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劫成婚,冷少别霸道》 001 换掉她 c省军区军委。 “老首长心血管病很多年了一直没好,不能急不能气只得好好养着,对了,他右腿做过手术,有个支架……”喻参谋边走边说,看着身后的小姑娘。 纤细,漂亮,眼睛亮亮的很是听话乖巧。 这一路她都听着点头,还不时把一条条注意事项写在本子上。 “说起来军医大又一批学生毕业了,不知怎么没派过来一个接替徐姐位置?对了,听说你是0328师一个旅长介绍来的?”喻参谋脚步一停,突然想起来般问她。 林亦彤也跟着停下,小脸顿时微红,点点头。 “是!” ——是,她的确是靠“走后门”才进到军委来的。 喻参谋说了才觉得她会尴尬,便笑笑没再继续说,一路走着一路问起她专业知识来。 殊不知,这一幕悉数落进了旁边一双冷厉的深眸里。 …… 霍斯然深眸抬起,看了一眼门口那个穿着一身白色护工服的女孩儿。 瘦,清瘦得有点过头。 应该不是她自己的衣服,袖口大了,卷起来露出纤长雪白的皓腕,墨色柔亮的黑色长发细碎地扫着纤细的后背,唇红齿白,黑眸如星,一缕发丝没顺入耳后,顺着巴掌大的小巧脸型下来,勾勒出妖娆妩媚的形状……美得干净利落,纤尘不染。 “斯然。”跟他说话的人见他分神,不禁敲敲桌面唤回他的注意力。 霍斯然冷冷目光:“多久?” 陆青一愣,俨然听出他问的不是他们刚刚正在交流的问题,不禁追问:“什么多久?” “这个护工会在这里工作多久?” 陆青恍神,看看门口这才反应过来:“……你说她?大概是做到徐姐生完孩子回来,怎么了?” “老首长就算退居二线起码威信还在,这军区的兵他哪一个没带过,你想随便找个人就这么糊弄他?”他冰冷的嗓音直指要害,凌厉逼人。 陆青愕然! “可这是师部老宋他们保荐过来的人,我没理由连个机会都不给……” “换掉!”他冷然命令,用不可抗拒的口吻。 丢下作战方案,他转身就走。 “哎,斯然——”陆青蹙眉,眼里透出浓浓的担忧,抄起方案紧忙跟上,“你这是干什么?我跟你说了是师长的面子我不能不给,难道我们是想害了首长不成!斯然我知道你不放心,可你刚被下派过来,别因为一点小事发号施令坏了你自己的名声……” 不过任凭他再怎么说,前面那个高大的身影都再没停下来半步。 ——别的事还有商量,可事关老首长的身体,他霍斯然便冷面无情! 可是……换?换掉? 陆青抓了把头发烦躁地吐息,胸前军扣敞开了一排,犯难地想,这要怎么跟人家小姑娘和宋师长说?? 002 拷问与惊吓 “对了,你有什么禁忌没有?”喻参谋长停下,犹豫地打量着她,“我是说传染病,或者过敏症什么的<a href=" target="_nk">网游之天灾txt下载</a>。” 林亦彤水眸一颤,轻轻摇头:“没有。” “那行吧你明天就上岗,老首长刚做过全面检查,你有空去看看检查结果报告……” “好!” 林亦彤紧绷的心弦此刻才放松一下,坐下来,翻看着检查报告,纤长的睫毛微颤着,嫣红的唇轻轻咬住一丁点,有点忐忑。 她刚刚说了谎。 虽然她的确是没有任何传染病、过敏症,可是她有…… “你还没走?”一个低沉凌厉的嗓音从头上沉沉压下来。 “……”林亦彤顿时吓了一大跳!像是突然在想的心事被人撞破,病历本“哗啦”一声就掉地上!她赶忙去捡,却在看到头顶这张冷酷的俊脸时霎时被定住,浑身沁出薄汗,她艰难站起,纤细的手腕在空中定着,一动都不敢动! 眼前的男人脸部线条刚毅如刀削,透着一股致命的凌厉与肃杀,却偏偏该死地吸引女人的眼球,一阵阵的心悸来得那样强烈,抵挡不住。藏青色挺拔的军服无一处不舒展服帖,散发着浑然天冷的王者气场,可偏偏那一双寒霜冷冽的眸死盯着她,阴鸷冷厉,像是要将她撕扯着生吞活剥了一样! 那相当悬殊的身高差距,让她在气势上还没有比,就已经输了!! 金色肩章。一麦三星。 一麦三星是…… 薄汗快要将她睫毛都打湿,林亦彤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竟会让这样一个空降的大人物这样死盯着自己,那眸子里有严厉,冷漠,还有浓浓的嘲讽和蔑视。 “老首长是什么血型?”他突然冷声问道 林亦彤浑身一颤! “a……ab型……”她小脸涨得通红。 “右腿的支架放了几年?”他又问。 “三年……” “犯病史什么原因?” “……” 犯……犯病史原因?! 林亦彤水眸瞪大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一时,竟答不上! 她来的时间太短,这些都还没来得及去了解,她还没看到那里,再说这种外来刺激导致犯病的具体原因,也压根不会写在病历上来给她看。 可是,如果不清楚犯病原因,就永远不知道该如何防范。医者不该是先痛后治,而是在未痛时就该去阻止! 霍斯然沉静如水的眸,露出了更加凌厉鄙夷的神情。 他冷笑一下,气势逼人:“这就是你的专业素养?” “斯然!”不远处陆青终于找到了他,喊了他一声急忙跑过来。 一看眼前这情况就知道两个人已经杠上了,眼前这小姑娘吓得脸色苍白,手都架在半空连放都不敢放,更别提说话了。说起来是已经成年毕业,可看起来年轻稚嫩,哪儿经得起他这样严厉的训斥?? “行了别怕,亦彤,”陆青柔声安慰她,“是他要求太严,你有不懂的慢慢了解,不急。” 003 一麦三星的男人 林亦彤依旧一动不敢动,但可以看到眼圈已经泛红。 陆青看着微微心疼,不禁劝慰霍斯然:“我可以告诉你让她进来是老首长首肯,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我知道你是关心首长毕竟你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可万一她会做得不错呢?” 霍斯然深眸这才动了动,气场散开,不怒自威。 “走吧。”他漠然对她吐出两个字,鄙夷已然入骨。 林亦彤小脸垂下,红着眼眶轻声说:“是……对不起……” 她小脸涨红得快滴出血,连忙蹲下身将散落的病历捡起来收好,忙不迭地小跑出他们的势力范围,像逃避洪水猛兽一样落荒而逃。 跑到墙角才发现冰凉的泪水已经渗出来,她抬手轻轻拭去,远远没想到才第一天就这么……可怕!! 是,走后门的确是不光彩。 可她到底也是军医大正规毕业的学生,专业对口真材实料。这次没有备好案被人指出来是事实,可她会改,一定会改!……因为她是护士,她有责任对自己的病人做到最好! ************ 次日过去时和喻参谋一起,听她说省军区首次大型军演的事,老首长要亲自坐镇指挥怕他吃不消,要她随时跟着。那个苍劲如松的军人如果不受伤也是铜墙铁壁的铁人一个,待人和善,并不为难她。 “喻参谋,昨天有个肩章是一麦三星的男人……”她咬咬唇,忍不住轻声问道。 喻参谋听得一怔,接着笑了:“你说霍上将?” 上将。 林亦彤心脏猛跳了几下,小手手心都渗出汗来。 “你见过他了?是不是觉得特凶?”喻参谋笑得更开,“我跟你说啊这位中央来的首长就是这样,对自己没什么,对老首长和自己手下的兵却看得比什么都重,在他手底下做事小心谨慎点就不会被骂特别惨……”说着喻参谋脸色变了变,沉了下缓声说,“不过他这次来心情不太好。” “半年前中央军区特种队任务失败牺牲了一队人,他申请出境作战调查这件事申请了半年,却被上级驳回了……”不但驳回,还被下派。 她一惊,不由抱紧了病历本轻声重复:“出境作战?” 喻参谋刚要解释,推开门却看到几个人都在里面,其中就有霍斯然,刚刚还在谈论他的两个人一下子像是被紧紧揪到了小辫子一样,霎时有些透不过起来。 林亦彤则是水眸一颤,纤睫垂下看都不敢看他,小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尽了。 不过好在,霍斯然并没有看她们。 “怎么?折了你的兵就是兵,你就得拿命疼,别的都不重要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还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呢,不想干了就给老子直接下来,老子成全你!!” 004 微微动容 老首长正涨红着脸暴怒,手伸过去一把将霍斯然的肩章扯掉,旁边儿的人赶紧上去制止,却被老首长一个高声给吓得全数退了回去。 窗子大开,阳光细碎地洒进来,霍斯然恰好逆光而站,笔挺的藏青色军服上少了那一抹亮眼的黄,反而显得愈发沉稳内敛,棱角分明的俊脸在逆光阴影中忽明忽暗,具体神情猜不透看不清,却那样强烈的吸引着人的目光,让人想对他的情绪探个究竟。 “谁也别给我管他……还申请下部队出境作战?你给我一边儿站着去!站不够不准停!!” 老首长怒火攻心,攥着肩章往桌子上狠狠一拍,震得那小小的黄色肩章掉下了地,接着他明显喘息不匀,右腿有些不对劲。 一旁的林亦彤,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水眸微颤,她放下了病历本就跑过去,小手猛然架住了老首长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坐下。待他坐稳便轻轻带上听诊器给他做迅速简单的检查,纤细柔软的手指温柔而迅速地在他身上按,神情认真而专业,最终看出他是气急攻心,血液流通不畅所以右腿开始发颤了。纤长的睫毛一颤,她垂眸抚上他的腿。 霍斯然深邃的眸凝住那突然出现的一抹身影,脸色轻微地变了变。 “疼?”她轻声关切地问。 老首长没好气地怒道:“我不疼!” 小脸微怔,她却拢下水眸依旧不在意,用轻柔不失力道的手法开始帮他按摩减压。可心里知道这些都是舒缓作用,重要的还是他现在要停止发怒才行。 “你看什么,给我站好喽!”老首长又冷着脸呵斥了一声。 霍斯然的脸微微动容。 他轻声开口解释,嗓音低沉稳重:“我申请出境作战,是因为那一队人的命丢在境外,至今连尸体都寻不回——这一点上,我有责任。” “你当然有责任,”老首长顿时一瞪眼,“可你打算怎么负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是去了就没打算回来!” “我倒宁愿死的人是我。” “混账!”老首长气得险些跳起来,怒火攻心恨不得一枪崩了他,“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老子带出来的兵,最拎得出手的就你一个,你敢给老子死!” 因为激动,老首长晃了一下腿都没站稳。 霍斯然脸色突变,那刚毅坚硬的线条一下子放软,担忧地上前一步,叫出一声:“谭队……” 老首长跌坐在椅子上,最先稳住他的,竟然是林亦彤。 眼看形势不妙,她额上渗出细密的薄汗—— “首长,您如果再这样受刺激生气,这条腿就再也不能动了……”她清脆的嗓音突然开口说道,不急不缓,打破了一室的肃杀与僵持。 什么?! 几个人顿时屏息瞠目,震惊地看着林亦彤。 心下忐忑,她忍住紧张的情绪,一双水眸清澈得宛若湖泊,继续轻声说:“血管支架的安装本身就有寿命,几年更换一次,期间还要依靠药物来避免再次狭窄。首长您迄今为止已经犯病超过三次,如果血管塑形功能因此萎缩失效,那可就谁都没有办法了。” 005 你胆子不小……连首长都敢骗! 这么一吓,老首长因暴怒涨红的脸竟就这么一副被噎住的表情! 众人也皆是惊愕。 霍斯然脸色本也轻微一变,可当深眸凝在林亦彤仰起的毫无畏惧的清美小脸上时,却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薄唇淡淡紧绷抿住,肃杀的气场弥漫开来。 “所以,您还是多多休息。”他难得地开口劝慰。 老首长气得冒烟,冷冷看他一眼指指他:“别以为就这么算了,我告诉你个臭小子,我只要还在这一天,你就休想干那些不着边的蠢事!” 他沉静如水:“好。” 整个办公室肃杀紧绷的气氛这才缓和下来,几个人松了一口气,霍斯然送老首长出去,林亦彤忙起身知趣地退到一边,纤睫轻颤着,小脸低垂不看任何人,也没有留心那一道扫过自己头顶的灼热深邃的目光。 喻参谋忍不住抛一个感激的眼神过去,笑了一下:“亦彤这回可多亏有你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老首长的身体真的有……” “你胆子不小。”一道大提琴般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 林亦彤顿时吓了一跳,小脸抬起,正对上霍斯然往回走的高大身影,黑色的正统军靴一步步缓缓走来,像是踩在她的心上一般,震得人惊颤,她一双清眸里满是心虚,泛白的小脸快要遮掩不住了!! “连老首长都敢骗!”他字字道出真相,令人心惊胆寒。 他知道了!! 林亦彤这下小脸彻底没了血色,睫毛颤得像枯叶一样,她后退一步,刚想开口说话却听见一声脆响,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扶——那个快要从桌沿掉下去的杯子是被她抓住了,里面滚烫还冒着热气的开水却洒出去一半,“哗”一声浇在了她嫩白的手上。 “……”她咬住唇,硬生生挨下了那火辣辣的疼,半声都没吭出来! “我……”仓促吸一口气,她疼得小脸皱成一团,却不知道刚刚那种状况该怎么解释。 倒是喻参谋被那骇人的一幕惊到,失声叫道:“亦彤!” 霍斯然冷厉的眸色触到这一幕,心竟不由地软了一下。 ——他真有那么可怕,怕到让她疼得连吭一声都不敢?! “报告!”猛然办公室门前跑来一个小战士,脸上土都被泪水划出一道道痕迹,颤声喊道。 霍斯然敛下神色,问道:“怎么了?” “我们班长受伤了!”小战士哽咽了,“双杠坏了班长不知道,从上面掉下来划了胳膊,那么长一道口子,我们请求送军区医院!” “那还等什么?” 小战士哽咽更浓:“班长流血止不住了,我们听说老首长这儿有护士……” 006 有几分牵挂 听到这里,几个人才猛然明白。 刚刚还沉浸在忐忑不安中的林亦彤清醒过来,眸子亮得像被水洗过,听到“失血过多”几个字的时候她怕了一下,却被心里的疼痛和焦急替代,急忙说:“我就是!” “我就是你说的护士,受伤的人在哪儿?我拿了急救箱马上过去……” “就在训练场上呢!” “好!” 林亦彤连招呼都来不及打,直接跟着小战士跑出了门,楼道里传来渐行渐远的声音。 霍斯然看着她的背影,神色竟一时有些复杂。 想起刚刚她的手被烫得通体红肿,却想都没想就拉开门跑去,像压根儿忘了疼一样,那的不顾一切的认真模样,竟让人觉得有几分牵挂。 喻参谋也忙蹙眉跟着出去,叮嘱交代了几句才放心,回到办公室就看到霍斯然一张俊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一笑。 “怎么样?宋师长找的人还不错吧?” 霍斯然一扫复杂的情绪,深眸泛起清冷,转身坐去椅子上:“哪里不错?” 喻参谋一个错愕! “你不知道吗?”她反问了一句,笑开来,“这小丫头可是她们这一届军医大毕业生里冒尖的名人,最是勤奋刻苦认真负责,毕业的时候成绩全优通过,临床考核连导师都赞不绝口!说起来不好意思,我之前还误会她了。” “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不留在军区医院?”他翻着省军区以往的演习汇报,看得认真,阴寒的声调却没有降半度。 ——!! 喻参谋猛怔了一下,随即笑得很不屑,“霍首长,您这是在高层呆久了不知道我们基层这二两破事……军区医院每年进的好苗子一批又一批,真正能留下来的有几个?就拿这一批来说,林亦彤算是拔尖儿优秀的,可最终留下的两个——一个叔叔是陆军少将,一个父亲去年刚刚执行任务牺牲成为烈士——上面交代说要烈士子女家属优先照顾这点谁敢不从?军队说是纪律严明考核公平,却还不是一样遵循人际关系圈里的那点小九九?” 说完之后喻参谋心下一凉,突然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怎么抱怨起这个? 直起身体,喻参谋有点难为情却还是说:“昨儿晚上都九点多,她从家里特意跑到军营来给我电话,说以后等搬进军区宿舍有事随时找她,她保证二十四小时开机候命……别的不说,我就觉得这点挺不错的。” 随即敬个军礼:“霍首长。您忙,我先走了。” 整个办公室恢复了平静。 霍斯然盯着两页文字看了整整几分钟都看不进去,半晌后索性丢开,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突然又一阵急喘传来,站在门口的小战士依旧一脸惊慌。 “报告首长!林护士……林护士她……”小战士哽咽道。 霍斯然听了眉梢一跳!心都动了一下。 “她怎么了?” “……她昏倒了!” 007 林亦彤,放手 昏倒了。 反应过来之后霍斯然蓦然起身,挺拔的身影向外走去,大步流星得让人跟不上。 “什么时候?” “刚刚。” “怎么会突然昏倒??” “不知道……”小战士一路跟着小跑,回忆着眼圈又泛了红,“她给小五包扎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脸发白还倒虚汗,她还一直笑着跟我们说不要紧,后来等小五送上车我再跑回来,我就看到她一个人倒在双杠下面……” “她人在哪儿?”霍斯然心里一痛,莫名脑海里闪过,那天她被自己吓得眼眶泛红的那一幕,没想到,她那么弱。 “休息室!” …… 静谧的空气里,隐约还能闻到训练场泥土的味道。 小手凉凉的像是被擦了酒精,烫伤的疼也轻了一点,林亦彤起身的时候头还是晕晕的,想起昏倒的原因她心头一怕,低头看看,满手的血却早已被人擦干净了。 轻微的“哗啦”一声,惊得她睫毛一颤,水眸抬起。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背着光,正凝神翻着一份档案看得极其认真,听到她醒来,合上档案,深邃的眸抬起凝视她,低沉磁性的嗓音问道:“晕血?” 林亦彤呼吸一窒!! 一双清眸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看着他,清澈如水,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首长……”她嗓音干涩。 深邃的眸扫过她惊慌失措的小脸,将档案放下:“明天一早收拾东西从军区宿舍搬出去,你可以走了。”这种有严重生理缺陷的护工,根本不可能留在老首长身边,以前不知道,现在还来得及。 “……”她被震得小脸苍白,“首长……” 眼见霍斯然已经冷然起身离开,不由抗拒的命令已经下达,林亦彤压着心急掀开被单下床,纤细的身影小跑过去,却刚跑没两步就猛然绊到沉重的木桌,“噗通”一声狠狠摔在了地上!半个柔弱的身子扑上坚硬的水泥台阶,白希的上臂蹭得惨不忍睹,脚踝也肿起了一个很大的包! “……”林亦彤艰难起身,咬着一点点红唇,纤长的睫毛下眼眶泛起红来! 可是此刻,比她的身更狼狈的,是心! 霍斯然听见动静后猛然蹙眉,转身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一时震得心有些揪。还没见过哪个女人在他面前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他不由冷冷沉下铁青的脸沉声呵斥:“你做什么!” 说着大步走上去,一把要将她扶起。 “首长!”林亦彤抬起含泪的眸子,小手趁机死死揪住了他的袖口。 “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晕血不假,可这不是病,这只是心理障碍我能克服!我保证再不会有下一次……” “林亦彤,”他冷冷打断她,“放手。” 008 凭什么不是你撂下肩章 走人? “我写检讨!关禁闭!”她眼圈更红,手攥得更紧。 “你当我吃这一套?” “那首长您吃哪一套?你说,说了我就能办得到,罚我写多少字的检讨都没问题,要我跑十公里越野都可以<a href=" target="_nk">药师毒后最新章节</a>!”说完这些话,她白希的小脸都泛了红,觉得自己已经不要脸到了极致。 霍斯然错愕!! 他凌厉的冷眸闪过一丝光,竟没想到这个小女人如此倔强,呛出这么一句话他始料未及,那袖口柔软的触感和她给他的心口的撞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冷眸扫向远处的训练场,刀削般的薄唇淡淡抿着,沉吟下来。 “拿女人当我手下的兵来练,我还没那个习惯……”他冷眸扫她一眼,“起来。” 起……起来。 那么他到底是答应,还是没有答应? 林亦彤不敢问,却也不敢再这样缠着他,纤长的睫毛垂下,想扶着墙站起来,却没想到刚一起身就猛然又跌在地上,吸一口冷气痛得冷汗涔涔,使力的脚颤抖厉害!她没想到刚刚摔的一脚竟然那样重,伤筋错骨一般。 霍斯然眼皮重重一跳!! 清冷的眸扫她一眼,他挺拔的身影走过去蹲下,架起她的胳膊,大掌握住她受伤的脚腕,带着薄茧的掌心触到那个大包时,林亦彤眼睛一热,生生咬唇才没有再叫出来。 霍斯然看她一眼,“疼?” 不叫的狗才会咬人,而不会喊疼的女人……霍斯然不知还能用什么来形容。 眼神放软,他摩挲了两下那肿胀的大包,低低道:“上来。” 林亦彤一惊,清眸的水眸有小鹿般的戒备,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霍斯然冷声解释:“我说上来,这里没有足够的备用药给你用,也没经过检查不能擅自帮你接骨,去医院。” 所……所以他说的“上来”,是到他背上?? 这个认知让林亦彤瞬间脸红得快要爆开,纤长的睫毛垂下颤抖着,连忙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就是护士,我可以自己检查一下上药,医药箱还有专治跌打损伤的……” “你以为我相信你的水平?”他突然冷笑将她打断。 什、什么?! 眼前的女孩儿一脸的错愕,没明白他的意思,像是被人欺负了却不自知一样水眸里泛着一丝迷茫。 “不必写检讨给我,十公里越野也免了,我说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第二次。今晚之前收拾东西走人,明天自有人来接替你的位置。”他冷声说完,看到她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这下林亦彤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她手撑地面低着头,两颊一片火烧般的滚烫。 “我去找个人来背你去医院。”霍斯然看她那表情,索性起身。 “首长!”一声清脆的叫喊在身后响起。 霍斯然顿住。 林亦彤一双水眸宛若天边的星辰,跪坐在地上却没有一丝狼狈,清美的小脸上透着淡薄与倔强,干涩道:“首长,如果论犯错,那您被下派到这里来犯的错肯定比我多,比我大,凭什么不是你撂下肩章走人,却偏偏一定要我离开?!” “我是晕血,可我是在晕倒前把战士送上车的我没失职!可首长,在您手下出事的那些战士却不一样……他们丢的是自己的命!!” 009 我欺负你了? 这一声清脆的呵斥,字字如刀,刺进他心脏的最深处。 霍斯然身影猛然僵住,侧脸的线条也慢慢紧绷。 这时,一辆军用车从军区大门一路开到这里,里面的人看到霍斯然的瞬间眼睛一亮,示意司机赶快停下来,接着跳下车,把一个东西用黑布裹住跑到了他面前。 “霍首长,您在这儿!”那人敬了个礼,把东西捧到他面前。 “这是霍野的墓碑牌,我叫工匠雕了特意送到这儿来的,我知道没骨灰也没墓地,索性就只能在资料室里摆个堂先放着……”那人的眼里透出一丝悲伤和愧疚,把黑布盖着的墓碑递过去,“首长,先拿着吧。总有一天尸首能找到的。” 霍野。 这个名字听起来那样陌生,可里面一个相同的“霍”字,让林亦彤小脸顿时一白。 霍……难道、难道牺牲的这个人是他的…… 霍斯然刀削般的薄唇淡淡抿着,上面泛起一层白,深眸紧紧盯着那块墓碑牌,却是嗓音黯哑地寒声说:“出去的十三个人命都一样平等,不必拿他来搞特殊。给我丢了,等其他人尸首找到后一起到陵园入藏。” “首长——”那人大惊。 地上的林亦彤这下已经听得整颗心都是凉的,她水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块墓碑牌,感觉心脏突然就被撞击得很厉害,很痛,眼里泛起难以抑制的湿re来。 霍斯然抬脚要走,却猛然蹙眉想起什么事,转身大步流星朝林亦彤而来。 高大的身影蹲下,他冷声道:“上来。” 这是第三次命令了。 “首长,我来就可以!”那人赶紧把墓碑牌交给司机,要跑过来。 林亦彤这下眼圈红得厉害,愧疚难当,看了一眼霍斯然的眼睛却见他深眸如黑色旋涡一样,看不到底,她竟下意识地伸出柔软的双臂来紧紧圈住了他的脖子,这动作引得跑过来的那人瞬时僵住,霍斯然也眉梢重重一跳! 这种姿势有些太过亲昵尴尬,她低了头也好,四目不相触就不用尴尬。翻转了一下身,单手将她背起来,让她舒舒服服趴在自己背上。 那人已经彻底看呆了,张大嘴巴半晌都合不上,眼睁睁看霍斯然背着那个纤细的女孩儿走了好远才收回目光,感慨着自己今天,是不是真见了鬼了?? ****** 军营不分男女,宿舍摆设一样,单调得很。 林亦彤趴在他背上的时候只觉得是被一座山背着走,脸颊涨红满心酸涩,她的小手轻轻按在他黑色的只剩底座的肩章上,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说呢?不说牺牲的人里面有自己的亲人,被她那样无情地撕开点破,他也不愠不怒? 心下揪痛。 小手轻轻攀紧他,温热的泪水淌进了他的脖子里。 霍斯然微微蹙眉,那背上柔软的触感正弄得人心悸,她热热的眼泪和灼热的呼吸偏还钻到他脖子里,他冷声缓缓问道:“我欺负你了?” 010 首长你别生气 林亦彤讶然,顿时惊慌无措地抬起水眸——怎么连哭都能给他发现?? 放她到床上,一起身看到的就是她这幅“难道流眼泪都是错”的委屈神情,有一丝柔弱的凄美,手握着冰凉的栏杆,一句话都不敢说<a href=" target="_nk">战气凌霄最新章节</a>。 “既然晕血,那临床考核全优的成绩,怎么来的?”霍斯然起身倒了一杯冷水,端着走过来,倒在她脚下,她顿时疼得浑身一缩,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牢牢攥住脚踝,动也不能动。 “……”林亦彤咬住一点点唇,侧过苍白的小脸忍着。 霍斯然冷眸一抬:“你自己说,还是要我去查?” 霎时心酸又被逼上来,她清眸里凝着浓重的水雾,扭过小脸跟他说“为什么要查我?我又没有作弊!我每次考试都是硬撑过去的不行吗,口袋里放个图钉,想晕的时候扎自己一下,疼了就会清醒。考试过了就自己跑厕所去吐,找个隔间在地上躺两个小时……啊——!!” 她凄惨地痛叫一声咬住小嘴,攥紧了栏杆,听见脚腕“咔嚓”一声轻响,完整归位。 见她疼得要动,霍斯然强硬地按着她莹白的小脚对准骨头又揉了两下,粗糙的指腹抚过肿胀的部分,接着松开手。 “休息。”他抬眸深深看她一眼,起身便离开。 *** 脱臼接好之后在床上躺了几个小时,再下地,居然不怎么痛了。 林亦彤扶着上铺走了两步,脸微微泛红,心里满是感激。 当然,也满是担忧和内疚。 抬手看看腕上的表,下午两点多,她也还没吃饭,想了想便拿起小巧的饭盒跑去食堂,打了当天中午最好的饭菜后望了望军委大楼上面的窗子,决定亲自送过去。 霍斯然的演习指导办公室就在老首长办公室旁边。 林亦彤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摸上去,却一不小心推了门,门吱呀一声轻响打开,里面一室的阳光,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靠在椅子上闭眸养神,阳光洒在他脸上显得那刚毅的棱角愈发俊朗魅惑,单手支着额头,领口往下的扣子敞开,一排金灿灿的,晃着人的眼和心。 “进来。” 林亦彤张张嘴还没说话,就被这未卜先知的低沉嗓音吓得一跳,小手差点把饭盒摔了。 纤长的睫毛一颤,她有些讨好地小跑过去,把饭盒往他面前一放。 “首长,红烧排骨。” 今天食堂伙食很好。 一怔,发现他一动不动,林亦彤小手又伸过去把饭盒打开,给他闻香。 他还是一动不动。 林亦彤看着浓密的睫毛在他脸上垂下迷离的光影,心下一疼,开口道:“首长,今天的事我道歉,我错了,不该那么说。” 霍斯然理都不理。 这下她真的没辙了,手指一下下抠着桌面,将红唇咬住一点点含在口中,接着慢慢走过去他对面,纤细的身影坐在大转椅中,跟个毛茸茸的小动物似的趴下来,叹了口气。 “首长你别生气……我也来跟你说一件我最伤心的事,当做交换,好不好?”她软软的嗓音惹得人心痒。 霍斯然实在忍不住,冷眸索性睁开,隔着一个桌子看着她。 011 疼? “其实很狗血……”她小手在桌子上慢慢蜷成一个拳头,轻声说,“我小时候爸妈就离婚,到现在二十年。离婚是因为我爸找了个小三,给他钱,给他地位,给他事业。那时候我一岁多,高烧肺炎快死了,他不要我,我妈妈于是去找他要房子,说好歹不用让我们颠沛流离……可我爸不给,不承认买房子钱妈妈出了三分之二,只说房产证上写的是他的名字。” “那一年冬天,他们为了逼我们离开,停了了天然气,我差一点就死了。” 霍斯然听得脸色很难看,深眸一直凝视着她。 像是趴得有点不舒服,她动了动又说:“他另娶的那个人,有钱有势,我们官司也打不赢。但是怕出人命,所以他们也不敢硬赶人,所以我们家现在的房子,都是我们二十年死皮赖脸赖下来的,终归不是我们的。” “所以首长,能不能别赶我?我还想挣钱给我妈买房子呢。” 她迷迷瞪瞪地抬起头,想求他。 却没想到他已经睁开了眼,犀利肃杀的眸看了她半天! 林亦彤一下子醒了,手下意识的推开桌子像要吓得离他远点一样,却没想到身后柜子门开着,“砰!”得一声撞柜门上,顿时用手抱住头,疼得慢慢低下脸来。 霍斯然也被刚刚那一大声撞击震得心头一颤! 俊脸猛然铁青地沉了一下,这死丫头,只要站在他面前就没有一丁点好皮好肉,莽莽撞撞,不弄死她自己不甘心是么?! 豁然起身,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迈开大步几下就到她面前,手覆上她紧紧捂着的地方轻轻按揉,接着冷冷抬眸将资料柜的柜门关紧拴住。回想起她刚刚说过的那些从小到大的经历遭遇,冷冽的嗓音霎时变得低沉黯哑:“疼?” 这声音,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有多温柔。 林亦彤也是轻吸一口气才缓过来,像是撞傻了,一双水眸溢满泪水却说不出话。 眉心一蹙,霍斯然突然冷声命令:“手松开。” 捂着疼痛的地方是人的生理本能,这下林亦彤直好慢慢松开,感受他粗糙有力的指腹按压着痛处,微疼却不能支声,一双水眸有些茫然不知道在看哪里。霍斯然冷冷眯起眸,手埋在她柔软的发丝中愈发用力,突然有一种想要把她的视线和注意力都抓过来,只允许她盯着自己看的冲动。 这冲动一上来,他自己眉心先跳了跳!只觉得自己疯了。 那指腹下的触感,一下下柔软得让人失控。 ……不能再碰。 手慵懒冷漠地抽出放在桌子上,看她一眼,突然寒声命令:“起立。” ——!! 林亦彤以为自己听错。 “我说起立!!”他厉声呵斥! 林亦彤这下吓得紧忙起身,没当过兵,她压根儿不知道该怎么站,阳光从她身后打过来覆上一层朦朦的光,衬得那纤细玲珑的身体愈发有致,勾着人的眼球。 012 我服从命令,首长 霍斯然直起上身,深眸里有着忽明忽暗的光,淡淡说道:“想留下来也可以,一个星期之内到后勤部炊事班报道,治好你的晕血症,再回来。” 脑子里仿佛轰然炸开两个雷。 一……一个星期?!! 炊事班?! 林亦彤以为自己听到的天方夜谭,长长的睫毛颤得停不下来,声音里有着难掩的委屈:“可……可是……首长,一个星期……” “或者三天?”霍斯然坐回椅子上,抬眸寒声跟她商量<a href=" target="_nk">嫡女潋滟:天才小兽妃</a>。 “不!”林亦彤鼻尖沁满薄汗,快哭出来了,“不,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 这突如其来的考验和噩耗震得她心慌意乱,手足无措,连刚刚酝酿出的那一点悲伤的气氛也被彻底冲散!她原以为霍斯然已经心软,却没想到竟依然严苛得让人想死……这个办公室好可怕,她再也不敢来了…… 窘迫之下,她忙小跑着要冲出去,握住了门把才想到一件事,含着委屈的热泪回头,哑声问:“首长我……我要去……炊事班,做什么??” 打死她都想不到,她这种心理恐惧疾病,跟炊事班有什么关系?! 坐直身体,继续翻刚刚的演习报告,霍斯然淡然而慵懒地吐出几个字:“……看杀鸡。” “……” 看……杀鸡?!! 林亦彤瞪大了水眸,一时只觉得天雷阵阵,她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她真的想问首长你这是在搞笑么?可一想到那厨房后台鲜血淋漓的场面,她别说笑了,哭都哭不出来!她没想到霍斯然会用这种方式强逼她改掉晕血症! “有意见?”霍斯然抬眸轻声问她。 门口的女孩儿像是被狠狠泼了一盆冷水的小动物,窝在那儿冻得瑟瑟发抖连表情都湿哒哒的动也不敢动!她委屈,害怕,只能假笑着摇摇头压下酸涩,小声沙哑道:“没有。我服从命令,首长。” 霍斯然深深凝视她一眼,半晌才不舍地收回目光,低低道:“早去早回。” ******* 林亦彤觉得,她还是死了算了。 漫天的燥热与憋闷在一个小小的炊事班后台蔓延开来,一群汗流浃本的大老爷们中间,一个纤细雪白的身影乖乖站着,背着手,鹅蛋型的小脸泛着白,有一缕黑发被汗水打湿了贴在颊边。 “林护士!” “林护士好!”小战士红着脸跑过去跟她打招呼。 她水眸一抬看过去,那荡漾的波光就看得人心痒,更何况她下了班没穿护工服,乳白色的t恤配卡其色短裤,软软乖乖的像个学生。在得知她是被派来“体验生活”克服隐疾的时候对她都有些同情,叽叽喳喳围着她说个不停。 她眼睛亮晶晶的,被这气氛渲染得有些感激,不吭声,却一一记下他们说的自己平时哪里不舒服,哪里疼,想等到待会散了以后,一个个替他们解决。 “都围着干什么?干什么?做饭去。”老班长背着手进来,冷眼一横就驱散了一群人。 她小脸一垂。 “来,你过来,给我杀只鸡。”老班长冷着脸,把一只还咯咯叫的母鸡放上案台。 她小脸一白,心下的忐忑化作恐惧! 这是在……叫她么? 被捆着双腿扑棱着动弹不得的鸡就在眼前,手被猛然抬起塞进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耳边是命令声:“砍吧,砍死了再把血放干净,就当你今天完成任务了,要完不成你现在就走,明天,不用来了。” ……!!! 013 为什么不能有怕的东西? 明天,你不用来了<a href=" target="_nk">头牌特工全文阅读</a>。 她手里被迫握着那把明晃晃的菜刀,脑海里只剩下这一句话。 …… 下午时候到装备部检查演习装备,霍斯然一身正装,扫一眼陆战装备参数报告,听着副部长的讲解,眼神却有意无意扫向一旁后勤部炊事班的后门——往日那里总是煎炒烹炸热火朝天,今日,却仿佛有不同。 敞开军扣,他眯起眸微微侧身,就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里面,一群军绿色的小战士面露同情地围着一小抹白色的身影,她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用一直发抖的手握紧菜刀拼命往鸡身上剁,几次差点剁掉自己的指头。她那么恐惧害怕,战士们看得心弦紧绷心惊胆战,却谁都帮不上她。帮不上她。 两只发抖的小手上沾满了血,毫无章法地剁着,一直到那只咯咯叫的鸡再也扑腾不了半点,等着黑溜溜的两只眼睛,倒在了血泊里,再也起不来。 霍斯然紧抿的薄唇猛然绷住,眼睁睁看着她哭得满脸狼狈浑身发抖,心,竟一时被揪得那样紧,那样痛! “首长,那边还有轻武器仓库……” 将手里的装备参数报告丢给一个营长,他脸色突然就变得很不好看,哑声道:“下次再看。” 说完便转身离开。剩下一群跟在身后的军人,面面相觑! …… 夜里的时候据宿舍警卫兵说“林护士没回宿舍”,去问炊事班的老班长,也说那小姑娘不到晚饭点儿就走了,没再见到踪影。 霍斯然不由心下泛冷。 一路走回军营,心事重重,不经意抬眸,竟恍然看到那一抹柔白的身影就坐在路旁,孤零一人。 那一瞬,被揪紧着的心脏倏然噗通一声落回胸腔,这一幕,仿佛早已等待许久。 一双黑色笔挺的军靴,伴随着强大的气场,笃定缓慢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林亦彤浑身还在发抖,一双美眸浸满泪水是潮湿的,看到了他也不想逃,没力气逃。 冷冷盯着她的头顶,霍斯然半晌后缓缓蹲下,有些鬼使神差地拉过她沾满的血污小手握在掌心,冰凉冰凉的,忍不住摩挲两下,这才知道她竟抖得这么厉害。 突然冷笑一声,霍斯然哑声嘲讽:“我不是没有带过女兵,可就算是其中最差的一个……都比你强。” 虽然明知道她会怕,可没想到,竟当真会怕成这样。 纤长的睫毛抬起,嗓音已然哭哑了,她却依旧固执反驳:“可我不是你的兵,没有必要那样。人各有志,既然有人保家卫国,那就要有人救死扶伤。” “所以我想要当的,是救死扶伤的那个……所以凭什么,我一定要铜墙铁壁?一定要百毒不侵?我为什么,就不能有怕的东西?” 霍斯然深眸死死盯着她,浑身一震! 好像……是这样。 这几日总盘旋在他心头难解的答案仿佛呼之欲出……好像,就是这个了。 这军营本是刚强与血性充溢的地方,容不得人退缩,容不得人软弱!可他好似偏生纵容了她一次又一次,仿佛她的怕,她的痛,她的软弱……在他眼里,都是自然。 014 会有奖励吗?? 只此一秒,霍斯然冷笑:“你还有理由了?” 当护士的,自己晕血,还怎么给病人看病? 林亦彤也自知理亏,睫毛颤了两下就有一颗泪掉下来,她摇摇头,垂下小脸用额头抵住膝盖上的手:“没有……首长的话就是真理,我会坚持<a href=" target="_nk">我的仙女老婆txt下载</a>。” “就不怕我再为难你?” “那如果我说我怕了,你就会心软让我回来了吗?” ——如果害怕没有用的话,那么她要软弱给谁看?? 霍斯然脸色一僵,深眸里有若隐若现的复杂。 吹风吹久了,脑子晕晕的不知道说了什么,林亦彤轻轻抽回没别他抓着的那只手,闭眸狠狠拍自己脑门。 “干什么?”霍斯然冷眸一凛,抓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却也察觉了一丝不对劲,在她委屈地哽咽出声前扣住她柔软的后颈,俯首靠近她用额头抵了抵,这才发觉她温度竟比他烫出许多倍。 下意识的,他哑声低喃:“发烧?” 林亦彤迷迷糊糊,有些不舒服地躲开他的呼吸,咬唇:“没有。” 这“躲”的一下让霍斯然敏感地察觉到了,他微微屏息,忍不住凝视着探照灯照耀下她的红唇,小巧饱满,鲜艳欲滴,色泽沾过泪水之后愈发清亮莹润。 让人想就那么咬在口中,润湿她,再一点点吃掉。 那邪恶的念头只在脑海里涌起了一秒便被猛然挥开去!霍斯然一张俊脸骤然冷若冰霜,没想到自己竟对她有了这种想法!细想之下这幅皮囊虽漂亮却不至于诱人,他却竟然会有一瞬的心动? 冷冽的寒气,在胸膛蔓延开来。 姿势未变,他淡淡寒声道:“我送你回去。” 这是第二次,他背她在背上。 军人的背都很宽阔壮实,伏着踏实安心,林亦彤只觉得刘海被风吹散有些冷,往他颈窝里埋了埋,委屈地闷声道:“首长,如果一个星期后我完成人任务了……那会有奖励吗?” 这个过程太残忍,太辛苦,她想要有点期待,才能驱散积压的心酸。 霍斯然淡淡问道:“你想要什么?” 她却窝在他脖子里摇摇头:“不是‘我要’,而是‘你给’,是我自己提的那就没意思了。” 他脸色变了变。 “什么?”她迷迷糊糊中像是听到他说话。 “首长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她凑过来,热热的气息洒在他耳畔。 “趴好,”霍斯然冷声命令,“否则扔了你。” 林亦彤这才猛地老实了,乖乖趴回他背上。可饶是低烧也折磨人,到宿舍时林亦彤已经快睡着了,只是柔软细长的胳膊不肯放开他的脖子,死死圈着,轻轻蹙眉像是被人抢了玩具般的表情,霍斯然拉了几下没拉开,冷眸霎时阴寒,搂紧她的腰沉沉压下去,覆上她的红唇狠狠地咬了一口! “……”林亦彤这下吃痛,手一下子松了,抵在他胸膛上。 霍斯然咬着她,冷眸里闪烁着寒光,在尝到血腥味儿的那一刻,极力克制着身体里的兽xing慢慢松开,温柔亲昵地含吮两下,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哑声道—— 015 那是什么任务? “我考虑考虑。” 他说。 黑暗的宿舍里没有开灯,远处探照灯的余光招进来,衬出身下小女人侧脸的弧度,有些柔媚的味道,他深眸恍惚迷离,忍不住用粗糙的指腹摩挲轻抚几下,在她耳畔嗓音黯哑而温柔地重复一次: “你的奖励……我考虑考虑<a href=" target="_nk">官榜txt下载</a>。” 黯哑的嗓音在黑暗里荡漾了一圈又一圈,低沉的磁性缭绕着,渐渐沉入梦靥中的林亦彤却没有听见。 半晌后霍斯然才缓缓起身,又深深凝视了她一眼,起身走开。 走时,不忘关好她的门。 ************** 低烧一直到清晨才褪,热得有些闷,以至于凌晨四点多时军营的那长长的一声警报和紧急集合声她没有听到,恍恍惚惚还以为是梦。 起来时八点多钟,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 林亦彤睁大眼,浑身都冒出虚汗来,赶忙利索地起床洗漱换衣服,看着衣服突然就想起昨晚的事来,一时懊恼地拍上脑门……怎么回事,昨晚怎么竟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可是上将,林亦彤你疯了吗? 洗脸时唇下一痛,她蹙眉,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一眼镜中的自己,唇下竟有一处破口,不显眼却着实存在,碰了水就疼。 怔怔地想,这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宿舍楼下训练场战士们“一二三四”的口号传来,她眼睫一颤,来不及细想,穿好衣服拿上听诊器就跑去了军委大楼。 一路过去,竟没看到霍斯然在军营前视察早练的身影。 一进门,老首长的座位竟也空空如也,只剩下喻参谋和那个据说姓陆的师长在讨论问题。 “……”林亦彤脸泛红,颔首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很诚恳,这次的确是她错。 喻参谋眸光一颤,淡淡道:“哦,没事你先坐这儿吧,老首长在监察室我待会带你过去,你去了记得劝他休息会,”说完又叮嘱陆青,“你记得让那些监察室的人嘴巴严点儿,实况出什么问题别告诉他,只说一切顺利。” 陆青点点头,却面露担忧:“那要是真出什么事呢?谁做决定?” 喻参谋脸色一沉,“别胡说,有霍上将在会出什么事?” 林亦彤听得满心茫然,在旁边坐下来一边检查医药箱里的仪器,一边听他们说话。 喻参谋一走,她忍不住抬起睫毛轻声问:“陆师长,怎么了?” 陆青一顿,疑惑道:“你没听见今早警报声?” 林亦彤顿时小脸一红,愧疚难当,小声道:“我……” “有紧急任务,斯然带着特种大队出去了,”他淡然陈述,看着她,“老首长被惊动了要监控实况,可特种大队作战一向危险度高,你看着他点儿,别让他太激动了。” 眉心倏然一跳! 林亦彤只觉得手心里都是冷汗,哑声问:“……那是什么任务?” 有多危险? 陆青翻看着记录,不禁顿了顿,抬头看她一眼,淡淡道:“猎杀。” 016 有空? 斩首、骚扰、护卫、反恐、救援。这五项直接行动不能囊括所有类别,所以这次的任务才特殊,危险度也极高<a href=" target="_nk">超级暧昧全文阅读</a>。 坐在窗边的女孩子,一袭白色的护工服,扎起的马尾一丝不苟,眼神茫茫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水眸清澈欲滴,小脸白白地半晌又垂下头整理仪器了。 只是明显,心不在焉。 陆青眯起眸子看了许久,片刻后将桌上的记录合上,走过去将应该将横着怎么也放不进去的药瓶竖着放进去,林亦彤一怔,接着睫毛轻颤起来,小脸顿时爆红! 她简直……简直想……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陆……陆师长……”她嫣红欲滴的唇里艰难地吐字,懊恼地将急救箱盖上,压根儿不敢看他。 陆青却嘴角浮上一抹清浅的笑来,双臂撑开在桌面上,轻声说:“斯然现在已经不是需要拿枪亲身作战的兵了,这场行动,他是指挥官,你懂?” 所以,他的危险度相对不高。 女孩子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一样,涨红的脸妩媚无双。 陆青唇边的笑意更浓:“所以你是不是该去给老首长做晨间检查了?” 听了这句,她立马像得到大赦一样起身,忙不迭地背着急救箱小跑向门外,却没留心门是开着的,先一头撞上去疼得捂额轻颤,小手再慌乱地落到门把上拉开,一路小跑出去,清脆的脚步声像是踏在人心上。 ************* “你当老子眼睛瞎的吗?”一声咆哮从监察室传来,老首长指着中队长的脸骂着,“这什么?这一队人分散前进留下一个人算什么?死了还是伤了!你怎么报道实况的?” 中队长被骂得脸色难堪,目光盯着那个红点眼神也发紧,哑声道:“首长,我们是怕……” “去启动无线电反干扰,给我尽快联系上他们!”老首长红着眼命令。 “是!!” 监察室里一片紧张的混乱,林亦彤听得水眸一阵忍不住的颤动,柔媚的小脸心神恍惚,不敢抬头看定位图,趁着里面没人顾她的时候走出来,一路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处。 外面天高云舒,训练场的口号声还一声声回荡。 低烧有些头痛,她轻轻抬手揉着,却心不在此。小小的心脏忍着剧跳安慰自己没事,军中任务一向是这种危险程度……可看到那突然在定位图上消失的那个小红点时,她就已经受不住了——如果……万一……出事的那个人,是他呢?! 这样一想,心猛然跳了一下揪得厉害,站都站不住了。 祈祷自己别乱想,林亦彤压下心里的焦灼恐惧,垂下滚烫的小脸拉开门,快速走了进去。 ************* 三天后。 将听诊器摘下,舒一口气往走廊里走,她想去喝口水。 迎面走来两个人,一个不认识,另一个高大挺拔,在暗色中都隐隐散发着霸气的光,脸色有些不好,抬头看到她的瞬间眸光也动了动,那纤细柔美的人儿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呆了,待到走近才反应过来纤睫猛然一颤垂下,擦肩而过的瞬间她连呼吸都不敢,却不曾想被一只大掌猛然攥住了她的胳膊!她踉跄一下,他也停下了脚步。 旁边的人还在说着什么,霍斯然深邃的眸却只盯着她,低哑道:“有空?” 017 解开风纪扣 耳边的低沉嗓音像是从外太空传来。 可攥紧她的那只手掌却霸道,有力,甚至军人的力道有些重,却让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件事——嗯……真好。他回来了。他没事。 一时心下不知是什么样的滋味,纤长的睫毛猛颤了几下压下心跳,她低低道:“有。” 那一丝感动般的轻柔,却被霍斯然敏感得捕捉到了。 “霍首长……” “你先走。”霍斯然沉声打断。 那人竟是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后见霍斯然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这个女孩子,才知趣地敬个礼说“是”,接着在莫名腾起的微妙气氛中先行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 霍斯然这才松开她的手臂,一身优雅漠然的气场沉沉散开来,目光移开缓步往前走去,仿佛笃定她会跟上一样。林亦彤也感觉小脸烧得厉害,脚也不听使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莫名跟着这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好远。 资料室的门打开,他缓步迈进了一片光影中。 门口纤细的女孩儿却小手握着门把,眸光闪烁着犹豫,不知该开门还是关门。 可下一秒,她就知道了—— 因为背对着她的霍斯然停下了脚步,顿了顿,抬起手来解开领口的风纪扣,接着,是下面一排金灿灿的排扣……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被这种虽然背对着她却让人血脉喷张的举动惊到,小手一抖便下意识“砰!”得一声将门关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霍斯然动作一僵,看不出情绪,解开一半扣子的手停下,沉声道:“过来。” 过……过来?? 林亦彤紧张得连呼吸都不会了,鼻尖上冒出细汗,看他一眼都不敢,她吸气,刚开口颤声唤出一声“首长……”,就见他已经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而令她惊愕的是,他敞开的领口处,锁骨下方此刻有条狰狞裂开的伤口,简单敷了嚼碎的草药止血,让鲜红干涸的血肉变得更加可怖!那长长的一条,竟不知蔓延到了哪里去。 他……受伤了? 他受伤了! 震惊在脑海里炸开,一名医护者的本能冲动让林亦彤立马小跑过去看他的伤口!他仰面靠着,闭眸休憩,除却薄唇有些泛白之外没任何异常。她小手颤抖着,一时大胆地伸过去再解开一颗他衬衫的扣子,看到了里面利刃割开的伤口。 近二十厘米。深可见骨。 她转身就走。 没曾想纤小的手腕猛然就被一只大掌攥住!拉住了她。 霍斯然冷眸缓缓睁开,目光带着质问。 林亦彤纤长的睫毛上沾了泪水,轻颤着哑声解释:“伤口要缝合我去拿工具……可是首长,我没有带麻醉剂……”军区医院距离这里半小时的车程,而伤口分明已经开始渗血了。 018 分对谁 眸子里的冷冽这才散去,霍斯然松了手,淡淡道:“别声张。” 至于麻醉剂,那是小事。 她点点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a href=" target="_nk">极品男色,妻主太萌最新章节</a>。 一路小跑回去,林亦彤脚步未停,进去老首长办公室的时候就听见喻参谋他们在议论此次行动的最终情况,还算好,一重伤两轻伤没有死亡却有一人失踪,应该就是那天从红外探测器上莫名消失的那个小红点。 她白希的小脸上冒出细汗,听得紧张揪心,背了工具就走,有些做贼心虚。 任务中军人流血受伤是自然,可下意识地,她却为即将要到来的事感到揪心,隐隐心疼的那种揪心。 将资料室的门关好,窗子拉上,她轻轻吸一口气走过去,放下急救箱:“首长,我要开始了。” 霍斯然纹丝未动。 她只好一切都自己来。 从清理到消毒,到刺下第一针,这过程漫长得让人感到煎熬,她屏息凝神才能集中注意力,轻柔的指腹抚过伤口,像是能清晰感受到他的痛一般轻手轻脚,因为即使问他痛不痛他也不理,这让林亦彤觉得难堪,更觉得自己优柔寡断不够专业。只好集中所有注意力,全心认真地缝合。 缝完最后一针时,线被剪断,她热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胸膛上。 霍斯然许久才睁开眼睛。 进ru眼帘的一幕便是她半蹲着在整理急救箱,连沾满血的纱布一起收进去,长长的睫毛下隐隐有泪。 ……这是怎么了? 泛白的薄唇轻启,凝着她缓声道:“不是都说医护者见的病痛多了就会开始麻木?看来你见的还不够多。” 心还不够硬。 纤睫一颤,林亦彤捧紧急救箱,明知他不是在责备却还是深深自责,忍着眼角的水雾,小脸垂下轻声慌乱地吐出三个暧mei却不自知的字:“分对谁。” 霍斯然眯起眸子,突然嗓音一沉:“过来。” 那纤细身影又是一僵。 这种命令的口吻她一向无法抗拒,只好起身走过去,手刚要放回口袋却被他一把轻轻拉住,以绝对掌握的姿势握在掌心,凑近呼吸轻柔地摩挲两下,林亦彤被吓得瞠目结舌!一时薄汗从全身渗出,她惊得想抽回手,耳边却传来低沉如斯的一句命令:“我受伤的事,不许对外声张!” 这是第二次命令。 “……”她忍着手心里的薄汗,“是!” 强烈的思念消减了一些,他淡淡抬眸扫她一眼,缓声道:“去倒杯水来。” “……”她水眸瞪大,立马如蒙大赦般抽回小手要去帮他倒,却闷吟一声又被拽住,回头看到他英眉微蹙,察觉了什么,握住她的柔荑强硬地推开她柔白的指尖,发现了她藏在手心里的,几枚晶亮的图钉! 她一直都隐藏着的不被任何人撞破的小秘密,此刻竟无情地被揭露出来,暴露在他眼底! “首长……”她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要合上手。 霍斯然却强硬攥住,让那几枚刺得她手心通红的图钉掉出来,握住摩挲,抬眸看她:“到现在还在用这个?” “……”林亦彤此刻恨不得钻到地缝里面去,爆红的小脸满是自责愧疚,她怎么能说,又怎么敢说?他离开的三天里她心神不宁,连半点长进都没有?!! 林亦彤你真的是……不、争、气!! 019 猝不及防 心下一时复杂,他却冷淡地敛下深眸,了然般起身,松开她的手系上胸前的扣子走出去。这悸动与纵容来得太快,快得让他有些不能自控,如若再不将她推开冷自己一下,指不定会再做出什么事情来。 上一秒还淡然以待,下一秒却冷下脸离开,这让林亦彤觉得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是那样威严有原则的男人,她一定是让他彻底失望了。 懊恼地扶额,她小脸上写满痛苦沮丧,糟糕的心情像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了。 ****** 中午时训练场难得静谧,闷热得很,林亦彤回去连衣服都没脱就倒在床上,小憩中不觉进ru梦乡,自责中想起自己怕血的原因,纤眉微蹙,于是梦到自己小时候—— 那年母亲脚上长出一个瘤,初步认定是癌,她以为自己快死了,便抱着小小的自己去找父亲,求他在她死后收留自己。父亲不肯,他新娶的妻子更是不肯,大人们吵架吵得歇斯底里。母亲绝望地抱着她凄然一笑说,你不收留彤彤我就去死,父亲就说那你死死看,母亲便没有犹豫,一头狠狠地撞在了墙上,血流满地。 小小的她当时就站在一旁,看着满目刺眼的猩红和倒下的母亲,“哇啊”一声尖声哭了出来。 午后,乍醒。 燥热的薄汗浸湿了全身,口干舌燥的,林亦彤轻轻从床上起身,纤长的睫毛还泛着湿re。 接着就想起后来。 ——后来自然没事。是她们拿错了诊断书,母亲的肿瘤是良性而不是恶性,一切便都作罢。只是从那以后,她见血就怕得想晕的毛病,却怎么都改不了了。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她嫣红的唇轻轻咬住一丁点,想,出来久了,周末是不是该回家看看? ************ “林护士!!” 一个大高个儿风风火火从外面回来,满头大汗却咧嘴笑得欢:“俺都照你说的吃药了,这会儿不烧了,一点都不了!不信你摸摸?你摸摸!” 正坐在炊事班桌前把小颗粒的药片包进纸包里的女孩子吓了一跳,看着他有些躲。 “你起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兵虎着脸推开他,“瞧瞧你那一脑袋汗,不烧了还摸个啥?”接着笑嘻嘻地俯身对林亦彤说,“你的药是管用,我痔疮都不疼了……” 清美的小脸由红转白,她索性低头认真做事,才忍住那股想笑的冲动。 “一日三次,每次三到四粒,嗓子疼就不要喊口号那么大声……”林亦彤把包好的药塞到一个小战士手里,柔声说着。 “快!准备一下有任务!”副班长冲进来一脸严肃地说。 “演习区拉封锁线,调我们炊事班过去帮忙,你们利索点!” 整个班的人都应声迅速开始动,林亦彤看他们拿后备工作都当“任务”一样热情高涨的样子有点被感动,只是这样自己就闲了下来,脑子里不觉又闪过霍斯然那张冷漠失望的俊脸,心一揪,禁不住浑身颤了颤。 “副班长,”她轻声叫住了最后一个出去的身影,柔声恳求,“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 020 不懂他的意思 海风吹拂。 封锁墙两米多高,铁刺满布,外面防水的沙袋也堆满了整个海岸。 “你看着点,这铁线扎手,你拾到头儿让他们捆住就成,自个儿别动手听见没?”副班长蹙眉叮嘱半天,瞧着那纤细柔弱的身影终是不忍心,索性道,“得,你给我看着他们扛沙袋去。” 好歹安全一点。 林亦彤小脸微红,窘迫地点点头。 一路往海边走,旁边的战士们蜂拥而来,热情怂恿着她给大家唱首歌,她摇摇头老实地说不会,大家便也不为难,反而给她唱起歌来。他们一口一个“兵妹妹”叫着,连词都改成“人好心也美,眼睛亮又黑”,激情充沛又天衣无缝,她听着听着双颊就灼灼地烧,想必是变得更红了。 副班长一瞅见,立马冷着脸大声呵斥了一声,吓得一众战士哄笑散开,扛着沙袋比赛似的往上拼命飞奔。 林亦彤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却没听见后面海水扑来的声音。 于是“哗啦”一声响,击打在樵石上的海水在惊叫中淋了她整整一身。 前方此刻却没人敢再朝她这里看,因为演习区内此刻正有人视察,封锁线要求似乎没到他的标准,副班长正在听训。沙袋毁了她只好回来重新帮忙拉铁线,抬眸却偏偏看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高大身影,她睫毛一颤,便猛然低下了头! ——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他?! 远处,副班长敬个礼又跑回来,朝着海岸线吼一声:“再加高一米!” 霍斯然眼前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却发现原来真的是她。海风中她黑色的长发和衬衫都打得半湿,冻得瑟瑟发抖,在一群刚毅威猛的男兵中挤着,可令人恼火的是,打湿的衣服紧贴着她的后背,那隐藏的肩带和玲珑的曲线都让人一览无余。 一丝冷芒,闪过他寒霜满布的深眸。 薄唇冷冷地绷住,他不顾整个海岸上密密麻麻的人,解开自己的军装扣子,一脸冷霜地朝她走过去,那小女人抖得更加剧烈了点,好像是感知到了他的靠近。 “……”这下即使她想假装看不到,都不可能了。 于是那一双带着畏惧胆颤的水眸,堪堪地望向了他。 却不想他竟把外套脱下来只剩衬衫,接着一把将她从封锁墙前拉开,抖开军装牢牢裹住,再不由分说地扣入怀里!阴鸷的冷眸盯向她—— “如果真这么想露给别人看,不如直接把衣服脱了来得干脆!懂?” 那近乎劈头盖脸的无情的句子,让林亦彤被狠狠地震了一下! 仰头看着他的脸,被水淋过的小脸微微泛白,她纤长的睫毛一颤开口说:“首长……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能听懂的这是羞辱,可不懂的是,凭什么?! 一瞬间,霍斯然的脸色更加冰冷如霜。 ——不懂,是么? 他薄唇冷然紧绷,点点头,怀抱优雅松开,却牵过了军装里她冰凉的小手紧紧攥住,不由分说一脸冷峻地朝着海边仓库的方向走去! 那高大的身影和炙热的掌心,让林亦彤的心里一阵恐惧! 021 强吻 整个海岸上的人都看得呆了,望着远走的那两个身影,竟不由心悸起来。 潮湿的海岸仓库—— 那“吱呀”一声半锈的铁门打开时林亦彤还心惊胆颤,下一瞬却猛然被大力拽进去,一个没留心就摔在一人多高的大型集装箱上,腕被木条棱角铬得生疼!她忍不住低吟了一声,扶着集装箱站稳。 “知道你周围有多少男兵么?” 又是劈头盖脸的训斥下来,林亦彤揉着手腕转身,睫毛沾了海水,被刺得生疼却连眨眼都不敢,眼睁睁看着光影中他冷冽的俊脸向她逼近。 “知道太久没尝过肉腥味儿的狼长什么样子么——” 手臂压在她上方,霍斯然淡淡地说着话,眸色阴鸷冷厉,浅声道:“林亦彤,如果不懂自重两个字怎么写,我不介意,教教你!” 什……什么?! 自重?? 林亦彤被这两个字刺得小脸满是羞愤的嫣红,一时不知气得还是冻得浑身发抖,她正欲反驳的时候猛然察觉到了浑身的湿黏,低头一看,胸口饱满小巧的轮廓,此刻正凸显在他面前! 原来…… 一时间羞愤迅速被懊恼和难堪代替!她小脸涨得通红,下意识地想裹紧自己时身上却一凉,霍斯然已经无情地扯掉了覆在她身上的军装!她水眸瞪大,在他看来那两汪清澈的黑潭盛满无辜与惊恐,一时欲念灼烧,他猛然倾身吻下—— “……!!”林亦彤脑子里像是轰然炸开了一声,被他强悍霸道的男性气息捕获。 初尝时有海水的味道,咸涩柔软,过后便是入骨的香软与甜美,霍斯然冷眸一凛,转头凶狠地咬她一下,在她疼得瑟缩的瞬间扣住她的头吻住,推开齿关将舌顶进去。 他盛气凌人,闭眸越吻越深,却犹不满足。 忍不住矮身将她抱起来紧紧压在集装箱上,她玲珑有致的丰满紧贴着他的胸膛,曲线毕露,他的大掌从她后颈移下,惩罚般揉过她脆弱的脊骨,接着撩起了她早已湿透的衬衫,深深探入…… 那粗糙的指腹摩挲起的火焰,烧醒了林亦彤! “……”她睁眼,被眼前的景象险些吓到昏厥,猛然拼死挣扎!可他的怀抱宛若铜墙铁壁,挣不动也推不开!霍斯然感觉到了她的抵触,冷眉微蹙,想压紧她继续时却看到了她微微闭合的眸子里流出泪来,这才知道有些过了。 缓缓放开舌间的美好,松了力道让她贴着自己落地,谁料她还没有站稳便猛然推开他朝外跑去! 冷眸一凛,屏息之间气场散开,眼看她就要消失在自己的眼角便猛然一把钳制住她的手腕,接着一下用力拉回来,抱住她,黯哑的嗓音淡淡叫了一声:“林亦彤。” 怀里的娇躯惊颤一下,如深秋的枯叶在他怀里簌簌地颤,继续挣扎。 “别动。”他凝着她小鹿般的眸安抚,钳着她的力道却丝毫不减,让她渐渐清楚男女体力的悬殊,更何况他是有钢铁般体魄的军人。 终于,他失去了耐心,扣紧她,冷下脸:“我说别动。” 022 我心情不大好 腕上的疼痛让林亦彤几欲落泪,可更刺痛她的,却是他霸道的言行和这冷冰冰不容人抗拒的口吻。 纤长的睫毛努力控制住不颤,她小脸被泪水洗过宛若雨后青山,抬眸道:“首长,这就是你所谓的教教我??” 身体力行,他可真是个好教官。 听她言罢,霍斯然脸色沉了沉,屏息,在黑暗的光影中有一丝紧绷威严的味道。 接着他松开她,慢慢走过去将扯掉的军装捡起,抖一下之后返回来重新裹在她身上,林亦彤不从,可挣扎却毫无作用,她冷冷的小脾气压根儿拗不过他巨大的力道! 手挣不开他的怀抱,她懊恼又心酸,一双清眸只能抬起来瞪他!狠狠瞪他!可是浑身的颤抖却止不住,眼圈里泛起的红更是一瞬便出卖了她。 是。哪怕装一下胆子大,哪怕是真的很有理,心里快要爆炸的的酸涩委屈却还是大过于恨! 霍斯然看着她的小脸不由心下一疼,眸光放软了一些揽她入怀与她贴紧,大掌轻轻揉着她的后颈俯首而下,凑近她的耳轻声道:“别哭……我心情不大好。” 嗅着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林亦彤生生被这个解释弄得一怔! 禁不住冷笑一声,她抬起小脸:“心情不好?首长,你心情不好便可以这样随意羞辱人?没错,我在这里是要听你的命令和训斥,可还不至于要像个玩偶一样被你……” 听她嗓音干涩变哑,他垂眸,薄唇紧紧贴上她耳鬓柔软的发丝,扣紧她—— “我错。”他哑声道歉。 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柔软的侧脸与后颈,低低道:“是我错,不该这么对你。” ——!! 听着他突如其来的道歉林亦彤骤然懵了! 纤长的睫毛剧烈颤着以为自己听错,可分明就听得那么真切!……他说是他错??他那样骄傲冷漠的一个人,从不肯为什么而矮身屈膝,此刻竟如此坦诚地说是他错!! 她现在敢怎么样?又能怎么样?! 心里,已然大乱。 霍斯然却仿佛已经有些迷恋她的味道,舍不得松开,突然轻声问道:“你周末请了假要离开军区一趟……回家?” 林亦彤纤睫一颤,被他突然转换的话题惊愕到,不知他是如何知道,嫣红的小嘴刚一微张却已被他打断,耳边低沉磁性的一声:“周末在军区大门口等我,我有家属要去探访——顺道送你。” 什……什么?!! 她小脸上的羞愤褪去,却一时换不上感激,只要垂下眼睫讷讷道:“我不用了……” 却不想后颈猛然一紧,那力道和命令,都无法抗拒—— 023 心跳漏了一拍 霍斯然深深凝视着,接着淡淡开口:“十点。” 就这样兀自确定了时间。 这不由分说的两个字如燎原的火焰,一声快要烧晕了她,等林亦彤有反应的时候,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放开她走了出去,遮挡着光线在门口顿了一下,又轻声嘱咐一句:“早点回去,别着凉”。 仓库里被淋得浑身湿透的女孩子半晌才回神,不由抬起冰冰的手腕来贴自己滚烫的额头,如果不是舌尖的微痛和后背火燎火燎的触感,她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场梦! 可转眸一看自己身上披着的军装,不禁犯难—— 这军装……要怎么还他?! ********** 不知上将军衔的军装是什么料子,轻柔地水洗过后也不敢拧得太干,只好晾出去风干,林亦彤心里揣揣的,晾好之后甩甩手上的水,看一眼才敢去休息。 半夜却又惊醒。 口干舌燥,不顾自己只穿着系带的白色棉睡裙,她迷迷糊糊推开门去看那件挂着的衣服,幸好安然无恙只是不再滴水了。楼下放哨的士兵听见动静抬头,就只看到一身清凉动人的纤细女孩正迷迷瞪瞪站在门口的模样,黝黑的脸霎时就红了! 林亦彤一惊,小脸灼烧起来,赶忙退回去把门关上了! ********** 周末十点。 她一早接了喻参谋的电话才赶过来,鼻尖上渗着薄汗,听说有战士心悸抽搐她的心都被揪着,坐下来诊断了一下才发现是伤后便负重训练再加情绪过激所致,她心里踏实了一些,一边帮他舒缓放松一边轻声开导他。 可开导却没用,大家此刻都揪着心,因为听说特种大队失踪的那个战士还没有找到,迄今为止超过二十四个小时,连红外探测仪和派出去的搜救队都一无所获。 莫名的,她突然想起昨天霍斯然对她说的那一句,“我心情不大好。” “亦彤?”喻参谋见她恍惚便叫她一声,待她回神把便条递过去,“门岗的放行签证,拿好。” 林亦彤拿过来,小脸依旧恍惚不定,像有心事。 开药单开到十点钟,没留心时间,待反应过来已经过了五分钟了,她顿时浑身沁出了一层薄汗,将病历本收好摘下听诊器起身:“喻参谋……” 喻参谋拿着文件转身,看她一眼满眼笑意:“我知道,你赶紧走吧。” 她知道什么? 林亦彤没反应过来,却来不及细想,一路小跑过去拉开门,护工服的下摆随风飘了起来…… 快跑到门口时,那一辆黑色奢华的军用车才绕过她慢慢停在了她身边。她忍着薄汗,心跳都漏了一拍,因为原本以为是有人送他们出去,却没想到偌大的车里竟只有他一个人,那愈靠愈近的俊逸棱角和沉静侧脸让人看得心悸不已。 024 帮我接 门岗的哨兵看到那车时候猛然变得紧张严肃,“啪!”得行了一个军礼之后赶紧跑回去将升降杆拉起来,那车的牌号上醒目特殊的数字让人心弦都开始紧绷,不敢出半点差错。 