工作。」


    这家伙竟然说出和路西昂一样的藉口。


    缇莉伸手想要夺回耳机。


    「你说得对。嗯，一点都没错。」


    我阻止了她的行为，还关掉收音机。


    「小渚似乎想和你增进交流。这也是融入人界的一种工作吧。」


    「你说什么……真麻烦……」


    缇莉突然起身。看这个情况，小渚和缇莉应该合不来吧。


    我决定在小渚放弃并离开房间之前坐着等她，于是开始寻找可以坐的地方。


    可是，地板上散落着漫画和食物残渣，根本没有可以坐下的空间。


    「我说你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茌这么短的期间内把房间弄得这么乱啊？一般来说这根本就不可能吧。」


    「这里的景象说明了一切。就是因为并非不可能才会变得一团乱，懂？」


    「别一脸得意地说这种话。房间里根本连可以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吧。」


    被我轻轻敲了一下头后，缇莉一脸不满地鼓起脸颊。


    「我已经努力过了。还是有地方可以站啊。像是这里和那里……」


    只有几块小小的地方完全没有堆放杂物。


    「所以还是有地方可以站。ok?」


    「一点都不ok……」


    我从客厅拿来垃圾袋，先清出给小渚坐的地方让她坐下。


    「喂，也帮我弄一块可以坐的地方。」


    「自己弄。」


    「……都没人教过你要对别人亲切点吗？真是没家教的男人。」


    路西昂一边出言讽刺，一边满脸不甘愿地弄出给自己坐的地方。


    我看到他坐下后，便开始动手整理房间。小渚应该也很快就会投降才对。


    虽然我这么认为，但是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后……


    「你这人还挺有趣的嘛。」


    我因为听到缇莉笑着这么说而抬起头。


    「缇莉也是非常有趣的人呢。」


    和我的猜想不同，两人顺利地逐渐混熟。


    「小渚，你身上穿的是学校制服？」


    「对，是制服没错，怎么了吗？」


    「虽然我来到人界后学到的事情很多——」


    「骗人。你没学到的事情多得像山一样吧。」


    我插嘴打断缇莉说到一半的话并被狠狠瞪了一眼后，手还被踢了一下。


    「我知道人界里有一种概念叫作时尚。」


    缇莉一脸得意地这么说并在胸前交叉双臂。


    总觉得缇莉和路西昂的共通点意外地多。


    「恶魔小姐，地狱里没有时尚的概念吗？」


    「嗯，像我这样天生可爱的恶魔姑且不论，但恶魔都不太在意服装的问题。」


    听她这么说我才想到，我遇到缇莉时她才剐从地狱过来，所以身上穿着非常破烂的衣服。虽然那衣服还放在家里，但应该不会有机会再穿了吧。


    「你这件制服不就非常可爱吗？我还听说女孩子会根据制服的可爱程度选择学校。」


    「有这种事吗？只是因为制服就决定自己要读的学校……」


    虽然这种事我完全无法想像，但小渚却深深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我才说你这家伙不行嘛。大多数的女孩子都把制服当成是选择自己学校的一项基准喔。」


    缇莉和小渚都不断点头并露出深有同感的表情。


    「小渚学校的制服在县内也颇受欢迎。缇莉会中意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什么受欢迎的制服啊？那种事情到底是谁决定的？」


    「当然是制服爱好委员会啊！你到底明不明白为什么不论男女都会被制服吸引？那是因为学校是神圣的地方，也就是纯洁的地方，而每天前往这个纯洁地方的学生们就是纯洁的象征。可悲的是，男人这种生物的本能就是会想玷污这种纯洁。也就是说，制服的魅力就在于咿咿咿咿——！」


    因为这家伙瞪大双眼开始高谈无关紧要的事，所以我伸手插了他的眼睛。


    路西昂发出不成声的惨叫，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看来房间里已经整理到足以让人打滚了啊。」


    「先不管这个走火入魔的变态天使，总之我知道男生和女生都很喜欢制服。」


    「说得没错。你还真是了解呢！」


    「哼哼。只要有我这般的学习能力，这种程度的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真不愧是无时无刻都在上网的家伙，对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还真是了解。


    「那你从来没有穿过制服吗？」


    「没错。所以我有点感兴趣。」


    缇莉一直盯着制服看。


    虽然小渚是国中生，但体格和缇莉几乎相同，所以缇莉应该也能穿上她的制服。


    「要穿看看吗？总觉得你好像很想试穿制服。」


    「算了吧。你的制服会被糟蹋喔。」


    「给缇莉穿一定不会有问题。」


    真想请她告诉我这样的根据是从哪里来的。


    「第一，你想在这里换衣服吗？而且这段期间你要穿什么？」


    「嗯……内衣跳楼大拍买？」


    在小渚半开玩笑地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路西昂立刻准备爬起来，所以我用手刀打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再次趴下。


    「啊哈哈，果然还是没办法。真想看看缇莉穿制服的模样呢。」


    缇莉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


    「怎么？你想穿制服吗？」


    「没有啊，只是如果你们无论如何都想看我穿，我也不是不能勉强自己穿看看。」


    看来她打从心底想穿制服。


    「如果想穿就旱说嘛。」


    路西昂再次复活。这家伙真是耐打。


    「等我一下。」


    他迅速起身并离开房间，然后过了一分钟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纸袋。


    「你可以穿这件。」


    路西昂立刻把纸袋拿给缇莉。缇莉接过纸袋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里面。


    「这是什么？啊，是制服……而且和小渚那件一样……」


    「我就知道可能会有这种事，所以事前就准备好了！」


    「喔喔……原来路西昂是无可救药的变态吗？」


    「我绝对不是变态！」


    不管怎么看都是变态。


    「路西昂……这个世上可是有分能做的事情和不能做的事情喔。」


    我拍拍路西昂的肩膀，用同情的声音开导他，但我的手却被一把挥开。


    「你们在误会什么！我是为了小渚着想才这么做，这是我的工作！」


    「……你果然是个会对国中生下手的人渣……」


    「路西昂真是变态。」


    「我就说不是这样了嘛！这是以防万一的保险措施！」


    虽然这家伙开始找藉口，但果然还是应该先揍个一拳再说吗？


    「小渚现在可能已经被恶魔盯上。而且还非常有可能像聪一郎你那样在学校里被袭击。」


    虽然以路西昂来说这个藉口还挺像一回事的，但这和他带着制服这件事毫无关系。


    「不，有关系。只要我像这样事先准备好制服，就能在有必要的时候派遣假扮成学生的护卫和调查员。」


    「也就是……像神乐坂那样的人吗？」


    「简单来说差不多就是那样。不光是小渚的学校，我还准备了你们学校的各种尺寸的制服！」


    虽然这番话很有道理，但出自这家伙口中就让人觉得可疑。


    「你还在怀疑我？这种疑神疑鬼的人生实在可悲。总之，缇莉啊，如果想穿小渚学校的制服就穿上它吧。」


    「……总觉得这件制服好像很脏……」


    缇莉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拿出来的制服。


    「真是愚蠢。那是还没穿过的斩衣服。」


    「拿全新的制服给这家伙穿真的好吗？」


    「笨蛋。女生制服这种东西就是要让可爱女孩穿过才会产生附加价值。没错，二手衣原本应该会贬值，但在这种情况下却反而会大幅增值。」


    看来路西昂的行为果然不是出自善意，而是出自私心。


    但这对缇莉来说或许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她稍微烦恼一下后便决定试穿制服。


    「等到缇莉穿完衣服，我会负责把衣服洗干净还你。」


    「呜。你别做那种多余的——」


    「所以你放心穿吧。我到房外等你。」


    「那我就乖乖留在房间……外面和聪一郎一起等吧。」


    那当然。为了避免发生不测的意外，我拉着路西昂的手来到房外。


    当我为求谨慎来到一楼走廊时，路西昂对我说：


    「你变得对那小恶魔温柔多了嘛。」


    「因为虽然还有很多让人难以捉摸的地方，但是她变得比较有人性了。就算稍微有些玩心也不是件坏事吧。而且我觉得她需要多和别人接触。」


    「你这话听起来就像是要和她一直同居一样。」


    「如果有必要我就会这么做。」


    「虽然你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但只要找到送缇莉回地狱的方法，我们就会尽全力执行那个手段。就算她本人拒绝，或是你抵抗也一样。」


    「回到地狱对那家伙有什么好处吗？」


    「那种事情与我们无关，而且你也不需要在意。听好，总有一天你也要和小渚一样喝下消除记忆的药。因为我们天使不可能放着知道天使和恶魔存在的人不管。」


    「让你们久等了！」


    从二楼传来小渚充满精神的声音。


    「好，我们走吧，聪一郎。」


    士气高昂的路西昂在不知不觉间握着手机。


    「你拿手机想干嘛？」


    「当然是要把缇莉穿制服的模样纳入我的收藏。虽然我和恶魔水火不容，但可爱就是正义嘛。」


    虽然想要拍照是这家伙的自由，但我想他八成不会顺利如愿。


    我们回到房间后，就看到缇莉站在床上，还穿着小渚学校的制服。


    「如何？」


    她得意地轻笑两声并旋转一圈。裙子轻轻飘动，裙底风光若隐若现。路西昂为了拍下这幅美景而迅速拿出手机。


    「喝啊！」


    缇莉当场看穿他的变态行径，用漂亮的一腿踢飞手机。


    手机狠狠撞到墙壁，然后随着碎裂声一起摔落在地板上。


    「呜喔！我的手机！」


    「擅自拍摄女孩子这样的行为当然必须受到惩罚。」


    「如何啊？聪一郎？」


    缇莉摆动裙摆并露出自豪的笑容。


    就算问我感想如何，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诚实说出感想。因为那件制服非常适合她，让她看起来比平常更可爱了。


    「非常适合你喔，缇莉。你看傻眼了吗？」


    「嗯，确实很适合她。看起来就像是个国中生。」


    虽然我是在讽刺，但缇莉似乎把这句话当成是称赞她的外表年轻。


    她露出开心的笑容，然后又转了一圈。


    「虽然缇莉是恶魔，但是她到底几岁了呢？」


    「的确……你几岁了？」


    虽然外表看起来差不多是在国中生或高中生之间的年纪，但我也不晓得缇莉的实际年龄。


    「我？我从来没有注意过年龄的问题……但我应该差不多活了十六年吧。」


    「也就是高中生对吧。」


    就是小我一岁的意思吗？不过视情况而定也有可能年纪相同。


    有监于缇莉大而化之的个性，她应该也不是很确切知道自己的年龄。


    「我觉得外表看起来年轻是件很棒的事。」


    「对于女人来说，那才是最重要的事。」


    虽然缇莉一边得意地笑一边说出这种话，但是只活了十六年左右的她到底能谈论女人的什么？


    「呵呵呵……十六岁啊，这实在是太棒了。」


    路西昂拿着碎裂的手机边哭边笑。


    这家伙真可说是变态的典范。


    「我稍微出门一下。」


    缇莉轻轻跳下床，然后就下楼离开了。小渚也立刻追着她离开。过没多久后，缇莉就冲上楼梯回来了。


    「怎么了？你不是要出门吗？」


    「外面有一点……」


    她只说完这句话就倒在床上。


    「她一打开玄关的门就立刻掉头了。」


    我得到小渚的证言。看来她似乎是因为觉得太热才回来。


    这实在很像是缇莉的作风。


    结果缇莉没多久就厌倦制服，换回原本的衣服了。


    2


    隔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对我们家而言——严格


    说来是对我而言相当可悲的事件。


    当所有人一起在客厅里用餐时，突然听到类似噗哧或啪嚓的声音，然后正在运转的冷气就跳掉了。


    当然，在这种残暑时节过着没有冷气的生活，对于活在现代的年轻人来说是件严酷的事。在冷气刚跳掉时，我还以为是因为某种意外才导致断电，于是便重新按下电源按钮，但冷气却完全没有反应。


    「喂，有点热耶。」


    第一个抱怨的人不用说也知道是怕热的缇莉。


    因为客厅冷气平时设定的温度是二十三度，只要调高一度她就会抱怨，所以一旦冷气跳掉，她当然一定会表示不满。


    但是不管我重新按下电源按钮多少次，冷气依然没有启动，所以我也无能为力。


    我略为慌忙地拿着遥控器走到冷气旁边，但看起来还是没有反应。


    「会不会是电池没电了？」


    「不，看来不是这样……」


    每当我按下遥控器上的按钮，显示温度和风量的指示灯就会一闪一灭。


    这就表示虽然遥控器有送出指令，但冷气本身却无泫接收。


    「真的假的……」


    刚才还保持着绝妙温度的屋内转眼之间就开始变热。


    看来只要再过个十分钟，我们就会开始流汗了。


    在客厅里用餐的每个人似乎都发现冷气坏掉了。缇莉赶紧加快吃饭的速度。


    「我讨厌热，还是赶快回房间吧。」


    缇莉似乎打算在客厅变得太热之前逃回二楼的房间。


    「大姊，我先回房里打开冷气喔。」


    莉丝为了在用完餐后纳凉而同样前去打开房里的冷气。


    「……真的假的……」


    对于在客厅里起居的我来说，这里的冷气坏掉就无处可逃了。


    毕竟也不可能拜托爱丽丝让我去睡她们房间。


    「聪一郎，家里没有电风扇吗？」


    知道我遇到麻烦的爱丽丝赶紧走过来。


    「有是有，但是也坏掉了。我以为不会再用到就没拿去修理。」


    「是这样啊……这下子就麻烦了呢。」


    「算了，只有一晚总会有办法撑过去的。像是打开窗户让晚风吹进来——」


    逞强的我为了让自然的凉风吹进屋内而打开窗户。


    好热。


    令人难以置信的闷热空气开始入侵屋内，我赶紧关上窗户。


    「……真的假的……」


    「你到底要说几次『真的假的』啊？你以为你是某位帅哥吗？」


    路西昂背对着我如此说道。


    「吵死了。话说，你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路西昂一边吃饭一边转头看向我。


    「老是吃饭店里的饭菜实在很腻。我偶尔也想吃爱丽丝和莉丝禽兽做的饭。所谓的哥哥就是这样。」


    看来路西昂目前正过着优雅的饭店生活。


    「好，那我今天就特别准许你住下，让你也享受一下这个闷热的夜晚。」


    「哼。我和那小恶魔不同，不是会因为一点热度就唉唉叫的男人。你就是因为一直想着好热好热才会觉得热。」


    他起身走到我旁边，然后果敢地打开窗户。


    热气迎面而来。啲。才刚打开的窗户还不到一秒就被重新关上。


    「……我也差不多该回饭店了。」


    「你不是不会因为一点热度就唉唉叫的男人吗？」


    「我只是受不了和男人呼吸同样的空气罢了。那我先告辞了！」


    看来他已经吃饱。路西昂像是要逃离客厅一样迅速离开。


    「可恶……」


    「该怎么办呢……？要共用我们房间的冷气吗？」


    「我想那应该没用。房间里的便宜冷气的有效范围只有三坪。如果还要经过走廊，实在没办法把冷风带到客厅。」


    既然开不了冷气，那就束手无策只能放弃了。


    只能在明天早上打电话给业者，请他们帮忙找出原因了。


    在那之后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客厅里已经变得像是三温暖一样了。


    客厅里已经完全看不到其他人，我静静坐在沙发上忍耐酷暑。


    「好热……热死了……」


    因为门窗全都关上，热量累积在屋内无处发散，所以就算我什么事都没做也开始流汗了。


    「洗澡水准备好了。」


    就在我闭上双眼不断和酷热搏斗时，从正上方传来爱丽丝的柔和声音。


    「你说洗澡……现在应该是你们的入浴时间吧。」


    虽然从学校或外面回家时，我有时候会主动要求先洗澡，而爱丽丝有时候也会主动让我先洗，但我家的入浴时间基本上都已经分配好了。因为之前没有和别人同居的经验，所以我曾经不小心撞见爱丽丝的裸体一次。从那之后，我们便在浴室的使用权上做出了明确的规定。


    今天应该也是要照着规定好的顺序入浴才对。


    「因为客厅里很热，所以我想说让你先把身上的汗洗掉会比较舒服。」


    「真的可以吗？」


    「是的，当然可以。」


    爱丽丝不经意的体贴让我深受感动，决定接受她的好意。


    老实说，我也正想好好冲个澡。


    进到脱衣间后，我迅速脱光衣服走进浴室。浴室里放着没人用过的洗澡水，虽然看起来似乎很烫，但泡进去应该会很舒服。


    我按耐着就这样跳进浴缸的冲动，仔细地清洗身体。因为只要没有保持洗澡水干净，缇莉那家伙就会跑来对我大吼大叫并且抱怨个不停。


    这有点像是一般家庭里的父亲先去洗澡就会惹火女儿一样。


    我彻底洗干净身体后，便从脚尖开始缓缓泡进浴缸之中……


    「啊……我重新活过来了……」


    虽然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身为喜欢泡澡的日本人的我还是感受到了其中的恩惠。


    真想就这样在浴缸里度过整晚。


    如果待在这里，就算流汗也能直接用热水冲掉，不需要忍受那种满身是汗的感觉。


    噏……在只能听见热水晃动的声音的浴室里，我突然听见一种很小声的重低音。


    「什么声音……？」


    听起来像是小型马达运作的声音。


    但浴室里并没有那种东西，而且以前也不曾听过这种声音。


    我还以为是有人在脱衣间弄出这种声音，但声音明显是从浴室里传来。


    我环视周围，还抬头看向天花板，但却找不到那种东西。


    那么这种重低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唔……！」


    我的太阳穴在毫无前兆的情况下发出有如被坚硬物体击中般的疼痛。


    好痛。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前，左眼的视野突然变得一片漆黑，浴室里的景象在黑与白之间不断闪烁明灭。整间浴室也像是正在运作的洗衣机一样开始转动。


    我忍不住用左手按住眼睛，想要停住这种视野变化的现象，但不管是闭上眼睛还是用手遮住视野，依然会有整个大脑都在晃动的感觉，没办法止住这种难受的现象。


    终于连左眼也要失明了吗？虽然我这么想，但稍事休息后这种晕眩般的症状就消失无踪了。


    「呼啊……呼啊……刚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想吐但又吐不出来。


    总觉得浑身无力，就连自己正泡在热水中的感觉都感觉不到了。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状态。


    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但我还无法


    理解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浴室里寂静无声，就连热水剧烈晃动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不好意思，聪一郎。缇莉不小心打翻饮料了。我可以进来脱衣间拿毛巾吗？」


    手脚还能动，身体的感觉也还健在。


    「没什么大问题……」


    应该没有吧？我像是要如此告诉自己一样仔细地检查身上的每个角落。


    「是吗？谢谢你。那我打扰了。」


    我只是刚好泡昏头了吗？


    今天泡了特别久，而且也很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才会引发晕眩的症状o


    没错，这个答案原本应该可以解决我心中的疑惑才对。


    「难不成……」


    可恶——怎么会这样？


    我环视周围，然后注意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状。


    那就是我完全听不见原本应该听得见的「声音」。


    无声。


    我身处在完全的寂静之中。


    啪沙。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我好像说了这句话，但却连自己发出的声音都完全听不见。


    「不好意思，我把毛巾掉在地上了……我马上把它放回去。」


    突然听不见声音这样的状况让我的脑袋一片混乱。


    这就是过度使用大天使之力的影响吗？


    还是单纯只是我自己身上的疾病？


    为了搞清楚这件事，我最好立刻向路西昂问个明白。


    我从浴缸里出来，然后一股作气打开通往脱衣间的门。


    「咦——？」


    然后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脱衣间里还有正准备蹲下来捡毛巾的爱丽丝。


    而且爱丽丝当然也和走出浴室的我四目相对。


    为什么爱丽丝会在我面前？


    虽然时间大概只过了一两秒，但这阵沉默却有如时间停止般漫长。


    我完全无法动弹，开始在脑袋中整理情况。


    爱丽丝和缇莉不一样，不会擅自在别人洗澡时进到脱衣间。


    就算有事必须进来，也绝对会事先问过对方。


    那她应该是在我的耳朵听不见之后才进来的吧。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但有一件事我更想不到。那就是——有某样东西正吊挂在爱丽丝眼前的惨酷现实。我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爱丽丝应该也是一样吧。


    她和我对上视线后，就像是被魅惑般停住不动，把视线集中在某一点上。


    然后——


    就在我以为她终于闭上眼睛时，她却无声无息地倒在原地。


    「喂……喂？」


    看来这对她造成相当大的震撼，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失去意识了。


    我赶紧摇晃爱丽丝的肩膀。


    要是被莉丝或缇莉撞见这个情况，史无前例的危机就会降临在我身上。


    更何况我现在耳朵听不见，连要解开这个误会都有困难。


    「振作点啊，喂！」


    「……嗯……」


    爱丽丝似乎只是稍微失去意识，过一下子就立刻微微睁开双眼。


    「啊，聪一郎——」


    然后……她在更近的距离再次目击我不小心忘记遮住的胯下。


    「啊啊……」


    磅。爱丽丝再次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糟糕……」


    发现自己的过错后，我赶紧用毛巾擦乾身体并穿上衣服。


    3


    就在我开始认为自己可能已经失去听力时。


    我的耳朵又慢慢能听见声音了。


    「……啊……」


    听见了。


    看来只是听力暂时变差而已。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什么呆啊……给我好好把事情说明清楚。」


    「咦？啊，不，抱歉。可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当我把昏倒的爱丽丝抱过来时，莉丝气愤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幸好我听不见她骂了什么话，但是她现在依然在气头上。


    「这只是个意外。」


    「你说意外……都已絰害大姊昏倒了，一定是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什么过分的事？」


    「就是……那种不能说出来的事。」


    「你说不能说出来的事，那我要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你这恶魔……畜牲………」


    看来我的态度好像惹得她更不爽，让她明显表露出焦虑与不满的情绪。


    「嗯……」


    爱丽丝第二次醒来。


    「大姊，你没事吧？」


    莉丝赶紧靠过去抱起爱丽丝。


    「咦……莉丝？嗯，我没事。怎么了吗？」


    「你昏倒了。还记得吗？」


    「昏倒……？我刚才好像是听说缇莉打翻饮料，然后才到浴室——」


    虽然我不希望她想起，但看来她似乎已经想起自己失去意识的原因，整个人突然僵住，然后用僵硬的动作把头缓缓转向一旁的我。


    「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爱丽丝大声喊出绝对不可能是事实的话。


    「……大姊，你看到什么了吗？」


    当然，听到她这么说，任何人都会得到她看到某种东西的结论。


    「什什什……什么都没有看见啊……」


    爱丽丝明显动摇了。


    「你到底让她看了什么……」


    从她狠狠瞪我一眼的反应看来，莉丝的脑袋里八成也充满了各种想像吧。


    「爱丽丝说她什么都没看见。你没看见对吧？」


    「对…对啊，莉丝。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可是……」


    虽然莉丝对态度奇怪的大姊和我表达不满，但也发现继续追究这件事情毫无意义，说出「好吧，我不会再问了」表示认输。


    我当然没说出自己差点失去听力这件事。既然无法证明那症状与天使之力有直接的关系，那我也不想增加她们的负担。


    事实上，就连我现在右眼看不到的事，也没有告诉过路西昂之外的人。我斜眼看向依然愤慨不已的莉丝，然后便离开客厅。


    4


    「等一下，你要干嘛？」


    解决在浴室里发生的麻烦后，我来到缇莉的房间。


    「别在意。」


    我只说了这句话后，就把身体靠在墙边并拿起堆在一旁的漫画。


    「不，我会在意。我马上就要睡了耶。」


    「少骗人了。你平常都熬夜上网到早上吧。」


    「你明明就很穷，家里竟然还有电脑和网路，真是奢侈。」


    「电脑是家里从以前就有的东西。」


    那是已经足以被称作过去的遗产的好几个世代前的作业系统。


    而网路则是透过某种地区优惠用非常便宜的月租费签约。


    好了，来看看还没看过的漫画吧。就在我准备翻页时，缇莉从床上探出身体。


    「你该不会是因为怕热才躲来这里的吧？」


    「……怎么可能。」


    虽然我这么否认，但其实她完全说中了。虽然这房间冷得快要让人结冰，但还是比闷热的客厅要好得多。


    「是喔。那就好，只要别打扰到我就行。」


    缇莉戴上耳机后，便看向电脑并开始打字搜寻。她打字的方式已经进化成不用看着键盘也能随心所欲输入文字的盲打，手指的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然后她似乎正连上某


    个影片网站并播放各式各样的影片来看。不管怎么看，她都和现代的国高中生没有两样。


    我一边对这样的缇莉感到惊讶，一边在凉爽的房间里看着漫画。


    意识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朦胧，身体也开始准备入睡。


    虽煞心里想着不回到客厅不行，但我却因为不想下楼面对酷暑和懒得起身的想法而迟迟没有付诸行动，让意识就这样逐渐远去。


    5


    「呜嗯……」


    身体好沉重。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特别是右手，重得像是灌了铅一样。


    而且还传来某种钝痛。


    钝痛……钝痛……


    虽然我想要翻身，但却没办法顺利办到。


    就在我如此挣扎的期间，我身上的睡魔也因为上学时间到了而离开。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稍微再躺一下，但我最后还是无法阻止脑袋苏醒。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和平时没两样的天花板，但身体的疲倦却没有恢复。


    应该是因为缇莉和小渚昨天在我旁边玩到很晚吧。


    说不定右手是因为睡相不好才会疼痛。


    我因为这种想法而试着移动右手后，才发现有某种奇妙的感触紧贴在手上。


    柔软的感触与温度。


    还有钝痛。


    我移动视线看向右手。


    缇莉不知为何一丝不挂地抱着我的手。从状况来推断，应该是睡相不好的缇莉在睡觉时不小心关掉冷气的开关，结果热得受不了才会脱光衣服。虽然她的胸部不大，但我的手还是被某种暖和的东西紧紧贴住。而且总觉得还能感觉到某种突起的东西……


    「好想吃带骨烤肉啊……」


    她似乎就连在梦里都想着吃，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把我的右手当成肉在啃。而且她还是尽全力咬，实在是痛死人了。


    don"t　you　know……不对，原来造成钝痛的元凶就是她的利牙啊。


    可是，我越是冷静思考就越是害怕，我竟然会置身在这么可怕的状况之下。


    虽然不管怎么想我都是受害者，但只要一个不小心就毫无疑问会被当成加害者。


    我可是一点都不希望遇到这种恋爱喜剧的王道情节啊。


    「原来……我昨晚睡在这里了啊……」


    我小心翼翼地移动右手，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确认时间。


    「早上七点……」


    差不多是爱丽丝她们起床的时间了。


    要是她们发现我不在客厅，说不定可能会上来二楼找我。如果不在那之前想办法脱困，我可能就会大祸临头。


    虽然我刚才认为会造成这情况都是缇莉单方面的过错，但冷静一想才发现其实我也有一半以上的责任。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必须设法挣脱她的双手和嘴巴，尽早逃到客厅才行。


    我试着在不吵醒缇莉的情况下缓缓移动身体。


    但我的愿望落了空，缇莉的身体也跟着一起被移动。


    「唔嗯……」


    虽然没被吵醒，但缇莉却稍微有所反应。


    「呜……这就是活生生的地狱吗……」


    一定要想办法挣脱才行。这次我直接抓住缇莉的手，试着让她放开我。


    因为缇莉全裸，所以我不得不直接抓住她的上臂，虽然这并非我愿，但这情况也由不得我选择了。


    万一不小心摸到奇怪的地方事情就严重了，所以我仔细看着手的位置并移开她的手。


    但这是个错误的决定。虽然我成功移开她的一只手，却也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


    「呃……」


    我赶紧别开视线，但还是不小心看到缇莉胸前的突起物。


    因为这样，我的心跳毫无意义地猛然加怏。


    我还以为紧贴着我的缇莉会发现这件事，吓得捏了一把冷汗。唉，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


    不是被爱丽丝看见自己的裸体，就是反过来看见缇莉的裸体。


    对于普通的男学生来说，这大概是会让他们高举双手欢呼的事件……


    但至少我并没有享受这种状况的宽裕心情，也不打算享受。


    「好……」


    我决定好下一步的方针并下定决心。


    这时候就不要采取慢慢行动避免吵醒她的策略，改用一鼓作气脱逃的策略吧。


    主要的理由有两个。


    第一个理由是没有时间。不知道爱丽丝她们什么时候会发现我不在客厅。要是慢慢尝试逃脱，一旦超过时间限制就完蛋了。


    另一个理由是缇莉很难叫醒。就算因为撞击而导致她醒过来，只要我迅速离开房间，缇莉说不定就不会发现。


    而且就算她怀疑我也找不到证据。


    接下来就只剩下抓准时机执行作战而已了。


    3……2……1……


    我在自己心里倒数计时，然后一鼓作气爬起来。就连咬住我右手的牙齿和抓着我的手也


    一并甩开。


    「唔嗯……」


    我抛开这样的声音迅速站了起来。


    非常完美。


    再来只要打开门逃到外面就结束了。


    我往前踏出一步……但却被人用意想不到的方式阻止了。


    完全睡死的缇莉似乎出于本能抓住了正要逃跑的我的脚。


    因为没想到会被抓住，再加上缇莉的力量又比我想像的还要大，所以我整个人往前趴倒在地。成年男性倒地让房间里响起巨大的声响。


    在感觉到疼痛之前，脑海中闪过因为这样而吵醒缇莉的最糟糕情况，让我不禁冷汗直流。我战战兢兢地回过头一看……


    「呜呜……吃得好饱啊……」


    这家伙……就连这样都还能继续睡……


    尽管我在旁边弄出这么多声响，缇莉也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我拉开缇莉的手，但她依然呼呼大睡。


    「这家伙这么难叫醒真是太好了……」


    我怀着被吓得半死的心情逃出二楼的房间。

 藤宫的下落

    藤宫守失踪后很快就过了一个星期。


    虽然我会在放学或外出买东西时顺便寻找藤宫的踪迹，但始终无法得到线索，藤宫至今依然处于突然下落不明的状态。


    虽然校方和他的朋友们也发现藤宫失踪，但却对此不太关心。


    因为没有人会去关心不良少年和害群之马。


    当午休时间过了一半时，我第一次来到藤宫的教室。


    也许是因为还有许多学生在学生餐厅和屋顶吃饭，里面只有十名左右的学生。


    「喂，藤宫有来学校吗？」


    我挡下一名正准备离开教室的学生，打听藤宫的出席状况。


    虽然学生害怕着我，但还是告诉我藤宫今天也没有出现。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听到这个答案后就立刻回到自己的教室。


    「鲛岛同学，你现在有空吗？」


    在教室里迎接我的人是坐在隔壁的神乐坂久远。


    「她好像有话要对你说。」


    看来似乎不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的话题。


    这位神乐坂虽然是人类，但体内还寄宿着另一个人格。


    神乐坂口中的「她」就是另一个人格——魔将索娜。


    稍微沉默几秒钟后，神乐坂先暂时闭上双眼，然后便张开漂亮的薄嘴唇说：


    「我发现你在寻找的藤宫这个人的行踪了。」


    出乎意料的好消息让我忍不住向前探出身体。


    「难不成你见到藤宫了吗？」


    对于我的这个问题，索挪轻轻点头，然后继续说：


    「久远昨天和家人一起去邻镇买东西时有见到他。」


    素娜用和平时一样的阴沉语气回答。


    「他那时是独自一人吗？还是有和别人在一起？」


    「他是独自一人。不过，我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漫不经心地走在路上……」


    索娜不太肯定地补充说道。


    「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专程通知我这件事。」


    「他会被卷入事件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如果你方便的话，放学后我会陪你跑一趟。」


    「这样不太好吧。神乐坂不是也有自己的预定吗？」


    「没问题。因为她似乎也很在意这件事。」


    既然如此，那么让她们同行说不定会比较好。


    神乐坂久远和索娜不但擅长剑术，还能使用人类没有的力量。


    万一必须和敌人战斗，她们应该会非常可靠。


    「我知道了。那我们放学后见。」


    喀磅！就在我和神乐坂刚说完话时，和朋友一起吃完午餐回来并准备坐回座位上的荒崎跌倒了。然后她用难以形容的表情看向我。


    「你…你们放学后要一起去什么地方吗？」


    看来她只有听见这个部分。


    被荒崎的奇妙态度震摄住的索娜坐回座位上后，立刻就交棒给神乐坂了。荒崎一直盯着我看。


    「你放学后要和神乐坂同学一起去什么地方吗？」


    「我们有点事情。」


    「……什么事情？」


    荒崎和星期一时不同，感觉起来特别缠人。


    看样子只要没得到可以接受的理由，她就绝对不会退让。


    我也没有蠢到在这时问她为何在意此事。因为虽然只是意外，但我还是被她告白了。


    「隔壁班不是有个叫藤宫守的家伙吗？」


    「咦？啊，嗯。他怎么了吗？」


    「你知道那家伙从上星期开始就没来过学校了吗？」


    荒崎稍微想了一下后，小声说了声「知道」。


    「我不是经常和藤宫打架吗？藤宫的家人因为这样跑来问我是否知道那家伙的下落，结果就变成我也在帮忙找藤宫。」


    然后我还告诉她神乐坂似乎有在邻镇看刭藤宫，所以我们准备一起去找人一事。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讨厌讨厌讨厌！」


    荒崎不断挥手。仔细一看，她的脸颊也开始变红了。


    「那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这一点都不好玩喔。我们只是要去找藤宫而已。」


    「因为我也认识藤宫同学。而且我觉得人多会比较好办事。」


    虽然荒崎说得没错，但我可不能让像她这样的普通人遭遇危险。


    「不好意思，我不能带你去。」


    因为没办法说明理由，所以我只能简短地如此拒绝。


    「是…是吗……一定是因为我很碍事……」


    荒崎像是被责骂的小狗一样意气消沉，转身背对我们。


    虽然荒崎的周围飘散着阴郁的气氛，但我还是转过头装作没看见。


    「不如带她一起去如何？」


    神乐坂看不下去荒崎的那副模样，在我耳边小声建议。


    「如果我们是去玩的话，带她去倒是无妨。但是万一又把她卷入麻烦里该怎么办？我已经不想再把荒崎卷进上次那样的事件了。」


    「虽然这我也明白……」


    当时也在场的神乐坂应该还记得荒崎遇到了多么危险的事。虽然幸好她本人已经不记得那件事，但如果当时发展成最糟糕的情况，荒崎可能已经……


    她之所以会有那种凄惨的遭遇，全是因为我的责任。


    因为我认识荒崎并与她太过亲近，才会害她被卷入事件。既然这样，那我从今以后就只能尽量避免和她扯上关系。


    「我明白你的想法。虽然有点多管闲事，但我还是要给你一个忠告。」


    「什么话？你应该没办法反驳我才对吧？」


    「你说得确实没错。不过，这就等于是承认自己已经不是一般人了。如果你想继续当个普通人类活下去，这种想法似乎有些问题。」


    「所以你的意思是把荒崎卷进麻烦里也行吗？」


    「当然应该避免那种情况。可是，这并不代表一味拒绝她就是对的。如果不去摸索两人之间的适当距离，就没办法找出最好的相处之道。」


    神乐坂说出让人似懂非懂的话。其实我也不想刻意拒绝并远离荒崎。但这一切也是这不得已……


    我和神乐坂开始争论后，发现我们正在小声交谈的荒崎怯生生地转过头来。


    「对…对不起。这件事和我无关对吧……」


    然后再次一个人陷入沮丧。


    「……不……」


    可是我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没办法从背后叫她。


    1


    我们在邻镇的樱坂站下车，然后抵达事先通知路西昂的集合地点——中央剪票口。


    因为樱圾站距离市中心很近，而且各种主要设施都集中在这一带，所以在此出入的人非常多。下班时间的剪票口到处都是人。


    我和神乐坂一起穿着制服在剪票口等路西昂他们过来。


    「喂……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向站成一排的成员们，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是抱歉，聪一郎。因为我也有些在意这件事……」


    爱丽丝向我不断道歉，她的身旁还有莉丝和缇莉。


    「你这家伙凭什么责备我妹妹啊。能和这么多美女同行难道不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吗？」


    问题不在于什么美女和可喜可贺吧。


    而是加上神乐坂和小渚后，我们的人数就多达七个人了。


    「我们要就这样去寻找藤宫吗……」


    「人多才好办事不是吗？」


    我好像刚刚才在学校里听过这种话……


    「荒崎，你说对吧？」


    我走向躲在路西


    昂身后的荒崎。


    「呜……因…因为……我还是很在意……」


    荒崎似乎在放学后尾随着搭上电车的我和神乐坂。


    她应该是看到我和路西昂与爱丽丝会合才赶紧冲出来吧。


    虽然也能现在就叫她回去……但这情况实在很难赶她回家。


    因为这样就一定会牵扯到为什么爱丽丝、莉丝和缇莉就能前来帮忙的问题。


    「我们只是来找藤宫喔。」


    「嗯。我会加油！」


    荒崎在胸前紧握双拳为自己打气。希望她不要白费功夫就好。


    「今天还真是热闹呢。」


    尽管被一堆年长者包围，小渚依然毫不畏缩地露出开心的笑容。


    「这笑容实在是既耀眼又可爱。小渚将来一定会成长为出色的女性。」


    「嘿嘿，是这样吗？谢谢你的夸奖。」


    「看来变态天使今天也是状况绝佳啊。」


    「你又说那种话。一直变态变态的……难道你想陷我于不义吗？」


    「如果你可以正经说话，那我根本没必要特地揍你。」


    最近也只有路西昂能让我握拳。


    「哼。难道你在惧怕我的英俊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说啊……一直英俊英俊的吵死了。谁会在意那种事情啊？」


    「虽然嘴巴这么说，但其实你心里并不平静对吧？不必隐瞒，虽然我无法理解不是生为帅哥的男人的心情，但我可以同情你们。」


    「放心吧。我的心就像平静的大海一样安稳。」


    「真的是这样吗？如果要我说的话，其实你正感到焦——」


    「请不要为了争夺我而吵架！」


    小渚介入我们两人的争论。


    「虽然我确实很可爱，但是我不想看到男生为我吵架。」


    「……不，我完全没有争夺你的意思……」


    「让你看到难堪的一面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小渚真的很可爱。」


    为什么这样的对话能够成立？


    路西昂拉起小渚的手并当场跪下。


    然后像是问候女王一样将嘴唇移向她的右手……这家伙在干嘛啊。


    咚！


    「啊咪哈！」


    我从背后狠狠踹了想对小渚乱来的路西昂一脚。


    「你干嘛装作若无其事地对她性骚扰啊。给我看看场合吧。」


    「要…要是我的脊椎被踢断该怎么办！」


    「叫爱丽丝帮你治疗。」


    「呜，我才不想要那么正经的答案……」


    「我好受欢迎喔。」


    小渚说这话时连一点害羞的样子都没有。


    「鲛岛……」


    一直看着我们的互动的荒崎抬头观察着我。


    「你最近好像变了。」


    「我变了……？哪里变了？」


    最近常常听到有人这么说，所以这件事我自己最明白。


    不过，就连我自己也没有完全搞懂自己到底是哪里改变了。


    荒崎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在思考该说的话。


    「老实告诉我吧。我不会生气。」


    「啊，不是的。我说的改变并不是不好的改变。」


    虽然词穷，但荒崎还是开始解释。


    「我只是觉得鲛岛变得会笑也会难过，开始会表现出自己的喜怒哀乐了。」


    「喜怒哀乐吗……？」


    说不定真的是这檬。


    认识缇莉她们让我变得经常生气。


    以前就算是遇到被人找碴或打架这样的麻烦事，我的情绪也不会有太大的起伏，但现在却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发火。


    不光是这样。我好像还变得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欢笑或难过。


    以前的我在遇到这种状况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难道我就连在和荒崎交谈时都面无表情默默听她说话吗？


    不行，我还是想不起来，再说，感情到底是什么？


    「你干嘛露出一副哲学家般的表情啊。明明就是个没什么脑袋的家伙……」


    「没有这回事喔。鲛岛的脑袋比外表看起来还要好呢。」


    「喂，比外表看起来还要好是什么意思？」


    「糟糕！」


    荒崎赶紧捣住嘴巴，但已经太迟了。


    「对…对不起……」


    她像是挨骂的小狗一样垂下头。


    「算了。反正我的长相本来就很可怕。」


    「没…没有这回事喔。那个……我觉得像你这样的男生比较好……」


    「唔……这是……青春的气息！」


    路西昂说出莫名其妙的话，然后硬是钻进我和荒崎之间。


    「借一步说话。」


    他还硬搭着我的肩膀。路西昂的脸近得几乎要碰到我。


    「聪一郎，给你个建议。你只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就能得到幸福喔。」


    「什么幸福？我才不想要那种东西……」


    「听我说就对了。」


    不知道路西昂到底想说什么，态度异常地慎重。


    人在旁边的荒崎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等待我们把话说完。


    「你有一件关于你和桃惠之间的事情瞒着我对吧？」


    「啥？干嘛突然问这个？我没有事情瞒着你啊。」


    当然，被他这么一问，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被荒崎告白的那件事。


    我完全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


    「呼哈哈哈。就算你想瞒着我也没用。哎呀，奥是青春啊，聪一郎老弟。高中生活中最幸福的事，当然就是被同一间学校里的美少女校花告白啊。」


    「你——」


    「从哪里听说这件事？是米迦勒大人告诉我的。我只是从他那边听说罢了。」


    「……这不会是真的吧。」


    米迦勒就是在天国监视着我的大天使。


    看来那家伙也在天国看到了学校里发生的一切事情。


    「这是犯罪吧。别随便偷窥别人的隐私啦。」


    「现在可不是追究这种小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答覆桃惠的告白？」


    「我说啊……」


    我和眼前的荒崎四目相对，忍不住别开视线。


    「只要和号称全校最可爱美少女的桃惠交往，等待着你的就是玫瑰色的校园生活了。那就是青春啊。为什么你不收下通往美好青春的车票呢？」


    「……吵死了。」


    我推开紧贴着我的路西昂。


    「真是的……这男人实在是太浪费了。桃惠啊，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该不会是要把告白那件事说出来吧？


    路西昂阻止了准备出面阻止他的我。


    「什么问题？」


    「我只是有点好奇你想像中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荒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想像中的未来吗？」


    「没错。无论男女老少，人们都应该想像自己的未来。也不一定必须是十年或二十年后的事。就算是明天或后天的事也行。怀抱着这种希望可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这家伙明明就只是个路西昂，但偶尔还是会说出有意义的话嘛。


    「未来……我所期望的未来……」


    荒崎小声说出这句话后，便陷入沉思开始想像。


    说不定她是被路西昂这句话触动，正在想像自己的未来。


    「我梦想中的未来……那就是……」


    「看来桃惠心中有着明确的未来蓝图。」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你看不出桃惠的那种表情的意图吗？所以你这家伙才会一直交不到女朋友啊……」


    荒崎的表情在我看来就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下…不行。根本不可能会有这么美好的未来……可是……」


    她一边左右甩着头一边红着脸继续妄想。


    她到底在想像什么样的未来啊？


    「呜！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到非常不愉快！」


    啪。路西昂踢了我的大腿。于是我用五倍的威力回敬他的大腿。猛烈的下段踢让他痛得说不出话，抬起被踢的那只脚在原地单脚跳来跳去。


    自己跑去问荒崎问题还擅自乱发脾气，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而荒崎好像还在想像着未来。


    「鲛…鲛岛，这样好害羞喔……」


    这样是怎样啊……


    她似乎是在对妄想中的我说话，而不是现实中的我。


    老实说，我完全不知道她在想像什么，但总觉得最好不要过问。


    「我想说的是……你是个幸福的家伙。」


    啪。路西昂拍了我的背。


    我正想要用十倍的力量拍回去时，他就已经躲得老远了。


    「别以为我永远不会记取教训喔。呼呼呼。」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自豪的……因为和路西昂认真也没用，所以我重新看向荒崎。


    「别在意路西昂说的话。比起这个，你刚才说我变了……」


    「原来你很在意这件事情啊。」


    「吵死了。」


    「啊，咦？这次的休假要去哪里玩吗？」


    「……你在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对不起，我说的是未来的事！」


    虽然荒崎的问题让人越来越搞不懂，但还是别追究了吧。我继续问荒崎：


    「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嗯。」


    荒崎毫不犹豫地点头。真的是毫不犹豫。


    「不过……难道不会有我好像变成刖人一样的感觉吗？这样应该很奇怪吧？」


    「会吗？我不觉得你有改变那么多。鲛岛还是鲛岛，与其说是改变，倒不如说是学会敞开心胸……」


    荒崎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让人有些难为情的话。


    可是她好像觉得自己说太多了，再次像是小狗一样丧气地垂下头。


    「对…对不起。你不要太在意这些话喔……」


    「我说过了吧。我不会生气。很高兴能听到你诚实的意见。」


    虽然我搞不懂自己，但总觉得如果是最了解我的荒崎说的话，就应该比任何人的话都信得过才对。


    说不定我一直在烦恼的天使化、恶魔化还有个性改变这些问题，全都是没必要多想的事。


    也许不管发生什么事……包含这些改变在内的我也依然是原本的我。


    「谢谢你回答这个奇怪的问题。」


    我诚实说出自己的心情。我也只能对她这么说了。


    「不…不会……这没什么，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青春剧场结束啦——！」


    路西昂再次钻进我和荒崎之间，把我们两人分开。


    「我们今天是来找小渚的哥哥，不是来谈天说笑！」


    「你这家伙也太霸道了吧……」


    话虽如此，但路西昂说的话确实没错。


    我们现在是为了寻找藤宫才专程来到邻镇。


    「神乐坂，麻烦你带路。」


    「我知道了。往这边走。」


    我们在神乐坂的带领之下前去寻找藤宫。


    2


    在神乐坂的带领下走了十分钟后，我们来到稍微远离镇中心的闲静住宅区。


    然后，神乐坂指向这个住宅区的一条狭窄巷子。


    「我昨天看到他走进这条巷子。」


    「这地方还真是让人一看就觉得有问题。」


    一般来说，只有野猫才会走进这种地方。


    「小守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小渚看着昏暗小巷的深处，一脸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


    「谁知道。虽然不晓得他现在是不是还在这里，但我希望至少能找到他在做什么的线索。」


    眼前是会让人犹豫该不该一脚踏入的黑暗。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种地方。」


    看到我犹豫该不该进去巷子的神乐坂如此说道。


    「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喜欢这种地方？」


    「因为说到不良少年，就让人联想到暗巷。」


    虽然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这种印象，但这偏见也未免太超过了点。


    「说到暗巷应该会联想到猫吧。」


    「猫……是吗？呵呵。」


    「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说到暗巷，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不断走进巷子里的猫咪们。


    「没有，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只不过，从鲛岛同学口中说出这话还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那也是对不良少年的偏见吧。」


    「或许是吧。我会改变想法的。仔细想想，不良少年和小动物其实还挺配的。」


    「为什么？」


    「下雨天在河边捡小猫回家的不良少年已经是一种老梗了。」


    「……原来如此。这我好像也有印象。」


    我也有这种经验。只是我捡回家的不是猫，而是恶魔。


    「我们走吧。」


    我结束与神乐坂之间的对话，率先钻进巷子里。


    「呜哇，真的要进去这种地方吗？感觉起来好像很脏……」


    缇莉明显露出厌恶的表情，将视线从小巷移开。


    「那我也出发了！」


    举手宣誓后，身材娇小的小渚也跟着我走进巷子。


    「小心脚边和墙壁，不然可能会受伤喔。」


    因为脚底下敌落着破酒瓶的碎片和不知道谁乱丢的垃圾。


    如果鞋底比较薄，就可能会因为踩到不该踩的东西而受伤。


    「我还是第一次走这种小巷子。感觉有些兴奋呢。」


    虽然小渚开心地这么说，但我想这里的所有人应该都没有这种经验。


    人的一生中应该不会有太多机会走进这种小巷。


    应该说，绝大多数人到死都不曾走进这种小巷才对。


    「总觉得像是要去探险一样呢。」


    虽然荒崎露出不安的表情，但看起来还是有些乐在其中。


    不过如果她知道这件事和天使与恶魔有关，应该就没办法享受这个状况了吧。


    「记得谨慎前进喔，聪一郎。前进时要注意看着黑暗的前方。」


    走在队伍后方的路西昂如此建议。


    「我知道。不过……就算我注意也不见得有用。」


    在这种狭窄的巷子里，就算前面有弓箭飞过来，我也没办法闪避。


    巷子里非常狭窄，连要移动双手都有困难。我们只能笔直前进。


    「这巷子还真长……」


    就在我开始有这种想法时，身体便钻出巷子了。


    然后我们来到一块略为宽广的空间。


    「巷子都是像这样的吗……？」


    「不……一般的巷子不会这样才对。」


    一般来说，钻过巷子就只会从另一侧的马路出来。


    但这条巷子却连接到一个隐藏在建筑物之中的类似广场的空间。


    如果不穿过巷子这个入口，就没办法抵达这个地方。


    虽然只是个未满五坪的小空


    间，但总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氛。


    除了从正上方的建筑物隙缝问射入的阳光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感觉起来相当阴森。


    「小渚的哥哥不在这里呢……」


    就像爱丽丝说的那样，周围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就在所有人的表情都沉下来时，


    「虽然藤宫不在这里……但我知道这里曾经发生某种事情。」


    我注意到残留在地上的血迹。


    用手指摸看看后，指尖上便沾上些许血液。


    这血迹是最近才出现的东西。应该是数小时之前留下的吧？


    路西昂也在我身旁蹲下来触碰血液。


    「虽然不晓得这是不是藤宫的血……但似乎是人类的血。」


    「意思就是这件事和恶魔无关吗？」


    「这很难说。他也有可能被恶魔单方面凌虐。」


    「意思就是说，藤宫也有可能已经遭到恶魔的毒手了吗？」


    虽然不想这样想，但最坏的情况就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时我突然想到能够确实得知藤宫现况的方法。


    「米迦勒一直在监视着我吧。既然这样，那他不是也能找到藤宫吗？这应该是最快且最确实的方法吧。」


    虽然我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但人在天国的米迦勒却能毫无遗漏地看穿并掌握我的一切私密。既然如此，那应该也能轻易找到藤宫吧。


    「这是没办法的事。」


    但我的想法却被轻易地否决掉了。


    「米迦勒大人的监视能力不是用来监视普通人的东西。只有像你这种人类中最危险的因素才会被监视。」


    也就是说，她没时间理会藤宫这种小角色吗……


    「如果有时间观察我，倒不如多为世人做点事情。」


    不过就算我对在天国悠哉过活的那家伙抱怨，也没办法解决任何问题。


    「桃惠，你的制服脏了。」


    因为通过狭窄的小巷，荒崎的制服变得又黑又脏。


    爱丽丝拿出手帕，温柔地擦拭脏掉的裙子。


    「啊……那个……这怎么好意思呢。」


    荒崎客气地缩起身体，但爱丽丝没有停手，开心地用手帕擦拭裙子。


    「请不要在意。这可是你重要的制服呢。」


    「可是……」


    明明自己的衣服也被弄脏，但爱丽丝还是带着满脸笑容关心荒崎。


    不对，现在可不是悠哉看着别人说话的时候。


    我环视周围，然后看向位于广场深处的另一条巷子。


    「要再到更前面找看看吗？」


    「继续调查下去说不定也是白费力气。那边应该会通到外面的马路上吧。」


    神乐坂和我一样看向巷子深处。


    「嗯。你说的对，不过既然都来了，我们还是把这里彻底调查清楚吧，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


    虽然小渚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但内心一定充满了不安。


    如果没有找周前面的巷子，她应该也无法接受才对。


    小渚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开口，静静注视着地上的血迹。


    我起身把手掌放到小渚头上。


    小渚一脸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我，虽然她依然面带笑容，但表情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别担心。你大哥不是不死身的藤宫吗？他不会轻易挂掉的啦。」


    「……也对。小守可是很顽强的呢。」


    「没错。因为就算被我拳打脚踢揍得要死不活，偶尔还会断几根骨头，那家伙也依然能够跑来找我打架。」


    「啊哈哈哈……看来小守每次都被你打得相当惨呢。」


    我的话让小渚有点吓到。看来我说得太过火了。我干咳两声设法改变气氛。


    「我们差不多该走了。一直待在这里也只是浪费能够行动的时间。」


    如果太阳下山，想在这种阴暗的巷子里找人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所有人似乎都意识到太阳下山的危险性，因此大家都意见一致，没有人提出异议。


    我们继续深入巷子，往阴森的黑暗走去。


    这条巷子也和一开始走进的巷子一样非常狭窄。


    但是气氛似乎和一开始走进的巷子不同。


    虽然我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同，但总觉得有种令人厌恶的气息。


    「喂，路西昂。」


    那家伙应该知道这条巷子有哪里不同，于是我回头问他。


    「呵……呵呵呵。狭窄的巷子。不但肮脏，还有让人想吐的臭味。但是……我的前后分别是小渚和桃惠。这是被女性围绕的幸福时光啊。啊啊，真是太棒了……」


    看来路西昂非但没有感到令人厌恶的气息，还觉得现在是幸福的一刻。


    虽然很想一拳揍飞他，但可惜我现在处于动弹不得的情况。


    既然没办法推开身后的小渚，那就只能忍耐到出了这条巷子了。为求保险，我事先警告他不准乱来。


    「如果你敢对她们乱来，我一定会惩罚你。」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不过，世上总是会有意外，就算不小心碰到一下……」


    「不管是不是意外，只要碰到她们我就惩罚你。」


    「呜。为什么我这个天使非得被区区一名人类惩罚不可……」


    我们一边说着无聊的对话一边在苍子里前进。


    我原本以为我们会回到闲静的住宅区，但是不管我们走多久都走不出这条巷子。


    「这种事有可能吗……？」


    我们已经在这条巷子里走了差不多五十公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就连走在后方的小渚也开始觉得可疑了。


    一般的巷子不可能长到这种地步。


    这条巷子实在太长。而且我们途中看到的建筑物明显缺乏存在感。感觉起来不像是有人居住使用的建筑物。


    「等等。情况不太对劲……」


    在昏暗阴森的巷子里走了一段路后，路西昂低声如此说道。


    看来他总算发现情况不对劲了。


    「怎…怎么了吗？」


    荒崎因为他的态度而感到不安，有些害怕地问道。


    「现在的时间才刚过五点没多久，可是天空怎么会暗成这样？」


    他注意到的不是建筑物，而是天空。


    从建筑物的间隙中露出来的天色确实很暗。


    直到刚才为止，天色应该还很亮才对。


    很难想像天色会在几分钟内变得如此昏暗。


    气象预报并没有说今天会是雨天或阴天，而且距离太阳西沉的时间明明就还早。更何况，虽然我们人在巷子里，但这里实在冷得莫名其妙。不但完全感觉不到刚才的酷热气温，反而还觉得自己的体温迅速降低。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我们终于走出巷子。


    出现在眼前的光景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骗人的吧……」


    我们再次来到和刚才一样的广场。


    路西昂把我和莉丝叫过去，还把我们带到广场的角落。


    他似乎有不方便其他人听见的话要说。


    之所以没叫上爱丽丝和神乐坂，应该是为了避免荒崎和小渚起疑吧。


    「大哥——」


    「我知道。看来那个叫作藤宫的男人确实被卷进某种麻烦事件里了。」


    路西昂会说得这么直接，就表示这已经是无可动摇的事实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暂时撤退？因为有可能把她们卷进这件事……」


    莉丝


    如此建议。


    「那才是最正确的决定吗……」


    「发生什么事了？说明一下吧。」


    为了不让在场唯一不知道天使和恶魔存在的荒崎发现异状，在我和路西昂交谈时，神乐坂立刻找荒崎说话，爱丽丝也开始和小渚聊天，试着抹去她们内心的不安并转移她们的注意力。这应该是她们为朋友着想而探取的行动，而不光是因为了解实情才这么做。


    「这条巷子里似乎张设了结界。」


    「又是结界啊。和学校那个一样吗？」


    「不，这不是那种会直接对人体造成影响的结界。这应该是用来防御的结界。」


    路西昂用手轻轻触摸肮脏的墙壁，然后看了看那只手的指尖。墙壁上似乎沾有某种东西，路西昂的手指上黏着有如黑炭般的物体。


    「这是——」


    路西昂露出严肃的表情，专注地凝视着黑色物体。


    「难道那是恶魔留下的东西吗？」


    「……不，只是普通的污垢罢了。实在有够脏的。」


    说完，路西昂用我的制服擦拭指尖。


    「……你找死吗？」


    「别生气嘛。虽然原本就长相猥琐的你就算弄得一身脏也无所谓，但出生高贵的我要是被弄脏了还能看吗？」


    为了粉碎他就算说出这种烂藉口也毫不害臊的态度，我举起拳头。


    「冷静点，聪一郎。现在可不是起内哄的时候！」


    「……还不都是因为你说了多余的话……」


    「这个结界会让人迷惑。简单来说，就像是个迷宫一样。」


    我停下拳头，站在原地观察整条巷子。


    「你不觉得奇怪吗？进来之前看起来还是普通的巷子，进来之后却怎么走都走不完，一直没办法抵达出口。才刚觉得好像走出巷子，却来到有如广场般的地方，而且还重复走到同样的地方。」


    路西昂蹲下来确认广场地面上的血迹。


    那血迹毫无疑问和之前的广场里的血迹一模一样。


    「我们只是迷路而已吗？该不会就算往回走也出不去吧？」


    「这不是用来关人的结界，应该只是让人无法抵达目的地的结界。只要沿着原本的路回去，应该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事情就简单了，我们回去吧。」


    如果有恶魔躲在这里，就不能悠哉地在这里乱晃了。


    路西昂的想法似乎和我十样，他毫不犹豫地同意这个提议后，便转身通知后方的其他人。


    「小渚。不好意思，我们今天还是先回去吧。」


    「我知道了。」


    小渚没有多加过问就笑着答应了。


    「我总觉得就算继续勉强找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


    「我保证改天一定会再来调查这条巷子。」


    「嗯。」


    「什么？现在是怎么回事？」


    只有缇莉表现出愤慨的态度。


    「都已经跑来这里了，难道你要空手而回？」


    「收获已经有了。那就是这个地方很可疑。」


    「是吗……算了，如果你们觉得这样就好，那就这样吧。」


    虽然缇莉还是有所不满，但知道能够回家这件事似乎改变了她的心情。


    我看了看所有人的脸，然后准备沿着过来时的巷子往回走。


    「……爱丽丝呢？」


    我发现爱丽丝不见了。我赶紧环视四周，但却找不到她的身影，就好像她突然消失了一样。


    「路西昂。爱丽丝呢？」


    「……这是怎么回事？她刚刚明明还在的啊……」


    在两、三分钟之前，爱丽丝确实还站在缇莉身旁才对。缇莉以为自己会被追究责任，露出「糟糕了」的表情并移开视线。


    「我？我不知道喔。当我注意到时她就已经不在旁边了。」


    「她是突然消失的吗？」


    「……我想应该是吧。她说不定是去厕所之类的……」


    询问笨蛋缇莉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记得爱丽丝好像是走在最后面……」


    听见小渚这番话后，路西昂略显慌张地沿着过来时的巷子往回走。


    自己的妹妹在这种诡异的巷子里失踪，他会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拿出手机，拨打才刚登录没多久的爱丽丝的电话号码。


    可是——爱丽丝的手机似乎没有开机，不管响多久都没有人接。


    「神乐坂，不好意思，能麻烦你走在最后面吗？」


    「可以，我也是这么打算。」


    这条小巷没办法让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


    因此，走在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人必然最容易遭到危险。


    早知道就应该多加考虑走进巷子的顺序，让神乐坂或路西昂负责殿后才对……我快速走进过来这里时的巷子。


    这条巷子没有叉路，所以只要往回走就一定能找到爱丽丝。


    「虽然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真不像你』，但是难道你都没有发现吗？」


    我向陷入沉思默不作声的路西昂搭话。


    我原本还以为中位天使应该会直刻发现这种异状。


    「……这是我的过失。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有恶魔或天使施展特殊的力量，我应该能立刻发现异状才对。这个结界也是一样。我在进来这里的瞬间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那你怎么会没发现这件事？」


    「……因为看到走在我前面的小渚的可爱屁股，所以我才……」


    看来他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垃圾变态天使。


    「你这家伙还真是一遇到女人就会变得不行啊……」


    「虽然那也是我的迷人之处……但现在还是先想办法找到爱丽丝吧。」


    「真是的……」


    早知道就应该把路西昂的习性摸得更加透彻才对。


    我们花了数十秒走出巷子，结果却回到刚才的广场。


    「喂，你不是说会通到外面吗……」


    「别担心。只要往回走就一定会回到入口。我想只要再走进巷子一次，应该就能走到外面了。」


    虽然我有些担心，但这种时候的路西昂总是认真的。


    「可是——爱丽丝不在这里。」


    「是啊……」


    尽管所有人一起环视周围，也没有见到爱丽丝的身影。


    虽然广场上散落着许多物体碎片和垃圾，但却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既然这样，那爱丽丝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我回头看向昏暗的巷子。


    我想她应该是在通过这条巷子的途中消失的吧。


    虽然路西昂的内心应该也不平静，但就算是自己的妹妹爱丽丝失踪，他还是能保持冷静处理事情。没有陷入慌乱的这家伙看起来实在相当可靠。


    另一方面，平常冷静的莉丝却忙着看向周围找寻爱丽丝。


    「那…那个……鲛岛……」


    「嗯？」


    荒崎也一边慌慌张张地环视周围一边向我搭话。


    「缇莉不见了……她刚才明明还走在我前面……」


    「缇莉……？」


    我也跟着看向四周，缇莉确实不见了。


    那家伙和爱丽丝不一样，并不是走在队伍的最后方。


    既然如此，那照理说她一定会来到这个广场才对。


    「荒崎，缇莉不是走在你前面吗……？她什么时候消失的？」


    「……我不知道。我很肯定我们走进暗巷里时她人还在。不过，当我们来到这个广场时她就已经不见了…


    …」


    果然，看来她们非常可能是在走在小巷的途中消失的。


    「说不定爱丽丝也是在巷子的途中消失的。」


    得到相同结论的路西昂也冷静地观察巷子。


    虽然我也打了电话给缇莉，但手机还是没有接通。


    「如果这是恶魔张设的结界，就算有某种特殊的机关也不奇怪。像爱丽丝和缇莉这样缺乏战斗技能的人很有可能轻易落入陷阱。」


    意思就是神乐坂、莉丝和路西昂没有受到袭击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可以把荒崎她们交给你吗？我去找她们两个。」


    「让你一个人单独行动太危险了。这个结界的主人恐怕不是个简单人物。」


    「那种事我也明白。可是……」


    虽然我明白路西昂的意思，但当前最重要的事是让荒崎和小渚平安回家。


    既然这样，当然应该让最可靠的路西昂待在她们身边。


    「我会陪在他身边。如果有任何情况时……」


    神乐坂握紧随身携带的竹刀袋。


    从语气看来，神乐坂似乎把身体交给索娜了。


    路西昂保持着严肃的表情笔直看向索娜。


    「虽然我很同情神乐坂，还对她抱持好意，但这绝不代表我相信你。不过……把这件事交给你应该是正确的选择吧。」


    「喂。」


    我忍不住出声指责路西昂过于露骨的说法，但索娜制止了我。


    「这我明白。我也不认为天使会认同恶魔。而且我自己也不信任天使。这一点大家都一样。」


    「那就没问题了。」


    虽然双方没有互相敌视，但也没有接纳彼此。在旁人的眼里，这种关系就算什么时候瓦解都不奇怪。


    「别担心，不会有问题。虽然恶魔和天使平时绝对不可能站在一起，但现在却能透过久远一起奋斗。因为久远的存在成为了连结双方的重要桥梁。」


    理解我的想法的索娜如此说道。


    同意这一点的路西昂也同样点头。


    「正是如此。不管要我说多少次都行，我对神乐坂久远这名少女抱持着好意。我怎么可能有办法讨厌拥有这么完美的外表和身材的少女呢？」


    路西昂一边不断点头，一边从头到脚仔细地观察神乐坂。


    「……别这样，久远觉得很困扰。」


    「哇哈哈哈，看来我让她感到害臊了。」


    绝对不是这样……


    「要把大姊交给这种男人吗？我要留下来调查。」


    「算了吧，莉丝。把这件事交给聪一郎才是正确的决定。」


    「我无法接受。如果是我去找的话——」


    话才说到一半，莉丝便把话吞了回去。


    然后她终于搞懂自己所处的状况。


    「让莉丝一个人留下来太危险了……」


    「对呀。我会担心。」


    小渚和荒崎一脸不安地走向莉丝。


    荒崎不知道莉丝是天使，小渚也不知道莉丝其实很强。


    她们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莉丝也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没有继续说下去。而且她想说的话和要做的事很有可能泄漏天使存在的事实。