停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车窗外她迷迷瞪瞪的眼神,霍斯然心下微动,凝眸以对。 四目相触,心悸便酥酥麻麻地袭来。 “刚刚有事耽搁了一下所以来晚,抱歉。”他低沉的嗓音缓声道歉。 她回神,小脸泛红着摇摇头:“没什么,我也是刚到。” 说完话之后便是尴尬 霍斯然冷眸舒缓了一些,将车停稳淡淡问:“不上来?” “……”林亦彤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愣怔,一时窘迫,小手紧忙握住门把打开车门上去,黑色的军用车在门岗哨兵敬重的敬礼和目光中缓缓驶离军区。 一路从这里到市区要两个多小时车程,恰好到中午,这漫长的时间总不能一句话都不说,林亦彤隐隐头疼,想了想才说:“其实人体抗寒时间根据体质不同都有长有短,特种兵都曾经过特殊训练,体质会比一般人强很多,耐寒超过二十四小时,也未必就会出危险……” 她轻柔的嗓音,听得霍斯然心里微动,眸子也闪过一道亮光,想必那件事,她也听说了。 心里涌起的暖意,刹那间四处蔓延开来。 “你家的市区地址。”他突然开口问。 她愣愣转头,对他突然转移的话题猝不及防,脑子一热便脱口说出了家里的具体地址,见他思忖起来又脸红道:“如果不顺路可以先放我下来,我能自己打车回去。” 霍斯然却在下个路口就转了方向,淡淡道:“先送你。” 口吻和行动都不容反抗。 林亦彤心里有着小小的懊恼,纤长的睫毛轻颤着靠在座椅上看窗外的风景。感觉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答应让他送,她一个小小的护工,怎么劳烦得起他这样的大人物??可如果要说不可思议,更令她震惊的是他在海边仓库对她蛮横的举动,让她一想就小脸滚烫,实在想不清楚为什么。 总之,那一瞬霍斯然近乎冰冷无情的霸道,让她嗅出了他笔挺军装下的一丝危险。 “嗡……嗡……”手机的震动声在车厢里响起。 正开车的霍斯然冷冷蹙眉。 “帮我接。”他顿了一下,冷然命令。 帮他接?! 林亦彤顿时一颤,有些无措地看着他高大健硕的身躯,知道他是军人所以作风严谨,开车不会接电话,更何况是在高速路上……她水眸微颤,抿了抿红唇轻轻探身过去找。 高大的身影微微侧身,她的小手终于在他左侧的口袋里摸到了手机。 鼻端袭来一阵她发丝的清香。 “喂?”她轻轻吸一口气,努力想拂去那一丝紧张的燥热。 025 下次 可接听了之后她的心便紧紧揪起来,纤眉蹙起,听完轻轻捂住手机看向霍斯然道:“是监察室来的电话,说测试仪刚刚在清湖潭边缘跟踪到微弱信号,很有可能就是失踪的特种部队队员,请求空中支援!” 第一次亲身感受这种紧急情况,她小脸泛白,嗓音都是轻颤着的。 霍斯然冷眉也倏然蹙紧,猛然踩下了刹车! 林亦彤被安全带紧紧一勒撞回副驾驶座上,痛得纤眉微蹙低吟一声,手机便随即被一个大掌抢过,低低嘱咐了里面几句,口吻凌厉肃杀,听起来是调动了空中增援的陆战部队,一切的发生都那么紧张急迫,她轻轻呼吸,想将浑身燥热的薄汗降下去。 “情况紧急我要赶紧过去,你现在……”他挂了电话,一张冷冽的俊脸除了肃杀紧绷再无表情。 “我能跟着一起过去吗?”她坐稳急声说道,一双清澈的水眸闪烁着亮光,“我是护士,也学过怎么紧急救援,我保证,不添乱!” 霍斯然的冷眸微微眯起,眸光柔和了一些凝视着她哑声问道:“你不回家?” 纤长的睫毛猛然一颤,慢慢垂拢下去又抬起:“这次没有必要,我走之前没有通知我妈要回去,所以……她还不知道!” 其实她是在说谎,只是此刻只有谎言才能遮掩她心底的急躁慌乱,面对这种情况,她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安心地离开。 霍斯然的目光在她脸上收紧,欣赏感激之中不觉透出浓浓的柔情和一丝宠溺,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哑声保证:“下次。” 下次一定送她回家。 粗糙的指腹摩挲在脸上,带出一阵阵酥麻的悸动,让她险些彻底沉沦进去。 可时间紧迫,来不及再拖延,他冷冷收回目光,发动车子调转方向往回开去。 ************ 清湖谭靠近深山,空气稀薄寒凉,炎炎夏日里都寒风呼啸,冻得人发颤。 霍斯然眸色冷冽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身边簇拥了一群全副武装的空中救援队战士,等那名失踪的战士被满身泥水宛若冻僵般抬上来,他不由心头一震,俊脸都微微泛白!视野里却猛然闪过一抹脆弱柔白的身影,她纤细的身影被冻得瑟瑟发抖,嫣红的唇都有些发青,两只小手却在满是泥污的战士身上摸着,轻声说着他的情况和紧急救援措施。 直升机在头顶上方呼呼地扫着风,寒冽的气流一阵阵扫过她娇小的后背。 “林护士,上直升机!”脸上抹着橄榄绿的战士俯身朝下大声喊她。 林亦彤仰头起身,唇都冻得发紫,眼前却一晃,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接着在直升机旋转浆的巨大嗡声中,他薄唇淡淡抿成一条线将绑带扣紧在她腰上,接着大掌扣紧她的头按在怀中,拽了一下头顶的绳索示意拉上去。 腾空时她吓得叫出声。 他热热的呼吸撒在她耳边,命令:“闭眼。” 瑟瑟发抖的她抱紧了他的腰。 026 不忍拨的号码 她有些晕机。 小脸一直都泛着苍白,一个字都不说,直到下了直升机到军区医院,看着战士被送进医院里面才舒缓了一口气,接着纤细的眉就蹙起来,汹涌的恶心呕吐感在胃里翻江倒海地涌,她扶着墙颤抖着转身,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一路小跑去医院卫生间,“哇”得一声吐了出来。 霍斯然冷然高大的身影止步在急救室前,被那猛然亮起的刺目红灯震得心弦紧绷。 一群满身泥泞的特种战士围着他,都目光紧绷内心焦灼地盯着急救室。 怀里空了,他也骤然想起什么事来—— 转身,那一群冰冷刚毅的橄榄绿中间却没有了她纤细乖巧的身影。 “她人呢?”他冷声问道。 有战士反应过来:“林护士脸色不好,跑去卫生间吐了。” 他冷冷眯起眸,盯着走廊尽头那扇卫生间的门,却无法走过去。毕竟他的兵还在紧急抢救当中生死未卜,无论按什么道理说他都顾不上她,只能任她自己先虚弱难受着。 俊脸微微泛白,隐约有一股剧痛碾过心脏。 三个小时后—— 急救室的红灯“哗”得一声熄灭,围在外面的战士们轰隆轰隆起身,将从里面推门出来的医生围得水泄不通,眼里泛着泪询问他们战友的情况,医生耐心地解说安慰着,直到听见“安全脱离危险”几个字时霍斯然冷眸里的紧绷才骤然舒缓,心下安然,在周身一片哽咽的“谢谢医生!”中,他敛眸,高大挺拔的身影倏然起身。 可等走到卫生间门口,却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他冷眸眯起,气场沉稳肃杀。 ——走了么? 摸出手机也发现并没有她的号码,他先问喻参谋要了过来,高大的身影坐下,凝着那精悍短小的十一位号码轻轻摩挲,一时竟不忍拨出去。 这时,走廊的另一头却传来动静。 “我们刚来要值班的呀,怎么有空去……”一个娇软的嗓音说着话,傲娇中透着凉薄,“再说你们军区那么远,开俩小时车能到吗?” 那清冷抬起的眸子,带着不显山露水的嫌弃,望向林亦彤。 她小脸微红,却像是从苍白的病态里透出的一种不自然,嫣红的唇抿了抿才说:“你们可以提前打电话通知我,我是说要聚的话,我一定到。” ——在这里碰到以前的大学同学也是舍友,军区医院的正牌护士到底比她这个没名头的小护工来得光彩。 “哦……”女孩子红艳的唇撅起,瞥她一眼,“好吧,随你们喽我反正忙,有时候夜里还要值班呢……” 说着径自往前走,却被一抹笔挺的高大身影挡住了视线,触目所及,一片慑人的威严。 027 等着被人羞辱,你傻的吗?! 在看到霍斯然的那个瞬间,女孩子差点连呼吸都不会了!! 威严,正派,高大俊逸,狭长冷冽的眸子里透着能将人吸附攫获的光,仿佛看一眼就再也拔不出来!!她的心跳不由加剧,在紧张得手足无措满心狂喜时,却骤然发现那男人的目光竟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在看身后的林亦彤!! “……”猛然扭头,江小桥美眸里带着妒火,疑惑地瞪向了她。 纤细的女孩子也是怔怔的,在看到霍斯然的那刻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去了哪儿?”一声浑厚低沉的嗓音从天而降,充盈了整个走廊。 她一颤,清美的小脸透出一丝自责和尴尬:“霍首长,我……” “请问这位首长您找哪位?”江小桥甜美的嗓音突兀地打断了他们,“我是这里的护士,您要找战友还是家属我都能带您去!请问你是亦彤她们军区的首长吗?你好我是江小桥,我叔叔江川是你们军区的中校,请多多指教!” 那嗓音里充满了自豪与优越感。 霍斯然定了定,听到了自己身前声音的来源。 林亦彤则极其窘迫地垂下小脸,水眸抬起怯弱地跟他介绍:“首长,这是我大学同学兼……” “兼舍友!”江小桥又脆声抢过话头,眯眼笑道,“我是可是军医大唯一两个在这里实习转正的哦,过两天副主任还说要升我小组长呢!我叔叔还说……” “江川?”霍斯然了然,突然沉声打断,转眸看向她。 江小桥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是啊,他可厉害了……” “因为是中校家属……所以才能在军区医院转正工作?” 江小桥顿时美眸一瞪,急得满身汗:“不、不是这样的!我们是按……”——按什么?考核成绩吗?可她也心知肚明她的考核成绩压根儿就比不过林亦彤!! 一时尴尬与难堪,席卷了她的全身! 霍斯然刀削般的薄唇淡淡抿住,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给了她最沉重的打击,不言而喻,擦肩而过的瞬间江小桥只感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都碎成一地!从未有人这样无情地揭露和羞辱过她,更何况还是个优秀到耀眼刺目的男人!!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江小桥眸子变得阴森冷寒,恨恨的一眼刺向了身后的林亦彤! 高大挺拔的身影,却挡住了她的视线。 “不舒服?”他深眸凝视着她,手扣紧了她的后颈揽她过来,哑声问道。 她一怔,纤长的睫毛接着剧烈颤抖起来,脑子被冲得晕晕的反应不过来,刚刚这一幕她……有些不清楚,他是向来就看不惯这种靠关系上位的龌龊事?还是……还是在,为她出头…… 下一瞬他却冷笑一声,逼近她的呼吸寒声道:“既然不舒服还要留在这里等着被人欺辱,林亦彤,你傻的吗?!” 028 护士就不需要男人? 她猛然一震!!被这突如其来的羞辱苛责弄得手足无措! “……”她不是故意要跑远,而是晕机呕吐过还是很难受,她不想被看到才躲得远一些,没想到会遇见大学里针锋相对的同学,这才被冷嘲热讽了几句。 屏息凝视着她的小脸,看到这幅表情时霍斯然心头一震!冷冽的眸光不由放软转深,长臂忍不住伸过去将她柔软的娇躯揽入怀中与她呼吸相融,嗓音骤然低哑了下来:“哪里不舒服?” 她不由踉跄一惊!这突然放大的俊脸和骤然袭来的温柔让她心惊,她想退后却发现他臂弯紧得厉害!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她轻吸一口气颤声说出:“没什么,我只是没有做过直升机有些晕机,刚刚去吐过已经没事了。” 这轻描淡写的回答却更让他心疼,明知道这动作已经越轨却仍不舍放松,俊颜低垂薄唇轻启:“想吃点什么?” 她一定饿了。 又是轻微一惊,她赶忙轻声说:“还是不了。他们特种部队的战士刚刚跟着一起出紧急任务也没有吃饭,我们不如晚上等他们一起……啊!” 腰上猛然一疼,她轻叫一声猛然攀紧他的肩膀朝他怀里缩。 本就虚弱的身体遭袭,眼睫瞬间沾了一丝水雾! 霍斯然眸色沉沉,听到她的拒绝下意识地重重掐了一下她的腰,却不想一时力道过重弄疼了她,心下的愧疚慢慢泛起来,他不禁抚慰般心疼地吻过她被黑色发丝覆着的额,黯哑道:“想好吃什么……我带你出去。” 他想要做的事情,但凡决定……便非做不可。 ********** 来的是一家清粥小店,开在医院门口很是受欢迎,林亦彤想自己掏钱却被拦住,高大挺拔的男人长臂一伸便揽紧她,深眸带着温柔地黑色皮夹推过去,她想要阻止却他扣紧胳膊,不禁抬眸看他一眼,那体温隔着单薄的衣服布料却快要灼伤了她。回头,在营业员礼貌甜美却又暧mei的笑容里,她小脸涨红连动都不敢动了。 队伍长而挤,他高大的身躯却为她挡出一方净地,大掌收紧她的腰拢在身前不让她被人挤到,那被悉心保护的感觉随着触碰一点点地变强烈,托盘端上来的时候她略微紧张,小手一抖险些洒了汤!霍斯然便托住那托盘,深眸垂下,拍拍她娇小的背让她去找空位。 坐下时她略微僵硬,小手里满满的都是汗。 “一直都是你自己照顾自己?”安置她坐好之后霍斯然突然开口问,直白的一句,嗓音磁性柔和。 汤匙一颤碰到碗沿发出脆声一响,她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垂下,小声艰难道:“我是护士。” 她自然很会照顾人。 他眸色而深深,半晌后不禁伸出手,碰到她柔凉的指尖,帮她将突然心慌意乱到怎么也分不开的一次性筷子打开,放在碗边,低沉的嗓音响在她耳畔:“护士就不需要男人?” ——有人照顾自己和自己照顾自己,没有区别,是么? 029 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 什么?! “……”小脸猛然燥红着抬起!水眸不停地颤动着,任由脸红烧到了耳根甚至脖子,她凝着他那张意图明显的俊脸,一时什么都无可辩解! 果然,他优雅地收回手撑在她两侧,黑眸如旋涡般透着强势的吸引力,抬眸淡淡道:“考虑一下。” 呼吸一窒,仿佛有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散开。 “和我在一起?”他轻柔地问完这几个字,低沉的嗓音像是驱散了整个小店的纷杂喧闹,披荆斩棘而来。 !!! 乍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她心头骤然一震,暖意四散,小手却发着颤,粥险些从碗里溅出来。她遂即赶忙松开小手抵在桌上。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有收到过异性好感甚至爱慕的表达,可面对霍斯然这样强势直接的男人,还是第一次。 她该怎么说?怎么回答?? “……”小手攥紧,她浑身都已经被紧张的薄汗打湿。 “嗡……嗡……”骤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以小分贝的持续震动打断了两人之间微妙紧张的氛围。 霍斯然顿了顿,深眸低垂凝视着她,虽不满此刻被打断可是军人肃整严密的军纪深入骨髓,他随即起身,挺拔的身影一路走到远处安静空旷的地方去接。 她如蒙大赦。 紧张和逼迫感消失让她心弦微松,却又不敢松得彻底,眼前的粥散发着烫人的热气,更烫的却是心。手指撩开耳边的发丝,却仿佛指尖都被他突兀的浓情染了温度,她慌忙无措地别开小脸,就见就见远处霍斯然已经打完了电话,挂断手机朝这边走来。 那身影英挺不凡,她呼吸又是一窒,垂下纤长的睫毛。 “部队那边有事我要先走,不能陪你,”他想了想才说,双臂再次缓缓撑开在她身前,深眸里透出一丝温柔的关切和愧疚,“吃完一个人回医院,晚上我安排车接你和部队回军区……有问题?” 林亦彤猛然抬眸,马上快速摇头,她一个人吃饭自然没问题。 “首长你有急事就先走,我不要耽误了你的事!” 她水眸清亮如星。 霍斯然深深凝她半晌,心下悸动强烈,克制住想要俯身吻她的欲wang,他深眸垂下拿起勺子搅拌一下她面前的粥,舀起一勺来替她尝温度和口感,还有些烫,他敛眸将汤匙放下,淡淡说一声“还不错”。 ——!!她还盯着那汤匙发愣,就听到他突然又沉声道:“等我回来之后,告诉我你的答案!” 什、什么?! 她这下彻底愣了,没想到这答案他要得竟这么急,这么快! 还在想,霍斯然却已经深深看了她一眼,压下翻涌的情潮,英挺不凡的身影起身离去,粥还在眼前散发着甜美的清香,她被震得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好半天终于想到要拿起勺子动一动,小手都已经僵硬,可等水眸触到那汤匙时才突然想起这粥里……有他的口水!! 纤长的睫毛簌簌颤抖着垂下,她小脸红得快要爆开! 想——这要怎么喝?! 030 绑在一起 夜里回军区时林亦彤才知道,霍斯然在电话里接到的是上级的直属命令任务,紧急出动。作战地域、任务属性、危险程度……无人知道,哪怕知道也是绝对对外保密。 车里时她裹着不知是谁的军大衣轻轻蜷缩在角落,娇小的一抹不甚惹人注意,也正好她此刻被凌乱的思绪搅得心慌意乱,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什么。她不傻,自然能清晰感受到霍斯然对她的心意,可是……他那样威严高大的男人,还是中央军区的最高首长,他怎么会,看上她?! 可这纷乱的情绪很快就被冲散,车里特种战士们笑着唱歌,豪迈热情的歌声快把黑夜都点燃,脸上的淤泥和橄榄绿映衬着张张笑脸,让林亦彤顿时想愁都愁不起来。一小抹妩媚的妖娆缩在角落,抿出一抹笑轻轻帮他们打着拍子。 他们在唱《打靶归来》,应景的歌曲。 “噢……”一首歌唱完便是一阵哄笑和掌声,刁难完了最会唱歌的战士便刁难大队长。 不知谁看到了角落里的林亦彤,突然说:“哎?林护士也在,我听炊事班的兄弟们说你合群得很,今儿咋一句话不说?难不成是因为霍首长出任务,林护士你担心了不成!” 此话一出像是平地雷,轰然炸得林亦彤愣怔起来,小脸也骤然爆红!! “我今儿看见了,霍首长请咱们林护士吃饭!”一个战士又起来笑着爆料。 “我也看见了……” 一时间起哄声快要把林亦彤淹没,她脸红到了耳根,小声辩解着却抵不过战士们浑厚豪迈的嗓音,一会一群人竟然拍着手唱起歌来,类似“军功章哟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的歌词让她瞬间懂了,这群战士已经不由分说将她跟霍斯然的关系绑到了一起。 她垂下爆红的小脸,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不过还别说,林护士你眼光真好!霍首长想当初可是我们省军区特种队的传奇!” “对!霍首长是战神!林护士你听说过国际特种兵大赛吗?” 她一怔,老实地摇摇头。 “就是全世界的特种兵都集起来,突破障碍完成任务,看谁最强!” 她轻轻“嗯”了一声表示懂。 “那年爱尔纳国际特种兵大赛是霍首长领着咱们代表国家去的!总成绩是这个,霍首长还拿了八个单项第一,奖牌什么的装了一筐!”战士比个大拇指,兴奋得唾沫横飞。 “可你们不知道老外那帮傻大个不服,比完了还跟咱们叫板,霍首长说不服是么?来,咱们出来拎个儿练练!!那老外壮的……块头顶你仨!攥着大刚拳就砸过来,霍首长连手都没抬就闪了闪身子,累得那家伙喘得跟牛似的,等真的出手收拾完了他还不服,说咱们投机取巧,要比枪!” “比抢?”她轻声呢喃。 031 沦陷 “是,比抢!咱霍首长笑着说,行,那比。可那傻大个精着呢,端起枪砰砰砰连翻带滚打10枪,100环全贯连中,是鬼才超得了他!霍首长看了看却只说,放远点。” “啥?”有战士不理解。 “就是嫌他们射程太近,没啥意思!霍首长让他们把靶放到800米之外,算上风向风速温度湿度,子弹打出去那就是个弧!旁边儿一群人都觉得不可能等着看咱的笑话,可等霍首一套动作流畅快速地把十枪打出去,任谁都傻了小说得连子弹啥时候打完的都不知道!等反应跑到靶子那儿过来一看,一个孔里稳稳当当钻出十颗子弹,分毫不差!” 林亦彤听得心惊胆战,到最后一刻的时候,胸腔里炸开的那股澎湃感,难以形容。 “所以说‘战神’这称号不是咱们自己叫出来的,那是国际特种兵大赛组委会给霍首长封的!” “对!” “就是!” 战士们晶亮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崇拜!! 水眸里倒映着他们激烈讨论时的笑脸,她心里都开始跟着一波一波激dang,他们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激烈讨论起来,都是关于霍斯然的传奇,一个比一个惊险,一个比一个感动称赞! 纤长的睫毛垂下,小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红了,她顺了一下耳旁落下的发丝,脑海里莫名就浮现出霍斯然的脸,那刚毅而棱角分明的线条,清隽的眉眼,放软的神情,还有说话说到尾音时,习惯性抿成一条紧绷线的薄唇。 这样的男人很优秀,优秀得像夜空里璀璨夺目光芒万丈的繁星,让人只是听着想着就开始迷恋,再也移不开心和眼。他凝着她说话时,那眼神就好像,只要他不想,她就永远没办法从他眼前逃开。 月色笼着颠簸向军区前行的车辆,静谧祥和,说到激动处战士们又慷慨激昂地唱起歌来,她怔了怔也抿嘴笑着融入其中,水眸里闪烁着几分恍惚,像是不知不觉,就把什么东西丢了…… 下车时却被手机铃声惊醒。 她垂眸,不知这个时候谁还会给她打电话,看了一眼竟是家里的座机。 “妈。”她赶忙接起来。 “彤彤,你手机下午的时候关机?”里面一个温柔庄重的女声响起。 “是,”她紧张道,“下午部队出任务我跟着去了,规定不能开机,妈你这么晚打给我有事?” 她怕是因为自己不在家,母亲出了事却不能找别人。 “我倒是没事,只是下午的时候景笙来了电话,说你没开机问你去了哪儿。他让我告诉你他任务完成了很快就回来,大概就几天。” 景笙。 这名字让林亦彤怔了一下,小手猛然一颤,恍如隔世。 几天就回来。景笙。顾景笙。 032 清醒过来 “彤彤?”听不到回音,母亲疑惑唤她。 “妈。”她小手沁着薄汗攥紧手机,嫣红的唇贴紧听筒。 “嗯,时候不早了你还是赶快休息,你在军区那么大老远我够不着,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工作什么的尽心尽力,多做事少得罪人,听到了吗?” “是,妈。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有战士特意送她回寝室,不忘笑着提醒她一句:“咱霍首长吉人天相,要知道你这么担心他,铁定没啥事!” 她一怔,小脸腾地又红了,轻声解释:“我不是在……” “林护士好好休息,我走了!!”战士笑着敬个礼,跑远了。 小手停放在门把上犹豫许久才拧开,她按亮灯怔怔看着床上那一抹刚毅中透着柔和的军绿,愣怔半晌,走过去到镜子前挽起袖口洗了个脸。母亲的一个电话犹如醍醐灌顶,带着一股久违的温暖袭向自己空寂已久的心,让她骤然想起了什么事实,也骤然就从美好至极的幻境中……清醒过来。 ********** 接下来的几天,是省军区部队的年度定期体检。 九月下旬果真是最忙碌的季节,林亦彤几天下来随着下派的军区医院医疗队忙得天昏地暗,一批批队伍按番号轮次排班,到最后一天时人数果然已经较往日消减不少,她上午和军区医院联系确定了医疗队和设备器械的返程时间,随后便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跑,轻声提醒他们按照时间安排人数,别耽误了进程。 从胸透室出来的时候听到交谈声,迎面走来的人却是恍惚的,等看清的刹那她险些没站稳!和一个战士撞了肩,她纤长的睫毛仓皇颤抖着垂下,在那战士不停的道歉声中不禁想退回房间去。 一旁的陆青还在说什么,霍斯然却停下脚步,看到了不远处那个卡在门口的小女人。 “这儿人多,我先检查别的项回头在这儿等你,或者……你不需要我等?”陆青俊颜透着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撩开衣摆叉腰看他。 霍斯然的注意力却早已不在他身上。 “得,”陆青知趣地望向一边笑,“我先走。” 她的余光里此刻便只剩下他一人。 这下走掉显得太过心虚,不走却又有些难堪,还在纠结着他就已经朝这边走来,林亦彤小退了一步,脸颊微烫,看了看他体检表上盖着的特殊通行证印章便已经心下了然。 “你不用排队,跟我来……” 她水眸看他一眼,就要接过他的体检表。 他指腹力道却收紧,耳边是低沉磁性的一声:“不用搞特殊,我等等。” ……等? 她愣了一下,小手接着仓皇收回顺了一下耳边碎发,接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撩开旁边一个白色的帘子,轻声说:“不介意的话,来这里等等?” 那是她专属的暂时性小型午休室。 033 欲拒还迎 他眸光深深,凝住她。 实际上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她就已经后悔,毕竟是自己私密的空间,这样不由懊恼难堪。还在想他就却已经走了进来,纤长的睫毛一颤,她压下那股尴尬也跟着进来,小手准备放下帘子,可还没等她的手松开,身后就有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 “考虑得怎么样?” 什、什么?! 小手猛然一颤,她猛然水眸瞪大回头看他!她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竟然一回来就会问这个问题,她完全没有准备!!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便再无回转,霍斯然凝着桌子上她那张带着一寸照片的工作证,鬼使神差地抬手将自己同样贴着照片的体检表放在她旁边,端详一眼后撑起高大挺拔的身躯,缓慢转过身凝住她,问:“要不要一起?” 不见她则罢,见了便不得不问,只因脚步在她面前生了根,移都移不开。 这下,她躲都躲不掉。 心慌地又抬起微凉的小手顺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她嫣红的唇上血色褪了一些,轻声说出一句:“不。” 霍斯然的眼皮重重一跳!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再问了一次。 知道躲避也不是办法,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水眸柔声道:“不。” 一时间胸腔里轰然蔓延开来的不知是什么情绪,霍斯然薄唇淡淡紧绷着,这个回答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不禁勾起薄唇冷笑问道:“为什么?” “……”她刚要张口解释,就听到外面有人叫她。 是胸透科的主体检医师,像是有急事,她纤眉一蹙,处于医护者的本能马上走出去,霍斯然也下意识地眸光收紧,抬脚跟着她走出去,看她纤细的身影在外面忙碌。 好一会她才忙完,额上冒着薄汗小跑回来,又端端正正撞上他。 霍斯然凝她半晌,蓦地手从裤袋里抽出来走过去缓缓撑在了她身后的桌子上,俯首与她同高。这强势的逼近让她倒退了一步,水眸倏然瞪大不知他想做什么,他却只盯着她的小脸淡淡问:“你的理由。” 原来他在意的还是这个,她嫣红的唇淡淡抿了抿,纤睫垂下说:“首长我……配不上你。” 他眉倏然一挑。 “配不上我?”他上扬的语调里满是冷嘲,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质问,“林亦彤,是你真觉得配不上我,还是觉得我会吃你这欲拒还迎的一套,从此对你穷追不舍?你认为,你够这个分量?” 这样烂的理由,他不接受。 她水眸倏然瞪大! 欲拒还迎?他居然会这样想她,认为她是那样虚荣得以退为进,不知好歹目空一切的女人?!她脸都白了,这羞辱太重也太强烈,她一时接受不了,樱唇剧烈颤抖着却一个字都辩解不出来!霍斯然看着她极力隐忍屈辱,水眸瞪得大大的倔强看他的神情心里一刺,不知哪里疼得厉害。 034 心痛的滋味 “亦彤!” 外面突然有人叫,声音像是从五官科传来。 “亦彤你电话!你手机刚刚落我这儿了……1873……开头1873你要不要接?” 1873…… 她小脸猛然一白,那是他! 刚刚还沉浸在情绪中的林亦彤猛然惊醒,她嫣红的唇不停地颤抖着,起身不顾一切地向外跑去<a href=" target="_nk">我是大球星最新章节</a>!这动作却深深刺激了霍斯然,这仿佛已经是第二次,她在他面前为了别的人转身就走,他长臂猛然伸出,大力地扣紧了她的手腕—— 俊脸蒙上一层阴鸷可怕的寒霜,他冷笑更甚:“是因为这个人拒绝我?” 她水眸猛然瞪大!呼吸不稳,一瞬间被人戳穿心事的感觉让她心虚不已!可他唇角的冷笑却刺伤了她,她没忘记刚刚的羞辱! 纤长的睫毛垂下,她不理会地挣扎,却挣不动,那力道甚至更紧了一下弄得她疼若骨碎,浑身沁出薄汗,她清冷抬眸对他道:“首长,请放手!” 这是第一次,她以如此冷硬的态度对他。 霍斯然俊脸上的冰霜霎时更重。 放手。 她请他放手?好让她朝着另一个人的怀抱飞奔而去? 好,林亦彤,你行。你真行。 他嘴角的冷笑散尽,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在身前挣扎,蓦地力道一松,她毫无预料便已经挣开,水眸不可思议地瞪大。可身后催促的声音传来,她也来不及细想,揉了一下被攥红的手腕循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他冷冽的目光随着她远去,浑身寒冽如冰的气场已经冻到了极致!! 胸透室里黑压压的队伍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体检,霍斯然高大挺拔的身影却已经来到了窗外,见她接完电话之后便从军委大楼里出来,像有什么急事,一路小跑过林荫路和训练场,到后勤部。她在寻找出军区的车,神情焦急,半晌之后终于寻到了一辆,她不停道谢后坐了上去。 将体检表就此丢在她桌上,他盯着那个身影的目光收回,转身大步流星地出了胸透室。 …… 一路疾驰。 军用车行进得快中求稳,颠簸中并没有发现后面那一辆黑色的悍马一路都尾随着他们,到市区的时候车未停继续走,终于穿过市中心的繁华商业区和步行街,抵达一处环境优雅僻静的住房区。 前面车门打开,那一抹纤细的身影走了下来。 霍斯然也将悍马缓缓停下。 她下车后紧张又期盼地在原地东张西望,终于在她身后出现了一个颀长优雅的身影,叫了她一声,她一惊回头,接着猛然跑向他与他紧紧相拥在一起! 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到她双眸含泪,男子吻住她,从缠绵到激烈,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他们二人…… 霍斯然薄唇冷冷抿着,五指缓缓攥紧了方向盘,青筋暴起。 好半晌之后,直到她气息薄弱快不能呼吸男子才放开她,深深凝她一眼打横抱起她上了楼。 悍马车在小区的楼下停了好久。 那悉数落入眼中的一幕不停地脑海中晃,霍斯然薄唇冷冷抿住顿了好久,像是很久才理解和接受这个事实,启动车子倒退,收回目光缓缓离开了小区。 心痛。 原来不过就是这种滋味…… —————————— o(n_n)o~~要过年啦,沐沐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035 应该,没那么巧的 林亦彤不敢耽搁。 三个月来,这是她第一次从电话里真切听到顾景笙的声音,他薄唇覆在听筒上温柔笑着,问:“在哪儿?”声音像是从外太空传来。 车一路从军区开出来时她小手紧握着手机不敢送,像是生怕稍一放松他就又会离开,像他每次消失一样没有半点预兆。抵达小区楼下的时候她依旧忐忑揪心着,直到顾景笙从她身后出来,温柔地叫了一声:“亦彤。” 回头。树下,那男子笑得清浅如风。 林亦彤小跑着飞奔过去,他也展臂相迎,她紧紧抱住他,激动得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他的吻循着她的泪水铺天盖地地压下来,下颚新冒出来的青涩胡渣刺着她柔嫩的肌肤,舌尖浓情与酸涩交融,他狠狠地吻她,像是要将她的呼吸和灵魂一起吸走<a href=" target="_nk">仙壶农庄txt下载</a>。 一阵天旋地转,是他抱起了她,大步朝楼上走去。 …… “阿姨该是有事出去了所以没在,你放心让我上来?”顾景笙将她放在床上,玩笑着问道。 “大概是。”她迷迷瞪瞪地回答,眼角还有泪。 “你呢?我要是不来,你难道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顾景笙看她一眼眸色深深,俯首下去吻她:“不……你忘了我会跳窗户……” 久违的味道袭来,她闷哼一声没忍住,柔软的双臂缠住他的脖子吻上他。顾景笙也有些动容,坐在床边将她搂进怀里,一时恨不得吻着她的唇将她吃下去! “这次执行任务怎么这么久,我等到你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哽咽着说道。 顾景笙抱住她道:“特警队一向是这样,遇到重要任务不给反应时间就即刻出发,别说通知行程了连半点外界通讯联系都不允许……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完他凝住怀里这张哭泣着的美丽小脸,温柔失笑:“还没习惯,担心了?” 习惯?她怕是永远都习惯不了。 纤长的睫毛垂下,将激动澎湃的情绪压下去,她伸出双臂柔柔拱在了他怀里。 “这次呆多久?”她问。 顾景笙一怔,接着失笑更甚,拍拍她的脑袋说:“你当我是什么?陀螺?这次回来除非有下一次紧急任务,否则我都不会走,忘了?” 谁会记得?林亦彤脑子嗡嗡的,眼眶泛红,委屈地抱他更紧。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顾景笙问:“我听阿姨说,你现在在军区工作,一个星期只能出来一次?那种地方请假不容易,我岂不是这次回来也很少有见你的机会?” 林亦彤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 是。 好像是这样。 她怎么把这些事给忘了? 水眸抬起,一瞬间有些委屈无措,还有些慌,接着她反应过来,嫣红的唇咬住一点,赌气说道:“对,就是。让你一次就消失那么长时间,我现在工作也忙没空见你,那可是军区,你别想来就来。” 他也没那个可能来。 顾景笙这下笑起来,笑里有些看不出的复杂和无奈,他凑过去抱她,她赌气往后退,好不容易抓到她的时候两个人已经闹得满身是汗,她刚刚一直哭的小脸也露出笑颜,如雨后青山,妩媚动人。 顾景笙忍着薄汗亲她的眉眼,低低问出一句:“是省军区?” “嗯。”她也平复着气息。 “你当谁的专护?”他平静的嗓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试探。 “一个老首长,姓谭。”她歪过头看他,“怎么了?” 顾景笙顿了顿,接着回神浅笑起来,扶正她的头轻吻了一下她嫣红的唇道:“没什么。” 没什么。 一切……应该都没那么巧的。 036 那双唇,到底有多美? 刚回来,他心里有万分的浓情思念,哪怕再多顾虑想法都被冲散,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只想抱着她溺死在这重逢的激动与兴奋里。 晚上母亲林微兰回来,见他们俩都在也开心了一下,做好饭其乐融融地聚了一次,可饭后便严厉起来,说省军区要求严格不能玩忽职守,执意要林亦彤夜里就回去。 顾景笙顿了顿,笑道:“不能留一晚?” “留一晚?那明天的班我还能替她去上?”林微兰脸色微沉,“这工作找得不容易,你要是不稀罕,你好歹争气点给我留在军区医院啊?否则别人给了人情让你留在军区,就是让你这么糟蹋机会的……” “妈,”林亦彤难堪抬眸,哭笑不得,“好好我去,我现在就去,好了?” 林微兰不做声,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起身收拾碗筷。 顾景笙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握握她的手:“我送你。” …… 一路回军区时,林亦彤的心情有点诡异。 纤长的睫毛在闪过的路灯下微颤,她突然想起自己来时体检还没有完成,还有当时霍斯然正闹得不愉快,几乎是决绝地不欢而散……霍斯然……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名字,她心颤了一下,被顾景笙握在掌心的小手也猛然一动。 顾景笙回过头,浅笑问她:“怎么了?” 林亦彤小脸微微尴尬一下,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可不说话不代表她老实,那小小的一抹身影在副驾驶座上侧过去,两只小手握住他的掌,轻轻摩挲他掌心里的薄茧挠他痒,等他不耐烦之后一把握住她,后视镜里倒映出的那一张俊脸,在路灯下浅笑得满是温柔。 “你们特警队也不是经常拿枪,这里怎么也会有薄茧啊?”她忍着笑问。 顾景笙眼皮一跳,笑起来:“我在申请转为狙击手,练习会比较多。” 狙击手? 她微怔,接着瞬间觉得这张俊脸变得更为帅气俊朗,那一双清眸也亮若星辰。 嘴角含笑,她甜蜜地拱在副驾驶座上,握着他的大掌一片满足。 军区很快就到。 霍斯然在军委大楼工作到深夜,演习副总指挥都被他带得有些疲惫,可这个点儿首长说要研究演习策略谁敢不从?他只好舍命陪着,谈着谈着就觉得首长的眼睛不对,透过窗户,他正看往楼下军区大门处—— 门口有哨兵,想离别亲密都不成,顾景笙眯了眯眼索性锁了车,在她下去之前将她困在怀里,细细地亲了一遍,难舍难分。 那双唇,到底有多美? 他冷冷盯着那个方向起身,注意力尖锐地凝在了相拥的那两个人身上,淡淡丢下手中的笔,他屏息凝神,冷冷盯她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037 到底哪里好 “首长——”副总指挥错愕地叫了一声,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首长您……” 霍斯然已经走了出去。 …… 一路走回寝室的时候林亦彤还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待到那辆车消失在军区大门口才收回目光,只觉得夜风都吹得温柔起来,只是有点淡淡的空虚失落。她小手抬起将被风吹乱的发丝顺到耳后,轻快地上楼,心里缱绻情动。 到了。 她低头掏钥匙开门,没留意到那缓步站到自己背后的身影。 所以一抬头时满目阴影,她顿时吓得小脸苍白,手一抖刚刚打开的门又“砰!”得一声关上,猛然转身!在看到这个背着光的俊逸轮廓时紧绷的神经倏然一松,心脏却已经被吓得差点从嘴里跳出来了。 “首长,”她扶额,嗓音一时哽咽酸涩,“你……” 大半夜的突然这样站到她身后,这是要吓死人吗? ——她竟知道是他? 霍斯然缓慢逼近一步,双臂撑开在她两侧问道:“回来了?” 林亦彤心里“咯噔”一下,月光下抬起妩媚娇俏的小脸看他,一时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蹊跷,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嫣红的唇微张道:“是……我——” 霍斯然竟俯首,猛然占据了她的唇。 她像是一时傻了,没反应过来竟没有动。 霍斯然单手扣紧了她的下巴,吻了两下她的唇之后撬开她的齿缝去寻里面的舌。他想知道,她的味道到底哪里好,好到即使她已经心有所属,还是想要把她弄干净了之后再独自占有。她的舌还讷讷得不知躲闪,他便轻轻挑起,接着含在口中,大力地吮。 她终于惊醒。 大掌轻柔地几下拢住她的身子抵在门上,扣紧后脑,她手脚踢打推搡,却宛若在铜墙铁壁中般不得动弹,被迫仰头承载他的吻,小口被强烈的男性气息充满。如果说顾景笙的吻是甜蜜的润泽,那霍斯然便是霸道的掠夺。猛烈进占,攻城掠地。 疼,麻,如凶悍的海啸般一波bo冲击着她的灵魂。 她舌尖满是他的味道,流出的津液也被他尽数夺走吞下。 “……”她渐渐开始挣不动,如落入蜘蛛网里的飞虫,小手死死揪着他的军装,淌着泪,任由他将她薄弱的呼吸都掠走,力气都被吮得尽失,如果不是他撑着,她就已经滑落在地。 霍斯然没停,继续吻,碰到她的眼泪都没停。 一直到尝尽、尝透她的味道为止。 舌终于被他放过的时候,已经麻得没了知觉。 她眼眶泛红,撑着门站稳,被泪水打湿的小脸抬起来冷冷盯着他问:“够了?” 霍斯然手撑着墙壁,短暂的发泄与餍足之后,眸光里神色复杂。 她点点头,手背狠狠地擦了一下红肿的唇,退后一步转身小手颤抖着用钥匙打开门,再“砰!”得一声重重关上。 他被彻底关在了门外。 038 你的话他听 林亦彤进去后放下钥匙脱下风衣,先到盥洗室打开水龙头,用水狠狠洗了几下之后才觉得水冻唇凉,索性满心酸涩地蹲下来,埋首在双臂间。 洗得掉的是温度,洗不掉的,是感觉。 那强烈的酥麻,舌根的酸痛还在。 过程里,他简直凶悍得像是要吞了她,粉碎她清醒的意念,融入她的灵魂。 小脸抬起,月光下透出淡淡凄哀来,她抚了抚额站起,有些疲惫地走过去轻轻倒在了床上。她并不是没有接吻过,和顾景笙在一起时算得上是频繁,可大约是顾景笙性格温柔的缘故,哪怕两个人最激烈的时候也没有到如此地步,这样激烈放肆,凶悍到让她觉得微弱的抵抗力都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纤眉突然一拧。 ——她这是在做什么? ——拿顾景笙和他做比较吗? 顿时一股强烈的酸涩与愧疚涌上,纤长的睫毛闭着颤抖了好一阵,她这才起来,轻吸一口气让自己忘记,镇定,起身正常地收拾洗漱。只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 她记得她已经拒绝了。 而且,够彻底。 *********** 清晨时眼睛到底是有些水肿,无奈,她拿冷水敷了一下便去了军委大楼。 进去时老首长在,正跟演习的副总指挥商讨着方案细节说不影响检查,林亦彤便也不在意直接一项项开始检,还好指标正常没有哪里不对,到末尾时听到门外有争吵喧闹声,听声音有霍斯然,更大声的却是陆青,有些气急败坏。 纤睫一颤,林亦彤垂了小脸没有做声。 门开,陆青果然脸色有些不好看地站在了面前,霍斯然却没在。 勾唇笑笑,陆青问:“你有空?” 林亦彤一怔,摘下听诊器:“……有。陆师长你有事?” 点点头,又脸色微变地忍了下怒火笑道:“是斯然。他上回任务回来后身上有伤你应该知道,现在到拆线的时候了却一直忙,连去医院的时间都没有,他自己不当回事,我却怕他这么一直拖着迟早会感染发炎,你懂?” 小脸霎时一白,她心头微紧,艰难的点点头:“懂。” 陆青笑开:“所以你帮我个忙劝他去医院,或者你亲自去帮他拆,行么?……你的话他听。” 她的话,他听?这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回拒,陆青已经起身,眼里带着一丝感激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终于检查好,写指标的时候却险些写错,她小脸微红,有些心神恍惚。合上体检报告,将听诊器收到急救箱里,她起身,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首长,您今天的检查结束了……” 老首长头一抬:“没啥事吧?没啥事就成,你忙去吧。” 她一噎,水眸微颤,想,这下好像连忙的借口都没有了。 039 我坐下来好好给你拆线就是,嗯? 去资料室帮他拆线时,看到霍斯然靠在椅子上,手支着头,像是睡着。 其实也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陆青应该是发过脾气跟他吵过了他才会这么乖。她讷讷走过去,把东西放下,想着也不过是拆个线,他是特种兵出身,这种技能本是最基本的,不过受伤的部位靠近锁骨不好自己来,才会让她帮忙。 解衣扣的时候有些尴尬,她依旧不敢直视他,甚至一句话都不敢说,等到解开之后她才过去,一边动手拆线一边心神恍惚,刚刚亲密接触过的两个人都有着不好的情绪和回忆,她心下微冷。 霍斯然却抬眸,就着两人离得如此近的距离,看了她一会。 晨曦尽洒,她脸上的毛细血管他都能看得清楚。 “不愿意?”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问话。 她手一颤,忙紧张地抬眸看他。这话一语双关,他此刻明显指的是拆线这件事,难道,自己的尴尬和不自在他都看出来了? 霍斯然深深地凝她一眼,许久,薄唇微微泛白,起身,朝外走。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这是…… 来不及多想,她忙跑过去拦住他,纤细的身影挡在了门前。 “首长,这样不行,我才拆线拆了一半,你的伤口……” “你是在同情?”他突然俯首,男性气息将她笼罩。 “我……”她语塞,小脸涨红无比,甩了一下头才说,“不是,因为我是护士,我有专业素养,对待任何病人我都会这样。” 这样?霍斯然咀嚼着她话里的意思,薄唇勾起一抹冷笑道:“这话好像比同情,还不好听……” 他就是她所谓的任何人? 林亦彤水眸瞪大,复杂的情绪急剧变换,她好像怎么说都不对,怎么解释都是错了。 霍斯然用冷漠掩饰住心痛,打开门就要走。 那纤小的身影又覆上他的手将他推开,“砰!”得一声将门关上,眼眶微微泛红地抬眸道:“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拆线?!” 她是真的没办法了,她是有不满没错,可拆线到一半走人是什么意思?为了照顾她的情绪?那他就不知道什么是疼吗?!! 见她眼角隐隐泛泪,霍斯然心中微微一震。 屏息。 再屏息。 深眸凝着她,手慢慢抚上她的脸颊。 “别气。”他突然柔声说道,轻轻哄她。是他以前太激进太霸道,所以才惹得她不舒服了是么,他低沉道,“……我坐下来好好给你拆线就是,嗯?” 一时眩晕。 她纤长的睫毛簌簌颤着,简直不知道这一瞬的事是怎么发生。 040 哭什么? 可还没等反应过来,这种气氛就被打破。 有人贸然推门进来,力气甚大,她没预料就被推向霍斯然怀中,幸而霍斯然反应机敏,揽过她帮她挡住,那门才没有狠狠地撞上来,而是被他一把握住。 外面风风火火进来的人是个营长,见到霍斯然马上敬礼,“首长!我们在海岸防线发现不良船只,应该是海上私运行为,鸣枪示警没有用,还请首长指示。” 霍斯然脸色微沉,开口道:“去看看。” 怀里的人儿却呼吸一紧,水眸担忧地看着他<a href=" target="_nk">我的仙女老婆全文阅读</a>! 霍斯然也反应过来,看了她一眼,深深地,却不露痕迹地放开了她。 “离远点……”他用仅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嗓音沉声道,“危险。” 危险? 她心下一惊,惦记着他的伤口要跟着走,却见他走之前跟警卫兵说了什么,她要过去就立马被警卫兵拦下了。 “我不是你们这里的兵,我是护士,你先让我出去……”他走远了,她快追不上。 “不行,”警卫兵年轻的脸泛红拦住她,“首长刚刚说,不让你出去。” 不让??林亦彤震惊,不让她出去,这是……囚了她? 心急之下她道:“那他身上有伤!” 警卫兵一懵,不知她说什么,可手还是不松。 “……”她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垂下,扶额道:“可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报警吗?海上发现私运船只不该警察管吗?为什么要出动军队?如果真遇上犯罪分子,他们手里可能还会有枪!” 警卫兵愣了一下,却笑了起来:“那有啥区别?反正都是为人民服务,怕枪的谁来当兵!” 这下林亦彤彻底语塞! 不能跟着去只能呆在这儿,好在她想起还有扇窗子,她忙小跑过去,拉开时听到了整个军区的警报声,大白天的很是骇人,远远看到几辆军用车正往海岸方向走。心下惊骇,她就这样在窗户前盯了一个多小时,出了两声枪响外,什么都没听见。 手心里,满是汗。 一会后军用车总算是往回走,一辆车在路边停下有人下来,是霍斯然。说了两句之后他想起什么,往这边望,四目相触,那小女人的眼神像受惊的小鹿,猛然退后,将窗户一把拉上了! “……”她还惊魂未定,就听见口袋里手机响。 摸出来,上面显示着暧mei温柔的两个字,“没事”。 安心,我没事。 ……仿佛是有滚烫的男性气息覆在她耳边,对她温柔低沉地,说了这句话。 ********* 第三次入职申请被刷下来,林亦彤心里的暖意与平静再次被打破,她捏着那张纸,一路寻着电话机打到了军区医院的管理层,却不想,只说了两句就被挂断。 第一次,领导说我有事忙,你先等等再打来…… 第二次,倒是慢悠悠给她个原因说是考核不合格,她固执地问哪里不合格,想问问考核医师,领导却虎着脸说考核医师的电话哪能随便给?再次挂了电话。 “……”无力。再次无力。 林亦彤纤细的身影靠在了旁边墙上,水眸看着走廊天花板,隐隐泛泪。 过分。 太过分了。 眼角突然传来温度,有指腹在轻轻摩挲,她一惊,忙躲了一下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手轻轻覆上她的脸,深眸凝着她道:“哭什么?” 041 去吧 从监控室出来就看到她哭,这是怎么了? 林亦彤小脸猛然一白,水眸盯住他,忙躲开轻声道:“没事。” 没事?霍斯然垂眸一看,看到她手里那张纸上盖着的蓝色戳印,明显的“不合格返退”标识,只淡淡看一眼,他便心里了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黑色的军靴迈近一步,她一慌,还以为他想做什么,没想到他竟拿起了她耳边的话筒,长指按了一下她刚刚拨出号码的重拨键,林亦彤恍惚了一下才明白他这举动的意图。 小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她没忍住赶紧抓住他的手腕叫声“首长……”,不想把这件事让他知道,他却已经将听筒覆在了耳边。 “田副院长。”他打了招呼。 接下来的事让她觉得脑子嗡嗡的,在一片紧张中压根不知道他想如何做,又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他好像找了一个叫祁愿的人,以熟稔的口吻说了两句后,她的事情就已经彻底摆平。原本严谨苛刻到不近人情地步的部门,竟一瞬间就为了她而畅通无阻了。 一通电话打完,她的手还不知不觉紧紧握着他的手腕。 满眸的不可思议。 监控室此刻有人出来,霍斯然抬眸,薄唇抿成一条线将她纤小的身影护住,虚揽到怀里来不让她被人撞到,冷声淡淡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以后她的事,先过问我这边。” 挂断电话,那强烈的被保护感还如爆开的烟花,一点点在她心头溃散。 “一个星期后,到军区总医院血液内科报道……记住了么?”他低头问道。 林亦彤小脸顿时一白,如遭雷震!! 她一是没想到如此就已经解决,二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一时之间简直忘了自己还在他怀中,她艰难且无措地开口:“可一个星期……徐姐回不来,如果要再帮老首长找人的话要快,不然,我根本就没办法完全交接……” 闻言,霍斯然嘴角竟勾起一抹几乎看不出的笑来。 ——她到底是心思简单,单纯到觉得有些事离了她片刻,就没法转么? “去吧。”他冷淡却轻柔地说了一句,拍拍她的后脑。 她心爱的男人不是来不了军区么?如此拖着并不是办法,也不要否认说她不想去军区医院,既然想……那就去吧。 ********** 一切都来得太快。 一开始林亦彤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在寝室迷迷糊糊睡个午觉就会醒,却没想到竟接到医院的电话,是血液内科的主任,来确认她来的日期时间和基本信息。 人一下子清醒。 不敢怠慢,她赶忙坐起来,清醒了一下认真地答完了电话。 042 上回,欠你一次 再去军委大楼的时候,不仅喻参谋笑着跟她说恭喜,总算是能去个正规的地方入职工作了,连门口的警卫都拿她开玩笑—— “林护士你要是走了,以后咱要有个头疼脑热的,那咋整啊?” 她一怔,小脸顿时滚烫起来,顺了一下发丝道:“你到军区医院找我吧。” “好嘞!”警卫兵爽快地答应着。 走出老首长办公室的门,林亦彤轻轻舒一口气,却觉得不对。 不对。哪里都不对。 他到底为什么要帮她? 那样明显护着并带有一丝占有欲的味道她能感受得到,可是为什么?她曾经以为自己要在这里耗上很长一段时间,可没想到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星期。 快。 太快了。 快得她都有些发慌起来。 掏出手机,她翻找到那天发短信的号码,顿了顿才存下来,思忖了片刻敲出几个字,“首长,谢谢”,犹豫一下发了出去。 ********** 接下来的几日都没有见到霍斯然,她好像隐约知道的,军区演习迫在眉睫。 新来的护工是个三十多岁的离异女人,因一点医疗事故被遣退,也是走了关系才进来寻了一份工,林亦彤跟她细细交代了每件事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着她水眸不住地颤着,想说什么却又没什么可说的模样,女人一笑,说:“你可真像是一辈子吃医生饭的料。” “嗯?”她懵懂,没听明白。 “医者,在心,跟做别的事情一样,把患者的病当自己的病来对待,还怕做不好?” 原来是夸赞。 她笑,甜美的涟漪一圈圈在酒窝里荡开,有些不好意思。 出门时楼下军队紧急集合,训练完后的战士们在余晖下依旧精神抖擞,演习后天开始,各旅各营都在嘱咐着最后的注意事项,很是肃整严谨,她笑意微微散了些,下意识地想在人群里找什么人,却突然发现自己傻得很——这里是营部以下军队的集合,哪可能有他? 却没想到高层以上,霍斯然正站在对面楼的窗前,将那一抹甜美的笑收入眼底。 手机突然响起。 她一怔,不知此刻谁会打来,在看到名字是“霍斯然”时心下不由一颤,像被谁猛然窥探了第六感,她有些慌,嫣红的唇抿了抿,接起来。 “喂?” “你明天下午离开军区,军用车满额没办法送你,我有事出去可以顺便捎上,回来刚好能赶上明晚的演习。”霍斯然淡淡说着,补上一句,“上回,欠你一次。” 上回?她这才隐隐想起,上回他说要送她回家的事。 脸颊的灼烧化作暖意阵阵激dang在胸口,她只能用沉默来接受,却突然捕捉到了一丝不对,“演习,不是后天?”她刚刚听到了的。 043 你朋友一起来? “明晚有偷袭<a href=" target="_nk">无限之动漫召唤txt下载</a>。”他缓声将最高的军事机密都透露给了她,末了,薄唇轻轻贴在听筒旁,“保密。” 她要走了,才能透露给她知道。 一时间心头微紧,掌心出汗,她乖巧地点点头,决定怎么都不说出去。 电话,以挂断。 ************ 下午一切安排稳妥之后才出军区,这才发现她的行李很是少,简单的一个包,轻得仿佛没有重量。 霍斯然放上去时发现她穿着严谨,女孩子该是喜欢裙子薄衫的,她却一件浅蓝色休闲衬衫赔配了白色牛仔裤,除了头发散下来之外别的一丝不苟,出军区之前除了一小截胳膊之外别的哪里都不露。 屏息,收回目光上车。 瘦。 瘦得太厉害。 女孩子不是说有点肉才好看。只是觉得,她,不行。 “祁愿原本是血液内科的主任现在升做副院长,辈分上算是我一个长辈,以后如果有事,可以找她。”他开口,嗓音在车里低空盘旋。 她一怔,看着他隐隐觉得不对,这样的帮忙,过了头。 她还一直都没有想清楚过,她曾经拒绝他的那件事,就这样不计较了么?那么现在此刻一波又一波激dang不已的心绪,还有他越来越抗拒不了的关切,又都是为什么? 英眉微蹙,他的嗓音仿佛烫在她心上:“听见了?” 她不得已轻轻“嗯”了一声。 这越来越逼近的关系让她有些透不过气,也好像越来越沦陷了。 车渐渐行驶到市区去,市中心街道车辆拥堵,难以畅行,一不小心便跟一辆车擦了边,说起来还是对方的罪过,霍斯然眉心一蹙,猛然踩了刹车。 她也跟着一惊! 不想对方怔了怔,看到他竟笑了起来,开门下了车。 拥堵的街道上车都停在路边像是要解决事情,她慌了,看着霍斯然心都揪了起来,却没想到霍斯然见到那人脸色竟微微一变,气场冷冽沉稳起来。 对方一身灰色的西装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落下。 “真巧,我只说是知道你来了c省,也没机会跟你见面。怎么,今天有空出来了,要回家怎么也不打电话说一声?” 霍斯然浑身带着寒气打开车门,也下了车。 “今天还有事,家我改天回。”他淡淡说。 车里她小脸一惊,听他们的对话竟没有想到,霍斯然难道也是本市人? 对方一愣,却无奈又嘲讽地笑起来:“改天?哥你搞错了没?你已经有差不多两年没回家,现在碰上,你跟我说改天?”说着就发现了车里的另一抹身影,他疑惑问道,“这是谁?” “一个朋友,”霍斯然沉声打断,走过去挡住了他的视线,“你先回去。” 霍西一笑,点头:“这是同意了?那我现在给妈打电话,你朋友也一起来?” 044 霍斯然的异样 霍斯然屏息,一张俊脸散发着冷冽的味道,一时缄默无语。 车里,她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竟下意识地觉得气氛不对,这是怎么了? 收敛浑身的压迫之气,他抿唇打开车门,倾身压下,手撑在座椅上寒声问她:“如果赶时间,我就先送你回去,待会再回家……只要你开口。” 他把决定权交给她,只要她开口,他就带她走。 林亦彤不由呼吸一窒。 水眸泛着潋滟动人的光,她想了想从这里到家还有一个小时,如果返一个来回的话他就要马上回军区,根本没有时间再回家。刚刚听那个人说……他已经有两年没回家了? 小脸微微发烫,她思忖一下说:“我不想耽误你的事。你开车回家,到门口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不想话说出口却见他眸色一变,那复杂的情绪她看不懂,紧张起来。 霍西笑着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说:“走吧,大哥。” …… 一路无语。 林亦彤本想问问那个人跟他的关系,嫣红的唇张了张却问不出口,如果说是亲兄弟,那么为什么感觉熟稔中间还带着些生疏?? 路越走越僻静。 到的地方不是什么军区大院,看起来霍斯然也不是军人世家,可停车时她还是被震撼了一下,水眸瞪得大大的不敢眨,眼前奢华的四层花园洋房式住宅呈现眼前,车门一开她才反应过来,脸红着要自己拿行李走,却没想到霍斯然却冷着脸揽过她的腰,“砰!”得一声关上了车门。 “我在这里呆一下,等会送你回去。”气息擦过她的发,带着冷意灌入了她耳中。 幸好,这里与她家的方向顺路。 她惊讶无比,却见他高大挺拔的身影退开一步,已经牵过了她往里走。 霍西始终笑着,那笑容却给人一种跟“温暖”相反的感觉,让她莫名有些惴惴不安。而且她……好像也没有说要来他家吧?? 房门开着。 霍西将钥匙丢到玄关处,笑着朝里面喊:“爸,妈,我大哥回来了!” 不到半刻,里面就传来动静,是一个老佣人先从楼上下来,慈眉善目的脸溢满惊喜,朝着霍斯然的方向就奔了来,热情得很,还激动得有些热泪盈眶。 霍斯然一向冰冷毫无情绪的脸竟也破冰般露出一抹浅笑,拍拍她的背,“荣妈。” 接着是书房声,里面走出来个带着老花镜有着雍容之态的老人,摘了眼镜,微微惊讶,那是霍擎苍。 “爸您出来了,说来真是巧,我今天上街总有预感遇到什么事儿,没想到竟碰见大哥,您知不知道他下放到省军区的事儿?”霍西脱了外套笑着问道。 “谁来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女声传出,被佣人扶着出来。 霍西一怔,笑道:“妈。” 林亦彤被霍斯然牵在身后,听见这一声明显感觉到他身体一僵,松开了荣妈,浑身寒气四溢,攥得她小手发紧,手心里都渗出薄汗来。 045 火辣辣的刺痛 “让你叫那么欢,小野回来了?”女人抱怨,探着脖子往外望。 霍西又是一怔,笑容淡了许多,过去扶她:“妈你说什么呢?不是跟你说小野早就不在了,来的人是大哥。” “你哪儿来的大哥?”女人狐疑蹙眉。 霍西脸色沉了沉,刚扶住她便感觉到她一僵,明显已经是看见了门口背着光的那个高大的身影。 她家小野没那么高。 “这谁啊?”女人回头,迷迷瞪瞪地问霍西。 霍西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没回头低低对霍斯然说:“大哥你别在意,先坐。” 反正顾闻熙变成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女人却愣了,眼睛直直盯着霍斯然像是反应了过来,脸色顿时煞白,霍西要扶着她坐下她都不做,那手腕变得很有力,猛然推开了霍西朝着霍斯然走过去。 一步一踉跄。 “我家小野死了?”她愣愣盯着霍斯然,突然问道。 那高大的身影猛然一僵!背着光,他深眸忽明忽暗。 “妈……”霍西拧眉,赶忙跟过来。 “好像是半年前的事儿了……”她低头回忆,“是他们跟我说的,说小野跟你去国外作什么战,死在那儿回不来了……”顿了顿,她瞪大眼睛看他,,“可那是他们说的啊,人我可没见着,换了你你信吗?” 她抓了他的胳膊:“我现在可算见着你了……你跟我说说,小野是不是死了?” 霍斯然脸色微微泛白,一时缄默。 “你说说啊,不是你带他出去的吗?我说上完军校咱就不上了,开个公司赚个钱比当特种兵不好吗?是你跟他说要他去当兵的啊……我就两个儿子,我家小野19啦,是你带他出去当兵的啊……是你带他出去为什么不带他回来啊!!!” 尖利的嗓音,回荡在了偌大客厅的上空。 霍西脸色彻底变了,上来拉她:“妈……” 顾闻熙却已经全然失控,半年来她压抑着情绪连儿子的尸体都没见到,此刻人已经彻底疯了,滚烫的眼泪爬了满脸:“姓霍的我应该不欠你的吧?你叫过我一声妈吗?……我跟你有半点血缘关系吗?既然我什么都不欠你你凭什么要带走我的儿子!!那是我亲生儿子啊……我养了他19年啊!” 她扑上来摇晃他,尖锐的哭喊声快要撕裂人的耳膜。 这一幕让他身后的林亦彤彻底看呆。 离得这么近,她能清晰感受到这个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可是不是这样的……不该是她说的那样的…… 剧烈的摇晃让霍斯然苍白的脸色微变,松开林亦彤的手,他俯身想撑住顾闻熙快要瘫软下来的身体,薄唇哑声开口:“阿姨……” 却猛然,顾闻熙尖叫一声指甲发狠地挠过了霍斯然的脸,顿时一道血痕在他额角浮现,血淋淋的直指眉梢,接着,已发不可收拾。 “滚……你给我滚……从这里给我滚出去……”顾闻熙抓起了身边任何能扔的东西,包括杯子,朝他头上砸去。 火辣辣的刺痛,顿时像利剑一样,狠狠地扎进了林亦彤心里。 046 我回来。给你们请罪。 她浑身颤抖。 胸腔里有汹涌的情绪在冲撞,撞得心口发疼,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把我儿子还给我啊……把小野还给我!!……” 直到一个白瓷杯狠狠砸来,她呼吸一紧猛然扑过去埋在了霍斯然怀里!白瓷杯“砰!”得一声擦着她的头侧砸在霍斯然手臂上,接着哗啦摔碎在地,却足以让霍斯然神情大震!他俊脸狠狠一白,猛然捞紧了怀里的人儿,捂住了她的后脑。 那柔软的双臂正颤抖着勒紧了他。 “阿姨。”他眸色冷下来黯哑低唤,那女人却听不见,怀里的人儿瞬间占满了他的眼和心。 顾闻熙却不管不顾,继续哭喊着拼命朝他砸东西,霍西和老管家便冲上去硬是阻止了她,满客厅噼里啪啦的声音才停下,霍擎苍却沉下老脸,走过去坐下来,严谨肃杀的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半晌,那一抹纤小的身影总算抬起头来,鼻尖泛红,眼底有泪水浮动,她的手颤抖着护住霍斯然,转身颤声说:“阿姨我是个外人,我知道这里也许没我说话的份但是……这件事不怪首长。任务就是任务,会受伤也会死人,首长也许是要负责但不该这样负责……” “你懂什么!!”顾闻熙厉声打断了她的话,“是我儿子死了……死的人怎么不是他!!” “如果可以首长宁愿死的人是他!”她鼻尖一酸脱口而出。 接着手腕就被人握住。 背后,霍斯然脸色铁青到了极点,薄唇微微泛白道:“够了。” 大掌覆在她的后颈上将她翻转过来,揽住她,俯首抵住她的额:“别说。” 别说了。 可林亦彤就是那么清晰地记得,记得那次他在老首长办公室里亲口说,我倒宁愿死的人是我。 这件事不怪他。 不该怪他。 霍擎苍此刻慢慢倒了杯茶水,抬起苍老的眸缓声问:“……谁叫你回来?” 那话里,满是责备。 这已经是两年了,前一年他不回来是忙,后一年就是怕,怕见到这样的场景,怕不能招架。半年多都过了,眼见着顾闻熙就快忘了痛失爱子这回事,他一回来却全都前功尽弃了。 此时扶着顾闻熙的霍西脸色微变,垂眸不语。 可这话听在林亦彤耳中却又是一刺,如果不是刚才的那一幕,她怎么都不肯相信,这是一个两年都未曾见儿子的父亲亲口对他说出的话。 脸色白了白,霍斯然没看他们,垂眸将心口的剧痛演绎得云淡风轻,哑声说:“现在算了。等到这件事中央有了圆满解决。我回来。给你们谢罪。” 我回来。给你们谢罪。 说完,他顿了顿,手伸过去抚了抚她的头发,俯身打横抱起她。 带她离开。 047 在他面前逃走这种事,她做得太多了。 待回到车里的时候,霍西从宅子里走了出来,脸色不好,笑意却依旧浮现<a href=" target="_nk">战气凌霄txt下载</a>。 “抱歉大哥,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爸也不是赶你,他只是……” “以后我不在——”霍斯然沉声打断他,深眸里寒气四溢,缓声道,“替我好好照顾他们。” 霍西一愣,接着笑着点头:“好。” 眼泪不知不觉淌了满脸,被放入副驾驶座的林亦彤水眸带着一丝痛,目光穿过霍斯然的肩膀看向霍西,心头的痛却丝毫不减,她现在好像懂了。懂了为什么霍西明明这样笑脸迎人却不见他们兄弟之间有多亲昵。 因为根本……就没、有、多、亲、昵! 那样聪明的男人,何以不知霍斯然两年不曾回家的原因?他分明就是故意。 故意笑着迎他回去,故意让他端端正正摊上这一切! 有什么目的呢? 如此一来,霍斯然何止两年回不去?接下来可能还有三年,五年,甚至十年。 “……”滚烫的泪水溢出,她冷冷别开脸不看霍西,只觉得浑身发抖,心底生寒。 这都是什么家庭? 父亲,母亲,弟弟。 拳头在身侧攥紧,指甲将手心都刺出鲜红的月牙印。 霍斯然看出了她的异样,却不想理,他本就不该让她看到这混乱的一切。 冷冷屏息,他起身关上了车门。 …… 可一直行驶出这片自由户型区,旁边人儿的眼泪却都没干。 心下冷得厉害,他“吱”得一声踩了刹车! “还是因为同情?”猛然,他劈头盖脸地沉声问道。 什么?! 沉浸在心酸中的林亦彤泪眼朦胧地抬头。 “同情到都为我哭了?”霍斯然冷笑,眼里带着阴鸷的寒气倾身而下,“我是不是不该带你来这个鬼地方给你看这些鬼事情?” “我不是……”她欲辩解。 “林亦彤,”他打断她,“我一点都不怕你知道,你的什么我都想要,可就是除了你的同情!” 掷地有声的话,生生将她震在了车里!! 一时心头不知什么滋味,她水眸里的眼泪剧烈颤动,酸涩与羞愤抵达了极点,她打开车门就要走,霍斯然却脸色一沉,探身过去捞过她再将车门霸道地“砰!”得一声关上! 在他面前逃走这种事,她做得太多了。 心头涩意更重,她纤眉微蹙,不禁含着泪剧烈挣扎起来,她讨厌死了了这个男人冷漠与自负,这样挖苦了她再来挖苦他自己是有多好受!他误解,她却已经心酸到再没有心思去解释了! “够了……”她眼泪掉下来,哭出声,“我就是在同情你可怜你,你满意了吗……” 霍斯然心下狠狠一痛,将她压在副驾驶座上,扣紧她的后脑重重吻了上去。 048 张开 吻住她的哭声,也吻住她的气息。 狂乱的男性气息在滚烫的泪水之间起伏,霍斯然钳制了她的小手吻她的唇,被她的眼泪烫的心下撕裂般剧痛,他想说抱歉,说我错,说对不起,可都说不出口。他温热的指腹在她后颈上重重摩挲,唇间像是凶悍地疼宠着他最爱的宝贝! 愧疚。喜爱。疼惜入骨。 她呜咽的嘤咛声散去,含着泪下意识地防备,只许他含着唇瓣却不许他侵入进去。 霍斯然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不想动粗便暂时放过她的唇,低哑命令道:“张开……” 像是低沉黯哑的男声带着滚烫的气息烫在她的灵魂深处,她浑身战栗。 “张开……”他贴住她的唇瓣含住她的气息。 她纤长的睫毛沾着泪水簌簌猛颤,就快要守不住防线。 “张开!”他嗓音嘶哑地命令,带了一丝强悍的味道和沉痛的黯哑!她一滴滚烫的眼泪猛然掉落下来,嫣红的唇微张,他呼吸发紧,强悍的舌却顺着她微张的齿关狠狠顶了进去,再不给她半秒思考机会似的攻城掠地! 她一声闷吟,不知为何就已经沦陷在了这个男人怀里,他勾起了她的舌,缱绻纠缠,接着近乎凶悍地吮着她的舌根,一下一下,像是要尽数吸走她对他的爱意! 气息交融,舌尖相触,似乎连灵魂都与他相通!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她那么不想与他纠缠。 他却已经将强势的气息染满了她的整个意识。 她近乎柔顺的乖巧让霍斯然疯狂,他闭着的深眸里染了一丝赤红,重重嘬了一下她的舌尖之后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儿,感觉到她因疼痛而颤抖,忙又疼惜含住。大掌扶住她的头,接着顺着她的发丝而下,将她抵在副驾驶座上撩起了她的衬衫下摆。 微烫的指腹顺着她的脊椎骨上去,长指顶开她的胸衣握紧了她柔软的丰盈! 怀里的人儿猛然一颤瞪大了眼睛!! 那异样的感觉几乎刺激得她发懵,反应过来后她才开始挣扎,霍斯然却钳制住了她双腕,吻住她的唇长指猛然收紧力道变大!在她疼得微微冒汗时才松开,摩挲到她绽放的红梅,给她快.感。 她在他怀里簌簌颤着如同枯叶,霍斯然反复抚.弄够了便松开,大掌向下托起她的臀。 他呼吸微微粗重,冒着薄汗深吻她,带着薄茧的手指隔着牛仔裤布料抵住了她最敏感脆弱的一带。她小脸泛白,如同瞬间要死了一般。 刚刚从牛仔裤里掉落的手机,却在此刻“嗡嗡”震动起来。 霍斯然的动作猛然一顿。 049 我有男朋友! 这意识松懈的瞬间却像是救命稻草,林亦彤猛然颤抖着咬了他的唇,他眉心一蹙松开,深眸也闪过了一丝清醒!她从他圈禁的怀中挣脱出来,剧烈喘息,在震惊后的余韵中颤得不成样子,强忍住酸涩抓起手机就要走! 霍斯然却眸色一冷,长臂揽过她的腰再次将她“砰!”得一声掳到了副驾驶座上。 “既然不是因为同情,那么是因为爱?”他问的那样大胆,甚至避都不避,薄唇里哑声吐出这几个字来。 她顿时瞠目,接着嫣红的唇泛白,剧烈颤抖着说:“不……” “不?”霍斯然又要逼近,刚刚抚弄过她的大掌搂过她,冷眸沉沉压下。 林亦彤心头一哽,就要推开他离去,霍斯然却抿紧泛白的薄唇逼近,长指埋入她的发丝将她困入怀中任由她挣扎,酸涩上涌,她不由带着哭腔喊道:“我有男朋友!” 她之前一直不说,一直都不肯明说是想留些余地让他知趣而退,却不想竟一路发展到了这步境地! “我知道。”谁料他竟淡淡哑声说道,侧首凝着她清美剔透的小脸,那样云淡风轻地宣告他早就知道,她身边有人。 深眸碾过一丝沉痛,他却冷笑着将薄唇覆上她的耳:“矛盾么?” 她有男朋友,跟她爱他这件事……矛盾? 她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纤小的身躯在他的胸膛和座椅之间剧烈颤抖,甚至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让她晕眩,手心里的震动,还在继续。 “我不是……”她泛白的小嘴颤声吐字,她不是爱他。 不是。 霍斯然心头一痛,起身俯首狠狠咬了她的唇!嗓音哑得史无前例:“要你承认有多难……”接着便钳制了她的手腕吻她。她哽咽一声小手攀上他的胸膛要推开,霍斯然却哪里肯放她,拢住她的手脚想让她放弃挣扎。 她却已经哭出声来,挣扎的手腕被他攥得红肿疼痛!慌乱中手机竟掉在地上,不知擦到哪里电话竟接通,里面传来柔和的一声,“彤彤?” 是妈妈。 是她妈妈。 霍斯然感觉到她狠狠一颤,流下泪来,动作这才放缓。 林亦彤却像是经历了一场血洗的劫难,酸涩涌上鼻端,她在泪水滂沱之前推开他,手剧烈颤抖着将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顺到耳后,捡起手机无比狼狈地跑下了车!! 残留在霍斯然耳中的,便只剩电话里那个柔和的嗓音,那个,叫她的方式。 ……彤彤。 他在心底默念。车里的气氛,一片沉寂。 ********** 不知跑了多远才反应过来,她的行李,忘了拿。 此刻已经是在川流不息的大马路上,她手里仅有一个手机,抓起来压下哽咽给妈妈回了一个电话,她带着身上仅有的现金,迅速打了辆车回到了家。 050 她没有爱他。一点都没有 夜里直到吃完饭休息,门里门外都能听到林微兰的念叨声。 “丢了?”她眉心蹙着问,“你才带去多少东西?行李也能丢?” 一抹纤细的身影倒在床上,有些有气无力,轻声说:“没有丢……我只是忘了。” “……”林微兰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要我怎么说你,明天你就去军区医院入职了吧?以后可哪有时间回去拿,军区那么远,来回要大半天呢……” 小手轻轻扶额,烫得厉害。 其实她也觉得心烦,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和借口回去拿行李,更不要说行李并不是丢在军区,而是……她不愿去想,也不想再跟霍斯然有任何的接触,可心里那一根弦却偏偏系着她,牵扯着断不了,她真的,想不到要怎么办。 他薄唇覆在她耳边哑声问,你有男朋友和爱我这回事,矛盾么? “……”她闭眼,被心口的澎湃和绞痛萦绕,有些痛苦地轻轻翻过身,小手沁着汗攥紧了床单。 不是。 她没有爱他。一点都没有。 ********** 军事演习。 第一天去军区医院报道,办理完入职手续后,熟悉环境时听到最多的便是这个词。医院里上到高层下到家属都有军人,知晓这次大型军演的人自然很多,林亦彤并不是很想听,却偏偏灌入耳中的都是这些。 待到三天之后演习结束,那些有关演习的英勇神迹也都一点点在军区医院流传了开来。 有人说,省军区和f国的这次军事演习盛大得史无前例,中央都十分重视,还派了领导过来; 有人说这次演习海陆空兵种都有涉及,f国特种兵雷厉风行但作风却不高端,中间好多次不守演习规则胡来强攻,硬是被我们坐镇的最高指挥官给压下了; 还有人说这次演习我们军区大获全胜,可最后解救人质时却发现人质因不被善待而受伤,最高指挥官便当即命人卸了敌方的枪支武器押回军区,并向f国宣告,在他们对此事和受伤人质作出具体的解释和道歉声明之前,一切免谈。 那强势冷厉的行事作风,竟都与她印象中的霍斯然,如出一辙。 给病号打完针剂,她呼吸清浅,耳中听着那些神迹和传闻,心头震撼,连手中的动作都微颤起来。 走出病房,手机震动。 她拿出来一样看,是顾景笙,距离下班还有近二十分钟,他已经启程过来接她了。 嘴角不禁抿出一抹笑,林亦彤想回科室换衣服,却意外看到走廊对面几个军绿色的身影,脚步不由一顿!!想想对面是普外的科室,那几个身影应该是…… 还在想,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便走入视野,走到长椅上打点滴的一个妇人面前,俯身跟她缓声说了几句话,眉眼温和,接着手伸出去,帮她调整着液体流速。 那……那是…… “林护士……”一个小战士发现了她,不顾脸上的橄榄绿,笑着用胳膊肘靠旁边的人,“哎你看,林护士……” 051 抖什么? “真的……”旁边的战士也欣喜起来,看着她开始招手,“林护士!!” 这下,她脚步定在原地,想走也走不了了。 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也是一震,手从输液管上放开,起身遥遥看向了她。 一眼,如同黑色的旋涡<a href=" target="_nk">阴阳眼和天师小姐最新章节</a>。 林亦彤纤长的睫毛猛然颤抖着垂下,顺了一下耳边的发丝,接着不得不抬脚走向他们,浅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看向霍斯然时又感觉到似乎一眼就会被他吸走,忙颤着躲开,下一瞬就被坐在长椅上输液的妇人吸引。 “怎么坐在这里输液?不去里面?”她问。 “哦,”那妇人惊醒,看霍斯然要解释便忙接口,“里面满了,而且看着都是重病伤患,我不占位子,再说也就是头上身上磕碰一下,不碍事。” 不碍事?她纤眉轻轻蹙着看她耳旁包着的伤,有些心疼地一眼向了霍斯然。 他眸色深深,解释:“上回演习人数不够,她是一个营长家属,来补人质数量。”可却没想到,竟然会受伤。 难怪。 难怪刚刚看他会如此温和紧张。 她这一眼看得有些无法自拔,因为心知他在这件事情上的强硬做法,心里是佩服和崇拜的,此刻对这位军嫂,心里也只剩心疼和感激。 这样的男人,因伤者痛,逝者殇,对外却强势无情,予仇者以最狠绝的报复与打击。面对他,她何以能毫无动容?? 霍斯然看着她,缓声问:“还好?” 她一怔,鼻尖上有细小的汗珠,像是知道他在问什么般点点头:“还好。” “待会坐坐?” 什么?? 她一惊,这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你东西还在我那儿。”隔着一个受伤的军嫂,他淡淡解释。 她尴尬地点点头,当然知道,她几件衣服包括贴身的内衣都在那个行李包里面,可不出半刻她便瞬间反应过来,水眸瞪大,突然颤声说:“不行!” 她怎么忘了? 刚刚顾景笙还给她发过短信,不出十分钟后他就要过来接她了。 霍斯然也一顿,低低问:“怎么?” “我……”她又紧张地去顺耳边的头发,哑声道,“没事,只是我很快就下班了……” 霍斯然屏息盯住她,目光并不移开,让她自己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漏洞。 但很快,一切的谎言都要被戳破。 医院大楼的另一端隔着镂空的走廊,血液内科的一群小护士们已经炸了锅,看着那个突然冒出来找林亦彤的帅男捂着嘴尖叫,快要被他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笑容秒杀。 “亦彤……” “亦彤!!”“有人找你哦……” 嘻嘻哈哈的声音中,林亦彤慌乱起身,水眸看了霍斯然一眼便要回去,谁知脚步错乱一下子险些绊倒输液的铁杆,一只大掌猛然伸过去抓过她再扶住铁杆,上面的输液瓶这才只是晃了晃没出大事。 “……”她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刚要开口说对不起,耳边低沉如斯的嗓音就伴着滚烫的气息落下:“既然对我没感觉就不要紧张——” 他垂眸凝她,薄唇覆在她耳边:“怎么了?……抖什么?” 052 晴天霹雳 抖什么? 纤长的睫毛下水眸微微泛红,简直要被他停留在她腰上的大掌烫伤,她抿了抿唇颤声说:“抱歉首长,我有朋友……” 有朋友来找她<a href=" target="_nk">神探王妃</a>。 他深邃的冷眸眯了眯,像是能听懂她话里意思。朋友。男朋友是么? 长指摩挲了一下不禁屏息揽她更紧,有点霸道强势的味道,不想放手,仿佛一旦放了,就再也抓不到她。 “亦彤!”那边的声音大起来,连她最好的小姐妹都探出身来喊她。 林亦彤出了一身的薄汗,情急之下她有些痛苦地用力挣脱开了他的胸膛跑了出来!一路小跑着快步走过去的时候心跳加剧,像是要是从喉咙口蹦出来!! “……”跑近的时候她看到了顾景笙的身影,带着温暖的浅笑,似乎一下子她就从危险中挣脱了出来,回归了安定。 “怎么了?”顾景笙缓步迎上去浅笑,“跑这么急,刚刚在做什么?” “……”她在他臂弯里别开小脸垂下,嗓音干涩温柔,“没有什么刚刚在忙。” 忙? 顾景笙拍拍她的背,一眼看向了她跑来的方向,那里似乎站着一个身影,在看清楚他之后,那人脚步顿了顿,接着朝这边走来。 顾景笙也一下子就定在原地,看着那个人越走越近,竟如恍然彻悟般,嘴角的笑一点点浮现上来,如破冰的暖阳一般。 “哇……”旁边涌出来的小护士握拳捂住嘴,小说要冒出来了,“又一个帅哥,我们血液内科今天交了什么好运啊好多帅哥……” 几个人激动地跺脚笑着,传入林亦彤耳中时竟是一颤!她回头,竟看到霍斯然的身影端端正正、不躲不避地朝这边走来!! 小脸狠狠一白,她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可更没有想到的是顾景笙也盯着他半天,笑意未合拢,拍拍她的背竟也迎着他走上来。 “……”林亦彤懵得快要疯了,他们这是要……要做什么?!! 此刻她被顾景笙牵着手朝着霍斯然走去,即使还没碰面一句话都还没说,就已经足够让她窒息!!她苍白的小脸上泛着尴尬与难堪,看霍斯然一眼,在三个人走近停下之前,小手轻轻回握住顾景笙,上前一步轻声打招呼:“首长!” 三个人停下,面对面。 小手里渗满了冷汗,她又看一眼自己身边的男人,顺了一下发丝轻声介绍:“首长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顾景笙。” 霍斯然稳稳站定,薄唇抿着微微泛白却并不言语——他有眼睛,自己能看得见。 只是有些人,他太久没见,没想到见面竟是这样的场景。可不论如何,见到他时他心口冲撞着的那股澎湃的暖流与激动……不曾有假。 “三弟。”他薄唇轻启,沉声叫着。仿佛一瞬就回到多年之前。 顾景笙笑起来,胸口一样澎湃起伏,“大哥!” 一瞬间,宛若有惊雷轰然炸开在林亦彤的脑海中!!她猛颤了一下,面对眼前这两个男人小手冰凉,惊愕如同从天而降的寒霜,将她牢牢地定在了原地!! —————————— 今明两天沐沐在火车上,每日一更先,回去再多更哦,么么,爱你们~~会按时回留言哒~! 053 生死之交 尚未回神。 一直到在军区医院旁的茶餐厅里坐下停稳,林亦彤狂跳的心脏都没有平静下来。 小脸微微泛白,发丝垂落,她抬手倒茶的时候顾景笙还在跟霍斯然交谈,正好说到他被下派到这里的事,手猛然一抖,澄黄色的茶水洒出来一些。 “你下派的事情我倒是听说了,当时亦彤说她在省军区工作的时候我还纳闷,想着她如果跟在老首长身边的应该认识你才对,没想到真的认识。”顾景笙笑着回头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说。 霍斯然眸色微微一变,并不言语。 抬手之时,茶杯上留下的水渍已被他的指腹擦拭而去。 纤长的睫毛抬起,她努力压下紧张轻声问:“那你跟霍首长,又怎么认识?怎么会……” 兄弟相称? 顾景笙一愣,随即眼里就多了几分复杂深邃的味道,抓着她的手轻声纠正:“……以后叫大哥就行。” 收回手他看了霍斯然一眼,眼里心里满是崇拜和敬畏,嘴角挂着笑说:“那还是两年前的时候,有次大哥他们的中央军区来边境执行任务需要我们特警队协助,本来军警就不怎么分家,到了混战的时候就更没有你我之说。当时任务很危险,我们就两方一起派出五个人当先锋队,如果死就当死在里面了,小五就说不如我们来个约定,如果到时候大家一起活着回来,就按着年龄和资历排辈当兄弟……” 她纤睫一颤,“那后来……” “后来肯定是一起活着回来了,”顾景笙笑,长指轻轻刮她的鼻尖,“否则你能跟我一起坐在这儿一起见大哥?” “……”她垂眸瑟缩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那你们有五个人,除了你们俩,不是还有三个?” 顾景笙听闻脸色一黯。 牵强笑了笑,他说:“是还有三个。二哥跟我一样在特警队,一年前因为伤病转行到海关,听说混得还不错……” 他的话到这里就停下,似是不打算再往下说,可林亦彤的眼睛里还有好奇,接着就听到一个声音——“剩下两个已经不在……” 低沉的嗓音是从霍斯然的薄唇中发出,他眸色深邃缓声说:“老四老五是中央军区特种队的人,也是上次任务牺牲的其中两个。他说的小五,是霍野。” 什么?! 震惊再一次在她脑海里炸开,她一双水眸愣愣地盯着霍斯然,直至眼眶里泛起血丝来。知道自己的话犯了多大的错,她哑声轻轻道:“对不起。” 原以为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却不想竟是生死之交。 霍斯然却凝着她,不语。胸腔里已经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屏息,薄唇微微泛白。 顾景笙看着霍斯然,心下也有些难过,却浮起笑来,抚了抚林亦彤的头发道:“你先陪大哥坐坐,我去趟洗手间。” 待顾景笙走远之后霍斯然抬眸看她,淡淡问:“知道他去做什么?” 054 如果是景笙,那,不行 她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一双水眸抬起时眼眶还泛红的,点点头,小声说:“他是去结账。” 嗓音有点哑。 这向来是顾景笙的习惯,不管跟他坐在一起的人是谁,他总是会先行结账。 霍斯然骤然一笑,薄唇上扬:“够了解。” 她和顾景笙发展到的地步和了解的程度,也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蓦地,他起身。 这突兀的动作让她微怔,还在想的时候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已经缓步走到了她面前,她顿时清醒,反应过来呼吸一紧,水眸颤了一下小手无措地握住扶手慢慢靠在了座椅上,因为霍斯然已经倾身而下,手臂撑开在她身侧,一张俊脸在她面前慢慢放大—— “怎么偏偏是他?”他慢慢的,甚至有些茫然地轻问了一句。 她的心猛然一颤。 话已出口,深眸里也霎时有了一丝清醒,霍斯然苍白地浅笑着覆在她耳边道:“林亦彤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今天碰到的是其他人,我一定,不会放你。” “可如果是景笙。那,不行。” 她小脸猛然狠狠一白,只觉得喉咙受堵。此刻哪怕她再傻再笨,也能听懂他嗓音里透出的情绪,和意思。 这辈子,能让他霍斯然舍得拿命去护着的人不多。 景笙。 他算一个。 所以有些东西不要说是割爱,哪怕是要割肉割血,如果他要,那么他给。 滚烫的泪水在美眸中凝聚,甚至不知道是怎样继续和酝酿起来。霍斯然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摩挲两下要侧首吻下,她一颤,在痛楚酸涩中想躲开耳边却听到他淡淡的一句“最后一次”,她顿时无法再动弹,任由他轻柔疼惜的吻落在自己唇边。 就着这样的姿势,他指腹轻轻摩挲,哑声道:“以后别再让我遇到,也别再招惹我。” 否则我不见得,能控制得了自己。 她眼眶狠狠一红,声音发颤:“霍首长……” “改口。”他缓声说。 小手在身侧攥紧,将掌心掐出血,她纤长的睫毛颤抖许久才从剧痛的胸腔里艰难地哑声吐出苍白的两个字:“大哥。” 他屏息,默认。 本就已经挑开了来说的事,那么简单明了,可心头闷闷的那一丝痛是什么? 霍斯然放开她缓缓起身时,正赶上顾景笙从远走近而来。 “说起来这里距我们以前聚的地方不远,大哥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我刚好能把二哥一起叫出来……”顾景笙说着要掏手机,笑容满面地邀请。 “晚上军区有事,我得赶过去,”霍斯然淡淡打断,抬眸深深看他一眼,“你也有家事在身,早些带她回去,别太晚。” 055 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顾景笙一怔,接着脸上竟露出羞涩的情绪来,笑着点头,俯身搂了搂林亦彤的肩回应道:“好!” 夜风冷寒,出玻璃门时就见那纤小的身影僵了一下,顾景笙刚想问她怎么了她就一懵,小手摸摸口袋说是忘了东西,忘的还是手机,接着就迷迷糊糊转身回去拿,眼眶微红心不在焉的模样,就这样一回头就直接撞玻璃门上。 “……”她疼得连忙拿手捂住额头,顾景笙吓得要上前看她,她就摆摆手忍着痛,小手拉开门跑进去了。 那模样,可爱中透着令人心疼的味道。 “慢点儿……”顾景笙笑着念她,接着回头跟霍斯然解释,“她有时候是会有点迷糊。” 霍斯然自然清楚,深眸隔着一扇玻璃门凝视她,缄默不语。 林亦彤跑回去才发现手机并没有在桌上,摸摸身上才发现是放进了内侧口袋,可她望着三个人刚刚坐过的地方,纤长的睫毛颤抖着,眼眶一点点从温热变得滚烫,她真的记得自己好像是丢了东西。 就这么点时间而已,她就把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 ********** 那辆在夜幕里显得颜色优雅暗沉的车,是霍斯然转弯时候发现的。 心情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差,他便靠在座椅上冷冷闭眸坐了一会,睁开眼时便看到顾景笙的车刚开走,那辆车便随即跟上,滑入了车道。 什么情况? 手冷冷握紧方向盘,朝着那个方向追去,那车子的车牌号微微刺眼,他俊脸不由泛了一丝白。顾景笙的车在前面转了弯,霍斯然冷眸一闪,加速在道口猛然拦截了那辆车的路——伴随着两声尖锐刹车声,在避开交警的地方,两辆车就此对峙。 沉默了片刻之后,霍斯然下车。 而对方明显也顿了一会,无奈,下车。四目相触,竟是近乎惊愕的尴尬! 陆青浅笑着看他,缓声说:“你这可算是妨碍我执行任务了……我接的可是军区上级命令,在跟踪前面那辆车。” 霍斯然嘴角也勾起冷笑,“所以你难道不觉得,该跟我解释什么?”——什么样的怀疑和命令,值得他一个军区师长不留在军区,反而过来跟踪顾景笙? “斯然,”陆青笑意散去,表情变得严肃,“我必须跟你说我到现在才刚知道你跟顾景笙原来认识,而我所做的事的确还没有确凿的根据,一切都还只是假设。但是也请你理智一点,等我说完之后,请你……尊重这个假设。” 他笑起来说:“你还记得,半年前中央军区执行失败的那次任务吗?” 霍斯然心头猛然一震!抿紧的薄唇泛出一丝白,他冷冷屏息,凝住了陆青。 整个城市夜幕初降。车水马龙。 056 在哪 夜里值班的时候心神不宁,太阳穴像是在被针扎一样一下下疼。 对面科室一起值夜班的小护士瞧着她可怜来跟她说话打趣,临走还塞了一个抱枕在她怀里,她一怔,小手轻轻抱紧,对着那个远远跑走的身影说:“谢谢。” 低头看看怀里可爱的拉斯熊抱枕,不禁浅笑,可笑过去后便仅剩下一丝苦涩。 女孩子到底是喜欢这种东西的,温暖,松软,有归属感和安全感。可林亦彤心里却知道,有些温暖她的确可以自己汲取,可另外一些,是她从此以后看着望着,却再也抓不住……也再也触碰不到了。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唱歌?”她微惊,没想到这时会接到江小桥的电话,“可我……不怎么会唱,要不然你们去,我怕扫你们的兴……” “干嘛?”江小桥蹙起眉,“同学聚会你不来什么意思?唱歌是次要,喝酒会吗?会就来啊,就算不会也还可以拿男朋友来顶替啊,”她冷笑一下,“对了你不是刚换了个中央军区的领导做男朋友,那么大牌,怎么不拉过来让我们看看啊?” 她呼吸一紧,纤长的睫毛颤抖着,脑海里浮现出霍斯然的身影:“他不是我男朋友。” “好啦,”江小桥不耐打断,冷笑依然,“明晚九点在江城故事,我婶婶开的酒吧,记得来!不管男朋友是谁,你一定得带一个!” 她纤眉轻轻蹙着,刚想说话,江小桥就已经挂断了。 带?要带谁?她不禁头疼。 想了想还是跟顾景笙发了短信,问他明晚有什么安排。 第二天上午时他的短信进来,“明晚有夜间狙击考核,怎么了?” 她一顿,想想便没有再发。 片刻后顾景笙的短信又进来,“明后两天考核是比较多,周末我一定会把所有的时间都空出来……宝贝,想你。” 她纤睫一颤,眼睛盯着那条短信,似是能从那最后几个字读出几分浓情蜜意来,他温柔的浅笑也仿佛就在眼前,收了手机抬起小脸,水眸里这才泛起清亮和温暖的光来。 ********** 是夜。 如此疯狂到肆意的酒吧狂欢,自毕业以来倒是第一次,头顶上泡沫漫天洒着,尖叫充盈了整个包厢,徒剩不合群的人还在对着屏幕浅声吟唱,林亦彤轻笑着缩在沙发一角,听小姐妹说着她们单位里有关病患和家属的笑话,凉凉的酒一不小心就洒在了光裸的肩膀上。 “……”幸好她今晚穿的是无袖的夏装,裙子上只湿了一点,烟灰色的滑料有点斑驳。 不一会各自的男朋友就都来了,身边的小姐妹一个个分散开去,徒剩她一个,尴尬之下只好嘴边噙着浅笑,一杯一杯地喝酒。 浅啜了不知道多少杯,口袋里手机一震。 脑子有些晕,接起来看的时候只看到屏幕上利落干练的两个字,“在哪”。 057 尽管知道错 这个时间,他狙击考核已经结束了? 她不禁抿嘴甜蜜一笑,打出几个字:“江城故事酒吧,在建南街上<a href=" target="_nk">首席缠爱小女佣全文阅读</a>。” 过了好一会手机没回音,想必他是在往这边赶。 醉得累了,索性轻轻倒在凉凉的沙发上,纤细的身影透出几分妩媚的味道,看他们群魔乱舞,摸出手机来调皮地又发一条短信:“我好像喝多了,你会骂我吗?” 等了一会还是没回应。 想想他应该是在开车,开车的时候她不该打扰他的。 小脸贴在凉凉的沙发上消解灼烧的意味,她水眸里含着笑握住手机,不知过了多久一条短信进来,又是几个字,“包厢号。” 她乖乖发了过去。 想着他应该快到了,她也不想再喝,更不想让他们灌顾景笙,他每天指不定哪一会有任务除了假期是禁止饮酒的,摇摇晃晃起身,她扶着墙往外走。 包厢的门,被一只手推开。 她一笑,小手赶忙缠过去握住他,纤小的身影从开着的门缝里钻出去,食指比在唇上:“嘘……不要出声我偷偷跑出来的……” 走廊温馨的灯光下,她的小脸娇艳无双。 “嗵”得一声闷响,她已经倒在了他的臂弯里,小手攀住了他的胸膛。 到底是喝得有些多,闷吟一声站都站不稳了,她纤眉轻蹙着,只感觉一个臂膀牢牢困住了她的腰,可她记得他没那么高,胸膛也没有这么硬,那冷冽霸道的气息也不属于他。 他眯了眯眼,伸手轻轻扶起她的小脸拨开发丝,看到她醉得已经有些难受了。 薄唇冷冷地抿成一条线,尽管知道错,却还是大掌一拨便揽了她入怀,抱起她来满身冷冽地朝外走去。 ********** 将她放在副驾驶座上时,她因为冷气开得太低而瑟缩成了一小团。 他一怔,接着薄唇冷冷抿紧,顿了顿,缓缓伸手关掉了冷气的开关。 一片静默。 等她清醒之时,迷茫的愣怔,只有一秒,接着身上散发着肃杀军人气息的衣服便滑落,她怔怔看了一眼,接着起身,小脸泛白,不可思议的目光便望向了副驾驶座! 只一眼,那突兀出现的俊逸身影,就让她惊得差点昏厥!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她嗓音微颤。 闻言霍斯然睁开冷眸,薄唇缓声吐字:“连我和他的手机号,你都分不清楚?” 什么? 还没完全反应,他挺拔的身躯便已经靠近过来,手机打开,那亮荧荧的屏幕伴随着他的怀抱一起逼近,让她纤小的身影不得不靠回去看清楚,从第一条“在哪”的短信开始,往下,竟都是她和后斯然之间的短信互联! 天…… 小脸狠狠一白,她纤睫微颤着像是终于懂了——因为当时在等顾景笙,她竟也就下意识地以为,最初那条“在哪”的短信是他发的。 小脸由白转红,在酒精的灼烧下瞬间便涨红欲滴,她懊恼,却已经无能为力! “……对、对不起……”眸子里一片水光,她小声哑哑地道歉。 058 女孩子,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 她竟会犯这样的错误。 霍斯然冷冷屏息凝视她,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醉酒后小脸满是迷茫憨态的她,有多美。 而此刻她也隐隐想清楚了,这个时间霍斯然发短信问她在哪,可能只是要趁着还在市区的机会把行李发给她,而她居然……小手扶住额,她小脸满是涨红的羞赧和绝望。 淡淡收起手机,他哑声道:“送你回家。” 说着就要起身,她纤长的睫毛却是一颤,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了一声:“等等,” 水眸里闪烁着疑惑,在酒精的灼烧下变得有些大胆,她问:“可是……首长,你应该是中途就已经知道是我发错了短信,那为什么——不提醒我,或者转给景笙?” 为什么,就这样任凭错误发生? 霍斯然背着光的身躯一僵。 下一瞬林亦彤就知道错了,她好像,无意中惹怒了一头狼。 俊逸的唇角浮起冷笑,他缓声道:“提醒?” 双臂再次霸气地撑开在她两侧,一张俊脸冷笑着逼近:“觉得我故意了是吗?这样将错就错让你为难了是吗?林亦彤,你不妨再大胆一点去猜,我的确是故意,哪怕知道是你发错了,不是给我,我就是,不舍得!” 谁会对着她那条近乎撒娇的“我好像喝多了,你会骂我吗?”无动于衷? 那一刻他只觉得手心都是暖的,似乎能看到她娇媚的笑。 她这下吓得有些呆,小口呼吸着,小手无措地扒着车却无意中碰到车窗升降键,车窗猛然一降吹进冷风!她吓得躲了一下,小手忙松开,撑住座位颤声道:“回家吧……” 话音还未落,就感觉到一股温热带着男性气息印在了自己唇上。 她瞪大眸子。 霍斯然缓缓倾身吻住了她,深眸里泛着一丝赤红,才一天未见的思念,已经快要灼烧了他。 “不……”她从他不急不缓连绵的吻中偷出呼吸,挣扎着哽咽道,“不能这样……你上回跟我说过那是最后一次……” 仗着她酒醉无力他一点点地缠吻,听她说“最后一次”几个字心头一刺,他冷笑中透着一丝苍白哑声道:“是……我说话不算话……”所以,那又能怎样? 她鼻头狠狠一酸冒出小说要沦陷在他的吻中时寒风吹来,她的头尖锐地痛起来。 听到她一声闷闷的痛吟霍斯然才住手,不知道压碰到了她哪里,抬眸一看她纤眉紧蹙,疼得有些眩晕冒汗,他冷眸一凛,下意识地知道是酒的后劲犯了,刚刚他尝到了她口中伏特加的味道。 手松开将车窗升上去,挡了寒风,屏息,他将她疼惜地抱入怀中,长指按在她太阳穴处力道适中地按,低低道:“女孩子,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 059 落荒而逃 仿佛从一片惊涛骇浪中挣脱出来,她纤长的睫毛睁开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心下一时委屈哽咽:“不需要你管!”接着又极度疲惫地闭上小说回去。回你的军区。” 这样隔着十万八千里,就再也不怕碰见他了。 知道她是醉了才敢这么跟他说话,一抹摄人心魄的浅笑浮现在唇角,霍斯然薄唇覆在她耳边淡淡道:“恐怕要让你失望——明天我会来市区参加全军区的后备干部审核培训,虽然只是走形式但是必须来。为期,30天。” 这消息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炸响在她的脑海上空。 暗夜里,她迷醉地靠在位子上看他,只觉得这罂粟般的折磨,似乎才刚刚开始。 …… 送她回家时,顶着漫天星辰。 林亦彤站不稳,却不要他扶,霍斯然只好冷冷屏息护在左右,在她崴脚的瞬间长臂将她捞到怀里来,撑住她。 他的气息将她围绕。 上楼时她却怎么都不让他跟着上了,小声念着让他后退点赶紧走,他单臂收着军装淡漠地迈进,在她急得眼里泛起泪光,眼看想一脚踢过去好让他退后一步时,他眸色才微变,缓缓止住了脚步,薄唇动了动道出低沉磁性的一声,“晚安”。 她纤长的睫毛微颤,在他专注的目光里,落荒而逃。 霍斯然屏息。 一丝冷芒从深眸里闪过,他薄唇如刀锋般抿紧,一时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只是昨天陆青浅笑着对他说的那些话,足以让整个他所以为的理所当然的世界……瞬间冰封。 *********** 顾景笙第三次在厨房里问她盐放在哪儿却得不到回音的时候,英眉微蹙,走出来看了看她是在摘菜,却将整棵白菜都丢掉了大半。 他不禁笑得很开,过去抱她。 “你当我老成什么样,嗯?菜丢掉三分之二就给我吃嫩菜心,对我这么好?” 她这才愣愣回神。 看看地下她小脸顿时红了,不想承认自己心不在焉,抓起他的手调皮地说:“顾警员你牺牲很大啊,这以后可是握狙击枪的手,你甘心就这么用来给我下厨做菜?” 顾景笙眉心蹙了蹙:“做倒是做了很多回了可就是做不好,”笑了笑他说,“我得继续努力。” “我又不是不会。”她不以为然。 顾景笙继续笑,拍拍她的脑袋淡淡说了一句,“不行。” “我老婆以后……不能一辈子都呆在厨房里。”他缓缓的,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说了一句。 那样太累,太委屈。 她顿时一怔,清眸里的水光如星辰,剧烈颤抖。 060 以攻,代防 薄唇轻轻探过来吻了吻她的眉:“盐呢?快一点,我菜快炒糊了。” 她眼睛一涩:“在左边柜子里有盐罐<a href=" target="_nk">无限之动漫召唤最新章节</a>。” “来给我找找。” “可就在柜子里……” “来陪陪我,嗯?”他笑,抵着她的额低低地求,“看不到你我有点心痒……” 一句话撩拨得林亦彤心神荡漾,她咬唇,垂下纤睫忍住感动故意说:“那就炒糊吧,糊了我吃……” 顾景笙则忍不住笑着吻住她,拿掉她手里的菜心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厨房,她笑着,小手忙攀紧了他宽阔的肩膀,任由他狂吻。顾景笙是正常的男人,吻到深处动了情,放她在水池边抵住她,呼吸粗重,手掌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去…… 这异样的感觉让林亦彤微微战栗,小手抵住他的胸膛,颤声求饶:“景笙……” ……不要这样…… 顾景笙粗chuan着停下,额头因强烈克制而渗出一丝汗,有些迷人的味道。他笑,动作复又变得温情起来,果然有些东西珍惜到了一定地步,就连她一丁点小小的要求和命令都不忍拂。 “我们得快点,”他轻轻拍她的肩,“下午省军区那边有反侦察培训,队长说有空的最好都去听听,因为是大哥主讲,所以我必须得带你去。” 什么?? 林亦彤一惊,大哥,那不就是霍斯然?? 原来他说下午要带她去做的事,竟然就是去听霍斯然讲课。 “那……这种不应该是他们军区机密,怎么可能会让人随便进去旁听……”她小脸不自然地涨红,扶着冰凉的洗手台手心都会出汗。 “一般不可以,”顾景笙笑了笑,带着水的手捏捏她的脸,“不过你是军警家属,还在军区医院为人民服务,所以给你破例。” 破例? 她低下头沉默,突然之间,很不想要这种破例了。 ********** 行政中心报告厅。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到的都是不同级别的军官任务,那军装上的肩章就让她看花了眼。 顾景笙抬手看看时间,果然还是晚了一会,他牵着林亦彤的手带她从后门进去。 一片肃杀。 入耳便是低沉磁性的嗓音—— “……移动目标是反侦察训练的第二组成部分,就像科索沃战争中,南联盟军就是借助北欧军队空袭攻击程序的几个小时时间不停转椅兵力,以达到反侦察的目的……” 那声音震得人心头发颤。 林亦彤在军区也见过不少的军人,各种刚毅坚强,各种飒爽英姿,可是在这种明亮的讲堂中脱下军装,露出衬衫,一点点循序渐进地讲述军事战略的霍斯然,她是第一次见到。 小脸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灼烧起来,一双水眸却早已泛起了晶亮的光。 霍斯然扫了一眼后门。 那一抹纤小柔白的身影入眼时他顿了不到半秒,冷眸移开,继续讲。 “当然如若未来军事战争中侦查时间大大缩短,那么便可以以攻,代防……” 061 都是她会错意了 人群四散。 不过四十分钟的课程,听下来竟让人觉得有种胸口澎湃,战无不胜的感觉,顾景笙眼里不禁有一丝亮光,在看到霍斯然走下来走近的时候,眼里的敬佩,不言而喻!! “大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现在越来越佩服你了?”顾景笙笑起来。 “军区后备名单上没你的名字,你拍什么马屁?”霍斯然淡淡的一眼扫过去,噎他一下,“不过特警队一般攻比防多,怎么上午那堂课你不来听?” 顾景笙眸光闪烁一下依旧笑着,“那种听多了,再说也没你讲得好。” “胡扯。”他的口吻当真像是在教训自己的弟弟。 顾景笙握了握掌心里的手,笑容温暖:“你觉得呢?” 旁边纤小的人儿一怔,老实说:“听不懂……”里面很多专业术语。 顾景笙突然笑出来。 她小脸涨红,“我又不打仗……那要不比救护知识?你不是也学过吗?你肯定不敢跟我比……” 顾景笙笑着,疼爱地揽过她的腰来吻了吻她的额,觉得她可爱得要命。 霍斯然眸光一闪,冷冷看向别处。 有时候气氛就像深海,表面平静碧蓝,底下却暗潮汹涌。 林亦彤纤长的睫毛也猛然颤了颤,呼吸微弱,没想到顾景笙会在此刻吻她。 三个人坐着聊了一会,被一个电话打断。 医护人员24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所以刚刚哪怕在课堂里她都只是调了震动,此刻响起时林亦彤明显有些紧张,小脸浮现出一丝认真严肃,接起来说了两句话。 “好,秦主任我马上到。” 放下电话她看向顾景笙:“病人出状况了,前一天手术是我陪秦主任做的,所以现在必须过去——” 顾景笙脸色也一沉,起身:“我现在送你过去。” 林亦彤一怔,小手拉住他:“别……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告诉你一声我先走,你们好不容易能聚一段时间,不要被我打扰。” 医院里病人每天都在出状况,这很正常。 霍斯然看了看沉声道:“不用急,我找人拿车送你。” 下午时分阳光正浓,霍斯然从行政中心大厅出来时璀璨的光芒照耀在他身上,他吩咐了省政委的助理几句,接着对她说:“到医院时发个短信告诉景笙你平安到了,别的就不用管,忙你的。” 他所做的一切倒是都像个大哥,那目光,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瞬间林亦彤甚至觉得曾经都是自己会错意,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包括醉酒那个晚上他轻柔入骨的嘱咐,都是假的。她到底在尴尬什么?防备什么? 心头情绪一片复杂,有尴尬、懊恼、心痛,甚至失落。 “谢谢。”她努力笑起来,梨涡尽显,娇美无边,摆摆手坐进车里,“大哥再见。” 那辆车很快转弯离去,霍斯然怔了一下,单手插进裤袋,目光深深。 062 那不妨,找我来解决! 从手术室出来,整个人累到虚脱。 可想来秦主任是更累的,穿着一身手术服的林亦彤在墙上靠了一会,只觉得汗水刺得眼睛痛,摘手套换衣服,洗干净后便去食堂打了全天供应的解暑绿豆汤,拿保温杯接了送到秦主任办公室去。 可没想到,快到办公室时竟会看到那样的场景。 手术时没觉得时间漫长,结束了才知道原来已经是晚上,而理所当然病人家属能赶来的已经全部赶来,正围拢在秦主任办公室大声地嚷嚷,愤慨和骂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小脸泛白,林亦彤放下保温杯就朝着那边跑去。 “误诊?到现在了你告诉我们是误诊?!”一个男人凶神恶煞地说着,“病人差点因为你们手术错误死了知道吗?你们害他多做了一次手术,哪怕救了命也是医疗事故,我们要告你!” “对!”一个含泪的女人也嘶喊着,“你们这些庸医我要杀了你们给我丈夫偿命!” 那凶悍的场景吓到了林亦彤,可她想都没想就冲进去,被拳脚踢到砸到疼得额角冒汗,却扶起已经被打掉一边眼镜的秦主任,颤声喊道:“等等!” 众人这才停下来,那一抹纤小的身影转身,忍着薄汗哑声道:“我想请你们了解一下……心胸疾病当中有很多病症都很相似,容易搞混,这次的确是误诊,可之前诊断的医师和执行手术的秦主任不是同一个……求求你们别为难秦主任,无论造成多大的损失和危害,我们都保证会为病人负全责……” 话没说完众人又愤恨地嚷嚷起来,有人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说的话我们就要听?你是这心胸外科的护士吗!” 闻言林亦彤小脸狠狠一白,纤长的睫毛微颤着低垂,涩声道:“我、不是……” 什么??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确还是血液内科的护士,只是秦主任曾说她胆大心细,有意将她转到心胸外科来打下手,才会让她破格参加这场手术…… “好啊,”男人已经气得怒火攻心,手都在抖,“你们医院居然就用这些人来给病人动手术……给我打死他们!!” 拳脚骂声淹没了他们,无言以对,林亦彤只好转身忍着薄汗紧紧地护住秦主任,只有她知道这次误诊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停止对病人用药,后果会更严重…… 霍斯然从战友病房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时,脸色微冷,脚步顿了顿。 这情况在医院里几乎每天都时有发生,并不意外,可当他看到里面那个纤小的白色身影时,冷眉几乎是跳了跳,抬脚,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女人打架无非是扯头发.抡巴掌,可如果连男人也上,哪怕是狠狠的一拳下去,会怎么样? 薄唇冷冷地抿成一条线,几乎泛白! 手搭上愤慨男人的肩膀,捎一用力便狠狠拨开,从那混战的人群中间将林亦彤一把拉起!怀里的人儿几乎站不稳,纤长的睫毛下水眸泛着泪光,发丝凌乱,额上已经铁青一块被人挠出血痕。 待林亦彤看清眼前的男人,不由惊讶,四目相触之间,他心口却已经被刺痛得,连呼吸都不能。 “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要闹就到外面去闹——可如果有觉得长着嘴和脑子都解决不了问题的……”将她一把护进怀里,霍斯然冷笑道,“那不妨,找我来解决!” 最后几个字,冰冷无情掷地有声,将所有的人都生生震在了原地! 063 疼得掉下泪来 从血液内科往心胸外科转,无非就是差了那么几个方面。 忙点,累点,见得血多点。 危险度更高一点。 霍斯然不懂。 在心胸外科看着一两个护士来来往往捧着纱布给她处理伤口时,霍斯然死都不懂,怎么偏偏就有人,那么不知好歹地要往火坑里跳。血液内科没有命悬一线的手术,生死也不会演绎得那么剧烈,当初他让祁愿帮她选择这个科室时,无不是出于一种保护……可她为什么就是不懂? 不好好呆着,不肯安逸一点,非要往最危险最可怕的地方跑。救人有块感,是么? 林亦彤,你可以再让我心疼一点。 薄唇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冷冽如寒冰般的庞大气场充溢在科室内外,连平日里最爱犯花痴的小护士都看也不敢看他一眼,端着托盘吓得绕过去走。 “肋骨?”小护士低呼一声蹲下身去要撩开她衣服看,“你是不是肋骨疼?” 她刚刚也没说被打到这里啊<a href=" target="_nk">电影大亨全文阅读</a>。 “没有。”林亦彤吓得赶紧捂住衣服,小脸微微苍白,说,“我没事,没伤到那儿,你不是说你今天要参加个生日宴?都下班了,剩下的我自己能处理……” “我下个屁班啊!”小护士急得泛泪,“tmd死男人,是不是男人啊对女人下这么重的手……” 林亦彤便笑了笑,要她按了几下确定没事,小护士这才将信将疑地走了,等她走之后长长的睫毛才微颤着垂下,疼得全身的汗都冒了出来,桌上的小手都慢慢攥紧。 “疼?” 耳旁一个淡然冷冽的嗓音传来。 她一惊,忽而想起身旁还有一个人,赶忙慢慢直起身体,清亮的水眸带一丝掩饰看向他,顺了一下耳后的发丝浅笑道:“大哥你还在?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霍斯然冷笑,带着一丝嗜血的味道。 高大挺拔的身影站起来,缓步走到她旁边撑开双臂,带着几分飘渺的嗓音说:“不用谢……你要不是景笙的女朋友,今天的事,我不会帮。” 什么? 她浅笑着的小脸霎时惨白了一下,感觉有一根针狠狠地刺进心里面,剧痛蔓延。 他拿出手机来说:“景笙应该等你下班等了半夜,我现在打电话,让他过来?” 心头一惊,她水眸抬起摇头:“不要。” “大哥,我不想让景笙看到我受伤,他如果看到就一定会问,我不想……” 那一丝近乎乞求的口吻,却似乎只让他犹豫了一瞬。 霍斯然冷眸凝着她,那眼神似乎在说,景笙和她之间,猜猜他会选择瞒谁??她心头一酸,绝望上涌,见他已经收回了冷冷的目光,打开手机要拨出顾景笙的号码。 小手突然颤抖着伸过去,握住了他手腕——!! 林亦彤低着头,眼眶温热,心口剧痛。 行了。 不必再用这么狠绝的行为来提醒她,她已经知道了,她的话哪怕是乞求都微不足道,这样可以了吗? 霍斯然神情放缓,关掉手机,用跟她商量般的口吻寒声说:“今晚……当我没来过这儿。” 没救过她。没看见她受伤。 她的小手缓缓收回,点点头。 是。 是她理解错了。 那一晚是她醉了,听他说那声“舍不得”都是幻觉,是她一直都会错意,他既然已经说过如果是景笙,那么不行,他就一定会绝情到底,是她不该,一直这样不知羞耻地对他有非分之想。 霍斯然冷眸盯着她,满意地点点头,挺拔的身影起身离去。 林亦彤轻轻缩在了椅子上,纤长的睫毛下水眸被雾气充满,肋骨那里很疼,左胸腔也是,那股带着羞辱感的剧痛在他走了之后还是萦绕着她,逼得她浑身颤抖,险些疼得掉下泪来。 064 呵……他的速度还真快 几日难熬。 转去心胸外科也不过是几天的事,很快完成,秦主任带她熟悉科室情况时见她心不在焉问她怎么了,林亦彤回过神来浅笑着说没事,依旧是那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可等查完病房后走到两楼连接的走廊上,看到大厅里略微不耐地踮脚等待的那个娇小身影,林亦彤的小脸,才彻底一白。 焦灼的等待到了极点,那女孩儿美丽的眸冷冷一翻,正正对上了她的眸。 四目相触,女孩儿几乎放肆嘲讽般冷笑了一下! 想起母亲前几天跟她提过的事,那纤小的身影抬眸看了看天花板,压下心口针扎般的剧痛,水眸泛起一丝虚弱与绝望这才走下去,女孩儿看到后几乎一下子就走过去拦住她放肆地说:“林亦彤你站住,我找你!” 她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一双水眸抬起,看了看眼前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云菲,她轻轻点点头:“要看病吗?那好我带你去……” “看病?”云菲冷笑起来,“我看需要看病的不是我,倒是你们林家两母女!你跟我装傻是吗?也行,跟你妈那边说没用了我就索性来找你说——三个月后呢,是我跟我男朋友结婚的日子,可我们俩缺个婚房,你跟你妈要是识相呢就赶快从那套房子里面搬出去,我们就不计较,可要是你们不搬,我可就真的要赶人了……” “怎么,你不信?”云菲看着眼前的人儿纤睫轻颤微垂的样子不禁冷笑,“林亦彤,二十年前你妈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占着别人家的房子不放也就算了,怎么你们二十年后还想跟我们来这套?你跟你妈也不嫌丢人?!” 她声音有些大,来往的医者和病患都惊得纷纷侧目。 林亦彤唇上的血色都褪去,清眸扫了她一眼说:“我们为什么要搬?” “那房子是我们家的!” “谁说的?云青海?”她云淡风轻。 “……”云菲气得冒烟,“不用谁说,林亦彤,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爸的名字!” 小脸苍白中透着绝望,她浅笑迷人,哑声说:“房产证上有名字,人民币上却没有,你要拿走说是你的我就死都没办法,我妈不就是亏在这上面?云菲,你要结你的婚随便,我是不会让我妈从那里搬出去的……” 她怎么可能,在母亲近五十的年岁里颠沛流离,无枝可依? 转身就走。 云菲已经气得小脸一阵红一阵白,追上去说:“好啊,你不搬是吧?那林亦彤你不要怪我跟你们打官司,告诉你吧我爸连律师都找好了就等着跟你们打!你犟是吧?我看到了法庭上你能犟几分……你妈爱面子是吧?我们就看着她的面子怎么在法庭上丢尽!!” 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喊声,让林亦彤的脚步滞住,再也走不动。 眼眶泛红。 打官司?连律师都找好了?呵……他云青海的速度还真快。 065 为争口气,撞了上去 云菲见她停了脚步怒火便消了些,冷笑着靠近说道:“怕了是吧?林亦彤你现在混得不错呀,在医院又稳定福利又好的,可要是你们科室的人知道你守着一单亲的妈,都跟你爸离婚二十年了还不要脸地霸着人家的房子不放,你觉得你会不会丢人?” “跟你说啊我们家不是买不起房,我姐现在在法国混得那么好我要什么那就是张张嘴的事,可我就是看不惯有人占我们家东西,我宁愿留着空着养群狗在里面都不想让你们两个践人住!!凭什么呀?凭你脸皮够厚吗!” “哗啦”一声脆响,她没看到,跟一个小护士相撞撞翻了人家的药。 纤长的睫毛垂下,掩住全红的眼眶,她帮小护士整理好药起身轻声说:“云菲,你要怎么说我都可以,但请你,不要这么说我妈。” 云菲冷笑:“哟,我伤你自尊啦?” “我骂了你妈又怎么样?她不贱吗,不贱怎么会自己无能跑了丈夫还恬不知耻地霸着财产不放……” 猛然“啪!”得一声狠戾清脆的厉响,隔空打在了云菲的脸上。 火辣灼烧的感觉慢慢生疼,云菲捂着脸瞪大眼睛转过头:“你敢打我?” 手心疼得发颤,她苍白的小脸上唯有一双水眸泛着红,轻柔说:“是,我打了。云菲你是真的想知道贱这个字怎么写吗?那我建议你回家,问一下你曾经当年做小三破坏别人家庭的母亲,又或者,问一下你那个卑鄙无耻到吞了前妻的家产还逼她净身出户的父亲!” 云菲已经气到了极点,小手攥紧抡圆了巴掌又“啪!!”得一声狠狠打回了林亦彤脸上! “……”闷哼一声,一滴清凉的泪落在了她逐渐红肿起来的小脸上。 四周的医生伤患都被这打斗惊动,慢慢围了过来。 “呵……林亦彤你行,你真行啊敢对着我抡巴掌,我不还回去你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吗?不过我告诉你,今天我不会跟你计较,一点都不会!你犟是吗?那行我们法庭上见,我要是不整的你们母女俩最后哭着从我家房子里滚出去,我就不、姓、云!” 铿锵有力的狠话撂完,云菲眼里冒出嗜血的冷光,松开自己的脸,抓紧包包离开了医院。 疼。 脸上的火辣,在四周的注目和指指点点下变得很疼。 林亦彤抬起手背捂住小脸,只觉得浑身都战栗颤抖停不下来,而更疼的,是心。 ……犟什么呢? 林亦彤你犟什么呢? 明知道是惹不起的人,却惹了,明知道是死都打不赢的官司,却只为争口气而撞上去了!直到一切敲定、再无回转! 你有多大的胆量和勇气去面对后果呢? 二十多岁的母亲可以为了生存而放下尊严跪地求人,可如今她年过半百,你要她为了一套房子而对那些毁了她一生的人磕头求饶吗?!!!! 066 是,他忍不住了,这一刻 人群依旧指指点点地看着,那纤小的身影柔弱地撑着墙面站着,在四面目光的注视下宛若被凌迟刀割。 大大的眼睛里溢满泪水,却睁着不眨,不落,浑身剧颤。 霍斯然踩着余晖铺洒着柔光的从门口走进来,冷眸凝在她身上,手里拎着买给战士家属的药和补品。刚刚的那一幕,已让他冷冷地隐忍到了极点。 眼前恍惚站定了这样高大的一个身影,抬眸一看竟是他,一时间林亦彤鬼使神差,苍白地浅笑着哑声问道:“首长,我现在突然间好想打枪,你能带我去吗?” 她突然很想,试一试枪。 霍斯然一双冷眸,倏然微动。 可下一瞬间林亦彤就反应过来了,纤眉狠狠一蹙,笑出来,小手连连摆着捂住额头,“对不起……对不起首长,是我糊涂了……” 她怎么能忘了,忘了他曾提醒过他们之间除了景笙,半点交情都没有。她要贱到何种地步,才会去主动乞求他的一点怜悯和帮助? 那带着眼泪的笑容和自嘲,突然间就宛若刀子,狠狠刺进了霍斯然心里。 纤小的身影想要跑上楼,却在擦肩的瞬间被一只大掌猛然紧紧地攥住了胳膊!她闷吟一声站稳,一双茫然的水眸直直撞进了霍斯然冷如冰窖的深眸中。 霍斯然薄唇上的血色褪去了一半,攥紧她的胳膊感受着她的柔弱,冷声低哑说:“我不都已经绝情到了这种地步,你却怎么还是有那个本事,让我破功?” 话里,有着数不清的隐忍。 他说了以后什么都不会再管的,有关于她,哪怕是看到刚刚那种她被人狠狠地抡上一巴掌,却疼得忍着不掉泪的场景,都不该心软去管。可偏就是这么一抹自嘲的笑,让他心里突然,那么狠地疼起来。 林亦彤水眸微颤有些懵,她整个人浸泡在滚烫的泪水和绝望里,无法挣脱,回过神的时候便只看到霍斯然俊逸的唇角勾起冷冷一笑,拉过她来轻柔对她哑声说:“想打枪是么?” “好……来,我带你去。” 是,他忍不住了。在这一刻。 冷笑散去,脸上满是隐忍散尽后的冷酷与决然,霍斯然冷冷屏息将药品随意放在窗口,牵过她的手,迎着来往的人群大步流星地朝医院外面走去。 这一刻,有那么一点像是疯了。 疯到不再顾忌众人的目光,甚至不顾一切,只因为有些伤害是别人给的,而另外那些却是他亲手刺进她心里去,再全数化作痛,报复回他身上来。 所以这一刻她想做什么。陪她去。 外面停靠着的那辆黑色的悍马还是林亦彤见过的那辆,被拉上去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有些懵,不过,很快就被刚刚云菲嘲笑辱骂的酸涩感淹没。 是,她只知道自己此刻,那么那么想发泄。 而真好,他答应了,她便真的能够遂了自己的心愿,去发泄! 067 她最恨的,是她自己的无能 从这里到军区的路,还是那么远。 一路上林亦彤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都是关于房子的事,是,她此刻是真的很想逃,逃得远远的不再想不再理,也不再凭白受辱!可是不能。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哪怕是今日回去之后,她要如何跟母亲说?说就因为她的一时倔强,让她的亲生父亲在时隔二十年之后再次将她们母女告上法庭?! 她要母亲,怎么去面对? 浑身剧烈颤抖,心口的酸涩和剧痛都还没有压下,竟然就已经到了。 霍斯然下车绕过来替她打开车门时,看到的便就是这么一双有些迷茫,眼眶泛红的水眸,心口仿佛遭遇重袭,闷痛袭身,他薄唇冷冷抿着,单臂将她揽出车外,“砰!”得一声关上了车门。 傍晚余晖尽洒的靶场,空无一人。 枪还留在靶位台前,是有人练完后分组拆卸好的,霍斯然走过去几下神色冷冽地装好,将那纤小的身影揽到身前,把枪递给她。 “腰肩平稳,抵住肩窝,瞄准靶心……”他薄唇擦过她的耳冷冷低语,大掌握紧她的小手帮她摆好姿势。 除了在军区医院实训的时候这是林亦彤第二次摸到真枪,那冰凉的枪管刺激得她小手一凉,凉意直窜到四肢百骸,她心口狠狠一酸,托住枪托,水眸透过准星看到的靶心仿佛就成了自己的目标,想要狠狠的,毫不留情地一枪打死的目标。 “枪托不要抵着骨头,以防后座力太强……”他寒冽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在她耳畔说着,却有着能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般的疼惜,“看准了么?看准了就扣动扳机打下去,里面有十发子弹……想清楚你在恨什么,想好了就打……” 林亦彤浑身颤抖。 她一双水眸死死盯着那颗准星上的靶心,眼眶一热泛起赤红,她也在想,她到底在恨什么。 是父亲吗? 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妹吗? ……不,都不是。 她恨的,是她自己的无能。 纤指颤抖着搭上扳机,伴随着“砰!”得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胸口也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酸涩与绝望爆开在了胸腔里。而紧接着她没有停,小手微颤,压着胸口的剧痛将剩下的九枪连续打出去,在空旷靶场的上空,响成一片! “砰砰砰砰砰……” 那强大的后座力,震得她胸口痛得快要碎掉。 许久之后她的小手还在抖,如果不是他托着她早就已经握不住枪。林亦彤没有想过这种感觉会这样酣畅淋漓,可酣畅淋漓过后,竟是无尽的苍凉与悲伤,齐齐上涌。 小手将枪颓然放在台子上,撑住,接着滚烫的眼泪就弥漫了双眼。 “我没有办法……”对即将来临的事,她无可招架,无力阻挡。 068 怎么办。我爱你 “首长,我自己可以狼狈一点,没有关系,可我不能,让我妈跟着我一起狼狈……”哪怕知道这一天早晚回来,也不想这么快,这么痛,这么无力到仿佛一瞬间,就天灰地暗<a href=" target="_nk">六夫皆妖全文阅读</a>。 霍斯然深眸里闪过一缕血丝,长臂扣紧她纤小的身影,将她轻柔翻转过来的瞬间看到她的脸,心口这才尖酸一痛。 她没有发出哭声,泪水却已覆了整张小脸。 他冷冷屏息,手轻轻抚上。 那么怜惜。 怜惜到想要知道此刻她心里有多痛,如何痛,然后与她一起分担,一起承受。 “别哭。”耳边传来一声轻语,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上她的红唇,接着将旁边冷掉的泪水擦去,俯首,霍斯然轻柔贴住了她略带着咸涩味道的柔软唇瓣。 一时之间,怀里的人儿心头被绝望淹没,泪水滂沱,竟没有躲开。 “别哭。”霍斯然呼吸谨慎,一点点吻开她紧闭的唇,长指轻柔得扣在她的后颈上向自己拉近,像是想要品尝到她最尖酸的痛苦,真正探入的瞬间他呼吸微沉,长臂慢慢将她收紧吻得更深。他几乎料定了此刻她不会推开他,她哽咽,像是多年压抑的委屈和痛苦都倾泻出来,在他怀里发抖。他的一双深眸,因此而泛起了红。 吻渐次变得凶猛,像是要将柔弱的她疼入骨髓,侵吞入腹。 霍斯然重重揉着她的头发,矮身吻住她,将她抱起来放在台子上与自己同高,那双慌乱无助的小手不禁攀上了他的肩膀,在夕阳尽洒的余晖中,他突然那么想吻她,安慰她,到天荒地老。 舌尖上的苦涩被他吻尽,泪才停止。 放开她的瞬间两个人都喘息不已,连灼热的呼吸都相互纠缠,霍斯然缓缓凝住她,低哑道:“彤彤……不如跟我在一起?” 怀里的人儿一惊,似是刚从那股惊涛骇浪中回神,听清了他的话,那紧攀着他肩膀的小手恍惚要撤回。 霍斯然却冷笑一声扣紧了胸前柔软的小手,继续说:“我一直都不相信谁先遇到谁就决定一切这回事,我只知道这一刻你难受,我就一定不会比你好过,反之也该是一样……没错,我的确是说过如果对方是景笙,那么我绝对不会强人所难,因为自从半年前那件事开始,顾景笙这三个字在我心里,就等于霍野。” 纤小的身影一颤,小脸白了白。 唇边的冷笑更甚,他顿了顿才说:“可是彤彤……我做不到。” “我是曾说过要放手,你的一条短信却就能把我勾过去……我也试过要狠心,不帮你,不理你,不把你当回事,可结果呢?你的确是痛了,懂得退缩了,可我却变得比死还不好受……” “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嗯?” 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此刻颤抖着,像是哽住呼吸般被定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 冷笑散去,霍斯然松开她的小手,轻柔拂开她耳际散落的发丝,掌住她的小脸,再次吻上去。 他怀里可爱的人儿,竟然不躲。 一瞬间霍斯然挺拔的身躯微颤,压抑着颤抖收紧双臂将她抱下来揉进怀里,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心疼入骨,贴着她低哑道:“……我爱你。” 他眼里一片刺痛般的红,这三个字却让他怀里的人儿剧烈颤了一下。 怎么办…… 我爱你。 069 今晚,不许想他(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69 今晚,不许想他(6000+) 这番话说完,林亦彤已经彻底愣在了原地。爱残颚疈 小手还被他握着,呼吸之间满满的都是他的气息,她纤长的睫毛沾着亮亮的泪水,却一下下被他吮干,她心头一涩想要躲开,那一声声的“爱你”让她沉沦,只得让连绵的吻一点点落在了自己的眉梢眼角,闭上眼,在他怀里心口一下下闷闷的痛。 靶场之内,那纤小的人儿被折磨得没了半点脾气,像彻底飞累的候鸟,被他一点点地囚在怀里,梳理自己被雨水淋得彻底湿透了的羽毛…… …… 人在脆弱的时候,心也许就是那么容易就被攻占峥。 夜色降临时,那辆黑色的军用悍马停在空旷的训练场边终是引起了哨兵的注意,跟换岗的哨兵打了个招呼便走过去,敲敲车窗,想开口时却一下子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人。 眼睛在暗夜中倏然瞪大,神色无比紧张,屏息“啪!”得一声敬了个军礼。 “首……”一声“首长好”都还没说出来,那站岗的小战士就彻底憋得红了脸,因为霍斯然抬起冷眸,严厉而肃杀地扫了他一眼客。 暗夜之下,那一眼除了“闭嘴”的意味之外,紧张的小战士想不出别的解释来。 再看看车里好像还一个身影,小战士憋红了脸连仔细看都没敢,扛着枪一路往后看,自己绊着自己的脚跑回了军营。 月色上升,隐有虫鸣。 “……没有记忆,”那个纤小的身影轻轻侧着身子靠在半降的副驾驶座上,泛白的小嘴轻声吐字,“我对我父亲没有记忆,太小,连他是不是抱过我都不记得。人家都跟我说,越富有的人就越是吝啬,就像我父亲一家现在过得也算是上等人的生活,却还是不会忘了别人欠他的一毫一厘。我也真的没有多伤心,只是觉得,那么一个给了我半个生命来到这个世上的人,即便没有那么爱我,也没有必要非把我逼到无法生活的地步,你说是吗?” 小脸上浮起暖暖的笑,一双水眸却泛起水雾,她抬眸看着霍斯然想征求同意,却恍惚一下,笑容便苦涩,她咬咬唇,又默默地垂下了头。 很多时候,她果然都是在自欺欺人。 霍斯然侧过身子看她,深眸里意味不明,只是伸手,轻轻覆在她头上。 “这些都不是你能决定。”他低沉地说了一句,口吻里有疼惜。 许久林亦彤才轻轻“嗯”了一声。 纤睫抬起,她小声哑哑地问:“几点了?” 深眸里闪过一道光,霍斯然轻轻揉着她的发丝,低低道:“8点。” 8点. 开车回到市区就是深夜,若她想及时回家,就必须走了。 唇边绽开一抹甜美的笑,隐有一丝痛意,她把脸埋起来说:“我不想回家。” 也不敢回家。 霍斯然眸色微黯,揉着她发丝的力道变大,掌心透着暖意,压低了身子黯哑地说了声:“嗯。” 从医院出来时她孑然一身,没带手机也没请假,原以为出来了就会慌,没安全感,却没想到这军区的夜会这么静,静得让她好想多逃避一会,躲在这里就没人找得到她,没人骂她,责备她……还有头上的那只大手,好暖……暖得她明明知道是错还依旧贪恋,不舍他离开…… 半晌之后霍斯然的冷眉才拧起——她太久没动静,不正常。 覆在她头上的手移开,单手扣紧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朝她始终埋着的脸探去,她有些反抗,双眼却还是慢慢被他温热的手掌盖住,这一摸他冷眉倏然一跳!果然猜得不错,她又哭了,他掌心一片潮湿。 泛白的薄唇冷冷抿紧,霍斯然屏息静气,长臂索性将那趴着的人儿捞起,疼惜地要揽到自己怀里来,林亦彤察觉了他的意图却蹙眉不从,想挣扎,他却手臂收紧,探身过去薄唇擦过她的小脸覆在她耳上,嗓音沉沉而下:“不想让我吻你就别动。” 吻? 她冰凉的小脸瞬间灼烧起来,小手想要推开他坚实的臂膀却宛若螳臂当车,丝毫无力,不由哽咽着颤声说:“你吻得还少吗……” 不管对的,错的,强逼的,自愿的……他这样做得还少吗? 霍斯然听了这话却意外地没有反驳,一双冷眸深深地凝了她一眼,最终在她也愣怔之际,臂弯一个用力,将她整个抱了过来。 “那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吻你是在什么时候么?”将她舒适地放在胸前,轻轻揉着她的头发,霍斯然俯首轻问。 第一次? 这样全然被他抱在怀里,呼吸吞吐都是他的气息,还被他问这种问题,林亦彤只觉得快要窒息,小脸埋起来哑声道:“海边!” 嗓音里隐有委屈。 头顶没有声音,只传来一声鼻息,像是轻笑。 她一怔,抬眸果然捕捉到他俊逸薄唇上的一抹轻笑,美眸不解:“不是么?” 回想起两个月前在军区她宿舍里的一幕,霍斯然嘴角挂着笑容,深眸扫向车窗外看军区的夜色,静默不语。很多事她不知道就算了,只是他却这时才醒悟,原来对她的心动竟来得那么早,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大掌揉着的她的发丝下移,霍斯然眸色黯淡下来,俯首抵住她的额轻叫:“彤彤?” 林亦彤浑身一颤,纤睫有些不自然地下垂,每次听到他这样叫她,心里就窜过一阵致命的酥麻。 “关于这些事,为什么不告诉景笙?” 他问。 林亦彤一怔,听他提到景笙,浑身接触着他的地方就好像触了电,一点点松开,好在座位够宽,若他让开一点她细长的身影还是能靠在身侧,她水眸变得清澈,顺了一下耳边的发丝说:“我不想让景笙知道。” “首长你知道吗?