    就在我观察莉丝的反应时，她瞪了我一眼。


    然后莉丝大步走向我，一把揪住我的胸口。


    「如果你敢让大姊受伤，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我一定会找出爱丽丝。」


    「……这不是当然的吗？」


    莉丝推开我后就移开了视线。


    「回到原本的住宅区后，我会打一通电话给你。」


    「嗯，就这么办吧。这样我比较能放心。」


    一行人以路西昂带头、莉丝殿后的队形沿着原路离开。


    目送消失在昏暗小巷里的四人离开后，我和神乐坂一起重新开始搜寻巷子。


    「缇莉就算了，但爱丽丝可不会随便做出让人担心的事。」


    虽然没人要我说明，但我还是擅自说出这样的自言自语。


    「你很信赖她呢。」


    「她至少比变态天使和嚣张天使还要值得信赖。」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担心她，


    更何况，我还听说爱丽丝不是能够直接对付恶魔的天使。


    万一落入恶魔手中，爱丽丝就有危险了。


    「动作快。她说不定正面临危机。」


    虽然向来沉默且冷静的索娜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帮助我们，但其实我并不知道她和路西昂他们天使做了什么样的协议。


    路西昂只告诉我「不需要担心她」……只不过，就算路西昂没有这样告欣我，说不定我也不会把索娜当成敌人。


    因为我知道她想透过我保护神乐坂，还曾经拚命保护我，并教导我使用力量的方法。


    「我还是先问一下吧……你和路西昂他们是怎么说的？」


    「你的意思是？」


    「虽然说只是寄宿在神乐坂身上，但你是魔将吧。很难想像路西昂会毫无理由就放着你不管。而且你还能照常来学校，刚才也是，虽然不太情愿，但路西昂还是允许你和我同行了。」


    索娜应该也十分清楚我会有这样的疑惑。她简短地说：


    「因为我们做了交易。」


    索娜毫无隐瞒地如此解释。


    「全面协助鲛岛聪一郎这个男人。这就是放我一条生路的条件。对于天使们来说，继续让我活着也是一件好事，所以他们才会答应。」


    「你这恶魔要屈服于天使之下吗？」


    「如果是在地狱，就不用怕会被天使消灭。可是在人界就不一样了，只要大天使们有那个意愿，想要把灵魂寄宿在人类体内的我和久远一起消灭，简直就比折断婴儿的手还要容易。因为和使用自己身体那时相比之下，现在的我几乎无法使用力量。」


    意思就是说，天使们的力量强大到这种地步吗？


    而且他们还是一群毫不留情的家伙。


    因为只要会对天使们造成威胁，他们根本不会在意神乐坂这个人类的性命。


    「刚才那些话只是我的推测，你不必完全相信。」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是天使还是恶魔，我都不会相信。」


    「……嗯。那就好。」


    我和神乐坂穿越第三个广场。


    可是，周围的景色依然没有改变，我们还是在同样的地方打转。


    「……说不定就算我们继续走下去，也没办法解决任何问题。」


    「那我们该怎么办？你没办法用恶魔的力量想想办法吗？」


    「我和久远同化了。恶魔的力量也在逐渐衰退之中。就算能感觉到恶魔的气息，也没办法打破结界。」


    看来只能自己设法突破这个结界了。


    我把手放在墙上并闭上双眼。


    「难道你有办法打破这个结界？」


    「……没办法。这动作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是吗……」


    因为被吐槽让我觉得有些难为情，赶紧把手从墙壁上拿开。


    「总之先继续前进再说吧。」


    我们现在唯一能办到的事，就是相信这条巷子不会无限重复连接到同一个地方。


    不管是五次还是六次，我都要继续通过这个广场。


    这种毫无变化的状况是在穿过巷子好几次之后才出现变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路西昂打来的电话。


    「你们还真是慢。成功走到外面了吗？」


    「和你分开后，我们只花了一分


    钟左右就回到住宅区了。因为你的手机一直没有收到讯号，所以才会直到现在才打通。」


    讯号？我拿开耳朵旁边的手机并看向萤幕，但手机讯号是满格的。


    「算了。结果呢？有找到爱丽丝和缇莉吗？」


    「还没。不管我们走过巷子多少遍，都会回到同一个广场。」


    「是吗……在你找到她们两人之前，桃惠和小渚就由我来保护吧。」


    「就这么办吧。毕竟我们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一边说话一边再次走进巷子。


    「记得好好监视莉丝，别让她乱来喔。」


    「不用你说——我——」


    走进巷子之后，讯号就突然变差，路西昂的声音也跟着中断。


    电话过没多久就自动切断。萤幕上显示出「断讯」两字。


    「原来如此。在巷子里时就没办法对外取得联络吗？」


    难怪爱丽丝和缇莉的手机都打不通。


    我们再次走出巷子，我才正要打电话给路西昂时，就马上打消念头了。


    因为一直没有变化的广场上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有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垂着头靠在墙边，


    「……没想到竟然会在找那两人时碰巧找到你。」


    「鲛…鲛岛……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


    蹲坐在巷子里的人是满身疮痍的藤宫守。


    他用一副看到难以置信的东西般的表情仰望我们。


    「你到底在做什么？竟然还擅自叫自己妹妹来找我帮忙。」


    「……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


    虽然藤宫想自己站起来，但双腿却不听他的使唤，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起身。


    我向藤宫伸出手，但是他没有握住我的手。


    「我怎么能让你帮忙那么多次……」


    说完，藤宫用手扶住墙壁缓缓起身。


    「给我把事情说明清楚。视情况而定，我有可能会让你再次趴在地上。」


    「……如果可以说明，那我也不用这么辛苦了……你们回去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藤宫的态度明显不太对劲，坚持不肯说明情况。


    「要是被人看见这种场面就麻烦了。赶快跟我一起回去吧。别让小渚担心。」


    「吵死了。为了不让她担心，我可是连命都赌上了……」


    说完，藤宫将伤痕累累的背部转向我们。


    虽然他的行动看似任性，而且连状况都不肯好好说明，但我总觉得这个不成熟的家伙的背影充满了男子气概。


    「这样我们不能接受。你何不好好说明呢？」


    我伸手打断索娜所说的话。


    「你可以不用向我求助。不过，你必须带我去找让你陷入困境的元凶，作为你让我帮忙照顾小渚的代价。反正他一定就在这前面对吧？」


    藤宫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


    「我没有那种能力……我只能往前走而已……」


    我和神乐坂跟在扶着墙壁前进的藤宫身后走进巷子。


    藤宫人在这里一事，以及小渚身上发生异变一事。


    已经几乎可以肯定和恶魔有关了。


    3


    跟着藤宫走出巷子后，我们第一次在这里看到不一样的光景。


    虽然这个地方和刚才经过好几次的广场很像，但很明显是不一样的地方。


    「咯咯咯，鲛岛。好久不见……」


    那名男子就坐在巷子里最深最暗的地方。


    他一边用手指玩弄自己的白发，一边露出令人不舒服的笑容，像是在评监我和神乐坂一样凝视我们。然后还有四名双眼无神的男子静静站在他身旁。


    虽然藤宫什么都没说，但却握紧拳头不断发抖。


    光是看到这样，我就知道是这家伙害得藤宫离家出走并与小渚断绝连络。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再次见到你。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吗？」


    这名白发男子就是前些日子我在学校里被恶魔袭击时，被神乐坂砍伤逃跑的矢嶋。


    矢嶋用成捆的垃圾袋代替沙发，优雅地坐在上面。


    就算面对我也毫不畏惧，完全没有要逃跑的样子。


    「你们是追着藤宫来到这里的吗？」


    矢嶋像个小鬼般不断改变表情。那副模样相当恶心。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让藤宫做什么？」


    「让他做什么？这家伙是出于自己的意志来到这里并主动协助我。这就是牺牲奉献的精神啊。喂，我说的对吧？又笨又呆又蠢的藤宫？」


    藤宫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承受对方的污辱。


    看来他果然有弱点在矢嶋手上。平时的藤宫绝对不可能当作没听见那番话。


    「你不知道这样就叫作强迫吗？」


    「是这样吗？原来如此。嘿嘿，那如果真是这样，你们又打算怎么做？」


    「我现在就要在这里砍了你。」


    索娜明显散发出杀气，举起手上的刀。


    「喂喂喂，别吓人嘛。招待你们来到这里的人可是我耶。都是因为你们在别人的基地里迷路，我才逼不得已让你们进来。不过，如果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打，我也不是不能陪你们玩玩。」


    尽管上次被我们轻易击败，但矢嶋的态度仍然是游刃有余。


    从矢嶋刚才说的话看来，张设结界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虽然上次对峙时，我并不觉得他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你们还是住手吧……这家伙不是人类……是恶魔。」


    「你说恶魔……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上次在学校里和矢嶋打了一架，结果当天就发烧了。我很少发烧的……当时是小渚为我看病，而我们好像从那之后就变得有些奇怪。」


    难不成我是因为与成为恶魔的矢嶋交战，才会让天使之力觉醒吗？


    小声说完这句话后，藤宫握拳揍向墙壁。


    「虽然我这笨蛋想不出明确的原因，但总之事情糟透了。」


    「……抱歉。」


    「哼。我说这话并不是为了怪罪你。矢嶋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就是你被天使和恶魔双方盯上的事。」


    矢嶋笑咪咪地听藤宫把话说完。


    「你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告诉藤宫这些事吗？咯咯，那是为了要让他相信天使和恶魔这种缺乏真实感的事。只有这样才能把这家伙的妹妹当作人质。因为藤宫和这些不良少年关系密切，而我需要一群就算暂时失踪也不会有人发现的人。」


    藤宫确实是这样的人。


    事实上，学校里的学生、老师、甚至是他的父母，当初都没有因为他失踪而担心。


    「我只是告诉她『如果敢违背我，我就杀了你妹妹小渚』而已。」


    这种毫无人道的话确实很有恶魔的风格。


    「然后藤宫就自动自发地协助我治疗身上的伤了。」


    看来被索娜砍的那一刀似乎对这家伙造成相当严重的伤害。


    在场除了藤宫之外的其他男子，应该也都是因为某些缘故而被矢嶋利用了吧。


    「你是在哪里遇到矢嶋？」


    「……在学校打过一场后，我本来想找矢嶋一较高下。因为那家伙对本大爷的小弟做了相当过分的事。」


    「然后呢？虽然你成功找到他，但却被轻易击败了是吗？」


    「呜！那是因为我作梦也想不到矢嶋竟然会是恶魔啊！」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藤宫心有不甘地大喊。


    「藤宫啊，没想到你竟然


    会事先向鲛岛求救。真是令人意外。因为你们两个是死对头，所以我还以为你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看来当初应该先警告你才对。还是说……我应该解决掉你妹妹小渚呢……」


    矢嶋一脸愉快地笑着，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感到后侮。藤宫像是唾弃这番卑鄙的话般吐了口口水。


    「正因为是死对头，所以才会知道对方的实力和想法。」


    藤宫往前踏出一步。


    「我不会再逃避了……我怎么能够继续默不吭声啊！」


    「喔……被狠狠修理成那样之后还敢反抗我吗？你不在乎可爱的妹妹会变得如何了吗？我也可以在解决你之后再去杀了她喔。」


    藤宫的身体在一瞬间僵住不动。


    「别担心。你妹妹正受到妥善的保护，绝对不会有危险。」


    「……你也听到了吧。」


    「咯咯。那群天使看起来确实是很难缠。但是你可别太早下决定喔，藤宫，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人类能够介入的事情了。就算你正逐渐觉醒成为天使也是一样……」


    他刚才说了什么……？矢嶋那家伙到底说了什么？


    「喂。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藤宫已经开始觉醒成为天使了。」


    矢嶋打从心底觉得可笑并笑了出来。


    在看到这样的矢嶋后，我也忍不住凝视着藤宫的脸。


    「天…天使？少骗人了，应该是恶魔才对吧？」


    「我没骗你。这家伙快要变成天使了。这够让人吃惊对吧？」


    我和矢嶋互瞪。


    然后——


    「呀哈哈哈！你敢相信吗？藤宫这家伙竟然要变成天使了喔。」


    「确…确实如此……哈……哈哈……这怎么可能……」


    我和矢嶋第一次意见相同，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准笑！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本大爷可是大恶魔啊！」


    被人说成天使，身为不良少年的藤宫根本不可能觉得高兴，所以他拚命否认。


    「……原来如此。我确实能从他身上感觉到天使的气息。」


    索娜像是挂保证一样做出判决。


    看来不光是小渚，就连她的哥哥藤宫守也正逐渐变成天使。


    「天使……绝对不会长成这副德性吧……」


    「这跟长相没有关系吧！」


    大吼大叫的藤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扑向矢嶋。


    「呜喔喔喔喔！」


    矢嶋动也不动，只是笑着注视藤宫的动作。


    然后——他用像是挥开苍蝇般的动作把藤宫打飞出去。


    「不管你来挑战几次都没用。你差不多该学乖了吧。」


    看来这并不是藤宫第一次挑战矢嶋。


    「藤宫啊，我不光是因为以前的交情才找上你，而是因为欣赏你的顽强。我认为不管对手多强都能毫无畏惧上前挑战的你是个真正的男人。」


    「呜……！」


    虽然藤宫想要起身，但双腿却不听使唤，没办法重新站起来。


    可是……尽管如此，藤宫还是慢慢站了起来。


    「再怎么顽强也该有个分寸吧……」


    虽然他从以前就是这样，但他这次的耐打程度已经明显跳脱常轨了。


    「看来他似乎会在无意识中为自己疗伤。」


    看到这个情况的索娜在旁边如此说道。


    有些天使拥有疗伤的能力。我身边的爱丽丝就是其中之一。就算是平常必须花上好几天才会好的伤，爱丽丝也能在瞬间立刻治好。我已经在家里看过她使用那样的能力好几次了。原来藤宫也能使用那样的能力啊……


    「本大爷可是不死身的藤宫大人……才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击倒！」


    不光是肉体，就连内心都很顽强的藤宫再次冲向矢嶋。


    但是他既没有详尽的战术也没有策略。只是凭着破釜沉舟的精神进行突击。


    「你这烦人的家伙给我差不多一点！」


    扑向矢嶋的藤宫的脸部从正面挨了一脚。


    「呜哇！」


    被狠狠踢中的藤宫飞向后方，然后就这样仰躺在地上。就算能够治疗自己，但只要失去意识就没戏唱了。藤宫再也无法动弹。


    虽然矢嶋想要追击，但又立刻停下来瞪向拿着刀的索娜。索娜正摆出一副随时都会冲过去的架式。


    「我连在这里都能感觉到可怕的杀气呢。要是再被你砍一刀我可受不了。就算时间过了这么久，上次的伤也还没有完全治好。这就是魔将的力量吗？」


    他轻抚上次被砍的腹部。


    「被我砍到的敌人的复原能力会大幅降低。你现在还能活着已经算是奇迹了。不过我下次一定会解决掉你。」


    「别这么急嘛，冷静点。话先说在前面，这里可不是学校，是我的地盘喔。更何况——」


    矢嶋一个眼神后，刚才一直动也不动地在旁静观的男子们便有了动作。


    仔细一看，每一名男子的脸上都露出恐惧的表情。


    然后，男子们从后方带出一位眼熟的美少女——爱丽丝。


    「聪…聪一郎……对不起，我被抓住了……」


    「打从你们踏进我的地盘的那一瞬间，我就打算为求保险抓个人质。」


    看来矢嶋很早就察觉我们入侵结界的事了。


    「荒崎之后是小渚，小渚之后又是爱丽丝吗……你的手段还真是毫无进步。」


    「挟持人质从古至今都是非常有效的策略喔。尤其是在对付人类的时候……」


    索娜一直在寻找冲上前去的机会，但似乎找不到可趁之机。


    应该是因为被当成肉盾挡在爱丽丝面前的男子们太碍事了吧。


    另外，矢嶋浑身散发出令人无法轻怱的气息，以及那毫无畏惧的态度，都是让人感到诡异的原因之一。如果冲上去攻击时没能成功解决矢嶋，爱丽丝就会身陷绝境。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索娜才没办法随便采取行动。


    「赶快放了爱丽丝。」


    「放了她？咯咯咯，那是不可能的事。」


    白发男子招手把爱丽丝叫到身旁，轻抚她美丽柔顺的金发。


    然后把头发拿到鼻子边露骨地闻了闻味道。


    「如果是人类的话，应该会因为这香味而兴奋不已吧。但是对恶魔来说，这味道还真够臭的。浓厚的天使臭味真是让人受不了。啊……闻到这种臭味还真是会让人想杀人啊。」


    爱丽丝紧咬嘴唇忍受着屈辱。


    「你这混帐……」


    「唉呦，注意你的态度喔。要是惹我不商兴，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矢嶋用指尖轻轻敲了爱丽丝的脖子。


    意思应该是只要他愿意，也能当场砍下爱丽丝的头吧。


    「那你想怎么摆平这个局面？就这样解决掉我和神乐坂吗？」


    「虽然那也不错，不过……鲛岛，你是还好，但另一位小姐可是很可怕的。说不定她会在情急之下对人质见死不救直接砍向我。那样我可就麻烦了。所以，我们不如做个交易吧。」


    「和恶魔交易吗？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提议。」


    「我会让这女人安全离开。所以你们这次就乖乖回去吧。如何？这笔交易对你们够好了吧？咯咯咯……」


    虽然矢嶋笑着如此提议，但这提议的内容并不差。


    当然，前提是他说的都是实话。


    「……你还有另一个人质对吧？把她也带过来。」


    「另一个人质？谁啊？我没有印象耶。」


    「我说的就是


    缇莉。粉红色头发的女孩。」


    「嗯……你们之中好像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但是抓走她的人并不是我。」


    「别装了。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吗？如果你不愿意放了她，那我也不打算继续和你这个恶魔交涉。」


    「咯咯……算了，无所谓了。虽然那家伙之后还有其他的功用……」


    两名男子和缇莉从巷子的深处现身了。


    从远处也看得出来缇莉被男子们紧紧抓住。


    「聪一郎……」


    缇莉一副虚脱的样子。难道矢嶋对她做了什么吗……？


    「好热……」


    原来只是因为太热。不管在什么情况下，缇莉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风格，这是她的缺点，同时也是优点。


    「交易的内容如下。我会释放两名人质。不过，我只会先释放其中一人。然后，我会让那名人质和神乐坂一起先离开。等到确认她们走出我的地盘，我就会再释放另一名人质。」


    「不可以接受这样的条件。如果我不在这里，他一定会动手杀掉你。」


    「只能相信他了。因为就算对方是恶魔，我们现在也只有这条生路。」


    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在这种场面下能做的选择并不多。


    「神乐坂，你先回到路西昂他们身边吧。顺便带藤宫一起走。」


    「不行。你会被杀掉。」


    「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干掉。而且我们现在该做的事只有一件。」


    那就是平安救出被抓住的爱丽丝和缇莉。就只有这样。


    「你很清楚嘛。就是这么回事。你还是乖乖回去吧，神乐坂。那么……鲛岛，你要我先释放谁？美丽的天使吗？还是诃爱的恶魔？随便你选吧。」


    「……爱丽丝，就是天使。」


    我毫不迟疑地回答这个问题。


    「喔？也对，与其救恶魔，倒不如救天使。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请…请不要在意我，先救缇莉吧。」


    尽管爱丽丝自己也被抓住，也还是因为顾虑到缇莉而如此说道。


    「不，先救爱丽丝。我不会改变这个决定。」


    缇莉默默听着我的决定，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好吧。放了她吧。」


    矢嶋命令男子们释放爱丽丝。


    神乐坂立刻冲到爱丽丝身旁保护她。


    「别勉强自己。逃跑有时候也是一种勇气的表现。」


    「放心吧。藤宫，你也早点回家吧，小渚很担心你喔。」


    「我…我可不会逃跑……如果不阻止这家伙，小渚被袭击的可能性就不会消失……我会负责和矢嶋一决死战！」


    「你那种伤痕累累的身体还能做什么？之后的事就交给我解决吧。」


    「听话吧，藤宫。我已经不需要你，也不会对你妹妹怎么样了。咯咯咯。」


    「谁会相信恶魔说的话啊……」


    「你说的没错。但你只能相信了，就算你知道我是恶魔也一样……」


    「矢嶋说的对。神乐坂，注意不要让藤宫乱来。」


    「我会尽量努力。」


    虽然藤宫直到最后都不太情愿，但是当他明白自己会妨碍到我时，就缓缓沿着原本的路离开了。留在这里的人只剩下我和矢嶋，以及他的手下和缇莉。


    「这样就行了吧？放了缇莉吧。」


    「……你也真是笨啊，鲛岛。你觉得和恶魔之间的交易有可能会成立吗？」


    矢嶋露出可憎的笑容。


    「不觉得。如果你愿意轻易归还人质，那当初根本不必抓住爱丽丝和缇莉。而且也不必把我们叫来这里。」


    如果爱丽丝和缇莉都在，那我们应该早就离开了。


    然后我改天就会带着路西昂和神乐坂这样的少数精锐再次来到这里。


    到时候矢嶋恐怕早已从这个地方消失了。


    既然如此，那么他挟持人质并主动现身的理由就只有一个。


    「你的目标是我对吧？」


    「虽然不光是这样，但你猜的没错。不过，还真是遗憾啊。如果留下来的人质是天使就有趣了。你知道吗？一旦天使被恶魔凌辱，就会变成堕天使。堕天使既不是天便也不是恶魔，更不是人类，而是一种异类。我还真想亲眼见识所谓的堕天使啊。」


    矢嶋露出遗憾的表情，还故意将手伸向皮带。


    「那如果侵犯小恶魔又会如何呢？这感觉起来似乎也挺有趣。」


    「要是你敢碰缇莉一根汗毛，我一定会杀了你。」


    「明明就先救天使而不是救她，你现在倒是挺凶的嘛。小恶魔也很伤心喔，对吧？」


    「才不会……因为我早就知道聪一郎会先救爱丽丝了。」


    缇莉连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小声地如此说道。


    「原来如此。鲛岛打从心底爱着那位天使小姐啊。」


    「别说傻话了。赶快给我放了缇莉。」


    「我拒绝。」


    在我说完话的同时，男子们便迅速包围住我。


    「你们这些家伙听着，只要解决那个男人，我就放过你们。」


    矢嶋这句话差点让男子们大声欢呼。


    「只…只要解决这个男人就能回家……能回家了！」


    他们一点一点地逼近我。对方一共有四个人。虽然这在平时并不是很难应付的局面，但这些家伙应该会为了摆脱矢嶋而拚命挑战我吧。这种对手最不好对付了。


    「你要反击也行，鲛岛。因为这只是个余兴节目。」


    矢嶋一边拍手一边开心地在旁观战。


    「呜啊啊啊啊啊！」


    男子们几乎同时发动攻击。


    他们的动作并没有特别快，也没有使用任何武术。如果只是这种等级的对手，就算要我一对多也不成问题。


    我一边闪躲攻击，一边抓准敌人的空隙挥出一击必杀的拳头。


    在打过无数场架之后，我学到的就是迅速击倒敌人的方法。


    只要能够一击粉碎敌人的战意，就不需要浪费无谓的时间。


    当我挥完四拳后，四名男子便几乎同时倒在地上。


    「一般的男人果然不是你的对手。毕竟在你还只有人类的力量时，就已经是被当成恶魔畏惧的男人了。」


    「既然你知道，又为什么要让他们做这种无谓的攻击。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因为我想知道你的右眼是不是真的失明了。」


    看着地上的缇莉缓缓抬起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聪一郎的右眼会……看不见呢……？」


    「咯咯咯，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啊，小恶魔。害鲛岛失去右眼的人是你。」


    「因…因为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恩……」


    「喂，臭小子。谁准你随便乱说话了。我的右眼看得很清楚，才没有因为缇莉而看不见。」


    「喔……真的是这样吗？」


    矢嶋的声音从我的右耳旁边传来。


    「什么——」


    猛烈的左拳狠狠打进我的身体。


    这沉重的一击痛得像是被一般人连续殴打腹部数十次一样。


    「你看不见我的动作对吧？因为我利用了你视野右侧的死角。」


    我为了躲避而移动脚步，但矢嶋再次从我的视野中消失。


    然后，我的右手在下一瞬间挨了一脚，整个人也被踢飞出去。


    我在坚硬且粗糙的地板上滚了好几圈，然后撞上看起来快要倒塌的墙壁。


    「鲛岛，你的右眼看不见对吧？所以你才无法挡下我的攻击。

 尾声

    把缇莉他们送回家里后，我带着藤宫和小渚走在路上。


    「聪一郎，真的很感谢你帮忙。」


    小渚握着藤宫的手，对我露出满脸的笑容。


    虽然巷子里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应该是个有点可怕的经验，但小渚完全没有说出抱怨或不安的话。出色到让我觉得她当藤宫的妹妹实在是太浪费了。


    「如果又遇到麻烦的话就再来找我吧。」


    「我知道了。我每天都会去你家玩！」


    「不，来我家玩是无所谓，但拜托不要每天都来……」


    「你这小子别因为我妹妹可爱就得意忘形喔。」


    藤宫站出来揪住我的胸口。我也揪住藤宫的胸口。


    「你说那什么语啊，臭章鱼。真要说的话，这件事的起因不就是你来找我帮忙吗？」


    「啊？我才没有找你帮忙呢。我什么时候要你帮忙了，你说啊？小心我宰了你。」


    因为藤宫瞪向我，所以我也瞪了回去。


    「别笑死人了。你不是只能被矢嶋当沙包打而已吗？」


    「那是因为小渚被当成人质。如果是单挑我才不会输！」


    「啊啊……小守和聪一郎正在为了争夺我而吵架。我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啊。」


    羞红着脸的小渚用双手托着脸颊。


    「……你妹妹的脑袋有时候怪怪的……」


    「别说了……」


    看来她平常就偶尔会这样了，就连藤宫都不禁低下头。


    「矢嶋该怎么办……不管那家伙说什么，他的话都不能轻易相信吧。」


    「放心吧。那个叫作路西昂的天使向我保证会采取保护藤宫兄妹的行动。我想应该会有其他天使负责保护你们。」


    「……是吗？既然这样，那意思就是我们应该可以暂时放心了对吧？」


    尽管如此，藤宫也无法完全放心，表情依然阴沉。


    「而且矢嶋的目标好像是我。」


    虽然他应该还有其他目标，但我肯定是其中一个。


    「好。那我就等你死掉之后再来烦恼吧。」


    「拜托别随便杀了我。」


    「因为聪一郎可是很强的呢。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打架。」


    「也对。能够不打架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那就请你先跟我哥哥和好吧。」


    说完，小渚抓起我和藤宫的手，让我们两人握手。


    「这样你们就是好朋友了喔。」


    「好脏！不要让我跟藤宫握手好吗！」


    「我会被鲛岛菌感染啊！该死！」


    虽然我们都慌张地想要放开手，但小渚却用双手阻止了我们。


    「不行。请你们两个和好。」


    「哈哈哈哈哈，藤宫。你妹妹还真是会为哥哥着想啊。」


    呜喔喔喔喔。


    「唔！我…我就说吧。她可是个好妹妹呢……！」


    呜喔喔喔喔喔喔——


    我们一起使尽全力互握，试着握烂对方的手。


    「好…好痛！痛痛痛痛！」


    虽然藤宫先发出惨叫，但这家伙果然顽强，硬是撑了下来。


    「你这臭小子！」


    藤宫挥开小渚的手，用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


    「你这家伙……用两只手犯规了吧！」


    「啊哈哈哈。虽然搞不太清楚，但你们好像变成好朋友了呢！」


    明明我们两人都已经累得连平常十分之一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但却因为小渚而把体力全部消耗殆尽。


    1


    虽然身体已经累到极点，但我们还是回到了藤宫家的门口前面。


    「再见啦，鲛岛。如果明天被我在学校里遇见，我一定会宰了你。」


    「是喔。随你高兴吧。」


    「哼。」


    放完狠话后，藤宫一边无力地扶着墙壁一边走进家里。


    「我要回家了。再见。」


    「啊，请等一下。」


    小渚绕到转身离开的我面前。


    「我还没给你帮忙找到小守的谢礼呢。」


    「我才不需要那种东西。」


    毕竟找到藤宫的人是神乐坂。


    而且帮忙找人的路西昂和爱丽丝他们也比我更有贡献。


    「不行。我一定要好好地向帮助过自己的人道谢才行。」


    「就算你这么说……」


    我总不可能向她要钱吧。这实在是让人有些困扰。


    「你真的不用在意。再说，我只有被你责备的资格，而不是被你感谢的资格。毕竟我经常打伤你哥哥。」


    不论过程如何，这都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我觉得打架确实是不好的事。可是，也有人需要做这样的事。如果不是因为有聪一郎，小守说不定就不会去上学了。」


    「你说得太夸张了吧。」


    「是真的。小守还是国中生时几乎都没去上学。可是，自从到了高中遇见你之后，小守就变得每天都去上学了。」


    虽然我知道那家伙的目标是打败我，但没想到这股原动力会强成这样。老实说，这一点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再说，你还帮我一起寻找小守。我真的很感谢你。」


    小渚似乎是真的发自内心感谢我，不断向我低头鞠躬。


    「请务必让我向你道谢。」


    「……随你高兴吧。」


    就算继续推辞，小渚应该也不会放弃。


    「给你钱好吗？虽然我没有太多零用钱可以给你……」


    小渚准备拿出钱包，我赶紧阻止她的行为。


    「别给我那种东西。就算拿了我也一点都不高兴。」


    「嗯……那我就用身体来还你人情吧。」


    那样会有很大的问题。我傻眼地摇摇头后，小渚小声说了句「真可惜」。


    「因为你很帅，我原本想趁现在把你占为已有呢。」


    「我才没有那样的价值。」


    「我可不这么想。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很帅的男人喔。啊，我不小心说谎了。第一个是小守才对。」


    就算是那样的哥哥，对于身为妹妹的小渚来说果然还是个帅气的哥哥。


    藤宫那种明知打不赢还敢挑战矢嶋的毅力确实很有男子气概。


    虽然小渚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向我道谢而烦恼了一下，但似乎终于得到结论了。


    「那我就给你一个感谢的拥抱吧。」


    身材娇小的小渚努力展开双手抱住我，


    「喂……喂。我不是说不需要这样的谢礼了吗？」


    「你讨厌被拥抱吗？」


    「与其说是讨厌，倒不如说是怕被人撞见这个场面……」


    要是被人误会我对国中女生下手，那可就不好玩了。


    「这种程度的行为在伦理上还站得住脚啦。而且这在国外就像是打招呼一样。」


    「其是的……」


    算了，以奖励来说这倒是足够了。


    「好了，你抱够了吧。放开我。」


    因为小渚抱了超过十秒还不放手，所以我稍微强硬地推开她。


    但小渚不但没有松手，反而还逐渐加强力道。


    「小渚……?」


    「这可是奖励呢，再稍微抱久一点也无所谓不是吗？」


    「这样已经很够了。快放开我。」


    「我才不要。」


    虽然小渚的语气并没有改变，但态度却明显和以前不同。


    而且她抱住我的力量强得非比寻常。


    我抱着弄痛小渚的觉悟使尽全力推开她


    。


    「呵呵。感觉舒服吗？」


    小渚像是岩石一样动也不动，她不但没被弄痛，反而还享受着这样的情况。


    「喂……小渚……」


    虽然被抱住的我看不见她的脸，但我还是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因为我被无法想像是从那纤细身躯发出的强大力量紧紧抱住。


    「放开我……喂！」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要。」


    我在耳边听到这句话。


    接着她在我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还用柔软的嘴唇夹住我的耳垂。


    「如果你再不停止胡闹的话——」


    「我可没有胡闹喔。因为我喜欢聪一郎……所以……」


    那不是稍早之前的可爱声音。


    冰冷且带着嘲笑的声音传人我耳中。


    「我可是专程跑来见你的喔。我还希望你能感谢我呢。」


    我还记得这个声音……


    虽然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背脊，但现在的我却对此完全束手无策。


    我的身体不但已经到了极限，而且抱住我的还是小渚本人。


    我怎么可能对小渚动手呢。


    「你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遗憾了吧？」


    听到这句话的下一瞬间，我便因为强烈的疼痛而失去意识。


    这就是我——名为鲛岛聪一郎的人类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后记

    我是衣笠彰梧。大家辛苦了。


    我的名字——彰梧的「梧」经常会被搞错成「悟」。虽然我觉得「悟」确实比较常见，会被搞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就连我自己也偶尔会因为这种错误太过理所当然而没有发现，就这样直接跳过相关文章上的这个错字。


    无关紧要的废话就说到这里……这次的第四集是剧情上的一个「分界点」。也可以说是和以往的《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之间的一个分水岭。故事内容是聪一郎的命运以及他周围的人们即将发生重大变化的前兆。


    第五集的剧情将会围绕着发生在不同于以往的环境下的事件。另外，缇莉和爱丽丝等人的立场，以及她们和聪一郎之间的关系也都会改变。敬请各位读者期待。


    然后，虽然这谢辞有些简短，但我还是要在此感谢拿起这本第四集的各位读者。请大家务必继续支持第五集。


    衣笠彰梧


    我是衣笠彰梧。大家辛苦了。


    我的名字——彰梧的「梧」经常会被搞错成「悟」。虽然我觉得「悟」确实比较常见，会被搞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就连我自己也偶尔会因为这种错误太过理所当然而没有发现，就这样直接跳过相关文章上的这个错字。


    无关紧要的废话就说到这里……这次的第四集是剧情上的一个「分界点」。也可以说是和以往的《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之间的一个分水岭。故事内容是聪一郎的命运以及他周围的人们即将发生重大变化的前兆。


    第五集的剧情将会围绕着发生在不同于以往的环境下的事件。另外，缇莉和爱丽丝等人的立场，以及她们和聪一郎之间的关系也都会改变。敬请各位读者期待。


    然后，虽然这谢辞有些简短，但我还是要在此感谢拿起这本第四集的各位读者。请大家务必继续支持第五集。


    衣笠彰梧


    我是衣笠彰梧。大家辛苦了。


    我的名字——彰梧的「梧」经常会被搞错成「悟」。虽然我觉得「悟」确实比较常见，会被搞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就连我自己也偶尔会因为这种错误太过理所当然而没有发现，就这样直接跳过相关文章上的这个错字。


    无关紧要的废话就说到这里……这次的第四集是剧情上的一个「分界点」。也可以说是和以往的《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之间的一个分水岭。故事内容是聪一郎的命运以及他周围的人们即将发生重大变化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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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笠彰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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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笠彰梧

 清醒的地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zの小屋轻小创组-叉子（lkid=dlleo）


    录入：zの小屋轻小创组-叉子（lkid=dlleo）


    我作了一个梦。


    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会作这么贴近现实生活的梦。


    梦中的我一个人吃早餐、一个人去上学、放学后直接回家。


    然后静静地入眠，再度迎接明天。


    照理说这对我这个人类──鲛岛聪一郎来说，应该是很普通的日常生活才对。


    但是这个梦似乎有种寂寞，或该说是孤独感，让人觉得很痛苦。


    里面还少了些什么。


    真是个让人心焦的梦。


    无论如何绞尽脑汁，梦中的我都追究不出原因何在。


    缺少了些什么。


    在这个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中，还缺少了些东西。


    应该还有不知不觉间，逐渐在自己心中不断膨胀扩张的东西才对。


    梦这玩意儿真的很教人心焦。


    越去想就会陷入越深，离真相也会越来越远。


    同时间又会慢慢地从梦中突然急速冷却，逐渐远去。


    所以我就是没办法喜欢作梦。


    当努力去回想，而且都快要想起来了的时候，意识就会开始清醒。


    我梦中缺少的东西。


    那就是──


    1


    「唔唔……」


    头部钝重的痛楚，让我从空无一物的黑暗之中醒来。


    还没时间去回想我刚才作的梦，疼痛就让我忍不住皱起眉来。


    「怎么回事……」


    这跟一般的头痛有点不同。


    比较像是被某种硬物撞击后，持续轰轰作响般的疼痛，而且痛楚丝毫不消退。我试著想确认伤势，却不知为何无法顺利做到。


    加上我明明已经睁开眼睛了，眼前却还是一片漆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似乎还可以正常发出声音。


    耳朵也能正常听到自己的声音。


    也就是说，现在发生在我身上的异状，就是眼前一片漆黑，和手脚无法自由动作两点。若要再补充一点的话，嗅觉方面似乎也没问题。


    因为我一醒来，就立刻闻到一股微微的臭酸味。


    我试著逼自己移动身体，但却好像有某样东西在妨碍似地，让我无法动弹。


    「可恶，看来没办法正常行动了……」


    再加上眼前一片漆黑，让我无法判断出没办法行动的原因。


    我试著用力挣扎，但手脚还是丝毫无法自由移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人都醒过来了，却在一片黑暗当中，全身还无法动弹。


    我至今的人生当中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


    所幸，除了头感受得到一些疼痛外，其他地方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


    只要身体没有受到致命伤害，应该都还有办法。


    还没搞清楚状况下，继续挣扎并不是明智之举。


    先来回想看看变成这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好了，应该可以从中得到提示才对。


    印象中，我在失去意识前，是跟好几个人集体行动的。


    对了……我接受小渚的委托，前往隔壁镇找藤宫。


    虽然在那里发生一点小争执，但还是成功找到藤宫，把他带回来。


    回家路上，小渚那家伙说什么想跟我道谢，硬是抱住我──


    「然后──」


    然后怎么样了？


    记忆变得断断续续，但我还是拚命回想。


    小渚的笑容、小渚的声音、小渚的──对了……我耳边听到了恶魔的呢喃……


    当我回想起来的瞬间，忍不住怒从中来，全身充满力气。


    「恶魔附身到小渚身上了……」


    就我所知，会做这种事的恶魔只有一个。


    那个恶魔之前在学校附在荒崎身体里时，恣意胡闹、为所欲为，结果害荒崎差点死掉。


    现在又跟那时候一样，小渚的身体也有危险。


    这项事实让我顿感焦急，拚命灌注全身力气想要打破这个困境。


    「唔……」


    但是，夺走我手脚自由的东西，却丝毫不动弹。


    看来除了指尖以外的地方，都无法自由行动。


    此时我知道我是被某种硬物绑了起来。


    「我被那个恶魔抓住了吗……？」


    这么想是最合理的。


    我受到了某种攻击，最后被恶魔夺走意识。


    然后恶魔把我带到这个黑暗的场所，为了不让我逃走而将我绑了起来。


    我利用唯一可以自由转动的头来环视四周，但不管经过多久，眼前景色都是一片黑暗。


    这里连一丝光线都没有，尽管眼睛再怎么习惯黑暗，不管过了多久都只有一片漆黑。


    加上可能是因为我的脚碰不到地面的关系，平衡感也很不稳定，现在我连自己是被绑成直立的还是倒卧的都不知道。


    如果至少能看到些什么的话……


    只要稍微一松懈，我甚至会觉得连被绑住这件事都是我的错觉。


    我陷入了一种自己的身体在脑海里不断旋转的恶心状态。


    长时间被丢在这种地方，真的会让人精神崩溃。


    「混帐！放我出去！」


    我试著朝黑暗大喊。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使用最能够自由操控的嘴巴，也就是声音。


    咆哮声融入黑暗当中，回响好几次后，又传回自己耳边。


    简直就像是在洞窟中吶喊一样。


    「可恶……」


    并没有声音回应我，寂静旋即归来。


    我该不会就这样一直被丢弃在这里直到死去吧……


    现在我还能只是稍微陷入混乱，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在生命到达尽头之前就会疯掉，变得无法维持正常人类的状态了吧。


    「喂！都没有人在吗？」


    我又试著喊了一次。


    回音当中还是只有我的声音，连个人的气息都没有。


    这下不行了。


    不管怎么喊叫，都无法解决这个状况吧。


    既然张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闭上眼也一样，那不如先闭起眼吧。


    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束缚的话，那就应该别随便浪费体力。


    我舒缓全身的力气，进入放松状态。


    现在只能尽量多保留一些体力，期待有人过来才是上上之策。


    无论出现的是牛鬼蛇神，抑或是恶魔。


    反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


    2


    在那之后经过了多久呢？


    就在我几度进入浅眠又醒来、进入浅眠又醒来，这样重复数次之后──


    从远方传来一道规律的脚步声。


    「…………」


    要大声喊叫虽然简单，但在威吓之前，必须先弄清楚对方的身分才行。


    我屏住呼吸，尽可能地压抑自己的气息，等待脚步声的主人出现。


    没想到我的沉默却相当简单地被打破了。


    「唔……！」


    突然有道光线闯入我的视野当中，耀眼地让我忍不住移开视线。


    我紧闭上双眼，忍耐疼痛。


    在我紧紧闭上双眼约十秒左右后，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将视线移向光源处。


    我的左右两旁，点起了幽幽摇晃的火焰。


    那道光开始在我的视野中扩张，让我


    得知我正处于如想像所料的洞窟之中。


    然后，站在我眼前的──是个陌生的恶魔，她的脸上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


    「看来你好像醒了呢？」


    眼前是一名飘逸著整齐黑发的少女。


    当然，我从来没见过这名少女。


    但是，要看出她是谁并不困难。


    「……是你啊。」


    我吐出这句话后，少女便轻声笑了一下。


    她那独特的嗓音和说话方式，让我立刻就知道这名少女的真面目。


    可以的话，我真想立刻赏她一拳，可惜我的身体现在无法自由活动。


    我只能用我唯一可以使用的武器，来跟这个恶魔作战了吧。


    我不发一语地怒视著她，结果恶魔一脸感到有趣地笑了。


    「你好像有什么话想对妾身说？说来听听吧。」


    「你……把小渚的身体怎么了……」


    「喔？没想到你最先说出来的话，既不是求饶，也不是关于自己现在的状况啊？」


    「废话少说，快回答我！小渚怎么了？」


    我很担心藤宫的妹妹小渚。


    我听天使说，被眼前的魔将或是恶魔所附身的人类，会连同身心体力都被耗尽，最后精尽人亡。


    实际上，我身边也的确有被恶魔附身而差点丧命的人。


    「咯咯咯，如果妾身说妾身已经杀了她，你会怎么样？」


    看到她显露出挑衅的态度，我感到一股意识彷佛快要抽离般的愤怒。


    关节发出了轧轧作响的声音，即便如此，不把她整个人打飞出去，我实在无法消气。恶魔看到我这么惊慌的样子，一脸高兴地笑了。


    她将手中像是火把的东西放在地面上，故意双手合掌拍起手来。


    「──可恶……！」


    「你别这么慌张。放心吧，妾身利用的人类，现在应该有目前处于人界的天使在治疗，况且妾身也只附身一下子而已。」


    「……你是说真的吧？」


    「当然只要你没有办法进行确认，你就只能相信身为恶魔的妾身了不是吗？」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恶魔像个孩子一样呵呵笑著。


    她似乎觉得跟我这样一来一往有趣得不得了。


    「要我相信恶魔，我实在做不到。」


    「比起那个，你难道不担心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况吗？」


    我当然也很在意这一点。


    我现在是站著被绑在一个像木桩的东西上。


    手腕和脚踝被又粗又结实的绳子一圈又一圈地绑了起来。


    被绑成这样，也难怪我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走。


    「现在你正处于极寒当中，全身赤裸裸地被直立绑起，这个状况你似乎已经理解了。」


    「如果可以，我还真希望你帮我准备热汤和床铺呢。」


    「妾身可无法实现你这个请求。」


    居然对著一个快要冻死的虚弱人类露出嘲笑，这个恶魔的个性实在太差劲了。


    「所以，你不惜附身在小渚身上，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当然。和妾身对峙之后居然还能存活下来，妾身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她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个自以为是的理由。


    我可是一次都没想过要见这个恶魔啊。


    「那我差不多该回去了，明天见。」


    「…………」


    「…………」


    两人互相沉默了一段时间。


    「你被绑成这样，居然还说得出这种话呢。」


    不久后，恶魔发出难以置信的叹息，同时对我投以轻蔑的眼神。


    「我记得……你的名字叫做梅菲斯特费雷斯……？」


    我挖掘著和这家伙战斗时的记忆。


    「嗯，你居然还记得，真教人佩服。」


    该说是记得，还是被迫记得呢？


    被迫参与那么激烈的战役，再怎么不愿意，也会烙印在脑海里。


    「现在这个时间，我家人差不多开始担心我了。」


    「少面不改色地撒谎了。妾身早就调查过，你是个孤单无依之人。」


    明明是个地位崇高的恶魔，居然连这种细节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很遗憾，你大概再也见不到外面的太阳了。」


    「……这是要杀了我的意思吗？」


    「没错，可是就算不用妾身亲自动手，你也会马上死掉。」


    「什么意思？」


    「就算妾身放你自由，凭你一个人也什么都办不到。因为你现在站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地狱。」


    「你说这里是……地狱？」


    我再度环视四周。


    当然，由于这里是个类似洞窟的地方，所以几乎无法获得其他情报。


    若以这里的阴森氛围来论，说这里是地狱确实无妨。


    「这里真的是地狱吗？」


    「没错。这里是位于人界遥远的地底下、被封闭的黑暗世界。是个受到力量支配，充斥著恐惧与绝望的世界。你已经踏进了地狱──正确来说，是妾身带你过来的才对。」


    「我并不打算问你是怎么带我过来的，反正就算听了我也不懂。」


    虽然我也曾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但这里已经不是人类的世界了吗？


    目前还没有真实感，只有自己被逼入绝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现在在热爱战斗、爱好杀戮的恶魔梅菲斯特面前。


    如果是可以自由战斗的状态就算了，但现在我连动都没办法动。


    「好吧，总之你先帮我解开绳子，有话之后再说。」


    「等等，妾身马上帮你解开……妾身不是说过这种事办不到吗？」


    她回了一个一点都不顺畅的顺势吐嘈。


    「为什么不能解开？」


    「那妾身反过来问你，解开绳子后，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找机会攻击你的身体，然后趁机逃走啊。」


    「……对于你的诚实妾身感到佩服，但你怎么会觉得这样妾身还会愿意解开绳子呢？」


    「你的说明绕了一大圈，其实就是没打算帮我解开绳子吧？」


    「那是当然的。但可别搞错了，妾身是为了你好，才把你绑起来的。」


    「……我又不是m。」


    梅菲斯特似乎不懂m的意思，歪了歪头。


    「m是什么意思？」


    虽然说明是被虐狂masochism很容易，但恐怕会被迫解释被虐狂的意思。


    然后之后就会针对这个问题一直鬼打墙，所以还是算了。


    「这里是地狱，要是把你这种活生生的人类丢去外面，不到一个小时，你就会被其他恶魔攻击杀掉了吧。妾身是为了不让你被杀掉，才保护你的。感谢妾身吧。」


    「保护……所以你是在守护我？」


    「笑话！妾身当然是为了杀你啊。」


    也就是说，她不是为了守护我，只是在保护自己的猎物罢了……


    对我而言，不管是被她杀，还是被其他恶魔杀，结果都没有任何改变。


    「咯咯，妾身打算让你尝尝妾身想像得到的极致恐惧和绝望之后再杀掉你。」


    恶魔将手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我说：「不如把你的头砍下来好了？」


    看来，眼前这个正在想些残虐无道举动的恶魔可能比较麻烦。


    「你再表现得更害怕一点如何？现在你的性命就掌握在妾身手上。只要你肯求饶，妾身说不定能放你一马喔。」


    「……过去有过向


    恶魔求饶，后来得救的例子吗？」


    「至少妾身没有过。」


    「我想也是……」


    梅菲斯特一点都看不出来是那种会伸出援手的人。


    如果她有打算救我，应该会帮我解开绳子，或是稍微让我看看妥协的一面才对。


    特地追来人界的恶魔，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我走。


    「但你现在也只有求饶这条路可走了吧？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她用细长的指尖，抚摸我的脸颊。


    我甚至还产生了只要凝视她那挑衅的眼神，精气就会被夺走的错觉。


    「我可还没堕落到要对恶魔卑躬屈膝。」


    「你的志气很了不起，但人一旦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吗？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活下去，这才是一切吧？羞耻心和自尊心全都该拋得一乾二净，不是吗？」


    「羞耻心和自尊心全是我的一部分。如果拋弃了那些，就等于是拋弃我自己。」


    现在只能靠拚命逞强来度过这个难关了。


    我小时候不只被同年级生，还常被高年级生欺负。


    有的是看我的态度不顺眼、有的是因为跟我对到眼等等，他们找碴的方式既幼稚又随便，但全都有个共通点。


    那就是只要弱者一旦暴露出弱点，他们就会更加嚣张。


    当然并非摆出毅然决然的态度就不会被欺负，但如果整个人缩成一团，之后就真的只能任由他们拳打脚踢了。


    既然不管怎样都会被欺负，那至少要维持正大光明的态度。


    对一直抱持这种想法活到现在的我来说，欺负别人的人和恶魔并没有太大差别。


    「随便你吧……反正就算我脱离这里，之后也只会不断重复同样的事而已吧。」


    不管我人在何处，梅菲斯特都会找上门来。


    然后，除了我之外，还会把缇莉、爱丽丝、荒崎他们一起牵扯进来。


    事实上，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这么一想，身为主因的我被抓起来，或许是件好事。被抓之前，我还一直抱持著「开什么玩笑」的想法，但现在竟能如此冷静地观察目前的状况，连自己都很惊讶。


    大概是因为我已经理解到，不管再怎么挣扎，事情也不会好转吧。


    「咯咯咯，十六、七岁就达到这样的境界，绝非易事呢。看来你小时候曾经历过许多严酷的体验，否则怎会如此。」


    听到她说出似乎看透我过去的发言，我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虽然感觉得出来梅菲斯特只是在故弄玄虚，但一旦冷不防地被说中事实，仍会不小心化为行动表现出来。


    因为我现在刚好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恶魔看到我心生动摇，脸上浮现打从心底高兴的笑容。


    「很好，非常好，妾身这几十年来，从没看过像你这样的人类。或许这正是有可能会转生为魔将的男人该有的资质。」


    她用指尖在我脸颊上抚摸一圈后，静静地移开手。


    接著恶魔轻轻将手掌握成拳头，击向我的腹部。


    「唔噗！」


    或许对她而言，这只是在抚摸婴儿的程度吧。


    可是，对我这个毫无防备的身体来说，却变成一股强烈的伤害袭击而来。


    有种好似肋骨被强行粉碎般的钝重痛楚。


    「呼啊……呼啊……呼啊……」


    无法压住自己的腹部蹲下的现况，比想像得还要痛苦得多。


    原本人类一感到疼痛，就会下意识地启动想要保护那个部位的生存本能。


    所以会用手掌按住被殴打的地方来保护伤处。


    而我现在的情况是，明明处于有生命危险的状况，却连最低限度的行动都没办法采取。这简直可以称作是拷问。


    「真有……恶魔的作风……你想把我怎么样……不用立刻杀了我吗……？」


    「妾身接下来才要仔细思考这个问题。毕竟咱们难得能像这样面对面呢。」


    「我可是从来没想过要见你啊……」


    「事情往往都是这样啊。那么，妾身给你两个选项吧。」


    「两个选项……？」


    「没错，妾身心胸相当宽大吧？」


    「并不是选项多就是好事啊……」


    「第一个，现在立刻在这里被妾身杀掉。第二个，被妾身慢慢折磨至死。你要选哪个？」


    这根本是不合理的两个选择。


    当然，想放弃生命的话，便是选前者。


    比起被残酷地折磨，还不如直接让她赏我个痛快。


    但是一旦被逼著做选择，却无法轻易择一。


    尽管做好了放弃生命的觉悟，内心深处仍会追求生存的可能性，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两个都不想选的话怎么办？」


    「这个嘛……那妾身就特别开放第三个选项给你选好了。」


    感谢著这个恶魔难得的慈悲，我竖起耳朵听第三个选项。


    「做妾身的奴隶，服侍妾身到死为止──妾身这样说的话，你要怎么办？」


    「比起前面两个，我比较不想选第三个呢，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不是比起被杀好吗？」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比死更讨厌的事啊，真遗憾。」


    「哦，也就是说，就算现在立刻被杀死，你也无所谓啰？」


    轰的一声，耳边传来某种爆破的声音。


    那道声音的真面目，是恶魔在一瞬间从手中放出的黑色火焰，从我正侧方划过的声音。


    「唔……」


    明明没有直接碰触到，却觉得耳朵阵阵刺痛。


    仅仅只是擦身而过，或许就让我受到轻微烫伤了。


    在学校跟她对峙时，只要没被直接攻击到，明明就都没什么。


    「这股威力跟你在人界看到的火焰完全不能相比，若是被直接打到，就会如同字面，让你尝到地狱的痛苦滋味而死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避免烧死和溺死。


    「难道没有放我自由这个选项吗？」


    「没有。」


    恶魔立刻回答。


    「妾身可是特地冒著风险把你带进了地狱，这种事没得商量。」


    「你凭什么擅自把我卷进来？恶魔就跟恶魔相争就好了啊！」


    「妾身本来对你没有兴趣。只是最近在地狱里，许多地方都在热烈讨论你的存在。一问之下，发现连天使们都很在意你。既然如此，妾身就想一定要把你收服起来。」


    「风险？有那种东西啊？」


    「附身虽然是项方便的能力，但缺点也相对很多。在附身的这段期间，妾身的本体就会暴露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在地狱里，这可是会丧命的。」


    原本以为那只是个方便的技能，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大的风险。


    「如果有人在你附身在荒崎或小渚身上的时候解决掉你就好了。」


    这么一来，就不会发生现在这种事了。


    「真是可惜啊！」


    恶魔哈哈大笑，然后抓住我的左耳。


    「只要扯断你一只耳朵，你也会开始求饶吧？」


    「……不要做那么可怕的事。」


    「人类因恐惧而扭曲的表情，非常美丽喔？」


    「好恶劣的兴趣。我从来不觉得那种东西美丽。」


    「从来不觉得？你是说真的吗？如果你是隐藏著恶魔资质之人的话，应该多少会沉浸在身为强者的愉悦中吧？」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站在弱者的立场上过。」


    正因为我经历过强者和弱者双方的立场，所以我懂。


    对不曾输过、会不断争战的恶魔而言，不管怎么解释，她都不会懂吧。


    「不管跟你怎么说，都很没真实感啊……」


    我能如此冷静地思考这么多问题，果然是因为这个地方太过非现实的关系吧？


    我实在不觉得这种昏暗、像是洞窟的地方真的是地狱。


    就算真的是地狱，我也不会认为这是现实中的场所吧。


    不管我跟多少天使与恶魔接触过，这里都是我出生至今的十七年来不存在的世界。


    要我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接受，我实在无法乖乖认同。


    「我实在不懂你的想法啊。如果你的目的是杀了我，有必要特地把我带来地狱吗？你大可夺走我的意识之后就杀了我啊。」


    「妾身会带你来这里，当然是为了引出沉睡在你体内的魔将之力。而且附身在人类身上持续在人界活动，实在太危险了。可是，妾身耐性很差，就算试著稍微挑衅你，你看起来也不打算使用力量，太麻烦了。如果你现在可以马上觉醒，就帮了大忙了。」


    她让我活下来的理由，似乎就在这里。


    也就是她期待我的魔将力量能够觉醒。


    「我还是不懂……你并不是为了让我变成魔将，成为你的同伴吧？」


    「当然，妾身不求任何同伴，只是想要来场惊心动魄的死斗而已。」


    如果是这样，就代表这家伙花费了这么多心力，也不会有任何回报吧。


    岂止没有回报，只要我成为魔将，还会获得相应的力量。


    这种可能会让自己的生命曝晒在危险当中的行为，对这家伙而言，难道根本不算什么吗？还是说，她丝毫没想过自己的性命可能会受到威胁呢？


    「你希望能得救吗？」


    「那是当然的……」


    「好，那就让妾身笑出来。成功的话，妾身就救你出去。」


    「……你说什么？」


    「很简单吧？妾身是叫你发挥全身满溢出来的搞笑能力。」


    什么啊？这种终极不可理喻的要求。


    就连专门让人发笑的搞笑艺人，都几乎无法回应这种要求。


    更何况是要求身为外行人，还是完全不懂搞笑的我这种事？一般人会做这种要求吗？


    而且说出这种话的还是个恶魔。


    「咯咯咯，怎么样？怎么样啊？」


    看来她已经看穿我平常不是那种会搞笑的人。


    所以才故意出这种难题刁难我吧？


    梅菲斯特眼中闪耀著光芒，好像打从心底觉得这个状况很有趣。


    好，既然如此，不管怎么勉强，我就讲个笑话，让整个地狱陷入哄堂大笑的漩涡里──


    「我拒绝。」


    我别扭地挤出声音来。


    比起生命，我还有更重要的自尊心。


    就算我有搞笑能力，我也没有勇气在这种地方搞笑。


    「为什么？评分标准妾身可以放低一点喔？」


    「就算我真的让你笑了，我也不觉得你会放我自由。」


    「你那就叫做自以为是。说不定妾身真的……真的会放过你喔？」


    听到这句话我就确定了，这家伙绝对不会遵守约定。


    她是那种不但不会遵守约定，还会因为破坏约定而感到愉悦的类型。


    「可恶的恶魔！」


    「你……你干嘛擅自在脑内进展对话啊！」


    「总之，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事。」


    「嗯……」


    感受到我坚决的意志后，恶魔思考了一下，然后露出像是想到什么恶作剧般的小孩表情。我有不好的预感。


    跟缇莉一起生活时，我看过好几次恶魔的这种表情。


    「你不让妾身笑的话，妾身就再去人界……附身在那个叫做小渚的女孩身上，这样也没关系吗？」


    「真是有恶魔风格的威胁方式，谢谢你啊……」


    一旦周遭的人受到威胁，我的立场也瞬间变弱。


    「告诉我一件事。」


    在我判断自己已经逃不掉的时候，我决定先问一个很在意的问题。


    「什么事？」


    梅菲斯特不知是否因为自己时间还很多，所以并没有反驳我的话。


    「你使用的那个附身伎俩，可以用在任何人类身上吗？」


    「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原来是这个啊？」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等于所有人类都是人质，或者该说，恶魔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事。


    「答案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哪有这么不完整的答案啊？根本不成回答。」


    「如果附在没有任何力量的人类身上，肉体恐怕只能撑个几秒到几十秒，就会马上枯竭殆尽。」


    「……只有这样吗？」


    「是啊。但也不是说这是项万能的能力。附身一次不但要使用相当庞大的力量，若又是在人界使用，光是如此妾身就会极度疲惫，所以如果没有什么重大原因，恶魔不会随便去人界附身。」


    也就是说，她是赌上性命使用附身能力吗？


    「你居然不惜冒这种风险来找我……恶魔当中，可以使用附身能力的有多少？」


    「包括妾身在内没有几个吧，至少魔将以下的恶魔不可能会使用。」


    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或该说是让我能坦率地松一口气的事。


    如果每个恶魔都会使用这个能力，那人界的命运可说是被恶魔掌控了。虽说还有几个恶魔会使用，但也不会全都是梅菲斯特这种类型吧？


    这家伙是那种只要有必要，不管几次都会那么做的恶魔吧。


    实际上，她就出现在我眼前两次。


    如果现在我不乖乖听话，小渚……或是荒崎她们说不定会再次被附身。


    一旦她们再被附身，这次说不定真的会丢了性命。


    「好了，你的问题解决了吧？快点让妾身乐一乐。」


    「……好吧，我知道了。」


    看来只能乖乖放弃了。


    可是，就算要我让她发笑，我至今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让谁笑过啊。无论如何，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实在不觉得可以让梅菲斯特笑出来。


    没想到我的搞笑首次登台，突然就得在这种舞台表演。


    总之，现在只能说些话让她笑了。


    「…………」


    ……通常，人都是怎么搞笑的啊？


    我该怎么开头？该说什么题材才好？完全想不出来。


    「你在沉默什么？越想只会越陷越深而已喔。」


    她说得一副很懂的样子。


    梅菲斯特说得没错，搞笑这种事，越去深思，就越会造成反效果。


    虽然有些短剧是透过精密的脚本来引人发笑，但这种即兴的场合又不一样了。需要的是直觉、能力，还有丰富的知识量。


    「……我干嘛想得一副很懂的样子啊！」


    刚才还很高兴的梅菲斯特，可以看出她逐渐败兴了。


    我要是再沉默个一、两分钟的话，她搞不好会开始恼羞成怒。


    我想想，总之得先讲些什么才行。


    在这般焦急当中，我想出来的最为糟糕的形式是……


    「棉被飞──」


    冷笑话……不对，是很冷的双关语。


    眼看都讲到一半，但最后的最后我却打消了念头。


    没想到我会有讲出这种东西的一天，而且不但笑不出来，还快要死了。


    这个恶魔想必也正用冰冷的眼神看著我


    吧……看著我战战兢兢的样子……


    「还不说后续吗？」


    她用带著期待的眼神望著我。


    看来恶魔似乎只是单纯地期待我讲冷笑话。


    「棉被怎么了？」


    她带著期待反问我这种事，实在非常困扰。


    这样就变成我讲了连低等也称不上的冷笑话。


    「……我忘了。」


    结果因为太过困扰，我决定装傻带过。


    「喝！」


    砰的一声，我的腹部挨了一拳。


    如果我有吃饭的话，一定会立刻逆流，吐满一地吧。


    「你……你打算在我讲笑话之前，就杀了我吗……」


    她居然用乱七八糟的姿势轻易打出连职业拳击手都相形见绌的一拳。


    「妾身没什么耐性，快点说！」


    「唔……！」


    要是一直接受这么不合理的拷问，我的身体一定撑不久。


    「忘记了就是忘记了嘛……我平常又不说笑话，我对无聊的东西没兴趣。」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你那些人界的朋友死了也没关系吗？」


    「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


    「那么，你该怎么做好呢？」


    在让对方生气，攻击对方弱点的这些方面，恶魔无疑是天才。


    如果不是平常跟缇莉的对应让我具备了免疫力，我跟梅菲斯特根本没办法顺利对话吧。


    我一边感谢著缇莉，一边决定要在梅菲斯特的性格上赌一把。


    「你一定要像这样把其他人当作人质，才有办法心满意足地操控我吗？」


    「……什么意思？」


    「如果你是个优秀的恶魔，区区一个人类，就该用你自己的力量，让我屈服看看！」


    「那妾身现在立刻杀了你，你也无所谓啰？」


    我感觉到现场的气氛正在逐渐改变。


    原本面带微笑的恶魔收起了笑容，用冷冽的眼神紧紧抓住我的心脏。


    只要她再稍微加强力量，我那宛如风中残烛的性命就会立刻随风而逝。


    令人无法反抗的恶魔威严。


    「杀杀杀的，你除了这句话之外不会说其他话了吗？你原本就是为了让我变成魔将跟你决斗，才把我带来这里的吧？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付出努力？为什么不用尽各种办法，让对手的力量觉醒？」


    我做了某种觉悟，决定冲刺到最后。


    与其说是在跟梅菲斯特对应，比较像是平常跟缇莉说话的感觉。


    她们种族上都是恶魔，思考模式应该不会相差太多才对。


    这样的话，我说不定有办法不这么轻易被杀掉。


    因为缇莉在人界生活的这段期间，行动模式和思考方式都有大大地改变。


    虽然还保有一些恶魔的部分，但变得越来越像人类了。


    会开始觉得做坏事是不对的。


    那么，梅菲斯特应该也会这样。


    必须让她了解无意义地杀人，以及只追求决斗的生存方式是错的。


    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够活下去的机会！


    「听好了，梅菲斯特，听我说──」


    「好吧，那你就去死吧──！」


    「你根本完全不打算听我说嘛，混帐！」


    我正准备感化梅菲斯特，但她已经全身充满杀气。


    梅菲斯特周遭围绕著团团黑色火焰。


    她大概是想要用那称为地狱之火的力量，活活把我烧死，直到化为灰烬吧。


    「你真的要这样杀死我吗？你不是要把我变成魔将吗！」


    「已经无所谓了，妾身现在看到你就心烦。」


    我绝对不要因为这么幼稚的理由被杀！


    「可恶……」


    光靠言语这项武器已经没办法阻止梅菲斯特了。


    剩下的手段只剩一种，那就是靠自己的力量，在这里存活下来。


    我刻意放松全身力气，闭上眼睛。


    现在我要使用大天使的力量，打倒这个恶魔，恢复自由之身。


    不管对方多么强大，只要能使用大天使的力量──


    「用地狱的业障之炎懊悔吧！」


    火焰扭转升起，朝我逼近。


    只要被这玩意儿直接击中，名为鲛岛聪一郎的人类就会立刻死亡消失。


    人界再也不会有我的存在，没有人会在意我的事……世界会理所当然地继续转动。以前是这样，未来也是这样。


    我──


    地狱之火将我重重包围。

 聪一郎不在的日子

    早上闹钟还未响起之前，爱丽丝就缓缓睁开眼睛。


    睡在隔壁的妹妹莉丝似乎还在睡梦中，发出令人怜爱的呼吸声。


    为了不吵醒妹妹，爱丽丝小心翼翼地从棉被中钻出，前往客厅准备早餐。


    「啊……早安，大哥。」


    爱丽丝对一名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说了这句话。


    那是天使爱丽丝的哥哥路西昂。


    「你今天也很早起呢。」


    「因为我还要准备早餐。大哥，您要吃完早餐再回去吗？」


    回去的地方当然是天国。


    天使原本就跟人类住在不同一个世界，他们住在天国。


    爱丽丝、莉丝和路西昂是因为某些理由才寄身于人界。


    「我还是先算了，今天没什么食欲。」


    「是吗……」


    「你也回天国一趟比较好吧？你很久没回去了。」


    「我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那可以让其他天使代替你过来，你没必要留下。」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留在这里。」