景笙家里其实是红三代,也就是说从他往上数,三代都是军人,景笙如果留在家里那边,远比当个特警队员要来得好,只不过他不愿,家里的老人也拿他没办法。”凄然一笑她轻轻靠在椅背上,望着外面星辰璀璨的夜色,“我们遇见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军医大学生,干净单纯,丝毫不知道他的背景就跟他在了一起。可是到毕业,到现在,我都没有让他真的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不敢让他知道我是父母离异被抛弃,更不敢让他知道家里的房子并不是我们的……首长,如果没有这些事我且会认为自己配得上他,可如果加诸上这些,我,配不上。” 她笑容很暖,眼里闪着一点点的星光,却看得人刺痛心疼。 霍斯然冷笑:“如果告诉他,他或许可以帮你。” 林亦彤一怔,看向他。 “可我要的,是一个将来可以让我为他付出,可以给他营造一个温馨小家的丈夫。”她轻轻地,却是认真地对他说,笑了笑,“而不是一个灰姑娘遇见王子,要相爱,却先要让王子当她的救世主。” 她不需要她的王子,来给她自尊而活。 她太简单,太平凡,可她却也有着自己的傲骨,不肯接受太不公平的施舍与帮助,这一点点的清高,像烟花,炸开在她清澈的水眸里,闪烁了耀眼的光。 霍斯然屏息,深眸紧紧盯着她看了半晌,棱角分明的俊脸却闪过了一丝苍白。 浅笑一下,他轻轻覆唇过去贴住她的,低低道:“别说了。” 他听不得这些。 听不得她口口声声地说着王子,然后,满脑子全部都是顾景笙。 别这么逼他。 要疯了。 一丝温热渐渐爬上了眼眶,林亦彤一瞬间似乎听懂了,水眸抬起来近距离地看他,他眉心微蹙,吻逐渐变深变重,轻柔撬开齿缝吮她的舌,那一下下的力道有些大,让她浑身颤抖,险些感觉身体里的灵魂都要被他吸走。 “今晚不许想他……”他嘶哑命令,像是冲胸肺里发出的嗓音,眸子都慢慢充血。 她浑身激颤着,思绪像是已经飘飞起来不受控制。她已经想不明白这一夜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和他一起放纵,怎么会将两人弄到这种地步。 错的。 一切都是错的。 “听到了吗?”他的手指却探过来,像是着了火,一点点燃烧了她所有的意识。 眸子被泪水打湿。 林亦彤闷闷地哽咽着应了一声“嗯”。 好不容易才从他几乎要将她吞了的吻中挣脱,有些痛苦地埋首在了他温暖厚实的肩窝。 “叫我一声。”暗夜中,霍斯然突然说道。 什么? 她一怔。 霍斯然轻轻俯首,寻到她的呼吸轻声说:“叫我一声。” 纤长的睫毛一颤,她嗓音干涩得开口:“首长……” “不对。”他打断。 她呼吸一窒,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果然,他说:“叫我斯然。” 小手轻轻地在座椅上攥紧,再攥紧,她纤长的睫毛簌簌颤抖着垂下,不知为什么这两个字就是叫不出口。她连他的全名都没叫过,更何况这两个字,亲昵得太过头。 她叫不出。 霍斯然看了她一会,见她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水眸颤抖着不敢看他,心下一疼,知道逼她太紧,便大掌伸出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低低道:“算了。” 她叫不出口,他也不忍强逼。 这样撑在她身侧守着她的姿势到底是累,霍斯然恢复了一身的淡漠冷然,长臂揽紧她扣在怀中,翻身将她抱在怀里靠在座位上,让她一声一声听着他的心跳。 “一整晚不回去,有问题么?”他淡淡问。 林亦彤被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扰得心神不宁,声音微微沙哑:“不知道……我妈之前知道我今晚值班,所以不会找我,而如果有人会找,应该也是医院里的人。” 找也不会找到,她的手机,临走时还放在秦主任的办公室里,关机充电。 一时忍不住,拍拍她的背,扣紧她的后脑,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时间久了,姿势有些僵。 手脚有些供血不足,可她却趴得安稳,倒也没有什么。 水眸隐约中望见他肩膀上的肩章,鬼使神差地小声问道:“首长,你今年多大?” 注意力正集中在被抱着她的有些僵硬的胳膊上,霍斯然深眸里闪过一丝愣怔,低低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她又安心拱着小脑袋趴了趴:“我想知道要做到你这样的军衔,要多大年纪。” 他轻笑:“……你觉得呢?” 她没有抬眼看他,只在脑海里构架了一下他俊逸的轮廓和高大挺拔的身影,再回想他在军区训练演习时的体格能力……“三十?”她迷迷糊糊地问。 霍斯然险些笑出声来。 她并不懂这些,他却也不好提,大掌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小心翼翼地问:“在你看来,多大就已经算是老了?”这一点,他突然间那么该死地在乎。 她竟怔了怔。 想了半天也没觉得这跟刚刚她问的问题有什么关联,沉默很久才轻声说:“老首长那样的,应该算老了。” 这下似乎整个夜色里的月光,都变得皎洁透亮起来。 霍斯然胸口涌上来的情绪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他笑起来,是那种少见的灿烂,到最后笑容却渐渐散去,化成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他揽紧她,薄唇透过她柔软凌乱的发丝抵住她的额,突然之间那么不肯让这夜过去,而这样的相处和机会,竟然就只有这么一夜。 只有这一夜。 他舍不得放了。 “彤彤!”他低唤。 迷糊睡梦中的林亦彤还是这低低的一声弄得心口酥麻:“嗯?” 霍斯然的深眸在暗夜中灼灼地盯着她,将胸口所有的情绪狠狠压下,他低哑道:“……没事。” 他只是……不愿到天明。 ************ 翌日依旧有培训课,霍斯然开车回市政大厅的时候只觉得手麻脚酸,这种感觉,除了当年在境外执行了三天三夜的蹲守任务时有过,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曾有。 车镜里倒影出的一张冷冽的俊脸来,神情恍惚许久,眸色深得可怕。 下车之时,竟看到里面有两个身影一起走出来。 他眼皮倏然跳了跳! ——那竟然是顾景笙和陆青。 两个人走着说着,虽然是笑谈可表情却不甚自然,陆青那种笑军区所有人都知道,表面笑,心里“阴”,而顾景笙脸上的浅笑却是纯粹的敬仰和礼貌,可到了最后,竟也被陆青问得尴尬和不自然起来。 “陆师长是说,那次境外任务的无线电反侦察技术,跟我刚刚提的原理一样?”顾景笙有些尴尬,浅笑着问。 陆青点头:“理论上一样,不过我们国内暂时还做不到。” 顾景笙礼貌笑道:“国外的正版军事图书上倒是都提到过这些,可能是我看得比较多。” “所以才说你是可塑之才,”陆青笑着拍拍他的背一起往外走,“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我们特种大队来?” “陆师长你抬举了,我在特警队也挺好……” 霍斯然冷眸眯起,脸色微微难看地“砰!”得一声关上车门,在顾景笙听到声音回头,笑着喊他一声“大哥!”时,冷冷一声直逼身后跟上来的陆青:“你很闲?” 陆青一怔! 接着笑得肆无忌惮,不想还没怎么样就要被他炮轰了,他柔声说:“我不闲,刚刚上了一节培训课才有幸跟你三弟多聊会——他见地可真不一般!” 霍斯然冷冷抿紧了唇。 顾景笙见状忙缓和关系,笑着说:“没什么,陆师长只是觉得我对国外的东西了解比较多所以才问问,其实我都只是皮毛不足挂齿,”说着抬手看看表,“大哥我得回去了,队里还有事。” 这一声大哥叫得他微微心动,他凝着他,低低道:“小心点。” “好。”顾景笙应着,也对陆青道,“陆师长,下次见!” 说着就要去打车。 霍斯然这才发现他没开车,这里距特警队还是有些远,眸子里的阴霾驱散透出几分柔软,他掏出口袋里的车钥匙,沉声叫道:“景笙!” 顾景笙一回头,他便把钥匙抛了过去——“开我的车去!” 顾景笙还怔怔的,看了下钥匙才明白他的用意笑起来,想想不拂他的好意,走过去开车走了。 陆青眯眼在旁边看着他远去,浅笑低语:“是不是特像你亲弟弟?” 霍斯然一震! “可毕竟不是亲的,斯然,上回的事情我已经跟你说过,还请你对他加强防范……” “从今以后……”他冷冷打断陆青,“你少招惹他。” 不管什么原因,什么目的。 陆青愣了愣,接着回神笑得无所畏惧:“我招惹的倒的确是他,没什么不该……可斯然你招惹的,是谁?” 在整个省军区,他和林亦彤的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霍斯然的脸,史无前例地黑了下来。 半晌后他才面无表情地轻声吐出几个字,大步流星地朝着市政大厅里面走去—— “与你无关” ********** 顾景笙是快将车开到特警队时,才发现车上那块掉落的牌照的。 熄火,锁车,他伸手出去时看到了刹车旁的一个东西。 在车里微黯的光线下,闪烁着光芒。 他弯腰捡起,竟发现那是个工作牌,在看到那牌照上那张清纯柔美的照片时,他脸色不禁白了白,如遭重击,连车外队长喊他的声音都没听见。 亦彤。 上面清晰的黑体小字写着—— “c省总军区医院,心胸外科,林亦彤”。 <...... 070 过分的侵犯(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70 过分的侵犯(6000+) 这是什么? 顾景笙长指轻轻捏着那张工作证,如刀锋般的薄唇在静默的空气里淡淡抿成一条线,谁能来告诉他,这是什么? 照片上那个清美如花的女子,是他有时候觉得快要爱痛了的,刻在心口的一枚朱砂。爱残颚疈 外面的声音更大了些,能听清是队长在叫他景笙。 快速地,却是轻柔地将那张工作牌握在手心里,顾景笙一双狭长深邃的清眸里闪过一道流光,嘴角勾起清浅的笑来,低低说:“来了。峥” 他将那张工作牌,放进了最贴身的口袋。 *********** 从秦主任办公室里被训话出来时,林亦彤隐约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东西客。 太阳穴微痛,记不清是什么。 旁边几个心胸外科的小护士凑在一起窃笑,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她,看吧,仗着自己是秦主任亲自从别的科室挖来就翘辫子,还不是三天两头就出事?年轻人,浮躁得很呢! 可尽管头痛,林亦彤还是没忘记自己昨晚都做过了什么。 踮脚去拿柜子顶层的病历本却够不到时,她清透的小脸苍白了一下,像是那么清楚地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连医护者这样神圣的职业都要嫌恶地摒弃她了一样。 纤指触碰了几下病历本的边缘,这才勉强够到。 水眸里闪烁着一丝光,头依旧痛若欲裂,她纤长的睫毛垂下翻看病历,丝毫想不清楚昨晚自己到底为什么突然决定留在军区跟他在一起,是自己那时候胎脆弱了吗?脆弱得谁都不想见,不想理,只想在他的庇佑下安静得哭一场?? 想着想着,心里又是一酸,他掌心的温度和耳边低沉黯哑的话语,似乎还在。 心神恍惚了一下,她呼吸一紧小手微颤,抱紧病历本,挨个儿去查房。 昨晚没来是个比较要好的小护士顶她的班,对于该她轮班照顾的病人难免会照顾不到,林亦彤便每个走过去检查完了都柔声说句“对不起”,解释一下昨晚不在的原因,问他们有没有被影响到,哪里难受,下次她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对。 下次。 再不会有下次了。 她不会再有那么脆弱的时刻,也绝对不会再放纵自己了。 浑浑噩噩中,中午时间很快就到。 一个小护士端着盒饭跑进来,吮着筷子看她,歪了歪头好奇道:“亦彤,你工作证落在病房啦?” 什么? 工作证? 正在写病历的林亦彤抬起水眸,看看自己胸前,果然已经没有了工作证的影子,而该死的是她竟然记不起来,上次看到它是什么时候了,而且早上好像也没记得有带。 “你先找哦,我吃饭了……”小护士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讷讷地坐到自己座位上吃饭了。 没想到手机却响起来。 林亦彤从桌子底下出来,眼神如小鹿一样迷茫,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时才清醒了一下,唇色微白,顺了一下耳边的发丝才接起来:“喂?景笙?” “我现在在医院陪一个骨伤的同事复诊,”顾景笙浅笑着说,“有时间吗?陪你吃饭。” 林亦彤忙点点头:“有!” “嗯。”他柔声说:“我在下面等你。” 挂了电话之后她轻轻咬唇,只觉得昨晚的事还像山一样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小手将桌子收拾一下,要出去时又跑回来拿饭卡,还在挂着的妆容镜前整理了一下头发,生怕自己有哪里不对的地方,这动作惹得身后吃面的小护士一声闷笑。 “你啊,是不是因为加班冷落你男朋友啦?”小护士精明地笑着说道,“我跟你说啊别的都不好使,甜言蜜语也不怎么管用,唯一的办法就是——” 就是? 偏偏这一刻林亦彤像极了好奇宝宝,水眸睁大问道:“什么?” “肉偿啊!!!”小护士说完就哈哈笑起来,惹得办公室里一群人都跟着笑,林亦彤一张小脸顿时“腾!”得红了,没想到她们竟会开这种玩笑,顺了一下发丝赶紧出去,走时小手关上办公室的门,一双美眸里快要滴出水来。 顾景笙在楼下,看着那一抹纤小的身影从楼上下来时笑容依旧,只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跑来,眼神清亮,呼吸未平。 连梨涡里的笑都是温暖而耀眼的。 顾景笙轻轻一笑牵过了她的小手,缓缓拉近,接着长指温柔地拢过她的后颈来,侧首吻住了她的唇。 那动作几乎惊到了林亦彤,她小手一紧冒出汗来,有些踉跄地小退了一步,却被他的手护在后面,压在唇上的吻更深。 那气息干净清冽,竟让她纤睫微颤,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顾景笙浅笑着问:“怎么了?” 林亦彤一怔,回过神来,小脸霎时红了:“我……没什么,只是觉得公共场合这样不好,而且我……没消毒,手和身上都好脏……” 在医院工作难免接触各种病菌,所以她每天回去总要用洗手液洗三遍以上。 掌心里的小手果然汗津津的有些冰凉,顾景笙却毫不在意,将她轻轻拉过来置在怀里,爱怜地轻轻拍她的背,笑着柔声道:“走吧。” …… 吃饭的时候,顾景笙把那张工作证拿出来,推了过去。 “你粗心落在我车上,我早上发现的。”他淡淡解释,一起情绪都掩饰在笑容背后。 林亦彤一怔,赶快拿过来看一眼果然是,她不禁脸红起来,小手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懊恼地说:“我真能忘……”决定下次再也不随便乱放了。 顾景笙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掩去了清眸里的一丝复杂。 可等两个人一起去结账,她扬起的笑脸正对上门外顾景笙的车时,她才察觉到不对劲,因为依稀记得上次坐顾景笙的车时,她还没有转科室。 小脸上的笑容就这样一点点散去,换上苍白。 前面的顾景笙还在结账,她纤长的睫毛有些僵硬地垂下,压着忐忑地将工作证拿出来,水眸扫过去,上面那清晰的“心胸外科”几个字,如针般刺进了她的心。 结账完毕。 顾景笙转身看她,柔声问:“怎么了?” 那一瞬,林亦彤被门外突然掀起的风吹得发丝微微凌乱,抬眸看向顾景笙,眼眶竟微红,嗓音干涩地说:“……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 她只是突然觉得小手冰凉,害怕从此天翻地覆了。 ********* 是夜回到家里,收拾碗筷时依旧心神不宁,小手颤着险些把一只碗给打了。 小脸微微泛红,一阵温热一阵冰凉在很不舒服地交替。 而且更糟糕的是她依旧想不起工作证究竟是掉在哪里,又是如何辗转被顾景笙拿到,也或许是在偶尔相处的时候也说不定,可思绪稍稍一松懈,顾景笙云淡风轻的浅笑就闪过了她的脑子,像贴在她心上,激得她一阵不安。 纤长的睫毛簌簌地颤着,在一片月光下碎成一片心虚。 小手微微出汗。 洗完碗进房间,躺了很大一会却还是不舒服,林亦彤微微苍白的小脸透着无助,索性摸出手机来拨了顾景笙的电话,在拨通的瞬间她柔声轻唤:“景笙……” “等一下,”他那边声音嘈杂有些忙,像是特意辟了一方净土给她,笑着问道,“现在打给我,有事?” “你在,讨论任务?” “是一个营救方案,半夜队长急召才过来,你睡不着?” “……没有,”她小手紧紧握着手机,“我只是……想你。” 如果这样的心神不宁思绪烦乱,算是想念的话。 顾景笙听后安静地沉默了几秒,清眸里泛着深邃的光像在思索什么事,接着薄唇勾起一抹温暖的宛若破冰般的浅笑,贴着听筒低声哑哑道:“我也想你,宝贝。” 这一句话像是从他心底生生挖出来似的,那样真切。 “等会晚上如果时间充裕,我去找你。” “嗯。”林亦彤脸红地应着,接着伸手轻轻挂断了电话。 这样总算是心绪安宁了些,不必被夏日的燥热弄出一阵阵的汗来,躺了一会心境慢慢平静,她起身去洗澡,将回来时买的西瓜切成小块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留给母亲,这才回去看书,心胸外科的知识她曾经在学校辅修过,但都是皮毛,虽然临床被分配到哪个科室都能上手,可既然在这个科室工作,还是略懂一些比较好。 就这样一直等到十点半,门外和手机都没有动静。 想来是又忙起来了,临下班的时候她就听科室的小姐妹说城西出了一件大案,这才连他们特警都惊动。林亦彤靠在床边发丝半干,困意袭来时只好先睡了。 以往窗口都是黑暗一片,这片小区居住的人少,很清净,这一晚却偏偏似乎有灯亮着,光线一点点渗入窗口,让她有些不能入眠。 穿着系带睡裙起来,走到阳台去关窗。 可手伸过去的瞬间便愣了,下面的确有灯亮着,耀眼的车灯,而那车,轮廓和形状都让她觉得万分熟悉。 夜风吹来,一个激灵她便醒了。 ——悍马。 ——是那辆悍马。 那车的轮廓她是绝对熟悉的,而更熟悉的便是车里的人,虽然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根本看不清楚,却还是隐约能感受到他强势而冷漠的气场,在如此深的夜里,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将车开到她楼下的人,除了他霍斯然,没有第二人! 一瞬间,林亦彤的小手仓皇地捂住额头,只觉得手心一阵烫。 水眸紧张地扫回房间,察觉母亲林微兰已经睡熟,她这才拿起钥匙下了楼。 c省临海,夏日的夜风有时都凉得惊人,林亦彤跑下去时战栗了一下,只看到那车的灯光大亮,而沉浸在黑暗中的男人轮廓只能看到一半,那近乎紧绷的有着禁欲般刚毅线条的下半张脸!可这半张脸便已经足够,她已能够确定,他冷厉肃杀的眸,此刻正看向自己。 脚下踩着的小小人字拖仿佛生了根,伴随着细微的喘息声和颤抖,竟无法挪动半分。 直到车里“吧嗒”一声响。 连那半张脸都隐没在了黑暗里,他开了车门,下车。 空气中浮着的冰冷水雾在空气里飘,他却仿佛丝毫都感受不到,相反看到车的余光里她穿着浅色的系带睡裙,长发软软乖乖地垂落下来,胳膊和腿都暴露在微冷的空气中时,霍斯然的喉结忍不住动了动,他走过去淡淡沉声道:“怎么下来了?” 这问话让林亦彤觉得惊悚,纤睫轻颤着,小声说:“你的灯……” 晃得她眼睛难受,睡不着。 霍斯然抿唇顿了顿,凝着她“嗯”了一声,薄唇轻启:“我待会关掉。” 那低沉磁性的话里,像带着深入骨髓的宠溺。 纤眉一紧,她抬眸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为什么会半夜三更,出现在她家门口? 那背着光的高大身影僵了僵,似乎并不想回答,他深深凝着她有些模糊的小脸,低低道:“上去吧。”下面太冷。 说着便要转身回到车里。 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感觉心口都倏然被揪紧,她不禁颤声道:“霍斯然你会在这里呆多久?” “如果今天我不来,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她嗓音微微干涩,小手攥紧成拳。 一会,几个小时,还是一整夜? 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果然缓缓停下,想不清为什么,或许是她突然清脆地叫了他名字缘故。 暗光一闪,霍斯然彻底缓步走进她视野能清楚触及的范围,那棱角分明的俊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都给她看清楚,他看着她问:“冷么?” 什么? 林亦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恍惚一下就见他刚毅柔和的俊脸在眼前放大,接着双腿猛然被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收紧,腾空而起!她惊得叫出了声,小手赶忙攀住了眼前的男人,他健硕宽阔的肩膀衬托出了她的娇小无助,那腾空的感觉让她害怕,她忍着薄汗急声喊:“霍斯然!” 那声音,该死的好听。 天旋地转之间,仿佛感觉到他的气息在她胸前流窜,紧接着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又一阵晕眩,林亦彤已经被他整个放进了车里! 而她下一瞬却被座椅凉得紧缩了起来,纤眉紧蹙,他车里的温度,比外面还低! 霍斯然英挺不凡的身影压下,单手支在她头侧看了一眼,被她瑟缩的动作惹得心疼了一下,伸手过去将空调的温度调高,男人能够忍受的外界温度,总是比女人要低两度。 暖风很快吹出来,吹在水雾黏连的肌肤上,很是舒服。 林亦彤却依旧心惊胆战,小脸微微苍白,支起身体颤声说:“你要做什么?” 才不过一夜,她的变化竟如此之大。 霍斯然深深凝着她,嘴角浮起摄人心魄的浅笑:“不叫我名字了?” 她纤长的睫毛簌簌地颤,沉默。 长臂伸到她冰凉的膝下,将她带离座位一些,林亦彤水眸一颤小手紧紧抓住座椅,那单薄的只有一层滑料的睡裙让她没有安全感,正紧张时就看到他像昨晚一样坐进来,她太瘦,瘦得好像随便一手就能在他怀里塞下,可当他真的欺身过来把车门关上时她不由渗出了汗,嗅着他浑身刚毅强势的男性气息更加紧张起来! 不要。 不要这样。 “霍斯然……”在“嗡”得一声座椅又开始下降的瞬间,她又忍不住颤声叫了他。 这一声叫得霍斯然心头柔波轻颤,他俊脸的线条依旧冷硬刚硬,倾身的动作却温柔了不知道多少,大掌轻轻扣紧她的后颈,吻下去:“嗯……” 如昨晚一样。 那强势悍然的感觉的确与顾景笙的清冽不同,她躲,他的手却霸道而温柔地不准。 “……”林亦彤被迫抬起与他连绵轻柔地吻在一起,被疼爱过的红唇闪烁着迷离的光,甚至因为熟悉彼此的数路,齿缝都不诱而开,霍斯然一阵阵满足,不遗余力地用舌尖抚慰疼爱着她,让她在理性的溃散中一阵阵眩晕。 可他却忘了,她穿得那样单薄,只不过是掐在怀中揉.弄了两下,那触电的感觉就窜遍了四肢百骸。她盈盈一握的腰,光裸在空中稍稍用力就会留下指印的肌肤,还有软到快要融化的骨骼……他不由闷哼一声,揉她的力道变重变大,薄汗淋漓,额上绽出了一条条可怕的青筋。 她胸前的柔软磨蹭着他的胸膛,一下下要把他的理智弄碎。 霍斯然最终忍不住单臂将她扣紧在怀里,另一只手撩起了她的睡裙,感觉到下身一凉的瞬间林亦彤惊醒,想挣扎的瞬间却发现娇小的身体已经完全被他扣紧无法动弹!他的大手从她的腿侧而入,一路从后侧直抵内侧,他力道颇大让她白嫩的肌肤上满是指痕,在触及那一小块绵软的布料时他有犹豫,带着薄茧的长指却是探入了进去。 娇小的从未被人触碰过的花瓣此刻在颤抖,霍斯然轻柔触摸了几下之后感觉到了一丝湿润,长指轻轻试探着她的入口却发现怀里的人儿颤得如同快要死去,他便怜惜着绕开,指腹覆上了她最敏感的花核,在感受到她剧烈一颤的瞬间,就像是掌握了她的全世界。 林亦彤一双水眸狠狠地红了,死都没有想到,竟会在他身下,感受这些。 霍斯然感觉舌尖被重重咬了一口的时候睁开冷眸。 剧痛已经席卷了口腔。 他温柔的长指退出,一边吮着被她狠狠咬出来的不知是谁的血,一边轻轻褪下了她一边的肩带,将那清凉的液体涂在了她娇小柔白的背上。 ************* <...... 071 霍斯然,我求求你了,接电话(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71 霍斯然,我求求你了,接电话(5000+) 她被刺激得浑身轻颤。爱残颚疈 清美的小脸上血色褪尽,徒剩唇瓣是殷红的,还渗着点滴血迹。 她娇小的背紧绷着,剧颤,只感觉他手指划过的那道妖娆的痕迹在车里微热的温度下变得更清晰明显,她没那么笨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感觉险些烧晕了她! 一双带泪的水眸睁大,不躲不避,就那么盯着他! 霍斯然渐次清醒过来,深眸里的***褪尽,剩下的多多少少有些愧疚,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脸,将她的肩带重新勾上,温热的手指划过她光滑柔嫩的肌肤,低低道:“抱歉……我心急了。峥” 只是看到她穿成这样站在他面前,他不可能会毫无反应。 肩带系着里面的文胸,连勾上之时林亦彤都是一阵轻颤,纤眉蹙起,只觉得心里从未触动过的弦都被他勾起,除了色.情,爱带着些霸道和占有的味道! “霍斯然,”林亦彤轻声叫他,水眸泛红,嗓音有些沙哑,“以后……请你不要再也这里,不要再等我了。客” 霍斯然闻言浑身一僵,薄唇霎时苍白了一下,深眸凝住她。 她纤细的脖颈抬起,妖娆的发丝带着一丝凌乱浸着汗贴在皮肤上,努力睁大眼睛无所畏惧地看他,声音哪怕发抖也尽量平静轻声地说出:“我是景笙的女朋友,哪怕我跟你说过我们之间有问题,那也是我们的事,除非有一天景笙亲口告诉我他不要我,那么我们这段关系也才断得算数……” 一丝温热爬上眼眶,她继续说:“至于那一晚……你忘了吧!” 我也会忘了。 就当做你从未放纵,而我也从未妥协。 一番话说完,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那一双澄澈的水眸里仿佛有过去的倒影,记得所有事,记得每一次心动,他俊脸上习惯性的冰霜满布,习惯性的强势逼近,他的好,他的骂,他第一次那么清晰地说他已经把她放在心上,他叫她“彤彤”,他说,“不如跟我跟在一起?” 那种蠢蠢欲动和心潮澎湃,不曾有假。 只是来的时间不对。 不对而已。 说完之后林亦彤纤长的睫毛垂下,掩去眸子里越来越重的泪水和温热,坐起来小手握住车门把,想要打开门下车。 一只温热的大手,却落在了她娇小的手上,握住她,力道微大。 林亦彤心头一哽,动也不能动。 霍斯然许久后才抬起深眸,一张俊脸上褪去了所有的强势厉色,眸子温柔如水,甚至带着几分迷惑与乞求,缓缓地望向了她。 他俊脸有些苍白。 “是我做得不对,所以惹你烦了,是吗?”淡淡嘶哑的嗓音,试探性地从他薄唇中溢出。 林亦彤浑身一颤,心头泛酸。 霍斯然轻轻俯首抵住她的额,在不稳的呼吸中找到自己沙哑的嗓音:“我不是故意要在这里等你……我只是不知道该去哪儿,差不多近十年都是这样飘在外面,我总以为部队就像家,有军队的地方就能让我安心……可近两年我却发现不是。军人在战场上为国家出血出力,连死都未必怕……最怕的就是有一天真的死在了战场上,而那个叫家的地方,却根本没有等待和期盼他回去的人……” 在c省,在他出生的霍家。早就已经不再有那样的人了。 霍斯然浅笑着,像是第一次跟人说这种话,薄唇抵着她的额哑声说:“那次在军区出任务,拦截海船,回来时我第一次看到有人那么担心我,不管出自什么……亦彤,我其实很……开心。” 所以昨晚,跟她在一起,一整夜下来他竟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孤单。 在睡梦里他轻声叫她,一声一声,再困她都轻声地应。 哪怕第二天清晨,叫醒他的不是军号,而是理智; 哪怕就跟俗到掉渣的童话一样,一过十二点灰姑娘就被打回原型,然后,时光再不回返。 省军区在市区培训安排的住处档次并不低,当然有条件的,家在市区的自然会回家住,而当年,他是自知在家里呆不久,所以根本没有在市区购房的计划,霍家那个家倒是很大,他却徘徊着回不去。所以一整晚就耗在几星级宾馆级别的空旷房子里,空调开得很足,摸哪儿哪儿都凉得可怕。 他不过是开车出来毫无方向地闲逛,逛到这里来,然后就再也移不开脚步。 “你不喜欢,以后我就再不开到这里来,嗯?”他嘶哑地,像是跟她商量一般地宠溺问道,声音和动作都那么小心翼翼。 小手搭在车门上的林亦彤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红了眼。 是听他说在外漂泊十几年的时候,还是说他其实很开心的时候。 每一字每一句,都逼得她酸到落泪。 在军区那么长的相处时间她总归能摸清楚他的性子,冷漠,强势,情绪从不外露。听他说一句软话尚且不易,更不要说是如此掏心掏肺地跟人说话,这样低声下气地跟人乞怜。 她的心被强烈的酸涩灌满。 被他握着的小手在剧烈颤抖,林亦彤强忍住正一滴滴爬满了小脸往下掉的热泪,毫无血色的唇张开,颤声说出三个字:“我不行……”滚烫的眼泪掉下来。 有景笙在。 哪怕他再强势的逼迫,卑微地乞怜,她都不能。 不能冲破道德的底线。 这简单的三个字说出来,霍斯然如遭重击,薄唇抿紧,俊脸猛然苍白。 过了许久,不知道多久。久到那割裂般的剧痛震麻了他所有的神经,他浅笑着,有种天长地久的味道,手伸过去将车门替她打开,让外面的寒风灌进来—— 他早就想过,如果都已经做到这样都还不行…… 她要生路。 那么他给。 “走吧。”他轻柔哑声说。 就像那天在军区帮她联系好军区医院的科室,明知道她一走就可能再不相见,他却还是那么轻易地放走她,不愿看她为难。 这样想着,从那天之后到现在的所有日子,就都好像是赚来的。 夜色寒凉。 一下车眼泪就迅速地被冷风吹干,冻得人浑身一个哆嗦。那纤小的身影颤抖着扶着车门下了车,却没走,转身握住车门再“砰!”得一声关上。 车窗上硬着霍斯然棱角分明的冷漠俊脸,这一关,就好像是她亲手把他关进了百年的孤寂里面。 她不是救世主,所以就只能在陷阱之外,看他百般被折磨,心如刀割。 ********** 梦里再不平静。 以往许是太累的缘故总是一夜无梦,这一晚的梦却突然多起来,而且梦里都是一个场景。耳边是军区集训的号角声,训练场上空的云堆得满满的飘着不动,那个高大挺拔的男子一身军装在全军面前大声训话,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战士们高亢的附和声让脚下那片热土都振奋起来。 整装待发。 她莫名就梦到了那句话。 孤行万里远,老死无牵挂。 醒来之时愣怔了很久,这才发现泪早已湿了枕头。 …… 到军区医院时才听说昨日的事。 三个劫匪在城西一个高档小区停车场实施抢劫,车里当时正有一个怀孕五个月的孕妇,被他们劫持一道带走,途中孕妇手中卡上所有的钱都被罪犯陆续提走,总额计百万,此时案件仍在追踪调查中。 正听得惊险入迷,手机上传来一条短信。 “昨晚跟同事们通宵追踪,没来的及去你那儿,宝贝,抱歉。”是顾景笙的短信。 林亦彤心头一窒,忙打了几个字,“你忙,没关系。”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据说全城的警署都已经被惊动。 这就像医院里总是天天有生老病死,她们心胸外科就更是一样,每天突发心脏病和心梗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因为车祸意外大面积外伤的人更不知有多少。忙是应该的。 走到一间病房查房时,看到一个人身穿绿军装正对着床上的病号笑,林亦彤不禁愣了愣。 “你好,”她不由轻笑,走过去轻轻调试点滴流速,“军队里不忙,来看你老婆吗?” 那干事一怔,接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嗯!我请假来的!林护士你也好。” 她纤长的睫毛微颤,听他熟稔的口气…… “你认识我?” “是啊我是省军区的,上回体检的时候见过你一次,”干事笑着说,“演习的时候我还给霍首长当随行警卫员呢!” 霍首长。 再次从别人口中听这个名字,林亦彤心下微动,隐有痛意,却笑笑没有再问下去。 这时,墙上的小型电视播出了最近期的新闻—— “8月26日新闻,昨日c市三劫匪持枪抢劫绑架案今日有最新进展,被绑架的孕妇已找到,已被劫匪残忍杀害并剖腹取出婴儿,弃于市政厅一层清洁工具仓库内……” “据悉,三名劫匪均与市政厅某领导结仇,所以才绑架其妻子,掠其钱财,并最终为报复而谋害其妻女性命,此时追踪到城西边境的警方已速往回赶,逃犯应尚未跑远……” 什么?! 林亦彤小脸狠狠一白,没有想到这件案子竟然会以这么残忍的结尾收场,一双水眸直直盯着画面上市政厅里乱作一团的场景,鼻酸上涌。 “妈的,畜生!!”那干事咬牙切齿地红了眼眶,“竟然对一个孕妇做出这种事!” 可接着他攥紧的拳头松了松,冷笑一下哑声说:“不过尸体那么快被发现他们一定跑不远……看着吧,他们死定了!!” 林亦彤不明,“为什么?” 那干事冷笑:“林护士你忘了现在市政厅里都是些什么人?咱们军区现在所有少校军校级别的军官还有培训审核的首长们都在里面,警察现在是被他们用计故意引到城西去了,可算他们倒霉碰上我们军区的人,你看着吧他们肯定跑不了!”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市政厅里面的军官们都会闻声出动吗? “呀,坏了!”那干事脸突然一白,叫了一声。 林亦彤心都被揪紧:“怎么?” “没武器。” 那干事目瞪口呆,“咱们出来培训谁会带着武器?连最基本的装备都没有,追人就得拿命追啊!” 林亦彤水眸睁得圆圆的泛着水雾,这下连呼吸都不会了。 “不行,我得赶紧打电话给邵东,他在那儿培训呢我问问情况,那儿肯定乱成一团了……” “你坐下打,别着急。”他妻子轻轻蹙眉担忧地嘱咐他。 耳边嗡嗡的响声乱成了一片。 新闻声,对话声,一点点灌入耳膜惹得她被揪起的神经更加紧张,拿着听诊器的小手都渗出汗来,没心思再查房。她索性一路小跑了回去,迅速走回办公室,在秦主任办公桌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恍惚中整个办公室的小护士们都在讨论这个话题,林亦彤忍着薄汗翻通讯录,将那个许久都没有碰触过的名字翻出来,在心被揪紧之下剥出了他的号码—— “嘟……嘟……” 长长的嘟嘟声紧揪着人的心弦,她捂住一边的耳朵堵住旁边嘈杂的声音,却还是只听见嘟嘟声,眼眶因为焦灼而彻底红了,泪水在里面急剧地颤。 是。 她怕。 她突然间那么怕去想象霍斯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模样,他人就在市政大厅,以他的性子,如果看到有无辜的人在他面前被杀,会做出什么? ……霍斯然……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求求你了,接电话。 连那个干事都说了他们手上没武器不要乱行动,更何况对方是穷凶极恶的三个人,不是肉搏和拼命就能解决……你一定懂的,是不是? ……可是没用。 他不接电话。一直都不接电话。 除了那长长久久的“嘟嘟”声之外,她什么都听不到!! “亦彤。”旁边的小护士看出了她的异样,担心地跑过去扶住她,问,“你怎么啦?你是不是在担心你男朋友呀?哎呀没事啦,有那么多警察,就算出事也不一定就是他啊……你说是不是?啊不对,呸,你瞧我在说什么,警察那么厉害,几个劫匪肯定打得过呀……” “啊?她男朋友是警察啊?”周围的人有的这才知道。 “是啊就是上回来血液内科找她的那个……” “亦彤……” “亦彤没事吧……”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你现在别打电话了,他们执行任务肯定电话打不通啊……” “是啊坐下等一会吧……” 旁边有个小护士还敲敲跟好友嘀咕:“好可怜,有个当警察的男朋友,那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不都揪心死啦……” 心,近乎撕裂般痛了起来。 林亦彤被围在人群中无语凝咽,纤长的睫毛沾满了水雾,小手轻轻地捂着额头不知该怎么解释,怎么解释说她此刻担心的并不是她男朋友,而是—— 是一个觉得根本没人在乎他生死,所以才随时都准备拿命去拼的人! ……可是并不是这样的…… ……霍斯然,不是这样的! <...... 072 我想你了(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72 我想你了(5000+) 我在乎…… 所以求求你现在接电话…… 我在乎!! 心胸外科办公室不知道人心惶惶了多久才平息下来。爱残颚疈 秦主任回到科室时驱散了围拢的众人,看到里面那个纤小的身影正泛红着眼眶攥紧胸口的手机,她刚刚已经打了十几通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她小手颤抖着还要再打辶。 秦主任也看出了她的焦灼,却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蹙眉柔声说:“亦彤,这种事情着急也没有用,不如待会再打?你先出去走走,我也能帮你打问打问……” 突然之间她手心里的手机就响起来,伴随着震动,屏幕上亮起的名字一闪一闪,竟是刚刚,她打了十几次却都没有打通的电话!! ——霍斯然鹤。 心口蓦地像是被什么抽紧,疼得连呼吸都不能! 纤长的睫毛簌簌地颤抖着垂下,小手也在抖,她泛红的眼眶抬眸看了秦主任一眼像是在请求他的认可怕自己是在做梦,下意识地在耳边接起来颤声道:“霍斯然……” 下一瞬她就推开了秦主任向外面跑,风声轻柔地刮过了她的发她的耳,她鼻头一片尖酸的苦涩,拨开众人跑向了整个楼层大厅的窗子,推开窗仿佛就能离他近一点,颤声说:“霍斯然我告诉你,不管你在哪儿,不管你在做什么你都记着,别出事……” 他说,他最怕有一天真的死在战场上,却没有人在家,期盼和等待他回来。 “因为我在等你回来……” 她的声音已经哽咽,飘在半空中,心口的酸涩逼得她带着哭腔哽咽道:“霍斯然你能听见吗?我在等你回来,你听到了就回答……” 而电话里的人却沉默,像是在震惊中久久都回不过神来,好半晌之后才从胸肺里黯哑地吐出一个字,“……嗯。” 请原谅他这么久才回答。 因为一切来得太快,实在太快,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从市政厅开车一路飚行到海岸公路的时候霍斯然听到了手机在响,一直在响,却没有接。他不是那样有定力的人,在去到仓库亲眼看过那被杀害的孕妇惨状之后,他整个人的脸色都是白的,几乎谁都没有理会,他坐上悍马就从市政厅的后门出去,那条公路直通海湾。 一路肃杀。 他理所当然地知道自己没有带武器,玻璃也不防弹,只是这样一味地将油门踩到最大追过去,平日里总说为人民服务总不可能白说,而在有些时候,那根本不是什么服务—— 只是看不过。 看不过而已。 他没见过未成形的婴儿长什么样,剖出来的几乎是团血泥,染在手上血还是热的,这就不可以。就像当年有境外敌军侵入国内,夺了从太空发回的通讯卫星之后为毁尸灭迹杀了边境附近一个村子无辜几十口的人,霍野当时就跟他说,像这样的人,就该从地球上消失。 前面是海岸,夏日旅客颇多,一旦给他们机会弃车混进人群就再没机会抓他们出来,霍斯然当时心里那么清楚地知道这些,抿了薄薄的唇,冲撞了几个红灯,在看到他们躲闪不及将一个电动三轮擦边带倒在地时,眼里腾起了猩红的血丝,油门一踩到底,撞了过去—— 那一下撞得不轻,险些翻车。 接着后座上便有人恶狠狠地托举起了枪,朝后射去。 枪声引得海岸大乱。 “砰!”得第一枪穿透玻璃打在了驾驶座上,他偏头躲开,耳边震耳欲聋,有热热的血顺着被子弹擦过的耳慢慢流下来。 第二枪就打在了轮胎上。 那一瞬尖锐的轮胎打滑声快要刺破耳膜,一瞬间黑色的夏利就急驶而去。 霍斯然停了车走下来,捂了捂被车门撞得有些脱臼的胳膊,拦了一辆的士,接着把司机拖下来自己坐了上去,开下了高速从一旁包抄。那两边满是茂密的丛林遮挡视线,如果要拦下人就必须趁他们枪打不到的瞬间狠狠撞上去,他冷眸扫着远处丛林外那辆车的黑影,一时间甚至没有想角度,想速度,想怎样才不必跟那几个劫匪同归于尽。 有那么一瞬间的确是激情使然,怒火燃身。 可有那么一瞬间也是真的觉得……了无牵挂。 所以“砰!”得一声狠撞上去的时候,他真没觉得这全身骨裂般的剧痛会令谁痛彻心扉,车翻了,他忍着巨大的眩晕抬眸想看清情况,却被从外而来的一枪猛然打碎了玻璃直中肩膀!那一瞬他高大的身影趴在方向盘上,脸色苍白如纸,忍痛,徒剩的一只手握紧方向盘,踩下油门朝着那枪打来的方向再次狠狠撞了上去…… 那一声声的手机自带铃声,竟还在固执地响。 霍斯然维持着薄弱的呼吸和生命力靠在位置上,用沾满血的手把手机拿出来,那上面一闪一闪亮起的名字,却深深刺进了他的心和眼。 他冷眸微微怔住了。竟从不知,这是她打来。 正想着的时候那电话却断了,徒留上面十几通的未接来电,他泛白薄唇淡淡抿紧,下意识地回拨过去,想问问她怎么了,她想找他做什么……却没想到电话那么快接通,接着就听见她带着浓重哽咽和颤抖的一句,“霍斯然,我在等你回来。” 那一瞬在胸腔里猛然爆开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原来她知道。 知道他这一路披荆斩棘不顾生死,知道他去鬼门关逛了一趟回来。一时间心口那么暖,暖得他半晌无法呼吸,许久才压抑着剧痛从胸腔里发出黯哑的一个字:“……嗯。” “亦彤……”左肩的血顺着手指一滴滴粘稠地掉下来,他趴在方向盘上才能忍住剧痛,嘶哑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在那端轻轻屏住了呼吸。 霍斯然沾血的眼睫覆下来,胸口如海般温柔平静,泛白的薄唇哑声说:“……我想你了。” 这一瞬,我是那么那么地……想你了。 ********** 那一日电话打完,心胸外科的小护士们都跟着出来,万分紧张地看她,只见那纤小的身影紧紧靠着窗户,风把她柔软的发丝吹得凌乱,她听完红着眼眶强转过身来说:“麻烦你们帮我报警……” “……请快一点,帮我报警!” 也是后来她们才知道,那三个劫匪从市政厅出来之后就被他们省军区的一个首长跟上,强势地一路追到海岸公路,在海岸公路的丛林里被拦截住后直直撞上,车毁人亡。 车里有塑胶、绳子之类的捆绑工具,有沾着血的刀,还有大量现金。 劫匪一死两伤。 而那位首长据说是命大的,一枪打在肩膀上好歹没伤到器官和动脉,剩下的,全部都是车祸造成的震荡与外伤。 一片唏嘘。 都说医护者在医院见多了伤患就会觉得麻木,可那绝对是因为没戳到自己的痛处,没伤到自己至亲的人,否则你试试? 谁敢去试试? 当时林亦彤和几名医生护士一路随着警车过去,头顶的警鸣扯得她心口痛,眼眶一直在泛红,待下了车看到的先是闪光灯,新闻社的人拼死了在抓新闻点,因为他孤身一人,因为他是省军区首长级人物,还因为那辆车冲撞上去的角度据说是致命的,如果不是运气好轮胎被一块锋利的岩石割破,他也绝对会翻车身亡。 霍斯然人还能走,只是鲜血从他苍白的俊脸淌下来有些吓人,一个纤小柔白的身影跑下来,水眸剧颤,拨开了人群就朝他跑过去,一下子就紧紧抱住了他高大挺拔的身体,双臂死死收紧,心口撕裂般剧痛,失而复得。 胸口一下子被撞得痛到麻木,霍斯然脸色狠狠白了白,好在人群混乱,警察群众领导医护围了一团,他在昏厥过去之前俊逸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慑人心魄的浅笑,大掌按紧了她的脑袋埋在胸口,转身,没受伤的手撑住了车顶,替她挡住了那不停闪烁的闪光灯。 吻,凶狠而下。 ……堵住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千言万语。 *********** 顾景笙是在随着警车迅速赶回军区医院的时候听说这一切的。 省军区。首长。一人劫凶。 他听得心惊胆战,一张沉静淡然的俊脸泛起了一丝苍白,侧首问同事:“名字问出来了么?” 同事一怔,点头:“问出来了。姓霍。” 果然。 那一瞬心口也是狠狠痛了一下,顾景笙双肘抵着膝盖,十指交叉着紧紧缠在一起,哪怕一直都知道大哥对这种事情嫉恶如仇、知道他就是这种性子也难免不被触动,怎么偏偏是他。清眸扫一眼外面急速闪过的车窗外风景,只希望快点,能再快点,飞回去。 可接下来那同事却笑了笑,跟一旁的人压低了声音说话:“你也听说了?” “是。花边新闻,不是重点。” “哪儿抓来的?” “我一朋友刚在现场,说是有那么一幕,只是不知道是他妻子还是爱人,他好像不太想让人知道,”那人淡淡说,“不过这也不是重点,新闻当然是抓在他舍命追凶上,大肆给解放军首长们做做宣传,好体现咱们国家铁一般的军风军魂。” 这话当然是玩笑,同事笑过后说:“不过这位首长,我佩服。” 那人也点了点头,后又补上玩笑的一句:“……也惹女人喜欢。” 淡淡的说话声在旁边溢开,顾景笙没有刻意去听却已经知道了全部,大致是与他亲密的人得知了这消息赶过去,在生死面前上演了动情的一幕。这一幕让顾景笙怎么都想象不到,因为记忆中没记得能有跟霍斯然走得很近的女人,只是清眸一闪,脑海里突然就冒出来一个纤小柔白的身影,一闪而过。 苍白的俊脸顿了顿,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却很快浅笑着摇摇头,觉得这想法有些荒诞。待平静下来时觉得市区更近了些,那压在心口牵挂着的剧痛,又慢慢浮了上来。 ********* 一路穿过走廊往病房走,不难找,因为里面堆了一堆人,最老的是一个头发都半白的军人,脸色凝重铁青,扶着床头肃穆又心疼地跟他说事。 顾景笙屏息吸一口气,薄唇泛起了一丝白,礼貌地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一抬头,看他都有些陌生。 都是军区的人。 顾景笙笑了笑哑声说:“抱歉,我过来看一眼,不妨碍你们等会就走。” 人群散开。 走进去时看到霍斯然依旧是那样冷情淡漠的模样,除了脸色苍白有些差之外没别的,顾景笙终于感觉心口一松,巨石落下,不再那么痛了,手撑开在床侧跟他说:“我刚医生听说了取弹手术很成功,别的伤也不严重,大哥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如果还在c省不回去的话我们再好好坐坐……只是……” 当着太多人,他话不好说,却还是笑着说出口。 “只是大哥,下回,可以别这么拼命……我才是警察不是吗?你闹这么一出让多少人跟着担心?”顾景笙说这话的时候始终笑着,没露半点别的情绪。 是,哪怕两个人的职业都是可能随时要献出生命的职业,只是有些时候彼此面对,还是有些私心。 私心到觉得别人死,可以,可他得避开点儿。 男人之间的感情表达起来总是很内敛,他不知道自己表达清楚没有,兄弟这两个字,他从不爱拿来在嘴上说,只是原来一直都在心里。 霍斯然唇色白了白,冷眸深深凝着他,薄唇轻启:“知道了。你有事就先回。” 顾景笙看着他,笑着点点头。 出门时看到一抹纤小身影正朝这边快步走,配好的药还拿在她手里,用手攥着想注射的时候不至于太凉,顾景笙微微诧异,迎上去低呼一声:“亦彤!” 听闻这一声林亦彤才抬眸,一双如小鹿般清透的水眸抬起,有些紧张恍惚,像是从开始到现在都忙的没停,到顾景笙的手摸上她的头发才反应过来,逐渐看清眼前的人竟然是他。 “你怎么了?”顾景笙蹙眉,轻轻扣住她的肩膀把她带入怀里,“怎么全身都是血?” 从头发,到肩膀,胸口,白色的护士服血迹斑斑。 林亦彤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轻拥着她的男子是顾景笙,纤长的睫毛顿时剧颤起来,这才彻底回神。冰凉的小手捂了捂额头,嗓音干涩地说:“没什么,我……从现场回来就参加抢救,连衣服都没换……” 顾景笙一怔。 这拥着她的姿势仿佛更容易懂得她身上斑驳的血是怎么来的,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上她的脸,连脸上都有血,他低低笑了一下,轻声问:“是抢救大哥?” 她纤长的睫毛一颤,像是被什么哽住了,身体细碎轻颤,点头。 接着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水眸:“你呢?有没有受伤?” 顾景笙笑:“我们一直没有追踪到人,你说呢?” 她水眸里担忧的光弱了一点,似是这才放心。 顾景笙唇角的笑意散去,清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扶正她的小脸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低低说:“好好照顾他别出事……晚上,我过来接你。” <...... 073 梦里是你抱着我,缠着我的腰,不让我走(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73 梦里是你抱着我,缠着我的腰,不让我走(3000+) 一路进去的时候,只觉得恍惚。爱残颚疈 从下了救护车到现在就忙得像个陀螺,心被紧紧揪着,小脸因为沾了他的血而变得有些滚烫,脑海里闪烁的就只有一个画面,他棱角分明的俊脸压下来,半张侧脸都是猩红刺目的血,前一秒扣紧她后颈的力道还是强势的,后一秒他就缓缓松开,带着一丝赤红的冷眸看了她一眼就别开脸,不想让她看到,因为剧痛带来的眩晕感已经到了极致,他冷冷闭起已眼神涣散的眸,那挺拔如山的身影就在自己面前缓慢的,却是轰然一声,倒了下来。 心弦崩断。 所以这一路忙着抢救,心口都像系了一口气,不得松。 可直到快跑进病房,迎面却看到顾景笙的身影,她才顿时清醒过来,一双水眸定定看着他,心口倏然被抽紧,接着他温柔浅笑的吻就落在眉心,那么清晰,他说,“晚上我过来接你。暹” 一瞬回神。 林亦彤纤细的身影靠在病房门外,怔了好久,顾景笙留在脸上的温度都还没有散,像是猛然提醒了她什么似的。 缓了好久,她水眸里的光还在颤,却轻轻拧开了病房的门胲。 门里一片微微的喧闹。 “老首长。”见到熟人她先是一愣,接着笑起来,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扫去,心口说不出的暖,竟还有点想落泪的冲动。 老首长也是一愣,紧蹙着的眉松开,瞧了瞧她竟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的头:“你这怎么弄的?啊?跟这小子打仗去啦?” 围着的众人一时哄笑。 林亦彤的小脸猛然涨红,只感觉在一群军官领导中自己像极了小辈,不好意思地笑着顺了一下发丝说:“我……我先给他打针……” “嗯,你打。”老首长让开地方。 “这什么针?好使不?” 林亦彤一边涂碘酒一边抿出一抹笑:“好使。我从普外那边拿来的,昨天才刚进过来,很贵但是效果很好……” 说到这里她愣了,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懵了头,她刚刚只顾着这药好使所以跑去借了,现在才发现不是自己生病住院,医药费也不是自己出,她怎么…… 一时连针头都不敢刺进去,她一双水眸忐忑地看他,想问他是不是肯用这么贵的药。 霍斯然的冷眸,堪堪和她对上。 一时气氛尴尬。 只看她忐忑如小鹿斑的眼神便知道她没想那么多便把药拿来了,霍斯然心下复杂,泛白的薄唇本是冷冷抿着,这下轻启淡淡道:“打吧。” 像是纵容。 纤长的睫毛忐忑地垂下,林亦彤的心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只是针头迫在眉睫,还是轻轻刺进去了,她用手按住,慢慢将针剂推进去。 到拔针时,动作依旧轻柔。 霍斯然冷冷别开眸扫了一眼窗外,只觉得这种小心翼翼的轻柔感让他贪恋,他那么想抓住,只是不想刚刚顾景笙会出现,他笑着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不似朋友却似亲人,这让他心口一揪一揪地痛,罪恶感隐隐蔓延。 尤其是知道,倘若是他顾景笙出事,他也必然会如此对待,就更加难受。 在众目睽睽之下检查了一番,她离开,老首长那表情依旧严肃可怕得很,可严辞厉色之间却处处像是把她当女儿看待,喊她下回出来先拾掇干净,别整这么个狼狈可怕的样子吓人。 他冷冷抿唇。即使不看,也知道她嘴角的笑容,娇艳如花。 ********** 下午时分想睡,却怎么都睡不着。 受伤耗尽元气的感觉的确累,累得像军区超重负荷集训之后的那种疲惫脱力感,可总是觉得睡不着,轻微的开门声总弄醒他,他怕错过什么,怕万一是她来查房,他却睡着。 可每一次却都不是她。 最后那个小护士进来频繁见他都醒着,愧疚得脸都红了,说:“首长要不,你挂个休息的牌子,不想被打扰我就再不进来了。” 霍斯然一双冷眸缓缓睁开,顿了顿说,“开点安定给我。” 小护士咬着唇不敢,霍斯然一记冷眸扫过去,吓得她浑身的血都快僵了,赶紧点头,抱着病历本就出去了。 一剂安定之后总算是能睡着,无梦,能梦到的都是一些模糊的画面,或者说是一种感觉,就像以前还在特种大队的时候,每次出任务前穿好军装拿好武器,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宿舍去写遗书,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他却每次都有些讨厌这个过程。 不懂怎么每个人拿起来都好像有很多话要写,他却没有。 连遗书都不知该写给谁。 谭老首长当初带他的时候还是个中校,可没过几年之后霍斯然的军衔就已经窜到了他之上,当时很多人笑话谭队,说你瞧瞧,你带出来的兵都骑到你头上去了,谭队不以为然,说你们懂个啥?见过每次出任务都拿命去拼的兵吗?没见过你就别眼红。谭队说就欣赏他身上那股冲劲,看起来冷淡平静,做起事来却比谁都有血性。 最后一个梦着实悲凉。 他竟梦见自己要出境,上级的层层批复本身就很难拿到,可最近竟然真的可以出,可以回到当初霍野丧命的地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穿好军装之后却有什么东西绊着他脚,他看着远处边境的防线和一片黄沙,想走却走不动。 低头一看,竟是她在怀里,流着泪圈着他腰,不让他走。 梦里他震惊了许久,最后慢慢捧起她的脸,看清楚她的模样,那种从心底缓缓升腾起来的感动与欣喜的情绪。一塌糊涂。 可等慢慢睁开眼之后,整个病房空空荡荡,冷情一片。这才梦醒。 霍斯然苍白的薄唇淡淡抿紧,冷眸扫向窗外,只觉得这种梦简直连自慰都不如。 该死。 ********* 下午随秦主任到一个遥远僻静的村子里出诊,回来的时候夕阳就已经西斜,她累得连腿弯儿都险些打不过,水眸看了一眼那个紧闭的病房门,没敢进去,回家吃个饭换了一套衣服才赶回来,继续值夜班。 夜班好不容易从后半夜调到了前半夜,所以顾景笙才说晚上过来接她回去。 翻着病历记录,林亦彤轻声问交.班的小护士:“他们都吃过饭了吗?” 小护士正脱着护士服,顿时傻了:“我怎么知道?” 医院管看病,什么时候还管吃饭了? 纤长的睫毛一颤,她凉凉的小手贴了贴额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是我、是我问错了……” 徘徊了许久,等那小护士走了之后林亦彤才朝那病房走去。 小手轻轻覆在门把上,不敢开,可等鼓足勇气拧开之后才突然奇怪他房间里怎么灯没有开,明明光线已经不足了,推开门觉得静得很,一丝响动都没有。 林亦彤心下一急,快步走进去,这才看到床是空的。 而桌上还摆着从医院食堂里打来的饭菜,用手一摸还是热的,可人却已经不见了。 水眸里潋滟的波光顿时颤动起来,林亦彤小脸泛白,顿觉心下焦灼,扫着病房的四周都不见人影,她顺过耳边的发丝往外跑,急促的呼吸在走廊里更显清晰。 没有。 大厅里没有。 走廊尽头的阳台上没有。哪里都没有。 额上渗出薄薄的细汗,想来只可能是在楼下的草坪或者花园,林亦彤跑下去,水眸里闪烁着焦灼,心里只剩下后悔,她后悔下午的时候没去看他了……要是找不到了该怎么办……正想着,那长椅上一抹肃杀挺拔的身影却吸引了她,让她心头酸涩的情绪顿时一窒。 从没见过有人,可以把病号服穿得那么挺拔舒展,戾气满溢。 那是他。正和一个小小的男孩说着话。 小男孩像是很喜欢跟他玩,眼里闪烁着恋恋不舍,可是身后远处的母亲在叫他,他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赖在他膝下,拿过他的大掌来求着他玩最后一次。霍斯然冷眸闪了闪,握了握他的手像是同意,小男孩忽而就高兴得不行,转身背对着他把两只小手放到胯下由他的两个大掌握住,接着他用力,小男孩便腾空,尖叫着翻转了360度稳稳落地,高兴得咯咯笑了起来。 林亦彤突然心口一阵刺痛,水眸直盯着他受伤的左臂。 小男孩的母亲又在叫他了,霍斯然抬眸看了一眼,拍拍他的肩让他回去。 这一抬眼下意识地在余光里捕捉到了一个身影,霍斯然冷眸一颤,回过头,果然是她。 林亦彤呼吸一窒,偏过头。 过了一会她走过去,轻声说:“你怎么不吃饭,饭都冷了?” 霍斯然回眸,像是并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浑身一热,薄汗又沁出身体,林亦彤纤睫颤了几下索性蹲下身说:“还有,刚刚那种动作……你刚做完手术不能做,伤口要是再裂开就麻烦了……难道,你不疼吗?” <...... 074 月色正好,心照不宣(3000+)(补昨日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074 月色正好,心照不宣(3000+)(补昨日更) 霍斯然冷峻而棱角分明的俊脸在暗夜里忽明忽暗,淡淡抿成一条线的薄唇轻启,他问:“下午去了哪儿?” 林亦彤一怔,小脸微微迷茫,凝着他不知他为什么会问这些。爱残颚疈 “去出诊了。在落雨村。” “刚回来?” 她垂眸点点头暹。 “你找了我多久?” 她更加愣怔:“从……刚回来一直找到现在。” 几句话下来时候便没什么可再问的,霍斯然冰冷脸色上的阴霾也慢慢褪去,甚至仿佛能透过她的话想到她一下午忙碌得根本没停的场景,冷眸禁不住垂下,牵过她搭在冰凉长椅上的小手缓缓攥在掌心。他麦色的皮肤衬着她的雪白,是刚毅与柔和的交织,只是那小手一如既往得凉,火气不旺,他握了握之后没忍住,掌心攥紧,放在薄唇边亲昵地吻了吻胲。 一瞬间,温热的酥麻从指间流窜,直到全身。 纤长的睫毛微颤,这强烈的视觉和感官冲击刺激到了林亦彤,她一没想到他的掌心会如此温暖厚实,动作如此亲昵,二没想到病中受伤的霍斯然眉眼竟会如此柔和得好看,那刚毅中透出的一丝柔让人心疼,也让人霎时明白……他的脆弱。 转眸一想他为什么在意自己下午去了哪儿,林亦彤一双清水般剔透的眸子闪烁着光芒,看他好半晌,心中竟恍惚升腾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和猜测来。 “你的饭菜放在病房已经凉了,你岂不是,晚上没吃东西?”她小心翼翼地轻声问。 闻言霍斯然的眉眼又淡漠下来,握紧她的小手,冷眸看着远处沉默不语。 轻轻咬唇,林亦彤建议:“现在医院的食堂还没关门,要是想吃什么,现在还可以去……” 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因为她下午没去看他而耍小孩子脾气,这样的认知让林亦彤心下感觉雀跃,惊喜,甚至心软到想要小心翼翼地去接近和哄劝他。 一丝薄汗渗出,她轻声吐出最后三个试探的字:“我陪你?” 此话一出,霍斯然的眸彻底变冷,淡漠的一眼扫向了林亦彤—— 她呼吸猛然一窒,若在平时她肯定早就被这眼神吓得说不出话来,此刻却努力维持着纤睫不颤,水眸直直盯他,被握住的小手也慢慢放软,眼里满是亮晶晶的诚恳。 对视良久。 霍斯然眼里的坚冰在慢慢融化,不知是感受到了掌心里的那抹柔软,还是她口吻里的那丝温柔的撩拨与抚慰,他冷眸里透出柔光来,这种感觉很好,也委实难得。 医院夜幕降临的长椅之上,这一幕旖旎动人。 那纤小的人儿第一次如此大胆地伸出手轻轻晃他,浅笑着征求他的意见,霍斯然的一张冷脸看似心不甘情不愿,最终却还是妥协。 她雀跃起身,脚却因为蹲得太久而麻了,扶着长椅蹙起眉来。 霍斯然冷眸微动,挺拔的身影起身要过去,她却扬起甜美的笑靥来,摆摆手不当回事,牵过他的手来拽着他往食堂走。他那么高大的男人被她拉着走,多少有些怪异他也没在意,只是她不看路,前面有家属推着瘫痪的病人走过花园小路,他便冷眸一凛,长臂将她捞回来控在怀里,薄唇擦过她的耳,低低地念她一句。 夜色,变得温柔而朦胧起来。 而更令林亦彤惊讶的是——他挑食。 他一个堂堂的军区首长,军营集体生活这么多年,他居然挑食。 “不是不可以吃,只是不喜欢。”他冷声解释。 林亦彤哭笑不得:“豆角是绿色蔬菜,很有营养价值。”她没见过挑食挑这个的。 他却冷冷一眼别过去看向别处,既然有的挑,他自然不会选。 她无奈,只好打了另外荤素搭配的两个菜回去,看他一张冷峻的脸有所缓和,心下竟百味难调,看他尝第一口的时候就鬼使神差地问:“食堂师傅的手艺还可以吗?” 他薄唇沾了一丝油,却依旧冷得很性感,开口道:“我要说不可以,下次就你来?” 林亦彤一下就被噎住。 可随即坐在桌旁认真想了想,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不好……我做得更烂。” 她自己都更喜欢食堂师傅做的饭。 霍斯然深深看她一眼,淡淡说一句:“……坐我身边来。” 她一怔,竟鬼使神差地真的坐过去,靠着他的左臂,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说:“手有些僵,揉揉。” 揉? 她秀气的眉蹙起来,一时想不明白怎么会僵,刚刚他还不怕死地跟人家小孩玩360度后空翻来着。 可这么想着小手还是伸过去,隔着最大号的病号服给他揉起来,他的手臂可真硬,没见过这种揉到胳膊肘下面还是硬邦邦的人,那是,肌肉?? 她清亮的水眸抬起看他一眼,小脸顿时涨红,手赶紧挪开往下去揉他的手指,十指交缠颜色分明,他一边吃饭却一边拢了她的手指在掌心里面,不许她再动弹。 林亦彤怔怔的,只觉得他是故意,却也没再说什么,因为好在……他吃饭很快。 回病房时一路星辰满天。 走石板路,他一走一顿,林亦彤手被他牵着,老踩到他脚上,纤眉微蹙抱怨他老不走,霍斯然冷笑说是她跟不紧,她恼得小脸涨红去掐他腰里的肉,又掐到硬硬的一团,铬得手疼,想松开时却被握住,两只手都被他拉到身前,她一下就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林亦彤羞愤难当:“你这哪是走路?!” “抱紧点,”他却冷冷命令,“你当你是天天有的抱?” 他忙得很,天南地北说不定跑到哪里,一走多少天,能落脚到哪里谁都说不准。 身后的人儿一下子沉默了,顿了顿,两只小手竟真的慢慢缠紧了他的腰。 唔。 真硬。 有几块腹肌不知道……没敢摸。 好半晌后霍斯然受不住了,看不到她总是不安,索性拽了她到身前走,一步一个踉跄,他缠得她死紧,扣紧她的腰,气息尽数吞吐在她的发丝和颈侧里,微痒的感觉像是要把她吃下去一样。 “还没刷牙……先不吻你了。”他低低说,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过了她的红唇。 她双颊有红霞轻飞,轻轻张嘴咬了他的指。 一时心头,百般心神荡漾。 月色正好,心照不宣。 …… 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林亦彤只觉得双颊还是烫的,等晾了一会之后才缓步走向办公室,一路都在恍惚,不记得这种感觉多久没有过了,又或者是从未有过,她脑海里闪过顾景笙的身影,一时觉得那样不安,小脸上的血色褪了腿,扶了扶额小手轻轻摸上诊台上的病历。 一页页看,看到霍斯然的那栏就翻不过去。 一切都好着,除了取弹时候的一丝危险可怕,后面都顺利,前提是他心情好,肯好好调养的话。 没有什么伤会好得完全,他以前有过中弹史,且……不下五次。 今日夜里在找了他那么久终于找到,看到他在长椅上的那瞬间似乎所有芥蒂就都已消除,她是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想安慰他,想不要他因为自己而不开心,不满,心下冷寒。 一时间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和他如此亲昵地纠缠。 喜、怒、嗔、暖……那么自然。 谁也没说明天要怎样。 谁也没提承诺和未来。 是因为太拎得清轻重么?还是知道夜色短暂,以后相处将不再那么简单…… “铃……”突然间的按铃声震得林亦彤一愣,彻底清醒,连忙跑进去看亮起的病房号,生怕是有病人在夜间出现不妥急需抢救,可跑进去才发现,那竟是霍斯然的病房号,她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没想明白,他……他又想怎么样? 不管如何她还是做好了准备,拿起听诊器,一路快步走去了病房。 里面灯关了。 屏息,林亦彤浑身沁着薄汗推开门,一时黑暗看不清情况,她扶着门,下意识地轻声问:“斯然?” <...... 075 等我养好伤就不在了,知道吗?(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75 等我养好伤就不在了,知道吗?(3000+) 空气里像是瞬间凝结了一层水雾,因为这突兀的,她自己想都没想就叫出的这两个字。爱残颚疈 房间是黑的,暗色的氛围里她寻不到他的方位,一双水眸里的波光在细碎微颤着,竟下意识地觉得他还在跟她耍小脾气,否则不可能这样叫了她来,一丝薄汗渗出,她纤睫颤了颤,想想还是伸手去摸灯的开关。 “我在这儿。”一个低沉的嗓音从里面传来。 哪儿?? 她小手僵住,不敢摸了,问:“你怎么了?是伤口疼吗还是哪里不舒服?遽” 他不回答,轻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气道:“别开灯。过来。” “……” 犹豫了半晌林亦彤还是闪身进来,小手把门关上,不然走廊里投射进来的光会让她更辨别不清路,现在关上门眼睛在黑暗中适应后反倒好一点恨。 声音是从床边传来,她走进去,脚步犹豫着刚加快一点却没想到就猛然撞上东西,是隔壁的家属床位,那突出的栏杆撞得她腰侧发疼,“嘶”了一声猛然伸手扶住才站稳,这一声让她身后的黑暗氛围稍有不同,一丝寒光闪过,眸光微动,紧接着在林亦彤扶稳了床栏要绕过去的瞬间,一个英挺不凡的身影也来到了她身后,单手轻轻搂住了她的肩。 林亦彤顿时一颤! 黑暗中眼睛看不见,感官便敏感了许多。 温热凛然的气息,也擦着她的发丝淡淡落了下来:“撞哪儿了?” 林亦彤微惊,没回答反而侧过首问:“你怎么下来了?现在都十点多,为什么不休息?” 休息? 他冷冽的鼻息兵无半点起伏,只是感觉她小脸侧过来便下意识地俯首更低去寻她的呼吸,用脸部的器官一点点触碰她的,渐次觉得不够,矮身,臂膀从她单薄的肩膀上落下来,禁锢住她的臀部,竟然单臂猛一用力就将她翻转着抱了起来! “……”林亦彤惊呆了,怎么都没想到他的臂力竟这么大,可以这样像抱孩子一样将她抱起,她身形是纤小了一点没错,可小手慌乱得撑在他肩上时小脸还是充血涨红得快爆开了,几乎是颤声道:“你快……放我下来……” 霍斯然嗅到了她单薄领口的药香,还有淡淡消毒水的味道,不怎么好闻但是觉得可爱,等林亦彤恍过神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跌在床上。 水眸里的波光急剧颤着,她撑着胳膊肘想起身,小手却没了力气,因为他的鼻息是从她的领口逼上来,一点点,从上而下与她四目相对。 她一双水眸里透着无助于妥协,一点点被他压迫下来,柔软的身体全然躺在了他的病床上。 “十点多……我只剩一个多小时。”他薄唇轻启,冷声道。 还有一个多小时,到12点。 她走了,然后美梦散了。 他怎么能不珍惜? 这下饶是再笨林亦彤也懂得他是什么意思了,小脸白了一下偏过去,小手轻轻揪住床单说:“可是不行……我还要值班,这一个多小时,万一其他病人发生什么事情……”那要怎么办。 他冷嗤一声打断她,俯首抵住她的额与她亲昵缠绵:“我不管……” 他要。 他就是要她。陪着他。 林亦彤心下微微酸涩,睁开水眸对上他,柔声哄:“或者你跟我一起到值班室值班?” “不去。” “那就一直在这儿?” “嗯。” “……做什么?”她鼻尖伸出一丝汗,问。 他这下也没说出答案,只是英挺的鼻梁轻轻蹭了蹭她的脸,接着张开嘴轻咬了一口,在她轻轻颤了一下的瞬间里,长臂搂紧她柔软娇小的身子,头埋在了她温暖的颈窝里。 像个孩子。 如果她此刻醒着,如果天亮着,她一定不会相信,这个抱着她的人是霍斯然。 攥紧着床单的小手松了,她眼眶微湿,忍不住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青葱的手指埋进了他浓密的发丝里。 “我就抱一会行吗?”她压下哽咽轻柔说道,“……我还有其他病人呢……” 他好半晌没有动静。 一会之后他在她温暖舒服的颈窝里动了动,揉了揉她娇小的有些疲软的背,缓声说:“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到省军区来只是暂时的下派,而不是常驻?” 他嗓音太柔太缓,以至于这样牵扯出来的话题让她愣了一下,被他引着才想起来,似乎的确是从她进军区第一天就听喻参谋说过,说这位首长被暂时下派到这里……指导演习。 低低的一声浅笑如雾般散开在空气里,霍斯然大掌揉着她娇小的背,似是在给她舒活已经累了一天的筋骨,一下下力道适中说不出的舒服,柔意和爱意似乎也都透过筋骨传到了她的全身和心里,他性感的薄唇轻轻贴住了她敏感的耳,哑声道:“时限本身是三个月……但因为这次受伤又多延长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可如果有特殊的调令,我前脚说走,后脚就会离开这里……” 永远。 “等我养好伤就不在了,知道吗?”他浅笑着,对她轻声说道。 这样清浅的口吻和语调在深夜里蔓延开来,一点点勾起了她那根名叫清醒的神经,将这个消息,一点点植入她的脑海。 她一双水眸在黑夜里睁着,像有温热的水流缓缓流淌过一般,带走了她小脸上丝丝缕缕的血色。 ……是有这回事的。 许是这么久发生的事太多太乱她才没想得起来。是有这回事的。 柔软的脊背上他大掌的温度和力道还在,黑暗里他支起英挺不凡的身躯,冷眸如星辰般璀璨,凝住她,哑声问进她的灵魂里去:“……舍得我走吗?” ……舍得吗? 灰姑娘迷恋着在盛大舞会上与王子的共舞,可这一切一切如梦似幻的场景,只维持到12点。 距现在起,还有一个多小时。 霍斯然冷笑了一下,眼眶泛红,拂去俊脸上的苍白,大掌勾起她柔软的后颈,俯首轻轻吻下去…… ——你舍得吗? 跟我错过。 一生。 夜里顾景笙过来的时候,整个夜色都安静得要命,医院门口灯大开着,午夜12点还不乏从市区各地送来的病人。 想想还是不开进去,顾景笙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坐在值班室里,短信一震,那纤小的身影才猛然从愣怔中回神,纤睫一眨努力褪去眼中的湿润,看向了手机。 他到了。 没再给自己再多的思考时间,她起身,解开护士服,摘下帽子放进柜橱,接着散下头发来把里面装着随身物品的包包拿出,锁上了柜门。 出门,刚好接.班的小护士也赶来了,两人笑着打了个招呼,擦身而过。 医院外面夜风冷得惊人。 可林亦彤却丝毫感觉不到,她穿着乳白色的小巧t恤,下身是深棕色短裤,一双潋滟的水眸泛着波光,头发因为被发带束缚过现在放下来发尾有些自然卷,走到顾景笙车前的时候冲他灿然一笑,打开车门坐进去。 顾景笙也笑着,却愣了愣,看她进来问:“不冷?” 林亦彤一怔,清眸里水波荡漾,竟没察觉到,摇摇头露出一抹笑:“不冷。” 手指都是冷硬僵直的,麻了,也感觉不到多冷。 顾景笙蹙眉,有些埋怨自己没考虑周全多带件外套过来,索性开了车里的空调,放点暖气出来给她,那个动作很贴心很熟练,旁边的人儿正放东西,一双水眸扫过去,看着他的动作愣了愣,想起某个人也曾这样做过。 “怎么样,现在夜班值前半夜是不是没那么累?大哥怎么样,晚上你有没有去看过他?”顾景笙轻声问道。 旁边的人儿点点头,“去看过了,他还好。” 顿了顿,她的小手轻轻撑住座位,水眸看向窗外,问:“景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大哥到这里下派是暂时,过些时间他就会回去?” <...... 076 是不是觉得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4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76 是不是觉得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4000+) 顾景笙闻言一怔。爱残颚疈 此时车已经上路,在医院附近的路段还隐约有车流,穿过一个十字路口之后便除了整齐的路灯之外再无其他,他没有回眸,温柔的浅笑却挂在嘴角:“嗯。” 关于霍斯然在这里呆三个月是临时调令的事……他知道。 所以一切的事,哪怕他有所察觉,有所怀疑,哪怕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也不甚计较。 因为反正只有三个月遽。 会很快就过去。 可旁边的人儿却再也没那么轻松。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她冰凉僵硬的小手渐渐回暖,便一点点蜷缩起来,攥紧,一双泛红温热的水眸凝视着窗外因为快速行进而连成闪耀光带的路灯,心下扯痛恨。 “等养好了伤我就不在了……知道吗?”他薄唇带着凉薄的,一丝一缕的缠绵和不舍,轻柔覆在她耳边说道。 那么从现在起,还有多久? 一个月。 半个月? 省军区的演习已经结束了,想必这为期30天的军区后备干事培训就是他最后留下的期限,也就是市政厅出了这档子事才会让他在这里把伤养好再回中央军区。 很快。 军区首脑级人物总是来去都神秘得很,也许半个月之后,他就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像每次出任务都谢绝跟外界的一切通讯一般,人间蒸发。 她手机里存的他的号码是c省的,临时号,以后他也许就不再用。 有些人在你生命里有时就是一个转身的距离。 你不转身,他便走了。 心就这样狠狠地揪起来,忽而就不能呼吸。 “……所以自从那次之后中央总集团军的领导就很重视他,否则以大哥的年龄资质,要当到现在这个军衔,只怕十年后都没有可能……”一路顾景笙跟她闲聊着,以往觉得她对这种男人间的政事不感兴趣所以很少聊这个,连特警队里的事情都很少讲,今日见她神情恍惚却有几分心思往下听,他才浅笑着多跟她讲了几句。 车缓缓在小区门口停下。 “这几天是不是又熬夜失眠了?眼圈有些重。”顾景笙清眸闪过一丝光,手探过去,指腹轻柔地摩挲过了她的小脸。 那美丽的人儿水波轻颤,竟没反应过来,突兀地躲了一下! 他的手指落了空,一下子两人间的气氛变得不对,万分尴尬。 林亦彤凝着他,顿时小脸变得苍白,懊恼焦急地想要解释,顾景笙却猛然笑起来,解开了安全带倾身过去,长臂疼惜而宠爱地将她抱到怀里来,轻轻揉着她的发丝在她发鬓落下一吻低低道:“累了是吗?那就早点上去休息,我看你精神就变差了。先不扰你,嗯?” 一切的解释竟都推到“她累了”上面。 纤睫猛颤,浑身沁出的薄汗都在他平稳规律的心跳里消散,林亦彤一时说不出话,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轻轻“嗯”了一声。 顾景笙这才浅笑着轻轻拍拍她的背,带她下车。 夜风寒凉,那纤小的身影在楼下站了没几秒就被他温柔劝着尽快上楼去,她嫣红的唇张了张欲言又止,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接着上楼后放下东西打开窗子,跟他挥了挥手。顾景笙这才笑着放了心。 可等回到车里时,他再次发现了不对劲。 隔着一扇车窗隐约能看到一小抹东西在闪着耀眼的流光,顾景笙清眸眯起,打开车门后探身过去才看清楚,那小东西,是她的手机。 这丫头。 他浅笑,不由在心里念了一句。 迷糊起来总是会丢三落四,从他第一天认识她开始便是如此,他笑着拿过来,想着是现在给她送上去还是明天过来送她的时候给她,手机就突然一震,进来一条短信。 午夜过后的时间里,突兀进来的短信开始变得烫手而诡异,顾景笙脸上的浅笑渐渐散去,因为挪开拇指指腹,那短信上毫无内容,一片空白,而令他笑容散去的根本原因却是那发件人的名字。 在她的手机信箱里,清清楚楚烙印下的那个人的名字。 那么熟悉。 ********* 一夜过去。 浑身筋骨,微微僵硬。 特警队的办案台上,顾景笙被隔壁铁门打开的声音弄醒,是昨晚醉酒闹事的几个人被罚蹲了一晚上的监禁今早才放出来,他略带疲惫的眸抬起,浓密的眼睫下一片淡淡的乌青,抬手看看表,七点半左右,刚好有时间可以给他去趟小区。 “下回再这样我就给你俩在警局开个间,以后你们想打就过来,也免得我次次都跑去抓你们个现行,你们说呢?嗯?”一个警察笑着整了整帽檐,对着刚放出去的两个人说,那两人吓得点头哈腰酒醒之后一副赔笑的怂态,赶紧溜了。那警察便回屋,正好赶上顾景笙从隔壁特警队办公室出来,一时诧异:“景笙?你也在?” “嗯。”顾景笙笑着回应。 “呵,你们特警队有任务?要你在这儿蹲守半夜?” “没有,无线电设备有点故障,我昨晚刚好没事来这里修修,免得周六周日再被队长喊过来。” “啧啧,”警察蹙眉感叹,“又为你那小女朋友腾时间?真幸福啊,哎我说,听说那小姑娘还是军医大的学生,那么嫩,你也下得去手……” 顾景笙苦笑不得,“滚……” 警察眼睛一瞪:“爆粗口,顾景笙你居然爆粗口……”这可是他们警队出了名的好脾气。 阴郁了一整晚的心情这才轻松了些,顾景笙打开车门缓声说:“已经毕业了……如果哪天要结婚,我第一个通知你,嗯?” “哦,”警察恍悟,点点头,“对,赶紧结婚,刚从学生过来的女孩子都单纯,这要再过个两年可指不定被社会荼毒成什么样!你小子抓紧。” 顾景笙笑着,懒得理会他便关了车门将车开出去,却不曾想刚开出警队的大门车镜里就闪过一辆车的身影,像是已经在警队门口守了许久,他唇边的笑意散去,放缓车速停下,凝视着车镜里那辆远去车子的车牌号,那么精炼整齐,让人想不猜测到是哪里来的车都难。 军区。 竟是省军区。 一双清眸瞬间像是染上了潋滟旖旎的光,轻柔收回后扫向前方,跟晨曦的细碎光芒融成一片,顾景笙浅笑起来,却带了一丝冰冷的苍白,心下寒凉。 这两日新闻里的报道无一不是大肆地为省军区军官级干部做宣传,市政厅门口每日媒体爆满,而想想昨晚后半夜从她手机里收到的那条短信,再加上此刻猛然察觉的被跟踪调查的事实,哪怕他顾景笙有再好的脾气,这一刻,他心是冷的。 冷若寒冰。 五指轻轻攥紧了方向盘,他压了压心头的情绪,一路开向了小区。 到了小区正碰上去早上买菜的林母,林微兰连买个菜神情都是雍容优雅的,错愕一下后说:“彤彤一早就去医院了,好像说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办公室,不早点去看看不放心。” 顾景笙神情微怔,接着对林母礼貌笑了笑,这才返程往医院开去。 ********* 在柜橱和秦主任办公室上都找不到手机,那纤小的身影已经茫然地找了一个上午。 门口值班的小护士抬头,眼睛一亮,顿时心口如小鹿般砰砰跳起来。 “亦彤,亦彤!”她赶紧叫起来。 “怎么了?” “哎你快出来啊,快点快点!”小护士眼里冒光嘴角含笑,瞅瞅顾景笙手里拿着的盒装早餐忍不住遐想连篇,真好啊……每天车接车送,大清早上班送个手机还带早餐……嘤嘤嘤不公平,这样的帅哥她怎么就一个都遇不到!! 林亦彤一路小跑出来时,也不由惊愕了。 “景、景笙,你……” 顾景笙走过去,笑着把手机和早餐盒子一起推过去,抬手看看表说:“我也急着上班不跟你多说,下回别再这么丢三落四了,嗯?” 看到手机的那个瞬间她的呼吸其实就已经丢了,慢慢走过去握住,上面还残留着他的热度。 小护士还在直勾勾看着他眼里冒花心。 顾景笙有些尴尬地一眼看过去,俊脸微红,笑了笑把另一个袋子放到她面前,里面是从蛋糕店里买的一些糕点:“不好意思,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没有买太多,下次请你们科室的人一起吃饭,还希望你来。” 小护士倒吸一口气简直要迷晕过去,感激万分地笑着拿过袋子:“嗯嗯嗯,我们一定过去……” 顾景笙抬头,却见他心爱的小女友依旧捧着手机发怔,脸有些白。 他唇边的笑意一怔,双臂优雅而潇洒地撑在值班台上,缓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没看。” 她的手机。 他没看。 林亦彤浑身轻微一颤,小脸抬起凝视着他,一时愧疚袭身,哑声说:“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那么,又是什么? 一时间顾景笙笑起来,猜不透,也不想猜,只觉得心口闷闷发痛。 “那你上班,我先走了。” “景笙!”看他真的转身一个人淡淡走进晨曦微光里,她不由在身后叫了一声。 顾景笙停住脚步。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她拎起早餐的袋子绕过值班台小跑过去,来到他身边轻声说:“其实我……早上的时候有吃过早餐,这个并没有必要,我在想,你是不是拿回去吃,或者带给你们队里的同事……” 话没说完她就已经说不出口,因为水眸抬起的瞬间,正与他垂下来的清眸撞在一起,那里面的微冷凉薄的意味,她从未见过。 “亦彤,”他浅笑着,缓声问道,“是不是你觉得……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他问的很缓慢,很认真,也很好奇。 这寒凉的意味见所未见,她水眸里的光芒颤抖着,仰头凝视着他几乎要被吓退一步。 见她如此神情顾景笙也收回了眸光,维持着唇边的笑容扫一眼外面璀璨的晨曦,转过眸轻声对她说:“其实我要的一点也不多……真的不多。亦彤,就像这么简单的一顿早餐,我对你一点一滴的好……你只要肯要,我心里就会很舒服。” 在他顾景笙眼里,这就是爱了。 所以别连他的这点舒服,都舍得去拂,去剥夺。 知道自己多少有点吓到了他,顾景笙的浅笑里有一丝愧疚,上前,轻轻揽过她单薄纤细的身体,她有些僵,在俯首吻她眼角的时候,隐约能看见她水眸里闪过的一丝不知是被吓出还是感动出的一丝湿热。 <...... 077 真心话,大冒险(4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77 真心话,大冒险(4000+) 吓到她了。爱残颚疈 他不是故意。 一时间感觉到怀里人儿更加消瘦单薄了些,他便更舍不得放,明知道这是在她们科室门前这样不成体统,却还是如此,想来她刚进新科室之后较之前不知忙了多少倍,两个人哪怕约会都是短暂的的吃饭,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他温柔的大掌轻轻扣紧她的后脑,薄唇覆在她耳边哑声问她:“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事了,没时间跟我说,所以心里难受?” 这几日她情绪不对,他感觉得到遴。 说这话的时候他嗓音黯哑眼角微湿,仿佛自己也一样难受。他的彤彤,怎么了? 这疼惜入骨的话让怀里的人儿轻颤了一下,一时喉咙酸涩微堵,心头有炙热的暖流淌向四肢百骸。一双水眸还泛着红,的确是被他刚刚的样子吓的,可现在听他这样柔声黯哑的轻问,她几乎要缴械投降,想把这几日家里遭遇的事,还有她心头感情的忐忑和折磨……都告诉他。 她的身体终于放软下来,不再那么僵,嫣红的唇张了张却吐出了亘古不变的两个字:“……没事。梆” 她没事。 清晨的医院,人渐次多了起来。 顾景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脸,哑声道:“彤彤,如果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不管是什么。 眼里湿意更重,她的小脸清透如水洗,点了点头。 嘴角清浅温暖的笑再次浮上来,顾景笙闭眸,在她侧脸落下吻,顺带紧紧地抱了她一下,接着在越来越多的人流中,万分不舍地拍拍她的背,放开她。 她一路走回去,他看着,清眸专注而温柔,像那颗,永远亮起在暗夜里照耀她的启明星。 ********** 顾景笙的话,果然说到做到。 晚上听说是他要请她们整个科室的人出去吃饭唱歌的时候,心胸外科的办公室几乎要乐疯了,连隔壁科室几个跟林亦彤要好的小姐妹都要来参一脚,林亦彤只好红着脸跟他打电话说可能会多几个人,他在另一端浅笑着,说:“随便。” 来多少,他欢迎。 一个小护士几乎乐得尖叫起来,眼睛晶亮地又扑过去抢了电话说:“顾警员,你上回是不是来我们科室看过那个英勇追凶的军区首长啊?你们认识是不是?那能不能叫他一起出来玩?” 闻言一群小护士屏息凑过来,眼里冒着星星桃花,万分期待。 顾景笙一怔,笑起来:“你说大哥?他刚刚做过手术……” “我们保证不灌酒!!我们知道利害,保证谁都不灌,你们说是不是?”小护士招呼着大家一起起哄,软声哀求,“好不好啊顾警员,求求你求求你啦……” 那一抹纤小单薄的身影反而被挤到一边,苍白的小脸上一双水眸定定地看着她们水波微颤,在看见她们终于得逞后欢呼起来时,纤睫无力地颤了一下缓缓垂落。 霍斯然。 她们竟还临时起意叫上了霍斯然。 小手轻轻地捂住额,只觉得体温一阵炙热一阵冰凉,这一个晚上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度过。伸手开锁柜的时候心神不宁,动作都慢半拍,接着就听见她们放下了电话就开始埋怨,怪自己今天穿得太普通或太素,入不了帅哥的眼……她迷瞪之中脱掉了护士服,因为之前夜里太冷的缘故所以带了件外套,外套下是那件烟灰色柔滑料子的无袖裙,一眼看过去并不抢眼,却在第二眼第三眼后被强烈地吸引住,潋滟的流光徘徊在她身上,再无法移开。 顾景笙的车抵达医院门口。 到了上面之后轻轻揽过那一抹纤小的身影,在众人围观下还是忍不住轻轻在她脸上烙下一吻,在大家尖叫着开始起哄时浅笑起来,把车钥匙塞到她手心让她先带她们下去,他去病房里找大哥。 林亦彤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眸光闪烁,乖乖地点了点头。 一旁一个刚赶来的血液内科的小姐妹不由怔了怔,看看顾景笙走去的方向和敲门的病房不禁惊骇,连打理头发的动作都停下,憋红了脸艰涩地问:“你男朋友原来跟那位霍首长……认识啊??” 她在血液内科并不了解这边的事,这才反应过来。 那纤小的身影走在人群最后,水眸扫过去看她,眸光微颤,点点头。 小姐妹这下没话可说了,跟着她走在最后,半晌不禁笑起来对她说:“那你好像……有够矛盾哦。因为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天在海岸车祸现场那里,据说跑过去跟那个首长抱在一起的人……是你吧?” 那天去海岸车祸现场,跟去的只有两个医生两个护士,小姐妹跟她相处时间短却很义气,看她那么着急索性陪着一起去了,但现场情形混乱,后来听一个八卦记者说看到了劲爆的场景,还言之凿凿地说肯定是你们科室的护士,小姐妹还觉得好笑。 ——总共去的就俩,她怎么还没看见了? 可是现在,一边走一边凝视着那纤小身影脸上猛然闪过的一阵红一阵白的神情,小姐妹竟心下带着震惊凉飕飕地觉得,原来一切,都不曾有假。 站在医院楼下拦了出租车,再加上顾景笙的车应该够,小姐妹的心被好奇紧紧揪着不透气,蹙眉看向她:“那你就不怕吗?不怕给人知道,不怕我等下喝了酒多嘴把什么都告诉你男朋友啊?” 那纤小的身影正和司机谈价,听到声音这才中止,替最后上去的一批人关上车门,回眸看了一眼小姐妹说:“……我怕。” 她小脸宛若被雪水洗过的青山,轻声道:“我怕。所以你别告诉他,行吗?” 那天顾景笙跟她说过的心惊胆战的话,还有他觉得受伤却依旧浅笑着缓声跟她说话的表情,让她第一次觉得那么害怕,会伤了他。 小姐妹这下脸彻底涨红,弄不清楚她是个什么意思也懒得跟她说,一跺脚跑去车上坐好了。 顾景笙和霍斯然很快下来。 黑暗里,那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背着光,走得优雅缓慢,病情虽好转但是脸色依旧泛着几分苍白,那刚毅中染上一丝血性的魅惑,让隔着车窗看到他的小护士们尖叫嬉笑不已,远远看去就勾魂摄魄,一群人互掐着闹做了一团。 他穿了休闲式的黑色西装,比一般人都穿得英挺舒展,平时脸部的线条冷硬刚毅,跟顾景笙说话的时候那线条才松下来,甚至勾起清浅的笑意。 “我可没说假话,真的跟二哥联系了,不过他没来。你猜他说什么?”顾景笙笑着卖个关子。 “什么?” “他说二嫂说了,第一有酒的地方不能去,第二女人多的地方不能去,缺一尚可,可这回两者都全了,二嫂就死都不让去……” 笑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却在看到近处那个纤小的身影时,逐渐变淡,消失。 “我来开车,”顾景笙走下台阶,轻轻拍拍她的背,“你带朋友坐后面去,嗯?” 她点点头,水眸在暗夜里闪烁着耀眼的亮光。 霍斯然淡淡别开冷眸,一路无语。 也许真的是因为一辈子被做过亏心事,只做那么一次便觉得无可面对,尤其是在面对顾景笙的时候。无疑,变成了一种最大的煎熬。 …… 喝酒。唱歌。游戏。 女生之间熟了以后便闹得很开,摇曳闪烁的灯光里,霍斯然的脸有一半都淹没在黑暗中,跟顾景笙淡淡地聊天说话,本不掺和她们的游戏,可半晌后有女生闹起来,硬要拉着他们一起玩,说人多了才好,有异性更好。 “哎首长你有没有玩过啊?真心话大冒险,你们军队里玩不玩的?”一个小护士说道。 话音没落就被旁人敲了一筷子,“你笨啊,哪个军队里玩真心话大冒险……” 小护士“嘶”了一声捂住头,蹙眉喊:“那我不知道嘛,说不定首长玩过呢?!” 霍斯然淡淡抬眸,替她解围:“……听说过。” “听说过啊?”小护士顿时眼睛发亮,“哎呀那就好啊,首长你听啊是这么玩……”等说了一遍之后小护士又问,“你们军队里做游戏输了的话都怎么办,肯定都是大冒险吧?” 霍斯然听着跟猜拳罚酒的规矩差不多,点点头。 “哇那都罚什么?” “……俯卧撑。” “啊?”小护士惊呆了,“俯、俯卧撑?!” “或者引体向上。” “……”引、引体向上,小护士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一千起。”他淡淡收尾。 小护士“咣当”一声趴在了桌上。 随即迅速回血起身,尴尬笑着摆手道:“哈哈,我们这里不流行这个的,各位不要当真哈,那个,首长,我们这里罚的很轻的!真的很轻!比如说你要不肯说真心话,就要照我们的要求做一件事,比如……” 小护士的眼睛鬼灵精怪起来,贼兮兮的笑容在各位春心荡漾的女人身上扫荡…… 霍斯然轻轻敲了敲桌子,好心让她回神,轻声提醒:“……我还没输。” 所以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早了点? 啊……咳!!! 小护士这下黑着脸蔫了,拍了拍额头说:“好,那现在注意,现在注意,我们开始了!!” 夜色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这游戏欢快的开场竟让那轻轻缩在角落里的人儿有些心惊胆战,看看手心里的筛盅,手心紧张得冒出一丝汗,她并不擅长掷筛子,这种按点论输赢的方式她是绝对的有些吃亏。 第一轮。 摇下来之后掀起筛盅,看了一圈好歹算幸运,并不是最小。 旁边的顾景笙像是看出了她紧张的情绪,浅笑着,大掌伸过去握住了她略显冰凉的小手,低低说:“如果摇到小的不要掀……先跟我换。” 哪怕是输,要她们为难自己要比为难她好一点。 可林亦彤却不这么觉得,水眸带着一丝委屈可怜看向他——他们俩谁被抓,结果还不都一样吗? 第二轮,第三轮,都安全度过。 一个小护士被灌了一大杯酒,一个跳了段钢管舞,还有个被迫说了在她老公之前她总共有几个男人。 那些问题就像雷区,最好连碰都不要碰。 顾景笙轻轻握着掌心里柔凉的小手,扫了一圈众人,他从不反对这些现代人偶尔出来放纵和发泄私欲的方式,只是觉得有些太过苛刻尖锐的问题,要让她避开才行。 一时心神恍惚没在意,摇出来的点儿竟超乎了想象,待反应过来,众人都已停止,不许再动筛盅。 见他唇上浮起一抹无奈的笑,林亦彤问:“怎么了?” 顾景笙握了握她的手,浅笑不语。 “啊!!”小护士掀起他的筛盅大叫一声,“顾警员,终于抓到你了!啊啊啊啊绝对不能放过你,你快说,你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这一次,貌似逃不掉。 虽然尴尬但是索性面对,因为知道无论哪一关都不好过。顾景笙浅笑着问:“哪个轻一点?” 小护士一副无赖的样子:“那看你选什么喽,要是大冒险呢就跟我们表演一下oneminutestand,要是真心话呢,你不想回答就让亦彤来帮你回答……你一、夜、几、次!” 好不容易抓着个真情侣,尼玛肯定要往死里玩儿啊!! <...... 078 说不清是妒,还是恨(4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78 说不清是妒,还是恨(4000+) 此话一出,哪怕是平时里素来沉静如山的顾景笙,也顿时浑身如火烧。爱残颚疈 oneminutestand。 这群人玩得倒是很开。 掌心里那只柔凉的小手却猛地一颤,眼神惊慌抬起,想必是被小护士那后一句彻底吓懵了。一夜……还几次?!! 在四周爆发出的尖叫和起哄声里,小护士得意洋洋:“怎么样啊顾警员,你选哪一个?要不亲爱的彤彤你来帮他选??遽” 起哄声更甚。 在满是微醺酒意的气氛里轻吸一口气,顾景笙浅笑着抓紧掌心里那凉凉的小手,像是安抚,因为有他在,根本不可能把两人之间多私密的事情由她的口向外人说出来,他顾景笙没那个习惯,所以只短暂思索了一秒钟,他心里就有了答案。 一分钟记。 ……应该很短。 一旁半边俊脸淹没在黑暗中的霍斯然淡漠不语,只单手支着头。 虽然这些年来都留在军队,但偶与政界有所接触,有些事情……不碰却懂。 所以顾景笙垂眸,带着浅笑,低哑地,柔声问她:“……可以吗?” 什、什么?? 那一双小鹿般慌乱的清眸里透着不解,她压根……压根儿还不懂怎么回事,要做什么?! 见她这幅模样,周围的人起哄更甚。 顾景笙的笑容泛起了几丝潋滟的旖旎味道,眉眼在暗色的灯光下更显清俊,他伸手轻轻搂过她来,薄唇覆在她耳边,低低解释了几句。 以,他能理解的所有范畴。 一分钟……前戏。 脸似乎一瞬间就烧起来,定定地抬眸凝视着他的眸,他的眼,他的呼吸萦绕着她的世界,可这世界之外所有人都在看,她不禁如坐针毡!! “可以吗?”顾景笙浅笑迷人,轻声问道。 这简单的要求,无可厚非。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整个包厢里的人都情绪鼎沸,那纤小的人儿有些可怜迷茫地缩在角落,不说话便是默认,顾景笙也心下怜惜,毕竟是第一次众目睽睽做这种事,他伸手轻轻撩开她耳边垂落的发丝,侧首,俊脸压下去,轻柔贴上她的唇。 “噢~~~”小护士兴奋得光脚跳上了沙发,攥着两个拳头跟众人一起起哄,“舌吻!!舌吻!!舌吻!!舌吻……” 那鼓点一致的节奏和起哄声,比齐刷刷投射过来的目光还要刺人。 背后贴着的沙发着了火,他的手覆在她腰上去比火焰更炙热。还有唇,在她迷茫愣怔着的时候他便以温柔的唇舌打开了她的齿关,一点点的触碰伴随着急促起来的呼吸,一点点都暴露在众人眼底。 那纤小的人儿被他有力的臂膀抱起来一点,她圆润的肩瑟缩起来,攀紧他的臂膀。 四周快要high疯了。 可这些明显不够。顾景笙向来内敛,要将情.欲的味道表演出来,实属不易。 他睁开眼,不由深深凝住了怀里人儿酡红迷人的脸蛋,还有她肩膀轻轻瑟缩起来时的那一丝无助害怕,和她身体细碎的轻颤,他都感受得到。 众人鼓掌欢呼,气氛推到鼎沸,犹如在他心里放了一把火。 停留在她颈后的手慢慢揉了两下,分开她柔软的发丝触到里面,往下,是她单薄裙摆的拉链,顾景笙轻柔含吮住她美好的舌尖,将那拉链缓缓拉下。 她抖了一下。 小手攥皱了他的衬衫。 大手接着探入进去,隔着精致烟灰色的布料只能看到他手的挪动,却看不到一丝她的肌肤,那纤小的人儿颤动起来,感觉他一下下力道微大地揉着她的后背,沿着她美丽的曲线,一路往上,她在怀里抖得厉害,顾景笙轻柔松开了她的舌尖,带着一丝涌动的情潮薄唇覆上她的耳,哑哑道:“……别怕。” 既是做给人看,他会浅尝辄止。 吻重新覆上,深入,在短短的一分钟快要结束的时候,四周的起哄声已经慢慢得快消失不见,一向觉得自己玩得很开的小护士们此刻脸色爆红,看都不怎么再敢继续看,直至那拉链顺着林亦彤背部美好的曲线拉上,大手轻轻顺过她颈后柔软的发丝覆上,浅吻两下,这才轻轻移开。 俊脸也因为气息不稳而泛起一丝红,顾景笙深深看她一眼,浅笑着淡淡问众人:“够了么?” 众人霎时无语,都已看呆。 尤其那个刚开始还跳脚起哄的小护士,脸颊春潮翻涌,赶紧从沙发上跳下来,可跳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没穿鞋,赶紧“嘶”得一声抬起冰凉的脚底板,忙不迭地把鞋穿上了。 要说起来,顾景笙可真算不得什么***高手。 可这么短点儿的时间之所以让众人都看呆,大约是因为谁都看出了他是真的喜欢,因为喜欢所以小心翼翼,不敢亵渎,哪怕稍有放纵与过分都依旧克制着,这样沉默隐忍的爱有太大的魅力,看得众人心里都痒痒的,直可惜懊恼,这些都不是对自己。 而说起来最没反应的一个,大约便是一旁的霍斯然。 一双情侣玩儿这个是太无可厚非的事,他并无这种特殊的癖好和兴趣看,一双冷眸淹没在黑暗里,轻轻执起手中澄黄通透的液体,一口一口,淡淡地饮。 那两人就在他的余光里。 一点点地吻。 一点点***。 一点点吻过她口中的每一寸,感受着她无助的轻颤与反应,让她紧张,让她情动。 肩上的伤像是裂开了,痛起来,淹没了左胸腔里的的火辣感。伴随着脑海里所有能想象到的画面一幕幕闪过,他脸色开始微微泛白,一缕血丝,生生从眼底泛了起来。 说不清是妒。 ……还是恨。 毕竟如此一刻无论是妒还是恨,都没有一点理由…… 顾景笙压着心火浅笑,任由那小护士开始尴尬地重新点燃气氛继续下一轮,拿起自己的杯子想润润喉的时候却发现变成了茶,他一愣,看看旁边的霍斯然,已经不知道他这样慢慢地喝了几杯。 心头一跳! “大哥,这是酒。”顾景笙脸色黑了下来,赶快说。 ——他术后才几天?怎么能碰酒? 霍斯然淡淡放下杯子,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低低道:“嗯……没事。” 果然是因为正伤着,所以几杯下去便有些晕,伴随着肩膀的痛,对面的人都看得有些恍惚。 “怎么能没事?”顾景笙蹙眉更紧,“这点常识我懂,术后是禁烟酒的吧?” 霍斯然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拍了拍说:“没事。出来玩。” 顾景笙这下再难劝他什么,扫了一眼众人笑着跟他说:“我也没想到会玩儿这么大,这群丫头天天在医院救死扶伤的,没想到玩起来这么疯。” 风水继续转。 那纤小的一抹身影下一把甚至忘了掀开筛盅,被那带头的小护士发现,好嚷嚷了一番,说下次再故意不摇就算是她输,她小脸微白,小声说对不起,不如集体再来一次。有人闻声都快哭丧起来,可没办法,只能众人重来一次继续。 她跟着摇,手都是颤的,只觉得唇上很干,背上刚刚被揉过的地方在火热得冒汗。 刚刚行进过程中,明知他会谦和无害,不会过分,可那种如芒在背,知道有人在看着,眼睁睁看着,犹如一根根针刺在心里闷痛闷痛的感觉,却一直持续到了最后,险些阻了她的呼吸。 第五轮,第六轮。 第七轮时那个带头的小护士被逮到,众人贼兮兮地冲她笑,她脸一红,脖子一梗说:“我要大冒险!” “切……你冒个屁险哦,谁不知道你什么都敢做得出来……” 小护士急了,“那这回题目我自己定行不行?行不行?” 众人面面相觑,有点兴趣但又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她握着筛盅好一番纠结,最后壮着胆子对霍斯然道:“首长,我初吻还在,你要我献吻不?” “啊……”众人顿时惊得差点弹坐起来,啊啊叫着纷纷指着她。 见过大胆的女孩儿,还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啊!!原来弄了半天她就在这儿等着大家啊!! 小护士被众人闹得脸红差点爆开,索性站起来说:“首长啊我跟你说我是隔壁科室的,我们两科室隔着一个镂空楼道啊你知道吗?可就是那样我每天查房都往你病房绕八趟啊你知道吗?我自小就有英雄情结,我觉得你就是英雄,你英雄爆了,你看我今天连脸面都不要了,你就让我献吻吧,好不好?” 众人听了这话都安静了下来。 霍斯然从真皮沙发上淡淡起身,棱角分明的刚毅俊脸从黑暗中透出来,带着一丝一缕冷冽淡漠的味道,手轻轻扣上筛盅看了看自己的点,薄唇轻启:“……按规矩来。” 规矩?小护士一愣。 “你若赢了我。随你怎么样。”他许是醉了,竟吐出这样淡淡的一句。 众人顿时沸腾起来,又是一个起哄高.潮的定点。 小护士脸也是一红,但随即反应过来:“不!” 众人安静。 小护士挑着眉一字一顿地说:“我要是赢了你,不是我亲你,而是你亲我!” 既然说要守规矩,那么规矩便是输了的人,要乖乖听话! 霍斯然淡淡一笑,算是默认,既然要玩,他玩得起。 仿佛一场角逐,很快开始。 待不知角逐到第几轮时,林亦彤打翻了一个杯子,因为碎在她脚下所以顾景笙紧张无比,放了筛盅抱过她来问她有没有伤到,她茫然地摇头,只是酒液溅到脚上有些凉。 这么个小插曲让霍斯然心神微动,薄唇上的血色又褪去一些,一时没有算计,摇出的筛子也便是随机。当掀开之时,才恍惚觉得这一局自己定是错神了。 小护士看了点数这下脸红起来,也不说话就那么端正坐着,倒是旁边的人自动自觉地拍手起哄起来:“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还不等回神那小护士倒是落落大方地坐到了他旁边,凑到他耳边道:“首长,是初吻,所以除了吻嘴,别的都不算!” 她可不许他钻空子。 霍斯然抬起眸来,旁边的顾景笙正揽过她来腾出地方让服务员扫碎片,眸子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冷冽,一笑,淡淡伸出长臂来,勾住了身边人儿的腰。 众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眼巴巴地等着看。 小护士一下子简直浑身都僵了,连呼吸都不能,还在神游太空的时候就感觉他的手覆上了她的脸,接着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俊脸就沉沉压了下来。 “噢——!!!”众人尖叫,瞬间像疯了一样鼓起掌来。 林亦彤在顾景笙怀里怔怔看到了那一幕,这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拥了一个细腻甜美的女孩子,正霸气而缠绵地吻着。 心脏瞬间被刺痛,只此一眼,却仿佛早已相隔千年。 ************ 夜里回去时路不同,众人上了不同的出租车。 血液内科的几个姐妹一起回去,那个小护士到现在还迷迷瞪瞪,神色复杂不见一丝欢喜,反倒很悲凉哀伤,关门报了地址就没再说话。 “哎,你想什么呢魂儿都不全,怎么,被亲一下就思春啦?哈哈……” 小护士回过头来,回神冷笑了一下。 “谁告诉你,他亲我了?” <...... 079 彤彤,你是认真的是吗?(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79 彤彤,你是认真的是吗?(3000+) 谁告诉你,他亲我了? 这话顿时让旁边大笑的人一个激灵,像是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冷水般,彻底清醒。爱残颚疈 “啊?不是吗?”旁边的人尴尬地笑起来,“怎么可能啊我们都看着呢,明明亲了,亲的还是嘴好不好啊……” 吵吵嚷嚷。 小护士冷笑更甚,脸色都彻底白下来,再不说说话反而凝视着窗外遽。 没有。 ——他根本……就没有。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当时背对着众人,俯首亲昵的动作理所当然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在亲吻,可事实却是,他俊逸寒冽的冷眸压下来,拇指的指腹却也停留在她的唇上,他吻住的,不过是他自己的指缄。 众人起哄尖叫,她惊愕,一双美眸直直盯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在哄闹声中心脏一片片被撕碎,痛得有点找不着北…… 男人英俊的冷眉蹙着,不知是因为酒喝得太多太醉,还是因为哪里痛得让他无法眉心舒展。他闭眸隔着一根手指印着她的唇,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嗓音哑声念道:“……对不起。” 他居然,跟她说对不起。 她想要知道的是……究竟因为谁,他才那么痛苦地说,对不起? 这样的男人,玩不起的话当初就根本不会答应你,可既然答应了却又闹这么一出,连傻子都知道是在演戏给人看。因为某种特殊的不能出口的原因,他要如此。 轻柔带着魔性的指腹从她唇上移开,他冷笑,神情万分苍白,低低覆在她耳边说:“留给你喜欢的人吧……我做不到,嗯?” 做不到,去吻别人这件事。 那么多人还在等着看她得逞手娇羞狂喜的神情,小护士也倒是捂嘴笑着,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而霍斯然浅笑着抚了抚她的头,看似亲昵,却是百般绝情地,拂了她所有的喜欢,和好意。 临走时,夜风冷得冻死人。 顾景笙在里面结账最后出来,林亦彤醉得有些厉害,小手扶着门口的石栏杆难受欲吐,霍斯然眸色冷沉,像是犹豫许久后走过去,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里抚上她的背,沉声问:“还好么?” 可那纤小的人儿恍惚迷离地回眸看到是他时,却水眸一颤,猛然像触电一般躲开了他的手和怀抱! 不知是因为顾景笙在背后,还是因为他的那只手,刚刚碰过别人。 霍斯然挺拔的身躯就这样僵在原地,许久之后他单手撑住石栏杆凝神看她,一张苍白的俊脸上深眸里泛起几缕血丝,他笑,像自嘲……冷情,决然,嗜血无比。 顾景笙最后打开玻璃门走出来,看他们这幅模样愣了一下,忍不住轻轻圈住她圆润的肩头:“怎么了?” 她那一瞬间那么乖,浑身尖锐的刺和凛然的气息都消下去,小猫儿般窝在了他肩头。 霍斯然薄唇勾着笑,血色一点点褪尽,松开栏杆,转身大步离去。 ********** 一路平稳疾驰。 深夜里车辆少开快些没有问题,那纤小的人儿窝在副驾驶座上,轻声问:“之前你跟我妈妈发过短信?” 顾景笙一愣,接着点点头:“嗯,她打你电话你没接就发信息给我了,我跟她说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出事,她就跟我说她先睡下了。” 不知她带没带钥匙,回去的时候是不是又会吵醒林微兰。 纤长的睫毛轻轻垂下,她恍惚着,像自语又像是问他:“你没有跟她说……会照顾我多久吗?” 顾景笙神经一个恍惚,没有开稳,在外围的车道轻微开过了一个弧线。 一时间没有明白理解她的意思,也不敢问。 心口涨疼发闷,也像是要刻意试探,她娇小柔软的一团蹙眉缩在副驾驶座上,哑哑地颤声道:“……景笙。我头痛。” 顾景笙心口一紧,听了这话不顾自己是在深夜的高速路上,将车猛然刹住停在了前面一个道口! 清眸闪过一丝紧张,解开了安全带他便探身过去,有力的长臂将她抱起来不让她瘫软得那么下面,手轻轻拂开她小脸上的发丝:“很痛吗?……是不是很痛?” 泛白的薄唇忍不住吻住她的额,指腹轻轻按揉着她的太阳穴:“别怕……待会我们就回去了,我买解酒药给你……乖很快就不痛了……” 一只柔凉的小手却覆过来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大掌,贴在自己脸上不再动。 顾景笙呼吸一窒。 那纤小的身影微颤着,在深夜里感受这样强烈的爱意让她心脏都在颤,抬头时一双水眸已经泛起泪光,哑哑道:“今天我们去你那儿……可以吗?” 顾景笙浑身一震! 俊脸霎时浮起了一抹苍白,如果今晚不是她喝醉,他一定会认为自己是听错。这一年多来他的确是在城东独居,可林家家教严苛,所以不要说是越轨的行为,他甚至连越轨的思想都不曾有……可是刚刚,她说什么? 俊逸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温柔的,体谅的。 他哑声柔柔抚慰:“你醉了……” 可没想到下一瞬一双柔软的双臂竟顺势紧紧地勾缠住了他的脖子,柔软的重量带着他往下压,将她覆在座位上,她的小脸埋在他颈窝里,有些痛苦地颤声道:“景笙……” “我们结婚吧。” ********* 她的嗓音里,带着乞求。 一种痛到极致的,乞求。 心脏的痛点像是已经到了极致,再也不能承受半点,她不想要脑袋里满是另一个男人的身影,她闭上眼就是,连呼吸里都带着痛。 ……所以结婚吧。行吗? 让她安定下来不再起伏,不再被诱惑,不再被犯罪感折磨得那么难受。 你明明那么爱我。 ……所以来救救我吧,好么? ********* 顾景笙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一路将车近乎飚行般开到公寓的时候他整个人的呼吸都是紧绷的,不能松。他发誓,第一次被她紧紧抱着,听她柔柔乞求说“我们结婚吧”的时候,他怔忪间以为自己在做梦。手撑着座椅想起来,她却缠得那样紧,似乎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他不答应,她就执拗地不肯放手。 他一路红了眼。 送她回去的路线第一次改了方向,朝着专属于他们自己未来的方向开去。一路雾气弥漫。他从不记得她是多么会***的人,可就这么淡淡的一句却勾了他所有的魂魄,那么简单的一句邀请,让他骨子里所有的兽欲都在沸腾,安抚好她时,连十指的指腹都是烫人的。 她一路没有安全感,还在迷茫地轻轻扯他的袖子,问:“好不好?” 顾景笙眼眶泛着一丝赤红,“嗯”了一声反握住她的手,嗓音陡然黯了七分。 彤彤。 他的彤彤。 他丝毫无法去思考今晚是怎么回事,无法回忆之前他对于和她在一起、结婚有多浓重的渴望,因为她的小手已经轻轻缠绕住了他,顺着他的手腕开始向上,渴望地轻轻触摸。 他一双清眸,被***淹没。 带着她一路上到公寓顶层的时候,顾景笙腰侧的那只小手已经停留了许久,他一张俊脸泛白紧绷着,拿钥匙开门时险些将钥匙铬断。 她还要缠,像个懵懂的孩子一样执拗地不肯松,顾景笙忍着眼眶里泛起的血丝将她的小手握住,从自己衬衫里拿出来,接着俯首,拍拍她的小脑袋问:“……彤彤,你是认真的是吗?” 她所有的撩拨,主动,要结婚的要求,都是认真的,是吗? 那纤小的人儿脸色白了白,被酒精洗过的唇泛着迷离的嫣红,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忍住心口恍惚的痛。 “……是。” 听到这句肯定后,顾景笙怔了只一秒。 接着便松开她的手腕猛然扣紧她的下颌,吻上去,重重的,接着以一种凶悍的掠夺姿态勒紧她的腰将她抱起,深吻着朝里面走去,他将她抵在卧室旁的墙壁上撬开她的齿关,在大力的吸.吮后让她眩晕,接着一个转身走进去,让她直直倒在大床.上压住她!顾景笙眸色猩红,轻轻抄起她的后背,长指将她背后的拉链一声尖锐的声响后一拉到底! 怀里的人儿倒吸一口凉气,揪紧了他的衬衫。 <...... 080 她作出的决定,哪怕再来一次,也不会后悔(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80 她作出的决定,哪怕再来一次,也不会后悔(3000+) 那一串几乎没有停顿的凶猛侵犯,快要阻断了她的呼吸。爱残颚疈 顾景笙也是一样不好受,深眸里翻涌着快要将他整个人烧起来***,他呼吸粗重,吻着她的唇大掌已经探了进去,不同于上次的浅尝辄止而是近乎粗暴的揉弄,怀里的人儿在激颤,他便重重吮着她的舌安慰,重重抚过她背上的每一寸肌肤,吞下了她的呻吟与呜咽! 闷哼一声忍耐到了极限,顾景笙扣紧怀里人儿的腰,松开她的唇将她翻转过来。 纤小柔嫩的身影衣服被剥下,他宽阔的怀抱紧紧揽住了那一抹勾人心魄的柔滑雪白,吻着她的肩颈,在下腹窜起致命的火焰时忍不住探入身下,顶开她单薄的胸衣占据了她令人心颤的柔软浑圆! “……”那纤小的身影几乎不能呼吸遽。 耳边的发丝不知什么时候被撩开,他轻轻扣紧她的后脑,从背后吻住她的唇。 致命纠缠。 两人凌乱的呼吸中那纤小的人儿缓缓睁开眼睫,清晰体会着这一切,她的呼吸,温度,被轻触时忍不住的低吟颤抖,都将落入他的眼中,被他看到,与他分享价。 他们明明已经是那样心意相融的恋人。 他的手抚摸过她每一寸的肌肤都该是自然。 那被瞬间撩起的生理饥渴不曾有假,阵阵的情潮却是陌生的,她纤长的睫毛上沾染了湿润的泪水,开始隐隐对身下那慢慢紧贴着自己的坚硬不知所措,甚至隐隐害怕。 “彤彤……”顾景笙的嗓音黯哑得厉害,在那无助地轻轻趴在床上的人儿耳边低低叫了一声,染着滚烫温度的长指顺着她平坦光滑的小腹往更深处探去…… “铃铃铃……”客厅里的壁挂机在此刻突然响起。 顾景笙已经被逼迫到箭在弦上的动作,因此而僵住。 呼吸还是炙热的,他浓密的睫毛缓缓睁开,在被电话铃声划破的空气里朝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个座机的号码甚少有人知道,自他上次任务回来至少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人打过这个座机了。 此时已经将近夜半两点,居然会有人此刻打来。 身下的人儿正紧绷着身体微微颤抖。 第一次跟她如此赤.裸相见,顾景笙微微清醒时俊脸也闪过一丝复杂尴尬的情绪,可更多的却是一种幸福感,他已经快要触碰到雷区的手指还在着火,此时在两人都慢慢平复的呼吸里满满撤回,抚过她的肌肤,摩挲过她近乎完美的下胸线…… 轻吻落在她被柔软发丝覆盖的耳畔,顾景笙闭眸,不舍离开。 “铃铃铃……”电话铃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 闭着的眸缓缓睁开,恢复了一丝清明,顾景笙轻轻抱住怀里的人儿,轻柔摩挲过她的小脸,嗓音还是黯哑的:“我先去接个电话……抱歉我……太心急了……” 这一晚,她给了他太大的惊喜和兴奋,是他远远没有想到,甚至从不敢想象的事。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他绝对,早已越界。 缠绵的吻落在她耳上,那身下纤小的人儿却已经汗水淋漓,长长的眼睫下眸子泛湿,像是一场浩劫刚刚落下帷幕,头痛与四处感官的感觉混成一团,她有点听不清他后面说了些什么。 顾景笙却只当她是害羞,拥着她,缠绵的吻落在她的头、耳、肩、颈、背上……直到她纤长的睫毛闭上,安心乖巧地趴着,眉心不再微蹙轻颤为止。 吻缠绵停下。 客厅里的电话铃声还在继续。 将卧室的被子扯过来,盖在她光洁无瑕的身体上,顾景笙看了一眼,喉结上下动了动压下翻涌的欲念,单膝跪着走下床,长指抬起来系上领口的扣子,掩上门走向客厅。 在陌生的地方,哪怕累,哪怕醉,林亦彤也总是睡不安稳。 “……”独属于顾景笙的清冽气息在被子里流窜,她纤眉微微蹙起,觉得有一点点闷热,小手抓紧了被子往下压了一点,不完全隔音的卧室门,传来了外面客厅里的声音。 顾景笙在打电话。 害怕吵她,他连客厅的主灯都没开,只开了天花板上方四壁以及阳台上的灯光。 他淡淡清冽的嗓音在说话,像是……英语。 又好像不是。 她听不清,也听不懂。 半晌之后那电话才挂断,又过了好半晌,卧室的门才轻轻推开,床上的人儿一动不动,像是已经安然睡熟。 顾景笙在暗色的光线中无限温柔地凝着她,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 “景笙……我们结婚吧。” 这绝对是他活这么久以来,听到过的,最动听的话。 走过去,双臂撑在在床边,不敢用太大力怕把她吵醒,他俯身下去轻轻吻她的额,低低道:“我愿意。” “亦彤。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你能听见吗? 这样缓声说完话,好半晌他才笑起来,这一次是嘲笑自己,言语行为什么的,这就失控了。 抬手给她轻轻掖了掖被角,顾景笙收起笑容:“我有急事要去特警队一趟,不能陪你,明天——明天我陪你回家,亲口跟阿姨说这回事,好吗?” 知道她有时候浅眠,听不太准但是能落得个大概意思,他才会什么事都跟她交代一番。 俯身,再次吻她,他这才慢慢起身,离开了公寓。 ********* 晨起之时,林亦彤险些被眼前的情景吓死。 她起身,明明不爱裸睡却感觉长长浓密的发丝全数落在背上,凉意丝丝传来,她纤小的身影翻身,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卧室里。 吓得不轻,不知多久才回忆起昨晚的事。 整个经过都像一场大胆的梦,梦里她差一点就对顾景笙交付终身,她还记得那个客厅里的电话还是他蔓延了她整个后背的吻。 脸红耳热。 小手轻轻捂住额头,闭眸轻颤,却知道如果再来一次,自己还是不会后悔。 昨晚的那个决定,早就该作下了。 半晌后起身,她穿好衣服洗漱好,回卧室带着一丝脸红把顾景笙的床和被子收拾好,知道以后这将是要跟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她便也没了尴尬。 到门口时又退回来,纤睫眨了眨,扯过一个便利条写:“抽屉里的新牙刷我用过,带走了。” 想想,贴在了卫生间镜子上。 明明发短信就能搞定的事,她竟没好意思做,浅笑一下,出了公寓。 一路搭公车过去,医院越来越近。 一双水眸一边走一边凝着住院部的大楼,脑海里闪过昨晚的一些零星的画面,小脸不禁变得微白,明明上班那样勤快的步伐却慢了,更慢了,握紧口袋里的手机,像鱼死网破一样,去面对。 进科室的时候就见一个小护士抱着病历像受惊吓般跑了回来。 倒水,咕咚咕咚地喝。 林亦彤水眸一颤,把包放下关切问她:“怎么了?” 小护士一怔,看她一眼诡异地说:“你怎么也没换衣服?” 林亦彤动作一僵,维持着柜门开启的姿势尴尬地笑了一下,关上柜门轻声说:“什么叫‘也’?” 她没时间换,是应该。 小护士耸耸肩,脸色泛白:“当然是有人也没换,而且,而且居然还……” 林亦彤这下是彻底好奇了:“还什么?” 小护士眼眶一红,把杯子放下说:“亦彤啊你说那位首长是不是出问题了,我刚进去查房,我……我吓死了……”她两手比划着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说术后的病人有这样的吗?不吃药就算了还不接受检查,那出了事儿谁负责啊?我进去的时候看他还是昨晚的那身衣服,换都没换,睡都没睡,一整晚呐……” 这是要做什么呢?吓人吗?还是故意要人看了心疼?? 小护士哽咽了,手都在抖,因为刚摸他额头觉得烫,烫的快跟开水似的了,她吓得要叫医生,还被他骂,冷笑着轻声问她是谁,他要死了关她什么事? 小护士哪里受过这个?自尊心一下子受创,红着眼眶就跑出来了。 林亦彤清透小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尽,呼吸紧绷起来。 颤抖着把柜门合上,丢下一切,连护士服都换就朝着那病房跑去—— <...... 081 彻底跟他分手(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81 彻底跟他分手(3000+) 一整晚。爱残颚疈 一整晚没睡,是吗? 医院走廊里清冽甚至有些呛鼻的消毒水味儿四处弥漫,走路时因为太快还有风撩过她的耳,林亦彤走着走着一双美眸就渐次红了,难以想象昨晚那种场景。 大家全部都是坐出租车回家,景笙把她同事送走之后才带她回的公寓,而回医院便只有他一个人,她昨晚虽然醉了,可依旧能记得他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凄厉,凉薄,近乎嗜血的冷笑,冷若寒冰。 他一个人回去,守着冰冷的充满药味儿的病房,酒精烧身,伤口被撕裂后隐隐透出血来遽。 夜深冻骨。 纤小的身影走到了病房门口,压抑下急促的喘息和浑身的薄汗,小手颤抖着拧了房门,推开。 一大清早,阳光透过窗子尽洒,四处却满是冷冽的寒意价。 霍斯然靠坐在沙发上,泛白的薄唇淡淡抿着,支着头闭眸小憩,听见开门声时也不动声色。 他一点没变,不过是白天黑夜切换了个镜头。 “……出去。”听见有人进来他寒冽的嗓音响起,不带一丝温度。 一双泛红的美眸紧紧盯着他,林亦彤努力缓和着喉咙的哽咽,哑声轻轻说:“你该接受一次检查——昨晚你没听医嘱喝酒了,伤口应该会很严重,你不会没感觉。” 这声音,清冽如泉水,激得他混沌的神智一下子清醒过来。 ……竟是她。 昨晚熬了一整晚没睡,不是自虐而是精神到真的睡不着,他冷眸一直睁着,酒精都把头烧得痛若欲裂了,脑海里顾景笙带着她一路恩爱有加地离开的场景却都驱之不散,一直想,一直想……可到凌晨时他总算是想通了,俊逸的嘴角冷冷上扬,慢慢自嘲起来,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呢?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深夜晚归,发生什么都是理所当然……与他何干? 冷眸缓缓睁开,恍惚之后冷冽地定在门口那纤小的人儿身上。 一夜过去。 ……舍得来了? 霍斯然眯眼几秒,蓦地起身。 那一瞬间林亦彤一双水眸眸光发颤着别开视线,小手冒着汗甚至想后退,没想到即使到这个时候,还是会怕他。 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凑近了才闻到他身上带着的一丝酒气,醇香浓郁,他死死盯着她,手扶住门,她一惊,吓得小手赶忙松开怕夹到手,门就“砰!”得一声在她身后关上!在她慢慢回过神来时,她的人就已经在病房里面了。 冷意,席卷全身。 霍斯然薄唇冷冷抿成一条线,目光紧紧盯住她,缓步逼近。 林亦彤整个人后退,贴上门板,忍着一丝薄汗颤声说:“……我跟景笙要结婚了。” 一句话,瞬间阻断一切。 霍斯然整个挺拔健硕的身影僵在原地,薄唇泛白,紧盯着她的眸光好半晌才艰难一动,反应过来,他以为自己听到了天方夜谭。 泛白的薄唇勾起一抹冷笑,他低哑问:“你说什么?” 那种从未想到过的针猛然刺进心脏,刺得越来越深,痛得尖锐撕裂般的感觉,惊到他了。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霍斯然冷笑继续,长指伸过去扣紧她的后颈将她揽过来,她还是昨晚的那身衣服,头发软软乖乖地散在肩上看得人心痒,凑近她的呼吸,“来过来……再跟我说一遍……” 他嗓音低沉沙哑,透着一丝阴冷可怕的味道。 你要结婚?和谁? 一丝尖锐的酸涩伴随着恐惧袭来,林亦彤苍白的小脸抬起看他,压着哽咽的语调颤声叫他:“霍斯然!!” 霍斯然的嘴角的冷笑僵住,凝着她。 “我要结婚了,跟景笙。”她水眸不动不移地看着他,眸光颤着再说了一次,“我们在一起两年了……两年的时间我们走到这一步很正常,我们很恩爱,不吵架,他对我甚至没有一丁点的不好……” 心痛到极致,霍斯然眸子里腾起可怕的血丝,凑近她的呼吸哑声道:“给我闭嘴。” 他好不好,你们俩如何,怎样,都不必过来跟我炫耀。 冷眸一颤,在这样凑近的距离里他隐约看到了她颈侧的一抹不自然的紫红,那暧昧的痕迹顿时刺得他眼睛一红,冷眸深深看了她一眼,长指伸出,探到了她的领子前,拨开了她的衣领要褪下她的衣服!! 林亦彤小脸一白,纤长的睫毛剧颤了一下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吓得小手连忙捂住领口:“不……”霍斯然钳了她的手腕拉开,压在门上,她美眸泛红挣扎起来,“不要……” 霍斯然冷眸一凛,已经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柔弱纤小的身影抵在门上,粗暴地撕开了她的领口!顿时——她不断颤抖的颈子里,衣领覆盖到的地方,密麻满布的深色吻痕一下子就落入了他眼中!这一瞬,他是窒息的,这下哪怕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遍布的吻痕从颈一直蔓延到背,他们昨晚是有多激烈? 肩颈凉凉地暴露在空气里,林亦彤偏过头被迫挤在门上,簌簌地颤抖宛若秋天的枯叶,她一双美眸噙着泪,已经明显感觉到霍斯然在看到她满身的吻痕时身躯如遭重创,覆在她腰上的力道变得阴狠而颓然,他一双带血的冷眸看向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透。 原来她说要结婚,不过就是因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是吗? 霍斯然冷冷地松开她的领口,放过她,长臂在门上伸展开来撑在她两侧,低哑问道:“所以被放弃的那个人,是我。嗯?” 前些日子在医院里跟她如情侣般缠绵的画面闪过脑海,霍斯然冷笑,嗓音像淬了毒般黯哑肃杀,气若游丝:“那天我告诉你说我的时日不多,随时都可能走,离开这里再不回来……我当你会因此作出什么决定,结果却是这个?” “林亦彤,凭什么连你,在做选择的时候要放弃的那个人,都是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宛若困兽,额头上的青筋条条暴起绽出,眸色猩红地切齿低吼! 曾经在霍家,他和霍野一起当兵,一切参军,一起出生入死。 他并不在意他跟霍野同父异母,更不在意整个霍家除却他是父亲的前妻所生之外才算是个完整的家庭,他更不嫉妒霍野在家里被重视有多超过于他—— 他只是觉得真的没有必要,在霍野死后所有人都觉得,该死的那个人应该是他! 所以命运,和家人,凭什么都那么不公? 所以她,为什么也这么不公? 强烈翻涌的情绪让他整个身躯微颤,霍斯然脸色白得吓人,一把将她纤小的身影拉过来,指腹轻轻摩挲过她已经淌满泪水的小脸,哑声问:“你喜欢他什么?” “温柔?对你好?” 他冷笑,“……你没有给过我机会,怎么会知道,我以后会不如他对你好?” 你怎么会知道,选择我之后的“以后”,是什么样? “亦彤,我不是没有想过一旦景笙知道后会是怎样,你当我好受吗?当我没有负罪感吗?”眼眶泛着可怕的赤红,霍斯然哑声说,“我想到过,一旦我真的做出那么可耻的事该怎么面对和补偿他?他顾景笙是除了霍野之外我唯一想拿命去护着的人,所以无论他想要什么,哪怕是我的命,只要他想,随意拿去。但是你,不可以。” 你,不可以。 他的眼,厉如刀,痛如殇。 “你明明那么爱我……”霍斯然死死地盯着她,压住心口的激痛,薄唇覆上她早已被泪水打湿的唇。 明明在这世上,只有你,那么爱我。 “……”林亦彤在泪水滂沱之中心如刀绞,在他霸气的吻印上来时浑身激颤了一下,在闭眸狠狠回忆了一下昨晚的场景后颤抖着狠狠咬了他的唇,他非但不松反而双臂拖她入怀缠得更紧,她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小手抵住他的胸膛,重重踩上他的脚,在他站不稳一只手扶住门时,抽开一点距离狠狠的一个巴掌“啪!”得一声甩在他脸上!将他彻底打醒!!! <...... 082 霍斯然犀利的转变(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82 霍斯然犀利的转变(3000+) 火辣的痛,伴随着温柔的撤离,他挺拔的身影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别过脸手撑住墙壁,怀抱里瞬间只剩下凄凉的冷清。爱残颚疈 那纤小的人儿彻底挣脱开来,撞在门上,刚刚打过去的手心火辣剧痛,不停地颤抖。 疼。 疼得从手心直窜心脏。 “对不起……”她气若游丝地颤声说道遽。 对不起。疼吗? 心头有尖锐的酸涩哽着呼吸窜上鼻端,她纤长的睫毛颤抖着,泪水上涌。 “对不起……我不想要伤害景笙……”在这一场局里,他毫无心机,毫无防备,甚至笑着付出了他所有的纵容与温暖……无论对谁价。 所以如果要她真的想要保护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是景笙。顾景笙。 霍斯然的身躯,猛然僵在原地。 薄唇淡淡地抿着,在身后温暖璀璨的晨曦中形成一种锋利而苍白的弧度,那么孤寂、颓然。他曾经那样霸道地不许她想念他,不许提起他,不许她开口说景笙如何如何……原来都是有理由的,理由便是在极力地回避现在这一刻—— 她说着不忍伤他,接着就把手里的刀,狠狠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我的决定已经是这样,不会再改变……”她将发丝颤抖着顺到耳后,一双泛红的水眸凝着他受伤的左臂,哑声道,“你好好休息,好好养伤……不要让伤口跟着你一辈子……” 最后,她抬眸看了一眼他的脸,苍白而俊逸,棱角分明。 压下心底的窒息与痛楚,小手拉开病房的门一路小跑出去,在周围变得熙攘的人流中抹掉已经淌落在下巴上的泪,像是从一场浩劫中颤身抽离。 ——因为不忍心伤害景笙,所以伤他,所以伤己,所以把那些本就不应该存在的专属罪恶的甜蜜片段,从脑海里,亲手抹去。 ********* 心神不宁。 第三次配错的时候林亦彤手颤了一下,纤眉间透出一丝痛楚,闭眸捂了捂额头,放下错误的针剂再次去看药单,旁边一起配药的小护士一看,说:“哎,你配的那个我有用,拿来吧。” 林亦彤一怔,水眸里透出一丝感激,把药递过去。 这样误打误撞也好,便不用在奖金里扣药钱了。 “怎么啦?”小护士一边划掉配好的药单一边柔声问,“你大半天都这幅精神恍惚的样子,失恋啦?” 这猜测虽然有点狠,可一点都不为过,她现在的脸色简直像比失恋了还差劲。 林亦彤继续做别的事,苍白的小脸勉强轻轻抿出一抹笑:“没有啊。” 她没有怎么了。 她应该……很好才对。 手握住葡萄糖瓶子的时候都有些抖,因为右掌心还是烫的,瓶子凉得她手腕软了一下,纤长的睫毛随着动作抬起又落下,恨不得呼吸里都带着药味儿,因为不知道是哪里伤了,疼得厉害。 正说着,科室门口突然涌来了一批身穿高级军官制服的人。 说是高级军官制服,不过是因为那些颜色和特殊材质的军装她们谁都没见过,甚至不在能够认知的领域范畴,科室门口被肃清,连一向淡定沉稳的秦主任都额头冒出几分冷汗,在听院长亲身说清后,放了病历就引了那群军官首长们进去。 那是什么? 一双水眸怔怔盯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竟下意识觉得他们,应该是冲着一个人去的。 护士长走进来,努力舒展着眉头像是想让自己不那么紧张,翻翻病历说:“304、305的药,配好了么?” 林亦彤一怔,点点头:“好了。” 护士长满意点头:“那现在送过去输上吧。记得,别扰到对面病房的那些人。” 她乖巧柔顺地点点头,纤睫垂下,推了药车往那边走。 门虚掩着,一抹橄榄绿和藏青在交织,里面声音肃穆沉稳,有种杀气逼人的气势。 进去给病人换药,动作流畅自若,只是病人不适乱动引起了回血,她心头一紧,忙轻轻按住了他的手在床沿上,柔声让他躺好别动。 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那里突如其来的高层军事会议还在继续,她清澈的水眸只是瞥了一眼,就看到门缝里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男人在沉声说话,一旁,霍斯然冷峻刚毅的侧脸有些沉,神情却肃穆,沉静。心头微颤,她埋头写了药物治疗记录便往回走,里面的声音却还是飘入了她耳中一些…… “……所以705军舰在侦查范围内海域失踪的并不是偶然,不敢确定说有预谋、并非简单的意外沉舰事故,但能肯定这条海上出入境的必然路线已经不再安全,我们要侦查是一定,寻回莫名消失的705军舰,更是一定……” 所以这是任务? 由上级亲身空降指派而来的……任务? 