    「聪一郎会回来──你是这么相信著吗？」


    「……他会回来的，一定会。」


    爱丽丝笔直地望著路西昂的眼睛。虽然当中也含著不安，但她的眼神深处隐藏著强烈的意念。


    路西昂可以理解爱丽丝的心情，但是身为天使，更重要的是身为哥哥，必须让妹妹面对这既难受又严苛的现实。就算妹妹会因此受伤，就算妹妹会因此恨自己也无所谓。


    「聪一郎被恶魔绑架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从在那之后完全没有掌握到任何行踪来看，他恐怕已经被杀了，或是被带到我们监视不到的地方。也就是说，就算他还活著，也未必平安无事。」


    路西昂并未被告知这次事件的详情，应该说连米迦勒自己都没有完全的把握，看来她也不是凡事都可以看透。


    事到如今，或许也无需说明，这个名叫米迦勒的人是比路西昂等人还要更高一个阶级，被称为大天使的天使之一，会从天国监视，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只要事先知道他们会从天国监视的话，会出现个能躲过监视的恶魔也不足为奇。


    聪一郎消失之后，路西昂定期前往天国搜集情报，可是却一直没得到决定性的线索。


    「聪一郎不是这么脆弱的人……」


    「就算是这样，和恶魔根本讲不通。你的任务等于已经结束了。」


    「没有这回事。我是为了不让聪一郎变成恶魔，才被派来地上的天使。结果如何，还没有定论。」


    爱丽丝顽固地不肯接受现实。


    正因为知道会如此，路西昂这两个星期来才会一直默默地守护著爱丽丝。


    可是，爱丽丝的身心都已经趋近极限。


    她总是等聪一郎回家等到很晚，早上又很早就起来守护这个家。


    这样的生活不可能维持很久。


    「缇莉的处置方式马上就会重新决定，我这次回天国时，恐怕最终判决就会下来了吧。」


    「并没有找到回地狱的方法吧？」


    「很遗憾，选项大概只有两个吧。」


    路西昂阖上看到一半的书。


    「按照当初的判决将她净化，或是把她幽禁起来，让她不能再接近人类──这两个选项的其中之一。」


    虽然心里明白，但爱丽丝还是对这残酷的决定表露出反抗的态度。


    「那……那种事……聪一郎绝对不会答应的！」


    「是啊，但现在还有其他方法吗？过去这件事一直被当成是例外中的例外来处理。因为有聪一郎在，才能维持这惊险万分的共同生活。但现在聪一郎不在了，你们也无法长期滞留在这个家里了吧？」


    虽然已经跟聪一郎的同学桃惠说明了一定程度的情况，但迟早会被邻居发现这个家的主人不在。光靠天使和恶魔就想在这里生活，这个世界可没这么简单。


    「做好觉悟吧，爱丽丝！你已经不该继续待在人界了。」


    「我不要，我还不打算回天国。」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回去？」


    「至少等到聪一郎回到这个家……在那之前，请让我留在这里。」


    「毫无建设性的一段话。」


    路西昂再一次地将已知的事实告诉爱丽丝…


    「目前已经证实了小渚曾被附身一段时间，那个状态和手法都跟梅菲斯特一致。像她那种程度的魔将，应该有办法避开米迦勒大人的监视吧。」


    如果确定是被梅菲斯特抓走的话，那聪一郎果然已经……


    路西昂没有直接说出口，但应该已经充分传达给爱丽丝了才对。


    「我知道，可是──」


    尽管如此，爱丽丝还是不接受这项事实。


    「总之，今天我就独自回天国，但是下次我回到地上时，最糟的情况，我或许会强行带你回天国。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我相信他。」


    「真是倔强的妹妹。」


    「大哥，您说得好像根本不希望聪一郎回来一样。我完全看不出来您有在担心他。」


    「其实你这样说或许也没错，我的确觉得聪一郎就这样不要回来比较好。」


    「什──！」


    听到路西昂说出这么冷淡的话，爱丽丝难掩怒气地逼近他。


    路西昂用手制止爱丽丝，要她冷静，并开始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正确来说有点不一样。我当然也希望他平安无事，但我不希望他现在就回来，这才是真心话。」


    「那是什么……我不懂您的意思。他若能马上回来当然是最好的啊！」


    「如果聪一郎在缇莉的处分决定前回来的话，说不定就得继续过著之前那种不安定且危险的生活。但是，只要在聪一郎回来之前，把缇莉的问题解决掉，就能保障聪一郎今后的安全了。」


    「居然想趁聪一郎不在的时候处分掉缇莉，这是最差劲的行为……」


    「原本聪一郎就没有能够左右缇莉命运的权力。」


    之前只不过是被当成例外来处理罢了。


    之所以要强行将缇莉净化，是因为顾及到聪一郎变成魔将的危险性。


    但是，只要在他回来之前就解除掉缇莉的问题，要找多少藉口都能成立。


    「可是！缇莉很依赖聪一郎，聪一郎应该也很需要缇莉才对！」


    「所以我才更想要趁现在处理。我不希望地上再留下任何危险了。当然，神乐坂久远和福琼也是一样。」


    神乐坂久远是跟聪一郎同校的女学生，是个普通的人类。


    可是她的体内同时寄宿著魔将索娜的灵魂，隐藏著强大的力量。


    而福琼则是栖息于人界的恶魔，握有天国地狱的多种情报，是个危险的存在。


    「大哥，我从来不觉得您说的话和想做的事有任何不对。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认同。我总觉得只是淡然地执行命令并不是一切。」


    「你已经对聪一郎跟缇莉产生感情了吗？」


    「您要这么理解，我想应该也没有错。过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自从来到人界后，我那封闭的想法得到了改变的机会。」


    笔直凝望路西昂的爱丽丝并没有移开视线，将自己的心情坦率地说了出来，为了让对方能够接受自己留在人界的理由和想法。


    当然，虽然路西昂理解一切，却无法轻易认同。


    应该说，现在爱丽丝会如此挣扎是相当正常的事，路西昂过去也是曾这么走过来的天使之一。


    「若是不跨越痛苦和


    悲伤，就无法达成天使的使命。」


    「尽管如此……尽管如此我还是──」


    路西昂的话语沉重地压在爱丽丝身上，她还是不打算屈服。


    她打从心底祈祷聪一郎和缇莉能够一起顺利生活。


    尽管心里明知这是项错误的答案。


    「我也赞成大哥的意见。」


    似乎听到了两人的长篇争论，莉丝顶著有些睡乱的头发出现了。


    「莉丝？你起来了吗？你还可以继续睡啊。」


    爱丽丝温柔地想让她回房间，但莉丝却摇摇头，加入对话。


    「大姊，我认为你应该先回天国一趟。」


    「你都听到了吗？」


    「因为你们说得很大声，我就算不愿意也会听到。」


    「……是吗？」


    看来是路西昂在不知不觉之中，比想像的还激动过头了。


    「我要留在这里──」


    听到莉丝的意见后，爱丽丝更加顽固地表达自己的决心。


    越是看到爱丽丝这样，莉丝就越感不安。


    「若是再以这么奇怪的形式留在人界的话，总有一天会变成像妈妈那样。我总有这种感觉……」


    莉丝为了让姊姊了解自己的心情，坦白地说出心底话。


    「莉丝……」


    看到妹妹这么悲伤的表情，爱丽丝心里涌上一股内疚。


    除非是发生很严重的事，不然莉丝不会轻易示弱。


    因为会让哥哥和姊姊担心，也觉得被看见自己丢脸的一面很可耻。


    而那样的莉丝，现在会提到母亲这个沉重的关键字，就代表事关重大。


    「拜托你，跟我们一起……回天国吧。」


    爱丽丝紧闭双唇。


    她的答案已经决定了，但要说出口却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一直以来都让她担心了」──这么想的同时，「今后也会让她担心」这种想法也一并涌上心头。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可是我相信聪一郎，也相信缇莉。所以，我不想屈就于这么简单的答案。」


    爱丽丝握住莉丝的手，温柔地说服她。


    她相信莉丝一定会谅解她，所以才会采取这项行动。


    可是，莉丝却像是拒绝爱丽丝一般挥开了她的手。


    「大姊，只要你不说愿意跟我们回天国，我就──」


    「……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你要担心那种男人？大姊，你只是奉命照顾那个男人而已，应该没必要对他这么执著啊。」


    莉丝虽然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却还是死命压抑住自我，淡然地说出想法。


    「我会来到人界，确实是受到米迦勒大人的引导。那是身为天使的使命，所以我并没有任何不满。」


    爱丽丝环视屋内，笑容不绝地继续说道：


    「有人说过，个人情绪是大忌。但是我认为可以掺杂一点个人情绪。自己的想法和对方的想法互相冲击的话，才能产生信赖关系。若非如此，我便无法发现人类的优点了。」


    「……人类跟恶魔都是最低等的生物，我绝对不会认同。」


    路西昂略带诧异地听著两人的对话，明明同样是天使，想法居然相差这么多。


    她们诞生于同一个母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姊妹。


    可是，一边尊重人类，一边则尊重身为天使的纪律。


    路西昂因为两种状况都体验过，所以双方的言论都可以理解。


    但是就这次的案例来说，他不得不支持莉丝说的话。


    爱丽丝的处境绝非良好。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她可能会违反大天使交付的使命。


    当然爱丽丝应该并没有那种打算，但情感是规则纪律所无法控制的。


    「莉丝，总有一天你也会理解的。」


    「大姊，你太不明事理了。我讨厌这样的大姊……」


    「对不起，莉丝，请原谅这样的姊姊。」


    以往爱丽丝从未拒绝过莉丝的请求。


    只要莉丝说出口，她虽然会说著「真拿你没办法」，但还是会点头答应。


    只有这次的事，不管莉丝和路西昂怎么说服，爱丽丝就是不肯让步。莉丝现在再一次深刻感受到这件事。


    她知道元凶是谁。就是这个家的主人──鲛岛聪一郎。


    如果没有那个男人，爱丽丝就不需要来到人界，也不会拒绝莉丝的请求了。


    「那种男人，死了算了。」


    她发自内心冷冷地如此说道。


    「赖在这个家不走的恶魔也是，快点被净化就好了。」


    她接连口吐暴言。


    原本这对天使们来说，是根本称不上暴言的理所当然发言。


    啪！……一道清脆的声音响彻客厅。


    「咦…………」


    爱丽丝打了莉丝的脸颊。


    相对于莉丝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爱丽丝则紧闭双唇。


    「若是问我喜不喜欢人类，我也会认为这是个困难的问题。若是问我恨不恨恶魔，我应该也会老实地说恨吧。可是，聪一郎不一样，缇莉也不一样。不管是哪个种族，都有足以让人认同的人存在。」


    爱丽丝刚来到人界的时候，也只把缇莉当成恶魔看待。


    正因她觉得缇莉迟早有一天被净化也是理所当然，所以之前中位天使们来接缇莉时，她才会感到无可奈何而选择放弃。


    可是，那是她们相遇时的事。


    在一起生活的过程当中，她知道了缇莉的优点，知道了恶魔当中也有就算活著自己也能觉得很好的存在。她想，那一定不是自己弄错。


    「我相信聪一郎和缇莉。」


    「讨厌……」


    莉丝紧紧握住拳头，和爱丽丝保持距离。


    「我讨厌大姊……」


    「……莉丝……」


    莉丝背对爱丽丝等人，离开客厅。


    「你不去追她吗？」


    「……嗯。我不觉得自己有说错话。」


    「是吗？看来你的意志很坚定。」


    始终保持沉默，静静听著两人对话的路西昂站起身。


    「莉丝比你还小很多，以她的年纪来说，要理解这些或许还太早了，但是，我跟莉丝的心情是一样的。人类、恶魔和天使不一样，应该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至少我办不到。聪一郎、缇莉，还有桃惠、小渚，全都很重要。」


    「是吗……」


    路西昂拍了拍爱丽丝的肩膀，然后为了去追莉丝而背向客厅。


    「可是，爱丽丝，有一点你要记住。只要你还是天使，大天使的命令就是绝对的。我回天国后，如果米迦勒大人下令将你遣返，那你一定要服从。」


    「这个……我知道。」


    这是最麻烦的情况──路西昂并没有说出这句话。


    「知道就好。缇莉就暂时交给你了。」


    路西昂走向走廊时，发现了缇莉将背靠在入口旁的身影。


    她露出老实的表情，望著走廊的墙壁，静静地站著。


    「居然偷听，果然是恶魔啊。」


    「……我是被吵醒的，是你们擅自继续讲下去的。」


    「你最近睡眠似乎比较浅呢，明明平常怎么叫都叫不起来。」


    「要你管！」


    缇莉嘟起嘴来，摆出不高兴的态度。


    缇莉似乎也因为聪一郎不在的关系，情绪变得很不稳定。


    「哼。算了，你来得正好，借一步说话。」


    「我不要。」


    缇莉无


    视这句话，正要走向客厅时，被路西昂抓住了手腕。


    虽说是恶魔，但对女性总是很温柔的路西昂，只有这个时候强势地不肯放手。对于这个举动，缇莉回瞪路西昂并停下脚步。


    既然刚才的对话被听到了，这时就不能放她离开。


    缇莉似乎感受到路西昂的认真，于是表示同意。


    「只有一下喔，而且我肚子饿了。」


    「……嗯。」


    肚子饿了──这句话令人在意。


    「你该不会是想叫我准备食物给你吃吧？」


    「当然啊，我要你准备一堆食物给我吃。」


    「……可以一点就好吗？」


    「那算了，驳回，下周见！」


    路西昂急忙叫住毫不客气走上阶梯的缇莉。


    「好……好吧。这次就特别带你去家庭餐厅，点你喜欢吃的东西，如何？」


    「真的吗？」


    缇莉像是要挤过去般，间不容发地逼近路西昂。


    「唔……嗯……」


    「那走吧！现在立刻走吧！」


    「……我好像做错了什么啊。」


    路西昂这么想，但已经太迟了。


    1


    移动到家庭餐厅的路西昂等人，选坐在店深处没有人的角落。


    因为是平日早上的关系，店里几乎没有客人，可说是包场状态。


    「我刚刚说你可以点喜欢的东西，但你可要有点限度啊！」


    「是你自己说我可以吃喜欢的东西吧？」


    「我虽然有说会让你吃喜欢的东西，可没说你要吃多少都可以啊！」


    缇莉把路西昂的反驳当耳边风，不理会他继续看菜单。


    在店员拿冰水过来的瞬间，她就一口气念出菜单。


    「我要汉堡定食、单点炸鸡块、义大利面、牛排、鲔鱼盖饭，还有圣代。」


    「……好……好的。那先生呢？」


    「我要一杯咖啡，热的。」


    「什么？你只要这样吗？」


    「光是看著眼前的大胃王恶魔，我就快饱了。」


    店员说完「请稍候」，正要离去时，缇莉突然抓住店员的袖子。


    「圣代和定食一起上喔。」


    「好……好的……」


    说完缇莉便放开店员。


    「那么，你要跟我说什么？我吃完就要回去了喔。」


    「你点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一下就吃完──搞不好你可以。」


    缇莉的食量远超过一般正常人。


    一般人要花一小时吃的份量，她可能二、三十分钟就吃完了。


    路西昂在这一点都不紧绷的气氛中切入主题。


    「我们的对话，你听到了多少？」


    「听到多少？没多少啊。不过重要的地方我有听到。」


    缇莉拿起放在桌上的叉子，往前指向路西昂的鼻尖。


    「你们在计划要把我净化掉吧？」


    「……你果然听到了吗？」


    「天使这种生物，还是一样老想些危险的事呢。」


    「为什么听到这些话还不逃走？是因为还有时间，所以你就放心了吗？」


    「才不是这样！」


    缇莉继续举著叉子，一口气把杯里的水喝光。


    「反正我就算逃走，还是会被天国监视，那还不是都一样？」


    「……的确。」


    「而且……也不知道那家伙……聪一郎什么时候会回来。」


    「你也相信聪一郎会回来吗？」


    「与其说是相信，不如说他不回来，我会很困扰。」


    缇莉为了不让路西昂看透内心的想法，保持一贯的强势态度。


    「是啊，要说你的命运就在聪一郎身上也不为过。」


    「我是不会逃走的。如果聪一郎没回来，天使们要来净化我的话，我也会正面迎战。」


    当然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缇莉，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尽管如此，她绝不逃走的宣言，听起来还是如此强而有力。


    「如果用幽禁的方式就可以救你，我保证我会尽力帮你。」


    「幽禁……具体来说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会把你一辈子关在房间里。」


    「一辈子……是要关到我死掉为止吗……？」


    「没错，不太可能会中途就放你出来。」


    「……等一下。」


    缇莉啪的一声拍打桌面，站起身来。


    「那里会有网路跟漫画吧？」


    「怎么可能会有？」


    「那种地方我根本连一天都待不下去。」


    缇莉不禁垂头丧气。


    「如果有网路的话，我就有自信可以关个十年、二十年了……」


    「你是哪来的家里蹲啊？」


    路西昂错愕地说。不过因为他感觉得出来这是缇莉用她的方式在逞强和抵抗，所以他没有继续吐嘈。


    「那么我能说的也只有一件事。你相信聪一郎会回来吧？」


    「干嘛？你只是为了说这种事，才带我出来的吗？」


    「『只是』……吗？这可是关系到你的性命，你还说得真悠哉呢。」


    「我啊，可不是什么小恶魔喔！」


    「好痛！」


    缇莉将叉子刺进路西昂的鼻孔里。


    「你做什么！要是插出洞来该怎么办啊？」


    「反正本来就有洞了，还不是都一样？多一、两个没人会发现啦。」


    缇莉放下叉子，拿到桌子的角落。


    大概是觉得插过鼻孔的叉子，再怎么样也无法拿来吃饭吧。


    「要是没有聪一郎的话，我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是啊。毫无疑问地，你应该早就被天使净化了吧。」


    单翼小恶魔缇莉无法自由通过能够来往人界和地狱的门。她是怎么来到地上的，目前还是个谜，但要解开这个谜团需要相当的时间。以天国的立场来说，其实希望在酿出大祸前把缇莉处分掉。


    事实上，缇莉之前曾经一度差点被净化，那时是聪一郎救了她。


    如果没有聪一郎，缇莉现在就不在这里了吧。


    缇莉比任何人都还深刻感受到这件事，感受到聪一郎的重要性。


    只是，个性不坦率的她无法将这种事说出口，总是在逞强，并给聪一郎和周围的人带来麻烦。


    「我对没有他的人界毫无眷恋。」


    「你难道不想回地狱吗？」


    「我从没想过呢。又没有人在等我，我跟他一样是孤单无依的人。」


    尽管如此，一开始，地狱毫无疑问是缇莉的归属。


    只是她在不知不觉间，开始觉得待在人界很舒服，也开始觉得待在聪一郎身边很开心、很幸福。


    如果没有这些，在真正的意义上，缇莉可说真的没有归属。


    若是被幽禁而感受不到活著的意义的话，那乾脆接受命运。


    这就是缇莉用自己的方式得出的结论。


    「看来，你在听到今天的对话之前就有在思考了。」


    「自己是个棘手的存在这点，我老早就察觉到了。」


    路西昂对缇莉意想不到的话语和想法由衷感到佩服。


    路西昂刚遇到缇莉的时候，无论是好是坏，她就只是个恶魔。


    可是跟聪一郎住在一起的这几个月，不只爱丽丝，就连缇莉也有相同的成长。


    不，若只说成长的部分，缇莉远比爱丽丝还要多上许多吧。


    「你最近好像也会打扫


    和洗衣服了。」


    「我之前就有在做了，又不是现在才开始。」


    缇莉开始帮忙的确是在聪一郎还平安的时候。


    可是，当时即便帮忙，嘴里却是一开口就满满的抱怨。


    最近对帮忙一事，她甚至没有透露出任何不满。


    「不是所有的恶魔都一样……吗？」


    「什么啊？」


    「没事……」


    爱丽丝说的话，或许比自己原本想的还要正确。


    缇莉是个恶魔，她的力量若不会给人类带来负面影响，或许可以成长到能够在人界活下去的地步吧。


    也因为如此，要是再深入下去的话，只会让自己的内心受伤而已。


    一旦下达了净化缇莉的命令，路西昂和爱丽丝都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


    而实际上，净化缇莉的可能性相当高。


    既然无法送这个单翼小恶魔回地狱，那天使就必须在人界监视、照料她一辈子，他们绝不会做这么没效率的事。如果因为同情而这么做，那之后也必须做出相同的对应。


    例外这种东西是不能存在的。


    那么，事实上也只剩下净化这个方法了。


    路西昂之所以还说出了幽禁这个选择，是为了不伤害爱丽丝和缇莉，是路西昂风格的贴心方式。


    「让您久等了～」


    刚好在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的时候，两名店员送来了满桌的料理。


    摆在缇莉面前的食物，大约是一个家族可以吃的份量。


    路西昂愣愣地看著那些食物，在热咖啡里加入牛奶。


    「我开动了────！」


    在充满活力的开动宣言后，缇莉豪迈地将汉堡切成三块，然后将特大的一块送入口中。


    「姆姆……有冷冻汉堡的味道。不过，还满好吃的啦。」


    「既然你已经做了那样的觉悟，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本来就不需要你多说什么，我恶魔可不是白当的耶！」


    「呵……是啊。」


    无论何时都要维持强势的恶魔气质，在这种时候才特别耀眼也说不定。路西昂一边这么想，一边决定结束这段对话。


    「对了，既然事情都变成这样了，之后要不要跟我去约会享受一下？通常我会拒绝恶魔的邀约，但如果是你的话，陪陪你也没关系喔。」


    「你要请我吃什么？」


    「……你还想再坑我吗？」


    「至少要请我吃比这里更贵的东西。」


    「刚才那段话当我没说。」


    和钱包讨论后的结果，于是就没约会这回事了。


    2


    「你好……」


    傍晚，桃惠放学后，和久远一起拜访聪一郎的家。


    「你们好，桃惠、神乐坂。」


    爱丽丝一点都不惊讶两人的来访，满脸笑容地迎接她们。


    「请进，我今天试著泡了新的茶。」


    「啊，打扰了。」


    「打扰了。」


    两人打完招呼，把鞋子摆整齐后，进入屋内。


    客厅里似乎水正沸腾，从茶壶中喷出水蒸气。


    「请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准备好。」


    爱丽丝慌慌张张地动起来，准备两人份的茶。


    她早就知道这两个人今天会来访。


    「那个……他今天也没回来吗？鲛岛……」


    落入恶魔之手的聪一郎消失无踪的这项事实，想当然耳地立刻就传遍周遭。


    一般学生都当作他跷课，所以完全不在意，但桃惠和久远可无法不去在意。


    长时间没看到他出现在学校，她们感到担心而来看看情况。


    当初爱丽丝虽然想办法敷衍过去了，但持续两个星期以上都音讯全无，原本能隐瞒过的也变得瞒不了，产生破绽。


    最后，爱丽丝等人认为有可能会连带让桃惠她们也遭遇危险，于是做为解决对策，决定在保留一部分实情的状态下，向桃惠说明情况。


    当然，那一部分就是和天使与恶魔有关的事。


    而拿来当作聪一郎消失的理由是──


    「目前，还没收到他和母亲进行得顺不顺利的联络。」


    聪一郎找到了自幼离开他的母亲──她这么说明。


    然后安排了「听到这项消息的聪一郎飞奔了出去」做为收尾。


    当然，对聪一郎而言，这只是她们擅自编造的故事，应该会相当困扰吧。


    可是，若不这么说，他长期不在家的理由就无法成立。


    「……没事吧，鲛岛……」


    「谢谢你们总是这么担心聪一郎的事。」


    「哪里……因……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桃惠害羞地说著，但依然很担心，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另一方面，知道一切的久远，巧妙地隐瞒内情，对爱丽丝说：


    「家里都没有问题吗？」


    「是的，还好有缇莉一起帮忙管理，莉丝也在。」


    「若不介意的话，我也一起帮忙吧。打扫我应该还帮得上忙。」


    「我……我也要帮忙！」


    听到久远的提议，桃惠也急忙举起手回应。


    「非常谢谢你们，你们能有这份心意就很足够了。」


    爱丽丝委婉地回绝了两人的提议。


    说起来，原本就不该让她们两个帮忙，而且不知什么时候会发展成和天使与恶魔相关的事件。尤其是桃惠，绝对不能将她卷进来。


    身为天使，这是极为理所当然的事。


    「好沮丧……」


    不知详情的桃惠，看得出来相当失落，但她明白这确实是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爱丽丝会说出的回答，于是似乎乖乖放弃了。


    「可是，若有什么困扰，请务必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帮忙的。」


    「谢谢你们。」


    看到桃惠那表里如一的天真笑容和温柔，爱丽丝低头向她道谢。


    「话说回来，只不过少了一个人，就让人觉得这么寂寞呢。」


    久远环视屋内，不经意地这么说著。


    她绝对没有恶意，但那一瞬间，爱丽丝和桃惠脸上都蒙上一层阴影。


    「聪一郎……」


    「……鲛岛……」


    「啊，呃……抱歉，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久远只是不小心说出真心话，但这句话却彷佛沉重地压在她们两人身上。


    3


    在那之后，三人热烈地聊著日常生活。


    内容主要是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


    桃惠她们讲体育课时发生的问题，和平常上课的情况给爱丽丝听。


    开心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天空已经开始染上暮色。


    「冬天快到了，听说今天会变得很冷，你们回家的时候请小心喔。」


    「好的，那我们会再来的。」


    「再见，桃惠、神乐坂。」


    爱丽丝一如往常地在玄关目送两人后，便静静地回到家中。


    寒冷的秋风在关上门时吹了进来。


    「呼……」


    爱丽丝静静地缓缓吐著气。


    缇莉也还没回来吗？孤独一人的家中。


    久远说的「觉得寂寞」这句话，一直残留在爱丽丝心中。


    为了不让自己觉得寂寞，她总是故作开朗，仔细地打扫房子。


    但是，那果然还是无法弥补聪一郎不在的空虚。


    聪一郎绝不是个吵闹的人，但对于这个家，还有对于桃惠她们，他都是个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


    「聪一郎……到底去哪里了呢……」


    爱丽丝轻声喊著聪一郎的名字，将背靠在玄关门上。


    救出藤宫守的时候，如果自己也追在聪一郎身后就好了。


    此种后悔的念头，直到今天还持续在爱丽丝心中盘旋。


    当然，就算自己人在现场，也未必能够救得了他。


    可是──


    说不定──


    一想到那个可能性，她就忍不住想责备自己的没用。


    天使的使命，就是伸出救援之手。


    明明在伸手可及之处潜伏著黑暗，但自己却没办法拯救重要的人。


    「请快点回来吧……」


    对爱丽丝而言，聪一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个非常重要的存在了。


    聪一郎是爱丽丝初次来到地上所接触到的人类，是非常笨拙又温柔的人。


    一般人或许会认为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还称不上是互相理解。


    尽管如此……


    爱丽丝拚命忍住想哭的冲动。


    要是这时被缇莉看到的话，反而会让她更加不安。


    正因为是这种时候，才更要毅然决然地抬头挺胸来面对才行。


    「得来准备晚餐才行。」


    无论是过去或未来，她都要在这个家里继续等待聪一郎回来。


    爱丽丝像是下定决心般，向前踏出一步。


    4


    接著，到了当天的晚餐时间。


    看到莉丝没出现在餐桌前，缇莉感到很不可思议，于是对著背对自己、默默准备晚餐的爱丽丝说：


    「你妹妹呢？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出门的人啊。」


    「莉丝今天和大哥一起回天国了，会在下次开门时回来。」


    「哦～是喔？反正是要回去讨论净化我的事吧？毕竟她好像很不喜欢我。现在大概很兴奋地在讨论要怎么解决我吧？」


    「那……那么危险的事，她──确实可能会这么做……」


    「我是没差啦。先别管那个，我肚子饿了。」


    「啊，好……好的，马上就准备好了。」


    过了一会儿，桌上便和往常一样，摆满爱丽丝亲手做的料理。


    「你做料理还是一样厉害耶，我打从心底感到佩服呢！」


    「哪里，我并没有那么厉害。人类住的世界里，有很多可以精进厨艺的书籍，你若是想做，我想也能轻易做出来喔。」


    「我喜欢吃，但对做菜没兴趣呢。」


    「可是……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也能学会煮菜。」


    「为什么？每天煮菜很麻烦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爱丽丝稍稍低著头，从厨房拿了两本食谱过来。


    「我到现在还是相信聪一郎会回来，我想你应该也是这么想。」


    「嗯……」


    「既然如此，我希望你务必学会煮菜。对今后可以跟聪一郎继续一起生活的你来说，是必要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爱丽丝，你来做不就好了吗？」


    就算是场面话，缇莉也称不上有做菜天分。


    缇莉也曾经觉得，如果可以自己做甜食或是做出美味的料理，就等于让自己得到幸福，所以在同居生活中她曾挑战过好几次，但全都以失败告终。之后就觉得不适合，便不再自己动手做了。


    「如果聪一郎平安回来的话……我打算回天国。」


    「……咦，为什么？」


    爱丽丝出乎意料的告白，让缇莉睁大了双眼。


    经常跟路西昂及莉丝对立的这些日子中，唯一能让缇莉相处融洽的天使，就是爱丽丝，所以对缇莉而言，她并不希望失去爱丽丝。


    这种想法在无意识之间，完整显露于缇莉现在的表情当中。


    「所以说──我希望今后你能扶持聪一郎。」


    「…………」


    缇莉甚至忘记要吃眼前的餐点，目不转睛地望著爱丽丝。


    爱丽丝平常和聪一郎感情最好，从旁看来令人火大地就像是一对恋人一样，这样的她，居然说聪一郎回来后要回天国。


    重点是，她不说出理由让人更加在意。


    「给我说个能说服人的理由啊。是因为看我不爽吗？是这样吗？」


    「这是我个人的问题，和缇莉没有关系。」


    缇莉并不是那种被这样一说，就会乖乖说「这样啊」的人。


    当然爱丽丝也十分清楚这一点。


    「我非常清楚，说这些会让你感到困扰。但真的到了那时，能扶持聪一郎的就只有缇莉你了。」


    「就算你说只有我……」


    「聪一郎是个坚强的人，家里的事也大多能自己一个人解决，可是……」


    爱丽丝紧紧握住胸前的十字架。


    「他没有打从心底可以依靠的人。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独自受苦，到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不会是我，而是你。所以──」


    爱丽丝一边继续说，一边拚命将自己的心情化为语言。


    「你真的相信那家伙一定会回来吧？」


    「那是当然的，聪一郎他一定会回来。」


    「……是吗……」


    就连缇莉也相信聪一郎会回来。


    尽管如此，内心还是会一直感到不安，脑中总是出现最坏的想像。


    眼前的爱丽丝也一样吧？内心深处早就脆弱不堪。


    缇莉不得不这么觉得。


    原本应该要待在聪一郎身边的，应该是像爱丽丝这样的人才对。


    或者是像桃惠这种对聪一郎一心一意、内心善良的女孩，不是吗？


    而人生经验尚浅的缇莉，已经无法思考更深层的事。

 该回去的地方

    逼近眼前的是地狱之火。


    我除了盯著那些火焰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关键的大天使之力完全没有要发动的样子，只有时间不断徒然度过。


    在连说话时间都不剩的这只有零点几秒的世界里，我只能一昧地等待审判时刻到来。


    如果被这股力量直接攻击的话，一定无法得救吧，可是，在碰到我的皮肤之前，火焰便像是撞到墙壁般反弹回去。


    弹回的瞬间感受到了一点热度，但看样子身体并没有烧焦。


    「什──」


    对于这副景象感到诧异的，不是眼前的梅菲斯特，而是我。


    我虽然打算使用大天使的力量，却没有使用了的感觉。


    尽管如此，我的身体还是没有被燃烧殆尽。


    有某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将地狱之火反弹回去了。


    梅菲斯特似乎早已看出原因并非出自于我，回头看向自己身后。


    虽然洞窟里有火把的亮光，仍然很暗，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可不记得有下过命令，说你可以杀了那个男人。」


    从黑暗深处，传来一道像是大地震动般，连身体内部都被震撼的声音。


    梅菲斯特已经和我拉开了一段距离，视线望向黑暗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梅菲斯特用细微到快要消失的声音，朝著黑暗处问道。


    「我看你最近好像挺恣意妄为的啊，而且还把那个男人拖进地狱，你也太心急了。」


    从黑暗当中缓缓现身的，是一个大块头的男人。


    他穿著胸口敞开的衬衫，脖子上露出一些金属。


    再综合了他那深邃的轮廓，和三十岁后半的外表，看来相当有黑道人士的气质。


    跟一般黑道大不相同的，只有他背后长著一对巨大的翅膀而已。


    他那壮硕的翅膀，让人感受到比女恶魔还要强烈、压倒性的强大力量。


    光是这样就可以感觉得出这个恶魔不是普通人物，更何况，连被称为魔将的梅菲斯特也露出害怕的一面。他到底是谁……


    「这个大叔是谁啊？」


    我现在只能这样问，所以坦白地说出感想。


    先不论他长得很魁梧，身上还长著翅膀这些，但不管怎么看他都是个大叔。


    「呼哈哈哈！居然叫我大叔。算啦，看起来像那样也没办法。」


    大叔毫不客气地走过来，俯视著我，不看恶魔一眼。


    考虑到我现在被绑在比地面还要高的位置，可看出他的身高至少也有将近两公尺。


    「我好歹也是统治这个地狱的王啊。」


    「统治地狱的王……？」


    「没错。你没有从天使那里听过吗？关于地狱之王的存在。」


    地狱之王……这句话好像有点印象。


    「这么说来，好像在哪里听过……」


    好像是什么「地狱最强」这种让人无法立刻相信的话。


    「那就是指本王。」


    就算他这么说，该如何做反应对我来说仍是个非常困难的问题。


    远远超过自己的身高、凌驾于自己想像的恶鬼或恶魔般的外表。


    如果出现的是这样的类型就算了，但现在眼前的，就像是随处可见的一般大叔，只是身高高一些……不对，不管怎么看，都只像是黑道人士。


    「就算你说你是地狱之王，我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啊。」


    这是相当老实的意见。


    男人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嘴角微微放松。


    「人类生自恶魔与天使，恶魔与天使生自人类，彼此相像并不是什么不自然的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有道理──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


    「不好意思，我对恶魔还没熟到可以理解这种事的地步。抱歉啦。」


    「没什么，我并不在意啊。先不管这个，你至少能理解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吧？」


    「我不但被绑架来地狱，还被囚禁起来接受霸凌，差不多就这样吧。而且还差点被那个恶魔杀了。」


    而那个关键的恶魔，在男人出现后就一直保持沉默。


    果然是因为她无法抵抗阶级比自己高的人吗？


    「没想到你都被逼到绝境了，看起来还是很悠哉呢。」


    「你如果没有出现，我大概早就没命了。」


    「我想也是。我本来还以为你会使用什么特别的力量，但刚才的你毫无防备到令人害怕的地步。反正你是想使用大天使的力量，而不是魔将的力量吧？」


    「……你怎么会知道？」


    「在这个地狱里，要使用大天使的力量可没这么容易。就像在人界时，天使和恶魔无法发挥原本的力量般，天使的力量在地狱也会大幅变弱。」


    看来我无法跟至今一样感觉到大天使的力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连这个部分他都理所当然地看穿了，不愧是自称地狱之王的人。


    「那你是来救善良的一般市民……不对，是来救身为人类的我吗？」


    「呼哈哈哈！不要笑死我了，小鬼！你什么时候误以为我是来救你的？」


    「帮我阻挡那个恶魔的攻击的不就是你吗？」


    「刚才使用力量的的确是我。」


    大叔爽快承认了之后，将视线移向梅菲斯特。


    「如果造成无可挽回的状况，你要怎么负责？」


    「没什么，妾身本来就不打算负责。」


    我虽然不清楚详情，但梅菲斯特就算被逼问，还是不改强势的发言。


    不过感觉得出她的霸气明显减弱。


    「问题是天使们掌握这个情况到什么地步了……」


    他双臂交叉，开始思考些什么，但完全没有要还我自由的意思。


    「所以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我对原本在人界的你并不感兴趣，只是你既然来到了地狱，就没办法这么说了吧。如果有必要，我会亲手杀了你。」


    男人走近，用他那大手抓住我的整张脸。


    看来，现在要杀我的人，只不过是从魔将变成了地狱之王而已。


    「开什么玩笑……」


    事情演变成这种大规模，我真想说：「随便你们了啦！」


    「可是，地狱之王啊……」


    「怎么了？没有真实感吗？」


    「怎么可能会有？不管怎么看，你都只是个──」


    黑道──原本想要这么说明，但是我没有自信恶魔可以听懂黑道这个词。


    他似乎很在意我说到一半的话，揪住我的前襟问：


    「只是个什么？」


    「……只是个大叔啊。」


    「咯……咯咯。原来如此，说得也是，在你眼里看来，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叔吧。」


    揪住我前襟的手臂蕴含著相当强的力量。


    「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不是个普通大叔的地方吧！怎么，你不需要客气啊，能和我面对面的人类，历史上可是屈指可数喔！」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一点都不高兴。


    男人并没有展露出愤怒的表情，也没有威胁我，他露出白色牙齿，唯我独尊地笑著。那一瞬间，从男人的全身，散发出一团集结所有恶意的黑烟。


    那是比起从巨大的烟囱中喷出的黑烟，还要远远庞大的邪恶之力。


    我自己曾使用过的力量，在这压倒性的庞大力量之前，几乎等于毫无意义。


    就像是将一桶油倒进地球上的海洋一般，对海洋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唔──！」


    他并没有对我做些什么，我却迅速失去战意。


    不仅如此，全身还被一股不曾感受过的无以言喻恐怖所支配著。


    这是刚才我的性命还掌握在梅菲斯特手上时，完全无可比拟的力量。


    「住……住手……」


    光是挤出这几句话，就让我用尽了力气。


    当然，我不认为这个男人会因为听到我求饶就放松力量。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只是让你瞧瞧我力量的冰山一角而已。怎么了？快使用魔将的力量看看啊，在这个地狱里头的话，说不定可以成功。」


    他像是在嘲笑我般地挑衅著，但我却无法有使用魔将力量的念头。


    就算我将魔将的力量，不，是大天使的力量完全发挥，也无法对这个男人造成任何一丝伤害吧。


    「你要怎么做呢？就这样死一次看看吗？嗯？」


    「唔……啊……！」


    他明明没有对我做什么，但我的力气却逐渐从体内消失。


    再稍微持续这样的状态下去，我──


    「父亲大人，再这样下去这个男人会死掉的，这样好吗？」


    「哎呀，糟糕！我做得太过火了吗？」


    男人突然放开他的大手。


    「呼──……」


    恐惧和黑暗逐渐从体内消失。


    就像是长时间沉浸在水中被拉起一般，从痛苦中解脱。


    「……父……父亲大人？」


    得以顺利生还后，我最先在意的是这个令人意外的部分。


    「是啊，怎么了吗？」


    「没有……」


    我交替地看著大叔和恶魔。


    就在我佩服著原来地狱里也有所谓的亲子关系的同时，也无法隐瞒我对这两个完全不像的人居然是父女所感到的惊讶。


    「她真的是你的女儿？」


    「你在怀疑什么？她确实是我的孩子。」


    梅菲斯特身材纤细，不说话的话，就是个普通的美少女。


    如果是体格更为魁梧的恶魔倒还可以理解。


    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个性倒是一模一样……」


    可是，不管是地狱之王还是魔将，他们父女俩应该是一起来凌虐我的。


    「那么……你应该不是来救我的吧？是来杀我的吗？」


    「杀你？不，我没那个意思喔。」


    大叔所回应的，是我完全没想到的一句话。


    接著他又补充一句：


    「应该说，我是来阻止女儿杀你的。」


    「……啊？」


    「怎么？你不高兴吗？」


    无论是谁当然都不会想被杀，可是总觉得无法理解。


    再说，这个恶魔绑架我的目的，是为了让我觉醒为大天使或魔将，然后再展现悬殊的力量杀掉我，也就是说，她有的只是想跟强大对手对决这样简单的想法而已。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剩下的答案就只有一个。


    「你是想把我变成魔将，加入你们一伙吗？」


    我把我想出来的答案说出口，大叔却摇了摇头。


    「我先解开你最严重的误会吧。对我而言，不管你要变成魔将还是大天使，完全都和我无关啦。」


    听到这句意想不到的话，我不由得直视男人的眼睛。


    与方才的态度截然不同，他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


    「只是我不知道某一部分的恶魔是怎么想的。」


    他又补充这句话。


    「也就是说，对身为地狱之王的你来说，我变成什么一点都不重要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你应该就没事要找我吧？快放我回人界。」


    恶魔虽然看来相当不满，但她似乎无法忤逆身为地狱之王的父亲，所以只能默默地听著这段对话。


    「我很惊讶我女儿竟然会带你来到地狱，但这或许是正确的选择。」


    大叔，我完全搞不懂你耶──我这么说出口。


    「没错，我跟你本来应该毫无关联，但这次可不能这么说啊。对于天国和地狱，你是个比你想像中还要有影响的存在。」


    「这是什么意思……」


    「假设你以魔将或大天使之姿觉醒了，那会变得怎样呢？」


    「会变得怎样……我哪知道啊？」


    「别管那么多，你回答就是了」


    我真的不晓得会变怎样，但还是无可奈何地试著想像。


    正确来说，我只是试著回想过去遇过的人的行动和说的话而已。


    能从中推论出的答案并不多。


    「我如果变成了其中一方，天国和地狱的力量平衡就会瓦解……之类的吗？」


    「……嗯，一般人的确都会那么想吧。」


    男人故意叹了一口气。


    「你应该不觉得你能敌得过我的力量吧？就算你的力量觉醒了。」


    「啊啊……应该没办法。」


    「没错，就是没办法。不管你的力量觉醒到什么程度，都不足与我为敌。也就是说，力量平衡根本不会瓦解。」


    「……那为什么天使和恶魔都要一直纠缠著我？」


    一下吵著说我会影响恶魔，一下又说会影响天使，有时还出现想要我性命的人。


    如果我根本不被当作战力看待的话，根本没必要那么做。


    「因为，有一群笨蛋想要引发战争啊。」


    「战争……？」


    「也就是他们想要拿你当成导火线，压制这个世界。现在这个时代，明明已经不流行征服世界了啊。」


    这番话难以让人立刻信服，但究竟是哪里的谁会想要引起战争？


    「在这个地狱里，有这种企图的恶魔相当多，然后天国也是。」


    「耍手段是恶魔的专长吧，连天使也企图想要统治人界？」


    老实说，我有察觉到天国的天使不是那种可以完全相信的存在，但我一直觉得天使至少比恶魔还要值得信赖。


    「实际上，有很多恶魔在人界做坏事，没错吧？」


    「没错，大多数的恶魔想要统治人界和天国的确是事实。我女儿也是一样，除了大闹地狱，似乎还大闹了人界啊。」


    「那是当然的，这是为了显示妾身的强大，让他们感到恐惧。」


    梅菲斯特完全没有反省的样子，反而感到骄傲地说著。


    「我也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情报。派遣到你身边的天使，就是企图引发战争的头目的手下吧？」


    这是在指爱丽丝他们上头的人物，也就是米迦勒吗？


    「总之，你很有可能成为战争的导火线。」


    「等一下，只有这样的说明我还是有疑问。为什么我会变成战争的导火线啊？」


    爱丽丝他们说，我变成魔将的话，力量平衡将会瓦解，恶魔的力量恐怕会变得比天使还强。但是，真的会变成那样吗？


    事实上，位于这里的魔将挑战著其他魔将，互相残杀。


    天使所考虑的力量平衡，可以说早在现阶段就已经瓦解了。


    「恶魔和天使战争时，一定会把人界也卷进来，这是注定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种事，我怎么会晓得……」


    「因为人界位于地狱和天国之间，所以想避也避不开。」


    通往地狱和天国的道路在人界……


    这么说来，的确是逃不掉。


    「恶魔与天使自古以来不断争战。神看不下去之后就创造了世界，制定规则。所谓的世界，当然就是指


    地狱、天国和人界。」


    「规则是指什么？」


    「你知道大天使和魔将无法降临人界的事吗？」


    「……好像是因为诅咒还是什么的吧？」


    「没错。神所奠定的力量，让我们无法用自己的身体直接前往人界。只有夺走别人的身体，进行附身时例外。」


    也就是说，都是多亏这项规则，才能够不引发战争吗？


    「既然这样，根本就没办法引起战争吧？」


    只要大天使跟魔将们没有办法前来人界，就不会有战争。


    「让例外出现的人就是你，鲛岛聪一郎。」


    「……我？」


    「你现在正要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大天使或魔将。也就是说，一旦你在人界觉醒，那里就会产生一个矛盾。」


    「原本无法存在于人界的力量，出现在人界了的意思吗……」


    「没错，那就代表著神的法则瓦解了。那一瞬间，大天使和魔将都将能自由进出人界──有一部分的人是这么想的。」


    「可是，根本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变那样吧？」


    「当然，目前没有前例可循。但是，只要出现一次这种状况，世界可能就会崩毁。」


    也不可能要我实际去试个一遍吧？


    「也就是说，你是个想处理也无法处理掉的、非常棘手的存在。」


    他大概是想说，一旦杀掉我，我就一定会变成魔将或大天使吧。


    「我不打算成为恶魔，也不打算成为天使。」


    「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有时光靠意志力是无法成就些什么的。就连现在这个时候，你的力量也确实在逐渐觉醒当中。」


    「……那是……」


    当初我本来根本不可能使用的力量，现在却可以使用了。


    这毫无疑问地是我正在逐渐觉醒的证据吧。


    「你身边似乎有只单翼恶魔，那是比什么都还要大的弊端。只要那个恶魔一直存在，你早晚会觉醒成恶魔。」


    「……所以是我运气太差吗？」


    「运气差？不，你会遇到那个单翼恶魔，是必然的结果。」


    「必然？什么意思？」


    「每天都有挣扎著想从地狱溜出去的恶魔，当中有些恶魔注意到你的存在，于是千方百计进行将恶魔送到人界的研究。然后，藉由那个研究，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被卷入其中的就是那个单翼恶魔。」


    「你知道得还真清楚。」


    「因为那个进行研究的当事人，已经被我杀了啊。」


    男人贼贼笑了笑，看了女儿梅菲斯特一眼。


    「那是场痛快的战斗。」


    看来他们进行了我一点都不想听的杀戮。


    也就是说，路西昂他们在探索的原因，早就被他们摧毁了吗？


    「单翼恶魔想要回到地狱来是不可能的，从今以后永远不可能。但是这样便无法排除你总有一天会恶魔化的可能性。」


    「所以乾脆在这里杀了我不是比较好吗？在地狱的话，不管变成大天使还是变成魔将，都跟神定下的规则无关了吧？」


    「是啊，这也是一个办法。」


    两个恶魔直盯著我看，眼神中充满令人恐惧的力量。


    「为了世界和平，你去死吧。」


    地狱之王说了一句最不适合他说的话。


    「父亲大人，可以的话，最后一击请交给妾身。」


    「真拿你没办法，相对地，手脚要留给我喔。」


    「你们父女俩在商量什么啦！」


    这段极度危险的对话，让人不得不吐嘈。


    「哼，开玩笑的，你放心吧。」


    「真的是开玩笑吗……我看你们两个全身充满杀气啊。」


    「什么？是开玩笑的啊？」


    「过去并没有同时具有可能变成大天使或魔将的例子，如果杀了你就能解决，那还算好的，但若情况并非如此，就真的无法挽回了。假设在地狱诞生大天使的话，那才真的不知道会怎样。」


    「所以你们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避免战争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在寿终正寝前，都不觉醒成为任何一方。」


    当然，这是我一直期望的正常情形。


    「可是，你身边还有个会阻碍这件事的存在，我刚才也说过了。」


    「你是指缇莉吧……」


    「没错，收拾掉那个小恶魔，只要这样就可以了。这么一来，天使们应该也会变得无法随意地去刺激你。这件事不需要你下手，只要天使他们去处理，事情就解决了。」


    「……你说什么？」


    「这么一来，危机就暂时解除了，很简单吧？」


    「开什么玩笑，谁会让他们做那种事啊！」


    假设我真的照这个男人所说，将缇莉交给天使处理，我也不觉得这样就能解决一切。我身边……不，是人界里充斥著天使和恶魔。


    想要将那些可能性全部排除，说到底还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你拒绝，我也可以把你养在这里，到你死为止。」


    「混帐……」


    这的确是回避战争最聪明的选择吧。


    不需要背负让我在人界觉醒的风险。


    「这对你而言不是件坏事吧？只要舍弃一只小恶魔的性命就能得救，没什么好犹豫的。」


    的确，原本应该是这样。


    若是将自己的性命放上天秤，别人的性命就会变得一点都不重要。


    ……我能这样回答的话，不知道会有多轻松。


    「我……不打算弃缇莉于不顾，也不打算让她被杀。」


    「也就是说，你要舍弃自己的性命啰？」


    「是啊……不过，我可不会随便拋弃自己的性命，我会极力反抗到底。」


    「亏你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还说得出这种话啊！哈哈哈哈哈！」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他拍著大腿，夸张地笑著。


    「你也很倔强嘛，只要放掉一只小恶魔，就能恢复自由之身了喔？妾身觉得这本来是件不需要犹豫的事才对。」


    「吵死了……别管我！」


    「小子！」


    大叔再度将手伸向我，抓起我的浏海。


    「我就再问你一次，让小恶魔被净化！」


    「那我就再告诉你一次，我坚决不要！」


    双方互相怒视。


    虽然我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但逞凶斗狠可是不良少年的擅长领域。


    我用充满杀气的眼神回瞪他。


    「那你接下来到底打算怎么活下去？持续受到恶魔影响会不断促进觉醒，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到厌恶的程度不是吗？」


    「不管出现任何影响，我都是人类。我绝对不会变成恶魔的……当然也不会变成天使。那些东西全去吃屎！」


    大叔用更加充满杀意的眼神直视著我。


    我们在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气息的近距离互相怒视。


    「……臭屁的小鬼，跟我女儿一样。」


    「不要把我跟你女儿混为一谈。」


    「妾身也不想被当成跟这个男人一样。」


    「哼！从父母眼中看来你们都一样。真是的，倔强的人类。在我面前不但不觉得害怕，竟然还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啊。」


    「我只是不想改变自己决定的事，就算对手是恶魔头目也一样。」


    大叔放开我的头发，将黑色火焰聚集在指尖。


    接著用那只手指抚摸绑住我四肢的绳子。


    原本动也不动的坚固绳子，被漆黑的火焰燃烧殆尽。


    「……为什么……」


    「你不是说了吗？你不会变成恶魔，也不会变成天使。」


    「……你相信我？」


    「怎么？难道你是在说谎吗？」


    「不，我是说真的……虽然是真的……」


    「那就给我遵守到底。我要你在地狱之王面前发誓，绝对不会变成任何一方。」


    「妾身觉得还是趁现在在这里杀了他比较好，或是现在立刻杀了小恶魔才是上上之策。」


    「这家伙已经下定决心不会拋弃小恶魔，在这种情况下，你去杀了小恶魔试看看，这家伙一定马上就会变成怪物，为世界带来混乱。」


    「为世界带来混乱……听起来是多么地甜美啊！」


    「啐，所以才说我女儿很难搞。听好了，今后一概禁止对这个男人和他身边的人出手，懂了吗？」


    「唔……如果打破这个禁令会怎样？」


    「那我就会直接对你痛下制裁。」


    这句话让梅菲斯特瞬间凝固了。


    「知……知道了，妾身保证不会对他们出手。」


    「那就好。」


    他们之间的力量差距到底多大啊？


    那个梅菲斯特居然单方面地感到害怕。


    「像你这种恶魔也会怕自己的父亲吗？真教人意外。」


    「妾身怕的不是父亲，而是被称为地狱之王的男人的力量。现实是残酷的，就算集结魔将来向他挑战，也没有胜算吧。」


    「他强到那么夸张的程度啊？」


    那么继续留在这个地狱里，搞不好是最聪明的选择。


    若是一不小心刺激到地狱之王，进而引发战争的话，将会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


    尽管如此，天使们还是想利用我来引发战争吗？


    虽然这听起来有一点矛盾，但也可能是我知道的事情还太少了吧。


    「父亲大人，相对地，妾身今后还是可以继续杀人类吧？」


    「真拿你没办法，要适可而止喔。」


    「不对吧，横竖都要阻止，你应该也要阻止她杀人吧！」


    梅菲斯特看起来对地狱之王言听计从，但较于善战的，似乎意外地是梅菲斯特。


    「为什么？」


    地狱之王对我说的话感到疑惑。


    「难道你想对恶魔说教吗？搞不清楚状况也该有个限度。种族不同，想法当然也会不一样。你们也不会问为什么猫要用四只脚走路吧？」


    「那是……」


    「就是说啊。」梅菲斯特接著说道。


    「我们只是碰巧讲同样的语言，除此之外完全不一样。妾身想杀人的时候就杀，就像你们想吃的时候就吃，想睡的时候就睡一样。」


    明明是恶魔，却说出我无法反驳的话。


    「能够对恶魔的生存之道插嘴的人，只有恶魔自己而已。」


    「……原来如此……」


    正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地狱之王也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


    杀害人类对恶魔来说，是很理所当然而且必要的行为吧。


    尽管从旁人看来，他们只是为了单纯的快乐，但那其实是种族的习性。


    虽然我不知道其中的理由，但是生态系似乎就是这样维持平衡的。


    「我带你到门那边去，跟我来。」


    看来他们终于肯放我回人类世界了。


    我当然没必要反抗，于是乖乖跟在大叔后面。


    一脸不悦的恶魔也跟在后面一点的地方。


    「结果妾身还是没办法跟你对决了啊……」


    「你就这么想跟我对决啊？」


    「因为和强劲的对手对决后获得胜利，是妾身最大的乐趣啊。」


    「你跟久远……不对，是跟索娜也是这样对决，然后打倒她了吧。」


    「我这女儿真教人头痛。地狱重要的战力都被你消耗殆尽了。」


    「不用担心，天使由妾身一个人就可以全部驱逐。」


    「马上就说这个！虽然有自信也不是件坏事啦。」


    我们走在洞窟中缓缓的上坡，几分钟后便抵达出口。


    「这里是……」


    洞窟位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一走出去，就是个像断崖的地方，眼前的景色一望无际。


    那里有过去为了救缇莉而到访过的，让人感到孤独和寂寞的乾燥大地扩展至整个世界。


    不但没有来往的人群，也没有鸣叫的鸟。


    若是一个人被丢在这种地方，一定活不久吧。


    「对恶魔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世界吧？」


    「没错，但有件事希望你不要误会了，我们可不是自愿住在这个世界的。」


    「你们不是因为喜欢这种阴暗的世界吗？」


    「恶魔是被世界所讨厌的人住的世界。那里不能有希望，不能有梦想，这就是神决定的世界法则。」


    「那个叫做神的存在，真教人不开心，如果祂在眼前，就可以一决胜负了。」


    「别了别了，那可是制造出世界的存在，凭你是斗不过神的。可以杀死神的，大概只有我了吧。」


    看来他似乎觉得只有自己比神还要强大。


    「地狱真是个不得了的地方。」


    将自己置身于荒废、腐败的世界，过著每天反覆夺人性命与被人夺命的生活。


    要在这种地方存活下来，应该非常不容易吧。


    大概只有像这个地狱之王和他女儿一样，自我锻炼让自己变强，或是趴在地面向人谄媚才有办法吧。


    「为什么你不想从这个地狱中逃脱出来呢？只要利用我引起战争，说不定就能获得人界和天国吧？」


    刚才我还不打算问的问题，就这么自然地从我口中流泻而出。


    地狱之王头也不回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地狱是个聚集了一群我行我素之人的世界，就算我们恶魔从这里逃出去，成功征服人界，世界也会瞬间灭亡，走上跟地狱相同的末路吧。只要我们自己不改变，这样的世界就会永远持续下去。」


    「你打算改变这个情况吗？」


    「怎么可能？我一点都没打算一个人去做那种推广活动。而且我现在也叫我女儿随心所欲地生活。」


    「那么──」


    「既然流了多余的血也没办法获得什么的话，那维持现状就好。况且，如果天使们企图引发战争，我们做出对对手有利的事干嘛呢？」


    「……我……如果我某一边的力量，在人界觉醒的话……」


    「到时候毫无疑问地会引发战争。」


    「到时候，就打破了跟你之间的约定。」


    大叔并没有特别在意地说：


    「只要你还是人类，你就是救世主，很不可思议吧？」


    「什么跟什么啊？」


    「让我看看你的觉悟吧！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如果你──」


    「如果不表现出我的觉悟给你看，你就会来杀我，对吧？」


    如果我的力量真的快要在人界觉醒，这个男人一定会毫不留情地用各种手段来阻止我吧。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再度把我带回地狱解决掉。


    「就是这里。」


    我被带到一个像祠堂的地方，再度踏入阴暗的场所。


    可是这里跟刚才的洞窟不一样，内部没有那么深。


    祠堂里头，是个绽放蓝白色光芒、像是神秘之泉的地方。


    「这里就是那个被称为门的地方吗？」


    「没错。在地狱里，这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天使监视的门喔。」


    「是吗？通常都会被天使监视啊。


    」


    「通常都是我在管理，绝对不会让其他恶魔接近，虽然在极少数的情况下，会有恶魔不被我发现而穿过门，那部分我就随便放他去。」


    这么重要的地方，别这样随便管理啦……


    我觉得这里是个相当重要的地方啊。


    「好了，快回人界去吧。不快点的话，那个小恶魔的性命就危险了。」


    「缇莉的命……？」


    「如果我是天使的话，就会这么做。」


    「……说得也是。」


    事实上，缇莉在遇见我之后，就曾差点被净化过一次。


    我现在不在，说不定他们会再度进行净化仪式。


    地狱之王咯咯地笑著，然后用他的大手轻轻推著我的背。


    「再会了，人类！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踏进这种地方了。」


    在两名恶魔的目送下，我走进泉水当中。


    接著，蓝白色的光芒将我的身体与视野逐渐埋没其中。


    「唉……！那个男人只当人类实在太可惜了！」


    「你要是这么想，强行让他变成魔将不就好了？」


    「那家伙已经下定决心要以人类的身分活下去了。既然如此，我只能尊重他的想法了不是吗？至少在他活著的这段时间是这样。等那家伙死后，一定会转生为魔将的。然后……对了，等那个时候再来盛大胡闹一番似乎也很有趣。」


    「妾身倒认为他会变成大天使，阻挡在父亲大人面前。」


    「那样也很有趣不是吗？到时候我会反将他杀掉的，咯咯咯咯。」

 恢复的日常与无法恢复的日常

    「……我回来了……吗……？」


    离开将我包围住的蓝白色光芒之后，我再度回到黑暗之中。


    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常。


    也没有哪里受伤或是觉得恶心、头痛的感觉。


    这里到底是哪里？


    我回到人界了吗？还是还在地狱之中？


    抑或是被卷入什么预期之外的事件或纠纷当中？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里跟之前是完全不同的场所。


    这里少了刚才的臭味，也不再是完全的黑暗了。


    虽然我的眼睛还没完全习惯，但应该马上就可以掌握这里是哪里了吧。


    然后，从我头上传来了轰轰作响、撼动著整个场所的冲击声。


    看来在我的正上方，正播放著接近爆炸声的背景音乐。


    这里……这个地方究竟是哪里？


    只靠自己思考得出的答案并不多。


    是位于闹区的大型游戏中心或是小钢珠店吗？每当从小钢珠店前经过时，门在开关的时候总会传出类似的声音。


    我再度竖起耳朵，企图把握状况。


    「……不对，都不是啊……」


    那轰轰作响的声音，跟我以前在电视上听过的音乐比较接近。


    让人想到昭和泡沫时期的吵闹音乐，我联想到的是迪斯可舞厅。


    舞台上有穿著紧身洋装的大姊，跳著魅惑男性的华丽舞蹈。


    脑海中虽然浮现那种场景，但我可不认为现在还有那种店。


    还是只是我不晓得，其实现在还有人在经营这类型的设施呢？


    总之，我能确定的只有非常吵杂这件事。


    我确认自己可以自由移动身体后，环视四周，让眼睛再度习惯黑暗。


    不久后，我的眼睛完全习惯黑暗，渐渐能隐约地确认自己周围的东西和所处的场所了。


    仔细一看，这里是个约有十个榻榻米大、像是仓库的地方，而且还随意堆叠了几个瓦楞箱。乍看之下这里应该是现代，但我为何会在这种地方？


    门是位于这么偏僻的地方吗？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回头看向后方，那里只有一片虚无延伸而出，蓝白色的泉水和被称为门的东西完全不见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


    我当然不清楚详细的构造，只好坦率地接受这个现象。说不定这个门是个单行道？可是，那我是怎么去地狱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地狱之王和他女儿完全没提到关于门的详细状况。


    是因为觉得这个情报要是泄漏给天使知道就糟了，还是觉得我不知道也没差呢？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得知了。


    「再想下去只会更没完没了。」


    反正我再也不会踏进那种地方了，还是忘掉吧。


    等眼前的视野差不多都能看清楚后，我转动入口的门把，准备从这个房间出去。


    这扇门外侧没有上锁，看来不用担心被发现我从这里进出。


    打开门之后，眼前是又窄又暗的走廊，还有更大声的背景音乐冲进耳里。


    看来不是仅止于正上方而已。


    走廊也一样，似乎从某个房间传出音乐声。


    看来这里是某种店，应该没错。


    我慢慢地向前走，寻找出口。


    不久后，有道声音从我背后向我搭话。


    「这位客人，您在找厕所吗？厕所在走廊的尽头喔。」


    一名看起来像是服务生的男人手指向里头说著。


    很幸运地，他似乎误以为我是客人。


    「……这里是酒吧还是什么店吗？」


    「咦？……哈哈，客人，您喝多了吗？还是嗑太多了呢？」


    这个店员听到我的问题后，哈哈大笑，态度很差。


    「我刚上完厕所。」


    他说了一些不太妙的字眼，我敷衍著回答他后，从他身边走过。


    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这样啊，那请再继续慢慢坐。」


    他说完后，用手引导我前往某个方向。


    那是一间房间，应该就是大音量的来源处。


    虽然我很想避开那里，但从没有其他房间这点来看，如果要通往出口，就非得进入那间房间不可。


    我下定决心后，打开了那个很像电影院入口的沉重大门。


    巨大音量瞬间贯穿我的耳朵，超乎想像的吵杂声，让我忍不住用手摀住双耳。


    眼前出现了与其说是耀眼，不如说是刺眼的虹色霓虹灯，以及一群男女。


    这里毫无疑问地就是称为迪斯可舞厅的年轻人聚集地。


    话虽如此，现在或许称为夜店会比较好懂吧。


    约有一半的人随著轻快的节奏舞动著，剩下的人则是坐著谈天说笑、嘻笑玩闹，或是搭讪他人。


    总之，一群像是要逃离现代社会的年轻人们全都融入了这个场所。


    我现在穿著衬衫加长裤，这身制服装扮和这里相当格格不入，但没有任何人来追究这件事。因为，同样穿著制服的人也理所当然地伸手拿著看似酒的饮料。


    虽然我很高兴回到现实世界、回到人界，但这里也像是某种地狱。


    看起来比我还小的女生跨坐在男人身上的画面，让我想要遮起眼来。


    和法律、秩序无关，他们看起来是显露了自己真正的姿态。


    「每一个人看起来都令人害怕啊……」


    我平常不会出入这种地方，令我无法不去在意的并非他们奇怪的举动，而是客人们的眼神。不管是男是女，再怎么修饰说法，都无法觉得他们是正派人士。


    有些人很明显已经陷入疯狂状态，有些人看起来则像是在寻找猎物的猎人，总之，都绝非善类。


    「嗨，那边那个眼神看起来杀过人的小哥，好像没看过你嘛。」


    一个男人一只手上拿著装有白色粉末的谜样小袋子，轻佻地笑著前来跟我搭话。


    他是个身高应该有一百九十公分的大个子，加上一颗光头，相当具有特色。


    然后，透过背心，可以看到他的小麦色肌肤上刺有刺青。


    光头男后方，有个看起来像是老大的男人望著这里喝著酒。


    ……那明显不是我会去扯上关系的人种。


    从世人的眼光来看，这里应该像是跟我很合拍的贼巢，可是这种地下世界还是存在于电影当中就够了。


    当我想无视他直接离去时，那个老大指示光头男不准让我逃走，然后将我团团包围。比起要找我打架，更像在嘲弄我。


    「找我有事吗？」


    我无视两手扠腰站在我面前的光头男，对优雅喝著酒的男人这么问道。


    「呵呵，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还真不错。要不要也来这里一起嗑啊？」


    「很不巧，我对那没兴趣。」


    「不要这么说嘛，你也是我们这边的人吧？」


    果然被当成同类了，虽然内心很震惊，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是善良的一般市民。」


    「啊哈哈哈哈！这家伙赞耶！将来会成为魔将的人，居然这么融入人类生活了。」


    「…………」


    他刚才说什么？魔将？喂喂喂，已经决定好了吗？


    「你在这里可是一大话题，大家都在讨论你呢！鲛岛聪一郎。」


    他的手指著我，露出奸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迷路到这里来，但是这样刚刚好，省了我去见你的时间。哎呀，我一直都好想好想见你呢。」