林亦彤不敢想,纤长的睫毛垂下,脸色苍白而虚弱,只希望自己是多想。但这一场并不算秘密的高级军事会议却还是持续了整个下午,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才结束,那几个身穿不同颜色军装的男人走出来,而走在最后的,竟然是个肩章两杠三星上校军衔的男人,眉眼熟悉之至。 陆青一脸浅笑地送走了突袭而来的上级领导,转身,缓慢地走向了值班台这边。 林亦彤霎时有些不能呼吸了。 “你来看看,”他抬手,丢过去一张纸,“看这上面还缺什么,怎么弄,弄好了告诉我,要办出院,速战速决。” 出、出院? 她水眸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光,小脸白了白,拿起那张表格来看,竟真的是出院申请,上面的名字写的是霍斯然。 心口一痛,她忍不住浅笑:“陆师长,他手术才……” 陆青一抬手阻止了她说话,眉眼间也浮起浅笑:“我知道,一个星期。所以你跟我说说要怎么弄,他主治医生秦主任怎么才签字,或者,他自己本人要承担什么责任。” 所以这是要强行,提前出院? 鼻头一涩,她哑哑地缓声说:“……是要主治医生签字,还有住院部的财务结算,完成之后便可以。但如果是术后没有完全恢复的,要直系亲属或者被人签署一份协议,若因本人缘故出什么问题,医院概不负责……” 水眸抬起,她还是不甘心地问:“可是陆师长,为什么?” “刚刚那是什么阵仗,你没看清?”陆青笑着说,“不能说领导不体恤人,毕竟之前打过招呼,也问过了说身体行吗?行的话就直接上前线,不行就再修养几天,换了你是战士你怎么说?更何况那是斯然。” 最后那一句,隔着一个值班台就让那个一身雪白护士服的女孩子红了眼,手轻轻捏着那张出院申请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青眸色软了一些,看她一眼伸手拿过表格来:“给我吧。” 他轻声问:“住院部方向是哪里?我去结算。” 她抬起头,手比划了一下说了几句,陆青便懂了。 抬脚要走,可想想还是顿了顿说:“按领导的意思,是他明天上午出院,后天之前赶回中央军区,是有点匆忙。你也别问我他执行任务是什么、在哪里,这是最高军事机密,连我都没资格知道。” 她水眸抬起,顿了一下哑声说:“我没有想要知道……” 陆青笑着摆了摆手:“你男朋友不是跟他很熟?我说个时间,只不过是想让你们有机会打个招呼,好聚好散,你在想什么?” 是啊,她在想什么? 愣怔了好一会,又想起今晨自己的决定,她轻柔浅笑,哑声说:“没有什么。谢谢陆师长。” 谢谢他再一次这么清楚地,提醒自己。 等陆师长走之后林亦彤便坐在值班台前整理病历记录,一直到所有的人都下了班也没停,看看表已经将近七点,她决定待会去吃点东西直接回来值班,因为有人要在这里呆最后一晚。正想着有短信进来,是顾景笙。 “刚忙完。想死我了,我去找你。”话语间都像带着浓浓的甜蜜笑意。 她也抿嘴淡淡一笑,把手机放进口袋,正要走的时候突然余光里就走进来一个人,她怔了怔,抬眸竟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从走廊尽头走来,正跟秦主任说着什么。他冷峻刚毅的眉眼一如既往,如她刚见他那天一般,寒冽而高不可攀。 那精神、样貌,早已被一身藏青色的军装衬得英挺不凡,气宇轩昂……哪里还有半点晨间见他时,那副颓然受伤的模样? <...... 083 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83 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3000+) 秦主任一边走一边嘱咐着注意事项,眉心蹙得很紧。爱残颚疈从医护者的本能上来说他并不希望霍斯然现在出院,不仅是主治医师责任的问题,更多的是临走前他们一起做过伤口鉴定,那结果,很差劲。 两个人在值班台门口停下来说话,那纤小的身影愣怔一下便被堵了路,小手轻轻插进口袋只好等,可等纤睫垂下时她却看到了他脚下那个已经收拾好的橄榄绿行李包——他要走了。 秦主任回头:“亦彤,病历报告。” 她抬头,忙轻声说:“是。” 转身去文件柜里翻,翻出那份下午就准备好的病历档案,那上面“霍斯然三个字在她余光里飘进来又浮出去,她清楚记得陆青几个小时前才说过的话,说他明天上午才出院遴。 “多注意些,我知道你们当兵的总是皮糙肉厚不怕受伤,可身体不能这么折腾,否则等到老了就知道错了……”秦主任把病历档案拿给他,沉声说,“我私人电话给你了,到时候哪儿不舒服,随时联系我。” 不管多大的首长多大的官,到了秦主任这里就都跟孩子似的那么对待。 霍斯然勾唇笑了笑,应下,深眸里璀璨冷寒的光却不带温度,也不达内心才。 秦主任走后便剩下一地尴尬,那纤小的身影拢了一下耳边的发丝,抬眸浅笑:“不是说明天上午走吗?我还没来得及通知景笙,他如果知道肯定要替你送行……” “林亦彤,”霍斯然笑意散尽,深眸冷若寒冰,薄唇冷冽地吐出这三个字打断了她的话,一时间寒气四溢,他转身凝住她,“我们两个的事,从今天起,到此为止。” 今天走或者明天走都一样,他不觉得多呆一晚会有什么用,但这句话,他一定要说。 我们两个,到此为止。 她一双水眸凝着他,从他冰冷肃杀的瞳孔中看到伤痛,低哑道:“……你可以怪我。是我的犹豫不决让你受伤。所以你要怪我,或者要我作什么,都可以。” 一抹嗜血的冷笑,浮现在了嘴角。 霍斯然英挺不凡的身影转过来,居高临下,气场凛冽冷寒如王者一般,他单手钳住她娇小的下颚,低低道:“怪你……你不难受么?” 放弃我,你不难受么? 她美眸狠狠一红,像心底最深最柔软的地域被狠狠戳痛,嘴角却浮起一抹轻柔甜美的笑:“我要结婚了,景笙对我很好……首长你其实也可以,就像那天酒吧里的那个女孩子,即使没有多喜欢也一样可以吻得下去……” 霍斯然脸色变了,倏然间就变得苍白,他突然狠狠地放开她,让她娇小的身影撞在值班台上,一时恨不得将她撕碎! 薄唇冷冷抿着,胸腔里翻涌着激烈的情绪,他深眸泛着血丝压下,走过去,双臂缓缓撑在她两侧哑声说: “林亦彤你听好了……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就别后悔,我们到此为止,从此以后我霍斯然只当没认识过你。同样,你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否则,我不会再放过你! 冷冽的寒气逼近又撤回,霍斯然一张冷漠的俊脸撤去,收回长臂,在她微微发颤的眸光中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 外面天色渐晚,他一身挺拔肃杀的戎装,消失在c市夜晚忽而降临的薄雾里。 从此,在她生命中撤离。 林亦彤。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小手发着颤扶住了值班台,她眼圈泛红,心理防线已经崩溃,如果不是撑着这里,她恐怕早就已经倒了下去。 ********** 像是突如其来的大病一场。 病去抽丝。春困秋乏。 夏末秋初的日子总是让人特别容易犯困,周末没事的下午她竟就这样一觉睡到日光西斜,林母从培训中心就要回来,她算了算时间,赶快开始洗手做饭。 做到中途顾景笙的电话进来,她一脸笑意地接起,电话里他说定了某个金饰店,问她是晚上想去看,还是抽某个工作日中午的空挡去,毕竟白天和晚上看起来的效果不同。 她脸微红,小声说:“我……我先问问我妈……” 顾景笙一怔,忍不住笑起来:“亦彤,我娶的不是阿姨……” 她羞赧懊恼起来,两个人在电话里暧昧了好一阵,小锅里的粥已经沸腾到顶了盖她才赶紧关小了火,挂掉电话,林微兰开门的声音也响起了。 彼时已经是半个月后,燥热褪去,日光晴好。 听外面动静有些大,林亦彤忙跑出去,看母亲拎了重重的袋子赶紧帮她拿下,纤眉不禁一蹙:“妈这是什么?这么沉?” 林微兰直起身体,轻声道:“相框。” 相框?? 她一怔,小手轻轻扒开袋子竟发现是特质玻璃的,不禁哭笑不得:“妈,相框用木头或者塑料的就好,你为什么偏选这么沉的玻璃,还带回家来自己弄?” 她婚纱照都还没拍,不知母亲到底急什么。 林微兰倒了杯水看看那玻璃相框,慵懒凉薄地说:“结实。”木头易潮,塑料易损,有些事还是她自己亲力亲为比较安心。 她怔了怔,直起身来,一身柔白的长裙衬得她身形更娇小了些,不禁走过去从后面轻轻圈住母亲的腰:“妈……你怕我嫁不好?” 林微兰脸色如常,拍拍腰间的手说:“你嫁得好嫁不好又不是我说了算,都到这种地步了,我要叫你换人,你舍得?” “妈……” “行了,”林微兰打断她,舒口气说,“跟你说说而已。妈自己没什么眼光没挑上个好男人,也不大敢妄自做主帮你挑。景笙我看着还不错,只是彤彤,不管结婚前后都还是要保证自己的利益,妈妈是很要强没错,不肯让你白占别人什么便宜,但是一样——也提防着不要让别人骗你,知道吗?” 父亲出轨离异把她们逼到绝境的事是母亲心口的一根刺,有时候提起来母亲也淡然处之,像是早已习惯,可林亦彤知道,哪里能就这么习惯?? 林亦彤轻轻拥住她浅笑:“嗯我知道……” 可这话只是对母亲的安慰而已,真正相处的时候她却有些管不住自己,因为没有互相信任哪来的幸福?更何况景笙总是那么关切忍让,好到让她恍惚觉得哪怕有一丝对他的怀疑,都成了罪恶。 “对了,”林微兰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上回你说云菲在医院跟你起了冲突,放话说要为了这房子再打官司,可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见法院有传票过来,云菲的婚礼倒是办得轰轰烈烈,一点没找她们的麻烦。 纤眉轻轻蹙起,如果不提林亦彤险些要把这件事忘记。 是。 好像就这么过去了,解决了,为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林亦彤想,那时她已经跟顾景笙确定了结婚的事,如果云家当真要打官司,落魄到那种程度的她不会选择在这个当口嫁人,不管别人怎么说她自己都会觉得有攀附之嫌,哪怕景笙不在意,她自己心里的那个坎儿,也过不去。 清透的小脸闪过一丝流光,她小手轻轻顺过耳边的发丝,还要继续想,林微兰却瞅着厨房说:“你在炖东西?” 纤长的睫毛一颤,林亦彤反应过来,惊呼一声:“我的粥!” 她忘了。 见她一路小跑进去关火,慌张的样子让林微兰蹙眉,哪怕平日里在医院尽职尽责一副成熟能干的模样,这遇到小事却就开始迷迷糊糊的性格却还是改不了,不知是遗传谁的。 顾景笙那么细心的男人应该是能把她照顾得很好。 可不知为什么,林微兰只觉得眼皮在跳,似是有哪里不对劲了。 ******** 一路到机场的时候,林亦彤还有些忐忑。 候机时她轻柔靠在座位上,长发散落及腰,小手轻轻握着机票,在机场有些喧闹的各种声音里像是枕着一块烫红的石头在小憩。 <...... 084 返航的回程,狭路相逢(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84 返航的回程,狭路相逢(3000+) 顾景笙远远看到候机室里那一抹纤小柔美的身影,浅笑了一下拖行李过去放在旁边,坐下,长臂从背后捞住她,林亦彤一惊,回头,整个人已经落在了他怀里,他闭眸,俯首在她溢着清香的发丝里印上一吻,低哑道:“在想什么?” 她觉得暖和,小手往他腰侧伸,他便温柔地抱她更紧。爱残颚疈“机票不打折?”她问。 顾景笙一愣,笑了:“嗯……怎么了?” 赶上十一长假,又不是提前订,自然买的是全价票。 她柔软的双臂轻轻抱住他,埋首在他温暖的颈窝里哑声抱怨:“贵了。”如果坐火车的话一样能到,七八个小时的车程而已遽。 顾景笙这下笑开来,搂着她娇小的身躯只觉得疼惜四溢,覆在她耳边的薄唇也吐出黯哑的嗓音:“还没有嫁过来就开始想替我省钱了,嗯?” 她顿时脸红,窝进他的臂弯里:“不是……我,不是要省钱,是真的觉得贵……” 这是价值观的问题,虽然现在他们生活在一座城市,可顾景笙从小培养起来的消费观价值观明显跟她不在一个档次,要磨合,谈何容易桨? 顾景笙浅笑着,心疼起来,扣紧她的后颈在她眉心着迷地印上一吻。 “不坐飞机回来的话才真的会让我爸妈不高兴……”他淡淡道,“家里有那个条件,我那样反倒会显得有些自虐……我长久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不希望看到我在外面尽受委屈而已。” 他说的这些,林亦彤倒是都能理解,心下一暖,脸红着圈紧了他的腰。 “乘坐ca13**次航班的旅客请注意,ca13**次航班现在开始检票……” 广播声响起,四周开始***动起来,顾景笙抬头看了一眼航班号和飞往的方向,眸色深深,拍拍她的头浅笑着柔声说:“放心……彤彤,他们会喜欢你的。” 一定。 ********* 下飞机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地面温度稍冷。 幸好先进了航站楼里面,行李箱的外侧有外套,拿出来时她嫩黄色的开衫和他最后放进去的衬衫纠缠在一起,林亦彤脸红了些,蹲下身重新放好,两个人不过是共用一个行李箱而已,就开始让她感觉意味不同了,她的生命里,甚少有人这样完全地侵入进来。 温暖,无害,甚至有些宠溺地占据她的全部。 连生活的边边角角都是。 ——是不是这就是所谓婚姻的含义?从今以后你所有的一切,都将与这个男人完全有关。 顾景笙浅笑着,一手拉过行李,一手揽住她。 她一路问,是该叫叔叔阿姨还是叫伯父伯母,因为问过,双方父母的年龄竟都相差不大。 坐上出租车时顾景笙跟家里打电话,笑容里也有了依赖的味道。 林亦彤小手里渗出汗,已经开始紧张。 只好轻轻坐起来看窗外,这座与c市完全不同的城市有些繁华拥挤的味道,远处高架桥上正拥堵,候车的人甚至有半路走下来抽烟等待的,她眯起美眸扫了一眼,便看到一个英挺不凡的的身影从一辆军用车里下来,墨色的大衣衬得他气场冷冽肃杀,他缓步踱了两下,手覆在桥上,长指之间隐有火星闪烁。 一眼惊鸿,她小脸一白,心脏猛然收紧。 出租车却进了隧道。 呼啸的风声传来,什么都看不清了。 那是……什么? 车窗里灌进风来,顾景笙轻轻揽过她把车窗升上去,问她:“怎么了?” 她愣怔片刻才抬眸,笑容清浅甜美:“没什么。” ——她该是看错了。军人是不会抽烟的,对不对? 哪怕曾经在军区呆的时间不久她也知道,而且跟霍斯然相处那么长的时间里,她从未见他用拿枪的手,抽过烟。 是不是人在面临重大抉择的时候总会回顾一些遗憾的事?就好像,要跟那些事彻底说再见一样? 那一抹纤小的身影靠在后座上,想,自己是怎么了?半月已过,却还是没忘。 如顾景笙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父母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顾父沉默寡言却性情温和,顾母倒是开朗热情,欢喜得不得了,夜里和顾母聊了半晌后留宿在他家,半夜清醒,半夜失眠,一切都像梦一般不真实。 夜里林亦彤躺在床上,哪怕洗过澡之后哪里也都不敢乱碰,摸出手机和母亲报了个平安,接着便将通讯录拉出来慢慢翻,漫不经心,在翻到霍斯然那一栏的时候她小脸白了白,不想原来自己还留着他在c市的号,想必现在,早就不用了吧? 纤指轻轻划过,红色的“删除”键露出来,她屏住呼吸,轻轻按了下去。 接着是通话记录,短信。 只有很少的几个,屈指可数,而最后那一条短信是某天后半夜发来的,里面一片空白,她至今都猜不出,他想说什么。 人生很多事就是不了了之,没有答案。 删完之后她便关机睡了,轻轻趴在柔软的床里,眼角微微湿润,四下寒凉一片。 ********* 霍斯然回到军区的时候,参谋长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额上冒着汗,叉腰原地转圈,待看到霍斯然的身影时快步走上来,压抑着激动说:“找到了……首长,705军舰找到了!” 清隽冷冽的眸抬起看他,里面也满是震惊。 没说话,他薄唇冷冷抿成一条线,单手碰上车门,抬脚跟他一起朝着通讯室走去,推开门的时候里面有些喧闹,屏幕上面705军舰的光标在如涟漪般一圈圈荡出信号范畴,而接着电话的通讯员一愣,赶忙对着电话里说了一句就把电话递给霍斯然。 “喂?”他低低道。 里面陆青的声音很淡:“你看到了?” “怎么会在你那边的海域?”705军舰失踪的时候分明是在中央军区海域附近。 陆青冷笑:“这个我要知道就怪了……而且刚发现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派人过去看过,连浮沉的原因和迹象都没有,但是斯然,我能告诉你的是里面的船员全部牺牲,有些困在船舱底部溺水,有些是枪击后才被关在引擎室……无一例外,雷达被破坏了,谁都不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 霍斯然的脸,在听到“全部牺牲”几个字之后苍白了一下,没再回应,挂掉了电话。 参谋长眉心蹙得很深:“首长……” ——半月前他刚从c市回来时便参与了这艘军舰的搜救,在大片的海域上连夜搜救,眼一下都没阖,当时军区里的人都不知道他身上带着伤,以前熬个几天几夜也不是没有的事,后来某天参谋长见他闭眸支着头思考时碰了他一下,见他脸上倏然褪去的血色才知道,他原来枪伤未愈。 昨日回到军区时叫了医生来看过,情况不乐观,说让他暂时别出海,等搜救有了进展再过去也不迟——可所谓进展,原来却是这个消息。 没什么,会比这个打击更沉重。 怪不得搜寻不到。 到底是几天前?这艘军舰上的人遇难,然后被沿海拖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霍斯然想不通。 闭眸,冷冷闭眸,等缓缓睁开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宛若地狱的罗刹般,那浑身冷冽肃杀的气息透出几分可怕,泛白的薄唇轻启,他冷声道:“叫海上出行的船都回来。” “是!”战士收到命令,立马跟海上出行船只联系。 说完霍斯然便已经起身,退后一步,接着大步流星地转身朝门外走去,参谋长一下子心便跟着揪起来,跑出去跟着他:“首长你现在要去吗?晚一点行吗?医生说你身上的伤……” “……别跟着。”他停下脚步,缓声冷冷道,“回去。” 军舰刚被找到,所以那张隐性的保护网刚刚撤掉,他若是不现在去,就等于是放了对方一条生路……对他霍斯然而言,没那个可能。 他眼眶里泛着几缕肃杀的血丝,看起来很是可怕,参谋长吓得抿住嘴,半句话都没敢说。 最近能起飞的航班在凌晨六点钟,从首都机场飞c市。 迫在眉睫。 ********* 凌晨时分被吵醒时,林亦彤还被困意纠缠在梦里。 楼下顾母的声音有些哽咽:“怎么就要先走?哪儿来的任务啊这么不体谅人,这不放长假呢吗?那好吧你走,你走吧,让彤彤留下来陪我们……” <...... 085 乖,听话先走(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85 乖,听话先走(3000+) 顾景笙无奈地笑:“妈我上去问一下,如果她情愿就让她留下陪你们,行么?” 他们特警队的工作性质一向如此,没什么理由地搞突袭,更何况这次不一样……这次,不算是任务。爱残颚疈 顾母眼眶更红:“行,你留不下,放着老婆在这妈妈给你看着。” 顾父却穿着一身睡衣蹙起眉来,无声地埋怨自己妻子胡闹,那丫头才来家里多久?要多大的心量才会等顾景笙走了还留在他们家? 顾景笙走上去的时候脚步很轻,手摸出去想了想还是不开灯,可明显床上的人儿已经醒了,并且是突然惊醒的那种,他看到了黑暗里她美眸瞪大散发出的晶亮的光,甚至能想象她从被子里坐起来,微微凌乱的长发落满了她削瘦的肩和背遴。 他勾起笑:“醒了?” “景笙,”她开口,嗓音微哑,在察觉到危险靠近的瞬间竟那么担心他,“怎么了?” 顾景笙在黑暗中走过去,手撑在被子上抚她的发:“特警队那边出事,队长急招我回去……飞机凌晨六点出发,现在还有半个多小时,太早了,不如你留在这里,等我处理完那边的事再回来找你?才” 知道这样不妥帖,可却是他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她柔柔的小手轻轻抓住覆在自己脸上的男性大掌,下意识道:“不。” 顾景笙怔了怔,抿着的薄唇在黑暗中苍白了几分。 “全国都在放长假,连医院都批准了我们四天的假期,你们有什么任务一定要现在出?”她美眸看着他,小手把他抓得更紧,“景笙我跟着你……我跟你一起去。” 一瞬间顾景笙呼吸有些受阻,淹没在黑暗中的笑容有些淡,低低说:“那要是不好的事呢?” 林亦彤听得心下揪紧,不知他具体什么意思。 顾景笙眼里的光黯了许多,深深凝视着她,像是多了一层难言的意味,嘴角勾起清浅的笑容亲昵地抵住她的额头:“好我带着你……只不过亦彤,等到c市下了飞机之后你就自己走,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你看见什么,记得不要过问,知道么?” 他们特警队的作风,他清楚。 所以宝贝,无论你到时候看见什么,不要紧张。 ……会没事的。 ********** 黑暗里,航班起飞,轰鸣声溢满整个广场。 清晨气温寒凉冻人,那一抹纤小的人儿被冻得瑟瑟发抖却一直紧跟着黑暗里这一抹高大的身影,办登机牌时她等着,待他一走她便轻轻牵住他的手,不让他担心,用行动来表示她一直都在跟着。 那隐隐不好的预感充满心房,她紧握着顾景笙的小手都溢满冷汗。 婚期将近,她不能,也不允许他出事。 登机时居然开启了特殊窗口。这是以往机场甚少见到的。 有人把军官证和登机牌递给检票人员,跟她一边交流一边焦急地看表,告诉她让其他的乘客先登机,之后别关舱门,等着最后一位大人物的降临。 检票人员也稍显紧张,点点头,先安排其他人检票。 晚点十分钟。 顾景笙关机后轻轻揽住身边的人儿,问她:“困了吗?困了就靠在我身上睡一会。” 困? 她水眸抬起,轻笑一下摇摇头,她怎么可能困。 一串笃定稳健的脚步声从舱门口传来,门口的女乘务长看到那抹高大的身影时整个人怔了怔,紧接着手不知该往哪里放,那肃杀寒冽的气场让她连敬礼的冲动都有了,脸色白了白迎上去:“首长,过来这边吧……” 在中央军区的势力范围内,没有人会敢不把“霍斯然”这三个字放在眼里。 他的手却抬了抬,冷淡地拂了她的好意,转身朝经济舱的方向走。 不想一双隼般的冷冽厉眸,竟堪堪对上了坐在舱门一侧,一对哪怕在人群中都那样扎眼耀目的情侣。那亲昵相拥的姿势太美,眉眼之间太过熟悉,连那梨涡里荡漾出的浅笑都是……霍斯然冷冷屏息眯起眸,缓缓停住了脚步。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滞。 余光里有人的气场太过强大,引得林亦彤不得不一眼看去,却在看到那一张刀削般冷冽俊逸的脸时,浑身一僵,宛若有惊雷在脑海里瞬间炸开。 怎、怎么……是他?!! 短短半月不见,那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更加深邃如雕刻,明明记忆都没那么清晰,他霍斯然的形象却仿佛早已烙印在她心里,在她毫无防备的那一刻,轰然降临在眼前,给她最大的震撼。 那一晚是他俯首而下,浑身寒气四溢地说:“林亦彤,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纤睫猛然一颤,她竟下意识地垂下了苍白的小脸,偏向顾景笙。 她不是故意的,要遇见他。 顾景笙也是微微错愕。 “大哥?”在如此公共场合碰面,他嘴角只露出一抹浅笑,吃惊过后眉心微蹙,“你这是要……” 凌晨飞往c市的飞机虽然不少人搭乘但总有各式各样的原因,两人隔空对视一眼似乎就已经懂了,这样惨烈的事故,这样对立又敏感的关系,竟让两人一时都没说出话来。 霍斯然顿了顿,单手撑在旁边的座椅上,冷冽的眸光在舱内扫了一圈,寒声开口:“下机再说。” 关于c市特警队那边的动静,他知道。 所以这句,算是安抚。 顾景笙闻言也一怔,随即淡淡笑了一下,不露声色。 一切的诡异和危险,都隐藏在淡淡的沉默之中。 飞机起飞开始嗡鸣的时候,那纤小的人儿忍不住往爱人怀里躲,顾景笙眉眼之间满是笑意,在她耳边说有个方法可以治这种气压阻塞带来的难受感,她纤睫一眨,明显是好奇起来,他便侧过身用手轻抚着她的后颈,说你先捏住鼻子,然后再微微张开嘴,别呼吸。 这动作,由女生来做到底是有几分尴尬。 她清透的小脸微微泛红,不肯,顾景笙低低笑着说:“快点,很灵。” 无奈,她只好伸出纤指轻轻捏住鼻子,嫣红的唇微微张开一点,听他的话先不呼吸。 顾景笙眸色一黯,手轻柔地抚着她颈后的发丝,接着轻轻拉下她的手,就着她微张的嫣红唇瓣深深吻了下去……她那迷茫中透着乖巧的模样太过诱人,他不过是玩个小小的花招她便信了,还那么深信不疑。顾景笙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轻轻撬开了她的齿缝便疯狂侵犯进去,攫获了她的舌大力地吸,怀里的人儿“唔”了一声水眸瞪大,不过一瞬也知道自己是上当了,小手攥成拳头捶打着他的背,却没用,顾景笙已经将她整个人都拥紧在座位上,伴随着感动和情动吻得宛若狂风骤雨。 幸而他们那一排全部都是空位没有乘客,周边偶尔瞥到的也都目光移开,心照不宣。 那唔唔的嘤咛声却惊醒了后面的人。 霍斯然单手支着头,薄唇淡淡抿着脸色已经泛起了铁青。他冷眸缓缓睁开,抬起,凝着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她单薄的白色蕾丝裙,正和顾景笙浅灰色条纹的衬衫纠缠在一起。 心若寒冰。 久未痛过的地方,像又被刀生生割开了溃烂的伤口,从里面长出了凶狠的獠牙。 转眼两个小时以后。 顾景笙一路都轻哄着她,笑容满溢,不仅是道歉更多的还是安慰,因为清楚地懂得下机之后,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人群纷乱。 下机,还没走出航站楼的时候,顾景笙的脚步就放慢,清眸凝着前方半武装着朝这边走过来的一行人,唇边浮起笑容,抚了一下身边的人说:“待会你自己去取行李,然后打的回家,知道吗?” 林亦彤一愣,不知为什么心头隐隐怕起来,“你不跟我一起?” 顾景笙只是笑,把刚刚下机时候脱下的外套搭在了左臂,拍拍她的肩说:“乖,听话先走……” 下面的这一幕他不想让她看到。 <...... 086 你给我滚远一点(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86 你给我滚远一点(3000+) “景笙……”她小脸一白,这下真的紧张了,下意识地去抓他的手,可那半武装的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两个人端端正正挡在她面前,将她跟顾景笙隔开。爱残颚疈 顾景笙的浅笑还在唇畔,他旁边走来一个人,从腰间拿出了什么银色发出脆响的东西,顾景笙一把抓住他的手,将外套覆上去,笑容里隐有乞求的意味:“队长……我女朋友在。” 被唤作队长的男人一脸刚毅,眸光软了一下领会,在外套下面清脆的一声响扣住他的手腕,望着他低声说:“这是规矩,景笙,特殊时期必要的审讯和隔离都要做,你们都一样。” 顾景笙浅笑,表示理解,下一瞬他后面就上来几个人,检查了他浑身上下的东西,手机也被人瞬间抓过来,关机,扣留了。 隔着这两堵墙般的高大身影那纤小的身影冲不过去,眼眶泛红,走到哪里被挡到哪里遽。 “你们做什么……”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心下揪痛,她颤声说,“你们做什么要抓他?他是你们队友不是吗……” 高大的特警人员冷着眸抵住她的肩膀:“这是特警队的机密,林小姐,请原谅我没办法告诉你原因。” 她摇头,不理,撕裂般的心痛攫获了她:“景笙……桨” 顾景笙深眸一眼望过去看着远处的她,心下一疼,浅笑着对队长说:“别弄疼她。” 这时从同一航班上走出来的其他乘客都渐次散去,霍斯然冷眸一凛看到了这里的场景,随行的助理员将行李拿过来,挂了电话说军用车已经停在航站楼外面只等他出去,霍斯然却没有理会,而是缓步走到了特警队队长的面前。特警队队长明显错愕起来,愣愣看了一眼霍斯然的肩章便猛然“啪!”得一声敬了个军礼! “霍首长……”他没想到闻讯赶来的中央军区首长也搭这趟航班。 “海域封锁后在军舰上查到的资料中,有无线电波的拦截记录跟你们特警队有关?”霍斯然寒声问,他在上飞机前接到的电话里,陆青已经把情况跟他说了。 特警队队长脸色一黯,“是。所以我们现在已经把当日所有值班和相关的警员都已经扣下,今晨八点钟开始,将跟外界切断所有联系进行审核排查——首长,我们知道事态严重性,整个特警队必将全力配合。” 配合? 霍斯然脸色白了白,扫了一眼顾景笙覆在银色手铐上的外套,接着抬眸,与他对视。 “没事,大哥,”顾景笙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笑着先打断他的话,“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过,我有准备。” ——可就算再有准备,这样在长假好不容易陪在父母身边期间,猛然被召回,扣押,长达半月之久,谁又能有多习惯好受? 锋利的薄唇冷冷抿了抿,微微泛白,霍斯然低低道:“……算大哥欠你。” 顾景笙笑着不置可否,只请求道:“我爸妈那边麻烦大哥你帮忙瞒着,还有……彤彤她不懂,编个理由,让她安心。” 霍斯然冷眸一颤。 时间已经耽误得差不多,特警队队长敬个礼说:“首长,我们得启程了……” 霍斯然薄唇冷冷抿着,任由他们带着人从自己面前走过,而身后那个纤小柔弱的身影眼眶红了一大圈,两个特警队员愣是等扣押顾景笙的车先走了之后才放开她,上了后面那辆车走了。 她连行李都不拿,直接追出去,在后面喊了两声却没一个人理她,那么小的一个身影,孤零零地在偌大的机场内显得可怜而无助。 助理员此时走到霍斯然身边:“首长,省军区那边的人已经派车过来……” 那低低的声音,却惊到了机场内那一抹纤小柔白的身影,她一双泛红的水眸颤了颤,看向这边。 霍斯然深眸凛然地凝住她,见她慢慢走到自己面前来,哑声问:“你知道是吧?” 刚刚顾景笙在被带走之前她看到他们说话了,那个特警队队长对他那么恭敬,他们交谈了那么久…… 一双粉拳在身侧慢慢握紧,她小小的眉头痛苦地蹙起,像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似的,眼眶红得吓人,水雾升腾起来:“其实你在上机之前就知道会这样……是吧?”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登机呢?” 她很想问,很想知道。 “你们不是兄弟吗??”她气若游丝地问着,纤眉紧蹙,声线颤抖,“你们今天都怎么了,一群队友,一个大哥,却凭什么要这么对他?如果不是光明正大的理由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是要把他这样在我面前扣下的人根本就是你霍斯然!” 助理员这下听着蹙眉,开口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首长他……” 霍斯然脸色一时苍白得吓人,手抬了抬,阻止了他说话。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缓步走过去,正对着她,对着这张每次在伤口痛得撕裂麻木的时候总会在脑海里浮起的甜美的小脸,薄唇缓缓轻启:“……我是故意的,是吗?” 来告诉我,你是不是就这样认为? 她眼眶一红,哑声道:“我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可能!” 这清脆的嗓音,跟当初他命悬一线的时候对他说“霍斯然,我在等你回来”的,竟然是同一个。 霍斯然一双深眸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久到似乎要将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拓印下来,刻到心里,他猛然浅笑起来,笑容邪魅放肆,与他铁青难看的脸色极不相称。 哑声道:“林亦彤,我有没有说过,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现在,你,”他眼里腾起可怕的猩红血丝,一字一顿,“给我滚远一点。” 再呆下去,他就要因为心脏的剧痛,窒息而亡了。 如果她还够清醒,如果她还有那么一点心,就能看到他深眸里的那死光,像冷芒突然深深刺到他心里散发出的一丝尖锐的光,痛得他直不起腰来。 ******** 清晨的机场内。 人群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慢慢蹲下来,耳边回荡的那句“给我滚远一点”,就像一记犀利的耳光,穿梭过时光的距离,狠狠地,打到了她脸上。 打得她清醒。 更打断了她心里的那根弦。 她心里骤然那么冷,冷得好像一丝温暖都没存在过,慢慢蹲下来的时候就好像全世界只剩她一个孤零零的人,再没人心疼和在乎,她无助得有些难受。 不知什么时候抬起眸来,眼眶红肿了一圈,看着四周有些飘忽,广播里似乎正叫着她的名字,因为行李长时间没去取,被放到了航空公司取票口。 去拿行李的时候小手一直在发颤,被航空公司工作人员盘问许久才放行,除了航站楼她望一眼四周水眸微颤,下意识地拦出租车却拦不到,顾母的电话却在此时打了进来—— 想必是打顾景笙的电话打不通,心急,无奈下拨了她的号码来求个平安。 可隔着千里之遥,她要怎么对顾妈妈说?? 她自己也还是一头雾水,不懂怎么回事,不知怎么弄清楚情况,甚至不该去求谁! 深吸一口气,她泛白的小脸垂下,轻轻接起来:“伯母。” “哎!”顾母的声音是关切的,“彤彤到了吧?我刚打景笙电话打不通,他是不是又被队里叫去执行任务了?我早就说不该在那儿呆着,你瞧瞧,连个假期都过不好的……”顾母又开始微微哽咽。 “嗯,”纤长的睫毛在不住地颤,她压下酸涩和泪水,乖巧地说,“他刚刚去队里了……手机没电。” “哦哦,那就好,”顾母放心下来,“真是苦了你了彤彤,等他回来我一定说服他要他回家这边来,咱不在那警队呆了,彤彤你喜欢在医院工作是吧?等你来了说想进哪个医院,我里面让他爸给你安排……” 她努力付出浅笑:“谢谢伯母。” 跟顾母聊完后一辆出租车缓缓开过来,林亦彤伸手拦下,鼓足了勇气告诉自己别怕,别急,别一时不知所措到不知该怎么面对。无论如何她都要弄清楚景笙的事,起因如何,过程如何,又会有怎样的结果。因为分明他们的婚期就在半月之后,可刚刚机场的那一幕却让她那么怕,怕到觉得这一次被隔开之后,下次再见,遥遥无期。 而这一切的突破口,却好像就只有……霍斯然。 <...... 087 心里最软的地方被戳中(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87 心里最软的地方被戳中(3000+) 回到家的时候林微兰果然诧异起来。爱残颚疈 “不是说四号晚上才回来吗?这才二号,你这是……”林微兰打量着眼前的女儿,眉心微蹙,像是生怕她是出了什么意外或受了什么委屈。 “没事,妈,”林亦彤暖暖地浅笑着,璀璨耀眼,“我们……不巧赶上他有任务,但是跟他父母都见过面了,他们挺喜欢我……” 赶紧让她进来,林微兰蹙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眼角已经抹去的泪痕,百般疑惑。 “任务?这任务多久,会影响你们婚期吗?邂” 那纤小的身影把行李拖进去放好,清透微白的小脸宛若雨后青山,浅笑安慰:“这我不知道,可是妈,特警队好歹是为市民安全执行任务啊,我们该理解,婚期到时候再定就是了,还可以问他们队长多要几天假。” 瞅着明明心里有事却如猫儿般抱住自己轻柔哄劝的女儿,林微兰无奈,拍拍她的手也扯出一抹慵懒美丽的笑让她安心,她现在能够说什么呢?请柬发出去现在能收得回来么?嫁给警察本来就没多好,将来的时日那么长,她亲生的女儿又要为丈夫守多少空房揪多少心? “累了吗?累了去睡,赶凌晨的飞机睡得好才怪,对了,跟那边联系了吗?哂” “嗯。联系过了。” “那好去吧,中午醒了我叫你。” “妈,下午我可能还有事要往同学那儿跑一趟,你自己在家可以吗?”那纤小的身影轻轻靠在床上,跟她商量。 “同学?”林微兰蹙起眉来,“都放假呢,哪儿来的同学要你陪……” “妈。”她轻柔勾着她的小指,哑声央求。 “好好,你爱哪儿哪儿去,直接跟我说去发请柬不就完了?害臊什么?我们这边能来的亲戚没多少,多叫你同学来热闹热闹也是好的,当我不知道么?”林微兰白她的那一眼里都带着慵懒和凉薄都压不住的疼爱,“睡吧。” 她笑起来,秋初暖暖的阳光透过窗子映过来,满眸细碎的光,温热四溢。 林微兰走出去后她枕在枕头上,头痛欲裂,心酸也伴随着微微渗出一点的泪水上涌,闭上眼,告诉自己先睡,不要紧,养足了精神之后再去解决,一定能解决的。 ********** 翻着那无线电波记录走出警局,门口那个纤小无助的影子还在晃,警员蹙眉,抬手看看表,这有仨小时了吧? “队长呢?”他走进去问。 侦破组的警员抬眸看他一眼,凉薄道:“在省军区审讯。” “那门口那女孩儿怎么办?给她站着?”警员蹙眉。 “那我给你俩胆子,你去把重监室的门打开让她进去?”侦破组的组员脾气也不好,冷笑一下,“省军区那边儿还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军舰出事说是我们特警队内部搞鬼,搞笑!” “别耍脾气,信证据,”警员神情微微严肃起来,“据说那是四十几条人命,换了你你轻松么?” 侦破组组员抬眸看一眼外面,蹙眉嘀咕:“那女孩儿怎么那么执着?太阳那么大不怕晒晕么?” 警员扯一下嘴角苦笑:“你才调过来几个月,知道什么?那是景笙未婚妻,他们俩下旬结婚请柬都发了,换了谁不着急?” 结婚前夕出这种事,她不急晕了才怪。 又过了一个小时那警员忍不住蹙眉又探头看了一下,那纤小的身影脸被晒得有些红,还在等,隔着一道封锁的大门显得身影更加纤细削瘦,无助可怜。 顿了顿警员把文件放下走出去,那女孩儿见来了人一双水眸马上一亮,走过去,小手抓住栏杆,执着单纯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 “林亦彤?”他隐约记得是叫这么个名字? 她点点头,开口,嗓音不自觉地有点哑:“景笙呢?” 警员抬手看表:“还差一个小时会有人给他们送饭的,现在在接受冷静教育,闲人免进。” 她眼眶顿时红了,轻声问:“那是什么罪?能告诉我吗?”扣押人也要有个理由,她没觉得顾景笙同情心怜悯心有多泛滥过但是她能保证他很正直,是非曲直什么的他一个当警察的比谁都懂。 警员浅笑:“你觉得我能告诉你吗?” 那一双清眸里透着无辜与质问,淡淡的水雾萦绕着,让人看了就觉得有种犯罪感。他靠近一步,心下怜悯哑声说:“平日里我跟景笙玩得很好我也不想瞒你,但有些事情是纪律,不如,我给你指条明路?” 她眼睛一亮,可怜而祈盼地靠近过去看着他。 “你不是在总军区医院工作吗?那省军区里的人你认不认识?我是说能跟你毫无芥蒂说得上话的?”他低低柔声问。 纤长一颤,她脸上的血色褪去一些,水眸泛着一丝红看着他,下意识地摇摇头。 警员眉心一蹙,这下没了任何办法,他凑近栏杆低低说:“那回去吧。婚期尽量往后拖,要瞒着双方父母跟家人亲戚什么的……辛苦你了。”审讯监察最短期限半个月,除非在此期间侦破内奸,否则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一瞬这女孩子脸上的苍白与脆弱,让人不忍心看。 警员拿手正了正自己头上的帽子,掩住情绪,转身往回走。 秋初的太阳也就在c市才会有这样一幅要烤化人的模样,他是不知道她还会在原地站多久,可站再久他也没有办法了,拿中央军区派出巡海的军舰开刀这是撞枪口的死罪,没人敢犯,哪怕沾染上一点儿边,在天朝脚下都足以毁了这个人。 ********* 到夜里时林亦彤已经打遍了所有能打的电话,陆青借口忙挂断,老首长避之不谈,打给喻参谋的时候这个刚过三十的女干事蹙眉紧得像磐石,缓声却严厉地问她是不是那几个月在军区都白呆了,连基本的规矩都不再懂,这种交情连直系亲属之间都不敢乱攀,她拿什么身份来向省军区这边讨一个说法? 挂了电话,夜风凉得彻骨。 晚饭没吃饥肠辘辘,脸上麻麻的有眼泪爬过,她用手去擦,却被眼泪呛得咳嗽起来。 谁能来告诉她该怎么办。 她有点没办法了。 婚期后拖这么大的事情,顾景笙不在,她一个人面对双方的父母、亲属,甚至近到医院的姐妹朋友,该怎么解释?也许这些她都不在意,无非是众矢之的她没关系,她怕的是等到半个月之后顾景笙还是没办法出来,甚至更严重的,因为没人帮他而扣上罪名,他会被毁掉一生,也会毁掉他们之间眼看着就要幸福相拥的未来。 泪眼朦胧之间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却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半个多月前,是霍斯然亲口问她:“你喜欢他什么?温柔?对你好?……你没有给过我机会,怎么会知道,我以后会不如他对你好?” 那时他的痛彻心扉,在此刻想来竟有些惊悚危险的味道。 就像在机场,她目瞪口呆地看他走过去,跟亲手铐着顾景笙的特警队长聊天,甚至跟他聊天,却最终眼神淡漠凉薄地看着他被人带走。她想阻止,她拼命大声喊,却半点用都没有。 “……”想到这里林亦彤心口都颤起来,轻轻蹲下,顺过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害怕让她小脸变得苍白无比,纤小的身影宛若被人不小心丢弃在路边不再疼爱的宠物。 霍斯然一路从海关回来,冷眉肃杀地紧蹙着,助理员在旁边稳速开车他却嫌不够快,让他加一个档。 黑色的军用悍马在路上飚行而过。 快走到省军区医院附近的时候他冷眸不自觉地抬起,不知在想什么,目光却被路边那一抹柔软的影子吸引住,就像曾经在军区的时候他找人找不到,有些怅然地往回走时,却看到她就蹲在他前面不远处,忍着惊吓和害怕,一个人哭。 俊脸微白,心里最软的地方被戳中,他薄唇微张嗓音哑得厉害:“停车。” <...... 088 他推她一尺,她竟退了一丈(3000+)(补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088 他推她一尺,她竟退了一丈(3000+)(补更) 停车??助理员险些没听到,听到时手忙脚乱地想踩刹车往路边靠,那边一个纤小的影子却让他手一抖没控制好方向,霍斯然猛然脸色大变,起身抓了他的手绕过一个弧度,“吱——!!”得一声尖锐的刹车响悍马车停下,那小小的影子在自己眼中消失了。爱残颚疈 该死…… 霍斯然脸色铁青得可怕,在助理员一阵颤声的“对不起首长……”声中缓过一口气,打开车门下车! 寒风肃杀,他一双冷冽的厉眸带着一丝慌乱寻找着那个影子。 ——在哪儿邂。 ——撞着她了吗。 事实是那一辆风驰电掣般的黑色悍马朝她一个错位的刹车冲过来时林亦彤小脸血色霎时褪尽,下意识地往后躲,闪开了车辆刮过的厉风后跌撞在身后路灯的杆柱上,脚腕微微崴到,小手往后错的时候肘关节着地,被细小的砂砾石块狠狠刮破了一大片皮! “……”疼哂。 火辣钝痛,从骨头猛地往心脏窜,她倒吸着冷气轻轻起身,小手却并不敢捂肘关上的伤口。 纤睫垂下看一眼,灰尘沙砾和淡淡血迹交融在一起,有点可怕。 这一幕却险些刺痛了霍斯然的眼。 高大挺拔的身影缓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用冷眸扫一眼她受伤的位置和似乎一天之间就变得削瘦的小脸,冷声道:“撞到了吗?”这个时间,她在这儿做什么? 他背着光,所以当林亦彤抬起水眸看清那黯淡光线下俊逸冷酷棱角分明的脸时,浑身轻不可见地震了一下。 竟然是他。 “……没有。”她嫣红的唇开口,嗓音哑哑的,目光也别开了不看他。 “这是在医院附近,受了伤能就近去包扎……” “我是护士,不需要了,”她轻声打断,拒绝,清透的小脸是冰冷的,“谢谢首长关心。” 霍斯然被她口吻中的冷意刺得心痛,俊逸的嘴角勾起冷笑:“我不关心。不过是怕撞了你要承担责任……你知道,现如今肇事不逃逸的人吃亏往往大得很,万一被讹上了可就麻烦大了。” 什么? 她小脸抬起,苍白得很,被他羞辱得那么难受,却毫无反击之力。 她也知道如今他似是已经彻底厌烦恶心了自己,为何要自找没趣?小手轻轻顺了一下发丝,她掩下泛红的眼眶看别处,只当没听见转身便走。 霍斯然眼神一黯,没想到她竟会这样忍辱不反击。 可走了两步林亦彤便停下来,她回想起今天那个好心的警员问她的事,问她在军区有没有毫无芥蒂能说上话的人,可周围一圈人她都找过了,被骂过被教训过,只剩下他一个。她此刻哪怕再拎得清自己的分量,知道不该往枪口上撞,可是这点骨气跟景笙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她拿着架子做什么?有用吗? “首长……”眼看着他也要上车回军区,她反悔了,软下嗓音忍着泪叫了一声。 这一声让霍斯然背对着她的脚步缓缓停下。 “刚刚我态度不好,我道歉,对不起……”纤睫垂下,她近乎低声下气地颤声说,“可我能不能……能不能知道一下关于景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人我都问过了,我问不出来,没人告诉我……我没有办法了……” 湿热的水雾越来越重,她努力深呼吸维持嗓音如水的平静,尾音却还是发颤起来。 听到这里霍斯然已经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前一秒冷若冰霜,后一秒却放下了自尊来对他乞求。 “为什么没人告诉你?”他冷冷转身问,心脏宛若被寒刀狠狠捅进去。 她小脸泛白:“……他们说是军事机密。” 他冷笑:“知道是军事机密还想打问?林亦彤,我是你什么人,有义务要帮你知道这些?哪怕景笙跟我情同手足,出了事我一样毫不留情地抓,你以为你是谁?” 这字字句句,在这深夜寂寥的街道上,比风更冷,比刀更厉。 鼻头酸涩上涌,她颤声道:“我只想知道他究竟犯了什么事,我能做点什么而不是这样瞒着家人父母一个人毫无希望地等……” “你能做点什么,我今天在机场没告诉你?”他冷笑更甚,无情地提醒她。 她水眸瞪大,倒吸一口凉气,听明白了。 清晨他在机场时说,“你给我滚远一点”。所以他现在是在提醒她,什么都不用做,林亦彤,你滚得远远的别让我看到你,就比什么都好。 霎时天黯。 林亦彤没有任何一刻能比现在懂得自己有多渺小,有多毫无力量。 曾经她也有过这种感觉,比如长大后知道母亲是被云青海抛弃,被整个云家欺辱至今,可却连时间最公正的法律都不偏向她们的时候,尤其如此。以前她总觉得受辱,难堪,抬不起头,可后来母亲跟她说过一句话才让她改观。母亲说,在并不在乎你情绪的人面前示弱、展露自己的痛与难过,才是最傻的事。 曾经沧海,今日陌路。 思及至此的时候虽痛彻心扉,但刚刚有点软掉的脊背却慢慢挺了起来,很直,水眸里的雾气散去,一片坚强的清明,她看着霍斯然,甚至嘴角甜美淡然地轻笑一下,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隐藏起来,将包包的系带跨在肩上,转身走到马路上搭了一辆车,很快离去。 不要在刻意伤害你的人面前展露你的狼狈,因为这尤其不值,没用,还会让你自己痛得连呼吸都不能。 霍斯然的脸色,却在她走后变得更铁青。 因为这样言辞间的伤害并没让他感觉到半分快感,反而,被她淡然离开的动作再次狠狠刺痛,他终是知道她没那么软弱的,可是多可悲,她已经连痛苦都不敢、也不能向自己展示了,她宁愿掩饰,宁愿乖巧地照着他的话,滚得远远的。 他那么亲爱的人,他推她一尺……她竟自己退了一丈。 为的,却是那个她深爱着的,并非自己的男人。 ********* 假期转眼结束。 一个科室的小护士在办公室里发出尖叫,被秦主任瞪了一眼立马捂住嘴半点声音都不敢发,接着偷偷抱着病历转身,瞪大眼睛用哑语问林亦彤:“你怎么弄的?瘦了这么多!!” 吃减肥药吗?哪个牌子的?我靠简直速成啊。 另一个小护士也凑到她身边撞撞她:“哎,你用瘦脸针了哦?那东西很贵的,可效果真好啊,给我推荐牌子啊!” “对啊对啊,你是不是怕脸胖的话到时候盘头拍婚纱照会不好看?嘤嘤嘤嘤嘤你好有心计……” 林亦彤被“婚纱照”这几个字刺激了神经,一双水眸抬起看她们一眼,浅浅一笑,低哑道:“假期里没联系到你们我就还没说,我婚期可能会推迟一点,刚好你们在我就都说了,免得到时候打电话一个个通知。” “啊?推迟?”众人面面相觑,“为什么推迟啊?” “他那边有事,很急,否则也不会订好的终身大事都耽搁了,”林亦彤柔声解释,有些不好意思,“还请你们谅解一下,改好日期之后我会再通知你们的。” “这样……” “哎是不是因为他是特警队的啊,难道上级临时有什么指派,打乱你们计划了?” “我觉得可能就是……” “啧啧,为国家和人民服务真不好啊,国家用着你却连你这点自由安排都不给哦……” 话没说完脑袋上就被旁边的护士长轻轻敲了一笔,“国家还给你发工资呢,唠叨什么?快查房去!” “遵命护士长!马上去!” 林亦彤也跟着一路去,走过透明玻璃的宣传牌时她看了一眼里面自己的倒影,果真是几日下来便瘦削得不成样子,寝食难安大约说的便是这个,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了,面对这一场在外人眼中史无前例的盛大婚礼,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演了太久独角戏,她怕自己熬不住演不下去了。 口袋里手机嗡嗡响起来。 一怔,轻轻拿起,上面“陆青”两个字让她瞬间心神大乱。 走到旁边角落接起来:“陆师长。”——是景笙有消息了是吗? <...... 089 逼到极致,天翻地覆(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89 逼到极致,天翻地覆(3000+) 走到旁边角落接起来:“陆师长。爱残颚疈”——是景笙有消息了是吗? “亦彤,”陆青第一次跟她说话时候没用调侃幽然的意味,语调严肃而平静,“跟你说件事别慌,省军区这边为了配合调查希望你能来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你的证词,所以待会会有人过去接你——听我的先去请假然后到医院门口等着,这样不会引起***动,也不会影响你在医院的的工作。” 她呼吸短促起来,哑声道:“……是关于景笙?” “是。” “我需要说什么?遴” “实话实说。” “……陆师长,我想知道到底是谁下派的指令,突然就要调查景笙?”这件事,她现在总有资格知道了。 陆青在那边沉默了半晌,轻声吐出几个字:“中央军区。层” 换句话说,就是,霍斯然。 她的眼眶在这一刻突然就红了,闹了这么半天,一切不过都是他霍斯然决定的事……如果不是需要她去作证,她就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呵……那日在机场她质问他是不是故意,他模棱两可……可如今事实摆在面前,他又何以在飞机上跟景笙若无其事地亲切寒暄,凭什么敢做却不敢承认?! 这就是他所谓的,心心念念口口声声说要拿命去护着的兄弟? 小手攥紧了手机,她眼眶泛红着应下,一时间什么都不再顾念,跑去跟秦主任请了一天的事假,脱了护士服就跑向医院门口。片刻之后果然有经过掩饰的军区专用车缓缓停下,军装革履的审讯室干事冷酷无情地敬礼,在医院门口引起了小小的***动后便把她“请”上了车,这样无异于押解重刑犯的方式让林亦彤瞬间明白,陆青的嘱咐和建议,有多好心。 ********* “9月14日晚你在哪里?” 9月14日。 一双水眸微动,想起那日是周末,顾景笙请她们全科室吃饭唱k的那晚。 微凉的小手将发丝顺到耳后,她嗓音干涩:“……在我未婚夫家。” “你说顾景笙?” “嗯。” “和他一起?一整晚?”审讯员面不改色,继续问。 隔着特殊材质的玻璃她不懂外面是否能看到里面的场景,小脸微白,纤睫颤抖着看他不知为何问这个,更不知该如何回答。 审讯员敲敲桌子,眸光淡然:“不是要故意窥探你隐私,只是我们需要知道当晚顾景笙和你在一起的具体时间范畴,请再回答我一次,你们一整晚都在一起吗?” 她小脸微烫,低哑道:“……不在。” “那是他先走?什么时间离开的?” “我不记得了……已经是后半夜,或者是凌晨,他说特警队有事才会先走。” 审讯员眯起眼睛:“也就是说当晚你并没有顾景笙不在场的完全证明,反而你能确定他来过特警队,并且无法掌握知晓他的行为,是吗?” “他不会是去做坏事,哪怕我不知道也一样……”她纤眉微蹙,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气氛。 审讯员却冷冷点头,将笔录做完。 隔着那么长的桌子林亦彤根本不知道他写了什么,态度软下来轻声说:“这位首长,我能不能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再过半月就是他的妻子了我有知情权,如果你们需要什么人格担保或者保释手续我都能来……” “别叫首长,”审讯员起身,凉薄的一眼看向她沉声道,“现在这里唯一能被称首长的是中央军区霍首长,其他人没那个资格。林同志,你笔录做完可以走了。” 走? 林亦彤没想到会这么快结束,她只说了两句话,会影响什么吗?谁来告诉她到底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不知道! 小手轻轻扶着审讯室的墙壁,她想靠过去问些什么,一双泛红的水眸里透着恳求期盼,却被突兀进来的两个人拦住,审讯员手里那几份完全隔开的监禁笔录她一个字都看不到,更不知自己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她茫然无措得像个被暴雨淋得湿透却还在执拗往前跑撞的小动物,而这一幕幕却全部落入了外界监控的人眼中。 那一双冷静肃杀的厉眸,盯着她看了那样久。 他薄唇微微泛白地紧抿着,回想着她刚刚说那晚顾景笙后半夜才走,隔日他强势撕开她的领口时,看到那些激烈暧昧的吻痕,缱绻刺目。 她说那是她“未婚夫”。 她那样瘦,瘦得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都脱了人形,生生煎熬过这几日,都是为他。 呼吸里都冒着寒气,如刀般割得人心口疼。他脸色差劲到手微微颤抖着攥紧,坐都坐不住,却偏偏冷眸死死对着她。 有人敲门,在得到陆青一声同意后走进来。 是之后才从中央军区赶回来的贴身参谋,他脸色肃杀严厉,手里握着一份数据报告连指骨都因为用力而泛白,走过去俯身凑近霍斯然耳边低低说了几句什么,那一瞬间,霍斯然紊乱的心神霎时被稳在了椅子上,可脸色,也霎时白得吓人。 那是从未有过的震惊,在他的脑海里……天翻地覆。 ******** 临走时陆青留了一个霍斯然在c市的暂住地给她,是距离市区中心很近的一处独立小区,说这几日他都住在那里。军区距离出事军舰的海域太远,这里算是个折中点。 “回去等结果,”陆青柔声嘱咐,拍拍她的肩,“别怕,没事的。” 一路回去,浑浑噩噩。 等军用车开到军区医院的时候后座上那一抹纤小的身影已经累得睡着了,勤务兵走过来,推醒她,然后拿了件外套给她,笑着好心说:“这是你来的时候霍首长就交代的,他说你穿得太单薄,晚上扛不住。” 那藏青色的军装,料子是一等一的好,她小脸苍白而清冷,礼貌浅笑一下轻轻推开他下车,她没那个分量,不敢要。 勤务兵这却急了,见她下车被冻得像要被冷风吹走赶紧上前:“林同志,咱首长这是好意,快穿上吧!” 纤长的睫毛低垂,或许是最近真的受打击和委屈太多,人都变脆弱了,想着如今她已经是这么狼狈,再被人多伤一次又如何?饥肠辘辘之中她还是把衣服穿上了,那料子挡风,暖和得不止一点,她拂去脑海中所有的想法,只取温暖,不问向谁。 晚上跟母亲打过电话,陪心胸外科的小护士一起值了一夜的班,在医院救死扶伤总比在家守着母亲看她担忧疑惑的目光好。 演戏好累,累得她想逃了。 半夜309床病人情况突变心脏并发,她跑进去和值班的医师抢救到凌晨三点多,病情终于稳定下来。 凌晨五点多食堂开门,小护士下去买早餐给她带了份清粥上来,暖胃养神。 吃一点粥才发现自己慢慢活了过来,手脚有些暖,不再跟行尸走肉一样,可桌上的手机猛然“嗡嗡”震动了起来,她吓了一跳,有那么一瞬间不敢接,可最终还是拿过来,覆在耳边:“喂?” “亦彤?”陆青的嗓音传来,平且稳,“我打电话来告诉你一声,特警队那边审讯结束,那13个特警队员的监禁解除了。” 闻言林亦彤顿时欣喜起来,握着勺子的小手都激动得发颤,心下一松笑中有泪:“是吗?审讯结束,也就是说景笙没事了??谢谢陆师长,谢谢你告诉我!谢谢!那他们什么时候放人,上午吗?还是中午……” “亦彤……”陆青有些犹豫地打断她,哑声说:“你先听我说完,别人可以放但是顾景笙不可以。因为经过调查审讯,他才是中央军区要找的人。一个月内他回不去,等确凿的证据下来定了罪,你寻个机会,委婉点告诉他父母吧……” 这话宛若一声惊雷,轰然在林亦彤的脑海里炸开。 “怎么会这样……”她嫣红的唇血色褪去,哑声问,“……不是你告诉过我,没事的吗?你们怎么确定的是景笙,怎么可能……” <...... 090 ……彤彤,我们做吧(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90 ……彤彤,我们做吧(3000+) 陆青拿手捏着紧蹙的眉心,哑声低低安慰:“亦彤,这种事情讲究客观证据,他现在的处境是有最大可能的嫌疑人谁都没办法……” 她笑中带泪,颤声问:“这是谁决定的?” 陆青这下冷冷地抿唇屏息,不知该怎么说。爱残颚疈 一阵尖酸的心痛袭上心头,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了。霍斯然。她心中确定的那个名字,是霍斯然。 深深吸一口气,她水眸抬起泛着一丝绝望的光,带着感激轻轻点头气若游丝地说:“……谢谢。谢谢你陆师长。邈” 她知道了。 摘了胸口的工作牌,衣服脱掉之后直接放在值班台上,她甚至连假都没请就直接往外走去,一双闪烁的泪眸带着痛楚至深的质问,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攥紧口袋里陆青给她的地址卡,拦了一辆出租车,朝着整件事情的源头疾驰而去! ——霍斯然,这下你来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人可以一边口口声声说着谎言一边手足相残?到底是谁对你不起?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痛苦不满都报复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激! …… 四下静谧无声。 霍斯然从走进这间光线黯淡的奢华公寓后,除了将钥匙丢在沙发上外便再无别的动作,坐下来,感受着这里据说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的氛围。的确,是令人满意得很。 这里很空,空得仿佛只能听见回荡在自己心里的声音。 在省军区时参谋长走进审讯外室,覆在自己耳边说:“军舰上截获到的无线电波频段解调,已经成功了。” “那晚有一艘敌军的深海潜艇违法入侵我国海域被705军舰发现,意欲擒获的时候有无线电通讯设备及时通知了敌方潜艇及周围的护艇增援——军舰上全部人数四十七人,因要被封口而全数被溺水或枪杀。这个频段来自9月15日凌晨,四点23分,省武装特警队。” 他说,“首长,那受审的13人独立口供包括他未婚妻,所提供证据都直指顾景笙。” 当时他的心情,是怎样的? 不信。 死都不肯相信。 他冷着一张地狱罗刹般的脸走到监控室,对着那个年轻到还会脸红的技术兵寒声冷笑:“就这样解调出来,你技术过关么?” 他从未质疑过自己手下的兵,可这一次,他是当真想质疑一下,好好问问。 这怎么能错。怎么可以错。 那个军衔还只是个下士的技术兵瞬间被激得浑身都僵硬起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首长他手都在颤,熟料霍斯然嗜血残忍的冷笑愈发逼人:“解调出来又能说明什么问题?你听说过那次在边境与特警队合作的‘黑河之战’么?那次有很多人都差点死在那儿回不来,特警队的人个个都不比特种大队的兵差,任谁都拿命来拼,有一个还因为腿受伤浸泡在水中太久而无药可治,一战后无奈从特警队退役转业——军警可以不如一家亲,但是绝对不能相互仇视,你懂吗?” 所以哪怕是真的出了问题,哪怕收押监禁是特警队的必要程序,他都不愿相信这其中有内鬼,或者不怕再说明白一点,他不相信顾景笙便是所谓的内鬼。怎么可能呢?刚刚他说的那个人是他们几个异性兄弟中的老二,现在转业到海关,剩下两个不在了。所以现在唯一仅剩的顾景笙,当年出任务时肯护在他面前替他挡子弹的景笙,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参谋长当时脸色微微一僵,明显知道这首长已经钻了牛角尖。 他没有再说什么,驱散了监控室里的几个技术兵,然后将当晚特警队调出的监控录像放进去,播给他看。 ……事实刺眼, 那一串清脆而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时,已经被震惊弄到微微麻木的神经被拽醒了一下,霍斯然冷眸缓缓睁开,思绪慢慢回归,并不记得有多少人知道他在c市的这个隐秘的地址。 那一抹纤小的身影简直是直直撞上来的。 没有顾虑太多,她一双美丽的水眸泛着红,走过去想直接冲进去问他个清楚,却没想到拿门竟然是开着的! 那低小精致的门槛,险些绊倒了她。 沙发上背着微弱的光坐着一个英挺不凡的身影,挺拔健硕,冷冷地屏息静默,听她进来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想理会一般。 眼眶再次狠狠地红了一下,林亦彤随身的细带包包从她身上掉下来落在地上,她也不理,只是低哑问道:“为什么?” 霍斯然,为什么? 那冷冽的身影轻不可见地动了动。 “你为什么要对景笙这么做?”她纤小的身影发着抖,缓步逼近他问道。 “霍斯然,我知道你是中央军区的最高首长,知道你权利很大,一开始的时候我忽略了这一点是我不对……可不应该是谁得罪了你,谁来承担后果才是吗?” 纤眉蹙得那样紧,她死死忍着,带着强烈恨意的泪水却还是颤抖着溢出,“我承认是我的错好不好?当初是我错了,我不忠贞,不坚定,我那么容易就受了诱惑摇摆不定,我承认我贱,我害你受伤你来跟我计较好不好?!你不要那么对待景笙,他是你兄弟他才27岁!欠你的随便要我怎么偿还,随便你,可你凭什么要让他背着这样重的污点过一辈子?!” 凭什么这惩罚这么重?凭什么要让她最爱的人来替她承担!! 说完这一切的时候她浑身都在发抖,颤得不成样子,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夺目而下,嗓音都开始撕裂。 背对着她的那道宛若沉默雄狮般的健硕身影,缓缓睁开了一双蛰伏许久鹰隼般的冷眸,里面,血丝满布。 他一张寒冽如冰的俊脸狠狠地苍白了一下,在整个理智和坚忍缓慢而轰然的倒塌中像是恍然领悟到一个事实……嗯……进来的人。是她。 那道沉寂着的英挺不凡的身影,在黑暗中豁然起身! 薄唇冷冷地抿成一条线,霍斯然脚下笔挺肃杀的黑色军靴扭转方向,往外慢慢踱了两步踱出沙发,这才缓缓开口问:“……我用卑鄙的手段对付顾景笙,是因为得不到你?” 她水眸猛然颤抖了一下,小脸苍白地看着霍斯然,只觉得这样的他好陌生。 嘴角浮起一抹寒冽如冰的冷笑,他想了想,低低道:“有点傻。” 他此刻衣着有点不规矩,军装扣子解开三颗,袖口上挽,里面的衬衫都翻出来,竟透出一丝残暴血腥的美,他笑意散去,走过去,长指猛然搭在她肩上,接着扣紧她的后脑拉过来,俯首吻下,另一只长臂将她冷冷进了自己宽阔的怀中! 撬开她的齿缝,重重吮一下她的舌根让她激颤着反应过来! 霍斯然却在此刻冷冷退出,拍她的小脑袋说:“……彤彤,我们做吧。” 什、什么? 那一下舌根的酥麻微痛有着霸气而色情的味道,她不由浑身微颤,一双水眸里的光剧烈闪烁着盯着他看,简直快被他这一句话轰地彻底理智崩溃。 “只有得不到的才会一直在心里***动,所以你给我,不就好了?”霍斯然冷声地,却是那样轻描淡写跟她商量道。 “乖。”他薄唇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冷眸里溢出一丝猩红的光,接着强劲有力的臂膀便将还在巨大的冲击与恐惧中愣怔的她抱起,她单薄的乳白色t恤衬着她如雪的肤色,腕那样瘦得攀在他肩上,她纤小得有些太过分。 一直伏在他身上的纤小身影此刻总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她一双柔软的小手正攀着他的肩,怎么会这样?!! “不……”这样的霍斯然,比地狱的罗刹更可怕。 “不要……”却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眼前就一黑,光线愈发黯淡的大型主卧里,她被并不留情地一下子尖叫着抛上大床,仰面摊开全身的无助感让她惊悚恐惧,刚想坐起退开身体时一只脚腕就被握住,下拉!待再睁开眼时,整个人已被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沉沉笼罩—— <...... 091 求我轻点吧(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91 求我轻点吧(3000+) 他健硕的双臂冷冽肃杀地撑在她两侧压下来,气场强大,深眸里泛着刺眼的猩红,薄唇上的血色全数褪尽。爱残颚疈 “准备好了吗?” 那与床单摩擦产生的火辣感,还有霍斯然沉沉压下时那嗜血的杀气和强势挺拔的军装彻底吓到了她,那纤小的人儿如虚弱脱力的苍白纸人在他身下颤抖着,巴掌大的小脸只剩水眸里的光还在剧烈而恐惧地闪烁。 “我要结婚了……”眼眶充溢起滚烫的泪水,她艰难干涩的嗓音带着颤抖,像是最卑微最恐惧的乞求。 还有半个月,景笙和她的婚期,就要到了邋。 一抹致命的苍白突然袭击了这具健硕挺拔的身躯,他鹰隼般冷冽的眸子腾起血丝,淡淡“嗯……”了一声,接着冷笑,连呼吸里都带着剧痛:“所以放松点,也不是没有做过,不是吗?” 没碰她,只是薄唇冷冷压下来覆住她褪尽血色的唇,问:“他技术好吗?” 她像遭遇重击一般答不出来,霍斯然脑海里却闪过无数次顾景笙在他面前拥着她亲热缠绵的画面,一幕幕像电影,他猛然托起她娇小的臀,分开她的双腿劲腰沉下抵住,大掌将她乳白色的t恤狠狠从背后撕裂,在尖锐的撕裂声和她骤然疼得发颤的尖叫中叹息一声,嗓音沙哑至极:“放心……我技术会更好。氏” 一麦三星的军章佩戴在他藏青色挺拔肃杀的军装上,哪怕平坦的衬衫都遮掩不住他衣下严密结实的腹肌,他的手探进了她被撕裂的衣服里揉她,薄唇辗转着吻得更深,挑起她被吓呆的舌尖重重地吮,托起她娇小的臀往自己已经变得如钢铁般滚烫坚硬的巨杵下狠狠地揉,那短裤铬到了一些,虽不痛但是碍事,他可怕的掌往下扣紧她的臀,撕裂感又袭来。 情浴,伴随着激烈的剧痛和摧毁般的***而来!! 林亦彤已经被他一连串的言语和行为刺激得整个紧绷的神经都快要崩溃,尖酸的委屈和恐惧让滚烫的泪水颤抖着渗出,她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更不知哪根弦触碰得不对会惹来如此残忍的惩罚,那陌生的悸动与酥麻来得那么强烈,势不可挡……她在一阵阵颤抖的眩晕中知道了,这个狠狠吮着自己,要撕裂了自己的人……是霍斯然。 已经苍白脱力的小手慢慢的,却是剧烈颤抖着抬起来,抵在了他侵犯愈发猛烈的宽厚肩膀上。 挣扎,从一开始的缓慢,到后面的彻悟与激烈。 霍斯然心里被放的那一把火也轰然燃烧起来,像割喉的利刃,像剜心的尖刀,他缓缓睁开血丝满布的冷眸,已不知道那心头尖酸的将要爆炸的痛楚到底是什么,是怨,是恨,是妒,是想活生生剖开自己的胸膛让她看看自己的心究竟长什么样子的冲动,还是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顾景笙到底给她下了怎样痴情与信任的蛊! 这蛊,如何给她那么大的力量,让她伤他,伤得那样痛彻心骨。 他冷冷扯开了胸前的衬衫,巨大的绷力让衬衫纽扣弹了满床满地,接着将她已被撕裂的衣衫扔到床下,俯身用长臂搂住她,在肌肤相亲的瞬间他能感受到她剧烈如枯叶般的颤抖,她怕。那么那么怕。 强烈的心疼顺着脊椎骨窜上他的脑海,他冷冷睁开眸看她,眸子里闪过一丝猩红,掌心却狠狠攥住了她柔软至极的椒乳。 她眼神近乎迷茫地怔了一下,在下一秒脸色霎时惨白后猛然剧烈挣扎起来,却被他一瞬间攥紧了反抗的手腕压在头侧,连同她反抗的意念一起压下!尖锐的酸涩猛然撞击在了心口,呛出的眼泪中她颤声哽咽开口:“你不能碰我……” 仰头,让滚烫的眼泪颤抖着淌下,她哭着嘶喊,“霍斯然……我是你兄弟的女人!” 她口中的这两个字,却恰巧深深刺激了正吻着她下颚霍斯然。 他冷笑,低哑开口问:“我哪个兄弟?” 脑海里闪过705军舰上抬下来的那47具已经泡的不可辨别面目的尸体,霍斯然眸子里闪过一丝猩红的寒光,薄唇轻轻贴在她的耳畔低哑道,“我有很多兄弟……可现在有大半却都已经死了……彤彤,你想知道都是怎么死的吗?” 你对顾景笙的爱有多深,多重?有没有重到,可以超越那么多人的生命? 她却一句都听不懂。 被束缚着的手脚、身体,在这一刻猛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她不懂那些,她只知道自己不要,不要这样!! 霍斯然单手扣紧她的后颈制住她,冷眸里是一片被刺痛的血红,任由她锋利的爪牙在自己身下撕扯、推拒、蹬弹,在自己健硕的身体上挠出血痕,甚至小手掐入他的肌肉里,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下尖锐到快渗出血的齿印! 由着她来。 轻不可闻地从鼻息舒一口气,他冷眸里散发出的寒光毁天灭地,狠狠撂下她单薄的身体,动手解开她的短裤,她不从,小手覆在他的大掌上,霍斯然冷眸一凛将她的小手反拧到背后,在她疼得低声尖叫的瞬间将她的短裤褪下,握了她的脚踝将她一条纤细的腿扯到自己身侧,大掌覆上她私密的柔软处,长指骤然勾起布料用蛮力扯碎!她在自己身下被激得浑身颤抖,他骤然温柔了些,为抚慰她的疼痛与惊吓长指覆上她柔嫩的花瓣。 那撩拨,一下下,快要把她诱到地狱里去。 她太敏感,双腿无法合拢地被他肆意抚弄,不过两下便已湿润,霍斯然怜惜地吻住她清透苍白的小脸,将自己置身于她的柔软处,巨大的热杵缓缓陷入那湿润的沼泽。完全覆上她掌控住,这才放开了她已经满是淤青红印的双腕。 他要她。现在。 “放松……”他轻轻扣紧她的后脑,额上薄汗伴随着暴起的青筋缓缓渗出,薄唇冷冷轻启低低道,“别夹紧,否则会疼……” 顾景笙在开发她的时候,都没有教过她这些吗? 那纤小的人儿却像快要被狂风骤雨打翻的一叶扁舟,泛红的眼眶被泪水充溢,她没有办法了,挣扎过,反抗过,闹过,却都逃不了,这一头狼快要将自己彻底吞噬,她的小手颤抖着攀上他宽阔的肩膀,用最卑微可怜的态度哑声乞求。 “求求你……”她小声地,带着哭腔那么认真地跟他说。 霍斯然。 求求你放过我,别用这样的方式来毁掉我所有的退路,颠覆给我一个那么不情愿的人生。 “求”这个字却深深刺激了霍斯然,只因记得哪怕顾景笙处境再糟糕危险,她对他用的字都是“请”而不是“求”,现在她却选择用这样卑微乞怜的方式,来求他,能让她继续为顾景笙守身如玉。 冷笑,霍斯然抬起头,薄唇轻轻贴住她的唇瓣,压抑着心里的剧痛低低道:“……求我轻点吧……” 一句话。万劫不复。 说完霍斯然便堵住她的唇不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大掌扣紧她的后颈,沉腰,一记挺身悍然攻入—— “……”那一声撕裂般的痛叫,被他牢牢堵在唇舌间硬生生地没有发出,可那生生将她最敏感柔嫩的地方狠狠撕裂的感觉却那么清晰,让霍斯然健硕的身躯几乎轰然震在了原地!怀里的人儿颤得不成样子,那可怕的剧痛撕裂了她的灵魂和身体,如铁棒一样狠狠嵌入了她的人生。她疼,却半点都叫不出声,眼泪掉下来,生生噎住了她微弱的呼吸。 霍斯然如遭雷击。 巨大的震惊在心里爆开,霍斯然缓缓松开她的唇,不可思议地凝着她苍白的小脸:“……彤彤?” 她没有被顾景笙占有过。 她是干净的。她还是第一次。 一瞬间她脸上的脆弱与绝望像尖刀一样狠狠刺进他心里,霍斯然俯身,连绵的吻疼惜地落满了她的肩、颈,掌心伸到她臀后调整着两人密切结合的姿势,薄唇甚至越到她甜美的胸前,含住她最敏感的一点用唇舌来给她抚慰。 一番抚弄后她里面几近窒息的紧涩不松反紧,霍斯然汗水淋漓,忍不住退开一小段再狠狠地撞进去!这一下的快慰爆开之后便再不可收拾,他开始要她,一下比一下更快、更深、更狠,哪怕知道她被这超凡的尺寸和剧烈的冲撞快折磨得痛到眩晕,冷汗直下被他吻去,她单薄的身体变得苍白虚弱,有滚烫的温度爬上来,烧得她浑身抖在发抖,他的舌却钻进了她小巧耳中,她敏感地缩,他却霸气地进得更深,下面也是一样。 <...... 092 不知她如何才会好(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92 不知她如何才会好(3000+) 在连续半小时的狠狠冲撞中他力道不减半分,那***反而更加粗实坚硬,她被撞得昏厥过去又被折磨醒来,纤细的五指将掌心掐的血腥点点,最后被翻转过去再次进入时她疼得抖了一下,被这加重的深度刺激得感觉身体要被撕开贯穿,泪眼朦胧,她用从未有过的嘶哑嗓音绝望地颤声说:“……我有点难受……” 霍斯然却只当是自己不够努力,俯身拥住她,探入她身前抚慰她的双乳,撞入更深:“慢慢来……会舒服的……” 说完薄唇便覆上她敏感的耳垂,近乎凶狠地吮,这从背后拥抱着她的姿势更能感受到她有多瘦,瘦得让人心疼,尤其是在知道他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的时候,霍斯然的心脏宛若遭遇重击,痛得那么厉害。爱残颚疈 他该是爱还是恨? 该是歉疚还是报复邃? 他不介意她狠心将他从生命里剔除,却介意她为了顾景笙而一次次地往他心里捅刀子。 忍了多久了,痛了多久了,他不知道。 他是那么霸气和骄傲的男人,可却无法剜出她的心来洗干净,让她跟着看清楚要跟她结婚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她懂吗?了解吗?确定吗?要这样将自己全部的信任和未来都交付出去!竽! 他不过是想惩罚她,也惩罚顾景笙——谁能够想象得到他将一个人妥帖放在心里护他周全,那么多年,却骤然发现他的笑容是把利剑,狠狠捅在自己心里不知多久了的那种心情??连他的参谋长都在给他放完录像后说事情尚未定论,哪怕有一天没有调查清楚没定罪,首长都不要轻易对自己最信任的人生疑,因为无论是背叛还是怀疑这种事,都最伤人心。 她怎么偏生就不懂,她这一声对他连质疑都没有质疑的定罪,有多伤人心? 我在你心里,究竟是怎样的人? 霍斯然薄唇泛着可怕的苍白,像是无论撞得多深,要得多狠都无法让寒冷如冰的心热起来,他将她翻转过来深深亲吻,清晰感觉到她因为自己每一次的撞入而战栗的感觉,他想停下却做不到,那湿热紧涩得将他咬紧的感觉带来太大的快慰,一阵阵顺着脊椎骨直窜脑海,哪怕他是定力那么好的军人都把持不住。 他知道她的冲动,她的无辜。 还有她在一片迷茫的眼神中被他抱起时,突然从心底慢慢生出的那种怕。 她怕他。 所以连反抗都来得那么慢,那么徒劳,在最后激烈的挣扎被狠狠压制下并被侵犯更深后,怕到极致地突然开口哭着求他,像个孩子。 哪怕没用。 求也没用。 额上的青筋渗着薄汗条条暴起,忍到极致的他勾起她一条纤细的腿往上,在拉开的角度里狠狠一下撞进她最深处的花心!怀里汗水淋漓的人儿猛然紧绷着剧烈颤抖了一下,被那撕裂般的贯穿感和尖锐的刺痛折磨醒,那承受不住的强悍刺入让她强撑起最后一点体力如垂死的小兽般挣扎。霍斯然却吻住她,掰开她欲挣扎的小手压在身侧,用模糊低哑的嗓音说了一声“乖”,接着便宛如脱缰的野马般狠狠地抽送起来,又快又深又猛!她柔弱的呼吸都险些被阻断,垂死般的挣扎缓缓绽放在他身下,他却吻住她的唇收紧怀抱,感觉到她绝望地绞紧了他,窒息一般。 终于,那纤小的人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浓密的汗水从全身渗出,在他怀里被拖入了可怕的昏厥中。 霍斯然最后狠狠一下猛然撞进她的最深处!! 牢牢地抵住她,在满脑子倏然闪过的炫目白光中,重重爆发在她体内…… ********* 烧。 滚烫的温度,烧满了全身。 霍斯然不知多久才那从未攀上过的高峰回过神来,冷峻如墨画般的眉微微舒展开,大汗淋漓。 健硕结实的胸膛一直都压着她,像是生怕这样太重让她不能呼吸,他健硕的身躯淡淡抬起来一些,大掌抚开她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深深凝视她,这才发现那脆弱娇小的人儿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昏厥了过去,她额上温度几乎烫手,满身吻痕遍布,雪白中透出不正常的红,他冷眸倏然凝聚在她清透苍白的小脸上,一惊,才知道她是发烧了。 烫人的高烧。 ********* 没有打算带她去医院,而是捞起她来,去浴室简单地将她冲洗干净,换上自己的纯棉衬衫后抱她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她发丝还是湿的,烧得浑浑噩噩半点知觉都没有,毫无防备地摊开掌心,里面月牙型的血口星星点点。 依旧烧得那样烫。 霍斯然冷冷离开,去冲洗过后换上洁净的一身衣服,军装挺拔肃杀,在偌大奢华的房间里走过时带了一丝肃整可怕的气息,他轻轻推开自己主卧的门,里面窝在卧床深处的那一抹沉睡无声的娇小身影,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有她在。 还在烧么? 他冷眸里闪过一道寒光,走过去双臂撑开在她两侧,抬手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眸光一黯。 他大概是知道的,为什么会突然发烧,烧得这样厉害。 摩擦严重,伤口撕裂,加上心理的极端惧怕和体力耗尽……病如山倒。 这温度烫烫的,摸哪里都是一样,消减不下去,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额,她的眉,最终轻轻扣住她尖小的下巴,那一抹小小的烫就存在他掌心,他冷眸死死盯着她看,那么沉稳如山的男人,却不知这小小的高烧该如何会好。 “……彤彤?”他轻声叫她,却在这沙哑的两个字说出口时心里猛然疼了一下。 他叫了,她却不醒。 胸口一时那样闷,闷得他冷冽中透着剧痛的眸光只能盯着她,想移都移不开,他想离开,这小小的人儿却揪着他的心,让他撑开的双臂都无法合拢。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艰难地起来,屏息,一张苍白冷冽的俊脸抬起,眯起看她最后一眼,抬脚走出了房间。 出门时已经将近中午时分,霍斯然一身英挺不凡的军装走出公寓,将房门,从外反锁。 他带走了她的手机,关了机放在贴身的口袋里。 一路开车回军区的时候他给祁愿打电话,言辞之间管她叫“伯母”,礼貌地要她帮个忙。祁愿与他已是难得相熟,甚至有点忘年交的味道,笑着答应时也不怎么含糊,只是挂了电话觉得奇怪——给血液外科的一个护士请假,还是霸王假,这种事该有多难得? 回到军区时,前几日肃杀的气氛已经缓和了一些。 参谋长正在旁跟审讯室的部长在谈话,紧蹙的眉像是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般看得人心忧,在看到霍斯然英挺不凡的身影走进来时整个办公室的人神情肃穆,猛然齐刷刷地站定朝他敬军礼。 放下右手,参谋长微微蹙眉走上来说:“首长,关于顾景笙今晨开始的独立审讯到现在还没什么结果,他并不肯承认……” 将军用悍马的钥匙丢在桌上,霍斯然冷冷地哑声打断他:“那日截获的无线电频率波段,在哪?” 参谋长一怔:“在审讯室……” “拿给我。”他寒声缓缓命令。 参谋长不敢怠慢,又一个笔直的军礼:“是!” 到审讯室拿过所有的电波频率解调报告来给他看,参谋长并不理解此刻霍斯然的举动,看这个究竟想做什么。不曾想霍斯然拿着报告冷眸淡然而仔细地看了一会,丢在桌上说:“……继续调查。” “特警队那边的无线电台,从现在起实施24小时监控,一有特殊的情况,马上汇报。”他命令道。 那最高首长深眸中泛起的猩红血丝和难解的深意叫人无法看懂,参谋长却很快拂去想法,目光坚定地敬礼执行。 “首长。”得令后欲走的参谋长停下脚步,忍不住叫了一声。 “您现在心情好些了是吗?”他浅笑,笑里透着安慰,“您的私事我不敢过问,但是事关国家利益和人民安全,首长应该比我拎得要清。审讯组那边会秉公办理,不会得不到口供证据就凭着推断下结论,首长,您放心。” 霍斯然冷眸里的寒光却依旧不辨意味,薄唇淡淡抿着不发一言。这是他第一次不对信任的下属说明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而这一切的部署,很快就会揭明所有的意味。 ……很快。 <...... 093 婚期不变。不过不是跟他……是跟我! 霸情冷少,勿靠近,093 婚期不变。不过不是跟他……是跟我! 傍晚时分,省军区监控室里安静的警报监控系统,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极具穿透力的警报声。爱残颚疈 附近的审讯员和监察兵们隔着几堵墙听到后均是脸色一变,没有想到就在705军舰已经失事被打捞起后的几天之内还能在海面截获到不明频率波段的电波!这消息无疑晴天霹雳在每个人心头炸开,连一旁资料室里面查找例年海域入侵情况的陆青和中央军区参谋长都惊动了,脸色一变,迅速放下资料朝着那个方向赶过去! 大大的监控屏上波段急速跳动着,颤抖扭曲的弧度彰显出一种紧迫感,一旁的技术兵已经迅速戴上了耳麦截获分解这段频率。 警报声在慢慢减弱变小,而经过解调器解调出来的电波频段让众人都是一愣,这竟与之前那段由特警队发出的无线电波频段全然吻合!!一群人的脸色霎时变得更加铁青难看,陆青眸子死死盯着那段电波,缓声问:“这段电波的发射来源也是特警队?” 技术兵一怔,赶忙用卫星信号定位查了一下肯定道:“是!彗” 一旁的审讯员突然脸涨红,辩解道:“这不可能!!怎么可能特警队还有这种信号发出?我们人都抓到了,在审讯室里面四围围墙连信号都是屏蔽的!他顾景笙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嗓音突然被噎住,一群人瞪大了眼睛互看着彼此,脸色变得史无前例得难看! “……我们抓错人了……”参谋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里气若游丝地吐出这几个字,既是怀疑也是肯定,因为这话说出来,面面相觑的几个人眼里都是同样的震惊与猜测勾。 是的,顾景笙这十几日来从特警队转到省军区的审讯室从未出来过,更不要说跟外界有半点的联系,此时再截获到特警队发出的敌方信号,怎么可能,是由他来操纵? 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他们抓错人了! 脸色狠狠苍白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参谋长重重扶了一下桌面说:“把这段信号频段截出来给特警队那边发过去,让他们立马全局封锁一个人都不许跑!”之后跑去电话机前,直接拨市警察局的领导电话,越过特警队直接要求上级接手彻底肃清调查。 监控室里霎时一片紧急的忙碌,气氛如紧绷的弦,一碰即断。 唯有陆青的一双厉眸还死死地盯着那段还在跳跃波动的曲线,下意识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垂眸看了一眼刚打印出来还在发烫的那些资料,眸光突然一动,一个近乎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他开口,低哑问道:“特警队无线电台24小时实时监控的命令……是谁下的?” 技术兵抬头时眼里闪着钦佩的目光,说:“是霍首长下的!” 这下,陆青捏着资料的手彻底僵在了半空,他冷冽的眸抬起,定睛看了一下那段太过蹊跷的电波频段,脑子里那个可怕的想法像是突然间就轰然落实,他脑海里闪过向来冷面无情的霍斯然的身影,脸色狠狠地苍白了一下,放下资料,慢慢攥紧了拳头。 ******** 夕阳西斜。 向阳的奢华公寓房里,唯有阳台和大型的落地窗前还铺洒着一片余晖,里面的房间光线已昏暗无比,依稀能辨别清家具物件,如同夜晚。 从致命的昏睡中醒来时,滚烫的温度依旧烧得她脑海闷痛如浆糊,连手指轻轻动一下,都是一丝扯痛。 柔软的发丝凌乱地铺散开来,那纤小的身影艰难地动了动,翻身,缓慢地翻身,大大的衬衫下那两条光裸的腿很痛,痛得不像自己的。上面定有淤青红痕遍布。 下床时晃了一下,扶住一旁一人多高的竖灯灯管才站稳,她被高烧烧得小脸连同全身都是滚烫,很混沌很难受,微微寒凉的气息透过来时她激颤了一下,忍不住抱住自己,那衬衫大得她裹都裹不紧。 这是主卧,霍斯然的房间。他不经常睡。 一股极度尖酸和悲伤的情绪笼罩着她,所以哪怕浑身烧得快要死掉一样难受她也不愿意继续呆,打开主卧的门光着脚走出去,去开.房门。第一层木门能打开,第二层铁门却从外面上了三层锁,她用力晃了晃,那门纹丝不动。 一双水眸颤了颤,凝着这门,心口的尖酸更重。 她不信邪,穿过客厅去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才发现这是第十几层,傍晚带着温度的暖风吹过她的发梢,铁网将整个阳台封闭起来,一点都不影响视野,只是出不去而已。 脑子好痛。 不仅脑子痛,还有饥肠辘辘已经饿过了头正在绞痛的胃,高烧烧得混沌的神经与意识,她不知此刻几点几分,只知道自己走不了,逃不开,她慢慢靠着阳台的边缘坐下来,地板和后背都很凉,能解一下她已经快承受不住的滚烫。 门口传来开门声。 她惊了一下,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带着星点伤口的掌心撑住地面,小脸苍白,整个背都紧绷起来。 打开门,隐约能感觉到里面的不对。 霍斯然一张俊脸沉沦在黑暗中,唯有一双寒冽无情的眸散发着冷光,他关上门走进来,将手里提着的熟食和从药店买的药放在茶几上,扫了一样主卧的方向,门开着,若是她已经出来,还肯回到里面去才怪。一双冷眸扫了一眼,果然在阳台上看到了那一抹柔白的身影,她不知怎么了竟坐在地上,侧对着他,那孤寂可怜的模样看得他心下狠狠一疼。 屏息,将心口的剧痛压下,霍斯然英挺不凡的身影走过去,俊脸闪过一丝苍白,挺拔的身影缓缓蹲下,薄唇轻启:“怎么了?” 她不语。 他大掌伸出去贴了贴她额头的温度,依旧烫得令人心疼,他冷冽的眸光放软一些,长臂探入身下抱她起来,那纤小的人儿猛然激颤了一下,隔着单薄的衬衫紧贴住他健硕的透着可怕爆发力的身躯,这感觉像跟魔鬼拥抱差不多,她娇小的身体紧绷着,连反抗的力气都不敢有,被他抱到沙发上时她蜷缩了一下想躲开到沙发最深处去,却被霍斯然冷眸一凛紧紧揽住,心下冷冽地俯身,薄唇贴在她额角微微凌乱妖娆的黑色发丝上,哑声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被迫跟他发生关系,她除了躲,就没有别的话说? 淡淡的一句话却瞬间逼红了她的眼眶。 林亦彤眼里湿热和血丝慢慢腾上来,她浑身疼得发颤,左胸口闷着的酸涩痛楚快要爆炸,小手从长长的袖口里伸出来慢慢抱住头,捂住双耳,带着一丝哽咽嘶哑地颤声说:“我要结婚了……” 她就快要结婚了。 双方的父母都已经见过,请柬铺天盖地地发满了整个c市,一切的事情包括金饰、婚纱、酒店,都已经订好。 他们正在商量着蜜月期该有多长,要请多久的假,避开节假日的高峰期后要去哪个她向往已久的地方。可就在这一切的前夕,顾景笙被抓,半个月以来她扛着巨大的压力瞒着父母双亲,瞒着所有帮她们热情筹备着婚礼的亲属朋友,她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时心情是极度悲愤的,她想讨一个说法,却没想到竟会激怒这头狼,用最残暴可怕的方式夺了她的贞洁,毁了她所有的后路。 她不知道这一切该怎么收拾。 怎么告诉顾家夫妇顾景笙可能获罪的消息,怎么解释,怎么面对,等走出这扇门,哪里肯要她,她可以往哪里去。 痛到极致。泪水滂沱。 霍斯然被她这简单的一句哽咽震得俊脸煞白,能够清晰感受到她心里撕裂般的痛,她的绝望与无助。薄唇冷冷抿成一条线,他坐下来将她娇小的身躯揉进怀里,大掌扣紧她的后颈让她埋首在自己肩窝,揽得那么紧,却好似怎么都给不了她半点温度。 她的疼,是他亲手给的,若说愧疚绝对会有,可如果重来一次,他怕还是会对她做一样的事。 他想了那么久,快要绝望成痴的事。 长指深深陷入她柔软浓密的发丝里,扣紧她的后颈,他不惜给她最后残忍血腥的一击,薄唇冷冷地开启:“……婚期不变。” 怀里纤小的人儿狠狠一震!滂沱的泪水停在小脸上。 长臂猛然霸气地将她削瘦娇小的肩全数揽入怀中,薄唇贴紧她的耳像是要一字一句往她灵魂深处送,他眸色猩红哑声道:“不过彤彤……不是跟他,是跟我!” <...... 094 在你没想清楚之前,先不要出去了(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94 在你没想清楚之前,先不要出去了(3000+) 那怀里纤小的身影宛若遭遇重击一般,轰然震在原地,剧颤了一下!! 他低沉嘶哑的嗓音透着难以抗拒的霸气,冷冽地钻入她耳中时让她下意识感觉到恐惧、害怕,此刻却以为是自己听错。爱残颚疈 ……他说什么? 霍斯然长指轻轻揉着她的发丝,嗓音寒冽幽然,哑声道:“你想救顾景笙不是吗?想叫他安然无恙不是吗?我给你一条路,嫁给我——林亦彤,我说的是军婚,懂吗?” 军婚邋。 受法律特殊保护,一旦破坏便会受刑罚处置,并且除非他同意之外,无论怎样都不可解除的婚姻。 他低沉寒冽的嗓音宛若惊雷般炸响在她的脑海,她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凝着眼前他宽阔健硕的肩膀和肃杀正统的军章,以为这一切都是梦,梦醒了她还坐在跟顾景笙一起回顾家的飞机上,充满温暖与希冀,整个京都繁华热闹,阳光正好。 没有机场那场像生死离别一样的扣押氏; 没有明晃晃的银白色手铐; 没有凌晨那一场被迫的几乎将她折磨至死的暴力欢爱; 眼前的男人,她第一次见时便觉得怕,现在亦是如此,可她记得那时他的严厉、纵容、霸道、惩罚,都是吸引她的利器,连眼神和感觉都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而此刻的怕,却怕得那么纯粹,尖锐的酸涩与激痛涌上心头,伴随着滚烫的泪水连呼吸都哽住,她嫣红的小嘴微张,小声哽咽着嘶哑道:“不是……” 她的眼神不知道在看哪里,心头尖酸地一疼,像是回忆起了记忆中那个高大却温暖的男子:“你不是这样的人……” 她脑海里所记得的那个首长,不是这样的。 霍斯然几乎要冷笑出声! 一张俊脸泛起一丝冷冽的苍白,他眼眶泛着可怕的红俯首凑近她的呼吸哑声说:“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她连他故意用计陷害顾景笙这种事都能够想象得出来,他霍斯然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那气场强势的压迫力袭来,那纤小的身影被困在他怀中,摇头,慢慢摇头,像在令人窒息的痛苦与茫然中绝望地寻找出路:哽咽道“……你骗我的……景笙没犯错……” 她相信他,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国家与人民的事。 心脏再次被她狠狠刺痛,迄今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霍斯然薄唇边的冷笑如绽放的血色杜鹃一样猩红刺目,低哑道:“不是有人跟你说过这是军事机密么?你想知道是不是?来我告诉你……”他揽过她的腰将她娇小的身影抵在沙发背上,正对着她,嗓音低哑柔和却透着残忍,“半个月前我们有一艘军舰在海底遇难,上面几十名船员士兵全部牺牲无一幸免,你猜猜时至今早特警队的13名队员监禁结束释放时,调查出来的结果是什么?你以为凭什么,那么多人受审却偏偏只扣下他一个!” 她快哭了,削瘦的肩膀耸动着快要压制不住,他却还要说。 霍斯然笑容清浅,却将她毫不留情地推向地狱:“我并不需要做什么……因为哪怕是间谍情报、为境外窃取国家.机密、甚至是间接杀人罪都有轻重缓急之分,但如果定性成危害国家.安全,以这样严重的伤亡人数,他顾景笙就只有死路一条……” “别说了……”她受不了了。 “想结婚是么?也好,从审讯监押到判决书下来大概还要几个月的时间,你若愿意,我准你以妻子的身份给他送终……” “霍斯然求求你别说了!!”她终于哭喊出来,浑身剧烈颤抖着捂住双耳,被他的话刺激得像是心脏被活活剜出来一样。 好疼。 疼得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从刚开始一直忍到现在,终于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上气不接下气。 从长大以来,她有多久没被人这样欺负过了。 哪怕是生了她的至亲将她逼到走投无路,她都尚可安慰自己父亲只是不够爱她。可怎么会有人有这样滔天的本事,刀刀都砍向她最痛的地方,先给她爱,再将她整个人连同自尊都一起拽下来丢在脚下踩。她疼得浑身发颤,眼睁睁地看着他如何将自己最爱的人推向死亡的境地,她委屈,所以她大哭,可哪怕哭到嗓音全哑,都无济于事。 霍斯然唇边的浅笑褪去,一张冷冽的俊脸霎时宛若地狱的罗刹,肃杀可怕。 长臂揽过她娇小的背,疼惜抚慰般低下头,他冷声说:“答应。” 这是命令。也是威胁。 她抖得那么厉害,被逼到绝境。 他薄唇冷冷吻上她的唇,高大挺拔的身躯将她的娇小完全笼罩,哑声提醒她:“彤彤,你已经是我的了……” 这句话让怀里的人儿猛然激颤了一下,从巨大的痛楚中反应过来他几个小时前对自己做过什么,那滚烫灼烧的高温还在,烧得她整个脑子都嗡嗡作响,一瞬间她整个人的神智都有些崩溃,明白了自己究竟是处在怎样糟糕的境地,心头突然窜上一股尖锐的酸涩与痛楚来。 她不想…… 她不要就这样如此交付自己的一生,不想妥协……不想被拖进这样黑暗的沼泽里再也爬不上来…… 滚烫的泪水和巨大的痛楚压得她低下头来,痛得直不起腰,接着抵着他的小手开始从缓慢到剧烈地挣扎起来。她要走,她不要再面对这些,她要逃离这里……只要能逃开她就可以回到过去,她可以好好地跟景笙在一起…… 霍斯然冷眸一颤,感觉到了她绝望之中的一种退缩,她想逃,拼命地想逃。 俊脸狠狠地苍白了一下,他感受着怀里人儿的心痛,长臂揽紧她不让她动弹,让她哪怕挣扎都只能在自己怀里。他知道她只是太怕,太痛,等一切都过了就没事了。她挣扎的力道逐渐变大,霍斯然冷眸垂下,拥紧她低低唤她的名:“彤彤……” 她不从,死都不从,开始用尽全力在他怀里踢打、撕扯,尖叫着用双肘拼命想挣脱他铜墙铁壁般的禁锢,霍斯然想柔声哄她,却猝不及防地被她一记利爪狠狠地在脸上抓出了血痕!痛意袭来时他猛然偏过脸吸气,俊脸苍白了一下,怀抱也跟着一个没留意松了开来,霍斯然脸色霎时变得铁青难看,薄唇抿住,长臂猛然伸过去扣紧那欲逃脱的人儿的手腕,在她的尖叫中狠狠一拉,摔进沙发最里面,接着俯身重重吻住她早已被咸涩泪水覆盖的唇,手探入衬衫下,强悍地用力分开她的双腿覆在她的神秘领地,薄唇冷冷含吮着她的舌开口威胁:“你想要我再来一次?” 她水眸猛然瞪大,小脸狠狠苍白下来,眼角滚烫的泪水也跟着滑落。 唇间,她只伴随着他的动作猛然仰头吸了一口气之后便再无声响,纤小的身子激颤得厉害,那覆在私.密处的手指压迫力十足,撩.拨起她最深的痛处,极度的恐惧紧绷将她刚刚那样强烈爆发出的情绪都狠狠压了下去。她知道,他只要说了便真做得到。 凌晨的那一次他并没有贪恋多做,只是一次便做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如果再来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是会痛死,还是会在巨大的羞辱与绝望中神智崩溃咬舌自尽。 这样的威胁果然有用,霍斯然冷冷抬眸,看到她眼角有一连串滚烫粘稠的泪水落下来,像倾盆的雨,一直落,一直落,不停,那痛楚巨大而无声。 俊脸霎时变得苍白,霍斯然薄唇猛然抿紧,歪过头去看别处。 伤她痛己,原来可以这么难受。 手抽回来,淡淡撑在沙发背上,冷眸扫一眼怀里的人儿道:“我买了粥和药,趁热吃完先休息,等你好点我们再谈。” 说完轻轻俯身而下,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颚道:“结婚报告我会尽快打,在你没想清楚之前,这几天就先不要出去了,嗯?” 在你没想清楚之前,先不要出去了。 健硕挺拔的身躯俯身更低,探过去寻她的唇来吻,她舌尖的涩意很勾人,勾得他想吻尽她口中的味道,将她微凉的舌尖暖热。 “想见他的话。我帮你安排。”他低哑地,在她耳边说了最后一句。 <...... 095 除非你求我,求到我满意(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95 除非你求我,求到我满意(3000+) 那最后的一句,让她仿佛从濒临死亡的边缘活过来一点,巴掌大的苍白小脸上腾起了一缕血丝,水眸透过朦胧滚烫的水雾,凝向他。爱残颚疈 四目相触,霍斯然眼里满是猩红的血丝,淡然中透出一丝冷芒。 他自然知道,她这样的转变只是因为能再次见到顾景笙,哪怕只是透过他提供的方式,看到他的近况。 泛白的薄唇冷冷抿紧,半晌他吐出一句:“我们回房间去。” 说完他便捞起她的双腿将她抱起,那纤小柔弱的身影蜷缩着被迫贴紧他的胸膛,微微凌乱的发丝落满她的背,有几缕探入他微敞的军装衬衫内撩.拨着他的皮肤。她小手紧紧攀着他宽厚的肩,清晰感受到那股包裹着自己的强势气场,眼睛一热,心头突然觉得那样委屈,小脑袋有些忐忑地轻轻覆在他胸口,眼泪慢慢地流淌出来,湿了一大片彗。 高烧。头痛。疲惫。一涌而来。 放她在床上,喂了她一小碗粥,最后一口里面放了两片退烧药,她很乖,到最后躺在床上任由他给她盖好被子时,恢复了一点血色的嫣红唇瓣才哑声开口:“什么时候?” ——如果不开口,她还不知道刚刚那番闹腾,她嗓子已经嘶哑成这样鼓。 霍斯然俊脸铁青,手僵在半空,半晌后终于轻轻抚上她的发丝,沉声回道:“明天。” 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在问能见到顾景笙的时间,怕是这个时候,唯有这一点点希望能让她安静下来,睡好一点。 她小脸缓慢地轻轻歪过去,纤长的睫毛下水眸散发着迷茫的光芒,觉得安慰了一点之后才闭上眼乖乖睡,眼角那一丝温热的泪水便落入霍斯然眼中。他神情肃杀地撑开在她两侧许久,眼眶一片可怖的血红。 知道她梦里不会有他,却还是想撬开她的梦走进去,告诉别怕,别痛,一切都会好。 可她怎么可能会相信,明天,一切都会好? ********* 省军区军委。 陆青已经在训练场旁的军委大楼上呆了整整一上午,不时有人跑进来跟他禀报具体审讯情况,不时听到训练场传来的整齐的训练口号声,心里像是有一团烦躁和一团抚慰在交替着进行,他好多年没怎么抽过烟,后来不想让人打扰,锁门开了窗摸出根烟来抽完,心头那股纠缠澎湃感终于被压下去一些。他眉宇之间冷冽如冰,再次听见了敲门声。 说了声“进来”才发现自己锁了门,走过去,打开,审讯兵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怎么了?什么进度?”陆青烦躁地转身,不给人看到他这幅模样。 审讯兵反应过来:“陆师长,霍首长刚刚接到消息回军区了,特警队那边乱成一团,我们忙着交接才能通知您,那个……” 陆青蹙眉:“说!” 审讯兵犹豫了一下道:“昨天傍晚借助特警队无线电台发出电波频段的人已经查到了,只不过因为要追踪所以没有立即抓获,昨晚蹲点儿了一夜终于在后半夜发现他跟境外有联系,据了解,半个多月前那晚他跟顾景笙一样都在特警队当值,现在怀疑他当初提供的审讯口供是假的,现在正在重新排查。” 陆青冷笑,点头哑声道:“所以你们怎么知道,到底是真的抓错了人,还是他们根本就是同伙而已?” 那低哑切齿的嗓音被审讯员捕捉到一些,眉心微蹙,问道:“陆师长?” 他在说什么? 陆青冷笑更甚,眼眶里泛起几缕血丝,像是隐忍着什么事,缓声问:“霍首长呢?” “旁听审讯去了。” 陆青点头:“所以只要顾景笙依旧咬着自己之前的供词不放,找不到再多证据,再加上有个已经可以定罪的嫌犯在旁,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就无罪释放是么?” 审讯员蹙眉,说:“也不是……这毕竟是中央军区范畴的事,我们地方军区只能配合,不能插手。只要霍首长肯松口,再等到既定的审讯监察期限,他就没事。可是反过来说,如果霍首长存心要肃清查明,多得是手段,哪怕最后落不到什么确实的罪名,这种连中央军区上级都惊动的折腾,肯定会落下污点,别说这辈子军装警服再也碰不到,恐怕连档案都要改写了。” 呵。 好。 真好。 陆青缓缓叉腰,那一股冷冽的气焰憋在心里发不出来,只能怒极反笑——他费那么大力气搞这么一出,怎么可能会是存心要毁了顾景笙? 他现在很佩服霍斯然,知道如果境外要在地方军区搞动作,怎么可能只有单线的人孤军奋战?所以一方面他要感谢霍斯然经验丰富,在事情拍板定案后还来个反招,揪出与之配合的另一只鬼;可另一方面他想不通,死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护着顾景笙?他知道顾景笙在他心里就跟霍野一样,可是怎么能,将这么一个嫌疑重大的人放虎归山? 这一次查得到查不到是一回事,可他霍斯然存心包庇,把他从风口浪尖上拽下来护在身后就又是一回事! 审讯员说完后有些担忧:“陆师长您没事吧?”他脸色差劲得很。 陆青压了压俊脸上的苍白,低哑道:“没事……你去告诉霍首长,回市区之前跟我见一面,我有话要跟他说。” 审讯员点点头:“是。” …… 军委大楼。 从那一辆悍马上走下来时林亦彤觉得有些恍如隔世,高烧退了一些,变成低烧慢慢熬人,她下车时听见训练场整齐的口号声,突然鼻头就微微一酸。霍斯然从另一边下来关了车门,眸色冷然,长臂揽了她削瘦的肩到怀里,低低道:“上楼。” 长发散落在背上,衬得她一张清透的脸更加娇小,眼眶泛红:“他应该不在这儿。” 霍斯然脚步顿住,冷眸低垂道:“别碰我的底线。这里是军区,我能让你看到实时的审讯录像已经是最大的通融。” 她再无半句语言。 上楼走进那一间安静的监控室时,她的心一下子被远处屏幕上闪烁的那个画面吸引住,宛若重锤狠狠砸在心上!她小脸煞白,快步走进去,却发现那屏上只有画面没有声音,上面,一向温润如玉的顾景笙神情很是疲惫憔悴,他白衣黑裤,笑容依旧温暖清浅,却那么勉强。连续将近一个月的审讯,同样的问题,愈发严厉的态度,疲劳轰炸,他委实累了。 人的神经承载力本就有限,他要有多强的意志力才能笑得出来,才能一遍遍解释,不急躁,不爆发,不出错。 他是有那么一点洁癖的男人,何曾会允许自己那么狼狈? 袖口是脏的,隔夜的胡渣覆在下颚,眼眶也熬得微微泛红。 霍斯然脸色铁青,并不想看这一幕但还是跟着她,丢了钥匙在桌上,拿一把椅子过来,轻轻捞过她的肩,要她坐下看。 她却不肯。 那屏幕不够大,也隔得太远,她泛红的眼眶里慢慢腾起颤抖的泪水来,几乎想再贴近一点,好看得清楚。 霍斯然深眸泛冷,丢开椅子,索性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从背后拥着她淡淡覆在她耳畔:“看够了么?” 她一阵激颤,顿时瞪大水眸回头,没想到他只会让她看一眼! “别给我露出这种表情——”他眸子里泛起一缕血丝,低哑道,“林亦彤,这世上觉得他可怜的人不过就只有你一个,你只当是我借故陷害了他,拿他的生死来要挟你,你可知道我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什么事?!” 午夜梦回,那47条人命冤魂不散地拷问他良心的时,他该有多难熬,她可知道? 林亦彤明显不知,她甚至迷茫得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霍斯然冷笑,只当自己刚刚是失控了,努力拂去心口的剧痛,寒冽如冰的嗓音说:“现在我给你一分钟来自己决定,嫁给我,或者不,觉得他惨是么?那好,拿你自己来救他,隔着屏幕告诉他坚持住,别松口别崩溃,别落得什么把柄给我抓在手上!否则我要他求死不能!” 眼眶里的血丝猩红地可怕,他用力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到屏幕前,一身的挺拔肃杀,冷冷转了脚尖开门出去,再“砰!”得一声关上。 他后悔答应了她要带她来,她水眸里为另一个男人闪烁的心酸与质问,快要逼疯了他。 过了一会她才走出来。 霍斯然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薄唇冷冷抿紧,脊背挺直,等着她开口说话。 果然,半晌之后她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酸涩泪水,颤声开口哑哑道:“除了嫁给你,还有没有……有没有别的办法……”她能不能做一次选择?能不能不要就这样,赔上自己的一生?看着顾景笙那样她疼得心如刀绞,可她怎么能,就这样松了他的手,毁了他们想象过无数遍的未来? 一抹嗜血的冷笑绽放在嘴角,霍斯然英挺不凡的身影转过来,眸色猩红如血,给她补上最后的一刀:“我现在后悔了……” “林亦彤,除非你现在求我,求到我满意,否则,我会让他的下场比现在惨一百倍!”他霍斯然能护他上天堂,一样的,也能拖他下地狱! <...... 096 明明那么不愿(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96 明明那么不愿(3000+) 巨大的震惊,在她头顶上空就此爆开! 她一身单薄的白衣站在原地,一双清澈的水眸闪烁着不可思议盯着他看,他嘴角的冷笑和薄唇里吐出的残忍句子是那么相衬,如果不是清晰记得之前他曾亲口说过爱她,她一定会认为他们彼此之间一定是仇人。爱残颚疈 如果不是仇人,何以相逼至此?? 她明明就那样痛苦,那样不情愿,他现在却要她放下所有的尊严与羞耻反过来求他,求他允许自己赔上一生的婚姻与幸福来换景笙平安无事! 她痛得宛若剜心,苦如酒酿,却颤抖得连小手都攥不紧,使不上力,她凝着他,眼眶红得可怕彐。 霍斯然冷冷地踱步到她面前,薄唇幽幽开启:“怎么,求不出口么?” “我听你医院里的同事说,跟顾景笙的婚事是你先提,他一口应承,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求不出来了?”他低哑的嗓音里带着冷嘲,哪怕胸口痛到窒息也想跟她比比是谁先崩溃,长臂说着便将她揽过来,大掌扣上她的下颚,“或者我说,你跟着学,说‘霍斯然,求求你让我嫁给你’,多说几次,我如果听得舒心了,就考虑把顾景笙从这鬼地方弄出来!你说呢?” 那残忍的句子如刀,一下下刺进她心脏里面,尖锐的刺痛逼得她快要受不住祜。 她想象不到那样的场景,要她真的清楚说出这句话给他听……可她明明不愿嫁……她明明那么不愿…… 滚烫的眼泪凝聚起来剧烈颤抖着,尖锐的酸涩涌上鼻端,她快要崩溃了。 霍斯然眼眶一红,知道是自己逼得太过分,薄唇冷冷覆上她微张的唇瓣:“说给我听!” 那凌厉可怕的命令震塌了她最后的一丁点承受力,腿一软快要跌倒在地上,霍斯然反应过来及时捞住了她软下去的柔软腰肢,感觉到她滚烫的眼泪倾盆而下,他也满口的涩意,闷哼一声闭眸深吻住了她的唇,吮着她的舌阻止了她的哽咽与濒临崩溃的痛哭,大手打开了她背后的门带她进去,再把门关上不让任何人看到这里的场景。 那纤小的人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被他抵在胸膛和墙壁之间,由他胳膊支撑着承受他的深吻,泪水已经呜咽着淌了满脸。 霍斯然知道她已经崩溃,现在脆弱到了极致,他该收手了。 “……”他动作放缓,温柔得像是要将她融化一样,含着她的唇低哑道,“答应了是吗?” 如不这样强逼,她还会天真地以为在他霍斯然面前,一切都还有得商量。 “好了……”他哑声哄着她,眸子里寒冽如冰,轻轻揉着她的后脑,继续吻她,“别哭……别哭了……” 可她却已经停不下来,小手攥紧他的衣服痛哭出声,把一切的委屈难过都哭出来,不仅仅是难过被霍斯然这样欺负强逼,更难过她不能跟那个已经说好的人一起老,隔着那么近在咫尺的距离,此后的半生却都将与他分道扬镳。 霍斯然将她的头扣在肩窝,冷眸里神色复杂带着剧痛,听她的哭声越来越撕裂如发泄一般,胸口好像受阻了,再也无法呼吸。 ******** 如沙尘暴一样重新席卷而来的高烧,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 最初昏睡之前林亦彤给林母打了一个电话,说这几日在景笙那里住,林微兰眉心蹙了蹙便松开,没再说什么,毕竟婚期将近这样的行为也算是情难自制,她年轻时也不是没有爱过,总算是懂的。 挂了电话想给医院请假,一只大手却从后面探过来握住她,低沉的嗓音说已经请好假,不用担心。 她小脸烧得滚烫,浑浑噩噩,眼角残留的泪水还带着几分悲戚,听了这话竟真的放心下来,窝在他逃不开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他只是不曾想,她竟睡了那么久。 一梦三四年。 林亦彤想起遇见顾景笙的那年,她大二快要结束,和同学一起上街采购,回到路口坐车的时候发现街道堵了,她们往唯一不堵的公交车道走,却在穿过马路的刹那间听到生命里第一声枪声,路上的尖叫成一团捂着脑袋蹲下,接着那个逃犯便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揪起地上一个人就拿枪抵住了太阳穴,朝着对面封锁线外的警察大声喊叫。林亦彤不知道一切都是怎么发生,她太阳穴抵着一个滚烫的枪口,脖子被勒得发疼窒息,她小手攥紧了背后男人的胳膊,清晰感觉到死亡第一次,离她那么近。 逃犯勒紧她的脖子,说怕死吗?怕死就识相点儿,叫他们退后,给我弄辆车! 顾景笙当时正拿着狙击枪从警车上跳下来,炎炎夏日一身特警服穿得浑身发烫,他看到队长正和那个逃犯叫嚣着喊话,那逃犯像是要借人质的口吓退警察,可那个人质是个看起来年轻如花一样的女孩儿,她盯着对面警察的方向目光水一样得平静,无论逃犯怎么叫嚣她都不理,不听,接着理所当然地被枪托砸得头上鲜血淋漓,殷红的血顺着她的脸淌下来时,顾景笙觉得心口都震了震。 当天他不发一言,在烤晒得快晕过去的大太阳下,用狙击枪的准星瞄准了那逃犯几分钟,接着狠狠的一枪爆了他的脑袋。 跑过去时他笑容满面,里面透着心疼说:“同学,有事吗?” 她捂着满头的血,四处找,说:“我朋友跟我一起的,你看见了吗?她穿绿色的裙子。” 还没找到时她就已经被带走了,顾景笙也被迫先回警队,换了衣服之后赶到医院,医生却说那女孩子包扎好伤口昨晚笔录已经走人了,但是学生证却落在了医院病床上。顾景笙拿起来,看里面的名字照片,突然觉得很熟悉,莫名其妙得熟悉。 几经辗转之后总算是在军医大找到她,那么巧的,这职业,他那么喜欢。 约了几次她都不大敢出去,他知道她是保守,后来终于放开了畅聊时她笑着说:“我记得你,我是说,记得那天的你,你枪法很准。” 顾景笙也隔了很久才问起说那天你为什么不叫,一般人在被亡命徒拿枪逼着说话时都恨不得有人替自己去死,求生欲很强,怎么可能还那么无所畏惧,违抗逃犯的要求。 她小脸扭过去不看他,说:“你猜。” 过了许久都没听到声音,她不由扭回去看他,却见他俊逸柔和的眉眼近在眼前,勾起一抹浅笑,用近乎宠溺的口吻低声说:“是不是吓傻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顿时水眸瞪大,脸颊飞红,想躲开时却被他按了手,握住,攥紧,从未有过的大胆试探,他的手掌干燥温和,抵着她的额浅笑轻问:“以后要是有个警察在你身边,你会不会觉得安全一点?” 那算是告白。情不自禁的。从认识她就觉得她云淡风轻,得到或者失去都能一笑了之,仿佛知道一切都不能长久,保护自己才是底线。她走路时总走在人右手边,那时跟他一起走,也总不由扯扯他的袖子说靠里一点,车不长眼。 他那时很想保护她,代替她自己这股近乎脆弱的力量,一开始没觉得这种感觉会持续多久,到后来却变得骨肉黏连,觉得已融入自己的鲜血、生命。 没有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林亦彤只是有时不明白为什么顾景笙能那么好,她偶尔乱发个脾气也气得他要命,到最后却总是顾景笙过来笑着哄她,不在意谁先低头谁先妥协,他情愿哄,谁叫他喜欢。再后来在一起玩得好的朋友姐妹也都说你们俩怎么能那么好,她想了想说,若有一人待你如此,让你这么欢喜,你怎么可能不想用同样的温暖来待他,有些情意你不忍辜负,不愿看他有半点皱眉,那便是爱了。 所以那日在机场看到顾景笙被扣押带走,她不可能相信,这个对她拿生命去温柔以待的男人,会做出什么不可救药的错事。 所以自从那日被迫妥协之后,她便知道有些人她注定辜负,松了他的手,后半生,要让他一个人去走了。 …… 烧到第四日才退。 她迷蒙转醒时感觉浑身疲惫,这大床让她没有熟悉的感觉,她起身,一件棉质的罩衫长至膝上一寸,不是她自己换的。 <...... 097 霍斯然,好疼(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97 霍斯然,好疼(3000+) 从主卧走出来时看到整个客厅光线黯淡,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靠坐在沙发上,支着头。爱残颚疈 很烦,也很燥。 几日来他都鲜少睡觉,军区那边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每次结束后便开车往回赶,两个小时的车程他开得飞快。陆青已经寻了借口找了他几次,他见都不见,因为知道那家伙要说什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可如果家里的这个,不能带她去医院,却又照顾不好她,该怎么办? 他那么少生病的人,想不明白她怎么那么弱,守她一夜她都不好。 换认识的熟人来给她打点滴,每天买的熟食冷了便丢掉,他不爱在冰箱囤着,不新鲜彗。 听到身后那细微的动静时,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眼睫抬起,那一双冷眸眼眶因为熬夜泛红,睁开,回头看了一眼,她单薄的身子在光线里站着,勾人心魄。 霍斯然起身,冷声嘶哑开口:“好了?疗” 好了么? 她怔了怔,下意识地抬手贴了贴额头,恢复常温,只是浑身虚的厉害,胃里也是空的。 霍斯然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说:“去洗漱,我去把饭给你热一下。”说完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擦肩而过。 寂寥的客厅,隐隐有烟味儿。 去洗漱的时候林亦彤看到摆放很整齐甚至有些肃杀味道的杯子和毛巾,不敢去碰,怕碰了就玷污了那份整齐,外面微波炉的“滴滴”声响完就有人走过来,她一慌,小手随便拿了一个杯子接水,挤好牙膏,霍斯然已经走了进来,冷眸看了看她,她正拿着杯子递向自己的唇,等她碰到才开口告诉她:“那是我的。” 什么? 她水眸瞪大,看了一眼这个墨绿色的塑料杯,嘴里含着的一口水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霍斯然冷峻的唇边一抹轻不可见的浅笑浮起再消逝,不过一秒,低沉道:“你想用也没关系。” 她怎么可能会想用?? 等他走了她赶紧把那口水吐出来,洗洗那杯子,换另一个浅绿色的用。 出去看看时间才知道是下午一点多,桌上的饭菜都热好了,她正饿得难受,还好他不在,坐下吃了一点东西。 他像幽灵,该出现的时候就出现,夺了她手中正在刷的盘子,冷水都没让她沾,勾着她的肩将她揽到怀里冷声说:“有事出去,跟我走。” 她有些急,“碗还没刷。” “我请了钟点工。” “……” 出了门坐上那辆军用悍马,林亦彤的意识这才一点点回归,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才渐渐回到脑中。 “我们现在是去……”她小脸微微苍白地靠在副驾驶座上,哑声问。 “拍照。去民政局。”霍斯然淡淡说着,发动了车子。 原来该来的,迟早会来。 ******* 工作日民政局办证的人并不多,结婚处和离婚处戏剧性地对门而开,霍斯然一路感觉到气氛不对,脸色也冷下来,提前下车,寒声道:“别逼我去拽你下来。” 他是雷厉风行惯了的人,哪容得了一个女人在自己旁边林黛玉似的拖拖拉拉? 那纤小的身影脸色白了白,小手摸向车门,下来,跟上他大步流星的脚步,走进去。 两人没牵手,工作人员怔了怔还问了一句:“结婚?” 这两个人,一个身穿这样正式的军装,一个一身软软的白色及膝棉裙像刚从学校走出的学生,搭配稍微诡异了点,却真真是俊帅清美,抓人眼球得很。 工作人员瞅了霍斯然好几眼才脸红地低头检查他们的证件,在翻开军官证的瞬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霎时半点花花心思都没了,赶紧起身办理,待到钢印盖上时交给他们两个,一只大手却都拿了过来,揽了那女孩子便走。 “景笙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还没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就问。 霍斯然的脚步缓缓停下,浑身冷冽的气场散发出来,冷眸低垂:“……后悔么?现在还来得及,对面就是离婚处,要不要现在去办?” 她仰头看他,眼眶顿时红了,也怕了,再不敢招惹他。 霍斯然口吻缓下来,揽住她:“喜欢什么类型的钻戒?要多大?”既然是结婚,那他势必不会委屈了她。 她低着头,嫣红的唇瓣吐出干涩的两个字:“随便。” 他冷声道:“说。” 她深吸一口气:“要你喜欢的款式。” 霍斯然这下噤声,薄唇冷冷抿成一条线,再不能对她说什么,指腹轻轻划过她的小脸,大掌握住她的手,走出民政局。 去挑戒指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手指尺寸太小,最小尺寸中的款式却挑得并不中意只能订做,在挑选样式时他不由揉了揉眉心,向来对这些事情不甚留意更不甚了解,只得抓了店内的导购员来一点点地分析介绍,蹙眉耐心地听。好在这世界级的连锁店有品质保证,少花了很多功夫。 过程中他一直圈她在怀中,大掌扣紧她的手反复揉捏,观察,只因那导购员一直笑眯眯地夸她的手好看,不知是销售手段还是真心实意的夸赞,可不管怎么……他听得舒心。 选的过程太久,她动了动唇本想提醒他一下她的职业不适合戴戒指,甚至有些医院有半硬性的规定说护士在工作时不该佩戴任何饰物,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她实在怕再触怒他。 走出珠宝店时,已是下午5点。 林亦彤不敢提要回家看看母亲之类的要求,怕他不同意,更怕他会一时起意,要跟她一起回去。 一路回去,车里的余温烤得人有种闷热的感觉,她却喜欢,轻轻靠在了里面,不等他催促时便系上安全带,水眸看向窗外。 为免尴尬电台打开,里面一款谈心节目正在进行。 里面一对男女主持人正在讨论“如何经营婚姻”的问题,说的有条有理,也正适合她听,最后女主持人说:“其实当下有很多的女孩子很怕走进婚姻走进围城,总觉得从此再没了自由,受尽委屈也无处可说,但换一种方式来想问题也许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比如,父母能够陪伴你的年岁顶多几十年,而与你相伴相守一生的人却是你的另一半,好好地经营这一份爱其实更有价值;再比如,能和喜欢的人走进婚姻殿堂,多的不仅是生活柴米油盐的琐碎,还有共同生活的甜蜜,你会发现他对你最悉心的疼爱与照顾,发现他不为人知最孩子气的一面,这样彼此生活习惯的磨合交融,不失为婚姻最初最甜美新鲜的感受……” 她的水眸泛起一丝悲凉。 她要用怎么样的心情,去听别人说,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会有多幸福? 一时间心下微动,想起很多事。 想起那时候刚到军区不久,霍斯然第一次跟她毫无顾忌地表白心迹,说:“一直都是你自己照顾自己?” 想起那时他刚知道她是顾景笙的女朋友,明显看他比她更重,说如果今日碰到的是别人,我一定不会放手,可如果是景笙,那,不行。 他那时个性与现在没什么两样,可有些人——就像喻参谋说过的——如果你始终和他站在一边,你必定不会知道他能有多残忍,除非你自己找死,偏要站到他的对立面。 这几日她过得很难受,不仅是因为这差不多去了她半条命的高烧,还有心。这几日她也充分体会了别人口中那个霍斯然,残暴、凶狠、冷血无情。与之前判若两人。 她于是被迫断了反抗的念头,选择顺从。 ……可是该怎么办呢?这样的日子,还有一生要过。 她都不记得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冷笑变得连半点温度都没有……他可以下手那么狠,那么半点情面都不留…… 那纤小的身影轻轻缩在座位上,纤眉蹙着,眼眶就这样一点点变红,好像很难受,那么无声而巨大的痛楚笼罩了她,让旁边的人无法不察觉。霍斯然冷眸一颤,倏然放缓了车速,见这不是办法,索性停了车在路边,关了那聒噪的电台,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她也是当真有些受不住了,埋在座位上,纤眉蹙得那样紧,忍着强烈的酸涩颤声说:“疼……” 不知是被哪句话戳中心思,让她一时难受得直不起腰来。 “霍斯然……”小手紧紧攥着座位套,她嗓音颤得带了哽咽,“好疼……” 母亲跟她说过不要在伤害自己的人面前示弱,可她这一刻是真的疯了,傻了,演不下去了,哪怕他冷嘲热讽,哪怕自尊再被狠狠踩上几次,算是她自找。她只是真的忍不住了……而已。 <...... 098 一个月的进修学习期(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98 一个月的进修学习期(3000+) 霍斯然浑身一震! 他不傻,不至于当真觉得她是身体哪里痛,俊脸慢慢变得苍白如纸,看她纤小的身影紧紧蜷缩在座位上,泛红的眼眶里掉下一滴那么重的眼泪来,却半点声音都没有。爱残颚疈他知道她是忍到极限了,才会心痛至此。 可他何尝不怕?? 怕自己做得太狠,太决然,怕她被迫屈从之后就在自己心里小心翼翼地建一座坚不可摧的围墙,从此他再想进,却再也进不去了。 这几日过得难受的人何止是她?彗? 薄唇泛着可怕的苍白,冷冷地抿成一条线,霍斯然冷若冰霜的脸缓和了一些,伸手将副驾驶座的安全带解开,长臂将那纤小柔弱的身影翻转过来紧紧抱在怀中,紧紧的,他的薄唇覆到了她敏感的被泪水熏得有些泛红耳畔。 心口剧痛,薄唇哑声轻启:“我是你丈夫……以后,我会对你好。” 以后,一切都会好疗。 他不知道这句到底有没有用,却是他绝对能做到的,说一不二的保证。 怀里的人儿却被他这句话震得慢慢含泪抬起头,她想象中冷寒的暴雨霜雪都没有来,来的竟是这样的保证,还来不及多想,霍斯然深邃的眼眶泛红的眸已经压了下来,吻住了她的唇,她整个人懵了一下便被他压在副驾驶座上,唇齿被撬开他的舌悍然进去,强势而不失温柔,她整个人的神智都被慢慢击垮,一瞬间她强烈的酸涩与痛楚都被他强势地占据摧毁,脑海里再无其他。 滚烫的呼吸交融着,她在脆弱时候,总是乖得让他心悸。 这里距市区那一套奢华的独立公寓很近,所以等开回去的时候,霍斯然心里的那一份痛还在,他打开车门,那纤小柔弱的人儿还在沉浸在那句话中没有回神,他深邃的眸染上一缕血丝,走过去将她揽下来,关上车门,塞进怀里径自上楼。 待开了家门之后关掉外面的灯,揽她进来抵在门上,吻复又重重落下来。 不用那么怀疑。 他若肯掏心掏肺地跟她说话,必定是真的。只要他们之间不再有顾景笙。 缠绵越来越深。 霍斯然有些难以控制,大手搂着她往里走,踉跄了一步险些带着她撞到墙上,大掌赶忙伸出去捞紧她的后脑帮她垫住,这姿势让那吻更重了一些,他舌尖带着抚慰的意味,带她走进主卧,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是他的重量猛然压醒了她,让她水眸猛然一颤后清醒,察觉了自己在哪儿,在谁的身下。 “……”小脸霎时变得惨白,她浑身都因为他正狠狠揉着她身体的大掌而僵了。 霍斯然也敏感察觉到她的变化,冷眸抬起,氤氲的欲.望散去有了清楚。 手收拢回来,整好她的衣服,搂住她在她唇上最后轻轻吻了一下,接着撑起身体,深深凝她一眼,眸光微微复杂地转身,打开门出去了。 主卧里温馨的壁灯亮着,她突然就觉得自己那样破碎,轻轻翻身将自埋进被褥之间,听秒针滴答地走,那么清楚地提醒自己—— 从今天起她结婚了。 和霍斯然。 ******* 恢复上班的时候似乎每个人都知道了,她大病一场,貌似是因为她未婚夫出事了的缘故。 医院如往常一样得熙熙攘攘,小护士们都拿同情安慰的目光笑着看她,似乎她脸上写了字,写着我过得不好一样。 手机她是早上才拿到手里的,霍斯然似乎很放心,没等她醒就出了门,桌上放着一把钥匙,她不敢不拿。 未接来电和短信一个都没有,想来是他觉得没用,全部肃清了。 林亦彤想等,或者主动联系陆青,问一下顾景笙什么时候才会被放出来,他答应的事,还要多久。 一个小护士跑来,敲敲值班台:“亦彤!秦主任叫你呢,在他办公室。” 秦主任? 她小脸闪过一丝忐忑,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假期请的太长所以让秦主任反感了,她摘掉听诊器放下笔走过去,里面秦主任正和一个病人家属说话,示意她进来等,待到那病人家属走了,秦主任转身便说:“你心胸外科的知识在大学里是辅修?” 她一愣,点点头:“是。” 秦主任笑笑:“那我们这儿最近有个去京都进修学习的名额,为期一个月,你要不要去?” 进修学习?一个月? 她很惊诧,不知为什么这样的机会会轮到她头上,论资历有的是人比她更适合去,更何况她刚请了那么长时间的假—— “秦主任,我……在这边可能还有些事,去京都不大方便……” “你前段时间还说要结婚请婚假,现在不也因为一些事耽搁了?”秦主任抬眸说道,“亦彤,你的事没人有多清楚但是大家都大概有个了解,既然等结果那么辛苦又熬人,你不如趁这段时间出去学习一下,算散散心,回来等着下次评职称的时候也更有资历,总比你现在在这里心神不宁,又半点力都使不上要好得多吧?” 这是什么意思? 林亦彤小脸白了白,想着难道医院里的人大概都知道顾景笙被监禁审查的事了?那么林母那边,顾家夫妇那边儿呢?这些天她根本够不着外面的事,霍斯然对这些又是怎么处理的? 秦主任低头看资料:“你先出去考虑一下,有了结果回复我。其实要调你去外面进修学习一个月也不是我的主意,但想想难得你这么优秀被我看重也是该,你想想吧,嗯?” 出了秦主任办公室的门她就有些懵,摸出手机来,翻了一下果然重新有了霍斯然的号码,还设置了长按1的快捷键,她想了很久按出几个字,“我要外出进修一个月。在京都。” 等了半晌他回了短信,简简单单一个“嗯”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林亦彤心里颤了颤,纤长的睫毛缓缓抬起,凝着医院走廊的天花板,不知为何他答应得那么爽快。 小脸轻轻垂下,她又敲出几个字,“我不懂。” 她有太多事被蒙在鼓里,不知四周都是什么动静,一丝进退都不敢。 这次等的时间长了一点,她跑去查了一遍房,配药配到一半他的短信才回复,说,“等我。” 等?? 在哪里等?? 就因为这简单的两个字,下班时间到了她也没敢走,换掉护士服之后到医院门前,马路沿上坐着,看来来往往的车辆,还有每天24小时不停点的120救护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日日都有生死交替,日日都有无辜人的性命被不公平的死神带走。 夜色寒冷起来,原来已经到了深秋。 霍斯然从军区赶来时车速太快,半路被一个小交警拦下了公事公办地要他掏证件,车窗降下时就看到他的一身军装,没戴肩章也将那小交警吓得不轻,拿着对讲机跟自己交警队队长说话,说了车号后对讲机里就一阵暴怒的咆哮,说“你还想不想活!军区首长的车你也敢拦!!” 小交警吓得过来跟他道歉,唇都是白的,霍斯然五指扣紧方向盘已经等得青筋暴起,可冷冽深邃的眸睁开后却哑声说:“不是你的错。我下回注意点。”说完一踩油门便冲了出去,他只是赶时间去接人,赶得急了点,平时不会这样。 快到医院的时候车速才放慢,冷眸扫着医院门口的方向,竟看到那一抹纤小柔白的身影又坐在马路沿上,几缕发丝顺着没扎好的马尾垂落在脸色,孤零零地等人。 屏息,冷眸凝起,车停下。 霍斯然下了车,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过去,脚步出现在她视野中时见她慢慢挺直了背,仰头看他,像个无辜的小动物。 抬手看看表,她说:“你忙完了?” 霍斯然冷眸垂下,就着她抬起的纤细手腕,握住她,施力。 她无语,小手只能握紧他的大掌,借着他的力道起来。 “我现在就得跟你回去吗?我……很久没有见我妈了,能不能回家一趟?”天知道她斟酌多久这句话,想了半天觉得足够合理,才跟他说。 <...... 099 今晚抱不到你,别指望我现在松手(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099 今晚抱不到你,别指望我现在松手(3000+) “上车陪我一会,待会我送你回去,跟她说一声道个别。爱残颚疈”他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流淌,握紧她的小手不放。 道个别?什么意思? 纤长的睫毛下那一双水眸泛着疑惑与点滴畏惧,在医院门口的巨大吊灯下看得霍斯然微微心悸,他性感的薄唇冷冷抿成一条线,看向别处,却握紧她的小手拉向自己,这大庭广众之下他纵然不敢胡来,但尝尝鲜是肯定要的。俊颜俯首而下,愈发逼近的瞬间里那纤小的人儿脸色一白要后退,却被他的大掌轻轻扣住了后颈强制着她不能动弹,灼热撩人的吻就落在了她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唇角。 她小小微弱的呼吸有点紊乱。 齿缝紧闭着,他咬了一下她的唇要进去,她疼得瑟缩一下齿关微张,他探进去就着这亲密的姿势狠狠吮了两下,怀里的人儿便眩晕起来,意识游离,好在他尝了味道便及时收敛,缠绵浅吻着放开了她颤抖的小舌彐。 待反应过来时,那纤小的人儿脸上顿时满是尴尬,下意识地躲进他臂弯。 霍斯然唇上还带着一丝晶亮,眸色深邃凝重,低低道:“怕被你同事看见?” 她一颤恝。 他嘴角浮起一抹笑,稍纵即逝,大掌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肩窝,霸气而淡然地横扫了医院大门一眼,拍拍她,低哑的嗓音不知是宣告还是安慰:“……早晚都会知道。” 早晚。 …… 百年的老槐树枝桠垂落,从院墙探出来刚好能掩住一辆车,那悍马带着一丝低调奢华的意味隐在其中,霍斯然单手支着头,许久后浓密的眼睫一抬,凝向怀里自打上车起就缄默不语的人儿。 不知是这姿势逼得她不敢说话,还是这样的氛围让她心惊胆寒。他明明没说什么,只是抱了在怀里靠着,她紧张了? 薄唇淡淡抿着,深眸里有流光一整晚都在不停地闪烁,他有些……忍不住。 长臂探过去将怀里覆着的人儿往上提,叫她轻轻趴在他身上与他正面相对,他的臂收紧她的腰,低低道:“不是说有很多事情不懂?你想问什么。问。” 这突然改变的体位让她惊吓了一下,与他呼吸好近。她纤长的睫毛颤抖着,额上像是要渗出汗来,哑声轻轻开口:“这几天外面都是怎么回事,她们……我是说我的同事,她们都知道什么?” 霍斯然神情未变,嗓音慵懒低沉:“省军区的事情在军区医院里流传是自然,她们只知道顾景笙被监禁调查,结果如何到现在谁都不知道,他们不会拿特别的眼光看你。” “那他父母那边呢?这么长时间没消息难道不会着急……” “他父母那边已经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并且在省军区给他们的电话中,你作为证人也在受审之列。”