    「……不要说这种难笑的笑话，你


    是我的跟踪狂还是什么吗？」


    我试图佯装平静，但我的动摇早就全被他看透了吧。


    如果他只知道我的名字就算了，可是魔将这个词，如果不知道天使和恶魔的存在，绝对不会说出口。


    「我要把你变成魔将。这么一来，就可以在人界引发战争。」


    「你嗑太多药了，我要回去了。」


    我决定彻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傻到底，但对方似乎无法接受。


    「不要这么说嘛，真是冷淡的家伙。」


    透过男人的指示，出现一群男人把我的两臂紧紧固定住。


    看来他们早就打算，有必要就用实力来压制住我。


    这群包围住我的人之中，压住我的有四个，男人身边有两人，对面有一人，总共七人。


    就算我先发制人打倒两人，还得跟五个人为敌。


    如果是一般的打架或许还有办法，但这些人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且就算我打倒了这七人，室内还聚集了一大群人。


    只要室内那群人帮忙他们这群熟人的话，我就无计可施了。


    「放心吧，我现在不打算要在这里对你做什么。万一不小心杀了你，让你无法成为魔将，那计画就泡汤了，加上如果让你变成大天使，下场也会很惨。」


    看来他们不是单纯的口出狂言，而是真的知道这些事情。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环视一周，连同他同伴的其他男人一起盘问道。


    「怎么？你还没注意到吗？包括我在内，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你的同胞……是恶魔啊！」


    男人愉快地张开双手，指著整层楼大吼道。


    「怎么可能──」


    大部分的人因为音乐太大声，没听到男人的发言，但男人身边的人，还有位于附近听得到的人，都露出诡异的笑容看著我。


    光是这个房间里面就有几十个人。


    这些人全部都是恶魔……？开这种恶质的玩笑也该有个限度。


    「……你是从哪里知道我的事的？」


    「关于你的事，新加入的伙伴都告诉我们了。你看，刚好就在那边。」


    男人手指著的方向，有个加上其他张桌子，身旁有数名男女随侍在旁的白发男。


    若是那家伙，知道我事情也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


    那是在学校里跟我和神乐坂交战，还强迫藤宫当他手下的男人。


    但是在这里，他似乎不打算跟我有交集，只露出一个笑容就移开了视线。


    还是说，我眼前的这群男人，拥有比白发恶魔更强大的力量吗？


    很遗憾的是，这也证明了在这里的人，真的全都是恶魔了。


    企图从这里强行突破的微小可能性，现在消失得一乾二净。


    「坐下来谈谈吧？」


    我无法拒绝男人的提议，只能乖乖接受。


    1


    男人们正一边大口喝酒，一边聊著各式各样的话题。


    像是现在目标是谁，下次要去哪里之类的。


    但是只要换个方向解释，就会发现那是很可怕的事。


    「你们为什么要假装成人类的样子？」


    「怎么，难道你比较希望我们展开双翅、大闹一番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是恶魔没错，数量也很可观。可是啊，有更多天使潜入了人界，所以我们也没办法轻易闹事。」


    也就是说，恶魔也依自己的方式，有著不知该说是胆小或是有计画性的想法吧。


    可是，在觉得得救了的同时，这段话也让我感到恐惧。


    凭著一股冲动在人界大闹的恶魔，可以藉由天使净化，还有办法可以对付。


    可是居然还有这种躲在地底下，拥有足以伺机窥探天使的智慧和同伴的恶魔存在。


    「……真是危险。」


    「你马上也要成为这边的人了，居然露出这么臭的脸。」


    男人的同伴拿了一瓶威士忌帮我倒了满满一杯酒。


    我没喝过那种东西，也不打算让恶魔逼我喝。


    我无视杯子，继续说道：


    「不要擅自把人当成恶魔！我没打算成为恶魔。」


    「别这么说嘛！只有一开始会在意而已，只要变成一次恶魔，就会发现其实还不错喔！」


    男人将双脚放在桌上，点燃雪茄后含在嘴里。


    然后故意朝著坐在隔壁的我吐烟。


    「如何啊？」


    「要我说多少次？我不打算变成恶魔，也不打算变成天使。」


    我用怒视的眼神，威胁男人说道。


    可是男人不但没露出烦躁感，还狂放地大笑。


    「一开始都是这样的。」


    他像是已经听过好几个人这样回答，完全不在意。


    「这里有一部分的人原本也都是人类。之后觉醒为恶魔，踏出了新的人生。当中完全没有人后悔变成恶魔，也没有人悲叹喔。」


    这里的确没有人露出阴暗的表情，但……


    「原本是人类，然后活著就变成恶魔吗？」


    我的视线下意识地望向白发男。


    那家伙过去曾和我打过架，应该是相当普通的学生──人类才对。


    「没错。当然他们还是人类时的记忆也全都留著。有些人父母亲还健在，就继续跟他们一起生活。虽然当中也有一些异类。」


    「……真是教人难以立刻接受的现实。」


    自己的家人在不知不觉间转生成恶魔……这实在太可怕了。


    「并不是变成恶魔就会杀人。最基本的不同就只有感受性和习性会产生变化。原本规律的生活变成深夜型、脾气变得暴躁、口吐恶言。光是这样，人类会觉得他们是恶魔吗？」


    「不……」


    这种人在世上多得是。


    还有些人更夸张，光是情侣吵架就杀人。这就是人类。


    「对吧？也就是说，父母以为是叛逆期，但其实有可能是变成了恶魔，然而也只是这样而已。把恶魔和叛逆期看成同一种东西也没差。」


    因为是在这里，才能知道他们是恶魔，但如果混在一般人里，要看穿他们的真面目可就不容易了。


    「人类会觉醒为恶魔这件事我已经懂了，这样就够了吧？打架或口吐恶言这种事，人类也会这么做，所以你们高兴就好。不过，放弃引发战争的想法吧。」


    「生为恶魔就有恶魔的生存方式。偶尔出现讨厌战争的恶魔，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是啊。」


    我现在也相当了解并非所有恶魔都追求血肉。


    只要像缇莉一样，学会一些知识，应该就有可能在人界生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来得正好，我好几次想接触你，但一直有人阻挡，所以都没办法。」


    「有人阻挡？」


    「就是你身边的天使们啊。尤其是那个男天使，我的同伴也受到他照顾了。」


    男天使当然就只有路西昂了吧。


    本来以为他只会做些变态的举动，没想到背后还是有好好完成天使的任务。


    「说起来，不打算变成恶魔和天使的我，你们要如何把我变成魔将？」


    想要引发战争，大前提就是必须把我变成魔将。


    只要知道他们的目的，我也好跟路西昂他们商量。


    先不管他们会不会老实说，但总之能问的都先问看看。


    「好啊，告诉你也没差。」


    男人极度爽快地


    轻易说出这句话。


    似乎像是在说我的意图对他的计画完全不会有影响。


    「将你身边的所有天使全部杀光。」


    「什么──」


    「哈哈哈，开玩笑的。要杀天使可没这么容易。就算外表看起来是柔弱的女子也一样不能小看。但是一旦有必要，将他们全部杀光也足以做为计画之一。不想把他们卷进来的话，就快点让他们回天国去吧。」


    夹杂著令人笑不出来的玩笑话，男人将手臂环绕在我的肩上。


    「我们现在想出了两个作战，正在烦恼要选哪一个。」


    酒的甘甜气味窜入我的鼻腔，有种讨厌的感觉。


    「在你的学校，有个跟你挺亲密的女人吧？叫荒崎桃惠。」


    出现这个意外的名字，我掩饰不住惊讶。


    不自觉地直视这个坐在我隔壁的男子的眼睛。


    然后立刻想到出现这个名字的原因，于是转头看向白发男。


    「没错，是从那家伙身上听到的。他说那个女人是你人类生活中最亲近的人。」


    我自己是不打算跟荒崎亲近，尽管如此，周围的人还是会这么觉得吧。


    换句话说，除了荒崎以外，跟我亲近的人几乎等于零。


    藤宫兄妹则算是稍微有些不同方向的人。


    「如果我们用能想像到的最糟糕方式凌虐那个女人，然后杀了她──你会怎么办？」


    我抓住男人放在我肩上的手，毫不留情地握紧。


    「唔……你这表情，不是很棒吗……？」


    虽然脸上浮现痛苦和苦闷的表情，男人还是笑容不断。


    「只要对那个桃惠出手，你就会受到憎恨的冲动影响，毫无疑问会变成恶魔。这么一来，就算他们急忙派天使过来也来不及了。」


    「我现在就要在这里，把你们全杀掉……」


    我更加用力，对男人施压。


    我已经开始甩掉人类的力量了吗？男人的骨头发出轧轧作响的声音，而我不但不觉得不愉快，甚至有种想折断的冲动。


    「这样也行啊。如果这样能让你变成魔将，那也是个方法。」


    只要恶魔们有那种企图，随时可以攻击荒崎。


    荒崎没有可以对抗恶魔的方法。


    「但是──这个作战很困难。她在学校时，一直有那个女人监视。」


    「那个女人……是说神乐坂吗？」


    「没错。她明明是恶魔，却倒戈到天使那边，苟且偷生的家伙。那可是个意外的登场，也是让我们的计画喊停的大元凶。」


    没想到神乐坂在出乎意外的情况下救了我……不对，是救了荒崎。


    「而一到晚上，天使眼中就炯炯有神地，这代表我们的目的被发现了。」


    「那你们乾脆放弃如何？包括荒崎、我和战争。」


    「喂喂喂，你是叫我全部放弃吗？你又出了一个大难题给我啊。」


    男人拿起了要给我喝的威士忌酒杯，一饮而尽。


    「也就是说，我们不得不执行另一个计画。至于那个计画的内容则是秘密。」


    看来他们已经决定要执行另一项作战，计画方针也定案了。


    他们到底要怎么把我变成魔将呢？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基地，那这里就到今天为止了。喂，发布撤退命令！」


    男人命令周围的其中一人，那人点点头就消失到里头去了。


    男人的手臂放开我后，缓缓站起身来。


    「今天能跟你说到话真是太好了。近期内，以恶魔的姿态再见吧。」


    「开什么玩笑？我可没那个打算。」


    结束了彼此没有交集的争论，我被几名男人包围住，带出店外。


    那里是个寂寥的商店街，我有看过这里。


    这里离白发男过去做为基地的地方并没有很远。


    我本来以为现在是晚上，但外面是傍晚，人虽然很少，但有普通人在走著。


    「今后你就算再来这里，也只是座空城了。」


    留下这句话后，男人们就回去里头了。


    等我告诉路西昂这个地方，再做好一切准备时，恶魔已经不在了吧。


    「……回去吧。」


    问题是我现在连一毛钱都没有。


    看来我唯一能选择的，就是从隔壁镇走路回家了。

 细微的不协调感与巨大的不协调感

    「该怎么说呢，明明只是一小段时间没回来，却有种离家很久的感觉……」


    终于抵达自家门口，我抬头看向自己家，内心感慨万千。


    明明一直想回来想得不得了，脚步却莫名沉重。


    我的脚底好像黏在柏油路上一样，一步也踏不出去。


    家里有缇莉跟爱丽丝等人在。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一定让他们担心了。


    我回去时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们呢？该怎么跟他们说话？用跟平常一样的态度对待他们就好了吗？这些问题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


    总觉得又开心、又害臊，为什么我会想这些事情呢？


    总之，我觉得有点怪怪的。


    「……真不像我。」


    虽然自己这样说有点奇怪，但我一直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生活。


    只想著自己，照著自己的步调。


    我明明从来没有配合过任何人的步调。


    现在却不知为何想要配合身边的人。


    一开始觉得那样很麻烦又很有负担，现在却觉得很理所当然，或该说我甚至会觉得不这样做就会很不舒服，所以说人类真是个难懂的生物。


    「一直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总之，我也只能跟平常一样回去了。


    所幸我没有满身是伤、濒临死亡，只要若无其事地回去，应该不会引起太大骚动吧。


    再说，爱丽丝就算了，缇莉看到我回来，绝对不会有那种感动的再会的。


    怎么，你回来了啊？其实你不回来也没差啊──之类的。


    她一定会这样说吧。


    明明是这样，却只有我一个人在烦恼该怎么回去，实在太蠢了。


    突然觉得脚步变轻盈的我，凭著这股气势走进家中。


    打开玄关门，踏入我那睽违两个星期的家。


    「我回来了……」


    发出来的声音，比我想像得还要不自然。


    硬要说的话，就是一种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的音调。


    一片寂静……


    家中鸦雀无声到了彷佛可以听到空气的声音。


    「……有鞋子。」


    至少可以确认现在爱丽丝和缇莉都在家。


    我脱掉鞋子之后，正在犹豫著是否该直接去客厅时，客厅门就打开了。


    从那里冒出来的，是两手抱满漫画的缇莉。


    而且她的两耳上，还戴著不知从哪来的无线头罩式耳机。


    一瞬间我们四目交接──本来以为是这样，但她还是陶醉在音乐中，就这样爬上楼梯，彷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喂……！」


    对于这个举动，我忍不住出声吐嘈。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听到了我的声音，还是她果然注意到我了，缇莉一步、两步地走下阶梯。


    接著，跟我四目交接，整个人僵在原地。


    「…………」


    该说是面无表情吗？一脸正经的缇莉沉默了好几秒。


    漫画应声散落在地板上，缇莉拿下耳机。


    「嗨……」


    我轻轻举起手。


    「……怎么，你回来了啊？」


    久违听到这个恶魔所说的话，是如此冷淡的一句话。


    不，其实我也没有期待什么温暖的台词啦，真的没有喔！


    「我回来不行吗？」


    「没有啊，我都没差。」


    居然说没差……我可是拚命从地狱回来耶……


    毒舌也该有个限度，恶魔的一句话让我内心受伤了。


    「我现在要去看漫画，不要来打扰我喔。」


    缇莉冷冷地说完后，开始捡掉在地上的漫画。


    可是……


    不管她捡几次，手上的书还是会掉落。捡起来又再度掉落，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


    「……你在干嘛啊？」


    「吵……吵死了！谁教你突然像个幽灵一样出现，我只是有一点点动摇而已。」


    看到我出现，她似乎多少还是有点惊讶。


    明明是自己说出口的，缇莉却露出「糟糕！」的表情，慌张地想捡书，却越陷越深。


    结果在不知不觉间，漫画已经滚到我脚边了。


    「唉唉，还真是什么感动都没有呢。」


    我回到了日常生活。


    是的，没错。


    这才是我的日常生活。


    跟那群位于地下世界的恶魔们群居在一起，才不是日常生活。


    「……你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来到我脚边捡漫画的缇莉低著头，望著漫画小声说道。


    她的口气丝毫没有愚弄我的意思，听起来似乎很高兴。


    光是听到这句话，我刚才那傻眼的心情也一吹而散。看到好久不见的缇莉，心中也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我……那个……该怎么说呢？我说了一点谎。」


    「什么谎？」


    「就是那个……我说你回来……对我都没差……」


    「聪一郎？」


    大概是听到慌慌张张的我们所发出的声响，有道清脆的声音从走廊后方传来。


    「爱丽丝……」


    总是露出如太阳般灿烂笑容的爱丽丝，现在看起来简直快哭出来了……应该说，她的眼角已经泛著泪水，朝著我跑来。


    她似乎无法顺利说出话，数次张开嘴又闭起。看到她这样，我终于有回到家的真实感。


    「你没事……你平安无事呢……真是太好了。」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现在回想起来，就跟个笑话一样。」


    我直至刚才还待在地狱里，这简直像是骗人的一样。


    真实感相当薄弱暧昧，几乎让我误以为自己在作梦。


    不过我大概再也不会去地狱了吧。


    「你回来真的……真的是太好了……」


    跑到我面前来的爱丽丝，轻轻握住我的袖子。


    「……我要回房间了，得继续看漫画才行。」


    居然连一点沉浸在感动中的空闲都没有，真是一如往常的家伙。


    缇莉大概是捡完漫画，上楼梯走回房间。


    「一家之主都回来了，缇莉那家伙却还是跟往常一样啊。」


    本来一瞬间还以为她也有可爱的地方，看来是我搞错了。


    爱丽丝追在缇莉身后。


    「真是的……缇莉真是太不坦率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啊，比起那个，你的身体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开始用担忧的眼神从我的头、肩膀检查到脚。


    光是看还无法抹去担忧，她说了句「失礼了」，就开始摸起我的手脚。


    「我没事啦！只是有段时间没洗澡了，可能在其他意义上不算没事。」


    仔细想想，现在这个样子待在爱丽丝面前实在太难看了。


    我退后了一步，企图和她保持距离，她却跟著往前一步。


    「我还没检查完，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没事。」


    「不，我真的没事啦！没有任何问题。」


    「在确实确认完之前，我无法相信你。」


    看来，她不自己确认便不会信服。


    一旦变成这样，她就比缇莉还要麻烦，或该说是顽固，所以我也只能放弃。


    本来想说如果有外伤的话，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隐瞒，但实际上，这次没有太明显的伤。


    虽然多少有些擦伤，但因为只是那种程度而已，可以任她检查。


    「那个


    ……聪一郎，你这段时间都在哪里？」


    她问了一个相当理所当然的问题。


    一家之主两个星期以上不在家里，不管是谁都会这样问。


    「路西昂他们没有掌握到任何我的情报吗？」


    因为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明，总之先试著这样问。


    「……大哥说，你可能是被带到地狱里去了。他有向米迦勒大人直接确认过了，所以应该不会有错……」


    「那就好说明了。没错，我这两个星期被那个叫做梅菲斯特的魔将绑架到地狱去，一直绑在柱子上。」


    「绑……绑在柱子上吗……」


    「你看了也知道，我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我张开双手，向她表示我没事。


    「这次的体验实在是太奇妙而且不可思议了，我简直都要有些懂那些说出想要在死前去宇宙旅行的人的心情了。」


    能够四肢健全地回来，已经可说是某种奇迹了吧。


    「那么，应该最清楚状况的路西昂出门了吗？莉丝也是？」


    「他们两位现在回天国去了。大哥在人界和天国反覆来回，确认聪一郎你的情报。现在你平安回来了，他大概明天就会降临人界了吧。」


    「原来如此，如果他在米迦勒那里，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回人界的事了吧。」


    我故意看向天花板。


    虽然我不知道天国是不是位于云上方，但这个举动类似一种对逐一监视人们行动的米迦勒的挑衅。


    「关于我所体验到的地狱，明天我会跟路西昂他们说的。」


    「我明白了。那我今天什么都不问，明天请也让我一起听。」


    爱丽丝一定也很在意吧，她坦率地这么说道。


    「你可以相信我没事了吗？」


    应该差不多了吧？我对检查我伤口的爱丽丝说道。


    「说得也是……我想应该没事。」


    确认了之后，她放开了碰触我的手。


    「总之，我现在很累了，先去冲澡。」


    可能是因为回到家的关系，紧张舒缓了，突然有股倦意席卷而来。


    我其实很想好好泡个澡，洗掉身上的污垢。


    「你真的……平安回来了……」


    在确认我没事之后，爱丽丝的紧张似乎松缓了，她打从心底放心地深吐一口气。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黏在我身边不动。


    我虽然想要立刻跟她保持距离，爱丽丝却因为太放心了，不肯离开。


    「喂～我刚刚说我想要冲澡。」


    「是……是！对呢，我知道了，那这边请。」


    「咦？啊啊……」


    有点心不在焉的爱丽丝不知道为什么带我前往脱衣间。


    这里是我家，我当然知道在哪里，但因为没有理由拒绝，所以我就跟在她身后。


    「真的是太好了……」


    她始终很在意我的事。


    虽然很令人高兴，但对他人过度关心也多少有点问题。


    走在我前面的爱丽丝背对著我，但可以看到她擦泪的动作，而且还擦了两三次。


    「你干嘛哭？我不是没事吗？」


    「是啊……但是，一放下心，眼泪就突然涌了出来……」


    不管对谁都很温柔的爱丽丝，这点也很有她的作风吧。


    居然有人会为了我这种人落泪，害我有点不知所措，也觉得爱丽丝的泪水很不值得。那高贵的眼泪，为了我这种廉价的人类而流，实在太不值了。


    「我已经没事了。换个角度想，这次去地狱，在好的意义上也算是累积了一些经验。」


    「在好的意义上的经验吗？」


    「是啊，精神上变坚强了。透过这次的事，我再度下定决心，在我死之前，还有在我死后，都绝对不要成为恶魔。」


    这句话让眼眶变红的爱丽丝回过头来。


    「但我也没打算成为天使喔。总之，我要以人类的身分活著，以人类的身分死去，这次的事让我重新认知这项理所当然的事。」


    我想，正因为如此，我今后能更加珍惜自己。


    「呵呵。」


    我明明就是在说很正经的事，爱丽丝不知为何却掩著嘴角笑了起来。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明明就去了一趟地狱，回来后整个人却成长了。」


    「正因为我去了地狱，才会成长啊。」


    如果我去的是天国，而天国又是跟地狱完全相反的世界的话，我可能会变成很颓废的人类。或是反而会觉得更加苦闷，而变得很倦怠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也有这种思考方式呢。」


    大概是恢复冷静了，爱丽丝在莫名地笑完之后，也继续保持微笑。


    「……真的是天壤之别。」


    「什么？」


    「不……没事。」


    在和地狱之王以及夜店里的那些人的对谈中，眼里尽是烙印著糟糕的恶魔及景象，此时，爱丽丝的存在简直耀眼过头了。


    在人界的恶魔们的目标不只是我，还有天使。


    既然如此，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爱丽丝。


    不过，只有今天，让我什么都不去思考，好好休息一下吧。


    等和路西昂他们交谈，讨论今后的事时，就要跟一切诀别了。


    「…………」


    到时候，我能当著爱丽丝的面跟她说吗？


    坚定地告诉她：回天国去！


    虽然听起来很不留情，但至少这样爱丽丝他们就能平安回天国。


    当初被缇莉那恶魔的态度……或该说是被她那旁若无人的态度耍得团团转，吃了不少苦头，也让我知道了要养一个人、照顾一个人是多么辛苦的事。


    仔细想想，这对身为学生且没有收入的我来说，是非常困难的事，虽然很非现实，但是，让这件事变成可能的，不是别人，正是爱丽丝。


    她诚挚地对待原本是敌人的恶魔，并坚持不倦地教她人界的规则。


    缇莉虽然数次反驳爱丽丝（虽然是单方面的），老是跟她吵架，尽管如此，爱丽丝还是没有放弃，每天持续跟她接触。


    而那个成果，让缇莉虽然还是有点任性，但已经可以充分以人类的方式生活了。


    如果没有爱丽丝，我跟缇莉的共同生活可能早就瓦解了。


    可是，反过来想，既然缇莉现在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那待在身旁的天使，就不一定非要是爱丽丝不可了。爱丽丝可说是已经完成了她的使命。


    要阻止我的恶魔化，应该只要是天使这个种族就行了。


    如果派像路西昂这样较于善战的男天使，不但可以获得对抗恶魔的手段，以我来说也比较轻松。大概吧。


    抵达脱衣间后，我下意识地出声喊了在我眼前的爱丽丝。


    「爱丽丝。」


    「聪一郎……！」


    我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呼喊对方的名字。


    「……什么事？」


    「不，请聪一郎先说。」


    我其实没打算出声叫她的。


    只是因为在心里觉得已经不需要爱丽丝了，而这件事让我觉得对她是种侮辱，有种复杂的心情，所以才会下意识喊出她的名字。


    才刚回来就在这种地方叫她回天国，实在教人难以启齿。


    「……不，还是你先说吧。」


    我试著像这样拖延时间，但爱丽丝原本就是较为被动的个性。


    「我想说的话随时都可以说，所以请你先说吧。」


    我就知道她大概会这样回我。


    所以我看看四周，决定来吐嘈一下现在这种不可思议的状态。


    「……那我就直说了，你想要待在脱衣间直到我脱光衣服吗？」


    「咦？你这么说是……？」


    我已经准备好要去冲澡了，但爱丽丝还是紧黏在我身边，让我处于想脱也不能脱的状态。


    我总不能在她面前脱光吧。


    「啊……对……对不起！你要洗澡对吧！」


    「喂喂喂，你没事吧？」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回来了的事。」


    「真是的……」


    「可是……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放松如何呢？」


    「现在开始放水也……」


    「可以在洗身体的这段期间放水，洗完后再泡澡如何呢？」


    「……也是。」


    反正洗身体应该要花费不少时间吧。


    「啊……」


    我突然一阵晕眩，不由得把手放在收纳毛巾的柜子上。


    「聪一郎！」


    「我没事……」


    「可是──」


    「我没骗你，我只是过劳……只是累了。毕竟在地狱里的日子可不轻松。」


    疲惫累积在身体里，已经快到极限了吧。


    「我很担心……」


    「只要泡澡放松休息，应该就可以减缓一些疲惫了吧。」


    「但愿如此……」


    对话中断了。


    我想要快点进去洗澡。


    可是，爱丽丝却发著呆，在我身旁思考事情。


    「喂！」


    「是？」


    不，不该是「是？」吧？


    她似乎没发现现在的状况很奇怪。


    「我想要脱衣服。」


    「咦？啊……啊，说……说得也是呢！」


    看来她终于掌握现状了，慌慌张张地离开脱衣间。


    并一把关上脱衣间的门。


    过一会儿，门对面传来爱丽丝客气的提问。


    「晚……晚餐，你想要吃什么？」


    「只要是正常食物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吗？」


    「今天只要能吃到白米饭就很够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准备。」


    「唉……」


    好不容易敷衍成功的我，脱下衣服，踏进浴室。


    「唔……好累……」


    我坐在浴室的椅子上。


    已经好久没像这样安心地坐下了……


    在地狱被绑住很长一段时间，在夜店里则是一直戒备著周遭。


    我打开莲蓬头的热水，让热水从头上冲下。


    「唔……复活了……」


    光是这样就让我舒服到有种快升天的感觉。


    「得清洗身体才行……」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手却无法顺利移动。


    这就是所谓的精疲力竭吧。


    我用比平常还要慢好几倍的速度，仔细地缓慢清洗身体。


    但是，在清洗的过程中，强烈的睡意开始袭向我。


    「糟糕……」


    我的眼皮变得好重，头也昏昏沉沉的。


    我相当困。


    简直快要就这样坐在这里深深睡著了。


    虽然心里知道不能这样，但意识还是逐渐远去。


    「那个……聪一郎……」


    从背后的脱衣间方向，传来了爱丽丝压低的声音。


    「嗯……？怎么了……？」


    「你好像非常累，我想说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该说爱丽丝居然能发现，还是该说她担心过头了呢？


    看来她已经看穿我正处于无法好好清洗身体的状态。


    「虽然会花点时间，但我还是可以洗身体的。」


    毕竟光是泡热水，身上的污垢感觉不会脱落。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洗背吧。」


    「可以吗？」


    通常是不可以的吧？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脑袋变得迟钝的我，纯粹对这份愿意帮我洗背的亲切心感到感激，所以脱口而出这句话。


    「当然可以。那……我可以进去吗？」


    「……等一下。」


    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巾，放在两腿之间。


    再怎么说，如果我全裸迎接她进来的话，爱丽丝应该会立刻昏倒。


    之前也被看到过一次……不对，是两次吗？还是把这件事忘了吧。


    「那我失礼了。」


    爱丽丝进到浴室里来，看起来很尴尬的样子。


    这间浴室不是特别宽敞，所以现在是孤男寡女处于狭小室内的状态。


    加上我身上只有一条只要一吹就会飞走的毛巾盖在腿上。


    「抱歉。平常的话，我绝对不会拜托你这种事……」


    但我现在已经连把手伸到背后清洗的力气都没了。


    「请不要在意，是我自己想要帮忙的。」


    她说完后，就来到我背后。


    用事先带进来的毛巾，帮我清洗背部。


    「那么，恕我冒犯了，聪一郎，你坐著不要动就行了。」


    「啊啊……」


    不用她说，我现在也没力气动了。


    背后传来毛巾的触感，以及爱丽丝手的温度。


    我觉得很舒服，闭上眼睛把一切交给爱丽丝。


    「我不在的这段期间，缇莉那家伙怎么样了？」


    不说点话的话，感觉会睡著，所以我开口问道。


    「我想你也知道，最近的缇莉非常可靠。打扫和洗衣服我们是用轮班制，她有确实遵守制度。」


    但爱丽丝的声音中含著笑意。


    我回应那个笑意补充说：


    「但都是恶魔的水准对吧？」


    虽然她都有好好做，但做得很草率，没做好的地方也很明显。


    「但这也是个进步。」


    「是啊。就连人类当中，不打扫的人也是完全不打扫或是不会打扫。」


    从这点来判断，缇莉算是好的了。


    「那家伙也越来越像个人类了。」


    「是的，而且，我觉得她受到了网路这种东西非常多的影响。」


    「网路吗？」


    那家伙的确平常一直在上网。


    「她靠那个东西学会了各种知识，还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比如说？」


    「听说现在在网路社会，很流行在文章最后面加个w。」


    「……那是什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她这方面的知识很丰富。」


    或许在网路上会很派得上用场，但是身为人，就很可疑了。


    「缇莉会变得像个人类，几乎都是爱丽丝的功劳。」


    「我吗？」


    「你一直在照顾她，还不屈不挠教她一些重要的事，这就是那个成果。」


    如果没有爱丽丝，我跟缇莉一定没办法住在一起。


    爱丽丝停下正在洗背的手。


    「真正改变缇莉的人是聪一郎。」


    她这么对我说。


    「我又没做什么……」


    我跟缇莉只会一直吵架而已。


    反而是爱丽丝，一开始虽然关系险恶，缇莉也很反抗她，但是她们逐渐敞开心房，不管是谁都看得出来。


    「我什么都没做啊……」


    不管怎么想，不管怎么自问自答，答案都只有一个。


    因为有爱丽丝，才有现在的我，才有现在的缇莉。


    因


    为她总是待在我们身边──


    …………


    「糟糕……我睡著了……」


    中断的意识突然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我有多久没在浴室睡著了？


    我抓住莲蓬头，用力转动水龙头，打算冲掉身上的泡沫。


    「呀啊！」


    「嗯？」


    为什么我一转动水龙头，就出现女生的声音……？


    这时，我才想起正在我身后帮我洗背的爱丽丝。


    「抱……抱歉。」


    我赶紧栓紧水龙头，但已经为时已晚。


    我回头一看。爱丽丝已经从头发到衣服都湿透了。


    「请不要在意，你刚才看起来非常困。」


    她不但完全没有生气，还露出温柔的微笑。


    「你到底人好到什么地步啊……」


    「我刚好帮你洗完背了。」


    「这样啊……」


    正当我想要出声感谢她的时候，发现爱丽丝的衣服已经被热水喷得湿透。


    「…………」


    我不由得屏住呼吸。


    「聪一郎？」


    她大概是发现我的声音和动作都变得非常僵硬而感到奇怪，露出一脸疑惑。


    「呃，那个，你的衣服……」


    「我的衣服？……啊！」


    爱丽丝往自己身上一看，才发现内衣裤都清晰可见。


    她赶紧遮住胸部。


    「抱歉……」


    「不……不会。那……那么我先回去了。」


    「啊啊。」


    我音调变高了。


    虽然很丢脸，但都被听到了，也不能怎样。


    爱丽丝赶紧离开浴室。


    「……怎么会这样……」


    刚才的睡意，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1


    虽然因为一些意外让我一度清醒，洗完澡的我稍微跟缇莉和爱丽丝讲过话后，没吃饭就睡著了。在地狱时我根本无法好好睡，回来后还被一群恶魔包围，完全没时间休息。


    我在晚上七点之前还有意识，在那之后就睡得像滩烂泥。


    然后──在我醒来的时候。


    我感觉到一股讨厌的气息而清醒。


    「看来你似乎平安无事。」


    「唔喔！」


    我一张开眼睛，就看到眼前仅仅数公分，在呼吸可及的距离出现路西昂的脸。


    虽然他五官端正，但是一个男生靠这么近，根本不会让人觉得高兴。


    我像是要推开他般推了他的胸板。


    「啊嗯！」


    「不要发出恶心的声音！」


    而且他还捂住胸前，像个少女般内八字坐著。


    「你真是粗鲁耶。」


    路西昂将拇指放到唇边，抬头看著我。


    「……你要不要去死个一遍？」


    我瞪著他，努力压抑涌上来的杀意。


    「哼。本来想要教教还是童贞的你该怎么做。」


    到底是要做什么……


    「对了，你这两个星期的地狱之旅，过得如何啊？」


    「能够说出这种玩笑话的，只有没体验过地狱的人吧。」


    「我的确没有踏进过地狱，但我多少有研究过地狱的事。」


    他像是要说「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说」似地拍著桌子。


    「比如说，这次拿你当目标的魔将梅菲斯特，听说真正的姿态是个大美女。还拥有在恶魔当中也相当突出的姣好身材。对吧？」


    我就知道是这种无聊话。


    「跟你说话好累，到对面去！」


    虽然我的睡意已消，但可能是因为清醒的方式很糟，所以想再躺一下。


    「不好意思，我需要向你问些话。」


    当我正想躺平的时候，却被路西昂叫住。


    看来他不但擅自乱开玩笑，还擅自切换了开关。


    「被绑架到地狱的你，是如何平安回来的？你该不会是强行突破恶魔的巢穴地狱吧？」


    路西昂间不容发地继续说道：


    「你是怎么到地狱去的？又是怎么回来的？」


    天使会在意这些事情，算是正常的吧。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去地狱的，因为我那时候昏迷了。」


    「那你还记得是怎么回来的吧？」


    「啊啊。我在那里看到了那个叫做门的东西。与其说是门，比较像是泉水。」


    要把体验过的事全部说出来非常困难。


    尤其是人类身上没有特殊力量，更加不可能。


    这部分路西昂也很清楚，所以他没有深入追究。


    而且还独自陷入思考当中。


    「我是有听说过，没想到真的存在──」


    若是没有那个门存在，人界至少还可以平稳生活吧。


    不对，既然现在知道了人类会变成恶魔这个事实，那是否平稳就很难说了。


    像我这种普通人，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答案来吧。


    「不行了，一直站著让我无法思考。」


    路西昂为了让自己轻松，把我挖起来，自己坐在沙发上。


    「你还是一样是个我行我素的人耶！」


    「哈哈哈哈，我就把这句话当作是称赞收下了。」


    他毫不在意地接收了普通的天使听了会生气的话。


    不仅如此，他还说了一句多余的话。


    「……都是因为你刚刚一直睡在这上面，上面有种微妙的温度，好恶心。」


    「你只要一开口，就都是抱怨吗？」


    那就不要坐啊。路西昂甚至拿出了一本书。


    看来他现在在看的是如何追女性的书。


    他根本不是天使，只是个普通的轻浮男吧。


    对于他这副德行但私底下相当努力，我感到佩服的时间只有短短一瞬间，他果然还是个变态男子。


    「早安，总一郎。」


    看来爱丽丝已经起来了，正在准备早餐。


    而且──


    「大姊，你要小心一点，搞不好他在地狱被魔改造了也说不定。」


    一向毒舌的妹妹莉丝也在一起。


    可是她今天不是站在爱丽丝身边，而是站在路西昂身边。


    「魔改造是什么啊？魔改造。」


    「就是被植入恶魔的触手，或是在脑里埋入危险的针之类的……」


    很遗憾，我并没有体验过这么危险的事。


    「不管怎样，还是少接近这个男人为妙。」


    「的确，他的眼神看起来比之前更锐利了……该不会杀过人了吧？」


    「我才没有杀人……」


    这样都搞不清楚到底谁比较危险了。


    「通往人界的门，有人在严加控管吗？」


    爱丽丝提出了这个问题。


    「好像是一个叫地狱之王的恶魔在管理……」


    在那种状态下，感觉地狱的恶魔可以随意出入，但可能因为有地狱之王待在那附近，恶魔才没有无意义地大举入侵人界。


    「你能够通过那道门，应该就表示你还没觉醒为大天使或魔将吧？」


    「是啊，如果觉醒了，就不可能通过那道门。」


    「那是当然的，不然我现在哪能这么悠闲地睡在沙发上啊？」


    「如果你成了魔将，那就会由我来净化你吧。」


    我实在很难判断这句话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我回来的时候，是在隔壁镇上的一间像是夜店的仓库里。但是，哪里都找不到那个蓝白色的门，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或许你不晓得，但那附近可能有恶魔。」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门的构造，路西昂如此说道。


    「不是可能有，而是有一大群，包括那个白发恶魔总共几十人。」


    「几十个恶魔……？你跟他们接触了吗？」


    「正确来说，是不得不跟他们接触，还听到了很多好消息。」


    我把从男人那听到的内容，几乎都告诉了他们。


    除了爱丽丝他们也是目标这件事之外。


    「恐怕是跟福琼来的时候类似的情况。恶魔穿过门的时候，不知道出口会在哪里。但是，那附近会有恶魔的气息，这就是地狱之门的构造。」


    意思是恶魔会把恶魔吸引过来吗？


    「……等一下，你刚刚说了地狱之王吗？难道你见到地狱之王了？」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地狱之王，但地狱之王如果只有一个的话，那就没错了。虽然他是个长得像黑道的大叔。」


    我大概有察觉到这是多么不得了的事，而路西昂难得露出了一脸认真且动摇的神情。


    「你见到了地狱之王，居然还能毫发无伤回来，而且还是维持人类的姿态。」


    「虽然他说话口气很臭屁，但讲的内容还满正经的。」


    「……你被地狱之王灌输了什么？不准隐瞒，全部说出来！」


    要在这里把地狱之王告诉我的事全部说出来很简单。


    但这件事马上就会传遍天使们之间吧？


    对想要回避战争的地狱之王来说，这种情报的处理方式太危险了。


    「比起那个，我有件事要报告。你知道恶魔曾把荒崎当目标吗？」


    「大概知道。现在的戒备变森严了，不用担心。」


    「关于这个，恶魔似乎打算采取新手段，于是他们令人欣喜地想把我变成魔将。」


    「看来这次不是胡闹的时候了……」


    「你是打算来胡闹的吗……」


    「这是超乎我想像的危机状况。」


    「有没有办法不把爱丽丝、莉丝和缇莉卷进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莉丝掩饰不住惊讶的神情。


    「……我当然会想办法。但若是有个万一，人界将会有危机。」


    电视、广播和网路上会有播报天使与恶魔抗争的一天到来吗？虽然难以置信，但现在在水面下的确情况紧急。


    「聪一郎，请恕我多事，我把你平安回来的事告诉桃惠跟小渚了。她们很担心。」


    「是吗？谢谢你，帮了我大忙。」


    因为我不在，而造成有人担心我，这让我心中涌起一股愧疚。


    「她们虽然说想要来拜访，但是因为你立刻就去休息了，所以如果你今天要去学校的话，请跟她们说一声。」


    「我知道了，我会这么做的，放学回来时，我也打算去拜访藤宫的家。」


    「好的，我想她们会很高兴的。」


    听到刚才的话，我突然想到得问问小渚的事。


    「我被带到地狱去之前，小渚被附身了，在那之后，你们是怎么救小渚的？」


    「爱丽丝很担心迟迟不回来的你，就拜托我去找你。话虽如此，找到小渚的人不是我，是警察。警察发现她昏倒在地，于是她就在警察的保护下被运往医院。所幸她没有像桃惠那时候一样，使用强大的力量。多亏这样，她才来得及接受治疗。」


    现在已经可以放心了，但只要走错一步，小渚真的很危险。


    「可是，那个魔将为什么放了你？她不是打算杀你吗？」


    「啊啊，这件事啊──」


    我用跟真相稍微不太一样的形式说明。


    「好像是因为现在地狱也在大乱中，所以她也没时间管我了。」


    我又补充说道：其他我就不清楚详细情形了。


    「嗯……总之，暂时安全了的意思吗？」


    「是啊，但是不晓得其他恶魔会怎么出现，所以还不能说是百分之百安全。」


    「你说得没错。今后得和其他天使更加合作才行。」


    路西昂霍地站起身，激昂地发出宣言。


    「我决定现在去桃惠家，虽然有派几个天使看守，但我还是很担心。」


    「那，你手上拿的东西是什么？」


    「唔，这个吗？我前几天买的两千两百万画素的数位单眼相机！」


    他一点都没有心虚的模样，还很自豪地说著。


    「只要有这玩意儿，不管什么东西都能拍得美美的。接下来只要用这个相机，拍下桃惠最真实的姿态就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卡嚓一声，拍了一张爱丽丝的背影。


    「我现在马上踢飞那玩意儿，让它坏掉如何？」


    「住……住手！这台相机跟我一心同体，如果坏掉了，我绝不饶过你！」


    路西昂紧抱著相机，露出前所未有的愤怒样貌。


    「我要用这个去拍美丽的女性们！我要一直拍下去！」


    「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不知为何，我被他的气魄压制住，于是决定不再闹他了。


    2


    平常总是备受瞩目的我，今天又更加受人瞩目了。


    我居然在非长假的平日连休两个星期以上。


    这段期间，一定有很多传闻反覆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


    在我进教室之后，也如实地呈现在我眼前。


    一对对好奇及疑惑的视线交错，还听得到窸窸窣窣小声讲话的声音。


    「听说他一个人跑去找黑道集团打架，受了伤跑去治疗。」


    「听说他闯进其他县的高中，把那里的混混全都收拾得一乾二净……」


    诸如此类。


    就连怎么想都不可能会达成的事也在他们的讨论范围内，可见谣言的可怕。


    「好险没听那个变态说的话……」


    我环视教室，想起那个出门前向我低头拜托了好几次的变态天使。说他无论如何都想把学校的制服收纳在镜头里。


    我当然是叫他不要闹了，然后夺走他的相机，丢在不用担心会弄坏的沙发上。


    那一瞬间，他看起来极度惊慌，让人有点爽快。


    「早安，鲛岛。」


    「早安。」


    荒崎和神乐坂一起来学校。


    「你们感情好像变得很好呢。」


    前几天来我家的时候，好像也是两个人一起来的。


    「自从那件事之后，我跟荒崎同学就比以前感情更好了。」


    原本个性就很开朗外向的荒崎，跟个性正直的神乐坂，比想像中还要合拍。


    还是说，神乐坂得知荒崎被当成目标的事，所以一起来帮忙？


    不管怎样，神乐坂都是相当可靠的存在。


    「听说你们两个来我家很多次。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哪……哪里。鲛岛，我想你也发生了很多事，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荒崎像是看到我而感到放心般地深吐一口气。


    看来我这段期间真的让她们担心了。


    「桃惠～」


    荒崎的女性朋友在叫她。


    「啊，嗯！等我一下～」


    说完后，她就转向我，对我低头说了声「抱歉」。


    「不会，你快过去吧。」


    「那，待会儿见。」


    荒崎跑向她的女性朋友那里，立刻就融入她们的圈子之中。


    「桃惠那边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状况。」


    「你果然是在担心她啊？」


    「毕


    竟之前也发生了那样的事，所以我想至少跟她一起来学校。希望在你不在的这段期间，不要让同样的事再发生。」


    「虽然很辛苦，但之后荒崎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神乐坂对著我微笑，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么一来，荒崎大概就没问题了吧。


    当然，为了解除后顾之忧，还是得尽快将问题解决才行。而那一切的元凶就是我。


    我跟荒崎走得很近──因为从旁看起来是这个样子，才会让她暴露在危险之中。


    「我不会要你告诉我详细情况，但是，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啊啊，什么事？」


    「请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下来，至少我也能够成为你的助力。」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看起来是那种会一个人扛下一切的类型。」


    一个人扛下一切的类型吗……


    虽然我没那个打算，但我的确是会想要一个人解决的类型。


    我一直以来都是独自生活，所以自然会打算独自跨过难关。


    可是，现在我身边有好几个可靠的人……脑海中很清楚这一点。


    而事实上，关于荒崎的事，我也很放心地交给了神乐坂。


    若是再给她更多负担，我会感到过意不去。


    「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定会通知你的。」


    「嗯，请务必那么做。」


    我再次感谢神乐坂，度过了久违的校园生活。


    3


    「鲛岛！」


    午休钟声响了之后，门立刻以破竹之势被打开，藤宫盛气凌人地出现了。不良少年的代表人物突然出现在这里，让教室内冻结了。


    「嗯……就算是这种人大家也会怕啊……」


    在我心目中，不知为何藤宫是负责搞笑的形象已经定型，所以很惊讶学生们如此怕他。


    「喂！混帐！」


    他外八地大步大步走向我，然后握紧拳头，全力捶在桌面上。


    教室内更安静了。


    学生们都战战兢兢地感到害怕，想说是否马上要开打了。


    「借一步说话。」


    「我拒绝。」


    「很好……不准拒绝！给我过来！」


    「我没必要跟你过去。而且，你看起来好热。」


    「废话少说，叫你过来就过来！」


    我前面座位的椅子「砰！」的一声被踢飞，倒在地上，尖锐的声音响遍整间教室。


    「那是我的位子……」


    午休开始的同时，正要跟神乐坂一起去吃午餐的荒崎，在门口附近回过头，凄凉地低声呢喃道。


    「唔……」


    正因为很安静，所以连荒崎凄凉的声音，藤宫都听得到。


    全班的表情从害怕他，逐渐转为觉得他很过分，以及担心荒崎。


    「被踢飞了……」


    即便快哭出来了，也绝不会责备藤宫的沮丧少女。


    这时坏人完全就是藤宫。


    「……快……快给我过来就对了！」


    这下想退缩也无法退缩的藤宫，再度怒吼，口沫横飞地揪住我的前襟。居然还把我卷进去……


    被当成跟藤宫同系列人种的我，似乎会被追究责任。


    「唉……知道了知道了，跟你过去就行了吧？」


    我也多少对藤宫不懂察觉气氛的程度感到同情，回应他的叫唤。


    「好，这样就行了。」


    藤宫稍微亢奋地扶正被他弄倒的荒崎的椅子，走出教室。


    我坐在位子上，目送他的背影。


    他走出被自己打开的教室门，这次轻轻地关上门。


    过了几秒的沉默后，他再度用力打开门。


    「……给我过来啊！」


    「对喔。」


    本来想说如果一直不理他，看他什么时候才会发觉，没想到这么快就注意到了呢。


    4


    我跟著藤宫出来后，他带我到学校的屋顶。


    屋顶会在夏天午餐时间开放，到了秋天就会关闭，平常无法自由进出。但藤宫却毫不在意地使用钥匙，光明正大地打开了屋顶上的门。


    「你那钥匙从哪里弄来的？」


    「之前在学校里偷的。」


    相当乾脆自白犯行的男人。


    「那……找我有什么事？」


    或许是因为快要下雨了，今天有点冷。可以的话，我真想立刻回到室内。


    「事情我都听小渚说了。你这两个星期似乎过得很辛苦。」


    他这么说并回过头。


    「嗯，是发生了很多事没错。」


    知道天使和恶魔的小渚，已经从爱丽丝那里听到了大概。


    所以藤宫也知道这些事情并不奇怪。


    「小渚那家伙，好像无论如何都想跟你道谢，所以今天似乎打算去你家。可是很不巧，她早上就生病了，躺在床上休息。」


    「然后呢？」


    「所以她托我拿这个给你。你快收下吧！」


    说完，他在我面前递出一封白色信封。


    上面写著让人觉得老派的「挑战书」三字。


    内容如下：


    「我要打倒你，放学后在校舍后方等你。」


    光明正大又简洁有力的挑战书。


    「……糟糕，这是我预定要给你的东西。」


    藤宫一把夺回信封。


    「你到底怎么弄错的啊？」


    「这封才是对的。」


    这次他递出来的，是封小巧可爱的粉红信件。


    我接过信，打开贴著爱心贴纸的信封。


    「里面我也没看过……写了什么啊？」


    看来身为哥哥，还是会在意。为了安抚身为哥哥的心情，我把信的内容念给他听。


    「上面写著『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呢。」


    「什什什什什什什么？」


    他看起来相当动摇，从我手上夺走信纸。


    「小……小渚是不会向你这种男人告白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然后他双眼充血地看著信里的内容。


    「……喂！根本没有写那种话啊！」


    「抱歉，是我看错了。」


    「这不是看错而已吧！」


    他像是要把信给我看一般硬是拿到我面前。


    信里面写她因为病倒了，无法来见我，感到抱歉的内容，以及为了下次可以联络，要我告诉她我的手机信箱。


    「可恶，小渚居然写了这种让人误会的信……害我想像了一堆事。」


    看来他是以哥哥的身分在担心妹妹。


    不过，他没有擅自确认信的内容这点，还是值得嘉许。


    「你就是为了这个把我叫到屋顶上来？在教室里给我不就好了吗？」


    「开什么玩笑？这种贴了爱心贴纸的粉红色信件，我怎么可能给得下手。」


    看到藤宫一脸认真动怒的样子，我也冷静地试著想像那个情况。


    结果脑海中浮现非常奇妙的画面……不对，是非常可怕的绘图。


    「的确──」


    如果不小心被误以为是藤宫给我情书，我跟藤宫可能都会开始拒绝上学也说不定。


    「她跟你不一样，是个很可靠的妹妹呢。」


    尽管病倒了，还是写了担心我的信来。


    字里带有女孩子特有的圆滑感觉，是非常漂亮的字。


    「哼，废话！她跟我完全不一样。」


    不，你这种说


    法，在称赞小渚的同时，也贬低了自己耶……


    但本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反而一脸骄傲。


    不过，她想知道我的手机信箱啊？


    虽然没有理由拒绝，问题是要怎么告诉她呢？


    虽然可以写在纸上交给藤宫，但还要跟他碰面实在太麻烦了。


    「我跟你说我的手机信箱，你记下来。」


    「啊？……你该不会对小渚有意思吧？」


    藤宫一步步逼近我，彷佛随时会出手揍人。


    「我说啊，小渚是国中生耶，少说那种傻话。」


    「高中生和国中生的情侣也没什么稀奇，况且，你那个说法，听起来就像是如果小渚是高中生就没问题了一样。」


    「你想太多了啦。把我的手机信箱告诉她，她比较不用勉强自己，不是比较好吗？」


    她在生病的状态下还写了信给我，我打从心底觉得很高兴。


    可是，这种不顾自己的行为，反而让我觉得担心。


    小渚的个性就是这样，她一定会在意我到底有没有看到信吧？而且也一定会在意我到底会不会给她手机信箱。


    如果她身体康复了那还好，但现在实在不想再让她写信。


    就算病倒在床上，用手机的话，应该还是可以打一些短文。


    「喂，快点啦。」


    「……好吧，没办法。」


    为了妹妹的话，藤宫也无法拒绝吧。他不甘不愿地拿出手机。


    「这是我的手机信箱。」


    我把信箱显示在手机上，拿给藤宫看。


    「等……等一下，我不太会用手机啦！」


    藤宫慌慌张张地拿出手机，开始喀喀喀地操作起来。


    他跟我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居然有共通点。


    「r…………m……啊啊，可恶！按错了！」


    他嘴里碎碎念著，看起来很痛苦。


    我随意地望著天空或操场，等待他操作结束。


    不过，不管等了多久，藤宫跟手机的奋战都没结束。


    「可恶，英文字母太长了啦！」


    最后，他还怪到我头上。


    「好啦好啦，用红外线传送好了。」（注：电磁波的一种，日本手机大多可用其传输资料）


    「红外……对喔！」


    藤宫看起来虽然不太懂，但还是点点头。


    「你平常都怎么登录朋友手机的啊？」


    「哼！我都全权交给他们！」


    「这样啊……」


    看他抬头挺胸、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了。


    我拿回自己的手机，转到红外线模式。


    藤宫不发一语地交出他的手机，我也只好试著操作了。


    「…………」


    没有比操作没接触过的手机还要困难的事了。


    加上我比一般人更不会操作手机，所以又更难上加难。


    「动作快点，一想到我在这里跟你单独两人在操作手机我就想吐！」


    「吵死了！谁教你连自己的手机都不会用啊！」


    我瞥了藤宫一眼，然后终于成功找到红外线模式了。


    「那，你拿著这个，我现在要开始传送了。」


    我把手机还给藤宫，确认红外线模式开始启动，然后对准两只手机。


    上面出现「传输失败，请再操作一次」的字样。


    「喂，这是什么啊？」


    「我哪知道啊？看来是失败了，再试一次。」


    我按下「再度传送」的按钮，重新启动红外线模式。


    结果上面再次出现「传输失败，请再操作一次」的字样。


    「距离太远了，把手机拿过来一点。」


    我催促著藤宫把手机拿近一点。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本大爷必须靠近你啊？你自己过来！」


    「啥？凭什么我要对你让步啊？」


    我没把手机拿近，反而还退后了一步。


    藤宫像是看这个举动不爽，握紧自己的手机，怒视著我。


    「混帐，你搞什么鬼啊！啊？你瞧不起本大爷吗？」


    「喂，你过来啊，不死身藤宫！」


    「臭小子……」


    他单手揪住我的前襟，像是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简直像是恶魔一样的男人，但令人遗憾地，必须在此提一件事才行。


    这家伙好像有转生为天使的可能性。


    听起来像骗人的，但却是事实。


    看来就连这种男人，内心深处也怀有慈悲心────真的有吗？


    「我不想一直跟你黏在一起，动作快点啦，藤宫！」


    「我知道了，只要靠近就行了吧？靠近！喏────！」


    藤宫将手机往前挥出，那一击打在我的肚子上。


    我直接接受了这毫无预兆的一击。


    「……很痛耶！」


    「抱歉抱歉，我手滑了。不要在意本大爷可爱的小失误啊。」


    「我不在意。我没……事！」


    我握紧手机，狠狠地往藤宫脸上揍去。


    藤宫身体被打飞到通往屋顶的铁门上，背部受到强烈的冲击。


    「唔啊！臭小子，你竟然敢打我！」


    「我手滑了啦。我本来想拿手机接近你，不小心失误了。不要在意。」


    「本大爷只是退了一步你就得意忘形了。今天非要杀了你不可！」


    「非常好，那我就跟往常一样回报你！」


    我们明明只是要交换信箱而已，不知为何就在屋顶上对决起来了。


    藤宫尽全力向我挥出笔直的一拳。


    我躲过那拳，然后企图回他一击。


    「去死啊啊啊！」


    藤宫的咆哮。


    「要去死的是你，藤宫！」


    我躲过下一击，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


    再过几秒，就会有一方倒在地面了吧。


    那一瞬间，藤宫的手机响了，而且还是很可爱的铃声。


    藤宫静止不动，也没再挥出拳头。


    「……等一下。」


    他有点慌张地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打开手机，然后接起电话。


    「是我。」


    他硬是佯装没事地接电话，对著电话另一头频频点头。


    「嗯，啊啊，我现在正好跟鲛岛见面。打架？你……你说那什么傻话！今天我们才没有打架，放心吧！」


    看来，电话另一头是小渚。


    虽然我们正在对决当中，但是从他的口气听来，应该是被小渚禁止打架了。


    「什么？给鲛岛？……没问题，你等一下。」


    藤宫把手机递给我，恶狠狠地瞪著我，嘴巴扭曲成ㄟ字型。


    他用眼神告诉我，不要说出多余的话。


    「喂？」


    『啊……咳咳！咳咳！聪一郎……吗？』


    电话传来小渚咳嗽不止的说话声。


    「我听藤宫说了，你身体没事吧？」


    『我感冒了。咳咳！对不起，突然打电话来。』


    「不，没什么啦。」


    『因为哥哥说他中午会去找你，所以……』


    「啊啊。我有收到信了，抱歉，还特地让你这样。」


    『不会……对不起，我一直很想当面向你道谢……』


    「这样啊，但是现在你别逞强。我会把信箱告诉藤宫的。嗯，啊啊。」


    我在数次回覆小渚的话后，把手机还给藤宫。


    「是我，不用担心，我怎么可能会打破跟


    你之间的约定？我不会打架的，放心吧。」


    他又被小渚拜托了好几次后，结束了通话。


    「……快点继续用红外线。」


    在小渚的再次叮咛之下，藤宫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重新打开手机。


    「真没办法。」


    我自己也是，没办法在直接跟小渚说话之后，将藤宫打得满地找牙。


    我们将手机拿得比刚才更靠近，在几乎可以碰到对方的距离传送。


    然后，手机画面上终于出现「传输完毕」的字样。


    「你可不要打电话给本大爷喔！」


    「谁要打给你啊？我才不会有事要联络你咧！」


    「废话……再会。」


    藤宫似乎是觉得如果再继续跟我在一起，可能会又开始打架，所以立刻离开了屋顶。


    「喂……喂！」


    被留在屋顶上的我，因为没有钥匙，所以没办法关门。


    我本来想立刻追上去，但突然想到我已经有他的手机了。


    「几十秒前才说不会有事要联络他的啊……」


    跑去追他的话，只会浪费我的体力而已，所以没办法了。


    电话嘟声响起，但藤宫完全没有要接起来的意思。


    刚才小渚打来的时候不是用振动模式，再说，藤宫根本不是那种会使用振动模式的人，所以他应该会发现铃声才对。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接，大概是因为是我打去的关系吧。


    我先挂掉电话，同时传简讯给刚才登录的信箱。


    内容如下：「我要告诉小渚你跟我打架的事。」


    简讯传出去后几十秒，藤宫马上就打回来了。


    『臭小子，你说那什么玩笑话！』


    他透过电话大叫。我已经预料到他会大吼了，所以事先把手机远离耳朵。对方又再度吼了好几次，我看准他换气的时候说：


    「你忘了锁屋顶的门了，快点回来关。」


    『啥？开什么玩笑？本大爷现在已经在一楼了，你自己过来拿！』


    「啊啊，是吗？那我要跟小渚说，先动手的是藤宫。」


    『唔！你……！我知道了啦！可恶！那我从下面丢上去，可以了吧？』


    「从下面？」


    『我马上就要到操场了，我从这里把钥匙丢上去，你来锁门。』


    「嗯，既然如此──」


    虽然有点麻烦，但没办法了。


    我从屋顶移动到可以看见操场的位置。


    「那家伙真的丢得上来吗？」


    我眼前有个可以看到操场的护栏网。


    如果钥匙撞到护栏网，掉到那前面，之后可就麻烦了。


    我发著呆等藤宫出现，突然间听到喀嚓────有东西被关起来的声音。


    「难道说──」


    我急忙跑到屋顶门口，门对面传来笑声。


    「哇哈哈哈！这下门就关好了！」


    「可恶，你开什么玩笑，藤宫！我把所有事情都报告给小渚听也没关系吗？」


    「只要本大爷不要告诉小渚你的信箱不就好了吗？」


    藤宫捧腹大笑，笑声源源不绝。


    「你今天就在屋顶待一整天吧，等我心血来潮再来帮你开门！再会啦！」


    「……藤宫，你给我记著！」


    不考虑后果就陷害我的这笔帐，我会全数奉还。


    5


    笨蛋──笨蛋──


    两只乌鸦从被夕阳染橘的天空飞过，它们的口中当然不是这样喊的。


    「……结果他还是没回来吗？」


    因为是那个藤宫，所以他一定把我忘得一乾二净了。


    我打开紧握著的手机，上面是全黑的画面。


    手机在午休时间就已经没电，不能使用了。


    也就是说，就连寻求爱丽丝或缇莉来帮忙的这个手段也无法使用了。


    也没办法再联络藤宫。


    我现在想到的，是早上跟爱丽丝的约定。


    今天她会准备大餐，所以希望我六点前回到家。


    从学校的钟声来判断，早就已经过了五点。


    我从屋顶上确认几百名学生已经踏上回家的道路。


    「真没办法……」


    我靠在护栏网上，茫然地下意识喃喃自语。


    「要在一个小时内回去的方法……方法……」


    从屋顶上跳下去……那只是想自杀的人吧。


    既然这样，还是只能从那个出入口铁门回去了。


    「既然这样，只能试试看了吧……」


    我缓缓站起身来，拍掉屁股上的灰尘。


    然后走近铁门，慎重起见，我试著开门。


    但门果然是锁著的，无法出去。


    那就只有像刑警片一样，破门而出了。


    我之前之所以没这么做，是因为校内外还有很多学生和老师。


    现在的话，就算有点吵也没关系吧……才怪，但总比之前好。


    「门的赔偿我要推给藤宫。」


    我拉出距离，助跑后跑向铁门，使出浑身一踢。


    门发出「砰！」的尖锐声响────但却没有打开。


    「……算了，我也不觉得一次就能打开。」


    虽然我的脚麻了，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要再踢个两三次，门一定可以打开。


    我再次助跑，在和刚才相同的地方奋力一踢。


    声音还是一样响亮，但门还是动也不动。


    「还挺坚固的嘛……」


    我对著门说完，准备再踢一次。


    「……唔……」


    强烈的麻痹袭向我的右脚，我很没出息地当场蹲了下来。


    这让我学到一件事：屋顶的门是很坚固的。


    虽然觉得不管再踢几次都没有用，不过如果放弃了，一切就结束了。


    「我就跟你拚到底。」


    我等脚上的麻痹恢复后，这次决定使出擒抱冲撞，所以我退到更远的地方，打算运用全身力气来突破这扇门。


    「喝啊！」


    我和门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只剩一公尺的时候，铁门发出声音打开了。


    「抱歉，鲛岛，本大爷完全忘了噗啊────！」


    正在冲刺的我当然不可能停得下来，结果就尽全力冲撞在藤宫身上。


    「唔喔喔喔喔喔！」


    他就这样被撞回校内，跌下楼梯。


    「呱啊！」


    青蛙发出被压扁的声音────不是，是藤宫发出短暂的悲鸣后，一动也不动了。


    「好痛……我还以为会死掉……」


    因为有藤宫压在我底下的关系，让我奇迹似地毫发无伤。


    「……你没事吧？」


    以防万一，我出声问被我垫在底下的藤宫。


    ……毫无反应。


    「好，就当作没看到吧。」


    我站起身，打算无视藤宫回去，这样就不用花时间在他身上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放不下的感觉，无法就这样离开。


    「真没办法……」


    我扛起昏倒的藤宫，离开通往屋顶的阶梯。


    「这家伙还是一样只有身体很庞大，好重……」


    「唔……」


    走到二楼的时候，藤宫可能是恢复意识了，发出呻吟。


    「喂，快起来！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这里是……？」


    「学校啊学校。你可不要说你忘了自己是谁啊？」


    「……本……本大爷是……不死身藤宫……


    打倒鲛岛的男人……」


    看来他记得很清楚。


    「唔……为什么本大爷会被你扛著？」


    「醒来的话就快滚开！」


    我从自己身上卸下藤宫，整理乱掉的衣服。


    「都是因为你，害我跟别人约好却快迟到了。我要回去了。」


    「喂，等等！你冲撞本大爷难道都不赔罪的吗？」


    「我怎么可能跟你赔罪？你把我关在屋顶上的仇，我改天再回报！」


    「什……什么？回报是什么……」


    「把你打得满地找牙的暴行！」


    「唔……我……我随时奉陪！尽管来吧！」


    「还有我会先把你害我困在顶楼的事告诉小渚。」


    「你到底有多残忍啊！鲛岛！」


    藤宫的叫声，到最后都很吵。


    6


    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人界还是跟往常一样地运行著。


    总之，这里没有变成混沌的世界，让我松了一口气。


    可是反过来说，也可以代表我的存在是个阻碍。


    我一边想著事情一边走著，然后就回到家了。


    平常的话，我都会立刻打开家门进到里头，但是在这里等我回来的，是在丰盛的晚餐之前，站在玄关前的莉丝。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一直站在这里吗？」


    「没错，我从五分钟前就一直在等你，等到我都累了。」


    看来她似乎刚刚才开始等。


    「我在等你回来。」


    她看起来像有话要说────应该说是绝对有话要说。


    早上再次见面的时候，她不但没有对从地狱生还的我表示慰劳，还不断显示出要把我和爱丽丝隔离的态度。


    结果我和莉丝还是无法互相敞开心扉。


    「找我有什么事吗？」


    「都是你害的，这两个星期来，姊姊一直在担心你，因为这样没办法好好睡觉，现在身体也很虚弱。」


    「爱丽丝她……」


    我完全没发现她身体变得虚弱。


    「也对，你就是这种人，完全不懂得去关心别人。」


    莉丝的声音里蕴含著怒气，咬牙切齿地对我说：


    「请不要再让姊姊痛苦了。」


    光是这样，我当然就理解莉丝想要表达什么了。


    「只有这样而已。」


    待在外面太久的话，会被爱丽丝和缇莉发现。


    莉丝似乎在防范这件事，立刻就回到房子里面。


    我在隔了一分钟之后也进到房子里。


    然后我一走进客厅，眼中就出现了前所未见的豪华料理。缇莉一脸兴奋地坐在椅子上，望著料理。


    「欢迎回来，聪一郎。马上就要准备好了。」


    爱丽丝正在准备多种料理。


    有鱼、有肉、有蔬菜，有许多连生日也不会看到的山珍海味。


    「聪一郎，你就偶尔去地狱走走嘛！」


    可不是我每次去地狱，就会有这么豪华的料理可以吃啊……


    「你就不能稍微让我看看你担心的模样吗？」


    「我的眼泪可没这么廉价。」


    她用阳春连续剧里也不会出现的台词逃过我的攻势。


    「一直老想著吃，哪天变胖后悔就来不及了喔！」


    她似乎连作梦都没想过自己会发胖，把我的抵抗当成耳边风。


    「结论就是，你只要能吃到好吃的食物就够了吧？」


    「可以这么说！」


    真是过分的家伙……


    「要从地狱逃出来有多辛苦，我以为你应该是最能理解的。」


    「真不巧，我没靠自己的力量离开地狱过喔！」


    的确……缇莉的情况，先不管她的心情如何，但一开始的确是不可抗力。


    「你怎么不乾脆继续留在地狱就好了。」


    附近传来莉丝的声音。


    「直接无视好了……」


    「你不要从地狱回来就好了。」


    因为我把她的话当耳边风，所以她又重复了一次。


    而且还是用爱丽丝听不到的音量。


    对于毫不担心他人的莉丝，我还真想稍微给她点颜色瞧瞧。


    「爱丽丝，刚才莉丝说我──」


    「你要是敢多嘴，我就杀了你。」


    老师～这里有个说出完全不像天使会说的话的天使喔～


    「聪一郎，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我说我肚子饿了。」


    「呵呵，也是。马上就要准备好了。啊，莉丝，你也会一起吃吧？」


    爱丽丝说出相当理所当然的话。


    但莉丝回覆的内容却相当令人意外。


    「我不需要……」


    她说出了拒绝宣言。


    「我去一下……大哥那里。」


    说完，她就背向客厅。


    「那你晚餐怎么办呢？」


    「不用担心，我自己会准备。」


    她静静地说完后，莉丝也不好好看爱丽丝一眼，就离开了。


    「她到底多讨厌跟我在一起啊？」


    「不……这不是聪一郎的错。都是我不好。」


    怎么看爱丽丝都没有不好啊……


    「她们现在好像在吵架中。」


    缇莉望著盘中摆放得看起来很美味的炸鸡块。


    「吵架？爱丽丝跟莉丝吗？」


    「我没说错吧？」


    「嗯，是的……我无法否认。」


    真是难得──我有点惊讶。


    不管是哪对兄弟姊妹都会有吵架的时候，但我一直以为爱丽丝和莉丝是例外。


    原来这两个人也会吵架啊？


    「那你们吵架的原因是什么？」


    「那是──聪一郎不需要在意。」


    她似乎没有回答我的意思。


    不知道缇莉知不知道当中的原因，她并没有特别说什么。


    「先别管那些了，快点吃吧！这些料理应该要趁热吃吧。」


    的确……眼前美味至极的料理正等著我们。


    加上我今天被关在屋顶上，所以没有吃午餐，肚子自然地叫了起来。


    「开动吧。」


    转换情绪的爱丽丝，恢复一如往常的笑容拍了拍手。


    「也是。」


    「赞成！」


    我跟缇莉都不可能反对，所以就接受了这个提议。


    我们立刻开饭。


    「话说回来，我们意外地很久没像这样三个人一起吃饭了吧？」


    「这么说来，或许真的是这样呢。」


    虽然昨天莉丝他们似乎也不在，但结果我还是没在吃饭时间前起来，而现在连平常会在的莉丝也没出现。


    「就在不久之前，缇莉吃饭的方式还非常糟糕呢。」


    我突然想起之前用餐时的画面。


    「什么叫做吃饭的方式很糟糕啊？明明就很普通。」


    她现在已经可以用手拿碗，用正确的方式拿筷子了。


    几个星期前，她还没办法像这样。


    她会把碗放在桌上只动脖子，然后用筷子去挖菜。


    那个样子比起恶魔，说是像狗会比较好想像吧。


    「你都没感觉到自己改变了吗？」


    在人界的生活节奏和行动模式都跟过去完全不同，难道她都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还好吧？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可是我还是我啊！」


    看来她虽然隐约有察觉，但几乎没有自觉。


    「……

 各自的未来

    「早安，聪一郎。」


    早上，我醒来后，爱丽丝就马上起床了。


    可能是因为昨天才聊到爱丽丝的工作有多伟大，现在看到她这样每天都最早起来做家事，就再度感受到她的厉害。


    「……早安。」


    我简短地回答，然后一骨碌地倒在沙发上，将视线从爱丽丝身上移开。


    爱丽丝马上就要离开了。


    虽然是自己提出来的，可是一旦事实摆在眼前，就会有点不知该怎么面对她，或该说不知该怎么跟她搭话，于是我将视线从爱丽丝身上移开。


    「今天晚上天气好像会稍微变天，为了以防万一，带把伞去学校比较保险。」


    「……好。」


    我简短回答。为了消除这个无声的空间，我把手伸向电视遥控器。


    我随意地转著频道，随意地转到新闻后，明明不想看却开始看起电视。


    爱丽丝毫不在意，淡然地像平常一样做起早餐。


    事到如今，就算莫名地回避她，对谁都没有好处。


    至少该为了她一直以来的辛苦，说些慰劳的话吧。


    可是，我却无法开口。


    听说你马上就要回天国了？这句话我就是说不出口。


    为了她的安全，所以希望她回天国，我确实有这样的心情，尽管如此，我心中却也希望她说出要留在人界、留在这个家。


    我曾经这么期望过一件事吗？


    对爱丽丝而言，住在天国一定比住在人界要舒适多了吧。


    如果像缇莉一样，是个不想回去的地方就算了，但天国是她重要的故乡。


    要在不熟悉的人界生活绝对比较辛苦，而且她对人界搞不好还没有好印象。


    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如果爱丽丝可以稍微喜欢这个地方的话……


    「……我在想什么啊？像个笨蛋一样……」


    如果我不在的时候恶魔来袭，到时候谁要去对付恶魔？


    要是爱丽丝有个万一就太迟了。


    既然我已经事先从地狱之王跟占据人界的恶魔那里知道这些情报，那现在正是让她逃离这里的最好机会。


    绝对不能做出多余的事，让她对这里有所眷恋。


    所幸现在缇莉和莉丝都不在，所以我可以轻易开启话题。


    我判断现在是说出一切的好时机，于是我从沙发上坐起上半身，向爱丽丝说：


    「我昨天跟路西昂谈过了。」


    我尽量用简短、压抑情感的声音说出。


    「跟大哥？谈了些什么？」


    她特地转过头来，露出温和的笑容。


    「下次门开启时，要让你回天国。」


    「咦……」


    「你不是也这么想吗？说可能有必要回天国。」


    「……那是……」


    听到我突然说出这些话，爱丽丝感到震惊，露出著急的表情。


    「所以你就回去吧。我也不能再受你照顾了，这样刚好。」


    我说完该说的话后，再度躺下来。


    我用沙发的靠背挡住视线，让自己看不到爱丽丝。


    「我……」


    爱丽丝发出微弱、短暂的低喃声，我为了掩盖那个声音，握住遥控器，调大音量。


    为了用沉默对她表示，你不需要做任何解释。


    人是会制造出气氛的。


    从呼吸与呼吸制造出来的东西，到制造出现场的氛围为止。


    而那股气氛意外地难以忽视。


    现在这里肯定开始有著困窘又沉重的气氛。


    这股气氛明明就是我造成的，心中却还是觉得坐立难安。


    爱丽丝似乎放弃了和我对话，再度做起菜来。


    不管是以什么形式，我该传达的话都传达完了。这样应该就好了吧？


    这样她应该就能毫无悔恨地回天国了。


    「……对聪一郎而言，我是不需要的存在吗？」


    爱丽丝绕过沙发来说出这句话。


    我想要逃走，但爱丽丝却坐了下来，不让我这么做。


    「你是想说，我对你没有任何帮助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人说这种话吧？」


    「那么……为什么要叫我回天国呢？」


    「你应该也听路西昂说过了吧？待在我身边会有危险逼近……」


    「那件事……那件事我知道。可是……我──」


    她稍微沉默了一下，用那美丽的眼睛笔直地凝望我的眼睛。


    「只要聪一郎说出不介意，我就打算陪你到最后。」


    爱丽丝这么说道。


    听到这句话，我不可能会不高兴。


    可是，现在必须狠下心来对待她。


    我不可能一直躺著跟她说话，于是缓缓起身。


    接著用稍微严厉的口气，对坐在沙发上的爱丽丝说：


    「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呜……」


    「我很感谢这些日子来，你一直照顾我们。多亏有你，我才能专心学业，缇莉也能融入人界。这些一定都是除了你以外，没有其他人能办得到的事。」


    「那么……那么，为什么……？」


    「因为──」


    就这样告诉她实情没关系吗？


    如果告诉她天使被恶魔盯上了的事实，她就会接受了吗？她一定会担心被恶魔视为目标的我们，然后逞强。


    「最近的缇莉几乎都没有什么问题了。」


    「是的……她的成长幅度连我都觉得惊讶。」


    「我也这么觉得，虽然多少还有些恶魔的感觉在，但都还满可爱的。这种情况下，就算我平日去学校上学，她也会乖乖的吧。」


    「……是啊。」


    「也就是说，就算少了你，我还是可以生活得下去。」


    我用比较重的语气，对爱丽丝说我不需要她。


    这是多么痛苦的事，我想也没必要去解释了吧。


    接下这句话后，本来不肯罢休的爱丽丝变得沉默。


    「是吗……」


    「你似乎还没被知会，听说米迦勒说，要不要回天国交由你自己决定。所以你要自己回去。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自己比任何人都还要心如刀割。


    看到眼前的爱丽丝快哭出来，但还是拚命忍耐，让我差点大喊出我在说谎。


    有爱丽丝在我身边，让我有多放心啊。


    让我的生活变得多么有色彩，每天都过得多么快乐啊。


    如果能这样告诉她的话，那会有多轻松呢。


    「我说完了。」


    我简短说完后，站起身来。


    「我去一下厕所。」


    「……好的，我知道了……」


    我留下低著头的爱丽丝在原地，像是逃离客厅一般走向走廊。


    抱歉，对不起，我不断地道歉和解释。


    1


    「雨下得很大呢。」


    我跟缇莉单独两人的外食结束后，准备回家。


    走出餐厅后，外面一口气发展为倾盆大雨。


    没有带伞的上班族们，将包包顶在头上，匆匆忙忙地回家。


    我撑开事先带来的伞。


    「走吧。」


    「等……等一下，我的伞不见了。」


    「什么？」


    来餐厅时，我们确实一起将伞插进伞架了。


    我跟缇莉一起在伞架里寻找她的伞，的确找不到。


    「……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吗？」


    「不……」


    十之八九不会有错，是某个没带伞的人偷了缇莉的伞。


    「没办法，让你跟我一起撑吧。」


    这时虽然也可以偷把新的伞，但结果只会让被偷的那个人痛苦而已。


    缇莉很讨厌淋湿，所以乖乖站到我身边。


    因为只是塑胶伞，尺寸也没有那么大。


    我抱著淋湿半身的觉悟，在她不会注意的情况下，将伞移向缇莉。


    「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尽管在大雨之中，只要站在隔壁，缇莉的声音就能听得很清楚。


    这样或许也不错，比较好谈话。


    「话说回来，我遇见你的那一天也是类似的状况。」


    「咦？」


    「那天也是差不多下著这样的大雨，而且我的伞还被偷了。」


    「喔……」


    缇莉的回应相当短，感觉似乎有点戒心。


    「你看起来很在意我要说什么。」


    「那是当然的啊，反正对我来说，一定是坏事吧？」


    从她以往的经验和最近的发展看来，她似乎觉得我要说的是坏事。


    「这个嘛……可能真的不算好消息。」


    「果然！那到底是什么嘛？我觉得我已经变得很有耐性了，快点说。」


    「你从地狱来到人界的理由，你也不完全记得对吧？」


    「咦？嗯，我只记得我被几个奇怪的家伙牵扯进去而已。」


    「其实那似乎也和事实稍微有所出入。」


    在地狱发生的真实状况，我对路西昂也还没提过。


    就算有天使或其他恶魔想要偷听，这场大雨在好的方面成为了障壁。因为实在很难听得到声音。


    「我从地狱之王那边直接听说了。你是注定会来到人间的恶魔。」


    「……抱歉，我好像完全听不懂。」


    也是，她明显地露出困惑的表情。


    「简单来说，在地狱里注意到我的存在的恶魔当中，似乎有群人计划把我变成魔将。」


    「嗯嗯嗯……然后呢？」


    「然后，身为单翼小恶魔又孤苦无依的你，就被这个计画选中了。因为一旦把你从地狱送来人界，你就没有从人界回去的方法。」


    「那是指──我会跟聪一郎相遇不是偶然吗？」


    「啊啊。我在捡了你回来之后，感觉到觉醒成恶魔的徵兆，事实上，若不是爱丽丝他们从天国过来的话，我现在可能已经不是人类了。」


    「……也是。」


    我的肩膀已经被雨水淋湿，出现深色的雨水痕迹。


    位于另一侧的缇莉不要紧吧？我若无其事地确认了一下，虽然有一点点湿，但因为伞有遮好，几乎没有问题。


    「把我送到人界的恶魔，现在在做什么？」


    「听说地狱之王找出了他，把他解决掉了。」


    「解决……已经不存在了的意思吗？」


    「是啊，所以严格来说，那个恶魔是怎么把你送到人界来的，还是个谜。」


    如果那家伙还活著，说不定就可以找出送缇莉回地狱的方法。但现在线索已经没了，要送缇莉回去变成一道难题。


    「不是你把我牵扯进来，而是我把你牵扯进来的。」


    我今天想要讲的重点就是这句话。


    如果我身上没有蕴藏成为魔将的可能性，缇莉就不会被选上。


    也不会被送来人界，也不会遇到被天使和其他恶魔当作目标的危险。


    然后，我也不会把缇莉当成麻烦，对她这么坏。


    「……抱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啦。应该说，这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


    「可是，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就不会被牵扯进来了。」


    「这还是没什么好道歉的吧？」


    「你可以尽管责备我没关系。」


    「所以说，这没有什么好道歉，也没什么好责备的啦！」


    缇莉再度重复一次，语尾变得很激动。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就得一直待在地狱了喔！我是多亏你才能来到人界，才能像这样活著。我一点都不觉得不幸，反而觉得非常感激，应该说非常幸福。」


    她望著落在地面的斗大雨珠，一个人继续讲著…


    「虽然一开始确实很困扰，毕竟环境突然不一样了。可是，这世界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有趣、快乐很多……而且，我不再是一个人。」


    如此说道的缇莉，声音听起来很柔和，感觉是发自内心在说这些话。


    「所以我很感谢至今可以在这里生活。」


    接著她露出笑容，抬起头来看著我。


    「你……」


    那个笑容毫无虚伪，看起来就像是做好某种觉悟的表情。


    「跟以前在地狱生活的时候比起来，我在人界生活的这几个月有意义多了，让我有活著的感觉，所以就算会被净化，我也不会后悔。」


    「……是吗？」


    我之前就感觉到缇莉不想回地狱。


    只是我从来没想过，她居然这么喜欢这个世界。


    而且，我也没想过──她可以这么接近人类。


    我身边的这名少女，已经毫无疑问地是个人类了。


    「我不会让他们净化你的，我会保护你。」


    「不用勉强没关系啦！只要那群天使认真起来，根本无法阻止。」


    「不，我绝对会保护你。」


    「……我心领了。」


    与其说她是半信半疑，感觉比较像是她觉得现实中根本不可能达成。


    缇莉露出自嘲的笑容。


    「我一直以来都决心绝对不要变成天使，也不要变成恶魔，我想今后也不会改变。可是，一旦你的性命遇到危险──到时候，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不管站在眼前的对手是谁，只要需要力量，我就会把所有力量释放出来。


    我握紧伞，如此下定决心。


    「……谢谢你。」


    缇莉细微低吟的声音传入耳里。


    「可是──」


    然后她又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继续当人类。我想，那一定是最重要的事情。」


    自己说不定会被杀掉，在这种状况下，缇莉还不去想要怎么继续活下去，而是在意著我。


    她一定没有放弃活下去吧。


    尽管如此……缇莉还是在我不在的这段期间做好了心理准备。


    万一那个时候来到，就会接受一切。


    「我──」


    「已经到了喔。」


    「咦？」


    我朝正前方抬头一看，已经到了家门口。


    在我们谈著谈著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终点。


    「我要去洗澡，头发也都湿了。」


    「是啊，我也想洗澡。」


    「聪一郎，你最后再洗喔。因为要是浴缸里浮满污垢会很讨厌！」


    「才不会咧……」


    2


    「聪一郎，我们明天就要回天国了。」


    跟前一天一样，在日期替换的深夜时分，路西昂来到客厅。


    「……我知道。然后呢？」


    「虽然跟你起了很多争执，但我想我们彼此都获得了很棒的经验。」


    路西昂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开始回顾起这段日子。


    「对爱丽丝和莉丝来说，是更重大的经验吧。她们两个今后应该会成为跟我同等级的天使，或是更高等的天使，继续完成她们的使命。」


    「她们还会降临人界吗？」


    「不知道，不过就算她们奉命来到人界，也不可能跟你接触吧。」


    「这样啊。毕竟那是多余的举动啊。」


    「这是这段时间在你家打扰的费用，收下吧。」


    说完，路西昂递出一个细长的白色信封。


    我接了过来，发现比想像中还要厚很多。


    稍微确认里面，发现里头装的纸钞数量是我前所未见。


    「……我不需要。」


    「那可不行，我们对你造成的负担，绝对不轻才是。加上爱丽丝和莉丝长时间以来还住在你家，水费和瓦斯费应该相当可观吧。」


    我懂他想说的话，只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收下这笔钱。


    只从金钱面来看的话，我的确失去了很多。


    但是，爱丽丝她们对我的照顾占了更大的部分。


    「不需要。」


    我再度简短回覆，把白色信封推还给他。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我就以个人的立场先拿著吧。」


    「就这么办吧。」


    「唉──我先放在这里，如果你需要的话，就拿来用吧。」


    关于钱的事，路西昂似乎没有让步的意思，他将信封收进厨房的橱柜里。


    「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还有什么？」


    「这是我个人要给你的谢礼。」


    「真恶心，我才不需要那种东西。」


    「这是我的心意，请务必收下。」


    他再度向我靠近，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某样东西。


    接著他抓住我的手，让我握住那个柔软的东西。


    「对你而言，这是应该会成为无可取代的礼物。」


    路西昂说完后，就缓缓地放开手。


    被我握住的，似乎是卷成一团的布。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我照著他说的，把布展开。


    结果──


    「喂……喂……」


    竟然是条绣有可爱蕾丝的纯白内裤。


    「这是爱丽丝实际穿过的小裤裤，你很需要它吧？」


    「你开什么玩笑啊？」


    「我没有在开玩笑！你今后应该会需要它的！」


    「为什么啊……」


    「爱丽丝回天国后，你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总有一天这段回忆会风化，然后就想不起来了吧。到时候，就可以用这条小裤裤来联系你们两个了。」


    他似乎很认真，非常起劲地说著。


    「你可以当成夜晚的配菜，闻它的味道，或是戴在头上，最极致的就是穿在自己身上，使用方法千差万别，不管怎样，都对你很有帮助吧？」


    他自以为做了什么好事般地点著头。


    可是，穿上它──


    我再度展开来看。


    不管怎么想，这都不是人穿得下的大小吧？


    看起来有伸缩性，但这件小小的内裤是爱丽丝穿过的吗──


    结果，眼前的男人望著我，露出根本看不出是天使的下流笑容。


    我把内裤卷起来，推还给路西昂。


    「你这家伙，要是被发现，会被爱丽丝杀掉喔。」


    「不用担心，爱丽丝不是那种会伤害人的天使。」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总觉得只有路西昂是例外。


    就算不做出物理上的行动，她应该也会一辈子轻蔑这个哥哥吧。


    「你居然拒收这个旷世珍宝，之后后悔我也不管你喔！」


    「我绝对不会后悔的，你放心吧。」


    「口中这么说，其实？」


    「绝对不会。」


    「事实却是？」


    「就跟你说了不会嘛！小心我用手指戳你眼球。」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让你跟爱丽丝她们分开果然是正确的。」


    「啊啊，是喔！你的话应该说完了吧？」


    我挥了挥手，把路西昂赶开。


    可是路西昂并没有站起来，反而更舒适地缓缓坐了下来。


    「干嘛？还有什么事吗？」


    「聪一郎，我要跟你说我们的母亲的事。」


    「啊？干嘛这么突然？我对那些话又没兴趣。」


    「当然，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就不会跟你说这些了，可是，今后你要走上跟缇莉一起生活的道路的话，那就只好请你听我说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你应该有发现莉丝对你跟缇莉，都特别严厉吧？」


    「那当然。要是有连那都注意不到的人，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她之所以会摆出这么顽固的态度，跟我们的母亲有关。」


    路西昂望著空中，慢慢地说了起来：


    「母亲以前就跟现在的爱丽丝一样，奉命降临人界。那道命令是拯救被恶魔伤害的人类，对天使们而言非常理所当然。」


    爱丽丝他们的母亲也来过人界啊……可是，从路西昂的口气听来，她似乎在人界遭遇了什么事。


    我想起莉丝虽然只有一瞬间，在海边对爱丽丝反抗的态度。在之前和之后，那都是莉丝唯一一次如此激动地说话。


    「初次来到人界的母亲，立刻就找出了那个人类。」


    「那个人类怎么了吗？」


    「母亲因任务保护了那个受伤的人类，她花了三天三夜尽心尽力照顾他。」


    「那个人类没有得救吗？」


    「不，他得救了。多亏母亲的照顾，那个人类成功保住了性命。」


    听到这里，真希望会是个好结局。


    可是路西昂却露出更加严肃且痛苦的表情。


    「那个得救的人类，堕落至恶魔手中。说他本来就会堕落，或是早已堕落或许都可以。他对救了他的母亲动了情欲，最后无法克制那股冲动。」


    「喂，喂……」


    「母亲以天使之身，被恶魔玷污了。」


    「那……是指她死了吗……？」


    「不，母亲受到了比死还残酷的对待。天使之身被恶魔玷污，那是多么可怕的事，身为人类的你不可能晓得吧。」


    「比死还残酷的对待……」


    「天使一旦被恶魔玷污身体，就会变成堕天使。堕天使既不是天使，也不是恶魔，也不是人类。她变成了原本就不被允许的存在。」


    「那变成堕天使后……你母亲怎么了？」


    「堕天使是变成恶魔的天使，也就是天使的敌人。」


    路西昂淡然地、压抑住内心怒火地继续说道：


    「大天使下达命令，讨伐变成堕天使的母亲，然后她就被净化了。」


    「……天使被天使所杀的意思吗……」


    「这是我从看到事情一部分始末的米迦勒大人那里听来的。」


    「所以大天使也只是负责监视而已吗？」


    「仔细想想，爱丽丝会这么关心你，也是因为母亲的关系，对你感同身受吧？你也是在缺乏母爱的情况下成长的男人。」


    「不要把我跟爱丽丝、莉丝还有你混为一谈，我没有那个资格。」


    我的确没有母亲。


    小时候她丢下我，就这样消失了。


    她现在人在何处做些什么，或是已经死了，我根本无从确认，也没想过要去确认。


    可是，被拿来跟刚才那番话相提并论，我实在没办法接受。


    为了人类鞠躬尽瘁，结果变成堕天使，最后被杀死的母亲。


    被遗留下来的兄妹。


    他们会有多么痛恨恶魔、痛恨人类啊？


    尽管如


    此，他们还是得像这样奉命降临人界的心情。


    那天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爱丽丝，脸上带著温柔的笑容。


    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而她现在又是抱著什么样的痛苦，在人界生活呢？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明明住在一起这么长一段时间，我却完全不懂她的苦恼。


    「我懂你对我说这些话的理由了。」


    这么一来，埋藏在我心中茫然的心情，也可以挥去了。


    我可以压制住心中想要她留下的情感。


    「你应该很不想跟我说这些吧？抱歉。」


    「不，是我自己想讲，所以才讲出来的，只是这样而已。」


    大概是已经全部说完了，路西昂站起身来。


    「那么我走了。」


    「啊啊。」


    我相信他的话语，然后静静地闭上眼睛。


    明天就是跟爱丽丝他们相处的最后一天了。


    我偷偷在心里祈祷，希望能度过没有遗憾的一天，然后陷入睡眠之中。


    3


    我好像听到了微弱的声响。


    还是说那只是我的意识偶然清醒了而已。


    在天尚未亮的凌晨五点前，我就醒来了。


    很奇妙地几乎没有睡意，头脑也很清醒。


    「…………」


    我独自在沙发上望著天花板，等待睡意再度来临。


    但是，不管怎么等都毫无睡意。


    不仅如此，反而还越来越清醒。


    我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随意点阅新闻网站。


    在每日更新的网站中，一天内发生的大大小小事件都写在上面。


    当中也有杀人事件这种可怕的新闻，这些真的都是人类所犯下的罪行吗？搞不好是恶魔的所作所为，我发现我开始会这样想。


    只要学会藏起翅膀的技能，人类和恶魔从外表看来根本没什么两样。


    「真是可怕……」


    当然我觉得这应该是我想太多了。


    「让爱丽丝回天国，是正确的选择吧……？」


    我发出声音询问自己。


    「……是正确的，不会错。」


    像是在告诉自己一般，我出声告诉自己那是正确的答案。


    答案明明是对的，但我总有种做错了的感觉。


    这份矛盾和无可奈何的心情，我该将矛头指向何处才好？


    一直这样想著，我脑海中就浮现出为了让她远离危险，于是叫她回天国的爱丽丝。


    我对她说出冷淡的话语后，她一直很消沉。


    想必我伤了她很深吧？


    可是，现在我不打算道歉。


    如果这时候道歉了的话，我会搞不清楚，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对她那么冷淡。


    「……果然会这么藕断丝连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啊……」


    我还无法顺利想像没有爱丽丝的生活。


    跟她住在一起的时间，用整个人生来看的话，连5％都不到。


    可是……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跟爱丽丝度过了一半左右的时光。


    真的是……到底为什么呢……？


    「是因为我跟人接触的机会，压倒性地少吗……」


    我探索出答案后，沮丧地低下头。


    开始独自生活之后，一个月以上不跟任何人讲话是常有的事。


    而我跟爱丽丝却说了很多话。


    「……明天我该用什么表情送她走好呢……」


    我翻了个身。


    我面向沙发的靠背处，将毯子盖到头上来。


    「睡吧……」


    我逼自己想办法入睡而静静躺著，却发现走廊方向似乎有缓缓的脚步声。因为相当安静，所以感觉得出不对劲，但没有确切证据。


    难道是小偷？


    ……不会吧。


    至少我不觉得我家会遭小偷。


    那刚才的脚步声是什么？


    是我幻听吗？还是有恶魔趁夜袭击呢？


    我尽量不发出声音从沙发上起来，屏住气息往走廊前进。


    我先从门上的小玻璃窗看走廊的样子，但因为太暗了，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如果打开通往走廊的这扇门，对方一定会注意到吧。


    于是我决定稍微在原地等待，站了一段时间后，我听到玄关门打开的声音。数秒后又传来关门的声音。


    这样听来，与其说是从外面闯进来，比较像是从里面出去到外面。


    我下定决心打开通往走廊的门。


    漆黑的走廊上没有人的气息。


    那刚才出去的人是……？


    我打开玄关的灯。


    完全没有被弄乱，或地板脏掉的痕迹。


    可是，有东西消失了。


    那就是……爱丽丝、莉丝，还有路西昂的鞋子。


    「为什么……」


    想出答案不需要花什么时间。


    我急忙穿上鞋子，飞奔到外面。


    然后左右张望道路的两端，看到了他们三人的背影。


    手上还拿著平常不会随身携带的包包。


    「爱丽丝！」


    我在黎明时分的住宅区，毫不介意地大喊出声。


    我不得不喊出来。


    听到声音的三人回过头来。


    为了不让他们逃走，我跑了过去。


    「聪……聪一郎……为什么……」


    「你明明平常就这么重视礼仪，为什么最后却打算默默回去啊！」


    「那是因为──」


    「大姊，你退下。」


    莉丝插进了我跟爱丽丝之间。


    为了不让我靠近，她那小小的身体拚命展开双手。


    「大姊现在要回天国去了，你不要来阻挠。」


    「我没有要阻挠的意思。」


    「这可难说……难道你不是要来阻止大姊的吗？」


    「我不会做这种事，我只是想跟她好好道别而已。」


    「……无法相信你。」


    莉丝瞪著我，像是在说，若是有必要，会不惜与我一战。


    我想起路西昂说的母亲的话题。


    莉丝也是用她的方式在保护爱丽丝吧。


    「相信我……虽然我知道这是困难的要求，但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阻止爱丽丝。」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


    「莉丝，已经够了吧？聪一郎不是会说那种谎的男人。」


    打破这个僵局的人是路西昂。


    他拍拍莉丝的肩膀，让她冷静下来。


    「那两人确实曾一起度过甘苦与共的日子，就让他们好好道个别吧。」


    「可是──」


    「莉丝！」


    总是对姊妹俩很温柔的路西昂，用斥责的口吻叫著莉丝的名字。


    「……我知道了。」


    莉丝似乎感受到路西昂的认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放手。


    「爱丽丝，我们先去那个地方，应该还有点时间让你们道别。」


    路西昂说完后，强行拉著想要待在这里的莉丝的手，前往门的地方。


    「……真的……很对不起……我这段时间待在聪一郎你的家，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现在却不说一句话就离开。」


    「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定是我害的吧。」


    我问了一件相当明显的事。


    「咦……？」


    「因为我说了很过分的话对吧？因为我说我不需要你了。」


    这句话让她丧失了想跟我当面道别的心意。


    「你会讨厌我也很正常。」


    「不是的，我并没有讨厌你！」


    「可是……」


    「我知道的，你是因为担心我，是想要保护我，才故意说出那种话的吧？」


    「……那是……」


    「我听大哥说了，恶魔之手有可能会伸向聪一郎身边的天使。」


    不知什么时候，路西昂似乎就向她说明了。


    不要跟她说就好了嘛！真是个不上不下的鸡婆天使。


    「……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啊。」


    「就算是说谎，我也对你说出很过分的话，那不是可以被原谅的事。」


    「我完全不在意。」


    真是的，爱丽丝连这种时候都这么温柔。


    「我会想要不说一声就走──」


    爱丽丝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是因为道别实在太痛苦了……」


    她用微弱的声音，拚命将这份思念化为语言说出来。


    「我也是……你回去了……我也不觉得高兴。」


    微妙的表现方式。


    其实我很痛苦！我很想这么跟她说，但却被某种东西阻止，改变了说话内容。


    不管是逞强还是什么，都要告诉她，就算没有她在，我们也能生活下去。


    否则她一定无法安心回天国。


    「……我想缇莉一定也很想跟你道别吧。」


    「如果是这样，我会很高兴。我觉得我可以理解她的心境。毕竟恶魔要喜欢天使是非常困难的，而我自己也有同样的感觉。」


    爱丽丝稍微低著头，一字一句咀嚼般地回答。


    「桃惠、小渚、神乐坂，没办法跟大家道别，真的很对不起。希望聪一郎能帮我代为转达……」


    「居然把麻烦事推给别人。」


    「……对不起。」


    她道过歉后，抬起头来看著我。


    「聪一郎，我跟你们相处的时间非常短暂，而且对彼此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


    「啊啊，是啊……」


    爱丽丝的喜好，我一样都不晓得。


    她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喜欢什么样的场所，喜欢什么样的动物呢？


    这些事我完全不晓得。


    「但是，对我而言，这段时间的回忆，足以比得上我以往的所有人生。我绝对不会忘记在人界的事。」


    这是千真万确的道别话语。


    「今后预定会有中位天使大人接受新的任务来到人界。就算恶魔企图做什么坏事，那位大人也会保护聪一郎、缇莉和你们身边的人。」


    「是吗……那就放心了。」


    「是的。」


    自己的任务结束了。


    她彷佛在这么说。


    「我差不多该走了……虽然还有时间，但待得越长，离开的时候会越痛苦。」


    「是啊……」


    「请务必要好好保重。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爱丽丝深深地低下头。


    然后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变成一副正气凛然的表情。


    「再会了，聪一郎。缇莉她……就麻烦你照顾了。」


    来自天国的温柔天使，最后的一句话还是在关心别人。


    爱丽丝转过身去，缓步离开。


    绝对不能回头，不能停下来。


    而我完全无法出声，只能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不久后，爱丽丝的背影也看不见了，扩散在眼前的只有出生至今看过几千回的景象。


    啊啊， 原来如此。


    我发觉到一件事。


    原来……我喜欢爱丽丝。


    这份无法传达的思念，在我内心深处奔驰而去。

 后记

    还有人活著吗？是的，我勉强还活著。我是衣笠彰梧。


    这次发行了《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第五集。


    老实说，在我的执笔过程中，第五集是最辛苦的。


    刚好我在第五集的制作期间生了重病，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好好工作。虽然我好久没被称为现代的「spelunker」（注：电玩游戏，中译为「地底探险」，主角spelunker被称为史上最弱）了，但是在我重新惊讶自己身体之虚弱的同时，也相当感叹。若是「实况野球」（注：実况パワフルプロ野球，电玩游戏）的话，可能只有恢复1、受伤1、安定1，而最少也会带有失眠症……根本就是个废物。


    那么，回到正题，这次的第五集面临很重要的转折点，即将迈向结局。关于第五集的精彩看点，果然还是跟藤宫守在屋顶上的情节吧。咦？缇莉跟爱丽丝怎么了？那就请读者自己阅读小说内容确认吧。比起那个，我们来谈谈藤宫吧！说起来，藤宫可是从第一集就不经意地一直有出场的固定班──啊……不想听藤宫的事？失礼了。


    那，下一个精彩看点就是路西昂──嗯？想听女主角们的事？谁管你啊！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故事，我先不把剧情爆料出来了，请还没阅读的读者，务必实际阅读确认看看。


    另外，想必大家都有注意到了吧？《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的广播剧cd正在逐渐进展中。之前曾告知过目前正在做广播剧cd，那终于要变成现实了。各位拿到这本小说时，广播剧cd也应该顺利问世了。


    老实说，我比任何人都还要期待平常在故事中活跃的角色们，变成声音在各位身边活跃的模样。虽然角色们被赋予颜色、声音的瞬间，会让人有任何东西都无可取代的喜悦，但是最令人高兴的，还是这份感动与其他人共有的瞬间。这或许有点接近在电影院将一部影片、作品分享给在场观众观赏的感觉。


    而那最重要的内容，连平常总是以扑克脸自居的我，在缇莉跟爱丽丝面前，都会忍不住露出色咪咪的表情，她们就是可爱到这种地步。光是多了声音，就有戏剧性的改变，真的。


    因此，阅读《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至此的读者们，以及今后打算阅读的读者们，请务必将广播剧cd拿起来过目……不对，是聆听一遍，请大家多多关照。


    还有人活著吗？是的，我勉强还活著。我是衣笠彰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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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成不变的生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那么——下一题，会解这一题的同学……荒崎。」


    「是。」


    现在是平日上午，第三节数学课的时间，


    教室里，老师和以往一样上着课，学生们精神奕奕地看着黑板。


    听到老师点名，坐在我前面座位的荒崎不慌不忙地走到黑板写下答案。


    她手上的动作毫无迟疑停顿，令人马上就明白她的答案是正确的。


    老师也一脸满意地注视着她。


    「嗯，没错，你回答得很好，可以回座位去了。」


    「谢谢老师。」


    荒崎很有礼貌地一一回应老师，然后坐回自己的位子。


    「那——下一道题目——」


    老师似乎还想让学生继续出来解题，思索着要点哪一个学生才好。


    一瞬间，我们的目光对上了，但老师马上移开视线。这一点也和以往一模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法专心上课，便看向窗外。


    炎热到让人心生厌烦的夏天已经彻底远去，枫红的季节转眼间也即将宣告结束。自从我遇见缇莉与天使们，已经过了好几个月。那些奇幻的事件，感觉就像非常久远以前发生的。


    从地狱回来后的这一个月，我又回到了非常普通的生活里，恶魔们也不再针对我和缇莉做出任何举动。


    或许是住在地狱的最厉害人物——地狱之王已经事先帮我们交涉过也说不定。


    虽然我不清楚地狱之王是不是这种好人，但姑且就先这样认为吧。


    总之，我不必再去地狱了。


    「怎么了吗？」


    坐在隔壁的女学生——神乐坂开口问道。


    我的视线动也不动，仅小声回了句「没事」。


    「最近上课时，你似乎都心不在焉。」


    「不要乱观察别人啦。」


    当我散发出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拒绝气场后，神乐坂就不再开口了。


    这个名叫神乐坂的少女，外貌和成长过程都是普通人类，不过，她的体内寄宿着唤为魔将的恶魔之灵魂，双方维持共存。她的最大特色，就是一直随身带着竹剑袋，不过在上课时会把袋子放在储物柜里。


    当初接二连三发生骚动时，我和神乐坂交谈了不少次，现在却不再主动对话了。因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那些非正常的日子远去后，我和神乐坂便不再有交集，我们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


    如此一来，我开日讲话的次数必然减少，独自一人的时间也会变多。


    那种孤独的日常生活，就宛如世上只剩自己一个人似的。而那也正是我所迫切期望的生活……原本应该是这样。


    因为那段日子里，每一天都充满刺激，导致我的身体现在还没适应平和。


    适应既没有天使也没有恶魔，只有名叫鲛岛聪一郎的人类的生活。


    虽然这种事不值得再去回顾，不过，举目所及，我这个人真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父母，没有亲戚，更没有朋友。


    所谓的天涯一匹狼，指的就是我。


    不寻求同伴，只埋头往自己坚信的道路上奔驰。


    当然，我的字典里没有寂寞两字。我是自愿脱离同伴，追求孤独。


    ……一直做这种无聊的幻想，根本没意义。


    思绪回归现实后，我扫视了一圈逐渐变得吵闹的教室。


    看来，多数的学生们并没有集中精神上课。


    或许是受够了无趣的课业，闲聊的声音热络了起来，一个个小群体聚在一起高兴地聊着日常琐事。


    数学老师很懦弱，没有警告学生的勇气，感觉就像默认了这种情况。


    或许原因之一，就是因为这所学校里，志愿上大学的人数并不多。


    在一片吵杂声中，坐在我前面的荒崎以及坐我隔壁的神乐坂，默默地把老师写在黑板上的文字抄在笔记本上。从后面隐约可以看到荒崎的笔记本。我偷看了一下，荒崎拿了彩色原子笔，似乎用自己的方式把笔记写得更加浅显易懂。


    她认真努力抄写的态度，其他学生也感受到了，所以没人去吵她。


    顿了一下，我把视线从荒崎身上转回窗户的方向。


    因为，隔壁邻居神乐坂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断观察我这边。


    随意乱看的举动招来某人的关注，我也颇伤脑筋的。


    好了……今天也来度过毫无意义的一天吧。


    1


    下课放学了，我毫不迟疑地一溜烟离开学校。


    我不喜欢放学后和朋友闲聊，或应该说是无法适应那种气氛。


    我随即马上前往离学校有点距离的超市，大量购入煮晚餐、明天早餐以及做便当用的食材。


    迅速买完东西后，我仅花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抵达家中。


    在我家，现在有一名食客寄居。


    「欢迎回家。」


    坐在沙发上，一边晃动着脚一边看电视的食客缇莉开口这么说。


    「啊啊，我回来了。」


    回答完，我的视线无意识地扫视了客厅一圈。


    虽然客厅不能说整理得十分干净整洁，但也不互于凌乱。


    那些看起来似乎是缇莉看完的漫画与吃过的零嘴，全部集中在一个地方，排列有序，像是被整理过一番。和两人初相见时的恣意妄为比起来，现在的她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个天使来了吗？」


    「好像还没。今天有点晚呢。」


    「是吗？等对方出现，由我来应对吧。」


    「我知道了。」


    对话完毕后，我打算回自己房间去。


    那是当初和爱丽丝她们同住时，让给她们的房间。


    现在再度变回我的寝室。


    再次开始使用这个房间后，我发觉当初爱丽丝打从心底爱惜这个房间。因为，这个房间整洁到令人难以想像，这里直到前一秒还有人在使用。至少，比我以前住在里面时还干净整洁。


    但同时，这也代表爱丽丝等人确实在这里住过的事实已经不复存在。


    回想起来，我们并没有留下任何一样有形的回忆。


    如果对方是可以大方沟通交流的人类，至少该留下一张照片。


    「还真的什么都没有耶……」


    硬要说的话，我就只有手机里留存的电子信箱，以及和爱丽丝之间的邮件纪录。


    手机纪录的存在，勉强算是证明爱丽丝他们是实际存在，而非我的梦的一种证据。


    但也仅限于此。


    距她们离开不过才过了几个月而已，但我记忆中的爱丽丝的容貌却已经变得模糊，无法清晰地回忆起来。


    我在无意识下，透过手机写了一封简讯，发送给爱丽丝。内容没有半个字，是空白的讯息。


    发送以后，握在手中的手机马上响了。


    萤幕上写着「您发送简讯的信箱位址不存在，请确认是否输入错误」。


    「看样子是解约了吧。」


    如果可以从人界发送简讯到天国，不是很方便吗。


    不如，我未来的就业公司就选电信业吧？然后到天国去建造电信塔，我就可以和爱丽丝联络了……


    「……我也真像个笨蛋……」


    每次只要一待在爱丽丝曾住过的这倜房间里，我就会想一堆没意义的事。


    「啊啊，可恶，不管在家里也好、在学校也罢，最近的我实在太奇怪了……」


    翻身躺倒在棉被上，我抬头看着天花板


    。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会觉得我是个丢脸至极、优柔寡断的男人吧。


    每次一想起爱丽丝，想到她已经离开的现实，我就会感到消沉沮丧，不自觉唉声叹气，还发起呆来。


    在这种丢脸的失控状态不断持续时，家里的电铃响了。


    看来，应该是我正在等的男人来了。


    以往只让人感到烦闷的例行公事，今天却让我稍微有些感激。


    这下我就不会再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事了。


    我慢吞吞地站起来，打开大门迎入访客。


    「……你还真是老样子，身上的装扮让人看了就烦。」


    来人身穿一件无视季节感的单薄连帽外套。


    连眼睛都用兜帽半遮住，整个装扮明显和现代社会格格不入。不过，这个男人应该丝毫不在乎这种事。


    每天，天使都会在固定时间出现，确认是否有任何变化。


    「今天没发现有任何异常。你们这边呢？」


    「没有。」


    「那就好。」


    对话的字句很简短。


    之后，我沉默地伸出双手来。


    天使握住我的双手，闭上眼睛，用小到听不见的声音念念有词。但对方用的似乎不是日语，以前我试着去辨识过好几次，却完全听不懂，最后死心放弃。


    被握住的手缓缓热了起来。


    和人的体温不同，那是天使传递过来的神秘力量……也可以说是天使之力。为了抑制平时和缇莉近距离接触的我恶魔化，这个天使每天都会进行必要处理。


    因为没有理由拒绝，于是我每次都会老老实实配合对方。


    虽然过去我都不在乎，但这一次，我决定把从以前就一直放在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既然你们有这种能力，一开始拿出来用不就好了吗？」


    「……什么意思？」


    「意思是，当初你们根本用不着费工夫，让天使住到我家里来。」


    当恶魔的影响开始出现时，像这样供给我天使之力去制衡就够了。


    只要这样持续下去，也就不必担忧我变成恶魔。


    「事情并没有这么单纯。」


    说完这句话，天使便陷入沉默，似乎不打算对我详细说明.


    但我也没追问下去，静静地接受了。


    过了一分钟左右，天使似乎完成了任务，收回手然后碰上玄关大门。


    「明天同样时间，我会再来。」


    对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这么静静地离开。


    「没有这么单纯……吗？」


    在我心目中的天使形象，就是搞不懂他们到底在想什么的那帮家伙的模样。


    像爱丽丝和莉丝，应该是异常且特殊的存在吧。


    「……那家伙真像木头人。」


    手中拿着杯装冰淇淋与汤匙，缇莉瞪着已经关上的门扉。


    「干嘛，我不是说让我来应对就好吗！」


    「没什么，就只是有点无聊，然后再顺便偷看一下而已。」


    「太过神经紧绷可不好喔。」


    「我才没特别担心什么。」


    但你就是因为担心才偷看的吧？


    刚刚来访的男人，是天国派来的中位天使。


    为了从恶魔手中保护我和缇莉，而降临到地面来。


    当初天使推行的计划是和我们住在一起，但遭到我们的抵抗，于是他们只好让步。


    后来，他们得知我家隔壁的隔壁的民宅正在出租，于是决定住在那里。


    然后，每天到我家来确认并报告状况一次。


    刚开始的时候，缇莉露出露骨的敌视。


    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对恶魔来说，天使就是来夺命的敌人。


    而且事实上，缇莉刚到人界后没多久，就差点被天使杀掉。


    「话说回来，你不冷吗？」


    「为什么会冷？」


    还问我为什么。她拿在手上的冰淇淋，根本不是这个季节该吃的东西。


    缇莉用汤匙挖起香草冰淇淋，塞入口中。


    冰淇淋在嘴里融化的瞬间，她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尽情享受这幸福至极的一刻。


    「聪一郎该不会觉得……冰淇淋要在夏天吃吧？」


    「不是我觉得，而是这东西本来就是在夏天吃的吧。」


    「呜哇……」


    缇莉脸上的表情彷佛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冰淇淋就是要在寒冷的季节吃，才显得有魅力呀。就连食品公司也会研发适合冬天吃的冰淇淋，不断推出新商品呢。」


    你懂了吗？缇莉用力挥舞着汤匙，大力宣扬。但我还是无法苟同。


    再说，这家伙明明是第一次体验冬天，却装出一副宛如身经百战的勇者模样，大谈冰淇淋经。


    「你要吃吃看吗？这个香草冰淇淋是用山羊奶制作的，很好吃哟。」


    「我才不碰那种怪东西。」


    我一口拒绝她递出的冰淇淋，走回客厅去。


    「说起来，天气还真冷呢。」


    夜色渐暗，气温开始骤降。


    「喏，吃点冰淇淋，让自己打从心底冰冷起来吧。」


    这是哪门子的找碴法啊。


    我再度断然拒绝，缇莉便大口大口地把冰淇淋一口气塞进嘴巴里。


    「呀？唔，呜呃……！」


    似乎因为一口气吃完的关系，她的头产生剧烈疼痛。


    缇莉当场蹲了下来，用沙哑的声音呻吟着。


    「喂喂喂……」


    没多久，疼痛稍微减退，缇莉从地上弹起，露出满脸笑容。


    「这种头痛，就是吃冰淇淋的乐趣所在，对吧！」


    我个人认为，那莫名的理解方式肯定是错的喔……


    「呜——突然间觉得好冷。聪一郎，快开暖气。」


    自己跑去吃冰淇淋导致身体变冷，又要求开暖气，实在有够厚脸皮。


    我原本伸手想去拿遥控器，后来又打消了念头。


    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忍耐几个星期后，再开始使用暖气。


    如果是最新型的空调也就罢了，但我家的空调是旧型的。


    因此，花用的电费也会大幅上升。


    「喂，不是跟你说我很冷吗！」


    「今年家里有两个人……或许可以把暖炉桌搬出来用。」


    以往每年都只有我独自一人，所以从来不曾拿出来，但今年还有缇莉。


    考虑到电费问题，暖炉桌绝对比暖气省钱。


    「暖炉桌是什么东西？」


    一是一种类似空调的东西，而且比较省电。」


    「喔——」


    哔！敷衍地应和我的同时，缇莉按下了遥控器的按钮。


    「……我说你啊，我的话才刚说完，你不要马上接着开暖气好吗！」


    哔！我抢回遥控器，关掉电源。


    「喂，快住手。我的身体内外都很冷呀。」


    缇莉想要夺回遥控器，于是我举高手，让她拿不到。


    「真小气耶。你太卑鄙了，我们不是说好了，晚上可以开暖气吗！」


    「如果你不吃冰，今天的温度其实还算暖和。忍耐一下吧。」


    「哼！不肯就算了，那我只开二楼的暖气。但我不是开二十七度，而是三十五度。」


    我无法确定暖气的温度是否有办法调那么高，但至少肯定电费会三级跳。


    「……好，把暖炉桌拿出来吧。」


    「那东西真的温暖吗？我根本从来没听过。」


    「


    嗯，那样道具可是一直掳获众多日本人的心呢。你肯定也会喜欢。」


    「好吧，那我就躺着等你。」


    「你也要来帮忙。」


    我一把抓住丝毫没考虑帮忙的缇莉的后颈，让她悬空。


    「干嘛啦？」


    「两人动手比一个人快。」


    「牺牲者应该是越少越好才对吧。加油啦，聪一郎，」


    「谁是牺牲者啊！好了，快来帮忙，我赶紧去准备。」


    「好啦，我会帮你，你先去做准备吧。」


    「你一定是打算在我准备好东西的前一秒才来帮忙吧？我岂会让你称心如意！」


    缇莉明显地啧了声，然后唉声叹气地摇头。


    最近，她似乎突然学会了人类的机智，藉口理由总是一个又一个。


    感觉只要我一放手，缇莉就会溜走，所以我直接拎着她走。


    她的体重轻得可怕，我可以轻松地带着她。


    「真是受不了。如果没有我，你根本什么事都做不好嘛。」


    「……真亏你有脸说这种话。」


    我们以一种旁人来看会很诡异的姿势，走向我的房间。


    然后，我打开壁橱的门，里面静置着一套暖炉桌，收纳的位置和几年前完全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已经很久没用了，但应该不会有问题。


    「这个就是暖炉桌？」


    「嗯，搬出来吧。」


    「看起来很逊耶，而且棉被好破旧……」


    「别抱怨了，快来帮忙。只要多出点力，很快就能装好。」


    「知道了啦。」


    缇莉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不过，我已经早一步把手探入壁橱，将暖炉桌拖了出来。


    要搬哪里好呢？搬桌脚应该可以吧。


    我伸长手要去把桌脚搬起来，却发现缇莉直盯着我看。


    「喂，你不是来帮忙的吗？」


    「你什么时候开始产生我会帮忙的错觉的？」


    「……别再多说废话了，赶紧动手。」


    「搬这里就可以吗？」


    「啊啊，你就搬那边。」


    我和拖拖拉拉的缇莉面对面，两人共同搬起暖炉桌。


    然后，我维持这个姿势，准备走向客厅。


    「等……等一下，不是要放在这里吗？」


    「我说啊，把暖炉桌摆在这么小的房间里，不就没有地方睡觉了吗！」


    「聪一郎的特技不就是可以站着睡觉吗？」


    「哪可能有办法做那种事啊……」


    「咦？我曾经试过，其实意外简单哟！只不过醒来以后，人是躺着的。」


    干嘛尝试那种事……闲得发慌的家伙真自由。


    「好重……」


    缇莉一搬起来马上就想放手，霎时重量全往我偏过来。


    「你要是松手，就没有晚餐吃。」


    虽然脸上露出明显不情愿的表情，但缇莉无法忍受没有饭吃，于是重新搬起暖炉桌。


    2


    「啊……这是什么，这就是文明的利器吗……不妙，我迷上它了……」


    下半身埋在暖炉桌里，缇莉趴倒在桌上，露出非常舒服的表情。


    「惨了，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从这里面出来。」


    说不定我给了这家伙一样超级堕落的道具。一旦被暖炉桌的魅力……不，是被它的魔力所掳获，人就完蛋了。


    话虽如此，我也同样因下半身的温暖而放松了力气。


    果然，日本人的生活无论如何都离不开暖炉桌呢。


    「这个比空调还棒，对吧？」


    「对我来说，我希望可以和暖气一起使用呢！」


    「绝对不可以！」


    要是哪一天同时使用这两项电器，下个月开始，餐桌上就得少一道菜。


    「正因为外面冷，才能体会出暖炉桌的好，」


    「这种理由听起来真穷酸，不过，我也不是不懂你想说什么啦。」


    缇莉的脚似乎在暖炉桌里蠕动，结果撞到了我的脚。


    不仅如此，她还踢了我一脚，一副嫌我碍事的模样。


    「喂，你干什么！」


    「这里是我的地盘。」


    「你是准备掀起暖炉桌争夺战吗？」


    不好意思，我可不会退让。


    在暖炉桌里，正中间必定是最温暖的地方，边缘则有点冷。


    要是任由地盘被占据，我的脚会冻成冰棒。


    面对光明正大把身体瘫在中心点的缇莉，我稍微有点强硬地推开她的脚，把地盘抢回来。


    「喂，你做什么！」


    虽然遭受接二连三的踢击，但身为男人，就该坚守地盘绝不动摇。


    「呜……」


    「你就死心地到桌边去，缩起身子感受暖炉桌的温暖吧。」


    不能看到躺倒在地的缇莉的表情虽然很遗憾，但她的脸一定因为不甘心而气歪了吧。感觉真舒畅。


    「敢做这么挑衅的事，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话说完，缇莉不再继续踢我，而是整个人潜入棉被里。


    当我正暗忖她究竟想做什么的时候，脚底传来了冰泠的触感。


    「喂……喂！」


    没想到，缇莉竟然使出了人称禁招的那个招式，也就是对我的脚底进行搔痒作战。


    虽然肉体上的踢打对我来说是小儿科，但这种搔痒方式我却毫无抵抗能力，因此效果很显着。


    「喔喔？」


    察觉到搔痒攻击对我很有效，缇莉在暖炉桌中笑得很开心。


    「我要更加努力地搔痒喽！」


    「快住手，喂，嘻、嘻嘻……！给、给我停下来！」


    身为男人，我拚了命不断筑起防线，但受到缇莉用精准的力道控制所发出的绝招攻击，我逃也似地爬出暖炉桌。


    「我赢了！」


    「可恶，使出那种下流手段把我赶跑，你很高兴吗？邪恶的混蛋！」


    「咦，下流手段？邪恶的混蛋？……呵呵，那是最适合恶魔的称赞和表扬了！」


    可恶，这种痛骂方式反倒起了反效果吗！


    「既然如此，我也有我的方法……」


    就这样被打倒而不反抗，有违我的天性。


    我也要让缇莉尝尝脚底被搔痒的痛苦。


    我一把掀起棉被，投身战场。


    「咦！」


    可能是感受到危机，缇莉慌慌张张想逃出去。


    「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我用双手箍住她的脚，再用右手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脚底。


    「呜啊！聪、聪一郎好卑鄙—那是我的招式，噗，嘻嘻嘻！」


    让挣扎不休的小恶魔领教过我毫不留情的指上功夫后，缇莉拍着地板，没几秒就投降。但我不理会，决心继续下去。


    要是现在就饶了这只恶魔，她又会趁我不注意时冲上来攻击。


    该动手的时候如果不动手，最后被干掉的就是我自己了。


    「住、住手！停下来！要、要死了！我要笑死了啦！」


    缇莉狼狈不堪地发出痛苦的呻吟。让她体会到数十秒钟的地狱滋味后，我终于松手。


    她像蟑螂一样手忙脚乱地爬出暖炉桌，喘着气狠瞪过来。


    「反省了没？」


    「我要加倍奉还！加倍奉还！」


    抱怨完以后，没想到缇莉竟然又充满气势地冲回来。


    于是，我们在暖炉桌里拉开了第=场战争的帷幕，继续这无意义的胜负之争。


    3


    因为斗得太过


    火，我们两人都耗尽了体力，不约而同结束了战争。我和缇莉圆满地分割好地盘，双方决定和解。


    「……」


    「……」


    疲劳感拥上，两人聊天的声音也逐渐低沉下去，沉默蔓延开来。


    已经到必须准备晚餐的时间了，但我实在没有力气去煮。


    缇莉的肚子似乎也被冰淇淋填满，完全没有要催促吃饭的迹象。


    「……聪一郎。」


    「干嘛？」


    缇莉开口打破了这放松的时光。


    「其实我并不太喜欢啦……」


    话语停顿在不上不下的地方。


    「只是家里变得安静，莫名地觉得很寂寞呢。」


    缇莉的这句话出人意料。


    这代表着，她也因为爱丽丝与莉丝的离去而伤心。


    看到生来是天敌的天使们走了，缇莉应该非常高兴才对。


    可是，面对爱丽丝等人回天国的事，她却完全没起那种念头。


    如果是不坦率的缇莉，又如果是平常，她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或许是因为现在我们两人共享一个暖炉桌，加上看不见彼此的脸，她才能稍微坦率一些。


    可惜我无法和她产生共鸣。


    「会吗？我觉得痛快多了，终于能回归平凡生活。」


    「有我在，还算平凡生活吗？我觉得你并没有回归平凡生活耶。」


    「仔细想一想，你逦真是说得对。那好，你现在马上离开这栋房子吧。」


    我轻轻踢了一下她，却遭到双倍力道的回击。


    「要是连我都走了，聪一郎会不会寂寞得死掉？」


    「你当我是兔子吗？」


    「兔子并不是寂寞而死，而是如果扔下它不管，它会在不知不觉间生病而死，所以才会出现兔子是寂寞而死的这种说法。你用错地方了。」


    「……你是什么时候学仓这种无用知识的啊？」


    缇莉该不会和现代女生一样，对粉红色以及兔子之类的宠物产生兴趣了吧……


    「我在研究世界上的各种可食肉类，结果莫名就很了解动物的事情了。」


    「知道你依然和平时一样，我就放心了，但同时也很傻眼。」


    「我好想吃吃看山羊、山猪还有鳄鱼。不过因为聪一郎很穷，所以没办法吧，」


    我哑口无言，耸耸肩。


    「我可是得一边维持两人份的伙食费，一边努力活下去呢。」


    「哦～算了，你不承认也无所谓。」


    缇莉可能从我最近的态度里，看穿的我的心思。


    她用毫不在乎的语气敷衍地回应我之后，棉被跟着微微动了起来。


    看来她是把头也埋进棉被里了。


    「今天我就睡在这里了。」


    「睡觉请回自己房间里睡。」


    「我有个好主意。」


    「驳回。」


    「我半个字都还没说吧？你至少先听我说完啊！」


    「拒绝。」


    「……聪一郎，我总觉得你对我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了。」


    「并没有。严格来说，是你逐渐习惯我的态度了。附带一提，说到这一点，应该是你对我的态度变得很露骨……这么说来，从我们认识以来，你一点都没进步呢。」


    「真失礼。打扫、洗衣、煮饭，所有家事我已经都会做了耶！」


    该用会做来形容，还是用被逼着做来形容好呢？


    「至少在煮饭上，你还早得很呢。」


    缇莉顶多只能煮煮白米饭或烤吐司而已。


    让她握菜刀切肉或切菜，我个人觉得有点恐怖。


    「……我快睡着了。」


    「要睡是可以，可是等一下就要吃晚餐了，我会马上来叫醒你喔。」


    「嗯——……」


    缇莉含糙地应了声，随即马上翻身但蘸大睡。


    她发出小小的呼吸声，睡得一脸香甜。


    盯着缇莉的模样看了一会儿后，我开始准备晚餐。

 开始转变的日常生活里

    我和缇莉相遇至今，已经过了好几个月。


    现在，生活再度回到我遇见她之前的模式，但和以前相比，还是有些许不同。


    这一点，如实展现在学校生活的变化上。


    「欸，鲛岛，可以的话，今天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来了。


    一进入午休时间，荒崎马上一脸高兴地转过头来邀我吃饭。


    或许是和神乐坂在一起的关系，以往她身上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消失了。


    自从先前有一次她百折不挠地邀我，让我不自觉答应以后，从此，她每天都会来问我。


    似乎也是从那次以后，教室里的人看我的目光开始出现改变。


    我感觉到，其他家伙用嫌我碍事的眼绅看我的机率开始下降。


    其他人来看的话，这种变化一定微小到感受不到差别。但长年沐浴在那种视线下的我，感觉得到那是一种巨大转变。


    这应该是源于荒崎那会吸引他人的魅力所带来的影响吧。


    答应和她一起吃饭是小事，但在这间教室里吃，我就敬谢不敏了。


    就算班上同学稍微改变了对我的看法，但是，待了不舒服的地方就是不舒服。


    况且，和荒崎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困难。


    因为，不知是哪里搞错了，荒崎曾对我做出类似告白的事。


    所以，该说是不知该如何对待她吗……总之我想避免和她有太过深入的接触。


    倘若她还对我有一点好感，我绝对不能做出让她产生误解的举动。


    「不满吗？」


    「有我在，他可能会吃不下饭吧……？」


    把便当放在桌上准备开动的神乐坂，用一种会把人看透的视线望向我。


    怎么可能会对荒崎不满呢。


    她的容貌与个性在学校里拥有超强人气，谁会对她抱有不满呢？


    「怎么了吗？」


    「……我就不了，今天没那种心情。抱歉。」


    我屏除杂念，从座位上站起。


    荒崎有一瞬间露出了伤心的神情，但下一秒马上变回以往的笑容。


    「是吗？那下次再一起吃吧。」


    「嗯。」


    简单做个回应，我便逃也似地离开教室。


    然后，我走向偏僻的校舍。


    独自一人的时候，我大多在那里吃午餐。


    白天时的偏僻校舍本来就几乎没人会靠近，再加上那里曾发生过火灾而禁止人进入，因此变成一个更加没有人会出没的场所。


    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我拿出在家里预先做好带来的便当。


    便当菜色并没有什么个人风格，就是利用昨天的晚餐剩菜做成的懒人便当而已。对贫穷学生来说，坦白讲这样已经足够了。


    那就开动吧……


    当我从盒子里拿出筷子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入耳中。


    我不禁停下动作，屏息等待这个不速之客离开。


    可是，那阵脚步声非但没有远去，反而还越来越近。


    会被人看见讨厌的景象……正当心底飘过这想法时，也弄清了脚步声主人的真面目。


    来人是手提塑胶袋，穿着一身邋遢制服的不良学生。


    本以为那家伙会直直走过去，结果他大大方方倚着我对面的墙壁坐下来。


    「……为什么你会跑来这里啊……」


    午休时间的偏僻校舍，一个男人在我面前坐了下来，他的名字叫藤宫守。


    是个每次都会来找我碴和打架的麻烦男人。


    「今天也跑到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吃饭啊？你还是老样子，真是孤僻的家伙。」


    「要你管。想打架晚点再说，现在是吃饭时间。」


    「你害怕和本大爷打架吗？我能体会。」


    谁说过那种话啊。


    原以为藤宫会马上离开，结果他竟然拿出从学生餐厅带来的面包。


    「喂，你该不会想在这里吃吧？」


    「想在哪里吃饭是本大爷的自由。」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可是，在无人的偏僻校舍里，两个男生面对面吃饭，这场景任谁来看都会觉得恶心。


    「也没必要在这里吃吧？滚去其他地方啦。」


    「这里是本大爷的地盘。讨厌的话，你自己滚蛋。」


    「……我说啊……」


    叹了一大口气后，我强调自己在这里的正当性。


    「从入学到现在大约两年的时间里，不只晴天，就连雨天和刮风天，我也天天都来这里。所以说，这里是专属我的地盘。」


    「鲛岛……你自己说完不会觉得很空虚吗？」


    我的话语简直像在陈述这两年里我有多么孤独。就连藤宫都对我投以同情的目光。


    「从国中时代开始，你就没有半个朋友吧？真是有够无趣的人生。」


    话说到一半，藤宫的话转变成既像在说教又像怜悯，还带点把我当白痴的感觉。


    我放下筷盒，轻轻瞪了藤宫一眼。


    遗憾的是，被冠上可怜头衔的我，现在做出任何威胁恐吓都没用。


    我的举动甚至还被解读成不想表现出寂寞而故意逞强的样子，藤宫不禁发笑，一口咬下面包。


    他吃的好像是炒面面包，有一些像红姜及炒面之类的碎屑零零散散掉落在脚边，但他似乎不怎么在意，依然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包。


    「……你到底想干嘛？」


    跟这种家伙在一起，谁吃得下饭啊。


    这么一想，我打算把便当收起来，但可悲的是，我发现自己找不到其他可以吃饭的地方。


    苦涩的选择摆在眼前，我只能无可奈何地下定决心留在这里吃便当。


    当我打开便当盖开始吃午餐的时候，藤宫一脸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向我这边。


    「那是你做的吗？」


    我当然没打算回应他的疑问，就只是无言地吃了起来。


    总之，我决定默默地吃完便当，然后赶紧离开这里。


    「喂，鲛岛。」


    藤宫不但没有放弃，还兴致高昂地找我搭话。


    这真的是太诡异了。


    原本我就觉得他很奇怪，但今天他真的积极主动到异常。


    既不是来找我打架，叉不停找我说话，他这种表现让我不禁觉得其中有什么阴谋。


    我没有用婉转的说法，而是直接问他：


    「藤宫，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种措辞方式，意外地可以伤到笨蛋。当然，也有可能被从容地敷衍过去。结果会是哪一种呢？


    「我我我我我才没打鬼主意呢！」


    ……看来他真的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反应实在浅显易懂到让我想叹气。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设了陷阱想让我跳，但你现在是想找我打架吗？」


    虽然觉得，我和藤宫谁高谁低根本已经无须再比，不过，唯独这家伙的毅力我确实甘拜下风。


    「本大爷正在进行统一精神的修行训练，所以不会打无意义的架。」


    「少骗人。」


    「我……我才没骗人！我最后一次打架的时间是在昨天的放学喔！」


    精神根本没有统一嘛……


    「本大爷只是想来看你凄惨的模样罢了！」


    就算这理由是真的，但感觉就像是来找我打架一样。


    「那群老跟着你的小弟跑哪里去了？」


    「啊？他们去哪里跟你没关系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不过，没看到那几


    个仰慕藤宫，总是一起行动的家伙，也是件诡异的事。


    1


    只要一想到在今天的学校生活里，我交谈最多的对象是藤宫，心里就觉得很厌烦。


    可是，光靠这一点也足以证明，我每天几乎不怎么和别人说话。


    反正，学校放学了。


    「赶紧回家吧。」


    太晚回去的话，饿肚子的缇莉或许会发飙也说不定。


    「喂，鲛岛！」


    一道我实在不想听见的声音，从背后追了上来。


    我头也不回，直接忽略往前走。


    「不准忽略我！不准忽略不死身的藤宫大爷！」


    藤宫吼叫着，宏亮得刺耳的声音吸引了四周的目光。


    原本和朋友愉快聊天的学生们，各个露出畏惧的神情，纷纷快步离开。


    要是我也能像他们一样离开，不知该有多好。


    「你不是说不想和我打架吗？」


    「本大爷何时何地说要打架了？」


    藤宫敏捷地绕到我面前，双手夸张地摊开，如此抗议。


    「……你今天老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耶。想做什么就赶紧动手啦。」


    「我没什么阴谋啦，只是觉得，你不要定这条路回家比较好。」


    藤宫指着我平时回家的路线，如此说道。


    「啊？」


    我完全无法了解藤宫的意图，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本大爷最近很热中占卜。鲛岛，你身上即将有灾难降临。不过，只要你远离这条路，就可以避开灾难喔！」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收下藤宫宝贵的建议后，我迈步往前走。当然，走的还是以往那条归途。


    「等等、等等、等等！你根本完全没搞懂！我不是说这条路有危险吗！」


    「你就当是我想遭受灾难吧。以上，再见。」


    「白痴！你会死的！今天你要绕远路回家！」


    看来，这家伙就是不想让我走平时回家的路。


    如果要避开这条路，就得绕上好大一圈，坦白讲很累。


    可是，再继续和藤宫这烦死人的家伙相处下去，或许会更累人。


    「好啦，我知道了。今天我就特例从那边的路回家。」


    「喔、喔喔！没错，这样就对了。哇哈哈哈！」


    不知道藤宫在高兴什么，手擦腰发出大笑。


    「拜托你别再跟来了。」


    我从藤宫身边走过，准备绕远路回家。


    可是——


    我都已经说会特地绕远路回家，他却还是跟来了。


    藤宫回家的路不可能是这边。


    也就是说，他要继续跟着我就对了。


    幸好他不再跑来找我聊天，所以我可以把他当成空气。


    至于背后那股有点痒的感觉，这次我就不理它吧。


    2


    「聪一郎！」


    放学后，在藤宫的跟随下，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结果听到一道充满精神的声音。


    前方有名少女一边挥着手，一边蹦蹦跳跳。


    「小、小渚？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亏本大爷一直诱导鲛岛，想让你们无法遇上耶！」


    「……我就觉得今天你一整天都莫名其妙地繮着我，原来是这个原因。」


    小渚似乎想见我，而藤宫为了不让我们见面，就一直缠着我，还强迫我改变路线啊。那小渚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正因为藤宫有同样的疑惑，才对小渚出现在面前的事感到惊讶吧。


    「我已经看穿小守的想法了，所以预测你应该会到这里来。」


    「唼……该说你不傀是本大爷的妹妹吗？」


    「说不定你们的父亲与母亲有其中一边不同呢？也有可能父母根本都不一样。」


    藤宫和小渚这两人，左看右看都不像真正的兄妹。


    「妈妈以前说过，小守是从桥下捡回来的。」


    「那是母亲在说谎。本大爷的的确确是藤宫家的人！」


    「那么，小守是怎么诞生的呢？」


    「那、那当然是那个啦……呜嗯，不妙，一想到母亲那个样子，我就想吐……」


    他到底是想像到什么画面，我丝毫没有兴趣。


    既然已经和许久不见的小渚碰到面了，我还是赶紧回家吧。


    当我正想把脚跨出去的时候，手臂忽然被用力抓住。当然，抓住我的是小渚。


    「干嘛？」


    「在这里被我碰到，注定是你的末路。就请你稍微陪我一下喽。」


    说着这种找碴般的台词捕获我之后，小渚打算把我拉进小巷子里。


    可是她根本没什么力气，我的脚不过稍微使点劲，她就完全奈何不了我。


    「你要反抗是吧？」


    「开始变冷了，我想回家，可以吗？」


    「小守快来帮我，我要绑架聪一郎。」


    「本大爷不想参与这种家庭闹剧。」


    藤宫的双手紧紧交叉在胸前，对小渚表现反抗态度。


    「……我从没想过，原来小守是这么冷淡的人。以后，我再也不要跟小守说话了。」


    「等、等一下！我们可是彼此唯一的手足，怎么可以吵架呢！」


    快被妹妹抛弃，让哥哥慌了。


    「那你就来帮我呀。」


    「真、真拿你没办法。死心吧，鲛岛！」


    藤宫绕到另一边，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快放手，恶心死了。」


    我用尽全力把藤宫踢飞出去，再抓住他的手臂将人制伏在水泥地上。


    「你干什么！小心本大爷宰了你！」


    「还不是因为你随便乱碰我。」


    「那、那随便乱碰你的小渚怎么没事……呜呃呃……」


    「不然，我也踢飞小渚喽？」


    「你敢踢我的宝贝妹妹试试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既然这样，一开始就别说那些多余的话呀……


    我实在不想一辈子被这个看了就厌烦的男人追着跑。


    「我知道了，我可以陪你一下下。你到底想把我带去哪里？」


    「这个嘛……机会难得，我们三个人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呢？」


    真是十分有难度的要求。


    「……我先走了。」


    「不行。你不是才刚答应我的吗？」


    小渚的手没有松开的迹象，似乎不想让我逃掉。


    「那个啦，我没有钱吃外食。啊～真可惜，如果我有钱就去。」


    面对我明显心口不一的演技，小渚一脸笑容地拿出钱包。


    「不要担心，我带的钱足够请你！」


    「不，我怎么可能让你请。」


    让一个国中生，而且还是女孩子出钱请吃饭，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再说——」


    我每和小渚说一句话，藤宫就会用一种彷佛想瞪穿我的视线发出恫吓。


    如果这么不想让我碰到她，一开始把话讲白不就好了。


    这样我也会配合一下，选择一条不会遇见小渚的路回家。


    只不过，小渚很聪明，或许会预估到这种情况，而强迫哥哥不准乱说话。


    「如果我说想带一个人来，这样也可以吗？」


    「一个人吗？」


    小渚似乎想到了几个人……也就是说，她应该是联想到爱丽丝与莉丝了吧。


    「只有缇莉而已，可以吗？」


    「当然可以！」


    「缇莉……？哪里来的外国人……」


    对喔，藤宫这家伙并不知道详情。


    「她是和聪一郎住在一起的女生。」


    「你……你说什么？鲛岛不是自己一个人住吗……」


    当我正谨慎思考着要如何说明的时候，藤宫的想像力已经恣意延伸了。


    「她就是当初救过你的天使们的同伴……之类的人。」


    要是告诉他恶魔两宇，很有可能会引发诸多问题。


    「……鲛岛。」


    藤宫露出一种难以书喻的表情盯着我看。


    「你突然说什么天使的，那是什么……？」


    「呃，所以说……小渚，还是你来解释好了。」


    小渚很清楚爱丽丝的事，应该能说明得比较清楚。


    我如是想着，于是把这任务交给小渚，可是她却歪着头，像是无法理解我的意思。


    「呃，天使吗？那方面我不是很懂。」


    「你不是很懂……我是指爱丽丝。你应该认识她吧？」


    「是的。她是聪一郎的朋友对吧？啊！」


    小渚总算反应过来了，一手握拳在另一手的掌心捶了一下，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她的确长得像天使一样可爱！」


    「什、什么！鲛岛不但和女生同居，而且对象还是一个可爱的女生！」


    「不是这样啦……」


    到这里，我终于理解了。


    关于天使和恶魔的记忆，或许已经从藤宫和小渚的脑海里消失了。


    我想起，以前爱丽斯曾给我一种据说会消除记忆的液体。


    只不过我记得如果喝下它，应该会连爱丽丝的存在也遗忘，不是吗？


    为了不致使我们的日常对话出现断层，所以只消除了最低限度的部分也说不定。


    就算我问他们两人是否记得自己的记忆被消除过，他们应该也不知道吧。


    「反正，到我家就知道了。」


    所以，麻烦的解释过程就省略吧。


    「鲛、鲛岛，你只是高中生而已，该不会在进行不正当异性交往吧！」


    真没想到，这年头竟然还有年轻世代的人用不正当异性交往这一个词汇。


    「小守，不正当异性交往是什么？」


    「……鲛岛，你解释清楚！」


    藤宫似乎不敢经由自己口中说出那些下流的事，所以硬要我讲。


    但我已经开始明白要怎么对付他了，自然想出了高明的回应方式。


    「那么，就由我直接来教小渚喽？」


    「什什什什么！你要是敢那样做，我会追杀你一辈子！」


    果然，一旦和小渚有开，藤宫便马上露出过度保护到极点的嘴脸。


    虽然以很多层面来说，我觉得藤宫是在自掘坟墓，不过，这也正是他的风格。


    3


    回到自家后，我打开玄关大门让那两人进屋。


    原以为藤宫会马上针对我家说些批评的话，但他却莫名安静。


    「我去叫她，你们等我一下。」


    「好！」


    留下做出伶俐回应的小渚，我走向二楼……不，是客厅。


    我认为缇莉肯定在客厅，而且还是在暖炉桌里。


    事实也和我料想的一样，缇莉正熟睡着，只有头的一小部分露在棉被外。


    「喂，起床了。」


    我轻声呼唤了下，但她毫无反应。


    慢慢掀开棉被，缇莉流着口水熟睡的丑态显露了出来。


    「已经完全变成暖炉桌的俘虏了嘛……」


    我拍了拍缇莉的额头，她的眼皮微微拉开一条小隙缝，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干嘛……？」


    她不太高兴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再度闭上眼睛。


    这种时候，想顺利叫醒缇莉的方法只有一招。


    幸亏我现在正好可以用那一招。


    「你想不想吃饭？去外面吃。」


    正当我觉得缇莉的耳朵动了一下时，她人已经睁大了眼睛看向我这边。


    「……没骗我吧？」


    「嗯。如果你可以马上出门，我就带你去。」


    缇莉用力坐起，然后敏捷地从暖炉桌里飞奔出来。


    「我现在马上就能出门，你放心吧！」


    「我想也是。」


    她的动作与神态，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上一秒还昏昏欲睡。


    「有一件事要叮咛你。」


    我必须把等在玄关的藤宫与小渚的状况告诉缇莉才行。


    「我知道啦。你要说不准点太多，对吧？」


    缇莉手擦腰，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副主导权在她手中似的。


    「今天是和小渚……还有她哥哥一起吃饭的。」


    「……所以呢？话先说好，我不会把饭分给大家的喔？」


    这家伙就是有办法把所有事都连结到那一点上。


    「他们应该已经忘记你是恶魔了，包括爱丽丝和莉丝是天使这件事也一样。」


    「为什么？怎么回事？」


    找将自己得出的看法……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发现，我将路西昂等人消除了小渚与藤宫的记忆的看法告诉缇莉。


    缇莉也没什么特殊想法，稍微了解情况后，就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连我是恶魔的事都要隐瞒起来，当作没那回事对吧？」


    「如果你能办到，我就带你出门。」


    「ok，我答应你。」


    「真的吗？」


    谨慎起见，我再三确认，结果缇莉有点愤怒地瞪着我。


    「我说啊，我可是丢尽颜面地待在人界生活耶！在这里做出惹聪一郎或天使反感的举动，我又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


    「缇莉……」


    「你懂了吗？」


    「我明白你想表达什么，但这种处境，不会让恶魔的本能反而更加蠢蠢欲动吗？」


    「呵。心底有个不能说的秘密时，就会让人更想把秘密散播出去对吧。」


    「还是麻烦你看家好了。」


    「喂！我不会说啦！我的嘴巴很牢的！」


    骗谁啊！我吐完嘈后，和紧黏着不放的缇莉一同走向玄关。


    再怎么样，缇莉应该都不会说些不该说的话才对。


    既然他们的记忆都已化为灰烬。也没必要特地去惹天使讨厌。


    「你好，缇莉！」


    「这、这个人就是和鲛岛同居的女生……好、好可爱……」


    「这个大叔是谁？」


    「大……大叔？竟然说本大爷是大叔？」


    「她这么说也无可奈何，毕竟小守看起来就像大叔。」


    如果是初次见面的人，就算解释说藤宫和我同年，别人也不会相信。


    「因为你有一张老脸嘛。」


    「闭嘴！小心我宰了你喔！」


    缇莉对吵闹的藤宫露出厌烦和不悦的神情，但还是静静地穿上鞋子。


    和食物有关的时候，她就真的很听话。


    大家走到屋外后，藤宫用充满好奇的态度偷偷地……或者说是来回用力地观察缇莉。


    虽然搞不懂这种恶魔有哪一点好，不过，藤宫看起来好像有点高兴。


    「喂，你应该没做出什么触犯法律的行为吧？」


    「什么叫触犯法律？」


    「就是……自己去想像。」


    曾经见过面的记忆或许存留在大脑一隅，藤宫一迈出脚步，随即露出震惊的表情看着缇莉。


    「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面对吧……在哪里呢……？」


    因为我不清楚藤宫和小渚的记忆


    是怎么被消除的，所以也不敢轻易乱说话。我观察了一会儿藤宫的神情，他大叫一声，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


    「我想起来了。本大爷在隔壁镇的小巷子里迷路时，她就是当时和你一起出现的女生吧！」


    「在小巷里迷路……」


    从这句话来看，和爱丽丝等人相关的记忆被消除的同时，连恶魔的记忆果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算了，那些记忆就算留着也没有任何好处吧。


    「不过，那时候本大爷为什么会在小巷子里呢……？想不起来……」


    与恶魔相关的记忆消失以后，藤宫的记忆恐怕就像恶心的乳酪块一样，到处都是漏洞。


    「你在喃喃自语什么？要吃饭就赶快走。」


    「就是说呀，我们快点走吧。」


    赶在他胡乱刺激记忆恢复之前，我带着这三人离开家里。


    4


    我们光顾的，是一家附近街头巷尾都知道的连锁家庭餐厅。


    店员快速看了我们一眼后，朝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小渚开口。


    这个选择确实是对的。


    「请问靠窗的座位可以吗？」


    听到店员那状似平淡，但应该是稍微为我们考虑过后的询问，我与藤宫同时出声：


    「「给我们最里面的座位，没有窗户的位子。」」


    说巧不巧，我们两人说出的话完全一模一样。


    「你干嘛，鲛岛！不要模仿本大爷！」


    「啊？开什么玩笑！是你模仿我吧！恶心死了。」


    「我宰了你喔，混帐。」


    藤宫揪住我的衣领，脸也跟着凑过来，两人距离近到呼吸都快喷到对方脸上了。


    「你想在吃饭前运动一下的话，我奉陪。」


    坦白讲，我已经很厌烦打架了。但认为我在模仿藤宫这种事，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


    我也回抓藤宫的衣领，原本兖满家族、情侣与朋友们的欢笑声的家庭餐厅摇身一变化为战场，充满紧张火爆的气氛。


    到底哪边会先出手，发动什么攻击呢？


    「你们两个快住手！」


    小渚插入我们俩之间，板着可爱的脸庞斥责我和藤宫。


    「店员都吓到了。为什么你们不想坐窗边呢？」


    「因为，窗边的位子超显眼的，被其他学校的家伙看见会很麻烦。」


    藤宫十分不想被大家知道他和小渚是兄妹，因此，应该也不希望在家庭餐厅悠哉吃饭的模样被路过的人看见吧。


    「我也不想那么引人注目。」


    那个鲛岛在家庭餐厅吃饭耶——要是传出这种谣言，实在令人太烦闷了，而且搞不好会有一些误以为我毫无防备，是个可以攻击的好机会而袭击过来的家伙。


    「鲛岛，其实你是怕被本大爷的小弟看到，所以才讨厌的吧？」


    「我怕你的小弟？要说梦话等睡着了再说。我是讨厌应付像你这种爱找人打架的杂碎，所以才想坐里面的位子。」


    「你说本大爷是杂碎？小看绰号叫不死身的本大爷，可是会丧命喔？」


    「虽然这么说，不过好几次都快死了吧。」


    「白痴！正因为我叫不死身，才能继续站在这里啊。」


    「好了，停！为什么你们两个讲没两句话就吵架呢？」


    「还不是因为鲛岛找我麻烦，」


    「找麻烦的是你吧。」


    我们两人再度一触即发，不过，从刚刚开始，站在旁边的缇莉就一直很安静。


    「啊——肚子好饿。」


    缇莉丝毫没把我们的对峙看入眼中，双眼直盯着其他客人正在享用的料理。


    「坐哪里都无所谓，我们快点入座啦。」


    所言甚是。结果，依照我和藤宫的心愿，我们被安排到餐厅最里面的位子。


    可是，藤宫的怒火并没有熄灭，我也依旧难以接受刚刚的状况，因此，我们所在的地方充满了杀气。


    有一对情侣原本坐在隔壁桌准备用餐，察觉到这危险的气氛，便向店员提出换桌的要求，然后慌慌张张她逃到别处。


    「要我现在马上痛扁你一顿也可以喔，鲛岛。」


    「你不是说不打架了吗？再说，你以前有痛扁过我半次吗？」


    「白痴！那是因为以往我都有放水。」


    「我要吃汉堡排定食，甜点是巧克力圣代。」


    「我想吃义大利面，就选培根蛋面吧。」


    「培根蛋面？感觉好像很好吃！」


    小渚和缇莉简直悠哉过头，完全不在乎我们之间的火爆气氛。


    「小守要吃什么？」


    「咦？啊，啊啊。本大爷想想……就点骰子牛排好了。」


    藤宫猛然回过神，把想吃的餐点告诉小渚。


    「至于你的份，就由我帮你决定吧。」


    「为什么，不要擅自决定别人的餐点！」


    反正，缇莉一定是想点自己想吃的东西然后从旁夺取，才打算帮我点餐吧。


    「那我点——」


    我随便指了菜单上的一种料理，决定吃它。


    小渚找来店员，很有礼貌地把每个人想吃的餐点报出来。


    期间，藤宫始终不断做出各种挑衅我的举动。


    只要朝毫无防备的脸部一拳打下去，我就能轻松摆平藤宫了。只不过，我有些不忍心看到小渚露出伤心的表情……不对，小渚说不定会笑一笑原谅我？


    话说回来……我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和藤宫在外面一起吃饭。


    白天他也硬黏着我一起吃饭，真是恐怖的一天。


    「聪一郎，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说不要，你就会放弃吗？」


    「虽然伤心，但我也只能放弃不问呀。」


    「混帐，你只要默默回答小渚的问题就行了。」


    诸如此类的情况下，藤宫都会硬插入对话里，真的很烦，于是我还是决定回答问题。


    「难道说，你和小守的感情很差吗？」


    「咦？」


    我们两个完全没想到会被问这种问题，一时之间还以为出现幻听。


    我和藤宫感情差不差，这种事用膝盖想就知道了。


    还是说，小渚明知道这件事，却又故意问我们呢？


    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啊……


    「当然差——」


    「本大爷怎么可能和鲛岛这种家伙感情好！」


    在我用力否定之前，藤宫已经先大叫出声了。


    他的声音响彻整间餐厅。因此，自然受到店内所有人的注视。


    有的视线像在说这群人又来了，有的视线则隐合着想把这小鬼扒来教训一顿的想法，各式各样都有，非常精彩。


    这家伙真的有够丢人。


    或许这正是不良少年的代名词之一，可是，被无辜牵连的人实在无地自容。


    「不可以给其他客人们造成困扰，小守。」


    「那你就别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呀！这家伙可是本大爷未来准备宰掉的目标。」


    「但是，站在我的立场，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相处。」


    「绝对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和藤宫的话产生重叠。


    「怎样都不可能吗？拜托你们。」


    「不管你怎么拜托都不可能。」


    「不管你怎么拜托都不可能！」


    我的话又再度和藤宫重叠。一次又一次，他实在很烦。


    「唔——可是我觉得你们非常有默契耶……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们会仇视彼此到这个


    地步呢？」


    意想不到的问题，让我和藤宫霎时面面相觑。


    可是，藤宫随即笑着对小渚说：


    「不光是我喔，鲛岛他被全校的人讨厌。」


    这的确是事实，但由藤宫说出来，让我莫名火大。


    先前一直采取旁观态度——订正，应该说一直对我们的交谈不感兴趣的缇莉忽然笑了出来。


    「觉得聪一郎有朋友的人才奇怪吧。」


    她不停点头，很赞同藤宫的话。


    「喔，原来你也很聪明嘛！呃……你叫什么名字？」


    「她是缇莉。」


    「对，就是叫缇莉。你脑筋很聪明！我欣赏你！」


    藤宫用手指着缇莉夸奖道。可是，缇莉似乎不喜欢被人指着，她握住那根食指，往相反方向一折。


    「咿嘎！」


    藤宫握住剧痛的手，蹲在桌底下。


    「我讨厌被人用手指着。」


    缇莉用冰冷的声音平静说话，我露出贼笑，拍了拍藤宫的肩膀。


    「这家伙很暴力，你最好小心一点。」


    「唔唔唔唔，可恶……你笑什么！」


    「仔细想想，其实你也没半个朋友呀，藤宫。」


    「什么，这家伙也没朋友？经你这么一说，他的长相确实有那种感觉耶。」


    「小、小心本大爷把你列入黑名单里喔，唔唔唔……」


    不愧是缇莉，从欣赏层级瞬间落入黑名单中。


    「小守，你没有朋友吗？」


    「哼。本大爷有一百个小弟，这就够了。」


    姑且不论这是个谎言，就连那稀少的几个小弟，平时也不会和藤宫一起行动。


    「既然都没有朋友，我想，如果你们可以好好相处，一定会变幸福的。」


    看来，即使目睹我们两个一直争吵不休，小渚依然没有死心。


    「我不可能和未来要宰掉的对手好好相处，小渚。」


    要我和藤宫好好相处，确实不可能。


    可是，有一句话我非得先告诉他不可。


    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这大概会是我唯一一次如此严肃（？）地说话。


    「如果要我说的话，你把我当目标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藤宫。」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本大爷无法打倒你吗？」


    「不是那个意思。」


    我确实有很多不好的风评，也常常有人来找我打架。


    不过，与其说那是一种奇怪的连锁效应，不如说那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打斗。


    好比说，别人是为了争夺学校老大的位子，或是为了和其他学校斗争而打架。但我遭遇的打斗绝对不包含那些因素。


    相反的，藤宫满脑子都是成为学校第一，或是和其他学校一争高下，简言之就是所谓的老派不良少年。事实上，与其把我当成对手，不如去打败想争夺老大之位的其他学校的对手，他才能同时得到地位与名声。换句话说，如果找我打架，他几乎没什么好处可得。


    「我懂你想表达的意思，鲛岛。你想说的是，你并不是众所周知的不良少年对吧？」


    双手环胸，藤宫闭着眼睛，用一种带着叹息的态度继续说道：


    「可是，在这一带的不良少年眼中，你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人，而且还有打架从没输过的威名呢。因此，大家都在关注着，看谁可以率先打倒你。」


    也就是说，藤宫单纯想博得名声而已吗？


    「再加上，不管本大爷如何在学校里强调本大爷是最厉害、最伟大的人，只要没打倒你，说服力就依然薄弱。也就是说，没打倒你，本大爷就没资格自称老大。」


    「所以你才会对我这么执着吗……听了就烦。」


    「不良少年的世界里，原来也有政治关系呀～」


    怱地，我的脑袋中浮现一个好主意。


    如果是平常，这种事我只会在心底想想，不会说出口。不过，对象是藤宫应该无所谓。


    「既然这样，不如就当作你已经打败我了吧。」


    「什么！」


    「这么一来，你就能正式公开自称老大了。而且，既然我已经输了，以后来找我打架的家伙也会减少，简直是一石二鸟之计。」


    这个提议，藤宫肯定能接受才对。


    他不仅不用费功夫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我也可以过上轻松的生活。


    「我拒绝！」


    藤宫使尽力气用力拍桌站了起来。


    马克杯差点被他的动作扫倒，不过我、缇莉以及小渚都已经习惯了。


    我们迅速拿起杯子，避免惨案。


    「本大爷早就决定要名符其实地打倒你，我对那种形式上的胜利没兴趣。这就是本不死身藤宫大爷的信念！」


    「啊，是吗？那刚才的事就当我没说过吧。」


    「等、等一下，你的心情其实我懂。既然有那个选项可选，我就接受了。」


    看来，藤宫的信念比我想像中还脆弱。他已经被垂手可得的胜利勾走一半的注意了。


    「为什么男生就是喜欢打架呢？像我就很讨厌。」


    「我并不是喜欢，是别人来找我麻烦，我逼不得已才接下战帖。」


    「不可以选择拒绝吗？」


    如果可以用「我拒绝」三个字来解决事情，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渚一脸难以置信地歪着头，我决定对她说明被上门找碴的棘手处。


    「如果别人来找碴，而我不回应，就只能单方面接受对方又踢又打的施暴行为了。」


    「用『对不起，我不要』来回应，也不行吗？」


    「完全没有道歉的必要。所谓的打架，本来就是一件毫无道理可循的行为。」


    就像这家伙——我用下巴朝藤宫比了比。


    「对男人来说，打架是不可欠缺的必需品。就跟女人要化妆的道理一样。」


    藤宫耍帅着，用一脸得意的神情举例说明。


    「我从来没化妆过，缇莉呢？」


    「那种麻烦事，我怎么可能做。况且，我不化妆就够可爱啦！」


    「也就是说，这种事并非不可欠缺。」


    「……那、那是因为……」


    举例被漂亮推翔，藤宫沮丧地垂下头。


    「总之，男人就是一种靠打架才能证明自身价值的生物。对吧，鲛岛！」


    拿这种事来征求赞同，我实在不理想会。我可是从没喜欢过打架。


    「你为什么老是打架啊？」


    缇莉似乎对我们的谈话内容起了兴趣，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因为别人来找碴，我才出手的。」


    「那为什么别人会找你碴呢？」


    「因为……」


    「噗嘻嘻嘻。因为你这副长相，别人才找你碴吧？」


    没错，我被找碴的一半原因，就是我的外表。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我有像在威吓他人的锐利眼神以及一头红发。


    从不良少年的角度来看，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标的。


    剩余的一半原因，则是从我过去被欺负霸凌的时代开始延伸至今的报仇雪耻连锁效应。


    以前欺负我的家伙来找麻烦不成，反被我海扁后，又一次次找上门来，不断延续到现在。


    难怪大家都说，复仇只会招来复仇。


    从少年时代饱受欺负到现在，所有一切都串连在一起，紧紧相环。


    而这也造就我和现在的藤宫及小渚认识，所以说这世上到处都是难解之谜。


    「啊——餐点怎么还不来呢？」


    盼


    望吃饭已久的缇莉晃着双脚，抬头看着天花板。


    或许，这条命运之线也是我与缇莉相遇的原因也说不定。


    5


    晚餐时间的家庭餐厅里满满都是人，等了二十分钟左右，我们的餐点终于送来了。缇莉手握叉子双眼闪着光芒，直盯着自己的定食看。


    「肚子饿就是最好的调味料了。我要开动喽！」


    缇莉抢在所有人之前开动。其架式之凶狠，气势压倒了藤宫兄妹。


    这家伙肚子饿的时候，吃东西的速度快得惊人。


    有时会让人怀疑，缇莉是否有咀嚼过再把食物吞下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恶魔的胃比较坚强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就算吃了稍微腐臭或半生不熟的东西，很可惜的是她也从来不曾因而生病过。


    「真是豪迈的吃相……」


    藤宫错愕地看着缇莉的吃相，连自己的晚餐都忘了吃。


    「要是不快点吃，发生什么事我可不负责喔。」


    等缇莉吃光自己的餐点，万一还没吃饱，肯定会朝别人的食物出手。


    届时，如果喜欢的东西还没吃完就惨了。


    然后，众人晚餐差不多都吃了一半的时候……


    可以聊的家常闲话几乎已经说完，桌上的交谈声逐渐减少，小渚担忧气氛会变差，想开启新的话题，于是开口询问道：


    「缇莉、缇莉，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嗯？什么事？」


    美味的餐点让缇莉吃得津津有味，心情跟着很好，于是她老实地回应。


    「你是聪一郎的亲戚，对吧？」


    「嗯，算是啦。」


    「只有你们两人的生活，应该很辛苦吧？」


    「当然，因为非得打扫和洗衣服不可呀。一点都不轻松呢。」


    「说得一副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做的样子，但其中八成都是我做的吧。」


    「那里是你家，由你做是理所当然的呀。我只是寄住的耶？」


    呃，正因为是寄住，才该比主人更卖力工作吧。


    听这家伙的说话口吻，彷佛寄住的人地位比较高一样。


    「但我承认，你帮忙做了另外二成。」


    「哼哼！」


    就说这种事没什么好骄傲的，缇莉还挺起平得不能再平的胸部，洋洋自得。


    「真的吗！缇莉真厉害！」


    「还好啦。」


    我以为小渚会延续这个不痛不痒的封话，却没想到……


    「请问你和聪一郎正在交往吗？」


    出乎意料的惊人问题从天而降。


    问缇莉这种天方夜谭，她绝对会发飘。


    我这么想，但缇莉的情绪几乎没什么变化，很平静地回答道：


    「这是什么蠢问题？当然没有。」


    虽然事实上是这样没错，但她的反应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呼！」


    用手臂擦了擦额头，藤宫放心地吁了口气。


    「你在那里放心个什么劲啊！」


    「哼！想比本大爷早一步交到女朋友，你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我不记得自己有和藤宫比赛这种事。


    「你不想交女朋友吗？有了女朋友，一定会让学生生活变得更愉快，甚至会让人不想打架哟。」


    看来，小渚开放这个话题的目的就在这里了。


    可是，在这种地点面对这些家伙，不可能认真谈论恋爱话题。


    要是说错一句话，可以想见必然会被藤宫和缇莉嘲笑。


    「那么小渚你有男朋友了吗？」


    我利用反问小渚的方式避开危机。


    「不，还没有。或许我对男生的要求特别高呢。」


    「小渚要交男朋友，等二十年后再说吧！」


    「要是等上二十年，我就彻底变成大婶了……」


    「总之，现在还太早了！」


    真的只要和小渚有关，这家伙就会变得很神经质。


    「我问个假设的问题喔。假设我带了男孩子回家，你会怎么办？」


    「本大爷铁定把他揍飞到地平线的另一端去。」


    这个男人很有可能会这么做。不，应该说绝对会这么做。


    如果是个半吊子男生，应该会被藤宫修理成猪头吧。


    「那么，我只要找一个比小守厉害又全身肌肉的男朋友就好了吗？」


    「到那时候，我就派小弟去海扁他，用暴力把他赶跑。」


    看来，藤宫打算使尽各种手段就是了。


    「你还真严厉。」


    唔——小渚烦恼不已。


    「总之，离你交男朋友还早碍很，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小守不想交女朋友吗？」


    「本大爷？我想想，如果有配得上本大爷的女人，和她交往一下也可以。」


    「明明没和半个女生交往过，口气还挺大的嘛。」


    「要你管！你凭什么说本大爷！」


    「再说，配得上你是什么意思？打架够厉害吗？」


    听到我的问题，藤宫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喜好类型。


    「我喜欢个性温柔，脑袋聪明又可爱的，而且还要是居家型的女生。」


    看来，他期望的对象具备了他所欠缺的一切要素。作白日梦也要有个限度。


    「以我认识的人来说，应该就是像桃惠那样的女生吧？」


    「荒、荒崎吗？呃，嗯，她、她还不赖啦！」


    藤宫露出了些许慌张，随即佯装平静地喝了一大口水。


    「聪一郎也喜欢像桃惠那样的女生吗？」


    「我嘛——」


    划过我脑海的，并不是荒崎，而是爱丽丝微笑的模样。


    我伸长手去拿装了水的玻璃杯，想藉此马上挥去那股杂念。


    「你的动作和大叔一样耶。」


    「呜……」


    我下意识想抛掉那个念头，却不自觉地用喝水的动作来逃避。


    「很遗憾，我不喜欢荒崎那个类型，连想都没想过。」


    「我想也是。」


    缇莉发出一种了然般的吐嘈。


    「你不介意的话，我来当候选吧。」


    「咦？」


    「就是聪一郎的女朋友候选。」


    小渚露出一种看不出是真心或玩笑的笑容看着我。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蠢话！你这是什么意思，小渚！」


    藤宫再度成为这里最吵的那个人。


    四周客人的反应从恐惧转变成愤怒或厌烦，冰冷的视线全朝这里射了过来。


    「因为聪一郎很帅，也比小守厉害呀。真是完美。」


    「这、这种家伙我一拳就可以打趴了！」


    很明显的，小渚是为了看藤宫的反应，才会拿我开玩笑。


    要是每次聚餐都这样，我实在敬谢不敏。但如果偶尔吃一次这么有趣的饭，或许感觉还不坏。

 无法忘却的感情

    结束奇妙的晚餐回到家以后，缇莉似乎因为吃饱了想睡觉，马上就跑去刷牙，然后回二楼的寝室去了。


    我猜，她应该会飞扑到床上去，马上睡着吧。


    至于我，则是冲完澡以后，再度回到客厅。


    我记得昨天留下了一些剩菜，原本想拿来当今天的晚餐。我必须先确认一下，好拿来重复利用在明天的便当上。


    「啊……？」


    我一边用浴巾擦头发，一边走向客厅，却发现本应关掉的灯亮着。难道刚刚忘了关吗？


    不对……我的确是关完灯后才去浴室的。


    也就是说，有某人把灯打开。这个家里，只有我和缇莉两个人而已。


    可是——


    缇莉睡着以后，没那么简单会醒来。


    尤其她现在是吃饱的状态，更加难以想像她会起床。


    我敛起脚步声，慢慢接近客厅的门。


    站在门边竖起耳朵，一阵细微的餐具碰撞声传了过来。


    为了以防万一，我动了动身体做了下热身操，以便手脚随时都能灵活动作。


    然后，我静下心来，打开通往客厅的门扉。


    客厅的餐桌旁，平常都是我在使用的椅子上，坐了一个男人。


    「……你在搞什么，变态臭天使！」


    「是聪一郎啊。一个月不见，我来看看你，结果发现有一盘看起来很好吃的马铃薯炖肉。我正在帮你试味道。」


    路西昂用和日本人一模一样的持筷方式，将马铃薯炖肉送入口中。


    「你拿手的料理相你的长相真是一点都不搭呢。如果煮这些马铃薯炖肉的人不是一个不良少年，而是一个勤劳的青梅竹马，不知该有多幸福。」


    话说回来，他以为现在几点了？


    「既然擅自拿去吃，就不要抱怨。不对，你不准吃！」


    「你还真小气耶。今天回到人界以后，我可是一直四处辛苦劳动着，都没时间吃饭。」


    路西昂停下筷子，抬头看向我。


    「你是怎么进来我家的？大门应该已经锁上了。」


    「哼！你忘了我第一次来你家时的情况吗？」


    路西昂第一次来我家时的情况？那种事根本没必要回想。


    因为玄关大门被破坏，多了一笔费用要支付，导致我当时的家计陷入窘境。


    「你该不会又搞破坏了吧？」


    我用一种随时要上前揪住对方的气势，狠狠瞪着路西昂，结果他无奈地耸了耸肩。


    「放心吧，这次我是用备份钥匙进来的。」


    「是吗、是吗……呃，你什么时候有备份钥匙的！」


    现在，家里的钥匙应该全都由我保管才对。


    「爱丽丝拥有钥匙的时候，我去打的。有备无患嘛。」


    我记得，随便乱打别人家的备份钥匙，似乎是一种犯法行为。


    不过，路西昂的任性，或者说他的乱来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看起来，你受缇莉的影响并不大嘛。」


    「天使不就是为此而存在吗！」


    「话是这样没错……」


    路西昂表现出些许不满后，抓起我的手。


    「干什么啦！」


    「安静点。」


    他握住我的手，从我的指尖、手背到掌心一一碰触过去，似乎想确认什么。


    「……」


    路西昂陷入沉默，看起来十分专心地进行确认。


    难道又再度出现什么不好的现象了吗……？


    「聪一郎……你这家伙……」


    路西昂狠狠抓住我的手。


    「你的皮肤比我想像中还光滑耶……如果闭起眼睛，摸起来就像女生的肌肤。」


    那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入我耳中的瞬间，我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我甩开路西昂的手，同时还抬脚往后万用力一踢。


    「你干什么啊！」


    「这句台词应该由我说才对。竟然讲出那么恶心的话……」


    「还不都是你的皮肤这么光滑惹的祸！啊啊，我好久没碰触女性了……」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路西昂那方面的私事。


    「没事的话就滚回去。」


    我拿浴巾擦了擦被路西昂摸过的地方。


    「你比我想像中还有精神呢。」


    「现在你不是已经亲眼看到了吗？我没什么异常啦。」


    「我不是指恶魔化，而是内心方面。失去爱丽丝以后，我以为你会更加沮丧呢。：


    「……怎么会。虽说失去了重要帮手，我要照顾缇莉的时间就增加了。」


    「是吗？」


    「爱丽丝还有莉丝，她们还好吗？」


    「在意吗？你果然在意吗？嗯？你就老实说出来吧！」


    「既然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如果说不在意，就是骗人的。」


    「那我不告诉你了。」


    虽然想一拳揍飞他，我还是忍下来了。


    路西昂似乎看透了我的内心，发出一声哼笑。


    「开玩笑的。她们两人忙到没时间休息，每天都侍奉着米迦勒大人。为了成为中位天使，她们正在不断修行呢。现在应该也正前往各地，完成指派的任务吧。」


    「各地……是指人界吗？」


    「就算是，你也不能去见她。因为你们已经没关系了。」


    「……也对。」


    「哈哈哈哈。聪一郎，没想到你也会露出这么有趣的一面啊。」


    「啊？有趣的一面？」


    「以前的你，不是一直表现出对他人毫不关心、毫无兴趣的气息吗？」


    「这一点现在还是一样啊。」


    「那你为什么会在意爱丽丝呢？」


    「我刚刚就说了，我们同住在一起过，所以稍微问一下她的近况罢了。」


    「换句话说，就是你已经动心了。」


    「才不是那么回事！别再说这种没意义的话了。」


    「你在逃避吗？」


    随便你说。我只是一点都看不出这种毫无重点的对话有什么意义罢了。


    「可是——完全没有异常，说起来也是一种问题呢。」


    「我不是甽你别再说了吗？」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指完全看不出恶魔化影响的部分。」


    「这是好事呀。」


    「这件事本身当然值得高兴。不过，我们并不清楚，为何会完全没有影响出现。」


    「为了不让我被影响，你们派了天使住在这附近不是吗？」


    「但是，整天和你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缇莉，必定会带给你更严重的恶魔化影响。现在这一点却毫迹象……」


    「如果情况往不好的方向发展，确实需要担心，现在既然不是，那就无所谓了吧。」


    「对你来说是无所谓，但对我们来说，实在令人不由得感到不安。而且，我听说你今天没多加考虑就带缇莉到外面去了。」


    是听谁说啊？我在心底暗忖，会报告这种事的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住隔壁的天使告诉你的？」


    平时我就感觉到背后有视线，大概是那个天使一直跟踪着我和缇莉。


    「因为，就算时间很短，我们也无法断言不会造成影响。」


    「一般人受恶魔的影响应该微乎其微吧。毕竟，假扮成人类的恶魔早就泛滥成灾了。」


    「无法反驳你的话真是让人不舒服。不过，我们没必要随便增加风险，不是吗？」


    「天使怎么想，不关我事。」


    要是只采纳天使方面的意见，最理


    想的做法就是先解决缇莉。


    只要缇莉不在了，就不用担心普通人会受到恶魔化影响，也能排除我恶魔化的风险。


    所谓的解决……净化工作虽然已经取消，不过天使方面的真实心声，应该是希望缇莉不要出门吧。


    可是，这等于是否定了缇莉的存在，也等于剥夺了她活下去的意义。那样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缇莉已经充分学习到如何以人类的身分生活了。


    「哼。你的脸上写着，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进去。」


    「缇莉想怎么活下去，是她的自由。」


    「算了。至少在断定她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之前，她可以自由地活着。」


    路西昂站了起来，转身背对我。


    「你要走了吗？」


    「天使与恶魔好不容易才取得平衡，如果我待太久导致平衡崩溃，未免太浪费了。」


    「说得也对。那你就赶紧滚吧。」


    「聪一郎。」


    「干嘛？」


    「赶紧去找一段新的恋情吧。」


    「啊？你在说什么蠢话？」


    「其实我也很不想说这种话，不过，桃惠她对你有好感。如果能好好利用这一点，你甚至可以摆脱处男生涯呢。」


    利用别人的感情……吗？天使真是给了我一个非常美好的建议。


    「你要不要死个一次……不，二次呢？」


    我原想抓住路西昂的衣服，但他用轻快的动作从我手下脱逃。


    「拜拜啦。」


    一阵大笑之后，路西昂走出客厅，我也跟着他一路从玄关来到屋外。


    「特地送我出来，你的礼数真是周到。」


    「因为我不知道，你继续待在我家的话会搞出什么名堂。我这是在监视你。」


    虽然不清楚路西昂要去哪里，但他应该还有任务要去执行。


    即使还有好几个问题想问，我还是用力吞回肚子，目送他离开。


    总是来去无踪的路西昂，用偶尔才露出的锐利眼神看着我，开口说道：


    「你既不是恶魔，也不是天使，只是个普通人类。所以，像个普通人类一样活下去吧。以上。」


    「你太爱多管闲事了。而且，你也没资格说我。」


    无意识之中，我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就好像不这么使尽吃奶的力气，我就无法挤出这句话来似的。


    路西昂停下脚步，没说半句话，


    就只是用一种很清澈的眼神凝视着我。


    那双眼睛里，或许具有什么法力也说不定。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一直拚命压抑住的感情及话语说出口了。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你说得没错。明知道不可能，我却还是希望可以再见她一面。」


    自从爱丽丝离开以后，每一天，我都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不停想着她。


    「我一定是个笨蛋吧。」


    「确实是个愚蠢的男人。爱丽丝和你暗恋的女学生可不一样，你连对她产生那种感情都不被允许。」


    「反正不管我在想什么，都是没意义的。」


    不管对爱丽丝抱有怎样的感情，我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是啊，的确没有意义。」


    「……爱丽丝她还好吗？」


    「她当然很好，就和以前一样。不对，她比以前更好了.」


    「是吗？那就好。」


    「哼，你该不会以为，她见不到你以后会觉得寂寞吧？那你可要失望了。」


    我当然不会奢望她产生寂寞的情绪。


    但如果能在她的记忆角落稍微留下痕迹，我就心满意足了。


    「帮我跟桃惠问好。」


    「荒崎他们的记忆都被消除了吗？」


    「当然。就算看到我，她也只会认为我是个帅过头的男人而已。」


    「呃，喔……」


    偶尔我会对这家伙坚定不移的自信感到佩服。

 聪一郎的决心

    睡醒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结论。


    继续扭扭捏捏地烦恼下去，一点都不合我的个性，或该说不像我的作风。


    我必须从一直割舍不掉的这份感情，不停继续想下去的状态中跳脱，往前迈进。


    为此，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就是心情的整理、放下以及决算。


    睡意瞬间消散，我从棉被里爬出来，开始梳洗换衣服。


    早餐我想简单解决，于是烤了吐司。


    睡到头发乱成一团的缇莉似乎受那股香味所吸引，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过来。


    「我……早餐是白饭派的……」


    「放心吧，冷冻的白饭还有剩，我会做饭团给你。」


    缇莉慢腾腾地走过来，往烤面包机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说：


    「……那我吃饭粗，还有面包。」


    看来她似乎也想吃吐司了。


    「从今天开始有连休假期，我要出门一趟。」


    「出门？你要去哪里？」


    「我也还不知道。」


    我还没决定要去哪里，但不可以一直待在家里。


    「应该是找东西……吧。我应该会去找些东西。」


    「找东西啊……」


    为了斩断对爱丽丝的无望恋情，今天我想把心情好好整理一番。


    而为了整理，我决定去寻找一些东西。


    「我大概会很晚回来，柜子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意吃。」


    「哦……好啊，无所谓。」


    沉默了一下，缇莉说道：


    「我也陪你去。」


    「啊？谁拜托过你了吗？」


    「反正我也整天都很闲，有什么关系。还是说，我跟着会让你办事不方便？」


    似乎知道我的想法，缇莉的态度充满挑衅。


    但要毫不留情地拒绝她，我又有点犹豫。


    「丑话先说在前头，我不会在外面吃饭，也不会买零食，路上一点乐趣都没有喔？」


    「没关系，无所谓。」


    缇莉好像也没对这方面抱有期待，回答得很平静。


    「反正回家前会先去超市吧？到时候，我再让你买点心给我吃就好。」


    ……原来她的算盘都已经打好了。


    1


    「鲛岛！」


    当我们踏入闹区时，背后马上传来一道很有精神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看到荒崎正挥着手，身旁的神乐坂也轻轻挥着手。


    这场相遇，出现的时机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你和缇莉一起出门吗？感情真好。」


    神乐坂用半调侃的方式笑着说。


    「我叫她不要跟，她偏偏硬是要跟来。」


    「因为聪一郎好像要找什么东西，我想来帮忙找嘛。你应该觉得感激，没道理抱怨吧。」


    明明是自己要跟来的，还真有脸说。


    「你们俩的感情真不错呢。」


    荒崎和神乐坂感情很好这件事，在学校看了就能明白，但难道她们连假日也总是待在一起吗？


    「你想找什么呢？如果不介意，我很乐意帮忙。神乐坂同学也可以吧？」


    「当然可以。比起两个人找，我想四个人会更有效率。」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其他人不可能找得到。」


    「不可能找得到吗？你要找的东西真是特别呢。」


    「你到底想找什么呢？」


    「这个嘛……是什么呢？」


    「他从早上开始就这副德性，一直不肯告诉我到底想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本来我就打算自己去找，根本没必要说。


    「请务必让找们帮忙。」


    「我说啊，让你们帮忙根本没意义啊。你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帮我找，不是吗？」


    「就算那样也没关系。对吧，桃惠？」


    「嗯！我完全不在意。」


    这些家伙为什么这么滥好人啊？


    明明会牺牲掉重要的假日，她们却一点都不犹豫。


    「你们打算擅自跟来的话，我是不会阻止你们啦。如果半路腻了，随时可以离开。」


    「我会加油的！」


    荒崎用鼻子用力呼气，鼓起劲握住拳头。


    「那么，我们要往哪个方向走呢？」


    「这个嘛……」


    当初只打算自己出来走一走，所以没有订下明确的目的地。


    毫无目标地随意乱走是没差，但或许决定一个地点也不错。


    适合整理回忆的地点……


    忽然，脑海里浮现出我和爱丽丝曾经去过的神社。


    「这里的郊外，我记得有一间需要爬很高的阶梯的神社吧。我想去那里。」


    「神社吗？还真是选了个奇妙的地方呢。」


    听到我说要去那种地方找东西，大家一脸感到不可思议，但谁也没出声反对。


    2


    我们踏上通往神社内的踏梯，一路爬到中间地段时，发生了一件事。


    「总觉得我很不想经过这里……」


    缇莉杵在神社的鸟居前方呆站着不动，说了这样的话。


    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虽然称不上巨大壮观，但还是很结实牢固的鸟居。


    「我想起来了……」


    这个鸟居等于是针对恶魔的结界。


    第一次通过这里的时候，我记得自己感受到些微影响。


    荒崎一脸疑惑，不明白缇莉话中的含意。


    阶梯两旁并没有进行修整，从旁边绕过去会有危险。


    而且，这个结界如果有扩充开来，鸟居四周或许也有相同的效果存在。


    我不能胡乱闯进去，害身为恶魔的缇莉受伤。


    「怎么了吗？」


    「她会不会是爬楼梯爬累了呢？说出来实在丢脸，但我也稍微有点累了。不如我和缇莉在这里等，你们两个人进去就好，可以吗？」


    这楼梯没有长得很夸张，但神乐坂很机灵地找了藉口对荒崎说明。


    「这样也好。那你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会尽快回来。」


    留下这两人，我和荒崎一同穿越鸟居。


    一阵细微的刺痛窜过皮肤，但还不足以让我有明显反应。


    虽说恶魔化已经受到压制，不过我果然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成人类。


    「鲛岛？」


    荒崎看向我的脸，似乎对我瞬间停顿的动作感到疑惑。


    「没事，我们走吧。」


    「嗯。」


    走上楼梯的最后一阶后，神社内的景色映入我们两人的眼帘。


    我只来过一次，这里安静无声，除了我们以外，似乎没有其他访客。


    「这里可能有你要找的东西吗？」


    「我觉得或许有线索。」


    当初和爱丽丝来这里的时候是在夜晚。


    然后，在她的引领下，我见到了本堂里的巫女。


    我不知道那时候的巫女是不是还滞留在这里，但我还是决定看看本堂里面。如果她不在，我就离开。


    推开冰冷的门扉，我踏入本殿，发现有一位女性背对着我跪坐着。


    在我开口之前，那位女性先发言了。


    「好久不见。」


    呈跪坐姿势的，就是以前让米迦勒附身过的巫女天使没错。


    她似乎对我的到访毫不惊讶，甚至可以说，她好像早就知道我要过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


    「访客穿过鸟居的瞬间，我就能得知是谁。」


    「原来如此。」


    结界不光赶跑敌人，还兼具通知访客的作用吗？


    「你们认识吗？」


    「我们见过一次面。不过，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也不是有事要找你，只是想来看看而已。」


    「是吗？」


    到此我们双方就不再说话，任时间寂静流逝。


    「十分遗憾，你要找的东西不在这里。」


    巫女似乎看透了一切，用一种清澈的声音对我说道。


    「……你知道我要找什么吗？」


    对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缓缓站起后转过身来。


    「那一位是你的朋友吗？」


    「类似。」


    荒崎只是我的同班同学，但我没必要特地去订正这一点。


    「如果你们想在这里坐一会儿，我端杯茶给你们吧。」


    「不必了，我很快就走。」


    我原以为来这里后心情上会有些许变化，不过，在荒崎及巫女这两人面前，我实在难以独自沉思。


    「抱歉，打扰你了。」


    巫女对打算离去的我继续说道：


    「你一定会找到想找的东西。」


    明明没有任何根据，她却说得很有自信。


    「希望可以。」


    简短回答完，我马上举步离开。


    「呃，这样好吗……？」


    「什么意思？」


    「那个，你是不是想多和她聊一下？总觉得是因为我在，干扰了你们……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我只是因为不喜欢那个人摆出看穿一切的态度。」


    「那个人似乎知道鲛岛你在找东西呢。」


    就算是天使，我也不认为他们可以看穿我的念头。如果是从我的态度或举止行为来判断也就罢了，但一开始那个巫女并没有回过头来。


    还是说，拥有让米迦勒附身的能力的天使，同时也具备窥视人类心底念头的能力吗？


    如果真是这样，我会更加讨厌天使。


    「你想知道我在找什么吗？」


    「嗯。要是说不想知道，果然就会变成骗人的呢。」


    荒崎已经没有了记忆，对我产生烦恼的理由应该一头雾水吧。


    荒崎可说是被卷入天使与恶魔的战事里的头号被害者。


    考虑到她曾经一度濒临死亡，我觉得她忘却了那些记忆确实比较好。


    可是……


    无论如何我都想确认。


    确认有一个名叫爱丽丝的人，的确曾经在我们身边，和我们一同行动。


    「……你还记得爱丽丝吗？」


    「唔？」


    荒崎似乎无法理解我的意思，反问了一次。


    「爱丽丝？对不起，我只想到贝多芬而已……」


    「我想也是。」


    爱丽丝的事果然已经完全从荒崎的记忆里消失了。


    包括一起去买东西、一起去海边还有一起去找藤宫的事。


    全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该不会是人名吧？」


    要推测出这个答案，应该并没有那么困难。


    「嗯，是人名。」


    「是外国人……对吧？难道你是在找那个叫爱丽丝的人吗？」


    「不，不是的。爱丽丝住在非常遥远的地方，所以我无法去见她。」


    我抬头看向天空，对着耀眼的太阳眯起眼睛。


    「只不过……我想藉爱丽丝的事整理一下心情。我既无法联络她，也无法去见她，感觉整个人就像浮在半空中，一直不上不下的。为了解决这一切，我想寻求出一个答案来。」


    「整理心情……」


    荒崎把我有点胡言乱语的话全都仔细听进耳中。


    「……鲛岛为什么会想见那个人呢？」


    「那是——」


    「拜托你，告诉我好吗？」


    为什么我偏偏在这种时候想坦率地说出来呢？


    因为荒崎很认真地听我说话吗？因为她没有嘲笑我，没有把我当笨蛋吗？


    于是，我把真实的心声告诉原本最不该知道的对象。


    「……因为我有事情忘了告诉她。其实只有一句话而已，我很想告诉她，却又说不出口。」


    听到我的话，荒崎会怎么想呢？


    一定会觉得不舒服吧。


    或许想帮我忙的心思也会随之消散。


    如果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


    「可以让我帮忙吗？就是帮鲛岛你做回忆的整理。」


    我藏不住自己的惊讶，祝线转回荒崎身上。


    她的脸上充满干劲，完全感觉不出她有负面的情绪。


    「这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耶。」


    「才没那回事。只要能帮上鲛岛的忙，我就很高兴了！」


    荒崎的神情毫无值得怀疑的地方，似乎真的打从心底这么想。


    「无法把心意传递出去，真的非常痛苦。这种心情我很了解。」


    「荒崎……」


    为什么她会喜欢上我这种人呢？


    如果荒崎喜欢的是其他普通学生，应该就能过着幸福的每一天了。


    她也就不会在这两年里，过得如此痛苦。


    「这一点，我们肯定是一样的。」


    荒崎好像听见了我的心声般，露出一抹苦笑。


    「或许吧……」


    内心的问题，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帮忙解决的。


    不管是我或荒崎，都把心丢失在麻烦的对象身上。


    「咦？这里该不会是你和那位爱丽丝拥有共同回忆的场所……吧？」


    「回忆？没那么夸张啦。只不过……我们一起来过一次。」


    认识爱丽丝的那一天，我和爱丽丝一同来过这里。


    那时候，我对恶魔或天使之类的非现实事物依旧半信半疑。


    而当时我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对爱丽丝产生这种感情。


    「你和爱丽丝还有其他具有共同回忆的地方吗？」


    「共同回忆的地方吗……」


    说起来，我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家里，顶多一起出门买东西而已。


    突然间，一个场景清晰地浮上脑海。


    盛夏，我们在太阳下一起走过沙滩，以及爱丽丝耀眼的笑容。


    「海边……」


    「海边？」


    「今年我和你一起去过海边，你还记得吗？」


    「嗯。就是我和你、缇莉，还有——」


    荒崎顿住了。


    「我们是三个人一起去的吗……？」


    从荒崎的记忆里消失的爱丽丝、莉丝以及路西昂的身影并没有浮现在她脑中。


    荒崎心底充满难以书喻的闷塞感，用手抵着额头。


    「好奇怪……我总觉得还有其他的人……可是，那时候神乐坂同学还没转学周来，我和小渚也还没认识呀……」


    「海边啊……去看看好了。」


    「嗯，去那里看看吧，心情说不定可以稍微平静下来哟？就算是一个人不敢去的地方，只要和大家结伴同行，心情上也能稍微轻松一点。」


    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去海边，心情会很沉闷吧。


    但如果依照荒崎的说法，和其他人一起去，或许就能往前迈出一步。


    和等在鸟居前的缇莉及神乐坂会合后，我们决定往海边出发。


    3


    非戏水季节的海边很是寂静且杳无人烟，夏天的喧闹宛如幻影一样。


    「莫名地觉得有些凄凉呢。


    」


    这里的确寂静得如荒崎所说。偶尔能听见的，只有小小的海浪声。


    荒崎与神乐坂沿着海水与沙滩的交界线漫步，眺望远方海面。


    我和缇莉则站在一小段距离之外，看着她们的身影。


    「人界真是不可思议。这就是所谓的季节变化吗？完全看不出这里和上次来的时候是同一个地方。」


    「没有人来也是原因之一吧。」


    「你在找的东西……不对，应该说你在找的，是爱丽丝吧？」


    「……」


    「我都明白啦。毕竟，我和你一起生活了很长的时间嘛。可是，爱丽丝她不是已经回天国去了吗？」


    「我寻找的不是爱丽丝，而是和她的回忆。」


    「回忆……?」


    「我有股强烈的冲动，想在今天把心情好好整理一番。所以说，根本没有必要把你和荒崎她们牵扯进来。」


    「哦……」


    一阵风吹过，皮肤传来刺痛感。


    缇莉的长发随风扬起的瞬间，那张寂寞的倒脸映入了我的眼帘。


    「你喜欢上了很棘手的对象呢。」


    「我——」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而且我也不是迟钝的人。」


    「是吗……也对。」


    我也从缇莉身上学到很多。


    例如缺点、坏习惯、坏毛病以及优点。


    「……你不可以消失不见哟。」


    「咦？」


    「你要和我一起住在家里，永远、永远住在一起。」


    缇莉抓住我的衣袖，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我。


    「你不要误会哟。我想说的是……那个……聪一郎……」


    「我希望聪一郎当我的家人……」


    缇莉用力挤出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她的脸颊有点红，仰视我的双眼中带着窥视的感觉。


    「对身为恶魔的我来说，这种愿望可能太奢侈了……」


    「说得没错。要是让你这种人成为家人，我会超级辛苦吧。」


    「你、你很烦耶！」


    「鲛岛。」


    「咦？」


    「叫鲛岛缇莉有点怪，不过，只用缇莉这个名字，应该很难在人界生活吧？我实在想像不出来。」


    「可以……吗……？」


    「我没得选择吧？这也算是我恣意人生中的一笔。」


    「嗯……我会努力加油，期许自己可以帮上你的忙。」


    「例如？」


    「家事上的帮忙……可以多个一成。」


    她以为多做一成家事，就可以成为我家的一份子吗！


    这家伙的死皮赖脸，大概一辈子都医不好了。


    「你就不能说『家事全部交给我』吗？」


    「那是不可能的。」


    缇莉用掌心做出敬谢不敏的手势。


    「唉——真是没路用的妹妹。」


    「啥？为什么我是妹妹？怎么看我都是姊姊吧！」


    就凭那身高加上那种精神年龄，亏她有脸说出姊姊两字。


    如果上街头去做市调，大家肯定一致认同我是兄长才对。


    「你是妹妹没错，就这样凑合一下吧。」


    「呜哇——有这种没用老哥，我其实超不幸的吧？」


    「那你可以现在马上和鲛岛家断绝关系啊！」


    「啊——好啦好啦，你就当大哥吧。真是受不丁。」


    缇莉似乎非常不满……


    「话说回来，如果你真的想把对爱丽丝的感情做个了断，拜托更直接了当一点好吗？」


    「啊？什么叫直接了当？」


    「把我们家附近的天使抓来，叫他去天国把爱丽丝带过来不就好了吗？」


    真是充满恶魔风格的暴力作风，但做这种事不会让任何人高兴。


    况且，照路西昂所言，爱丽丝已经不在乎我了。


    「不必了，现在这样就好。因为现在的问题不是想办法就能解决的。」


    「真是懦弱耶。你好歹是具有成为魔将资质的男人，给我振作起来。」


    「真难得看到你这么认真听我说话呢。」


    「既然你自称是我哥，就请你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堂堂正正吗……」


    「我们干脆随便干掉一个天使，说不定她就会慌慌张张地从天国飞下来哟？」


    没错，路西昂他们肯定会率领天使们飞下来吧……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


    「对了，手机呢？你要不要打打看？」


    「所以说，手机就是打不通啊。」


    「意思是你已经试过了啊。」


    「……算是啦。正确来说，我只是发过简讯，结果收到错误通知。」


    也就是证明，爱丽丝的手机已经停用了。我把手机拿出来。


    「你想打过去看看吗？」


    「不……」


    和缇莉面对面聊过后，我感觉内心稍微轻松了点。


    缇莉挺起腰，探头看向我的手机萤幕。


    「若是现在，我觉得自己可以做个了断。」


    我打开手机通讯录，点往爱丽丝的栏位。


    然后，按下删除键，把她的电话号码和简讯信箱全部删掉。


    「你、你做什么！」


    「这样就够了。这么一来，我就能往前走了。」


    如果在这时候把手机抛入海中，或许会有点像连续剧，也会显得很酷。不过一旦做了，金钱支出会多好几笔，所以我不可能那么做。


    4


    在海边走过一圈后。我们来到空无一人的海之家前面。


    夏天时人满为患的这里，现在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应该没有剩下食物吧？」


    「怎么可能会有……」


    缇莉扫视四周一圈后，探头往厨房里看。她是有多嘴馋啊。


    就算有残留食物，也早就全都腐烂了，根本就不能吃。


    「你就算找到了，也别塞进嘴里喔？」


    「咦？找到食物的话，当然一定要吃掉呀。我以前没说过吗？我的身体不怕毒物及腐烂的东西，所以不用担心。这种体质很环保的，你懂吗？」


    我不清楚这种身体究竟算不算环保，不过，我并不怎么羡慕就是了。


    「就算不会吃坏肚子好了，难道你想吃腐烂的东西吗？」


    「如果是冰淇淋、蛋糕或是肉的话，我当然会很高兴地吃下去。比起吃不到，这样至少比较好吧？」


    不愧是在地狱挣扎求生过的人，这方面的意志真坚强。


    虽然缇莉有对三餐抱怨过，但从不曾因为偏食而拒绝吃饭。


    总觉得世上似乎没有她讨厌的食物。


    「那个……鲛岛，今年夏天你在这里打工过对吧……？」


    荒崎抱着不同的心思凝视着无人的海之家，似乎完全没听进我们的对话。


    「不只今年，我每年都会来。怎么了吗？」


    「那个叫爱丽丝的人，该不会也在这里打工过吧？」


    「咦？啊，是啊。」


    荒崎的脑海中，果然还残留着一丝爱丽丝的身影。


    她的双服紧盯着店里看，似乎拚了命想要回忆起来。


    虽然我有点犹豫，但还是决定把事实告诉荒崎。


    「爱丽丝在这里当过店员。因为她的外表很显眼，所以来客比往年还多。」


    爱丽丝比任何人都还要温柔、开朗，以及美丽.


    我记得她好像很努力地在狭小的海之家里走来走去，帮一堆


    客人点单吧？


    那画面应该澡深烙印在我脑海里才对，但我却怎样都无法清楚想起爱丽丝的容颜。


    不喜欢和人视线交会的习惯，在这种时候让我感到焦躁。


    如果当初我能仔细看看爱丽丝，或许就能回忆起她的脸了。


    「是吗……」


    荒崎简短回应完后，继续沉默地盯着店里看。


    她在思考什么呢？我突然很想知道。


    我希望荒崎可以记得爱丽丝，就算只有片段记忆也好。


    「我——是不是认识爱丽丝呢？」


    荒崎出乎意料的话语，让我吓了一跳。


    「抱歉，说这种话很奇怪吧。我明明不认识她，但却觉得除了你，应该还有另一个人在……如果这是真的，为什么我会忘记呢……」


    出现裂缝的记忆让荒崎有点混乱，她看着我，似乎想弄清原因。


    「这……」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


    就算跟荒崎说，她的记忆被消除过，她应该也是一头雾水吧。


    况且，要是告诉她真相反而会让她不安，那就不应该说。


    因此，我决定忽略心底的痛楚，对她说谎。


    「你应该没见过爱丽丝。」


    「是吗？原来是我误会了。对不起，突然说这些奇怪的话。」


    「没关系。」


    错的并不是荒崎，而且，也不是消除她记忆的天使们。


    如果抛弃那些不必要的记忆就可以让荒崎远离危险，这样做就是正确的判断。


    我无法去责怪路西昂。


    「温度渐渐下降了呢。」


    神乐坂一边看着逐渐西沉的夕阳，一边催促大家该离开了。


    这里的确不是让人可以闲晃一两个小时的地方。


    「我们走吧。」


    「可是……这样就够了吗？」


    「能到这里来，就足够有意义了。谢谢你们陪我过来。」


    「不用谢我，我什么都没做。如果有稍微帮上你就好。」


    不是稍微，是帮了我很大的忙。


    对于爱丽丝已经离开的这件事，我终于产生了实感。


    到目前为止，我心底都还保有一丝乐观，觉得我们或许还有机会见面。


    我一直认为，爱丽丝会像路西昂那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但这一定是不可能的。


    就好比这间无人的海之家一样，再也不会有人到来。


    「咦？缇莉跑到哪里去了？」


    「经你这么一问……」


    刚刚她明明还在身边，现在却完全不见踪影。


    我转过头去，发现缇莉走到浪花与海滩的交界处，眼睛凝视着地平线。


    而发现缇莉的荒崎，则盯着她的背影看。


    「我是不是被讨厌了呢……？」


    「咦？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我们虽然认识几个月了，却从来没有讲过话。或该说是我们从来不曾有过像聊天一样的对话不是吗？」


    「那家伙本来就不怎么和人来往。」


    要找到一个可以和她搭上话的对象可得费尽千辛万苦。


    「可是……我还是想和她成为好朋友。而且，我们住得这么近。」


    「才不近呢。」


    当初我好像对荒崎说，缇莉是我的远亲。


    荒崎或许会有些疑惑，为什么我们一直住在一起，不过，她应该会判断为家庭因素所导致的吧。


    「总之她不是讨厌你，这点你不用担心。」


    「真约吗？」


    被缇莉讨厌其实是不痛不痒的事，但荒崎却很高兴地再次确认。


    「真的。或者该说，她对你的态度算友好了。」


    缇莉身边没有半个称得上是朋友的存在，所以她应该可以和荒崎、神乐坂和小渚等人成为好朋友才对。


    如果荒崎也这么希望，对缇莉来说再好不过了。


    「以后也麻烦你多照顾她一下。」


    「嗯，希望我们可以有更多交谈的机会。」


    荒崎对任何人都毫无歧视、平等对待。她的那份温柔有多么宽厚与宝贵，我想过不了多久缇莉也能明白。


    5


    「她真的把爱丽丝他们的事忘光光了。」


    目送荒崎她们的背影离去后，缇莉轻声低哺。


    「是啊。今天你真了不起，都没说不该说的话。」


    「少瞧不起我了好吗！这种小事对现在的我来说不算什么。」


    听到她用「现在的」这三字，我不禁有些感叹。


    因为这代表着，她知道如果是过去的自己，肯定会压抑不住冲动而露出马脚。


    「你会不会觉得，干脆跟着失去记忆比较好？」


    「如果没有记忆，的确就不用烦恼这么多事了……」


    可是，当回忆全部化为泡影……就等于否定了那个人的存在，这不是我所希望的。


    「我保持现在这样就好。反正，我觉得心情已经爽快多了。」


    「你觉得好就好……」


    当我和缇莉两人一同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有个天使耸立在大门前。那家伙还是和先前一夜，头上戴着不合时宜的兜帽，让人看不清长相。


    「抱歉，我们出门去办点事。」


    「……没关系。赶紧开始吧。」


    当然不可能就在这里开始，于是我们决定在屋子里的玄关进行。


    「我先进去了。」


    「也好。」


    虽然没多嘴抱怨什么，但缇莉还是想避免和天使有过多接触。


    她匆匆忙忙走进屋里，拉开和天使的距离。


    「我希望你尽可能不要带恶魔外出。如果你们要出门，事先跟我联络的话，我行动上也会比较方便……」


    「什么都要报告，那么麻烦的事谁会做啊。要不要跟来随你便。」


    「虽然很微弱，但只要和恶魔接触的时间越久，人类受到的影响就——」


    「这些话我听到耳朵都长茧了，别说了。」


    我厌烦地挥了挥手打断天使的话，对方便陷入沉默。


    「快点弄完吧。」


    天使没有做出回应，就像以往一样闭起眼睛，开始低声念诵起来。


    但是，到了往常结束的时间，这男人并没有停止念诵，同时也依然紧握着我的手不放。


    「其实你也挺辛苦的，每天都要过来。」


    「……」


    对方并没有回答我，不知是全神贯注在工作上，还是因为不想和我说话。


    每次像这样和天使相处，我都会更加深刻地感受到爱丽丝的与众不同。


    每个天使都对名为恶魔的事物表现出激烈的抗拒。


    就算他们说我有可能变成恶魔，但现在的我彻头彻尾是个人类。


    还是说，对天使们而言，人类也是他们想避开的对象？


    后来我就不再开口，默默地忍耐。


    然而，又继续等了两分钟后，天使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


    「已经够了吧？」


    「……也是。」


    「今天你花的时间特别久耶。」


    「没什么。抱歉，耽误你的时间。」


    男人把兜帽拉好后，就迅速离开了。


    我凝视了下自己那双逐渐变冷的手。


    「这是代表没什么特殊变化的意思……吧？」


    除了花费的时间比较久，我并没感受到有哪里和以往不一样。


    虽然有点在意那男人的反应，但我判断应该没到追上去质问


    的地步，于是走回屋里。

 放学后狂想曲

    在期末考即将到来的前一个周末的星期五，被刮进室内的寒风冻成冰块的学生们紧紧关着窗户，一边缩着身体一边迎接放学时刻。


    最后的班会时间一结束，女学生里马上就有人赶紧在裙子底下套上一件运动裤。看起来虽然很丑，但却没半个人出声制止。


    如果换成男生被强制要求在这种寒冷天气中穿短裤，大部分的人也都会吵着拒绝吧。


    「我们回家吧。」


    「好。」


    在我面前的是荒崎和神乐坂，她们正在整理书包，准备一起回去。


    就算很冷，荒崎看起来也丝毫没有打算穿运动裤。


    纵然老师们睁只眼闭只眼，但严格来说，在裙子底下套运动裤的做法是违反校规的。荒崎是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行为吧。


    神乐坂也大大方方地露出双腿肌肤，不知道她是认为不可以破坏校规，抑或者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穿运动裤。


    「怎么了吗？」


    「没事。」


    或许因为和恶魔同化的缘故，神乐坂露出敏锐的一面，察觉到我在观察她。


    「回去路上小心点。」


    为了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我找了句没什么意义的话说，结果这两人瞪大了眼睛。


    「鲛岛在担心我们……？」


    「明天太阳可能会打从西边出来呢……」


    「喂……」


    看来这两个人都对我抱有相当差的印象。


    不过，明明是为了敷衍而随口说出的话，结果听起来却像在关心她们，这一点连我自己都有点诧异。


    「你们是要发呆到几时，赶紧回去啦。」


    我受不了这种气氛，想把她们赶跑，却毫无效果。


    最近，荒崎明显不再露出战战兢兢的神情了。


    以前明明我只要瞪一眼，她就会像小鹿一样全身发抖。


    「欸，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家？」


    现在别说畏缩了，她还会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去。


    这家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不了，我……」


    「你有什么事要办吗？」


    我把「并没有」这句回答用力吞了回去。


    前几天，荒崎自愿陪我整理回忆，结果帮了我不少忙。


    如果没有荒崎，我的心情可能就无法像现在这样变得轻松。


    既然如此，一起回家这种小事，答应了也无妨吧？


    「冷静点啊我……」


    用旁人听不见的音量自我吐嘈之后，我告诫自己要冷静。


    从学校回家，也就是放学的意思。


    放学时和女学生（而且有两个）一起并盾回家，不知道有多惹人瞩目。


    或许荒崎觉得，我们都一起吃便当了，一起回家没什么大不了。不过那是在闭塞的环境，世人的目光还算克制。


    加上班上同学里，有半数的人开始觉得我和荒崎的感情应该不错。


    但是，那和放学时间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届时，不光会被不特定多数学生看到，一个不小心，这件事还可能会传到别校学生耳中。


    「……是我多想了吧？」


    虽然我把事情想得非常严重，但应该不至于演变成那么糟。


    「只是一起回去而已喔？」


    我再度确认。


    「嗯！这样就够了！」


    荒崎看起来很高兴，还稍微跳了几下表达喜悦，让我觉得困窘。


    和我这种无可救药的家伙一起回家，有这么让人高兴吗？


    看着我和荒崎的反应，神乐坂轻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


    「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其他人也能明白你不善表达的那一面就好了。」


    不善表达是什么意思？


    我搞不太懂神乐坂想说什么。


    神乐坂似乎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拿起书包说道：


    「我们走吧，鲛岛同学。」


    我隔着一小段距离跟在她们两人后面往走廊迈进。


    果然不出所料，教室里有部分学生的视线射向我们，但我尚未从中感受到强烈的情绪。


    踏入走廊后，嘈杂的声音变大，学生人数也逐渐增加。


    如果和走在前头的那两个人并行，肯定会惹人瞩目。但如果我彻底假紫成独自回家的模样，就能稍微减少视线的聚集。


    这是一直孤单地在困境中长大的我所学会的生存技巧。


    「鲛岛，你为什么要走在后面呢？」


    荒崎回过头来，说了句让我的生存技巧全部付诸流水的话。


    「因为他害羞啦。」


    不，绝对没这回事。


    这种事一定要否认。我边想边往前踏出一步。


    但荒崎误会了我的举动，以为我要站到她们身旁。


    于是她自己大步一跨，和神乐坂一同把我夹在中间。


    「喂、喂！」


    「有什么关系？一起回家本来就该像这样呀。」


    就算事实是如此，但这样实在不妙。


    当我这么一想，同一时间，所有男女的视线也刚好集中过来。


    在两个女生的包夹下，即使回瞪他们，效果也会减半。


    我加快脚步，想越过这两个人，没想到神乐坂竟故意用书包挡住我的去路。


    「……你是想找我打架吗？」


    「天知道，是如何呢？」


    对方用调侃的方式回应，轻松化解了僵局。


    可恶，我得赶紧离开学校。


    但我越这么期望，两个女生的脚步就越缓慢，让我的期盼沦为空谈。


    为什么女生走路就是这么慢呢！


    在这种时候，即使面对平常简单的道理，我的脑袋也会转不过来。


    1


    「我等你很久了！」


    「靠……」


    当我们一路来到校舍玄关时，就看到藤宫直直耸立在鞋柜前。


    他不知道在高兴个什么劲，发出很难听的啊哈哈笑声。


    能在这么寒冷的日子里，让人烦躁到身体发热，其实也算一种才华吧。


    「今天我一定要和你分出高下，跟我过来！」


    「啊，对了，回家路上可以绕去超市一趟吗？」


    毫不为藤宫的出现所干扰，荒崎开口说道。


    她可能以为藤宫说话的对象不是我，因此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


    「我是无所谓，鲛岛同学你呢？」


    「超市吗……」


    先前我曾想着要去超市一趟，虽然现在不是特别想去，但也没有理由拒绝。


    况且，故意和她们分道扬镳后再跑回超市，这种举动也太蠢了。


    「要去就走快一点，越晚我们只会越惹人瞩目。」


    「你依然这么在意别人的目光吗？」


    「因为外面和学校的环境不一样，尤其和你们在一起，只会更显眼。」


    「你顾虑太多了。只要表现得自然一点，大家就不会在意你。」


    就算我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做，我想自己还是会葱人注意的。


    我稍微摸了下浏海。红色的头发实在太醒目了。


    「况且——我也不能太大意。」


    「大意……吗？」


    神乐坂面露疑惑。


    我用荒崎听不到的音量，对她解释「大意」的意思。


    「我是指恶魔。我不想把荒崎卷进来。」


    神乐坂笑了出来，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


    平时，神乐坂虽然一直和荒崎感情很好地同进同出，但她


    毕竟拥有恶魔的灵魂，如果太疏忽也会被攻击。


    「你都不在意吗？」


    「我原本就不在乎那方面的事了。」


    看起来，神乐坂平时都不会留意这些事。


    也对，我从来不曾看过她在意他人目光，或烦恼慌张的模样。


    她总是给人一种很冷静淡然的印象。


    「而且，我都是仰仗某人呀。」


    「某人不会是指我吧？」


    「没错。当有困难的时候，我觉得你会来帮我。」


    「谁要帮你！」


    「那么，你要对我见死不救吗？」


    不要问我这种问题！我怎么可能把自己会怎么做全一一说出来。


    「如果我高兴，就帮你。如果我高兴的话。」


    「好。那我就期待你高兴喽。」


    「有一点要先说好，绝不可以让荒崎遭遇危险。」


    「我当然知道。」


    神乐坂似乎对这件事也抱有原则，马上回应我。


    「嗯？你们刚刚叫了我的名字吗？」


    「没事。」


    不知道荒崎是不是稍微听到我们的对话，所以才问了这么一句。我打马虎眼蒙混过去。


    对话中断，我穿上鞋子准备往校舍外面走。


    「站住站住站住站住！你打算把本大爷当空气吗！」


    藤宫一边手忙脚乱地套鞋子，一边追了过来。


    而荒崎和神乐坂似乎现在才发现藤宫的存在。


    看来，她们全都以为藤宫郡些话不是在对我讲。


    「他是藤宫同学……对吧？他好像有事要找鲛岛同学呢。」


    但我没事找他。或者说，除非必要，否则我不想和藤宫扯上关系。


    「喂，鲛岛，他在叫你。」


    我扣住一个正要从旁边经过的学生的肩膀。


    「咦？我、我不是鲛岛——」


    丢下这个惊慌失措的学生，我匆忙往外走。


    「站住，鲛岛！为什么要逃避本大爷！你害怕了吗！」


    藤宫的声音响彻云霄，不只学生，连路过的老师都目瞪口呆。


    「今天我和这些人约好了要去买东西，下次再说吧。」


    「你们是刚刚才约好的吧！分明是本大爷先出声的！」


    「这种事不是靠先来后到决定的，而是优先顺位。」


    「那、那本大爷的优先顺位排第几？」


    藤宫的优先顺位？我翻出记忆所及的所有认识的人，去试想这个问题。


    排在第一名的，应该是和我最熟的缇莉吧。


    然后，接下去是荒崎和神乐坂，还有小渚。后面则是不知名的同班同学、邻居阿姨以及超市店员。这么看来，藤宫的优先顺位是——


    「应该是最后一名。没有半个人要找我时，我才会理你。」


    「呜！」


    藤宫额冒青筋，感觉到自己被戏要了。


    「很好，混帐，就让你知道本大爷的恐怖！」


    他一边扳着手指一边往前踏出一步——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对鲛岛说了多余的话……」


    「什、什么？」


    正当气氛逐渐变紧张的时候，荒崎对藤宫低头道歉。


    「鲛岛，你不必在意我，尽管去处理和藤宫的事吧。」


    虽然语气有点落寞，荒崎还是保持着笑容。


    见状，在场唯一慢慢陷入罪恶感里的就是藤宫了。


    「……啊！完了，本大爷等一下还要去其他学校！本大爷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恶，要赶紧过去才行！」


    藤宫故意地，或者应该讲明显地撒了个谎后，就脱离现场。


    「你不用去追吗？」


    「没必要，一丁点必要都没有。他不像荒崎需要人帮忙。」


    「我这么说可能有点鸡婆，但我觉得朋友应该要好好珍惜。」


    「那种家伙才不是我朋友。」


    原因并不是单纯出于我喜欢或讨厌藤宫。


    而是像我这种人如果自称某某人的朋友，是很不要脸的行为。


    「你又进行负面想像了吗？」


    「谁知道呢。」


    「我倒觉得，你们应该很合得来喔？或许你可以和藤宫同学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桃惠你觉得呢？」


    「我对藤宫的事不是很清楚，不过正如神乐坂同学说的，鲛岛或许会和他个性合拍也说不定。」


    我和藤宫个性合拍？喂喂喂，这个笑话也太难笑了吧！


    「你露出一副快死掉的表情耶……」


    我不知道她们是哪里误会了，但听到有人说我和藤宫合得来，我好想死。


    「就算我和藤宫有万分之一的机率合得来，我也不要。」


    「我还以为，凭你的身分是没有权利选择朋友的。」


    神乐坂这混帐，是因为和恶魔同化过了头，所以才变毒舌的吗？


    而荒崎明明就在毒舌神乐坂身边，却毫无惊讶的神情。


    「因为桃惠早就非常了解我的真面目了。」


    「啊哈哈。神乐坂同学她很令人意外，是个会狠狠说出严苛的话的人哟。」


    看来，荒崎是非常清楚神乐坂毒舌的一面，才和她来往的。


    「你也挺辛苦的嘛。」


    「才不会，和神乐坂同学在一起的时候非常快乐哟。况且，目前我都还没被她说过严苛的话。」


    「请放心吧，我不会对你说任何严苛的话。」


    神乐坂宣誓得真果决。不过，这也代表她已经深深接纳荒崎了吧。


    「你不喜欢藤宫同学的哪一点呢？」


    神乐坂似乎还不想结束话题，步步进逼得盘问我。


    前几天，小渚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难道在周围的人眼中看来，我和藤宫真的个性很合拍吗？


    「问我不喜欢他哪里……首先他让人觉得很烦燥！」


    「的确，他的语调是有点粗鲁。」


    「而且他的声音很吵。」


    「这一点……或许也有吧。呃，他的确挺引人注目的。」


    虽然这两个人的反应都很克制保守，但说到底，不良少年的标签就有负面印象。


    「如果你们的理由是不良少年适合和不良少年来往，未免太草率了吧。」


    「我的意思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你们有很多共通点。」


    「除了同为不良少年，我们之间才没有半个共通点。」


    「桃惠你认为呢？」


    「我也……觉得你们有一点点相像。不过，如果要我具体说出是哪里，实在有点困难。总之就是有那样的感觉。」


    但我非常想拜托你们具体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被归为藤宫的同类。


    如果可以知道，我会用心去改善，以期成为一个和那家伙完全不同的人。


    2


    输给大特卖的宣传诱惑，我提着满满一个塑胶袋的绿花椰菜，迈着偶尔交杂几下轻跳的步伐往回家方向走。


    「话说回来，这样的鲛岛同学真让人觉得新鲜。」


    「新鲜？」


    神乐坂奇怪的发言让我感到困惑。但我觉得，她指的应该不是我手里的绿花椰菜。


    「鲛岛同学看起来就像个家庭煮夫。」


    原来是指这个啊……但我又不是自愿让你们着见这副丢脸的模样。


    「你可不能把绿花椰菜放到烂掉哟？」


    「这种事用不着你说。为了省那一圆、两圆，我可是不停和人厮杀抢夺呢。否则，谁要用这种方式买东西！」


    采买了晚餐食材的荒崎，手上也提了


    一大包，而什么都没买的神乐坂则是两手空空。


    「鲛岛都是自己煮饭的吧？我觉得你好伟大。」


    「你不也都是自己煮的吗？我们彼此彼此。」


    不如说，相对于为了省事而经常偷工减料的我，荒崎感觉就是会好好地做料理。


    光从她念书时也全心投入这一点来看，就知道做料理时肯定也一样努力。


    走到十字路口的转角，荒崎与神乐坂停下脚步。我和她们要在这里分道扬镳。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喽。」


    「明天见，鲛岛。」


    「啊啊。」


    互相道别后，我们踏上不同的方向。等那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我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现在是五点四十六分，花了比我预料中还多的时间。


    虽然和其他人在一起就不会感到寂寞，但时间流逝的速度却快得惊人。


    如果是我自己去买东西，应该在五点初头就买完了吧。


    「再不赶紧回去准备晚餐，缇莉那家伙就要暴跳如雷了吧。」


    我再度迈开步伐，走了几步路后，前方一个倚靠在围墙上的男人身影跃入我的视线。


    我正想当作没看到走过，对方却在这时开口了。


    「你的气色看起来稍微好了点。」


    路西昂看了看我的表情，调侃般地说道。


    「……又是你。从以前开始，我就一直觉得你神出鬼没，但没想到竟然连在这种地方都会遇到你，难道你是在监视我吗？」


    「因为你克是第一重要的人物呀。你应该要知道，我们一直都在看守着你。没错，就好比昨天晚上，你一边幻想着爱丽丝一边独自进行下流行为，全都被我看穿了！」


    路西昂伸出手指，指着我的鼻尖，装酷地摆出姿势。


    「随便乱说话很好玩吗？」


    听到我的冷静回击，路西昂更加有气势的把指尖往前戳。


    他的指甲尖端稍微碰触到我的鼻尖。


    「我刚刚只是在试探你。看来你并没有用爱丽丝进行下流的幻想，我的确没看错你。」


    我伸出手想折断路西昂的手指，但他好像早有预料，马上很敏捷地往后退，拉开与我的距离。


    「太天真了。我早就看穿你的想法了。」


    因为认识久了，他似乎已经熟悉我的行为模式了。


    「所以说……你是为了做这种蠢事而来的吗？」


    「不可以吗？」


    看来天使这个种族似乎闲得超出我的想像。


    「我走了。」


    「等等。机会难得，我陪你一起走回家吧。」


    「……这是哪种机会？」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我也有话要跟你和缇莉说。」


    「什么话？」


    「上面正式决定好日后方针了，我只是想先告诉你一下。」


    反正呆站在原地也是浪费时间，不如边走边听他说好了。


    路西昂也一边用几乎和我相同的速度往前走，一边打算继续话题。


    「你们难道就不能把缇莉当作不存在吗？」


    「你不情愿吗？」


    「可以的话，我不想再把她扯入天使或恶魔之类的事情里了。既然她已经决定在人界生活，你们应该可以把她当成人类看待吧？」


    「我不否定我有那样的想法，不过，缇莉是恶魔这件事实，一辈子都无法改变。不论她有多像人类，恶魔依然是恶魔。」


    真是道地的天使式思考逻辑。即使我拿这一点找碴，这家伙也不会改变想法吧。


    「我还没愚钝到搞不懂你想说的话啦。别担心，这次的方针，应该会让你们身边产生巨大的变化。」


    「我可以把你的话解释成好消息吗？」


    根据解读方式不同，也可以把这句话视为事态恶化。


    「呵，这就看你怎么想了。」


    这种话中有话的说法实在令人讨厌，但应该只有听他说这个选项了。


    和路西昂一起回到家之前，我想起有件事一直想弄清楚。


    「有件事我想先向你确认。」


    「不用担心，我没有对记忆消失前的桃惠性骚扰。」


    「你本来就不该做啊……」


    路西昂说这种话，反而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是否做了坏事。


    「我真的没做喔！」


    太可疑了！难道这家伙真的对荒崎……


    「那是不人道的行为，身为美男子的我是不会做的，放心吧。」


    他果然有嫌疑。


    越听我越觉得他这是在辩解。


    而路西昂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越描越黑。


    「如果我做出那种行为，会惹米迦勒大人震怒。这一点你应该也懂吧。」


    虽然很难想像一个天使会做出像恶魔一样的变态行为，但这家伙例外。


    因为他会顺从欲望的驱使而行动。


    「我好伤心，你竟然无法信任我。」


    如果平常尽做一堆破坏别人信任的行为，会落到这种下场也是理所当然。


    「你没骗我吧？」


    「你这男人还真罗嗦。信任我一下会怎样吗？我顶多握了她的手而已。」


    喂……


    这种刚好踩在底线的状况，与其说算界线内还是界线外，其实更像是所谓的界线上。


    「我只不过握住她的手，稍微摸了几把而已。」


    这算出局了。


    「我、我都老实招供了，你快把拳头放下来！你这家伙真是危险。」


    「谁才危险啊，你说啊！」


    改天我还是叫荒崎仔细把手洗过一遍比较好。


    「没想到你竟然会想问这种事，代表你也不是对她完全没有意思嘛。」


    「你误会了。我对荒崎没有任何想法。」


    「那么，你应该不会在意桃惠被谁做了什么，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再怎样也不能放任路西昂乱来。


    「你其实是喜欢她的吧？嗯？」


    「绝对不是。」


    我明确说道。


    「回答得真迅速……这是你的心声吗？」


    路西昂用探究的眼神看向我，我很坦荡地面对他。


    「……看来你不是在说谎。」


    「我早就说过了，我——」


    说到这里，我顿住了。


    「我……？」


    「烦死了，我得赶紧回去。」


    「话说到一半就没下文，不是男人该有的风范。既然开了头，就要说到最后。」


    要是把那些话对路西昂说，只会得到一个被唾弃的下场。


    于是我无视他的话迈步往前走，可是他却依然站在原地看着我。


    「我要先走喽。」


    「藕断丝连的男人是不会受欢迎的，你也差不多该对爱丽丝死心了。」


    路西昂似乎猜到了那些被我吞下肚的话，把这件事摊开来说。


    「罗嗦死了，别管我。」


    「真是愚蠢的男人……蠢到家了。」


    路西昂从容地迈出脚步，慢条斯理地追了上来。


    3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一打开大门，缇莉就从客厅咚咚咚咚地跑过来。


    如果我是从学校直接回家，她绝不会有这种反应。


    「哦？态度真是亲昵呢，简直就像一只翘首盼望饲主回家的小猫一样。」


    「为什么你会和聪一郎在一起！」


    「因为我凑巧碰到了聪一郎。他硬


    是要我来你们家作客，逼不得已我只好过来一趟喽。」


    「说谎辛苦了。」


    把路西昂扔到一旁不理会，缇莉抬头用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我。


    接着，她伸出手将两个塑胶袋全抢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


    「绿花椰菜。很棒吧。」


    袋子娌清一色都是绿花椰菜，丝毫没有巧克力或零食的踪影。


    一看到无数的黄绿色蔬菜，缇莉严重的亮光马上消失了，不脚步一百八十度大回转，再度回客厅去了。反应实在非常直率。


    「她是循着食物味道跑来的吗？」


    「因为回来得比较晚，所以她猜出我先绕去超市一趟了。」


    「原来如此。她在这方面倒是很精明。」


    没错，就只有在这方面而已。


    「话说回来，你全都买同一种蔬菜呢。以前爱丽丝也曾经做过同样的事，这其中是隐含了什么目的吗？」


    「因为大特卖。就是一种大量且便宜贩售同种类商品的活动。」


    「也就是说，对穷酸的鲛岛家而言，这是家常便饭的意思吗？」


    「你很烦耶。」


    「全都是同一种蔬菜.感觉餐桌上很单调呢。」


    路西昂说得没错，要把这么多的绿花椰菜全消化掉，确实需要将近一个星期。因此，问题就在于我的拿手菜很少。照目前状况看来，我马上就能想像出每天的餐桌菜色会变成单调的过水烫绿花椰菜沾美乃滋。


    在这种时候，或许我该去学一些有加绿花椰菜的新料理了。


    我们脱下鞋子，往客厅走去，看到客厅里占据了大范围面积的暖炉桌，路西昂稍微被震慑了。


    「……这是什么东西？」


    竟然不知道日本最重要文化财产的存在，看来路西昂的修行尚未到家。


    「是说，你也睡太快了吧……」


    明明一分钟前缇莉才跑到玄关去，回到暖炉桌后，她竟已经进入梦中，睡得一脸安稳。


    「虽然清醒的时候很聒噪，不过这张睡脸真是好可爱……唔嗯，这时候就用我的热情之吻来叫醒她吧。」


    我来啦！路西昂把自己的脸凑近缇莉。


    我当然不可能让他如愿，于是抓住他的后颈往后拉。


    「你搞什么！」


    路西昂一脸凶狠地挥开我的手，带着想揪住我衣领的气势站了起来。


    不、不对吧，被他这么一凶，害我有种做了错事的错觉。


    「快起来，缇莉。你再睡下去，就要被这家伙骚扰了。」


    「吵……死人了……唔阳……」


    缇莉挥了挥手，一副嫌我们很吵的样子，然后把脸埋入棉被里。


    把暖炉桌给缇莉，搞不好其实是错误的决定。


    她本来就讨厌出门了，得到暖炉桌以后，讨厌出门的程度更上一层楼。


    「这就是如本独有的、大家拿来取暖的道具吗！」


    路西昂似乎终于理解了，兴致盎然地坐下来，把脚伸进桌中。


    「粗茶就好。我从头冷到脚，给我来杯超烫的。」


    「你要我去泡吗？」


    「我可是客人耶！被招待不是埋所当然的吗？」


    没有比要招待这种主动要求招待的家伙还更令人不爽的事了，但对方都已经自顾自坐下来了，我也只能无奈地去厨房一趟。


    「你可别乱来啊？」


    为以防万一，我又叮咛了一次。


    「请相信我吧，我怎么可能调戏一个熟睡的少女呢。」


    「……我看你来是跟我一起来吧。」


    我实在无法相信路西昂，不过看他丝毫没有离开暖炉桌的打算，我只好快步走向厨房。


    然后，我帮路西昂泡了一杯茶。


    「拿去，给我心怀感激地喝下去。」


    「嗯，那我就心怀感激地喝喽。」


    路西昂喝了茶，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茶的温度刚好符合他的喜好，


    「我可以去准备一下晚餐吗？毕竟缇莉也在睡觉。」


    「没问题。」


    「请容我在此提醒你，要是你敢乱做什么，小心我宰了你喔？」


    「说什么宰不宰的，真是危险。你就这么担心缇莉吗？这算独占欲？」


    「才不是那回事。」


    原本想逼问出一个承诺，但路西昂伸手制止我，要我别担心。


    「就算恶魔再怎么可爱美丽，我也无法出手。因为，天使一旦和恶魔有近一步的亲密关系，等同是天使的死亡。」


    「天使的……死亡……?」


    「谈了缠绵悱恻的恋爱，却一辈子都无法结合的话，根本没有意义。柏拉图式的关系无法永远维持下去。」


    这些话，路西昂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又像是说给我听的。


    「总之，我的意思是你的操心是多余的。我不会动她一根寒毛。」


    「可是，刚刚你好像摸了缇莉的脚对吧？」


    「我们只是不能结合而已，身体接触是没有问题的。据我猜测，或许摸摸胸部也不会有事。我来摸一摸，验证一下好了！」


    「你用猜测这两字，是想赌上自己的性命吗？」


    「如果是摸胸部，我愿意赌命。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啊，聪一郎。」


    「啊，是吗……」


    再继续和他说下去，我都要头痛了，于是结束话题。


    就算是路西昂这种人，一定也懂得拿捏分寸才对。


    4


    我单手拿着手机站在厨房里，准备打开食谱的网站看看。


    我想先把家里的料理器具确认过一遍，于是打开插屉检查。蓦地，一本笔记映入眼帘。


    「我怎么没印象放了这种东西……？」


    拿起笔记本，翻开来，里面写满了娟秀的文字。


    「这是……食谱吗……」


    里面除了经典的咖哩与马铃薯炖肉，就连俄罗斯牛肉饭以及西班牙海鲜炖饭的作法都有，记载的菜色之丰富，简直令食谱书相形见拙。


    我马上就明了这本笔记的主人是谁。


    「是爱丽丝的……」


    从煮给我们吃的料理到我们当时吃了以后的反应，都仔细地一一写在里面，连配合我们口味喜好的调味方式也都备注上去了。我喜欢的菜色旁也写了感想评论。


    「竟然留下了这种东西……」


    不知道这到底是爱丽丝自己忘了，还是她特地留下来当礼物的。


    我就这样站在原地，不停看着笔记里的食谱与备注看到忘了时间。


    这种感觉，就好比开始打扫房间后找到了怀念的漫画，结果不禁看入迷一样。


    笔记本后半部还写了很多爱丽丝尚未挑战的料理。


    我想起爱丽丝出门购物时会顺便到书店去，偶尔在食谱区看看书。她或许是先背下内容，回家后再抄写下来的吧。


    这么一想，真不知道该说她像家庭主妇好，还是说她吝啬好？


    「也就是说，连这方面她也一直为我着想吗……」


    爱丽丝十分明白家里没钱，所以绝对不浪费。


    她从不曾要我买食谱书籍给她，也是因为很清楚经济状况吧。和某个小恶魔完全不一样。


    「说不定里面也有绿花椰菜的料理。」


    我继续往下看，找到了与黄绿色蔬菜有关的菜色分类。


    先是芦笋与菠菜类，接着是绿花椰菜。


    「绿花椰菜浓汤。原来还有这种料理啊……」


    找到一种主伐后，我停下动作。用家里有的食材来尝试，应该行得


    通。


    「如果煮得甜一点，缇莉那家伙应该会喝得很高兴吧。」


    说不定连汤杯都不用，直接端起锅子大口喝个一干二净。


    「总之先来煮煮看吧。」


    照食谱看来，并不是一项很艰难的工程。


    当我伸手想从冰箱与柜子里拿出所有必需品时，脑袋瞬间晕眩了起来。


    接着，背部传来一丝痛楚，我的手靠在冰箱上，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忍耐这股不适感。


    「……怎么回事……？」


    虽然疼痛和晕眩瞬间就消失了，但这种症状我很熟悉。


    先前发生恶魔化的时候，这种状况显现得频繁。


    「最近明明都没发作过……」


    幸好刚刚的模样没让路西昂看到，于是我佯装平静。


    万一露出马脚，导致他对现况起疑，事情就麻烦了。


    我告诉自己方才全是错觉，然后开始动手熬汤。


    5


    「这个叫暖炉桌的东西真的很不错呢……」


    准备好晚餐回到客厅后，我看到路西昂上半身倒在桌子上，一副堕落的模样。看来这家伙也被暖炉桌的魔力所俘虏了。


    不过，因为路西昂的长相怎么看都像美国之类的外国人，所以和暖炉桌很不搭。


    「饭都煮好了吗？」


    「顺利煮好了。」


    路西昂的视线轻轻往厨房一瞥。


    总之，趁现在有时间，把话问清楚吧。


    「我们也该进入主题了。快醒来，缇莉。」


    「……我早就醒了。」


    缇莉似乎只是躺着而已，眼睛是睁开的。她慢吞吞地坐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缇莉的眼神凶狠，表情凶恶。


    看来她的心情十分不好。


    「怎么了？」


    直到刚刚应该都是风平浪静才对。我很在意，于是询问理由。


    「原因你应该要问那个猪头蠢天使吧？」


    缇莉用力抓住路西昂的头发。


    如果是平时，路西昂已经应该发飙了，可是现在他却垂着头不动任缇莉抓。


    难道说……这家伙又死性不改了？


    路西昂一直趴着，好像在遮掩左脸颊，怎么看怎么奇怪。


    我一把捏住他的后颈，把他的头抬起来。


    结果发现路西昂左侧的脸颊红肿，而且伤痕还是钩爪状的。


    「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想辩解，我可以听听看。」


    视线稍微游移了一会儿后，路西昂突然改变态度说：


    「适是……对了，这是被小猫咪抓的。我真是太倒霉了。」


    路西昂捂住剃痛不已的脸颊，嘟起嘴巴。


    「真相是？」


    我如此问缇莉。


    「他趁我睡觉时摸我大腿。」


    所以我的警告全白费了，路西昂还是输给了欲望。


    「像缇莉这种发育不良的女生，怎么可能让我兴奋得起来？」


    「明明就下手了。」


    等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我就吐嘈了。


    「真是大惊小怪。那种程度的身体接触，不过是一种沟通交流的方式罢了。」


    看来路西昂是不打算老实承认自己的性骚扰行为了。


    「就不能想办法处理一下这个变态吗？」


    「很可惜，他已经病入膏盲，无药可医了。你就死心吧。」


    对荒崎这样，对缇莉也这样，这家伙对女性根本饥不择食嘛。


    「被我摸到，你其实很高兴吧？我在连续剧里看过，嘴里说讨厌不要，其实是一种高兴的表现。」


    那种状况只存在于连续剧里，事实生活中，这行为是一种必须接受严厉惩罚的犯罪。


    「你这个人渣！不对，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


    「真的是人渣。晚点要进浴室好好洗一洗，」


    「怎么每个人都叫我变态呢！这里是恶魔的巢穴吗？在天国，每天翘首盼望着被我摸一摸的女性，可是满街都是呢！」


    我想，路西昂心目中的这种天国如果真的存在，他绝对不会到人界来。


    「啊——恶心死了、恶心死了。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变态天使。」


    「哼！我的确摸了你的大腿了，可是那又如何？」


    被逼进绝路的老鼠跑去咬猫，似乎想绝处求生。


    「男人想摸女人大腿，是大自然的规律。否定这件事，等于否定种族兴旺，说到底，也和日本发生的少子化问题有直接关联。所以说，就算是缇莉那没什么魅力的大腿，也会让人想摸摸看。」


    「……所以说，我有宰了这家伙的权利吗？」


    我想，应该百分之两百有。


    先是随便对人性骚扰，接着又吐出一连串瞧不起被害人的言论。


    「女人也是一样，胸部和大腿都是为了被男人抚摸才存在。所以说，不过被摸一下而已，就不要在那里小家子气地抱怨，应该要坦率把喜悦之情表现出来。我有说错吗！」


    非但歧视女性，同时还做出让人笑不出来的性骚扰行为。


    因为对象是缇莉，所以我或多或少会睁只眼闭只眼，但凡事都有限度的。


    「啊——不行了，我要爆血管了。这是我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要爆血管了。」


    「听你在胡扯。」


    我还是先吐嘈了下。


    总之，我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把毫无防备的少女丢在这家伙面前了。


    「咳咳。那么我就如聪一郎所愿，进入主题吧。」


    或许是现场的气氛像针一样让人感到刺痛，老鼠逃窜而出，开启新话题。


    「可是我不服气！」


    暖炉桌喀哒喀哒地摇晃着。


    每摇晃一次，我发现路西昂的表情会更加扭曲狰狞，可能是一直被缇莉踢吧。


    「你冷静一点，现在不是谈论性骚扰之类乱七八糟话题的时候！」


    路西昂愤怒地拍桌子。


    本来就是因为这家伙做了性骚扰行为，才让事情变复杂的……


    不过，以我的立场来说，当然是想把麻烦事给解决掉，于是只好不情不愿地坐进暖炉桌里听路西昂说话。


    「爱丽丝和莉丝被调离后，到今天已经将近两个月。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影响身体的变化？」


    「啊？你就是特地来问我这种事的吗？」


    「别问那么多，快回答我。」


    你叫我回答，我确实会回答。


    「啊啊，我完全没事。」


    我在心底补充一句，刚刚的事除外。


    「聪一郎他应该已经不会变成恶魔了吧？天使就住在我们家附近，而且最近也都没敌人来袭了，不是吗？」


    「最近恶魔的确都很老实，但这种情况并不具有任何保证。说不定哪一天，就有大群恶魔蜂拥而上。」


    「那种问题暂且不论，我的身体没有异常。」


    我也觉得自己挺会装的。不过事实上，一直到今天之前，我真的没有任何异常。


    可是，这些话并没有直接送入路西昂耳中。


    他凝视了我的眼睛好一会儿后，缓缓开口说道。


    「真是可惜，聪一郎。就算你表面上隐藏起来，还是骗不过天使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现在的你身上有恶魔化的徵兆。我没说错吧？」


    被这句话震惊到的，不是我而是缇莉。


    她不自觉探身向前，向我确认。


    「这、这是真的吗？」


    「我猜，他的身体应该也出现了些许异变。」


    「这……」


    看来路西昂已经看透一切了。


    我死心投降，把刚刚身体产生的疼痛报告出来。


    听完以后，路西昂始终很冷静，或者说他有这种态度是当然的。


    「看来，缇莉所带来的恶魔影响，依旧令人深忧。」


    「等一下，天使每天来我家，不就是为了消除那股影响吗？」


    「没错没错！这不是我的错，是那男人的错吧？」


    「只要能从天使那里得到力量，缇莉就不会影响到我，不是吗？」


    对我们两人几平同时发出的质询，路西昂毫无犹豫地马上回答：


    「正因为每天派遣天使给你力量，才在这种危险状态下勉强保持平衡。这是现在的实情。只要稍有一丝偏差，这股平衡就会崩溃。」


    「可是，现在达成平衡也是事实吧？」


    「……但已经等同到了临界点了。今天的异变就是证明。」


    路西昂沉重地开口说道：


    「聪一郎需要的天使之力，正日复一日不断增加。如果靠现在派遣过来的中位天使的力量，可能再没几次就濒临界限了。也就是说，一整天近距离接近你的缇莉所带来的影响，就是这么巨大。」


    我从没想过，那个总是面无表情来访的天使原来这么辛苦。


    说不定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不能派一个等级比那家伙高的天使过来吗？」


    「在中位天使里，他已经是个优秀的天使了，想要更厉害的实在有难度。在面对这种意外事件的时候，我们也不可能派能力不足的天使过来吧？」


    原来天使那边比我想像中更拚命地提供支援。


    「照情况来判断，目前的策略根本无法应对意外事件。」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们该不会又说要净化我吧？」


    「别急着下结论嘛。」


    为了安抚开始着急的缇莉，路西昂温柔地解释道：


    「事实上的确有人建议要净化缇莉……不过，我和爱丽丝都向上面进眼，说应该避免采取这种手段。」


    「你偶尔也有点用处嘛！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你比我想像中还要好上一微米。」


    那根本完全不算刮目相看。


    「况且，从风险面来看，我也判断那样做不恰当。因为我认为，万一缇莉被强行净化，这结果将会让聪一郎引发严重异变。」


    「什么叫做严重异变啊！」


    我马上反应过来，但缇莉似乎还没想通。


    「如果在你们刚认识的时候进行也就罢了，但现在，你们之间已经有了某种类似家人的羁绊。也就是说，任何切断那份羁绊的行为，都只会引来巨大的风险。


    缇莉逐渐明白路西昂话中的意思。


    「……就、就是说啊！而且聪一郎他很重视我呢！如果我有个万一，他会变成魔将，找天使们报仇对吧！」


    真想拜托她别胡乱想像后又说出来。


    「其实你们要抓她去净化也可以喔？」


    「喂！你好歹担心一下我好吗！」


    虽然说要净化只是开玩笑，但实际上，我觉得自己应该讨厌天使。


    所以，如果有什么万一，或许我真的会去报仇也说不定。


    「这个过失可说是我们自己造成的，本来就该及早采取应对措施。」


    或许真的是这样。


    当初，如果在我认识爱丽丝的时候，路西昂便来访，并且用花言巧语骗我，缇莉应该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而我不会知道他们净化缇莉，等乖乖地被消除记忆后，便继续回到日常生活中。


    结果现实是，爱丽丝告诉我净化的危险，而路西昂则做了许多保护缇莉的举动。


    「我觉得，现在可以活着全是一场奇迹耶？」


    「应该说，你现在的状态就好比一直摇摇晃晃地走在一条绳索上。万一掉下去，就是深渊谷底了，到时候不可能会完好无缺的。」


    「莫非我有旺夫命？」


    她是在哪里学到这个词汇的！而且还用错地方了。


    「所以你的结论是？」


    照现在状态来看，想完全阻止我的恶魔化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不能净化缇莉，能用的方法就不多。


    「既然无法改变你们的羁绊，就只能我方让步了。也就是说，让中位天使住进这间屋子里。」


    「……这件事我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天使住进这个家，不光会让缇莉受到严重束缚，连我也会无法每天安心入眠。


    「很遗憾，你不能拒绝。因为这不是我做的决定，而是米迦勒大人的裁决。」


    这个叫米迦勒的是一个伟大的天使，等同路西昂他们的上司，拥有大天使之称号。


    我猜，她在天使之中，应该是数一数二拥有实权的人物。


    「如果我……我们依然拒绝呢？」


    「我觉得你们应该不会……不过，如果演变成那样，上面也已经下达好命令了。」


    也有是说，他们有准备好其他选项吗？


    可是，路西昂没说出口，也就代表着……


    「那个命令是什么？」


    「消除鲛岛聪一郎以及小恶魔缇莉的记忆。然后，分开这两个人，再将缇莉净化。这就是另一个计划的内容。」


    我和缇莉不禁面面相觑。


    对走在钢索上的缇莉来说，一个小决定都和死亡紧紧相系。


    虽然这命令半带威胁的意味，但也可以从申窥出天使们已经束手无策了。


    「只要消除了记忆，就得以确保目前的安全。」


    的确，虽然做法强硬，但应该可以解决当前局势。


    如果没有记忆，自然就不会涌现愤怒和悲伤的情绪。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有件事我很纳闷。」


    「什么事？」


    「米迦勒准备了你刚驸说的两种选择对吧？」


    路西昂点了点头。


    「然后，你推荐我选前者，也就是和中位天使同居的选项。」


    「不只我，连米迦勒大人也有同样想法。」


    「这样不是很奇怪吗？对天使来说，这么做也有很大的风险吧！」


    消除我的记忆然后趁机净化缇莉的做法纵然残忍，但却很有效。


    正因为见识过与爱丽丝有关的记忆被从荒崎和小渚的脑海里消除，我才会有这种想法。


    「我认为你是为了我与缇莉着想，但我觉得米迦勒并不是那种人。所以我想知道原因。」


    听到我的疑问，路西昂先是用鼻子轻轻发出哼笑，才做出回应。


    「如果可以轻松办到，我们早就动手了。」


    「什么意思？」


    「如果你知道我要消除你的记忆，应该会强烈反弹，还对我们怒目相向吧？如果记忆并没被消除的话。」


    擅自消除别人的记忆，我当然会反抗呀。


    「虽然我们可以默默动手，但结果是，当你失去记忆后，将来麻烦事也会跟着上门。因为要消除关于缇莉的记忆，也等于要从你脑中把天使与恶魔的知识连根拔除。恶魔们一旦得知这件事，会马上跑来收买你的心吧。」


    这就是米迦勒选择前者的理由吗？


    「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我们虽然可以消除记忆，但不代表可以完全消除干净。因为，人的记忆并不是光靠单纯的删去就可以彻底抹消的。」


    荒崎的记忆角落里还留有爱丽丝的残影，就是一种证明吧？


    「这样你能理解了吗？理解我们的想法。」


    「大致上啦。」


    我理解到的是，米迦勒果然不会因为同情之类的因素就改变自己的决定。


    而且，虽然米迦勒不想选消除记忆的选项，但如果我拒绝和天使同居，她也做好了不惜消除我记忆的决定。


    「我明白你不爽，但如果真心为缇莉着想，我认为你应该乖乖答应。你觉得呢？」


    在这时候驳回路西昂的提议很简单。


    但是，将来会发生的情况，我已经可以从另一个选项想像出来了。


    就是我失去记忆，缇莉失去性命。


    然后，恶魔们得到了可趁之机，我的生活将会比现在更加凄惨。


    「你觉得呢，缇莉？你真的这么讨厌和天使同居吗？」


    「要和危险的天使住在一起，我当然讨厌呀！可是……我更讨厌聪一郎的记忆被消除！所以说，我就为了你忍耐一下好了。」


    缇莉握紧手掌，露出让步的姿态。


    「聪一郎你呢？」


    「我讨厌和行事诡异的天使住在一起，也不想被你们随便乱消除记忆。不过，就算和天使争辩，也只是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虽然不清楚自己体内究竟隐藏了多少力量，但寡不敌众。


    如果认真起来，想收拾掉我应该不成问题。


    正因为如此，路西昂才会特地像这样找我面对面谈。


    我大可以先说谎骗他，但现在做这种事，实在不怎么有意义。


    「这是天使们可以做出的最大让步，也是你站在我们的立场设想而做的试探吗？」


    「我可不是一个只会整天开玩笑的人哟。」


    我可能真的要稍微对路西昂改观了。


    如果是其他天使，应该不会用如此认真的态度对待我们。


    「喂，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装无辜摸我大腿的家伙是谁……！」


    「聪一郎，你竟然利用暖炉桌，做出如此邪恶的行为！」


    在这种时候，通常第一个大声发话并且想嫁祸给别人的家伙就是凶手。话说，路西昂才刚刚做出犯行，现在又再犯了吗……


    「下次你再乱摸，我就把你的手指活活咬下来！」


    「就、就是说啊！你把皮给我绷紧一点，聪一郎！」


    路西昂蠕动身体，拉开与缇莉之间的距离。


    「……你不定期装疯卖傻就无法好好讲话吗？」


    「哼。我只不过是欲火烧心而已。」


    这也算是一种严重的问题吧。


    「所以，让中位天使住进来的提议，你同意喽？」


    「不同意又能怎样！我也只剩这条路可以走呀。」


    「拜托你们派个会做家事的人来啦！这么一来，我的自由时间就能增加了。」


    既然都要让敌人住过来，缇莉干脆厚着脸皮提出要求。


    「这种事我无法保证，不过，两位的意见我明白了。」


    路西昂爬出暖炉桌，站起身来，垂头俯视我们。


    「我差不多该走了。」


    「你不住下来吗？」


    太阳都已经下山了，外面一片漆黑。


    「不用担心，日本可是有无数女生愿意收留我过夜呢。」


    看来他已经有住处了。但究竟是真是假，有点难判断。


    「送我一下吧。」


    「啊？麻烦死了，自己回去就好啦。」


    「送我一下有什么关系？不过，比起男性，我当然更希望由女性送我离开就是了。」


    我偷瞄缇莉，发现她已经完全躺平了。


    「我要睡到吃饭时间再起来，慢走不送。」


    她丝毫没有送路西昂离开的念头。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离开暖炉桌，准备送客人到玄关大门。


    「明天早上，你要第一个踏出屋子。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以免造成影响。」


    路西昂一边套上鞋子一边说道。


    「好……呃，为什么我要在早上出门？」


    「我刚刚没说吗？接下来你必须通过我们的考验。」


    这也太突然了，我完全不知道有这种事！话说，他根本没讲吧……


    「什么考验啊？这种事太突然了，我无法接受。」


    「你该不会以为，方才我提的选项可以无条件接受吧？」


    说什么无条件，刚刚听起来就是那样啊……


    「你究竟能不能把缇莉当成家人，在这个家里一起生活，全看你明天的行动了。」


    「喂，我根本完全不了解状况耶？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根据路西昂的解释，我可能会改变决定。


    「对不起，我无法把详细状况告诉你。」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才刚刚觉得他终于严肃一点，结果马上又讲一些颠三倒四的话。就连叫我明天要怎样又怎样，也让人觉得可疑至极，搞不懂是真是假。


    「你要做好觉悟，懂了吗？」


    听到叮咛，我也只能含糊地回答一声。


    暂且不论明天的事，得知天使们又在动脑筋要分开我和缇莉，我感到很震惊。


    面对恶魔，我本来就有很强的防备心。不过现在看来，面对天使，我也必须多加注意才行。


    那些像伙平时端着善人的面孔，一遇到名叫恶魔的事物时，会面不改色地施加制裁。


    他们在其他地方怎么闹都无所谓，唯独缇莉这里，我一定要阻止。


    我再次在心中如此发誓。

 聪一郎最初也是最后的考验

    路西昂带着选项过来的隔天是星期六。


    意识虽然已经清醒了，但我还是想沉浸在睡意中再稍微躺一下。


    可惜这个愿望被没通知就跑来的访客给破坏了。


    「快起床！你是想睡到什么时候，聪一郎！」


    房门被打开，来人穿着鞋子闯进来，把守护我身体的棉被扯了下来。


    「啊……？喂，你干嘛突然闯入别人的房间……很冷耶！」


    我把被扯掉的被子抓回来，重新盖好。


    可是，棉被马上又被抢走，啪答啪答的翻飞声响起，寒风袭上皮肤。


    「你做什么！」


    「我不是说过，今天的你有一场考验！你忘光了吗？」


    「……你是讲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总之，快给我起床。要是迟到的话，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衣服被强行塞了过来，但我实在提不起干劲。


    虽说今天是假日，不过连要去哪里都搞不清楚，让人没有动力。


    「你也差不多该说要带我去哪里了吧……？」


    「这个嘛……如果你已经做好觉悟，先告诉你也好。」


    顿了一下后，路西昂说出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地点。


    「天国。」


    我抓在手里的衣服掉到了榻杨米上。


    「……别再乱开玩笑了，快点告诉我实话。我一瞬间都吓傻了耶。」


    「不好意思，这就是实话。你等一下要去天国。」


    睡意慢慢散去，我发现眼前的男人无意中说出很可怕的事。但他看起来也下像一大早就在乱开玩笑……


    「你说真的……？」


    「你这男人真烦，我不是都说出来了吗？」


    我要去天国？


    也就是说可以见到爱丽——


    「事先告知你，你是见不到爱丽丝的。一是一，二是二，不能混为一谈。」


    「啊，是吗……」


    反正我又没有特别期待。


    只有一点点期待而已。


    我脱掉上衣，赶紧换好衣服。


    「天国和日本一样冷吗？」


    「不，天国并没有季节之分。讲简单一点，就是气温一直保持在类似初春的舒适程度。」


    「也就是说，我不必穿得特别厚喽。」


    外面再披件当季外套应该就够了吧。


    1


    睁开眼睛后，我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前天刚来过的那间神社。


    「通往天国的门，该不会就在这里吧……？」


    「前往天国的门就存在于靠近天国的地方。门在这间神社里，并不值得那样惊讶。」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会在这种地方实在让我很纳闷。


    「可是，神社里的巫女还有爱丽丝都不曾做出任何表示啊。」


    「那还用说，笨蛋。我们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门的存在，公布给你这种危险人物知道。明白的话就走快一点。」


    路西昂推开通往本殿的斗，直接穿着鞋子踩进去。


    「你终于来了。」


    巫女就跟往常一样，用沉着的态度迎接我们。


    她好像早就知道路西昂以及我会过来，一丝惊讶的神情都没有。


    「我们又见面了。」


    「你早就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吗？」


    「不，路西昂大人并没有告诉我任何事，全是我自己的猜测。」


    「不该说的可别乱说哟。」


    路西昂一警告，巫女便道歉说对不起。


    「你们应该没隐瞒我什么事吧？」


    「别在意，那些事和你无关。」


    「和我无关？」


    巫女默不作声地、像是挨茌路西昂身旁般地站在他身侧。


    很不可思议的，我总觉得这个巫女和路西昂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协调感。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总之就觉得他们的关系不平常。


    应该不仅是同样身为天使——也就是同族的关系而已……


    巫女隐隐露出些许手足无措的感觉，偶尔还会在路西昂察觉不到的程度下，偷看他后又撇开视线。


    如果要举个例……对了，就像是恋爱中的少女吧。


    「不会吧……」


    我还以为，会喜欢上这种变态男的女人早就绝迹了。


    路西昂如果闭上嘴，看起来是个不错的男人，巫女被轻易蒙骗过去也不无可能。


    假如真有这种事，回来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告诉那个巫女。


    告诉她，这家伙简直是恶魔，是会四处对人性骚扰的下流混蛋。


    「好了，我们走吧。」


    「现在问虽然太晚了，不过，我有办法通过门吗？」


    「如果没有通过的资格，顶多就是你会因身体被次元缝隙撕裂而死亡，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问题可大了。一个没弄好，我可能就一秒归西了。


    「放心吧，既然你可以通过地狱的门，那就不会有问题。你拥有天使与恶魔的翅膀，应该可以平安抵达才对。」


    当初从地狱生还的时候，我简直拚尽全力，因此没去关注过这个问题，不过这次情况相反。


    我要从平时居住的世界出发，前往天国。坦白讲，感觉有些抗拒。


    「我可以信任你吧？」


    如果能得到一个保证，就算对象是路西昂这样的怪人，我也能稍微安心一点。


    可是，我得到的回答却是——


    「应该吧。」


    非常模棱两可的一句话。


    我很不安。


    「我要是死了，可是会变成恶魔跑出来哟。」


    「到时候我会把你打回去。」


    经过一番奇怪的对话后，我们继续向前走。


    打开屋内深处的门扉，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神秘空间映入眼帘。


    这和以前在地狱看过的情景很相像，但散发的光芒完全不一样。


    「门开启的时间不会很长，我们走吧。」


    路西昂率先踏入门里，随即马上被光芒笼罩，消失无踪。


    一个人在眼前消失不见的景象，可不是随便有机会能看到的呢。


    现在不是厌叹的时候，还是赶紧追上吧。


    当走到离门还有半步的距离时，我停下了脚步。


    「害怕吗？」


    在后方注视这一切的巫女问道。


    「是啊，要我相信这种一点都不现实的东西，实在太难了。」


    只要跳进奇怪的光芒里，身体就会移动到别的世界，这种事谁会相信啊？


    虽然先前已经目睹过好几次非现实现象，但不好意思，到现在我依然还是不信。


    「我想找你确认一件事。」


    「是，请问是什么事呢？」


    巫女的神色似乎表达着，只要在能回答的范围，她都会说出来。


    「我不在的这段期间，缇莉是安全的吧？」


    虽然觉得应该不会有事，但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想得到保证。


    「请您放心，我和同伴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


    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像在说谎，不过我还是决定丢下一句话。


    「万一发生了什么背离我期望的事——也就是缇莉发生不幸，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这一点你要记住。」


    「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发生的。」


    「好，那家伙就拜托你了。」


    我把一切托给巫女后，便随着路西昂的脚步将整个身体投入门中。


    2


    通过门的瞬间，身


    体彷佛飞了起来，同时感觉到意识变得模糊。一时间，眼前就像断电似的漆黑，不过，眨眼间又亮了起来，一整片从没见过的景色映入眼帘。


    「这里就是……天国吗？」


    至少和我刚刚所在的神社完全是不同地方，看起来也不像城镇。


    脚下踩的东西从木板变成绿油油的茂盛草原，徐风温和地吹抚而过.


    因为时间实在太短了，我尚未有来到天国的实际感。


    在地狱的时候，那里的景色完全不像人界会有的，因此我能信服。而在这个疑似天国的地方，举目所及的景色却和现实生活无二分别。


    「你平安地跟过来了呢。」


    早一步通过门的路西昂就等在前方。


    「我的身体莫名地有些沉重，在天国都是这样吗？」


    感觉怪怪的，就像身上挂了几公斤的秤砣一样。


    虽然不至于无法动弹，不过实在让人不舒服。


    「我猜，应该是笼罩整个天国的结界效力所导致的吧。纵然拥有大天使的翅膀，但你现在依旧还是偏向恶魔的。」


    也就是说，就连在天国，也针对恶魔采取万全措施吗！


    可是，当初在地狱里的时候，我丝毫没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地狱的环境应该是最恶劣的才对。


    「然后，接着我该怎么做？」


    都已经到天国来了，我还没问清考验细节。


    「等一下你要谒见米迦勒大人，接受询问。」


    「是那个令人不快的天使吗？」


    「注意你的态度。要是做错选择，可是会失去缇莉喔。」


    听到这半带威胁的话，我被迫往前走。


    「你昨天说这是考验对吧？」


    「没错。如果你无法做出令米迦勒大人满意的答覆，缇莉就活不下去了。」


    「也就是说，如果失败，我会被消除记忆喽？」


    「虽然我不清楚评判标准，但可能性很高。」


    明明都同意让天使和我们同居了，总觉得这是个令人无法理解的处理方式。


    「这次的事件史无前例，所以说，米迦勒大人会想和你直接谈话也不足为奇。」


    「她是想亲眼确认，我是否真的不会变成恶魔吧？」


    只要米迦勒找到一丝丝可能性，她就会迅速消除我的记忆，把这件事处理掉。


    对天使们来说，这种做法也比较省事吧。


    「我知道你有不满想发泄，但我也跟你说过消除记忆的风险。那个选项，米迦勒大人是尽可能不想去碰触的。只要你认真做出回答，事情就不会有变卦。」


    「我也希望如此。」


    放眼所及四周仝是平原，天使们是住在哪里啊？


    「不知道正确路线的人如果进入这个地方，将会永远无法离开。因为他们不管走到哪里，都只会看到无限延伸的道路。」


    「真恐怖……你们竟然制造这么危险的地方！」


    「因为我们不知道和恶魔的斗争何时会变激烈，当然要想出对策来。」


    「但地狱那边似乎没打算设什么陷阱耶。」


    「天使可没蠢到像你一样轻易相信地狱之王的话。」


    「啊啊，是喔。」


    跟在路西昂身后一步的距离走了几分钟后，视线尽头开始有人造建筑物的模糊轮廓浮现。


    明明直到上一秒，前方看起来都还是一片平原。


    「我再叮咛你一次，千万不要乱来。」


    「你很烦耶，说个不停。我知道啦。」


    「……我实在很不安啊。」


    我们终于踏入一个很像天使们所居住的场所。


    如果要形容的话，那里的景色就像中世纪欧洲。


    然后，四处都有建造得很气派，看起来像教会的建筑物。


    偶尔和我们擦身而过的人们，背上都光明正大地摊开天使翅膀，让我终于有这里是天国的实际感。


    不管是男天使还是女天使，只要一发现我没有翅膀，都会隐晦地投来关注目光。


    「过去有人类来过天国吗？」


    「你的问题十分有趣。我就告诉你吧，你是史上第一个。」


    得到这种让人丝毫高兴不起来的初体验，我才是史上第一个吧。


    「拜托你千万别对米迦勒大人失礼喔？」


    「当我们迎头碰上时，我决定重击那家伙的胸腹部，再朝头顶飞踢，可以吧？」


    如果可以这样强逼米迦勒同意，就能几秒钟解决问题了。


    「我可以认真回答你，就算你想动手也没用。在你接近米迦勒大人之前，就会被侍从天使们逮捕。」


    「不然我假装臣服，等走到米迦勒面前以后，再使出低踢。」


    「就算是那样的情况，你也会往动脚前就被逮捕吧。」


    「我就在那家伙眼前出脚耶？」


    「米迦勒大人身旁一直跟着优秀的辅佐，也就是我的老师史加纳大人。」


    「他很强吗？」


    「当然。大家公认他的实力接近大天使。」


    在这个不怎样的天国里，阶缎与身分难以代代相传，看起来米迦勒真的相当了不起。


    「你只要像日本的上班族一样，从头到尾点头说yes就可以过关。懂了吗？」


    「不懂。」


    如果直接和米迦勒见面，我觉得自己会压抑不住脾气。


    因为我从以前就看她不顺眼，包括这次的事，我也无法忍气吞声。


    我无法原谅，她竟然准备了抹杀缇莉的选项。


    「……你要是用这种态度，小心会把事情弄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喔？」


    「我会尽可能好好应对的。」


    3


    不久，我们来到一个看似城镇中心的地方，那里耸立着一间特别大的教堂，不对，应该说是神殿。


    上面的装饰多是金黄色泽的物品，走的是用金色与白色点缀的豪华风格。


    「米迦勒就在这里？」


    「正是。」


    没想到她竟然会待在这种充满暴发户风格的建筑物里。


    不过，一想到这是天使居住的场所，却又莫名觉得很自然，真是奇妙。


    迎接客人的巨大入口处站着几名天使，拦住了我们的步伐。


    「中位天使路西昂遵照米迦勒大人的命令，带着鲛岛聪一郎前来晋见。」


    路西昂用很有礼貌的态度进行报告，负责守卫任务的天使让出了路来。


    「走吧。」


    「……嗯。」


    把渗出汗水的掌心在衬衫上擦一擦，我举步踏入神殿。


    「真壮观……」


    宽阔的神殿中，红色的地毯笔直往前铺延。


    站在将近二十公尺高的天花板下，让人有一种变成小矮人的错觉。


    我们两人踏上地毯，朝尽头的人物迈步而去。


    红色地毯的左右两边，分别站立了满满一整排的天使，宛如装饰品一样，数量超过了数十名。


    「在此停步。」


    用手制止我的脚步后，路西昂单膝跪地，缓缓低下头。


    「中位天使路西昂回来报到。我带来的这一位就是鲛岛聪一郎，介于天使与恶魔之间的存在。」


    「说初次见面好像有点奇怪对吧，聪一郎。」


    神殿中间，在足以被称为宝座的地方，坐着一值耀眼的女性。


    外表看起来大概是三十岁初头吧？那张姣好至极的脸庞，让我在产生美丽的感叹之前，先有了恐怖的感受。娇艳的风情让那股恐怖更加清晰明显。


    「你就是


    米迦勒吧。」


    这个声音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让你特地来到天国一趟，我要先向你表示歉意与谢意。」


    「那种事我不在乎。事情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你赶紧开始吧。」


    跪在旁边的路西昂用眼睛瞪我，不过我有不能退缩的理由。


    虽然路西昂指导过我，只要像日本的上班族一样，从头到尾点头说yes，便能轻松完事，但我实在不是那种可以老老实实把不满吞下肚的人。况且，在这种选择权全被单方面掌控的状态下，我当然有很多不满。


    「你是想帮助我们吗？还是想凌虐我们？」


    「注意你的态度，聪一郎。」


    「你给我闭嘴，我现在是和米迦勒讲话。」


    「……」


    轻轻说了句随便你，路西昂就把视线调回地面上。


    「那个小恶魔的存在，真有如此重要吗？」


    「这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既然我和缇莉有了羁绊，也决定让她活下去，我就要尽我所能去帮忙。」


    「真是不坦率。你说得如此拐弯抹脚，结论就是想保护小恶魔，不是吗？」


    或许是米迦勒原本就擅长监视别人的关系，我总觉得她好像直接偷看到我脑中的想法，那双彷佛要把人吸进去的美丽双眼中，散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光芒。


    「每天在同一个地方生活，即使只是只小恶魔，依旧会成为促进恶魔化的一颗火种呢。」


    米迦勒就跟路西昂没两样，只看到我倾向恶魔的变化，就产生这种想法。


    为了调查得更详细，米迦勒目不转睛地观察我。


    「可是，因为现在提供天使之力的措施，而让你的状态达到平衡，也是一个事实。在恶魔化的影响相对受限下，现在让你与其他天使同住，应该可以得到一定成效。」


    「也就是说，你们不会对缇莉出手了吗？」


    我现在想要的，就是米迦勒亲口说出保证的话语。


    我想要她承诺——天使不会净化缇莉。


    米迦勒当然看穿了我的顽强心思，连真实心声也等同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米迦勒能从天国监视人界，想在她面前隐瞒事情几乎不可能。所以说，我只能一开始就尽全力应战。


    况且，我很不会应付能言善道的人，所以也只能这么做了。


    「看来，聪一郎对我有很强烈的不信任感呢。」


    「那是当然的！不仅这一次，一开始提议要处决缇莉的人就是你吧？」


    「我不会愚昧到眼睁睁看着人类落入魔手。如果站在大局的角度来看事情，你应该就能理解我的想法。」


    我觉得自己的姿态既傲慢又自大，而米迦勒即使看到我在她面前露出这种态度，依旧还是很冷静，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如果你是负责保持世界和平的天使，面对这次的事件，难道不会做出和我相同的决断吗？只要净化恶魔，就能拯救那个人类。这称事应该不难想像吧。」


    我不是不了解米迦勒想说的话。


    如果我发现有一个不认识的人类的身边有恶魔，而那个人受恶魔影响，即将变成魔将，我一定会逼那个人和恶魔保持距离，甚至提议进行处置吧。


    但是——


    「因为我是当事人。我亲身遇见了小恶魔缇莉，并且知道了她的想法与心情，怎么可能发表什么顾全大局的看法！」


    侍奉的天使们虽然默默听我说话，但每一个都显得愤愤不平，讲白点就是一副随时要愤怒地朝我扑过来的模样。


    我对米迦勒的轻视侮辱，在他们看来，或许就等同自己的双亲受人冒犯吧。


    即使明白这一点，我依旧有无法让步的坚持。


    我绝对不接受缇莉被他们杀死。我必须表达出这一点强烈意志。


    就在这时候，站在最靠近米迦勒的位置的男性轻轻地开口说道：


    「应该没有继续争论下去的必要了吧？这小子的话没有倾听的价值。」


    那个男性希望终止这场谈话，但米迦勒温和地用手势制止他。


    「聪一郎的心情我可以感同身受。而且，他会有这种态度，全是为了小恶魔着想的关系。为了小恶魔，原本总是和他人保持距离、热衷暴力的聪一郎，不但想好好做人，甚至抱着被我们憎恨的觉悟，说出他所有的想法。所以，我们的责任就是接受这些。」


    「既然如此，你就给我一个保证，保证今后你们绝不会再对缇莉出手。如果你能做出承诺，我就接受那些可行的提议。就算要和其他天使一起住，我也无所谓。」


    「那就是你下定的决心，对吧？」


    米迦勒露出温柔的微笑，随即用同样的语气转变话题方向。


    「从恶魔手中保护人界安全，是我们天使的职责。表面上，我们约定好，绝不能干涉人界任何的灾难、污染及人类之间的战争。但事实上，我们决定好的方针是，所有与恶魔相关的问题都必须准备好对策。可是，包含地狱在内，人界也有许多恶魔，而他们会加害人类也是实情。就好比犯罪不会从人界消失，不管我们多么憎恨邪恶，它依旧会无穷无尽地冒出来……而我们天使并没有不断花时间去处理同一个问题的充裕。」


    简单归纳一下这段话，就是人手不足的意思吧？


    「在小恶魔的影响下保护你，让你维持人类身分，的确有数种方法。而我不能否认，其中一种正是你所期望的型态。只要天使可以持续带给你和恶魔等量的影响，就能保持这个平衡。可是，这样的做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一年吗？十年吗？还是直到你在人界的寿命结束为止呢？」


    「这——」


    对只能考虑到眼前问题的我来说，我从没想过这种做法要持续到何时。


    的确，那样的同居生活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正如米迦勒所说，只要我继续和缇莉在一起，搞不好同居生活得持续一辈子。


    「你应该也能理解，对天使来说，那种方法的缺点有多么大，多么不现实。」


    「等一下……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特地叫路西昂去找我，说明有那种选项呢？」


    说的跟做的根本完全乱七八糟嘛。


    一开始就提出一个不会实现的建议，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吧！


    「为何我会在今天找你来天国……其中的真正用意，看来你一直没发现呢。」


    「真正用意……？」


    「如果只是谈话，我只要找位于人界的天使附身，就可以和你对话。那种方式你早已亲身体验过了，不是吗？」


    「要我亲自来天国，不是考验的其中一环吗？」


    「在正常状况下，即使是天使——不，即使是神，也不能对人类进行考验。」


    我找不到米迦勒说这些话的意图在哪里。


    不过，我开始有非常不好的预感，让我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那你为什么要叫我过来？为什么要提出那种建议？」


    即使如此，现在我依然必须把话继续说下去、听下去。因为我无处可逃。


    「鲛岛聪一郎，如果你现在死亡，你觉得自己会变成天使吗？还是变成恶魔呢？抑或是……你觉得两者都不是呢？」


    不管天使和恶魔，我当然都敬谢不敏。我想以人类的身分活着，以人类的身分死去。


    可是，当米迦勒把这个问题丢过来的时候，我的答案就已经决定好了。


    「应该是……恶魔吧。如果我在这里死亡，就代表是被天使杀死的吧？这么一来，我当然会抱着非常强烈的愤怒与怨恨而死，也就必然会变成恶魔了。」


    我让半带威胁


    半带心声的话直接脱口而出。


    「你的想法是正确的。为了保住小恶魔缇莉的性命，你十之八九会觉醒成为魔将，对我们拳脚相向。」


    「你既然清楚这点，就代表……我变成魔将的瞬间，你会叫天使们涌上来围殴我喽？」


    天使纵然无法轻易到人界去，但在天国的数目还是很多。


    包含米迦勒在内，在场的光是天使就超过数十名。


    身处敌人根据地的天国，只靠一个魔将，怎么可能想得出轻松打垮敌手的谋略？


    继续细想下去后，我冒出了一身冷汗。


    「的确……如果杀了你，让你变成魔将，应该可以很快就收拾掉。」


    路西昂仍然低着头，默默听着米迦勒的话。


    「但是，却免不了造成非常大的牺牲。恐怕我们会丧失数名优秀的天使吧？我很想避开这必然到来的一刻……」


    在米迦勒伸手可及的范围内有个西洋棋盘，她拿起其中一颗棋子，喀哒一声，将旗子往前推进一步。


    「我就直接告诉你结论吧。」


    米迦勒从椅子上站起身，拿起靠在一旁的金色长杖，高举到头顶上。


    「你将永远留在这片天国的土地上，徘徊于生死之间。」


    在大脑彻底理解那句话的意义之前，我的身体已经浮到半空中。


    然后，一种类似木桩的东西彼此穿插，把我围在里面，逐渐形成一个很像鸟笼的监牢。等我发现时，连脚下都被栅栏围起来了。


    我想逃，但身体飘浮在空中，眨眼间就被封住了所有动作，强势得不容拒绝。同时，一股强大的重力笼罩全身，让我无法保持站立，跪倒在地。


    「呜……！」


    我无意中发出难过的呻吟。


    「米迦勒大人……！这与您先前说的不一样！」


    这是路西昂来到这里之后，首次抬起头向米迦勒进言。可是，米迦勒看了一眼后，路西昂就像个语塞的孩子般低下头去。


    「这就是天国下达的结论。鲛岛聪一郎将永远幽禁于此。」


    「什——」


    把我幽禁？而且还是永远？


    眼前的天使单方面强硬做出结论，简直蛮横到极点。


    也就是说，为了抓我，米迦勒提出假提议，让我跑到天国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身为被利用的另一个棋子，路西昂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失控。


    「这是……这是为什么——！这种做法未免太——！」


    「注意你的态度。你以为自己正在向谁发表意见？认清自己的身分！」


    站在米迦勒身旁的男性发出斥喝。


    「冷静一点，史加纳。我十分理解路西昂的心情，这样的处置有些过火没错。的确，我们还有另一种做法，就是只净化小恶魔，而聪一郎则在消除记忆后放回人界。只不过，那样的做法将会伴随一丝风险存在。」


    「风险……吗？」


    路西昂面露疑惑，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先前被你消除记忆的人界居民，在和拥有记忆的聪一郎及久远接触后，开始有寻找那些本应消失的记忆的徵兆。这种反应，将来也可能出现在聪一郎身上。万一聪一郎失去记忆回到人界后，又再度找回记忆，将会发生什么状况？」


    「这……恐怕……他会非常恨我们吧……」


    「如此一来，他就会在活着的时候，于人界变成魔将，让事态演变至最严重的地步。因此，抱着风险让他回到人界并非上策。还是说，休有其他好方法吗？如果有，说出来让我听听看。」


    听到这种话，路西昂也只能沉默了。


    米迦勒想要的，并非净化缇莉和消除我的记忆。


    她要求的是绝对不会让我变成魔将的万无一失的方法。


    就连我，也无法提出一个百分之百保证具有效力的提议。


    「呜……」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强大的结界力量让我连站都站不起来，最后只能倒地不起。


    4


    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位于一处看似圣堂的场所中心，关住我的监牢就好比一个垂吊在半空中的鸟笼。


    身体沉重得像铁块一样，想站起来似乎不是很容易办到。


    在如此凄惨的状态下，我无法顺利用脑袋思考事情，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不过，有一件事我明白了，那就是米迦勒果然是个无法信任的家伙。打从一开始就涌出的厌恶感果真不是错觉。


    「不知道过多久了……」


    是一个小时？还是一天？我不清楚，意识中断之后到现在究竟过了多久。


    原本塞在口袋里的手机已经不翼而飞，让我无法确认时间。


    「可恶……缇莉……！」


    我抬起沉甸甸的手臂抓住栅栏，想用蛮力扳开，却丝毫无法撼动半分。


    改用摇晃的，却发现这座牢笼并不是能容易逃脱的劣质品。


    「呼、呼……」


    光是强行挪动身体，就耗费了我庞大的能量。


    卸除不必要的力气，我靠到栅栏上，觉得舒服了点。


    「我这算是完全被耍了吧……」


    什么和天使同住，什么消除记忆，全都是随便捏造出来的。


    打从一关始，那群家伙就没打算对我放牛吃草。


    我还自以为那是很好的提议，甚至跑到天国来。


    「真是蠢毙了……」


    没想到我希望缇莉活下去的心愿，远比我想像中还强烈。原本我没打算这么清楚地体认到这一点。


    留在人界的缇莉应该没事吧？


    万一他们随即派了天使，缇莉有可能已经被杀掉了。


    「不对……」


    就算可以那样做，他们应该也不会轻易泱定进行净化。


    因为米迦勒最大的期望，就是我可以保持原状。


    草率的行动可能会演变成流血冲突。


    或者，他们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走漏风声，所以决定尽早处置缇莉呢？


    越是思考，我的脑袋越混乱，心底的不安蜂拥而上。


    「就算叫你不用担心，我想你也不会相信我吧。不过缇莉没事，现在暂时没事。」


    「……我无法相信你啊。」


    声音是从呆站在我旁边的路西昂发出的。


    「你是来监视我的吗？」


    「类似吧。是我自己进言的。」


    「是吗……」


    路西昂充满歉意地缓缓低下头。


    「这次的事，我也有负责。是我没看穿米迦勒大人的想法。」


    「就算你当初看穿了，也无能为力吧？你的任务会变成默默把我带来天国。」


    「这……或许没错……」


    身为天使，路西昂只不过是完成任务罢了。


    至少现在的我无法拿这一点来责怪他。


    毕竟我和这家伙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


    对没有朋友的我来说，路西昂是和我相处时间最久的同性。


    「聪一郎，事情变成这样，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你道歉得还真坦率呢。」


    「虽然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但我真的很抱歉。」


    「的确，就算收到道歉，我也变成这副德性了。」


    我觉得自己不太可能脱离得了这座监牢。


    否则，米迦勒不会让我离开她的视线。


    地狱也好、天国也好，为什么两边都这么喜欢把我抓起来呢？


    被死死压制住、无力反抗的人的心情，


    大概就像这样吧。


    小时候被单方面欺负的记忆微微浮现。


    为了远离这种屈辱，我每天都很努力锻链。


    不过，现在不是担心自己的时候。


    虽然身体无法动弹，但并没有迫在眉睫的性命危险。


    「你说缇莉现在暂时没事，但接下来呢？」


    「下一次开门是在三天后。为了进行净化，将会派中位天使出去。」


    我还以为就算问了也不会有答案，没想到路西昂竟然毫无隐瞒地说出来。


    「你的脸上写着：『你非常难以置信，为什么我不瞒着你』呢。」


    「是啊。因为告诉我，你也没好处呀。」


    说不定我还会丧失理智，开始乱闹一通。


    甚至就这样放任自己陷入对米迦勒的恐惧、愤怒与憎恨之中，也不足为奇。


    「米迦勒大人十分清楚人心。她利用缇莉现在还活着的事实，以及让你无法直接目击她死亡的方式，防止你变成魔将。」


    没错，现在的状况，很难让我大发雷霆。


    缇莉究竟有没有被杀死？对方隐瞒这件事，是造成我不安与愤怒的情绪沸腾的原因。但倘若有人告诉我缇莉现在还活着，我也只能选择相信。


    不过，或许不光是这样。


    我待在监牢里，体力持续不断被夺走，让我产生一种脱离现实的感觉。


    我不但身处在天国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方，而且还被幽禁。


    要说这是一场梦，也实在太牵强了。


    「你就不能保护她吗，路西昂？」


    「我实在无能为力。这个决定是无法推翻的。」


    那是一种死心了、看透了的语气，


    「不管选择哪一个选项，到头来，等着我的就是这种结局吗？」


    这么一来，缇莉也太不幸了。


    「这就是降临在人界的单翼恶魔的下场吧？只要缇莉还在，就会变成催生第二个、第三个聪一郎的根源。」


    「人类世界里，应该有其他更应该打倒的恶魔吧……她只有一只翅膀，不会一个不小心就伤害到某个人。」


    「我们当然也会找出其他恶魔，一一执行净化。因为那是天使的使命。」


    「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我知道。」


    交谈过后，气氛陷入沉默。


    路西昂该不会打算一直在这里监视我吧？


    也不管我根本无法脱离这个监牢，他就是一直待在这里。


    其中似乎有某种原因。


    「你之所以来监视我，是担心我可能会使用恶魔之力……吗？」


    路西昂不可能因为怕我无聊，所以来当我的聊天对象。


    「……如果我说是，你要怎么回答？」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使用恶魔之力了。」


    「你的决心令人赞佩，但我没有单纯到随便相信别人。想挣脱结界的束缚，就是用犬于它的力量去打破……你只有这种方法可行。」


    如果用人类的力量，不管再怎么折腾，都不可能破坏得了这座监牢。


    唯一的例外，就是使用魔将等级的压倒性力量破坏这里。


    「那股力量又不是我想用，就可以轻松发挥出来。况且……」


    「况且什么？」


    「就算我变成魔将，顺利从这里脱逃，前方等着我的也是像地狱一样的战斗吧？就是和天使厮杀。」


    「应该是这样没错。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我们都会尽全力设法净化你。然后，如果你逼不得已出手了，也不难想像出将会产生多少损害。」


    「即使可以杀出重围，已经变成恶魔的我也无法在人界生活。那种状况，对我半点好处都没有。」


    就算可以暂时保住缇莉，也无法永远保护得了她。


    因为，觉醒成为恶魔后，我就再也无法变回人类了。


    「所以，你选择以人类的身分活下去吗？直到生命尽头。」


    「当然。因为我是人类呀。」


    「乖乖在这里死去的选项，你不选吗？」


    「我不想死，也不想让缇莉死，不行吗？」


    或许这话听起来很任性，但却是我必须有的坚持。


    「想抱有怎样的期盼是你的自由，但不代表会实现。」


    「这件事是你提起的耶，你要负起责任。」


    路西昂先是露出苦涩的表情，然后才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这句话听起来真刺耳。」


    或许是路西昂切身感受到自己的责任，话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


    「一般的天使是无法违抗米迦勒大人的决定的，其中也包括我。」


    「真是没用的天使。」


    「……不过我的确要负责，这点我无法否认。如果我没把你带来天国，至少你不会失去性命。」


    路西昂朝入口方向迈出脚步，头也不回地继续说道：


    「我可以相信你说过的话吗？」


    「我说过的话？」


    「你说你以后不会再使用恶魔之力。」


    「嗯，绝对不会。」


    「那你就乖乖等吧，但不要抱有期待就是了。」


    丢下这句话后，路西昂便打开巨大的门扉，走出房间。


    5


    「真是活该。」


    当我茫然地静坐在原地，感受时间缓缓流逝时，下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原来是葡丝啊……你还是老样子，一脸冷淡。」


    「打从一开始，米迦勒大人就该这么做。把你这种危险分子丢在人界，本来就是错误的。」


    「讲话真毒……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普通人类是无法踏入这个天国的，这正是你非普通人类的最好证明。」


    「你好烦耶……」


    我又不是自愿跑来这种鬼地方的。


    「你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吗？」


    「天知道。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的确是兴致缺缺的回应。


    「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会诞生在人界呢？我实在无法理解。」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是说，她到底来做什么的？


    「我讨厌你。」


    「……这句话，我总觉得好像已经听过几十次了。是我的错觉吗？」


    莉丝就算没有直接说出口，每次眼神交会时，她也充分表达出她很讨厌我。


    「你特地跑来见我，就是想发泄不满吗？」


    「我要把积压至今的愤懑发泄干净。」


    现在我动弹不得，爱丽丝也不会前来责备，所以能够把以前想说的话全部说出口吗？


    「那我就听你发泄吧。」


    「你还真悠哉呢。」


    「我才不悠哉。应该说，我完全悠哉不起来，只能等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虽然先前试过挣脱，但还是无法离开这座监牢。


    现在的我有一种时间无穷无尽的错觉。


    既然如此，当个听众也可以排遣无聊时光。


    察觉得利的一方是我，莉丝露出一丝不满，不过她还是用平时的语调继续往下说。因为她跑来这里，就是为了对我说一些话。


    「我本来就反对大姊到人界去，你知道吗？」


    「嗯，多少有发现。」


    从爱丽丝与莉丝屡次的冲突，以及釺对我纠缠不休的言语攻击，都可以简单发现到。


    根据先前听到的故事，莉丝他们的母亲为了任务前往人界，却被卷入不明的麻烦事件里，再也回不了天国。后来好像是变成堕天使了……


    「我超讨厌恶魔，也讨厌人类。如果没碰到人类，母亲她就不会死了。」


    就算知道得并不详细，但看过莉丝的模样，就能充分了解到她一直很痛苦。


    「我不想让那样的悲剧重演……」


    莉丝先是用力抿住嘴唇，然后才开口说了那句话。


    「所以，当初你才会希望爱丽丝尽早回天国去对吧。」


    「没错。看到大姊面临和母亲当时相似的境遇，对我来说很痛苦。」


    然后，莉丝的心愿获得实现，爱丽丝回归天国，而我这个眼中钉则以这种方式被幽禁在此。


    莉丝可说是宿愿得偿了吧。


    「爱丽丝现在还好吗……?」


    「她在天国，不过，她不知道你被幽禁了。当然，这种事我也不会告诉她。」


    「是吗，她在天国啊……只要她过得好就够了。」


    我无法忍受让爱丽丝知道这次的事，使她产生不必要的担忧。


    「你……喜欢大姊吗？」


    「嗯。」


    面对莉丝的询问，我以自己也不敢置信的流畅速度作出回答。


    听到答案，莉丝脸上露出明显的嫌弃。


    「你没有喜欢大姊的权利。」


    「这种个人感情的事，你就包容一下吧，反正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准，请你把感情收回去。」


    至今为止的人生里，我被许多人讨厌过，但讨厌得如此纯粹的大概就是莉丝了吧。


    你真的要我把感情收回来吗？我的语气有些激烈。


    「请你收回去。」


    我拒绝了这个要求。


    「我不会收回的，抱歉，」


    「啧……」


    莉丝一脸厌恶地瞪着我。


    「就算我在这里把你杀了，也没半个人有权利责怪我。」


    「怎么可能没权利？话说，你要是杀了我，事情可就麻烦了。」


    「……你说的麻烦是指什么？」


    「因为我现在充满怨恨与痛苦，或许会变成魔将大闹一场也说不定。」


    我把自己的身体当作威胁筹码。


    莉丝也很快就想像出后果，刚要扬起的拳头顿住了。


    「那……我就让你半死不活。」


    半死不活吗……这样的确就没问题了。


    「你要怎么让我半死不活？冲过来殴打我的话，我可以闪开呀。」


    甚至还有可能抓住她进行反击（虽然没有这种打算）。


    就算对手是天使，我也不会输给莉丝这种体格的女生。


    「看来你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嘛。」


    「因为我经历过种种激战呀，你还是收手吧。」


    「用不着你担心。」


    说完，莉丝把手伸到头上，嘴里开始念诵着什么。


    「喂……你该不会要用远距离攻击武器吧？」


    「没错，这么一来就是我单方面进行攻击了。」


    她的手上开始有光芒逐渐凝聚。


    「你在开玩笑吧？」


    「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吗？」


    「……现在看来是一半一半。」


    是吗？莉丝闭着眼睛回答，然后，那团光随即化为子弹朝我射来。


    不妙！当我刚一这么想，那东西下一秒便掠过脸颊，穿透监牢。


    「呜幄……」


    我完全没时间做出反应。


    没想到那团光竟然会像手枪的子弹一样，瞬间射穿监牢。


    我转过头去，看到圣堂墙壁上有一个巨大的焦黑痕迹。


    「被命中可不是开玩笑的……」


    原来她和路西昂一样，都是战斗天使吗？


    「下次我会打中你。不想被打中的话，就请你把感情收回去。」


    「……我已经说了吧？我不会收回的。」


    「即使在这里被我打到只剩半条命吗？」


    不管遭到怎样的对待，我还是喜欢爱丽丝。


    至少，我对她的感情不会因此消失。


    「我就是喜欢爱丽丝。」


    「啧……」


    莉丝的脸色更臭了。


    「这个恋情不会有结果的。」


    「无所谓……就算没有结果。」


    「你真傻。」


    做好了被打个半死的觉悟，我把双手往外一摊。


    「自从爱丽丝不在之后，我一整天都在想她。她在哪里做什么？她好不好？还觉得自己就像小孩一样幼稚。」


    我觉得自己实在青春热血到令人傻眼，不知道该害羞还是该感到丢脸。


    如果不是处于这种状况，我根本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觉得很不愉快。」


    「抱歉。」


    「你根本就毫无歉意吧！」


    「被你发现啦。」


    莉丝一直觉得不满，冷硬的表情毫无松缓的迹象。


    「你放轻松一点，因为现在的我什么都没办法做。」


    「你就算活着，也会变成恶魔。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就算没死掉也有变成恶魔的可能性。」


    看来，刚刚的威胁无效了，莉丝十分清楚我的状况。


    「……的确是如此没错。用不着等其他人来杀我，只要我可以马上在这里变成恶魔，说不定就能脱离监牢了。」


    因为，这座监牢的力量可能还不够形成封印魔将的结界。


    「你何不试试看呢？」


    面对莉丝的挑衅，我笑了。


    「我明白你想赶紧解决我，不过你还是死心吧。我并不打算变成恶魔。」


    「如果缇莉被净化，你还说得出同样的话来吗？」


    「谁知道呢……我一点都不想去思考这种事。」


    「请你好好思考一下，现在马上思考。」


    莉丝想知道我的答案。


    如果缇莉被净化。如果有人告诉我这个消息……


    「……如果缇莉死亡，我……」


    一股黑色的气从我的内心深处，从深沉的黑暗中浮现。


    当那一股可以称做憎恨的情绪正准备浮出台面的前一刻，我踩了煞车。


    「那你也思考一下吧。该怎么做，缇莉才不用死？我才能从这里离开？」


    「那是不可能的。」


    莉丝一句话就否定了。好歹思考个几秒吧？


    「你不想使用恶魔之力，是因为大姊吗？」


    「没那么夸张，我是为了自己。」


    听完我的话，莉丝脑袋轻轻地左右摇了摇，然后转过身背对我。


    「再继续和你说下去，我反而开始有压力了。」


    她刻意地叹了口气。


    「再见。」


    那句话听起来就像在做今生的道别。


    于是我对着莉丝做出——


    「下次见。」


    很简短的回应。


    6


    呼——睡得真舒服！被幽禁在天国的事原来是一场梦啊！


    在棉被里醒来后，我拍了拍胸口。这可能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做出这种动作。


    幸好，幸好是梦。


    再不起床煮饭，缇莉那家伙又要生气了。


    「好—今天一天我也要充满干劲地过！」


    ……我在监牢里，作了这样的梦。


    「毕竟常言道，现实总是比小说还不可思议嘛。」


    因为长时间被置之不理，我一边感受体力逐渐流失，一边低喃。


    「无事可做也挺烦的。」


    如果连自由走动都不行，就只剩睡眠可以挖掘出乐趣了。


    路西昂出去后还没固来，莉丝在那之后也没再过来。


    时间已经过了一天？不，是过了将近两天了吧？


    因为很闲，加上看不到外头的情况，我的感觉已经逐渐混乱了。


    「原来天国没有日夜的区别啊……」


    从建筑物往外所能看到的景色，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因为天国和地狱都没有太阳与月亮嘛。」


    「呜喔！」


    蓦地，我才觉得耳畔听到谁在说话，就发现自己身旁坐着一位蓝色长发美男。


    「你、你从哪里进来的！」


    面对这种难以置信的事，就连我也藏不住震惊，吓得身体瘫软在地，用手撑着地板。


    这座监牢既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


    明明没有让人钻进来的空隙，可是当我注意到时，这个人已经进来了。别人会觉得我在胡言乱语，但这是事实。


    「别那么紧张，瞬间移动这种小法术任何人都会呀。」


    不不不，那种法术不是每个人都会的。


    「难道你会使用瞬间移动吗……」


    「噗……！」


    面对我一脸严肃的询问，长发男噗哧一笑。


    「怎么可能会！就算是天使也不可能会，不可能不可能。」


    「这是刚刚你自己说的吧！」


    「我就来揭开魔术谜底吧，这座监牢对天使是无效的。」


    说完，他把手伸向监牢栅栏。


    只见男人的手竟然无视物理定律，轻松穿透本应无法越过的栅栏。


    「你看吧？所以说，天使是可以自由进出的哟。」


    「原来是这样啊……是说，太近了，你太靠近了！」


    因为监牢狭窄，我和长发男几乎是紧密相黏的状态。


    「你就是身为人类，却怀有成为大天使或魔将的可能性的那位少年吧。哎呀，原来世上真的有如此稀有的存在。的确，你身上好像藏有两种力量。」


    「要你管。没半个人会自愿拥有这种体质好不好！」


    「也就是说，因为这缘故，你才会被米迦勒盯上吧。」


    该说这个人说话率直还是怎样，光明正大直呼米迦勒名字的天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样好吗？要是她听到了，你会被斥责吧？」


    「嗯，我被米迦勒斥责？唔——我想应该是不会啦。」


    他露出一脸傻笑，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啊？


    「我的名字叫拉斐尔，请多指教。」


    长发男朝我伸出手，见我没有回握，他硬是抓住我的手，做出握手动作。


    「我有要你自我介绍吗！」


    「别生气，别生气，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我叫聪一郎，鲛岛聪一郎。」


    「好奇怪的名字喔。」


    拉斐尔兴致盎然地上下打量我全身。


    从天使的角度来看，每个日本人的名字听起来都很奇怪吧。


    「你也真倒霉，就连来到天国，遭遇也与在地狱没两样。」


    「就是说啊，早知道就不来了。」


    「人界好玩吗？」


    这个人虽然很友善地找我聊天，但他究竟想做什么？


    「干嘛突然问这种事？」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的时间多到满出来，让我问一下嘛。」


    「也没什么特别好玩的，很普通呀。」


    平凡的生活日复一日，就好比一直走在平坦的道路上。


    不过，只有我是特殊情况，其他人的生活应该会更加有起有落，每天都在歌颂人生吧。


    「你交过女朋友嚼？接过吻了吗？还是说连做爱都体验过了？」


    这个人到底想问什么啊。


    路西昂已经是相当特别类型的人了，但这个人却更是烦到极点。


    「你很烦耶。」


    我简短回应完，拉斐尔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原来你还是处男啊——处男——」


    虽然这是事实，但不要连续讲两次。


    「不过，我觉得你的相貌还不赖呀，嗯……」


    长发男靠过来，很不客气地观察我的长相。


    这家伙该不会喜欢男的吧?


    「啊，男人我也可以哟。」


    「不准靠近我！」


    我本能地感到恐惧，想把人踢飞，长发男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漂亮闪过了。


    话说回来，这个人的长相很中性呢。


    一不小心可能会把他看成女的。


    不对，不管长得怎样，只要他是男的，就是最糟糕的一点。


    「同性恋情意外地有趣哟？你应该要好好享受人生才对。」


    与其去体验那种乐趣，我还不如就在这里享尽天年。


    「呐，你把裤子脱掉嘛。我们来比比看谁大。」


    「……我求你离开好不好？」


    我恳切地做出请求，但拉斐尔似乎很以我现下的神情为乐。


    他并没有真的脱下裤子，不过，要是真的脱了，我恐怕会毫不留情地朝他的要害一脚招呼上去。


    「真是小气。人类的一生很短暂，应该要过得更轰轰烈烈才对呀。」


    「要怎么过人生，是我的自由。」


    「算了，随你吧。反正我看你的人生似乎已经很精彩了。」


    拉斐尔说这种话，是因为看了我现在的处境，所以有了这种想法吗？


    「算我拜托你，让我度过一个非常平凡的人生吧。」


    「我想那已经是不可能了，因为你遇见了恶魔。」


    的确，那正是我极度非现实的日常生活的起点。


    如果没有缇莉，我现在依然过着普通生活吧。


    「会不会觉得后悔认识她？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你宁愿选择不去认识她的命运？」


    问这种问题是想怎样？


    就算是天使，也无法让时间倒流吧。


    如果他们做得到，就不会演变成这种状况了。


    「时间不会倒流的。」


    听到我的回答，拉斐尔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


    「即使遇到这种灾难，你依然喜欢遇见恶魔的人生吗？」


    「我的确过得很凄惨，这我不否认。」


    可是，正因为有这种人生，我才能遇到与得到许多人事物。


    如果叫我舍弃一切全部重来，我绝对会回答不要。


    我遇见了缇莉，遇兄了爱丽丝。


    不管是好是坏，未来我肯定不会再经历比这些更精彩的邂逅了。


    「我一点都不后侮。」


    「哦——这样啊，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拉斐尔露出一张千变万化的笑脸，同时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觉得不舒服，想扒开他的手，却没想到他的力道比我想像中还大。


    「你知道吗？天使与恶魔这两个种族所羡慕的对象，其实是人类哟。」


    拉斐尔双眼发亮，丢出了新话题。


    「羡慕人类……？」


    「没错。我们天使也羡慕着人类。因为，人类有无数的选项，还可以自由进行选择。」


    拉斐尔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双眼炯炯有神地说着话。


    「天使与恶魔，打从一出生就决定好命运了。所以，自由这两个字没半个人知道，也无人拥有。也因此，每个人都死气沉沉。」


    这些话我有点难以理解。


    「恶魔姑且不管，大家都觉得天使的人生很快乐吧。」


    以人类来说，没人能保证自己的人生会是轻松模式。


    以我来说，我觉得自己是困难模式，不过世上应该还有其他人是非常困难模式。


    「当一切都自由之时，才有无限的可能性。而那也是至高无上的喜悦。」


    拉斐尔一个人说得头头是道，不停点头。


    「有天使认为，天使是其中最优秀的种族。但我觉得这个想法太荒唐了。」


    我被拉斐尔像机关枪一样讲不停的气势所压倒，只能当个听众。


    「所以你才会想继续当一个人类。也就是说，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叩！我的额头遭受撞击，嘴唇也被强行吻住。


    「呜嘎！滚、滚开，白痴！」


    「粉唇捕获！」


    普通状态之下，我肯定能闪开，但现在身体沉重又疲累，导致我闪避不及。我慌张地用衣服擦拭嘴巴。


    「啊，有件事我要先声明，我是百分之百的男人。你看。」


    拉斐尔把裤子往上用力拉紧，强调双腿间的膨胀物。


    那个膨胀物确实是男性象征没错，不对，恶心死了！


    「同性恋情很不错哟？」


    「闭嘴，小心我宰了你，臭天使！」


    「懂得享受人生的才是赢家哟。」


    「……糟透了！」


    本来适种状况已经够凄惨了，没想到竟然还被男人亲！


    我几乎要生无可恋了。


    「你这该不会是初吻吧？」


    「……不是。」


    我否认。


    「你和喜欢的人啾过了？」


    「不是，我——」


    我吻过的对象是缇莉和荒崎。


    不过两边都是为了救人而采取的行动，和恋爱的吻不同。


    「啊——你正在回忆吗？假正经的色鬼？」


    混帐，我是不是该狠狠海扁一顿，让他安静一点？


    虽然脑袋这么想，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真的动怒去打他。


    那是因为，我单纯觉得自己打不赢他。


    明明拉斐尔的体格瘦弱，看起来也没几两肉。


    不过我感觉得到，他拥有非比寻常的力量。


    这与其说是我身为不良少年的直觉，不如说是因为拥有天使之力而产生的直觉。


    这家伙身上有某种东西，让我觉得自己赢不了他。


    「……喂。」


    「嗯？」


    「你认识一个叫爱丽丝的天使吗？」


    「爱丽丝？嗯，认识呀。怎么了吗？」


    「我有个无理的请求，可不可以拜托你帮我传一句话？」


    虽然不应该拜托一个完全没见过的陌生天使，但如果错过这次，我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没什么兴趣耶，因为她又不归我管辖。不过，我还是先听听你想传的内容吧？」


    「是很幼稚的话……帮我对她说，我喜欢她。」


    「……噗！」


    闻言，拉斐尔大大地喷笑出声，


    「噗哈哈哈哈！什么啊！你要对天使告白？太好玩了！」


    「这种事一点都不好笑！」


    我捏住拉斐尔的脸颊，用力一拧。


    「噗哈哈哈哈！豪痛豪痛！噗哈哈哈哈哈！」


    明明很痛，但拉斐尔却丝毫没有停止笑的意思。


    听他在自己耳边笑，实在非常刺耳……


    「人类竟然喜欢上天使，你真的就像装满稀宝的宝箱呢。」


    「罗嗦。」


    「不过，她的确很可爱。嗯，这一点我承认。」


    我知道爱丽丝裉可爱，不过听到有人再次评断这一点，心情觉得有点复杂。


    「人类对天使告白，嗯，这是前所未有的举动，我非常感兴趣呢。可以的话，我真想亲眼见证结果。可是呀，我可能无法接受你的请求耶。」


    「我早就觉得你会拒绝了，没关系。」


    我在这种状态下告白，并无法了断任何事。


    甚至只会把不必要的包袱强加到爱丽丝身上。


    「那我跟你已经无话可谈了，快点滚出去啦。」


    「唔哇，真是无情。我和聪一郎不是朋友吗！」


    什么朋友啊？我才不会对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天使产生好感。


    「其实我也不是讨厌帮你传话啦！我想说的是，这种告自如果你不亲自去，就没意义——」


    「你在这里有乖乖的吧？」


    正当我和拉斐尔继续对话的时候，路西昂总算回来了。


    「我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没有四处破坏啦。何况还有一个陪我打发时间的对象在，所以其实也没多痛苦。」


    「对象？看来就算是你，也已经很累了呢。」


    路西昂用怜悯的眼光看我。


    「被关在这种地方，我当然累呀。快点放我出去。」


    「这是不可能的。」


    「不然至少把这家伙领回去。他一直在我耳边闹，实在吵死人了。」


    「领回去？你说桃惠吗？不好意思，我并不是会被一个特定女性束缚住的男人。」


    我何时何地讲到荒崎的名字了？


    「我是指这个美男啦！」


    当我想往旁边的男人一指时，发现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不会吧……」


    他先是悄然无声地出现，然后现在又不声不响地消失。


    「这种状态再持续下去，你确实可能会开始产生幻觉……打起精神来。」


    这世上会有如此具有真实感的幻觉吗？


    但我无法去证实了。


    「米迦勒不打算放我出去吗？」


    「关于这件事——除了净化缇莉，似乎没有其他办法可行了。」


    「又来了！」


    「只要你接受天使净化缇莉，乖乖被消除记忆，米迦勒大入应该会同意放你回人界。你是不是也该让步一下？」


    「不可能。」


    路西昂应该是明知道我不可能让步，还又故意跑来问我吧。


    但后来他并没有接着继续问下去。


    「既然如此，你要做好觉悟。明天会派遣天使到人界去。」


    「……时间已经到了吗？」


    「虽然你的答案依旧没变，不过晚点我会再来看你。到时候，我会询问你最后的决定。」


    路西昂静静地离去了，似乎是想留时间给我考虑。


    「明天缇莉就会死亡吗……？」


    着急与不安一点一滴涌上心头。


    无计可施的窘境让我开始感到焦躁。


    「可恶……」


    7


    清醒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在沉思中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了？


    既然还没看到路西昂，就代表还有缓冲吧。


    「天使们的动作开始匆忙起来喽，聪一郎。」


    拉斐尔大摇大摆地从入口走进来。


    「意思是，他们正在准备净化缇莉吗？」


    「好像是这样。大概再过一两个小时就会动手吧。」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至少照目前情况看来，你无能为力。啊，对了对了，我准备了惊喜要给你。」


    「惊喜……？」


    「我可以让你从监牢里出来哟。」


    拉斐尔用很轻松的口吻说道。


    「那种事你办得到吗……」


    「嗯，办得到呀，破坏这东西简单得很。你想出来吗？」


    「我当然想出去！」


    只有开窍的被虐狂才会不想离开这里。


    「那我就让你出来。」


    拉斐尔伸出右手，掌心朝我推了过来。


    「嘁嘁噗噗，噗噗的噗！」


    他念诵了一段很随便的咒语后，刺眼的光芒亮起，伴随着一阵风穿透我的身体。同一时间，牢牢穿插在一起的桩柱崩解粉碎，化为沙尘消失在我眼前。


    「唔喔！」


    突然失去立足点的我，从数公尺高的空中摔下来，背部撞上地面。


    「好歹摆个防御姿势吧。」


    「你当我是超人吗！」


    手段虽然粗暴，但监牢真的被破坏了。


    这家伙该不会足个很厉害的天使吧？


    可是，并不是离开监牢，问题就解决了。


    「我明白你很担心在人界的恶魔，不过在那之前，你应该先让我看看吧。」


    「让你看什么……」


    「当然就是告白呀，告、白！」


    「……啥？」


    「你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天使对吧？」


    不，突然做出那种事，只会被拒绝吧。


    况且，现在在我眼前的是一个男天使，绝对不是我喜欢的对象。


    「那么，我会好好拭目以待哟！」


    拉斐尔举起手，只见建筑物入口的门扉缓缓开殷。


    当我的视线集中到访客身影上面时，拉斐尔瞬间消失无踪。


    「那家伙在搞什么啊……」


    门扉缓缓打开来，炫目的光芒刺入眼中。


    下一秒，我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


    一头在光芒照耀下显得灿烂的金发、一双大眼以及柔和的神情。


    我不断祈祷着想见一面的那个人出现了。


    然后，那个人注意到我的存在，双眼瞪如铜铃大。


    等我回过神来时，身体已经自己动了，而我阻止不了。


    在那小巧的嘴唇发出声音之前，我用力抱住了爱丽丝。


    我对爱丽丝的渴望已经超越了自我意志。


    爱丽丝的体温与香味从双手、双臂以及胸膛传了过来。


    如果不马上抓紧她，我总觉得她好像会在某处消失无踪。


    所以我很用力地、很用力地抱紧她，力道大到几乎让人感到疼痛。


    「聪、聪一郎？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爱丽丝造访这栋连筑物，不过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


    就算这是一场梦，我也不在乎。因为，我终于可以仔细回忆起爱丽丝的脸庞了。


    「我好想你……」


    这几个月来，我半刻都忘不了爱丽丝。


    不管做什么，爱丽丝的身影总会不受控制地浮上脑海。


    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明明连人生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为什么她的存在会变得如此重要呢？


    「我……我也很想你……」


    因为我紧紧抱着爱丽丝，所以当她说出这句话时，我看不见她的脸。


    不过，听起来并非讨厌和我重逢。


    「……」


    等大脑一点一滴冷静下来以后，我开始理解到，自己现在做了很不得了的举动。正因为如此，我更无法打破这个状态。


    如果在这时候放开手，我没有自信可以和爱丽丝面对面对话。


    「为什么……聪一郎会在天国呢……？」


    「这是因为——对了，为什么爱丽丝你会来这里……？」


    「因为拉斐尔大人传唤我……说是有话要说……」


    拉斐尔大人……？


    「那家伙……拉斐尔到底是谁？」


    从爱丽丝的称呼来看，莫非他是身分远比我想像还高的天使？


    「你认识拉斐尔大人吗？他和米迦勒大人同是……大天使……哟？」


    「大、大天使？那种不正经的家伙？」


    「我、我不清楚拉斐尔大人是否不正经……话说回来，那个，呃，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是不是可以……」


    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一直被紧紧抱住的状态，爱丽丝小声地说。


    「啊，抱歉！」


    急逮冷静下来后，我连忙慌张地放开爱丽丝。


    「……你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疲倦。」


    「是有一点。因为被卷入麻烦里了。」


    「麻烦吗？那就是你来天国的原因吗？」


    「啊啊。我必须赶紧回人界去，因为缇莉有危险。」


    米迦勒告诉我的话、我被幽禁的过程……


    再到缇莉即将被净化的事，我全都简略说了一次给爱丽丝听。


    「怎么会——我完全不知情……」


    恐怕是他们故意不告诉爱丽丝的吧。


    为了不让她产生不必要的操心以及危机感。


    「能不能拜托你带我到门那里去？」


    「可是，在这样的状态之下，我想门那里应该会有其他天使在。」


    「我要强行突破。只要能进入门里，就算我赢了。」


    我极度不想造成爱丽丝的麻烦，可是现在已经刻不容缓。


    当我打算带着爱丽丝走出建筑物的时候，拉斐尔再度出现在我面前。


    「喂！这跟我们约好的不一样吧！」


    「拉、拉斐尔大人？」


    看到大天使出现，爱丽丝连忙跪了下来。


    「我们约好什么？」


    「因为你说会正式告白，我才带她过来的耶。」


    我不记得我有做过这种约定。


    「我要保护缇莉，所以没时间在这里慢慢拖。」


    「这样只是白费力气啦。只要你无法使用恶魔之力，就不可能突破得了。」


    「那你要我在这里咬着手指乖乖等吗？」


    「没半个人说那种话吧——」


    咳咳！拉斐尔清了清嗓子，首次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要不要试着交给我来办？我有个能拯救恶魔的计划。」


    「拉斐尔……」


    已经慌不择路的我，毫不犹豫地用双手握住拉斐尔的手。


    「不管是恶作剧或其他什么都无所谓，拜托你帮帮我。」


    「收到。那我们就出发吧！」

 进入崭新的日常生活

    在号称想出计划的拉斐尔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了米迦勒所在的大本营。看到我和拉斐尔出现，部分的侍奉天使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


    就连似乎正在那里晋见米迦勒的路西昂，也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们。


    只有一个人除外。


    「真是稀客。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米迦勒坐在宝座上，以一贯沉着的神情朝拉斐尔开口道。而拉斐尔还是老样子，依旧用一种难以捉摸的态度，面带微笑回应对方。


    「哎呀，米迦勒你真是太见外了。有这么逗趣的小子在，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因为日本并非你负责的区域，我这么做不是很正常吗？况且，你的坏习惯就是总爱乱插手别人领域里的事。」


    「你还真清楚。嗯，我就是改不了坏习惯。」


    纵然被对方稍微责备了几句，拉斐尔依然毫无反省之意。


    「我听说你幽禁了聪一郎，觉得颇有趣，所以跑去见他了。然后呀，我发现他是个非常有趣的人类耶。我很中意他。」


    「因此，你就擅自把他放出来了，对吧。」


    嘿嘿！拉斐尔吐了吐舌，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后来呀，我问了聪一郎一些事情，发现他很宝贝的恶魔好像要被净化了。这个判断真的正确吗？」


    「这件事和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这或许会进而影响天国的未来也说不定呢。」


    看到拉斐尔能以平等地位和米迦勒对话，我才开始相信他真的是大天使。


    「为了不让聪一郎变成魔将，也为了不让人界诞生新的恶魔，我准备主动扮演黑脸的角色。小恶魔不被净化，就会危害到其他人类。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了，这一点聪一郎应该也很清楚吧？」


    「这……」


    的确，只要缇莉还是恶魔，对人类产生的影响就无法完全断绝。


    光是想办法让她尽可能不去影响其他人，大家就伤透脑筋了吧。


    「如果这是你的真实心声，我可以试着去理解，不过……」


    拉斐尔看起来有点故意地抓了抓头。


    「你别遮掩了啦。在我面前讲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一点意义都没有。米迦勒你啊，既不打算杀了聪一郎，也不打算让他一辈子被幽禁在天国，而是有其他目的吧？」


    「其他目的……？」


    「没错。毕竟，身怀大天使之力的人类可不常出现。你怎么可能如此暴殄天物，做出把人给宰了的举动呢！处置小恶魔，是隐瞒这件事的声东击西做法。事实上，你应该毫不在乎小恶魔的生死才对。」


    听到拉斐尔透澈的看法，米迦勒依旧不为所动。


    她脸上的表情令人难以判断，拉斐尔究竟是说中了关键抑或是完全猜错。


    「在人界里的恶魔多到数不清，为了处置其中的一粒沙而做出如此劳师动众的行为，里头似乎隐藏了某种令人不愉快的计谋呢。」


    「你说的计谋是什么意思……」


    「就是米迦勒特地把你引诱到天国，不惜抓住你也要完成的事。换句话说，她想好好花时间，让你觉醒成为大天使。这就是米迦勒的计谋。」


    截至目前为止，我从来不曾想过这件事。


    我一直以为，天使担忧我可能会变成魔将，而完全将我视为一个眼中钉。


    「你的想法真是充满创意呢，拉斐尔。」


    「就是说呀！不过，我说中了对吧。因为你就是这种人。」


    虽然这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脸盈盈，不过，有两股惊人的气势当场擦撞出火花来。


    「我们已经认识数百年，对彼此的手段都太过了解，实在一点都不好玩。」


    「我不记得自己有承认过你的看法。」


    路西昂与爱丽丝一直垂着头无法抬起来，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注意对话内容。


    「假设我承认你的看法好了，但那样的做法有错吗？如果聪一郎觉醒成为大天使，将可以促进天国的繁荣，同时应该也能维持人界的平稳吧。」


    「唔——你和我在想法上的决定性差异，就在这里吧。如果光以结果来看，那种做法或许是为了世界、为了人类，可是，决定聪一郎要变成大天使或魔将的人，既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他自己。」


    「话说得真好听，但恶魔可不会买你的帐哟？总有一天，从地狱送上来的恶魔会将聪一郎转变成魔将，让他变成危及人界续存与否的因子。就算是防患于未然也好，我们应该让他觉醒成为大天使不是吗？」


    「你说得没错，我想恶魔之中应该有人产生这种想法了。正因为如此，我们天使更要预防这件事的发生。而这也是我们生为天使的使命。」


    「在他这一生结束之前，我们要一直保护他好几年，甚至好几十年吗？简直愚蠢透顶。谁愿意花那么多的岁月一直守护着他？我们可是还有一大堆该做的事，时间是有限的。」


    「嗯，人手不足这一点我认同。但即使如此，天使还是没有擅自决定人类命运的权利。恳要如何存活、怎么死亡，是人类被赋予的独一无二之权利。」


    「真是没完没了。虽然我不讨厌和你进行辩论，但这一点意义都没有。再说，我们根本没有保护聪一郎的方法，所以这个计划不成立。」


    「米迦勒大人……！」


    跪在地上的爱丽丝在微微的颤抖中抬起头来。


    「能否、能否请求您把这个重要任务交给我呢！我愿意前往人界……在聪一郎的人生结束之前守护他！」


    对米迦勒说出自己的意见有多么艰难，这一点从她的表情便可一目了然。


    爱丽丝在说出这些话时，看起来就像快哭出来，还带着一种想拔腿逃跑的怯意。


    「我很明白，你是一位拥有为他人着想之心的天使。可是，这个问题并非你一个人可以解决。你并没有能和恶魔直接对战的能力，所以无法彻底保护他。」


    爱丽丝无法反驳这一点，只能死死咬着唇。


    「天使也是有无法办到的事情，请你要了解这一点，爱丽丝。」


    米迦勒站了起来，朝在一旁侍奉的史加纳下令。


    「为了进行净化，我将派遣三名中位天使前往人界，务必迅速完成任务后再返回天国。」


    现场变得静如死水。


    「请等一下！」


    往水中丢了一颗石头的，是爱丽丝的哥哥——路西昂。


    「只靠爱丽丝一人，的确无法好好保护聪一郎，或许早晚会被恶魔找到可趁之机，进而引发大灾难。不过，如果我和莉丝也一同加入，就能彻底保护聪一郎了不是吗？」


    拉斐尔双手一拍，笑了出来。


    「嗯，这真是一个好主意。瞧，这下计划成立喽，米迦勒。」


    「……你这是什么意思，路西昂？你想违抗我吗？」


    打从我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看到米迦勒不再面无表情。


    虽然实在教人难以相信，不过她的模样就像在看一个反抗父母的小孩。


    「我原本就很精通人界的事，尤其是日本，而且净化恶魔的经验也非常丰富。莉丝虽然还有一些地方不成熟，但我在此承诺会好好锻链她一番。如此一来，我就能空出时间往返天国，也能拟出更加坚固完善的方针。」


    「为了一个人类，而要派遣三位天使去定居，未免太可笑了。」


    「你的想法才可笑，米迦勒。他可是能成为大天使或魔将的人类耶？我们天使就算付出再多劳力也值得，因为这可是天使的荣耀，不是吗？」


    路西昂与拉斐尔就像事先串通好了一样，两人协力，


    不断向米迦勒进言。


    「莉丝会想定居在人界吗？那孩子对人类抱有很强烈的恨意，这个计划应该难以成立吧？」


    「有爱丽丝在，莉丝一定会随同。况且，我相信那孩子总有一天会理解的。米迦勒大人，恳请您派莉丝前往人界。」


    路西昂断绝了退路，抢先米迦勒一步发言。


    原本一直伫立着不动的米迦勒，慢慢地坐了下来。


    「史加纳，方才的命令取消。」


    「这、这样好吗？认同他们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


    「无法之法亦是法。我们在这里争辩不是上策。」


    「但是——」


    史加纳不肯罢休，但米迦勒连看都不看，只是一直盯着拉斐尔。


    「看来我的部下并不支持我呢。」


    「有吗？我倒觉得，你有这样的部下让我好羡慕。」


    「这次的事，我就卖你一个大人情吧。以后我会找时间讨回来的。」


    话说完，米迦勒垂眼看向爱丽丝和路西昂。


    「中位天使路西昂、下位天使爱丽丝，我命令你们前往人界，从恶魔手中尽全力守护鲛岛聪一郎，直至他走完这一段人生。」

 在那之后

    在天国的骚动如梦般远去，回过神来，人界已经将要迎接新的一年。


    我在一股暖意的包围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早安，聪一郎……」


    「啊啊，早安……」


    温柔微笑着的爱丽丝，就在与我呼吸几乎交融的距离内。


    每次一看到她的身影，我整个人都会笼罩在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中。


    「怎么了吗？」


    见到我的反应，爱丽丝露出讶异的表情。


    明明她就近在身旁，我却总有一种不安，担心或许睁开眼睛时她便会消失。


    「别担心，我不会再离开了。」


    「……你选择留在人界，真的没关系吗？我这种人根本毫无那种价值喔？」


    「请别再说那种话了。再说，我可是有点生气哟？」


    爱丽丝鼓起生气的表情，用指尖戳了戳我的脸颊，又用不会痛的力道捏住。


    「在这么充满幸福的日子里，我讨厌听到那种悲伤的话。如果立场反过来，你也一定会生气的。」


    「……你说得对，抱歉。」


    我坦率地道歉，爱丽丝笑着原谅了我。


    「喂！你们两个到底还要黏多久啊！」


    砰的一声房门被用力推开，缇莉一脸凶狠如恶鬼地板了进来。


    「你、你干嘛突然跑进来！」


    现在才早上七点多，照理说缇莉应该还在熟睡中。


    「和这种家伙待在一起，我怎么可能睡得高兴！」


    「喂，不要拉我头发啦！」


    缇莉和莉丝在房间门口吵成一团。


    看来，强迫这两人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导致她们变成仇敌了。


    爱丽丝慌慌张张地钻入棉被里躲起来。


    「昨天我就觉得怪怪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莉丝以一种惊人的轻蔑眼光俯视我。


    我绞尽脑汁想化解这个窘境，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话。


    「不、不用担心，爱丽丝她依然还是天使！」


    「问题不在这里……我饶不了你！」


    莉丝一步步进逼而来，然后毫不留情地高举她的手。


    1


    「真凶狠……痛死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每天受缇莉影响，莉丝那家伙变得越来越暴力了。


    「你没事吧……?对不起，晚一点我会骂骂莉丝的。」


    「没关系啦，我很能理解她这是重视你。那家伙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再说，你们从天国回来后，我感觉得到自己和莉丝的距离正在逐渐缩短。」


    「真的吗？」


    「莉丝应该也下定了决心，要在人界好好奋斗吧？所以，才会拚了命想和我们好好相处。这是我的感觉。」


    当然我不可能直接去问莉丝，所以也可能是误会一场。


    「莉丝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现在依然扬言要杀了聪一郎呢，」


    如果这是事实，那么再也没有比这更危险的事了。


    路西昂坐在餐桌旁，优雅地啜饮着咖啡。


    「你又未经同意自己跑进来了。」


    「有什么关系！我是用备份钥匙从大门走进来，没有问题。」


    他拿出钥匙给我看，发出当啷的声响。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大哥？如果和我们住在一起，你在各方面都会比较轻松才对。」


    「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要常常来往天国。况且，这间房子的容量也到达极限了，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和聪一郎睡在一起。」


    同感，我也绝对不要和路西昂共用一条棉被。


    「平时你都寄住在哪里呢？」


    「很多地方。」


    见路西昂含糊其辞，我决定把前几天看到的事告诉大家。


    「圣诞节那一天，你和神社的巫女一起走在街上对吧？」


    「……你、你在乱说什么？」


    路西昂慌了。


    「你说巫女，难道是空香吗？」


    「我不知道对方名字，但应该没错。」


    「大哥该不会对空香出手了吧？」


    莉丝用先前看我的那种轻蔑视线投向路西昂。


    「笨、笨蛋！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那是有很多原因的！」


    「有很多原因，你们才会在耶诞节那天约会吗？」


    该不会路西昂之所以支持我和爱丽丝，是因为她的存在吧？


    「比起我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爱丽丝的状况吧！」


    「我……我吗？」


    爱丽丝的身体狠狠一震，和路西昂一样慌了。


    「……把手伸出来一下。」


    「我、我不要！」


    爱丽丝迅速往后退，似平有些恐慌。


    「我不是在开玩笑，这是很重要的事。」


    「我……我明白了。」


    爱丽丝遵从大哥的命令，静静伸出双手。


    路西昂握住她的手，闭上眼睛开始轻声念诵着什么。


    不过只有短短数秒而已，他很快就松开手。


    「嗯，看样子完全没受到恶魔的影响。」


    「……是。」


    昨天的事，看来路西昂完全一清二楚。


    他本来就能以视觉看透天使与恶魔的状态，所以我也没有特别惊讶。


    「聪一郎，最近你都没打架对吧。」


    「你从哪里听来这种情报的？」


    我不记得自己有和家里的人提过这件事。


    「先前我说过了，我们一直都在监视着你。加上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误入歧途，所以更不可能疏于检查。」


    「我只是完全不理那些上门找碴的人罢了，因为根本没完没了。」


    我用自己的方式，摸索着不会变成恶魔的方法。


    虽然能做到的，就只有尽可能不去打架、不口出恶言而已。


    「请你务必要多加小心，毕竟恶魔的威胁就潜藏在日常生活里。」


    「我知道。」


    「真受不了，为什么你们就不崇拜恶魔呢？你们都不觉得，恶魔是值得更加尊崇的存在吗？」


    身为在场的唯一一只恶魔，缇莉很不服气地股着双颊。


    看到她的反应，路西昂说出一句令人意外的话。


    「你已经是人类了，和恶魔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是说，你想继续坚持当恶魔这个种族，继续和天使为敌吗？」


    「这个嘛……我是打算当人类啦……」


    「如果只是打算，那我们可就伤脑筋了。因为你必须变成真正的人类才行。你应该想继续当鲛岛家的家人吧？」


    「嗯……」


    听到路西昂的忠告，缇莉很坦率地点点头。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离开了。」


    「你今天要去哪里约会？」


    「这个嘛，游乐园感觉……不是啦，我绝对不是要去约会！」


    不知道为什么，唯独这一点路西昂就是很顽固地不肯承认，大步走出了屋子。


    「那我也该去学校了。」


    「今天可以直接回家吗？」


    「我也不知道……只要藤宫那家伙别阴魂不散缠上来，我马上就能回家。」


    「那你一定会很晚回来。因为你会被他拉着四处跑。」


    「我想也是……因为那家伙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最近，不只吃饭时间，我们也常常一起去电玩中心或家庭餐厅。


    「因为聪一郎他没朋友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嘛，现在这是后遗症，病名就叫『我们虽然是朋友，但我不会坦率承认的』。」


    我才不会为了那种后遗症而苦恼。


    我、我没有在苦恼喔？


    「路上小心，聪一郎。」


    「回家时，别忘了帮我买点心哟！」


    两个少女露出同样的笑容送我出门。

 后记

    大家许久不见，我是衣笠彰梧。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最后一集终于上市了。


    猛然回神，自己已经年岁渐增，身体越来越虚弱。


    第一次跳入文章的世界时，我还是水嫩嫩的十几岁，现在则完全走样，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社会人士。


    这是《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的最后一集，老实说，一直到最后的最后，我都还在烦恼着，该由谁陪在主角身边。


    我曾想像过，「你们都是我的翅膀！」这种完全平手的发展，但总觉得感觉不太对。因此，我认为还是有一个确切结果比较好。


    话虽如此，但以故事来说，没被选上的角色就会沦落不幸、得不到回报的发展，也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我想应该有读者会从后记先看起，所以这里就不写出详细剧情了。


    以往我写的都是游戏脚本，就自己体验过的轻小说世界来说，我强烈感受到，欢乐、困难、令人焦急这三个词是有等号关系的。


    在游戏中会有好几个选项，玩家能选择自己满意的答案。同时也会事先准备好几个if世界，大家可以知道选了这个将会得到什么结果。


    可是，轻小说无法做这种事，只能选一个答案出来。这么做既很欢乐，又很困难，同时还让人觉得焦急。


    我在这一点上深有所感。啊啊，好想写其他的结局……


    只要开始思考这件事，我就会很想回溯时间，去变更内容或是补克一些剧情。例如增加这种角色、让剧情往那方向走等等。


    虽然我已经上了年纪，不过思考力方面非但没有衰退，反而逐年上升，还有一堆想做的事正在等着我呢。


    恳请大家未来也继续用温暖的目光守护敝人。


    协助制作《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的トモセシユンサク大人、池本编辑以及一直阅读这个故事到最后的各位读者，我想再次向大家致上谢意。非常谢谢大家。


    大家许久不见，我是衣笠彰梧。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最后一集终于上市了。


    猛然回神，自己已经年岁渐增，身体越来越虚弱。


    第一次跳入文章的世界时，我还是水嫩嫩的十几岁，现在则完全走样，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社会人士。


    这是《小恶魔缇莉与救世主！？》的最后一集，老实说，一直到最后的最后，我都还在烦恼着，该由谁陪在主角身边。


    我曾想像过，「你们都是我的翅膀！」这种完全平手的发展，但总觉得感觉不太对。因此，我认为还是有一个确切结果比较好。


    话虽如此，但以故事来说，没被选上的角色就会沦落不幸、得不到回报的发展，也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我想应该有读者会从后记先看起，所以这里就不写出详细剧情了。


    以往我写的都是游戏脚本，就自己体验过的轻小说世界来说，我强烈感受到，欢乐、困难、令人焦急这三个词是有等号关系的。


    在游戏中会有好几个选项，玩家能选择自己满意的答案。同时也会事先准备好几个if世界，大家可以知道选了这个将会得到什么结果。


    可是，轻小说无法做这种事，只能选一个答案出来。这么做既很欢乐，又很困难，同时还让人觉得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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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开始思考这件事，我就会很想回溯时间，去变更内容或是补克一些剧情。例如增加这种角色、让剧情往那方向走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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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想像过，「你们都是我的翅膀！」这种完全平手的发展，但总觉得感觉不太对。因此，我认为还是有一个确切结果比较好。


    话虽如此，但以故事来说，没被选上的角色就会沦落不幸、得不到回报的发展，也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我想应该有读者会从后记先看起，所以这里就不写出详细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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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游戏中会有好几个选项，玩家能选择自己满意的答案。同时也会事先准备好几个if世界，大家可以知道选了这个将会得到什么结果。


    可是，轻小说无法做这种事，只能选一个答案出来。这么做既很欢乐，又很困难，同时还让人觉得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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