他淡淡说。 所以,这么些天顾家夫妇一直都以为她是被顾景笙牵连所以请假受审,才没有叨扰麻烦她? 一双水眸里泛着潋滟的波光却说不清复杂的意味,原来这就是,他拿来保护她的方式? 长睫疲惫地轻轻垂下,她小脸泛白,颤抖着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妈妈呢?” 霍斯然薄唇白了白,听出了她口吻里的心疼。 屏息,长臂将她再往上提了提,她被迫与他额头相抵,呼吸交融,一刹那想躲开的时候被他轻轻扣住,用史无前例的温柔语调说:“她也一样。” 她轻颤了一下,水眸定定看向她,呼吸有点哽咽:“可我已经那么久没回去过,她怎么可能不生疑……” 霍斯然闭眸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半晌后紧抿的薄唇才缓缓轻启:“我去过你家一趟……” 什么?? 顿时宛若一道惊雷劈在她的脑海,她脸色苍白,小手支撑着他的胸膛就要起身,却被他长臂一紧重新跌回去,她水眸里泛起滔天的水雾来,连声音都变得颤抖不堪:“你都跟她说了什么?……霍斯然,我们这一辈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都自己解决,我妈妈是个要强的人,所以不管我在外面经历过多狼狈的事我都不敢让她知道,我自己痛苦就算了,怎么能让她知道我拿她给我的生命和身体这么糟践……” 霍斯然听得心口剧痛,薄唇泛着冷然的苍白,一把将她按进自己的颈窝里,不让她再说话。 “别激动……”他薄唇低低吐出几个字,冷眸睁开之时眼眶已微微泛红,覆在她耳边道,“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彤彤别怕,我骗你的……” ——他怎么可能会残忍到把强占她再逼她嫁给自己的事说给她母亲听?疯了么? 是他错了。他不该开这种玩笑,她到现在都在吓得发抖。 “待会回去看看她,跟她说说去进修学习的事,大概明天最晚后天就会启程……”他低低哄着她,压下心底的剧痛,也转移她的注意力,“只当是去散散心,省军区那边结果要出来也要很久以后了,好么?” 或许是他嗓音太柔,才让她一点点放下了防备,尖锐的酸涩与恐惧爆开之后化作满眸的泪,淌出去便慢慢不再颤抖。 “别哭……”他哑声哄着,大掌轻轻扳开她深埋着的淌满泪水的小脸,眼眶泛着一丝红,一点点吻上去,嘶哑呢喃,“你哭得我心要碎了……” 那黯哑低沉的嗓音从胸肺里发出,被那纤小的人儿听到的时候浑身颤了一下,在迷蒙滚烫的泪水包围中以为自己听错。车里黯淡的灯光下他眉眼俊朗如风,深邃如雕刻的棱角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是为她而生的,只感觉他爱她,深入了骨髓。 这微妙而诡异的气氛只维持了几秒,霍斯然慢慢反应过来,一双深眸对上她怔怔的水眸,里面的浓情与迷乱散去,慢慢清醒。 如若不是他手机的震动,恐怕这尴尬还要多.维持一会。 冷冷别开眼,霍斯然顿了一下心神才掏出来看,见上面“陆青”两个字在不停地闪烁,心下一沉,薄唇冷冷抿成一条线,径自丢在旁边不管。揽过她在怀中,伸手发动车子,单手握了方向盘。 怀里的人儿鼻息之间充溢着他刚毅冷峻的男性气息,被那股霸道包围,一句话都不敢说,可她不明白,他跟陆青的关系一向好却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抱着她要怎么开车?回头看,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径自把车开出去的姿态,帅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具血肉胸膛太真实,太暖,她脑子里猛然回想起那次市政厅里追踪逃犯,找到他时他被困在已经撞坏的车里满身是血的场景,嫣红的唇瓣血色褪尽,下意识地张了张,还没发出声音头顶就落下来冷冽如冰的一声—— “别跟我提什么交通规则之类的话,嗯?” 她一惊,难道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一抹寒冽的流光闪过深眸,霍斯然揽紧她在胸口,寒气四溢的眸低头看了她一眼,泛白的薄唇哑声吐字:“今晚说好放你回家我就不会反悔再带你回去,一整晚都不能抱你,所以别指望我现在松手,懂么?” 什么? 他的话太低沉沙哑,口吻太凝重,连深眸里都沉淀着漫天闪烁的星光,竟让她下意识地觉得,他话有深意。 深深地凝她一眼,终是受不了这悸动了,冷眸抬起继续开车。 他并不是那么矫情的人,放她一晚没什么,可就像是孤寂惯了的人突然尝到有人陪的滋味,他不想放,又怎么样? ******** 快开到小区时她说不想惊动楼上的母亲,要他关一下车灯,霍斯然淡漠看她一眼,乖乖关了车灯,待到刹车的时候却故意不刹稳,一下子撞到旁边密集种植的松柏上,车身剧烈晃了一下,她在怀里吓得短促尖叫。 “霍斯然……你为什么不看路!”她急得差点泪水都出来。 他俊脸沉沉压下:“没有灯,我怎么看?” 她纤眉紧蹙,知道他在故意抬杠,百般无辜纠结的小脸红了一下想赶紧下车,霍斯然的大掌却覆住她,深眸闪烁着流光,低哑道:“我在这里等到1点。要是跟她说话让你觉得难过不舒服……随时下来找我。” <...... 100 备好的婚房(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00 备好的婚房(3000+) 难过,不舒服? 她柔美的小脸苍白了一下,慢慢回忆一下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隐约能理解母亲的心境,此刻的霍斯然却让她想恨却恨不起来,压下心头的那一丝痛轻轻摇头哑声道:“你不要等。爱残颚疈” 霍斯然冷眸闪过一道光,覆在她小手上的大掌握紧,不舍得放,长臂拥紧她在怀里,强势霸道的气息抵着她,像宝一样狠狠地亲昵磨蹭了好一阵,恨不得将她浑身都染上他强烈的男性气息一样,接着手搭上门把“吧嗒”一声,寒气淡淡涌进来,他深眸收敛了那几分缱绻缠绵的不舍,淡漠道:“走吧。” 下车时那纤小的身影抖了一下,冻得,却不敢让他看见,挺直了脊背走进了楼道。 门紧紧闭着彗。 里面安静得要命。 小手轻轻举在半空犹豫许久,因为没想到合适的说辞眼里一片温热的水雾,可一会想起来了自己是有家门钥匙的,她纤长的睫毛垂下去翻,不想门却从里面开了,林微兰披着入秋的披肩出现在门口,眼角似乎几天之间就多了些皱纹,看见她后脸色白了白,说:“我就说觉得门口有人,过来看看,没想到真回来了。怎么,钥匙丢了?” 那声音依旧慵懒凉薄,是母亲的惯用口吻,林亦彤霎时眼眶就红了,点头说:“嗯,丢了。龄” 林微兰把她让进门来:“丢了就丢了,再配就是,多大点事儿?” 母亲这一句“多大点事儿”似乎一下子就让林亦彤放下了心里的重担,她进去把包和外套挂起来,压着哽咽说:“妈你不问我这几天去哪儿了啊?” 林微兰往里走,裹着披肩继续筛茶叶:“去哪儿?这城里你总共才认识几个地儿,给军区那边儿审个两三天脑子就糊涂了?可下回啊,彤彤,你不必觉得回家给我看见了让我难受就躲着我不见,在外面住能有多安全?你得想着外面人给你委屈受,回了家妈还能给接着给你委屈受不成?” 那纤小的身影这下连手腕都是抖的,过去拿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妈你筛什么呢?” “残茶。好几年了没喝完。筛点碎的做茶包。” “那是你总舍不得喝,挪来挪去肯定碎了……” “你还教训起我了?谁给你的胆儿?”林微兰白她一眼,可就这白的一眼就再挪不开视线,眼眶微红,问道,“你问了吗,军区那边儿审得怎么样,景笙这事儿严不严重?” 她含泪,笑着摇摇头:“不严重。说调查清楚之后就会放出来了。” 林微兰一惊:“这样,那你给顾家那边联系过没有,他们可急坏了。” “没有。”她哑声说,拎起一个小茶包来看,“内幕消息,我跟军区里面的人熟了人家才告诉我的,我不能透露军事机密。” 林微兰松了口气,点点头说:“我懂。电视剧里都这么演,不放出消息,让真正的坏人放松警惕是吧?”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晶莹的泪水掉下来一滴:“妈你好幼稚。” 林微兰白她一眼,继续做茶包。 “也好,反正今年是我本命年,指不定老天觉得不吉利就落点什么事到咱家头上,婚期拖个一年半载都没事,躲过风头等没人惦记这事儿了咱们再结,没事,啊。”林微兰带着茶香的手覆在她手上,按了两下。 林亦彤怔怔看着那只手,苍白的小脸上眼眶泛红,哑声说:“妈要是我突然……不想嫁了呢?” 林微兰一怔。 丝线在她保养良好的纤手间穿梭,眼睫垂下说:“不想嫁就不嫁,有什么?别管你是出自什么原因,你觉得不好妈就不逼你。别再说无故悔婚对男方不仁义什么的,妈当年倒是仁义,可最终怎么样?顾家那边,该道歉咱们道歉,该赔偿咱们赔偿,别人要骂也骂我去吧……我爱这么护着我亲生闺女。” 那纤小的人儿抱着膝盖红了眼,林微兰忍不住顿了顿轻声问:“是景笙不好?” 她摇头,说:“他好。” 他太好。特别好。 可她却要不起了。 林微兰蹙眉:“那怎么……” “妈,”她含泪浅笑,握住她的手说,“我想洗澡……” “……”林微兰被她突然转换的话题弄得没辙,目光无奈收回,“那去放水……” “你跟我一起吧……”她嗓音哑哑软软的。 林微兰皱眉:“你多大了?这个年纪跟我撒这个娇,我惯得你?” “那你要我不结婚不是惯我呀……” 林微兰隐隐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心下疼着,无奈便依了她跟着她一起进去,连放个水她都含着泪笑眯眯的在背后圈着她,赖得她路都走不动,可等放水好了之后她却盯着那汪清冽的水怔了怔,小脸白了白,把她的腰松开了,林微兰凉薄笑着说:“还要我给你洗不成?”她眼睛茫茫的,说:“我们医院有名额要去外省进修实习,一个月,包吃包住的,可能明天就去。” 林微兰一怔,接着试了试水温说:“一个月太久,你自小没离家那么远过,要不我跟着你去?” 她水眸更加茫然,竟说:“好啊……” “好什么?”林微兰白她一眼,压着眼眶的微红说,“你下回再给我闹失踪,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浴室的门关上,里面恢复了一片清净。 她靠在浴缸旁边,一边湿热一边冰凉,回想着母亲说要扒了她的皮,想想还是真扒了比较好。母亲最恶心欺负女人的男人,也更恶心女孩子不自重自爱,哪怕落个刚烈的名声也不要让人觉得***不洁,她腕上,腰上,隐约还透着没好的淤青痕迹,几天都没消下去过,在浴缸里这样泡着,闭眸就想起他那次近乎残暴凶狠的占有,她苍白的小脸埋下去,浑身在水中轻颤起来。 夜里睡得迷糊,噩梦连连,起身打开窗户吹风,见那辆悍马竟还隐没在树丛旁,没开车灯,只剩隐约的烟头,一明一灭,映出他俊逸分明的棱角和肃杀的眉眼。 看看钟表,1点已过。 她迷迷糊糊又蹭去睡觉,像是舒心了些,泪水慢慢地淌在枕上,觉得梦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 次日得到通知是下午下班时启程,坐大巴第二日清晨到京都。 林亦彤中午从家里拿了行李跟母亲告别,一直到下班时都没见到过霍斯然,她小脸有些疑惑和不可思议地看着来往的车流路人,一直到长途车上随行的副主任唤她上来,她才回神。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里,她当真以为一个月都不必再见霍斯然,心下的空落不知是为什么,可后来才知道她错了,大错特错。 在霍斯然面前,她的一切想法都天真得要命,竟忘记了他本就是京都中央军区最大的首长。 凌晨下车时,她还完全没睡醒。 京都温度低了几度,副主任安排车过来接,一辆黑色军用车晃着令人咋舌的车牌开过来,车窗摇下,一个刚毅的笑脸露出来说:“哪个是林护士?” 她走在最后拎着行李袋,眼神茫茫地看过来,那人便下车,关上车门走过去替她拿起行李袋说:“霍首长早上刚过去开会跟上级作报告了,叫我先过来接你,他中午争取过来跟你一起吃饭,咱们走吧!” 什、什么?? 那人一怔,拍了拍脑门又赶紧将手在口袋上蹭了蹭伸过去:“那什么,对不住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寒峰,是霍首长的贴身秘书。” 她水眸瞪大,简直连呼吸都不会了,也就是说霍斯然今早也跟着一起回京都了??他根本没说!! 副主任都惊得不轻,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是……哪个霍首长?” 寒峰笑容满面,张口就说:“就是中央军区……” 她吓得小手赶忙抓紧寒峰手中的行李袋,嫣红的唇微张:“是我妈妈的一个老熟人……在军区做事而已,知道我来就要我过去看看。” 寒峰一怔,也懂了她的意思,抿嘴笑,说:“不是看看。” “嫂子!首长把房间准备好了,提前几日就叫我准备的,婚房漂亮得很!”寒峰凑过去用就她能听到的声音说,眼里闪烁的笑意很是明显。 副主任蹙眉:“那你这一个月不在医院安排的招待所住?” 寒峰抬眸冲他一笑作答:“嗯!不住!” <...... 101 报应。霍斯然。这就是你的报应(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01 报应。霍斯然。这就是你的报应(6000+) 寒峰替她回答的这几句话,竟叫那纤小单薄的人儿轻微红了眼眶,小手握着行李袋,垂着眸不说话。爱残颚疈 寒峰吓得顿时也不敢多说了,赶紧笑着跟副主任打了个招呼就带她上车,行李袋放在后面,跑过来说:“嫂子,您是坐副驾驶还是坐后面?” 她不说话,水眸只是带着一丝可怜和委屈定定看着那特殊的车牌。 “额,”寒峰挠挠头,脸红尴尬,“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我看你比我小得多,叫你嫂子是不是嫌老了?我改口!我现在立马改口行吗?” “我叫林亦彤。”她抬头轻声说彗。 寒峰茫然了,这个……他知道啊。 她泛红的眼眶凝着他说:“你叫名字,或者叫我小林吧。我们秦主任都是这么叫。” 说完她倒是没再说什么就乖乖上车了,留下寒峰一个人尴尬着脸风中凌乱,叫名字或者小林?他……他要敢就怪了…挠… ******** 婚房很大。 京都三环以内繁华路段的小区住房,一百多平的公寓式住宅,里面除了必备的家具之外还显得有些冷情。那道纤细的身影走进去后倒连逛都没逛,寒峰在后面兴高采烈地说他跟几个助理员怎么折腾布置的婚房,哪里有精巧用心的设计,她似听似不听的,反而走到落地窗前看外面远处的立交桥,车辆穿梭不休,较高的楼层俯瞰城市全貌有种开阔却苍凉的感觉。 “首长说了,以后您要是觉得这儿好就一直住下,这儿大着呢,您想把伯母接过来住都行!”寒峰凑过来笑着说。 伯母? 她回眸看看他,是说母亲吗? 寒峰被她看得心虚,看看墙上时间说:“首长快到了,咱们走吧,京城王府那边首长早就订了位,吩咐您到了就带过去呢。” 她倒是没料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怔了怔她小声哑哑地问:“那是不是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 “嗯!有冯参谋,还有几个跟首长关系很好的师长部长什么的,都是当年随首长从地方军区来的,霍首长说先不弄那么正式,这顿适当给您接风!” 听起来都是他的挚交好友,无论怎么样都不能拂了面子,而且以现在他们结婚的事实来说,她作为妻子有那个义务去演好这场戏。 纤长的睫毛垂下,她小脸微白,抬眸轻声说:“那你等我一下吧,我去换件衣服。” “哎,好!” 寒峰笑着坐下来,哪怕是坐沙发的姿势都背挺得笔直,两手交握着,桌上有杂志周刊有电视遥控,他却一副微笑着等人的架势静心凝神,没有半点不耐烦。或许军人就是有这寂寞能忍清心寡欲的特性。 林亦彤现在是后悔了,只知道是出来进修,带的都是普通的衣服,能穿出去的没几件。 寒峰觉得时间长了,探头说道:“嫂子,普通的衣服就行,首长说了您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事儿的!” 刚说完就看到一抹清新的柔白从里面晃出来,她及膝的雪纺裙配黑色镶钻的低跟凉鞋,样貌清新动人,她有些不好意思,轻吸一口气问:“能看吗?” 寒峰嘴微张着呆了好几秒,这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带点傻气地猛点头:“嗯,能看。好看!” 垂眸之间满是尴尬,可却又发现了点别的什么:“嫂子您……钻戒呢?” 她一怔,不由在心里小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个月的进修学习期,她要带那种东西过来干嘛??她不可能想到要戴着。 霍斯然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过来,是打给寒峰的。 寒峰训练有素,一张脸霎时变得严整肃穆,从沙发上“唰!”得起身站直:“首长!” 听了两句看她一眼:“嗯,嫂子收拾好了,就是……就是没戒指……” “是!知道了,首长!” 挂了电话寒峰脸上又浮起浓浓的笑意说:“好了,咱走吧,霍首长也开车从军区赶过来了。” 她纤眉却轻轻蹙起,有一丝担忧焦灼:“可我没有戴戒指……” “首长说了,不碍事!” 不碍事?? 寒峰笑得那么开朗洒脱,可她心里还是微微忐忑,一路走出去还心下担忧,类似霍斯然这样的男人无论去到哪里都有面子有派头,她不想一个不谨慎就闹出笑话。军婚是什么呢?就像一颗闪闪的红星时刻挂在头顶提醒着你谨言慎行,虽然听起来傻气可是她脑子里真有那么一根弦,绷得很紧,明明十几个小时长途汽车身体很疲惫了,眼睛却还清澈有神,亮如繁星。 京城王府的排场果然很大。 走进去的时候绕着红木楼梯走到二楼,雅间各异,连服务员的服饰都精巧独特,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了。 她不善寒暄,一进去面对各异的军装军章脑子都有些懵,只得在寒峰的介绍下跟他们握手打招呼,甚至对他们笑着夸赞的话都不知该如何应对,军人的手掌都很粗糙厚实,可这不足以令她安心,因为霍斯然在京都如此地位的男人,配她这样年轻稚嫩的菜鸟,太吃亏了。 宴席都还没开始,她就已经觉得应对吃力,对几个人开始有些审视,接着笑意里便满是宽容照顾的目光,尴尬至极。 “小林你是今年才毕业的,那年龄不大啊,”冯参谋突然惊愕地说,“有二十四?” “二十三。”她轻声说。 冯参谋恍然大悟,接着笑起来:“哈哈,哎哟这个霍斯然啊,我说我给他介绍我那妹子他怎么就看不上,敢情他喜欢这样的……” 在那笑声中外面传来一阵踱步声,霍斯然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来,眉宇间英挺刚毅却遮掩不住那一丝风尘仆仆的味道,他深眸里透着晶亮的流光,嘴角勾着一抹笑说:“我喜欢什么样的……跟你有关??” 冯参谋见正主儿来了立马摆手推卸责任:“没关没关,你爱怎样怎样,人你都娶到手了谁还敢乱说闲话还是怎么地?” 一阵哄笑声中,霍斯然嘴角勾着笑到她旁边拉开椅子坐下来,手不着痕迹地握住她放在桌旁有些冰凉的小手,低低道:“堵车。我来晚了。” 她脑子里那一根紧绷的弦却还是没松,反而被他温热的手掌烫得有些不知所措。 大掌轻轻摩挲着掌心里的小手,凉得彻骨还有些僵,霍斯然一边笑着跟桌上几个挚友谈笑打趣,一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嗓音缓声说:“你不喜欢我这样突然安排你跟朋友见面?” 她一颤。 水眸像是突然被点了睛,能动了,转眸过去看了他一眼赶忙摇头,说:“没有。我很喜欢。” 喜欢? 对着一个原本不想嫁的人,跟他的朋友谈笑风生被挑.逗打趣,能有多喜欢? 霍斯然单手转着青瓷杯上面的花纹,薄唇冷冷地抿紧,不再说话。 可注意到一路吃饭的过程中她的手机不断地震,不断地有电话进来,她低下头按断几次,最后索性关机。霍斯然放轻了声音说:“谁的电话?” 她一怔,回答:“姚副主任。” “他找你有事?” “嗯,有点。” 霍斯然等着,可等了一会她都丝毫没有跟他说是什么事的意思,冷眉蹙起,淡淡问道:“什么事?” 她咬着筷子,水眸看他一眼轻声说:“之前是说先给我们去招待所休整一下,下午就去熟悉进修环境,大概两三点的时间,现在还没到。可能是他怕联系不上我,先提醒我别忘记吧。” 两三点。 霍斯然抬手看看表,现在已经将近两点,可桌上的氛围明显意犹未尽,他这帮朋友闹起来拖一个下午都没问题。 他眸色渐冷:“怎么不早说?” 她纤长的睫毛乖顺地垂下,老实回答:“我只是觉得不碍事。” ——既然秦主任说这次让她实习根本不是科室的意见,那就只能来自领导高层,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应该是霍斯然安排的,借医院进修的名义要她来这里度婚假。陪他这个中央军区首长是重点,其他是次要,她那么年轻本就没资历来进修实习,听不听得懂都是一回事。刚刚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这个,以为自己想的够清楚,理解得没错,不是这样吗? 霍斯然没握着她的那只手,攥紧了杯子,将杯口生生捏出一道细纹来,青筋暴起。 脸色霎时变得铁青,难看至极,他嗓音嘶哑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小脸上闪过一丝流光,像是怕他心里纠结,一抹浅笑浮起在梨涡里,晃了一下他的手说:“没事啊,学习第一天而已,晚去顶多被骂,这里你做东,我要先走才会显得没礼貌是吧。” 这点礼数,她是懂的。 阿谀奉承寒暄打趣学不会,那就尽量懂事点好了,还能给人留个老实的印象。这是林微兰教她的。 霍斯然冷冷放下杯子,握紧了她的手,再不说话。 三点刚过的时候总算酒意微醺,霍斯然差人将各个部长师长都送回去,林亦彤跟着出来,她出门时没穿丝袜,系带的凉鞋弄得脚跟很疼,像是破了个口,她明艳动人的小脸上闪烁着迷茫疲惫的光,等人走光了才纤眉轻蹙扶住门,想看看脚是怎么回事。 可一个健硕挺拔的胸膛即刻就挡在了身前,她一怔,小手赶忙松了,目光向上看到霍斯然就站在她面前。 他脸色铁青肃杀,抿着的薄唇似乎能瞬间将人撕裂一般,气场强势,沉沉而下。 她定定看着他,竟慢慢有些怕了。 小小地吸一口气,那纤小的身影站在门口,睫毛轻颤着有些无措,哑声说:“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要是我做错的话你跟我说,我……很少应对这种场合,你说了下回我注意,一定不会再犯了。” 霍斯然一时间很想冷笑——好个贤惠温婉的人妻! 可他要的,却不是这样的她。 她应该很大胆,很执着,有着不服输的性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想问问是哪里磨平了她的棱角,也问问哪里不对劲,她明明笑着,却剜着他的心! 俊脸泛着一丝白,他深眸里氤氲着浓到化不开的情绪,紧抿着薄唇扣紧她的后颈将她拉过来,俯首靠近她的呼吸,近到她能看见他眼里腾起的血丝,他低哑道:“是我错了。” “是我错了,以后若是你不愿意的事,我绝对不会妄自安排。” “我注意,下回一定不再犯。” 这近乎低声下气的道歉让她一时震惊,水眸里闪过诧异惊颤的光芒,似乎探究不到他突然说这话的原因,可哪怕是直击到了心里,却颠覆不了她心里已经凝成的姿态。 “你进修学习的地方在哪儿?我现在送你过去,嗯?”他深眸里闪烁的流光近在眼前,薄唇泛白哑声说道。 她有那么一瞬的无措。 霍斯然心口的火焰却灼烧着,烧得整个胸腔一片闷痛,抓了她纤细的手腕就往车边走,一路眉眼间满是霸气肃杀,却不想身后的人儿小脸骤然一白,被那凉鞋的带子彻底划破了脚跟,铬出来的血痕跟带子继续摩擦,痛得有些尖锐,她却轻轻吸着凉气一个字都没说就跟着他走。上车时他长臂猛然伸出她揽回来,低沉的气息压下来在她眉心重重烙了一个吻,才放她上去。 进修学习的地方距离这里不算太远,二十分钟的车程就到医学研究所。 下车的时候她起身,终于忍不住咬唇,小脸白了白,霍斯然冷眉微蹙,当她是被安全带勒疼了才会如此,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发丝将安全带解开,却见她微躲,小脸避开他想要打开车门下去,他大手伸过去一拦,低低道:“怎么了?” 他知道她是到了,可不至于走得这么难受。冷眉垂下,看到了她脚上被带子勒出来的一片可怖的红痕,还隐有血迹,他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将她的小手攥紧在掌心,力道微微加重却怕攥疼了她,他深眸死死盯着她低哑道:“从刚刚酒店过来时就是这样?” 她纤睫垂下:“我待会拿胶带纱布处理一下就好了。” 霍斯然冷笑:“我是想问你,即使疼成这样,你都不想跟我说?” “林亦彤,你以为当我妻子都需要做什么?配合吗?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不忤逆,不抗拒,你这样跟我装着演戏不累吗?” 她这下没有话说了,一张清透的小脸宛若青山以后,在座位上呆呆愣了很久。 “霍斯然,我……不是故意要这样。” 她眼眶微微泛了红,轻声,却是认真地说道:“我真的没有觉得哪里不公平,因为既然是我自己想要一个结果,就必然得付出应有的代价,你要,所以我给,就是这样。我没有觉得委屈过。” “我只是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做才最好,我已经在适应习惯了。” 可能。 可能习惯就好了。 研究院门口依稀又有几个人走进去,脚步匆忙,看起来里面已经快要开始或者已经在进行中,她不得不轻声说:“我得走了。” 说完忍着痛下车,看他在车里冷冷坐着,抿唇不发一言的模样,小脸微白,关上了车门。 待她离开好久,霍斯然的冷眸才慢慢睁开,明明京都并没有c省那么暖,这种闷热的天气关在车里也不会像被火烤化了一样,他心里却死死揪着疼,想起那个时候她在剧痛中无声而磅礴的眼泪,想起她从抗拒到屈服,一个纤小的身影跟在他身后去民政局办结婚证,清透的脸上没有一点不情愿,然后到现在她可以笑着说,没关系,我喜欢。 喜欢个什么? 拳头在方向盘上狠狠攥紧,再攥紧,直到青筋暴起来,空气里安静宁谧了好久,直到猛然一个失控点被激起,“砰!”得一拳狠狠砸在了方向盘上,方向盘的保护壳都猛然碎裂开来,碎片点滴落在铺着地毯的车里,他手背指骨都被砸得沁出了猩红的血来。 霍斯然冷冷趴在方向盘上,俊脸极度铁青地屏息舒了一口气。 报应。 霍斯然。这就是你的报应。 ******** 夜里讲课结束的时候,天下起了磅礴大雨来。 整个首府大学的医学研究院都浸泡在了雨水中,从校道上偶尔跑过的学生都咒骂着,顶着再大的伞都淋得湿透。 各地听课的医护人员包括讲师都聚在楼下,无奈地看着天色,林亦彤跟要姚副主任一起下来时,也惊了一下,后看着大家躲在最底层里面都避不了雨,索性抱了刚刚发的教材蹲在没风的角落处,手一点点接落下的雨水玩儿。 副主任“啧”了一声蹙眉,过去打掉她的手:“干嘛呢?当个护士,这点卫生都不讲。” 她疼,收回手说:“其实雨水最干净啊。” “干净?你当京都空气多好?全国几大空气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之一,没听说过在这儿呆两年准得气管炎?” 她笑。随即被冷风冻得哆嗦起来,想,霍斯然呆了那么多年不也没得气管炎? 霍斯然? 她愣了愣,笑容慢慢僵了下来,接着彻底消散。 中央军区军委—— 会议进行到8点还没有结束的迹象,全部都是宣传党政精神什么的破事,霍斯然冷冷瞅了几次表之后借口出去,接着把文件摔给了寒峰,径自走了,几个参谋长和部长都还在,寒峰急得冒汗,霍斯然抬了抬手只说“你应付”。 应付??为了接个老婆让他端这么大个场合应付!寒峰脸都绿了。 想想还是嘱咐:“雨大!首长您开慢点!” 霍斯然一路回想着白天的场景,抿着的薄唇微微泛白,油门却在瓢泼大雨中踩到了底。想想还是先回住处,拿了她简单的行李袋出去丢到车上,接着再开到研究院。 她水眸怔怔看着那辆军用车开到眼前,他下车,雨水噼里啪啦打在他身上一阵,他眉梢都沾了些雨水,脸上冷峻肃杀的神情却分毫不减。走到面前时却先和副主任攀谈起来,毕竟当时在c省军区医院跟他相熟,随即答应了将他们分送几批送回首府大学的附属招待所去。 薄唇间笑意散去,冷若冰霜却藏着深意,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嗓音说:“……等我一下。” <...... 102 你怎么打人呐!(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02 你怎么打人呐!(3000+) 等? 她怔在原地。爱残颚疈 霍斯然却擦身而过,单臂随性优雅地插在口袋里,邀请几个同来进修的医院高级医师搭车回招待所,几个人不明他的身份所以面色拘谨,但最终还是同意。整整一个小时,他分批来回几趟将所有到京都进修学习的高级医师们都送回去,最终是c省军区医院这一批,他冷眸淡然,不看她,却不着痕迹地勾了她的腰过来,示意她也跟着一起上去。 几个人拥挤在后座,谈笑风生,她水眸则怔怔盯着前面的男人,来回几趟雨水将他的肩膀袖口都打湿了。 下车时一片哄散,道谢声也散在风中,她顿了顿,想想还是乖乖留在后座,没想到霍斯然竟走过来,冷眸深深凝了她一眼,走过去探身抱她,她呼吸一紧,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不敢抗拒,他却抱了她下来后“砰!”得一声关上了车门,接着从后备箱里拿出了她简单收拾的行李袋来,放在她身侧彗。 “其实不就是恼我没告诉你就把你带到这里来,跟我独处一个月?”他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深眸却亮如星辰,好看性感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盯着她说道,“亦彤,我是很想跟你好好相处培养感情没错,可利用职权假借进修名义这回事,我没做。” “想清静清静是么?好,我给你。其他的呢?还要什么?” 她几乎听傻了,眸色晶亮如水,仰头怔怔盯着他看溺。 看来没有。她只是想避开他而已。 一丝剧痛的猩红闪过深眸,霍斯然不甚自然地看了一眼别处,走过去俯身将她亲昵却悲痛地抱入怀中,清隽的眉眼盯着她的水眸哑声道:“我号码就存在你通讯录里,只要你想打,我随时在;有什么需要帮忙也就随时开口,只要你肯,只要我能。” 大掌轻轻扣紧她后脑柔软细密的发丝,眼里浮起凝重的血丝,薄唇重重印在她柔美的眼角。 ——开心点。宝贝。 ——你笑起来的时候好看得很。 接着冷眸收回,连同他浑身冷冽肃杀的强势气场,那薄唇抿住,一身藏青色的军装转身走进雨里,上车发动车子掉头便走。 她心下微动,水眸因诧异而微湿,目送那辆车子在自己视野中渐行渐远,接着消失。 远处。 大雨滂沱。 …… 副主任倒是诧异她又回来住的,好在还有空房空位,她和护士长住到一起,晚上收拾洗漱好之后正整理床铺,就听见护士长在阳台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跟自己丈夫打电话,笑着逗自己儿子开心的声音。 涩意微重。 纵使入了秋还是有蟋蟀声,贼心不死地响透半夜,她躺在不怎么舒服的绿垫子床上睡不着,翻个身就想起今日在“婚房”内看到的大约两米的大床,铺了一层床垫三层驼绒毯,想必比这容易入眠得很,迷迷糊糊想着,霍斯然的脸又恍然钻进脑海,那么清晰,她一惊,便彻底醒了。 汗湿发丝,她迷迷瞪瞪地拿手背搭在额头上醒神,睁开眸看到外面的月光,雨停了,月色更皎洁。 那清冷的神色,好像他低下头跟她说话时,眼里冷冷的,却仿佛含着情的神色。 ******** 进修课的确是有些听不懂,她做了笔记仍是如此。 纤眉一直蹙着,有点不敢问姚副主任,可到课间扯开闲散话题的时候却被吸引了注意,那讲课的女医师说:“你们可知道为什么所有的病人都讨厌住医院?不只是花钱、病痛、见证生死,还因为医者淡漠,以致病者孤独无助,现如今这些病,吃药能好,宽心就更好,你板着脸不肯吝啬那么两句宽慰,放眼望去这一片,病房自然日日都是难过痛苦。” 旁边有人啧啧说酸,笑谈这女医师该去当心理辅导员,而不是外科讲师。 她却听得茫茫然怔住了,想起那个偌大空旷的房子,一个人住岂不孤单,连回声都听得见。 中央军区的电话是下午时分打来的—— “嫂子。”寒峰的嗓音第一次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没了一点笑意。 她一怔,小脸微白,轻轻抿唇。 “嗯。怎么了?” “首长不肯吃饭,我劝几句吧,他还骂我多事。” 额。 这通电话打给她,算是……告状吗?? 她留在阶梯教室里,右手轻轻划着笔记本上的重点,小脸尴尬微红,手也一道道没了轻重:“那你……继续劝啊,你跟了他那么多年,你没办法找我怎么有用……” “谁说没用?你俩不是吵架了吗?吵架了首长才不吃饭的!”寒峰蹙眉委屈地抱怨起来。 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我们……没吵架……” “还说没有?嫂子你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首长回来前说打算今天在军区给你办婚礼的,还说哪怕排场不大也要搞得热闹有分量,不能委屈了你。我们一群人连着两个通宵布置好了,全军上下都通知了,可昨儿首长突然说先取消吧,今天来了军区是个旅长师长都笑着跟首长祝贺,首长也笑着一一回过去,说改日,丢多大人啊……” 隔着一段电波她听得惊心,小手慢慢沁出汗来,这感觉她体会过,曾经推迟她跟景笙的婚期也是她一个人笑着跟所有人解释,直到后面母亲说,不想嫁就算了,多大点事,该道歉道歉,我就爱护着我闺女。 霍斯然呢? 有人护着他没? 她眼眶泛红,想着怪不得他不在c省举行婚礼,一来怕她母亲和顾家那边不能承受,一方面霍家那些至亲,应该没人会给他半点祝福。 他想补,也无可厚非,也一片好意,在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兵面前,在好歹敬仰他佩服他,愿意真心笑着祝福他的人前给她这个见证,只不过如今觉得她不愿,就只好自己圆这个场面。 “首长今儿一开始说没食欲,我就说那是嫂子不愿意陪你你才没食欲,平时怎么开玩笑也没事啊,今儿就为了这个跟我急……”寒峰委屈爆了,还要说的时候像是猛然中断了,里面传来窸窣的声音,听不清了。 她一怔,轻轻贴紧听筒:“喂?” “喂?” 听不见了。 里面传来低低的声响,依稀能听见交谈声“首长你回来了”,“晚上去防雷区啊,那很危险的”,接着就听见霍斯然低低的一声问,“你跟谁通电话?” 寒峰笑起来,狗腿地凑过去说“首长我跟嫂子说了,正求着呢,嫂子晚上肯定就不闹别扭回来了……” 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霍斯然的脸色肯定变了,变得很冷很差,寒峰却半点眼色都不会看,继续狗腿地笑着邀功,接着一声厉响传来,伴随着哗啦的纸页声和寒峰的痛叫,霍斯然饱含着怒火的切齿低吼传入耳中,“谁准、你、去求她!!” 那声划破般的厉响,隔着电波刺痛了她的心。 小脸猛然涨红,她攥紧了手机忍着心痛颤声喊出来:“你怎么打人呐!” 怎么能一句话听得不对,就对一个那么年轻的兵下狠手,他怎么这么暴力?! 寒峰捂着眼睛艰难道:“嫂子我……” “你把电话给他!!”她急得鼻头一阵酸,一时竟口不择言起来。 霍斯然面色依旧冷冷的,薄唇冷寒地抿着,直到寒峰把电话拿过来他才接起,听着里面急促的喘息声在她开口说话前哑声打断她:“……我没打人。” 她一噎!水眸瞪大。 “……是纸划到眼睛了。待会我带他去看。”他泛白的薄唇冷冷抿着,屏息仔细听里面她微弱的呼吸由急促变平和,不舍地低低道:“还有事吗?” 她讷讷的,眼角那一丝清凉被风干,低哑道:“你记得吃饭。” 他却勾起一抹苍白的冷笑,寒声道:“心跟胃可没连着……不见得我胃舒服了,心就能跟着好受。” 她心里一刺,水眸盯着绿色的黑板蹙眉哽咽:“我是护士。”护士的话他怎么能不听?? “治得好我吗?”他淡淡地问。 <...... 103 偏生自己撞到他怀里来(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03 偏生自己撞到他怀里来(3000+) 她被噎住了!水眸里泛着一丝雾气,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爱残颚疈 “我晚上去防雷区看一下防雷措施,手机不开机,有事你打寒峰电话,他什么都能帮你。”不想再说,霍斯然压下眼眶里的一丝猩红冷声说完,挂了手机直接丢在桌上! “霍斯然……”她叫了一声,接着就猛然蹙眉耸肩,被那巨大的噪声弄得耳膜受震。 副主任这时从外面走进来,看看阶梯教室里只剩她一人便说:“还不去吃饭?”看看表,“快五点了。” 她眼眸泛着一丝委屈的水光,把手机收起来跟着副主任一起往下走彗。 吃饭时她纤手一直支着额头,眉心微蹙,终是忍不住轻声问:“姚副主任,什么是防雷措施?” 副主任正吃面,抬眸说:“暴雨天你在路上走,最怕什么?” 她小脸一怔,茫然后轻声说:“怕高压电缆漏电。溺” 副主任挑挑眉,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她用细跟的筷子挑着面,挑了两下却就不动了,想着怪不得寒峰说去防雷区危险,暴雨天检查整座京都城市的高压电缆,即使不用实地作业也危险得很吧?微凉的小手抚着额头,她又挑了两下面,却怎么都吃不下去了。 …… 夜里的时候又开始雷声阵阵。 一道闪电劈下来的时候护士长正挂着衣服,吓得撑衣杆都掉了,狂风大作,林亦彤赶忙从床上起来,帮她一起把有些生锈不大好关的窗户关上。雨水还是淋了半条胳膊。 “真是见鬼,”护士长蹙眉扫着身上的雨水进去,“正经的不是降水季,下这么大暴雨做什么。” 她呼吸微紧,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垂下,去浴室冲洗了。 夜里寒意逼人,手机安静得像一只窝在她枕头边取暖的小猫。 她躺下,手指轻轻拨弄着上面细碎的流苏,水眸里眸光透彻如琥珀,可一直拨弄到深夜还是一条短信一通电话都没有,她极度困倦得闭上眼睛正打算窝进枕头里,又被外面“轰!”得一道雷声惊得纤瘦的肩膀猛颤一下,小手攥紧了身下的被褥。 吓死人了。 她眼角都隐有水雾。 心下委屈腾起,她纤小的身子窝进枕头毯子里,酸涩地哑哑骂出两个字:“……混蛋。” 不知是在骂谁。 ********* 难得进修班放一天假,据说是那女讲师的孩子生病,停课一天。 她想想无事,还是跟着去看看,没想到进去医院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身影在药房前忙碌,额上渗着汗水,问着医生药效和吃法,竟是寒峰。她一惊,脚步竟不由走过去,看他正准备付钱,不禁轻声问:“是什么病?” 寒峰一怔,回头看到是她惊喜了一下,说:“高烧感冒,再买点胃药,嫂子你怎么在这儿?生病啦?” 她小脸一白,有些尴尬,纤长的睫毛垂下拿过他手里的药看看,眸子泛起一丝晶亮的光,将感冒灵和冲剂类的药推回去,对那医生说:“麻烦你,拿清热解毒的胶囊给我,两盒。” 寒峰傻了,低声问:“这药怎么了?” 她镇定地不语,等拿药完了看他一眼:“给钱啊。” 寒峰忙不迭地给了钱,拿药转身跟上她的脚步,笑着问:“你刚刚干嘛不让我买那个冲剂?广告做得可好了说特灵!” “很灵——但是是针对预防的,真正治病没半点用。”小手轻轻将发丝顺到耳后,她水眸扫过去,看他一身便装,“我来这里看讲师生病的孩子,你要是还有事的话,就先走吧。” 寒峰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溃散,低低说:“你不跟我一起去啊?” 她清透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光,垂眸不语。 寒峰浅笑着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军婚这种事呢,霸道了点,哪怕过得不乐意,军人一方不同意就离不了婚。虽然这是国家为了保护我们推行的措施,可不能就仗着这个欺负你们。以后我媳妇呢,想跟我就跟,不想跟就算了,这样好歹军人的身份还是令人敬佩而不是敬畏的吧??” 至少不必在军队严肃寂寞的军纪下,却觉得自己无能得给不了一个人幸福。 说完寒峰笑着对她敬了个军礼,转身跑走了。 她心下微微苦涩,可面对着来往熙攘的人群,竟觉得自己也是那样过分,要是真不乐意,他不欺负她了,那就只能换她欺负他了吗? 她分明没有…… 她分明不想的呀…… …… 那连绵的暴雨再下起来时,林亦彤才知道错了。 冒雨到医院附近的一处岗亭避避,突然觉得这岗亭熟悉得很,茫然地看了一眼才发现,竟是霍斯然住的那栋小区。 门岗的保安看到她眼前一亮,接着瞅瞅她钥匙环上的门卡牌,笑着问:“怎么不进去呀?” 她一怔,纤指轻轻捏紧钥匙环,才发现那天不知什么时候寒峰把门卡钥匙给她别上了。 保安见她尴尬,立马坐下来查查门卡上的楼栋和门牌号,笑着说:“原来是新住户,是不是这小区太大太绕了找不到门,我送你进去吧!” 她无语,并不打算真要进去。 可那保安已经打了伞出来殷勤地要送她,她垂眸想了想能避下雨也不错,索性轻轻点头:“……谢谢。” 不想一路那保安跟她聊天,笑容阳光灿烂,从她是否家就在京都,聊到她做什么职业,怎么在这里买得起房子,她水润的唇动了动却说不出那句“是我老公的住处”,进电梯时他还收伞护着她,轻抓了一下她的胳膊。 “……”她水眸一颤,竟下意识地觉得厌恶,纤睫一垂,往里站了站。 那保安已经开始介绍自己,笑着说了名字年龄,还要她的手机号说以后小区出事可以随时请他帮忙。 她呼吸收紧,盯着楼层键只希望快点到。 “说呀,给个手机号嘛,以后有快递你不用下去取,我帮你搬上来都行!”男人殷勤的笑容的气息越靠越近,还搂住了她的肩膀。 她纤眉一蹙,一股恶心泛上来,小手猛然抵住了他还在靠近的胸膛:“不用了……” 男人狞笑起来,越逼越近:“其实你不是业主是吧?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买这种三居室你骗谁啊,当二奶是不是,别害臊,京都里面做这行的女的多了去了……” 天!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我不是……” 危险逼近,她水眸里闪过一丝惧怕,纤眉蹙着后退挣脱了他的怀抱,想按楼层键想马上出去。 男人却攥紧了她的手腕将她摔到电梯壁上,往摄像头拍不到的死角逼:“包你的老头多大?嗯?你每天陪着那老不死的不恶心吗?好歹我身强力壮给你爽一把怎么样?你开个价吧……” 嘴说完就要凑过来。 她小脸变得苍白,额头上的薄汗沁出来,拼命推拒挣扎:“我有丈夫的……你放开我……斯然!!” “叮”得一声电梯到了楼层,男人脸色狰狞起来不顾电梯门已经打开还想犯事。 隔着一扇门,客厅里肩头落满雨水的男人薄唇泛着病态的苍白,冷眸却依旧肃杀如鹰隼,丢了钥匙在桌上刚要解开藏青色的扣子却突然听到外面的声音,眉心一蹙,想着这病是否真能烧糊涂人?否则怎么可能听见她叫他? 用尽全力狠狠踹了那男人一脚,揣在膝盖上,她跑过去,用颤抖的小手狠狠扒开欲关闭的电梯门跑了出去! 男人咒骂一声往外追。 声音越来越近。 军人敏锐的天性令霍斯然脑海里警鸣大作,冷眸扫向门口,接着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打开.房门,正巧看见那日思夜想的纤小身影从一个男人怀中挣脱出来往这边跑,还“嗵!”得一声偏生撞到他怀里来,他冷眸一颤下意识地抱了她一把,那柔软的触感和体温竟是真实的。那男人追到这里便吓了一跳,没想到屋里竟然有人,那罕见笔挺的军装竟给人一种肃杀冷血的压迫感。 大掌一动,见她小手竟死死攥着他的袖子,贴在他怀里眼角含泪地剧烈颤抖着,他俊脸白了白,心下一痛。 长臂抽出,将她托臀抱起进到屋里,将她放在沙发背上坐着,抚了一下她的发丝低哑道:“……等等我。” 说完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出去,虚掩上门,门里的她只听见了跌撞声,接着电梯门打开又合拢,一切的声音都瞬间隐没在了看不见的电梯门背后。 <...... 104 别碰我我好脏!(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04 别碰我我好脏!(3000+) 惊心动魄。爱残颚疈 要说以前类似的***扰不是没有,不过是早些年前,她跟林微兰居住的那片小区也经常有这种事发生,后来有重要政界人士搬来住,门口设了保安摄像头,也少了许多。这算是第二次,她纤眉微蹙满头的薄汗,只觉得浑身此刻都脏得要命。 风衣袖口微湿,她纤小的身影走下来,有些累地倒在宽长松软的沙发上,纤睫闭上觉得安全了很多。 几分钟后门口才传来笃定沉稳的脚步声。 房门关上彗。 高烧烧得人精神恍惚,稍微活动下筋骨还清醒了些,刚刚那一幕还在脑子里回旋,霍斯然一张俊脸冷若冰霜,薄唇泛着可怕的苍白,走进来寒声道:“你这几天过得就是这种日子?” 什么? 她一惊,纤长的睫毛颤抖地睁开,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粟。 还在想,腰侧的沙发一惊沦陷下去,他长臂撑开在沙发背上笼罩住她,居高临下地冷声道:“我不甩你,晾着你,你倒是落得清闲,跑出去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就可以勾三搭四起来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的那一幕,倒是因为她自己生性***,才会惹得一身腥***上身? 水眸里泛着一丝委屈和清冷的光,平躺下来看着他,小脸苍白道:“我勾三搭四?你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 “你指望我看成什么样!”他冷眸里藏着一缕猩红的血丝,压着暴怒低吼道。 她这下懂了。 什么千钧一发,什么本能相救,这男人根本不这么想。鼻头一阵酸涩,她强忍着眩晕坐起来,忍着眼底泛起的泪光想马上走……今天真的是她犯贱了,这地方她不该来…… 却不料霍斯然冷眸一凛,长臂倏然扣紧她的腰拽到面前来不让她走,哪怕百般挣扎推拒都不理,见她挣扎得厉害便低咒一声扯开她的小手猛然俯首吻住她的唇! “你这该死的女人……我从最开始就不该放纵你……疯了才会让你离我这么近还一个人过!”霍斯然眸间一片猩红,重重吻着她的唇模糊地说道,“……别动!再动我收拾你!” 后脑被他大掌牢牢扣紧,被迫感受着他在她唇上的辗转压迫,她闭眸垂泪,在一片委屈酸涩中挣扎,颤声说:“别碰……别碰我我好脏!” 她只感觉刚刚那个男人恶心的气息染满了她一身! 霍斯然含着她的唇冷眉蹙紧低吼:“我知道你脏!” 大掌重重揉着她后颈的发丝,紧紧贴着她嫣红的唇瓣,冷眸垂下紧盯着那两片莹润的血色嘶哑道:“这里他碰过么?” 被他勒得太紧呼吸不畅,她急促喘息着,委屈地闭眸喊了一声:“没有!” 霍斯然眸色顿时黯淡收紧,闷闷“嗯”了一声之后再次重重吻住她,这次是撬开了她敏感紧闭的齿关吻进去,几日没尝到她舌尖的美妙滋味,他含住了狠狠地吮,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人儿瞬间柔软下来,被吸走灵魂的酥麻感窜遍四肢百骸,他冷眸收紧,抱着她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抵住她在门边的墙壁上狂风骤雨般掠夺,接着勾紧她的腰进去,手搭在浴霸的开关上,打开,水猛然从莲蓬头里“哗啦”一声喷了出来。 “……”刚开始出来的水是冰凉的,她被激了一下,闷哼着疯狂地躲,却被他扣着。 霍斯然长臂捞紧她带着她避开,舌尖的力道放软并带了些抚慰的味道,那冰水便淋在他头上身上,让他更清醒,抬起泛红的冷眸看她一眼却抱她更紧,直到那水变热变烫,他才带她转过身来,霸道冷冽地动手扯掉她身上单薄的修身风衣!! 里面的蕾丝裙被热水打湿后紧紧贴在身上,腰部以下的曲线更是暴露无余! 浴室的门早被脚尖勾住“砰!”得一声关上,水雾氤氲升腾起来,熏得人呼吸都是湿热滚烫的,他松开了一下她被吻得红肿的唇低哑道:“他都碰了哪里?” 那纤小的身影满是迷茫,巴掌大的小脸淋满水,紧贴着他刚毅挺拔的身躯不知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怎么会…… “哪儿?”他清俊冷冽的眉眼又逼近过来,隔着淡淡的水雾质问她。 可还没等她从眩晕中回来他的吻便落下,这次是颈子,她仰头,不自觉地颤抖着呻.吟了一声,他重重的吻沿着她颈部的美丽曲线而下,一点点烙下深色的吻痕,她激颤着想躲却躲不开,小手紧攀着他的胸膛,任由他一路往下。漫天的水雾里感官一点点变得清晰真实,她浑身如火烧起来般难受,待到胸口猛然一冰她轻叫出声,原来是碰到了他军装前金属扣,而那白色镂空的蕾丝裙不知何时被他剥下,扯到了腰间!她柔白光洁的上身不着一物!! 惊诧一点点在脑海里爆开,如细碎的烟花,震得人脚腕发软,可她软不下去,那吻还勾着她细腻柔滑的舌,他领口下两排金灿灿的金属扣全部解开,拥得紧了,便能碰到里面肌肉坚.硬带着勃发紧绷力量的胸膛。 天翻地覆。 氤氲的水雾里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紧迫,她湿透的发丝紧紧贴着整个后背,纠缠在他的长指之间,她稍有清醒就被他带到猛烈冲刷的莲蓬头下,热水冲得她脑子发晕,躲都躲不开只能借着他渡过来的气息呼吸。待那热水的力道再小一些,她只觉得整个后背蔓延到脚跟都微凉,脚下踩着的,是她已经完全褪下的蕾丝裙。 这个男人,若给你机会你便能自由喘息,可若他不想给,你便半句都抗拒不了。 他当真是在洗她。 所有暴露在空气之外的皮肤,能够被碰到的,颈、腰、胳膊、手腕,都被他大力搓得有些红,在强劲冲刷的莲蓬头下冲洗过一遍方才觉得可以,可连续几日来的禁浴让他面对此情此景血脉喷张,若没反应便不叫男人了。 她疼,腰上被他攥得很疼一时呜咽了一下,他心疼地抱紧她,抬起眸看她眩晕迷离媚眼如丝,知道此刻算是可以了。 关了莲蓬头,抄起旁边的大浴巾来将她全然裹住,抱起她出了浴室。 微凉的空气里夹杂着空调带来的几分暖意,地板上一串湿漉漉的脚步。 …… “……呃!”他进来的时候只感觉层层叠叠的紧致将他包围,裹得严严实实的几乎窒息,一动都不能动。 ***、胀痛、超乎常人的尺寸叫他初进就艰难无比。 她终于从满是水雾萦绕的环境中骤然醒来! 纤长的睫毛上还带着水汽,那股撕裂般的疼痛虽然远比不上那一次,却因为毛孔舒张全部打开而变得清晰而缓慢,她小脸慢慢变得苍白,看清楚了这是在卧室里,她躺的正是那张两米多的大床,细腻温馨的小灯在四面开着,那裸.裎相触的感觉太强烈,让她清晰感觉被一点点占据,她正被打开,以全然无防备的姿态接受这个男人的爱与浴。 霍斯然薄唇冷冷抿成一条线,俯首而下,低哑唤她:“彤彤?” 这似乎唤起了她很不好的回忆,她小脸慢慢扭到一边,眼角含泪,身体也紧绷起来。 霍斯然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俯身而下,他就着这样的姿势拥住她,甚至扣紧她的腰更抵得紧了一些,有一点点往里面压迫的趋势,忍着薄汗哑声问:“今天怎么会想到要回这里来?” 她仰头,感觉到了,眼泪一滴轻轻地顺着眼角而下:“……我来躲雨。” 只是躲雨而已。 霍斯然细腻地吻着她的眉梢眼角,一路往下轻轻吻过她敏感的耳廓和耳垂,大掌探下去寻找让她放松宽慰的点,性感的薄唇溢出冷冽低哑的句子:“看来是我自作了……以为病到极致,你这个一向同情心泛滥的护士就会过来多看我一眼。” 她泪水止了些,只觉得眼里有东西在晃,纤长的睫毛垂下来定睛一看,竟是他左肩上那个尚未痊愈的枪伤痕迹。 可怖、狰狞、被热浸泡过后甚至到现在还在渗血! 苍白的小脸猛然一震,她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霍斯然……”这枪伤怎么到现在还没好?!而且上次……上次他们明明就已经……那样,她为什么就压根没发现! 霍斯然冷哼一声,大掌扣紧她的后脑,冷冷吻下:“你都看得到什么……” <...... 105 有些人可以放纵。有些人死都不能(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05 有些人可以放纵。有些人死都不能(3000+) 可话虽是如此说,上次那样激烈残暴的过程,她若是注意到了才怪。爱残颚疈 那次过后整张床单都像打过仗一样血迹斑斑,他尚未痊愈的伤口固然会因剧烈运动而淌血,可从她身体里流出那一片殷红,染透了整张驼绒毯,她该有多怕多疼? 带着滚烫水雾的灼热呼吸喷洒在她唇上,还想一点点浸染她清醒的意识,那火热的指腹也开始动作,研磨拨。弄之间情浴被迫在最敏感的体。内开始翻涌萌生,伴随着愈发猛烈加重的动作缓缓加剧。 浑身的汗水都在这清晰细腻的撩。拨中渗出来。 “……”她小脸一变,不清楚身体里猛然窜起的变化是什么,纤细的皓腕颤抖着抬起,不由轻轻的,呼吸不稳地握住了他探下去的那根手臂,哑声道:“你在生病……彗” 她记得今天遇到寒峰的时候见他买了高烧感冒药,甚至还有胃药。 “嗯……”他带着厚重低沉的鼻音应了一声,吻落在她敏感的颈间,“这点小伤小痛不叫病……只不过倒是传染定你了……”刚刚那一通狂风骤雨般的掠夺不假思索,怕是早就跟她气息交融缠绵到彼此深处了。 说完他蹙眉闷哼一声,就着她稍微润。湿一些滑。液再艰难地刺进去了半寸毕。 只这半寸便彻底地吓到了她,那时候近乎残暴的一幕幕涌上来,她呛哭出声,整个人被恐惧笼罩,纤细柔白的身体颤抖着不成样子,连下面都霎时紧缩,绞得霍斯然险些脊背窜上一股致命的酥。麻后就生生缴械!他闷哼着屏息死死忍住,知道她心下惧怕,带着灼热温度的薄唇便一点点亲过她的眉眼,哑声安慰:“别怕……别怕,没事的……这次没有那么疼不是么……好了我不动……我不动了……别怕……” 那热涨被撑开的感觉还是很难受,让她一口气绷在喉咙里放松不得,可好在他承诺了不再动,她才慢慢平复下来。 轻叹一口气,霍斯然换做用齿轻轻咬噬她被水雾蒸过愈发柔嫩的肌肤,一下下惹得她轻颤,他性感低沉的嗓音哑声问:“在招待所那边住得还好?” 话题一个接一个地唤,她头晕晕的,后悔来了这儿把事情搞成这幅样子,带着一丝酸涩回答:“还好。” 他却冷笑,“有我这里好?” “当然,”她哽咽回答,“没人管我,自由得很。” 他冷笑更甚,重重咬了她颈下一口:“没人管你,你还造反了呢!” 她吃痛,一下子缩着要躲,霍斯然却掌住她柔软的后颈,复又怜惜地吻上去,抚慰着着身下纤小的人儿。 软硬兼施,让她神经因为紧绷太久而疲惫至极,纤睫带着一丝委屈缓缓闭上,平复着呼吸,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霍斯然冷眸里泛着一丝隐忍的光,蓄势待发的时间太久他也有些撑不住了,索性不再说话只专心地调教她青涩的身体,指腹已经染了满手的湿。滑却还在拨弄着她的敏感点,吻蔓延而下,在吻住她的顶峰时她清晰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手腕却被捉住变得阻拦,只能任由蚂蚁般的酥痒啃噬遍她的全身。 他现在开始变得很清楚。 有些人可以放纵,有些人却不能。 例如她。但是他不过看她太憋屈才放她两天自由,可如果这样下去,恐怕他到死,都等不到她主动朝自己迈哪怕一步。 一小步都不可能。 心下微微冷寒,霍斯然冷眸轻轻掀开一丝细缝,手上的力道变得残忍起来。 在纠结挣扎中的她几乎是一瞬间纤眉就蹙成一团,被那突如其来的快慰折磨得连呼吸都哽断,霍斯然轻柔覆上她逐渐开始忍不住溢出声音的唇,冷眸微眯,霸道中带着致命的怜爱疼惜送她上天堂。 那在呜咽声中猛然爆开在眼前的白光不知道是什么,她身体绷紧了好一阵都松不下来,反倒是霍斯然被她那一阵阵致命的紧缩弄得险些魂飞魄散,闷哼着吻住她,接着在她浑身都麻得不像样的时候猛然攻进去!贯穿她,生生到底。 利刃猛刺,直中红心。 如同那一晚的力道与狠戾,不同的却是感觉,那***的浪潮铺天盖地而来,陌生的感觉激得她一阵阵颤得停不下来。 她眼里含了泪,睁开眼想要控诉他说话不算话。 霍斯然要给她那个机会才怪。 他狠狠地要。 大汗淋漓之中耗着体力猛烈冲撞,像是要将这几日缺席的缠绵与激情尽数补上,他独守这偌大空房的时候尝到的冷寂和刺骨都要她一点点跟着尝到,忍耐后的爆发才最激烈也最持久!他能感觉到她的变化,糟糕的第一次给她带来的恐惧太深,分明因为刚刚已经没事才松了心弦,此刻大约已经被冲撞到心弦崩断,除了被支离破碎的感觉支配之外再无其他的办法。 若在清醒时,她必然是不情愿。 所以……那就不要清醒了! 霍斯然冷眸里闪过尖锐冷冽的光,被那一下下几近满足的深度和紧致激得动作更加放肆冷狂,他不相信她身体上会有多难受,如果说第一次是惩罚,那这一次便是他全心全意地想要带着她一起沉沦,用尝试过的后果来向她证明这感觉有多么不错! 汗水淋漓。 在做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已经受不住这样的激狂而爆发了一次,这样不受理智、意识、尊严控制的感觉让她慌得险些哭出声来,她分明不该这样面对一个用强势逼迫自己臣服的男人,可是身体不听话,还带着她一次又一次地被他击溃意识,沉沦进去。 天色已经彻底黯下来,连透过天窗映照进来的光线都已寥寥无几,霍斯然将怀里纤小的身影翻过来,从后进去,她抬手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像是要咬出血来般死死地忍耐,他冷眸一怔,缓缓却坚定地推进去,嘶哑低沉的嗓音逐渐放缓:“放开……” 她不听。 或许这是她的底线。她最后保存理智的方式。 霍斯然低叹一声,长指扫开她背上的发丝,连绵地从她肩头吻下去,她猛然瞪大眼,浑身都颤起来,尤其是他薄唇印在她的脊椎骨上,吻中带着咬噬一路重重往下时,她纤眉紧蹙几乎要缴械。 霍斯然握着她的小手,轻轻抚着,待她动手想反抗的刹那紧紧握住不让她再咬到,深眸这才抬起,泛着一丝一缕潋滟的波光,重新覆上来,一点点占据她,让她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接下来的一切,她都无法再由自己掌控。 如若不是整整一天多没有进食,怕体力消耗太多也怕她吃不住,霍斯然恐怕难得放开这好不容易让她臣服的机会,更何况她没得咬,连枕头都被他兀自撤去,除了放出那一声声柔媚入骨的嗓音给他尽数听到之外,别无他法。 他眸色泛红,喘息粗重如牛,在最后的冲撞中勒紧了她纤若无骨的腰身,重重地抵着她爆发出来。 沉沉地倒下时怀里的人儿已经浑身被汗水浸透,发丝都紧贴在脸上肩上难受得很,他好重,她却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纤白的手指覆在床单上只是抖,身体也是。 不知过了多久才察觉到房间昏暗没有半点光,想必外面已经是星辰满布。 霍斯然长臂慢慢撑起,覆在她耳边道:“……想吃点什么?我去看看有什么食材,好帮你做。” 她轻轻埋起头,不想讲话。 黑暗里霍斯然眸光一闪,幽幽点头,长臂捞起她来与自己贴近,口吻暧昧:“这么说是不饿,也不累?” 她这下慌了,小手覆在他手腕上,苍白的小脸转过去:“不是……累了。我想吃点热的东西,汤或者粥都可以。” 一缕黑色的发丝被汗水浸透贴在她侧脸上,美不胜收。 霍斯然心下满意,眸色变得柔软,低低道:“我尽量做。” 说完放开她走出去,想了想手覆在门把上却没动,看了一眼反锁键便动了两下手脚才出去,关上门,厨房里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声响,并不动听,不一会就“砰!”得一声巨响,惊得卧室里面快被疲惫和自我羞辱折磨得要死掉的小女人一怔,泛着潮湿的水眸抬起,看向了外面。 浑身酸痛,手腕撑了一下身体竟倒在了床上,她颤抖着,平复了两下呼吸才起来,随意拉开柜门想捡一件衣服随便出去,却没想到竟看到一排精致的白色棉质睡衣,她愣了好久,那巨响后又是一连串的声音,来不及多想,抓起一件来套上,小手拉开门走了出去,厨房里开着灯,还冒着热气,爆炸了吗难道? <...... 106 彤彤,要是我道歉呢?(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06 彤彤,要是我道歉呢?(3000+) 可等走到了厨房门口才看见,黑色的锅倒在地上,里面煮得半软的面洒了一地,滚烫的蒸汽从整个地板上开始冒,她小脸满是震惊,难不成还真爆炸了? 进去便看到霍斯然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沉声倒吸一口凉气,在柜橱里翻找着什么东西。爱残颚疈 她讷讷的,嗓音微哑:“你在找什么?” 霍斯然一僵,冷眉蹙紧了些没打算理她,弯腰继续在下面找,左臂曲着,抬起的手半边袖子都被烫得湿透冒着雾气,中指估计是被锅沿划破了,淌着可怖的鲜血,还染了锅边黑。她小脸顿时白了,绕过那一片狼藉来,犹豫一下轻轻抓住了他的胳膊,看了一眼那伤口,纤眉微蹙质疑道:“你原来……不会做饭呀??” 把厨房搞得跟打仗似的,怎么可能是会做饭的人干出来的事彗? 霍斯然动作冷冷停下,把柜门一门,寒声道:“我说过我会做?” 她瞠目!——那他还大言不惭地揽下事儿来问她想吃什么?! 这、这男人简直…摊… “我把绷带放哪儿去了……”他冷眉微蹙低语,目光依旧在柜橱下面扫着,念一声“该死”继续找。 她快滴汗了,“你……放急救箱什么的,应该不会往厨房放吧?” 换了一般人,谁有这个癖好?? 霍斯然闻言脸色一僵,这下冷峻脸色下隐藏的心神不宁便有些遮掩不住,这该死的女人,清醒的时候没半点可爱,他冷冷抽回了手往外走,她一惊,下意识跟上,却被霎时蔓延了满地的汤水止了脚步,霍斯然蹙眉回头一看,她脚下穿的是他之前就买好的人字凉拖,因为不清楚尺寸所以还买大了一码,冷眸凝她一眼,他索性俯身单臂抱过他,让她踩着自己的鞋过来。 惊诧与尴尬,在肌肤相贴呼吸交融的刹那蔓延开,她没穿文胸,与他贴紧的时候身体更显单薄。 “你先用冷水把脏东西冲一下,棉絮擦干净血,再用绷带缠……”她习惯了这么嘱咐人,医护者的本能让她眸色顿时严谨关切,恨不得替他来。 霍斯然走出厨房几步又冷冷看她一眼,索性过去将提前预备好却根本没用过的急救箱丢到她面前—— “你来。” 她这下蔫了。 浑身都被汗水打湿酸痛疲惫,没洗澡本就难受,头发都没拢一下就蓬头垢面地出来快要羞愤死,想起自己最开始是被强迫,这次身体本能却超越了清醒和意识竟就这样从了他,难免心下苍凉,觉得自轻自贱。却远不知这一幕在霍斯然眼中全然是一副欢爱过后被榨干了的委屈模样,可爱爆了。 心里到底存着医护者的本能念想,她压下小脸的苍白,水眸闪过一丝淡然平静,索性真的坐下来打开急救箱,帮他包扎。 绷带、剪刀、酒精、碘伏、止血钳甚至风险拆线的必备工具都有,她愣了一下,转为专心。 包扎好的时候她咬了一下白色胶带,撕开,贴上。 霍斯然冷眉蹙紧:“这样好像不太卫生。” 她眼睛倏然瞪大!小脸闪过诡异的神情,纤眉微蹙:“只是觉得剪刀太麻烦,何况是贴在纱布外面,不会感染的。” 再看他时,竟觉得他深眸里有暗潮涌动,情愫横生,那包好的大掌脱离了她的小手抚上她的脸,低低道:“没事。要感染也是感染上你的东西,我怕什么?” 她这下僵了。 饶是她再不懂,也知道这是男女间的***。 小脸别开要走,霍斯然却冷眸一紧,下意识地感觉到她又清醒过来要缩回自己壳里去了,索性敛下眉像是放行,可等她起身后却猛然扣紧她的手腕一拉,那纤小的身影便一个不稳跌进他怀里面,霍斯然分开她的两腿让她轻轻趴跪在自己身上,她果然慌了,失神的小脸猛然涨红想起身,他一个施力却牢牢扣紧她,要她的呼吸直逼眼前,她本就累得浑身酸痛,这下更是没了力气。 “你放开我一下……我去收拾厨房,你弄乱了……” 他冷冷垂眸,扣紧她的大掌低低道:“现在不装了?还是装不下去了?时时刻刻提醒你自己有多不情愿有意思么?你自己有多好受!” 怀里挣扎的娇躯果然僵住了,纤长的睫毛簌簌颤着,下面水雾涌动。 霍斯然心下一疼,闭眸轻轻吻住她的唇叹息一声:“别折磨我了……也别再折磨你自己,成么?” 这低哑沉痛的嗓音让她心弦微动,一时间几日来隐隐的酸涩往上冒,越来越强烈,纤眉蹙得像一团麻绳,她深深吸一口气,说话时候只觉得气息都被泪水烧得滚烫:“那你要我怎么样?……觉得我应该怎么样呢?” “我们现在这样好像特别好……相处融洽,同床共枕……可这样你就能忘记这些是你怎么强迫来的吗?”纤小的眉头蹙成一团,酸涩的泪水积蓄了蔓延,她哑声低喃,“你记不记得我拒绝过,我不愿意……” 心下刺痛,霍斯然只觉得胸口都在剧烈地颤,他猛然吻下去堵住她的声音和泪水,清楚尝到那咸涩得惹人心痛的滋味,单单是脑海里闪过当日的情景,他就已经红了眼,像被人拿刀狠狠地捅进了心口。 吻着她的唇,大掌重重地揉着她柔软的后颈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去疼,骤然低哑道:“……要是我道歉呢?” 那声音,哑得史无前例。 他闭着眸,浓密的睫毛伴随着健硕的身躯剧烈轻颤。 极度痛楚中的林亦彤抬起被泪水打湿的纤睫,心头重重地震了一下,脑子里都嗡鸣一声。在她所有的感官印象里,骄傲如天神般的霍斯然,何曾如此卑躬屈膝,为他一时的冲动和错误乞求谁的原谅?? 他紧贴着她嫣红的唇,睁开眼眶全红的深眸,低哑道:“彤彤,我道歉,不该那么粗暴地对你,不该让你痛到现在都记得。” 所以如果这样。 你有那么可能,有没有哪怕那么一丁点的可能,原谅我?? 她愣了,酸涩一时急剧上涌,颤声哽咽:“道歉有用吗?你道完歉难道就能抹杀掉一切当从没发生过……” 她激动得嗓子都彻底哑了。 他冷笑,笑中带着嗜血的暖意,眸子里的剧痛犀利如刀,柔声低哑道:“不能。” 掌心揉着她的后颈,他俯首靠近她的呼吸:“可我庆幸不能……因为至少现在我能跟你见面,能抱着你说话,能在‘伴侣’那一栏上看着你的名字就写在我旁边不远的地方……而不是天涯永隔,此生不见。什么错过才是最美的境遇,谁信那样的鬼话!我要你……就要你的现在,而不是继续每次出任务前都留下一张空白不知该写给谁的遗书,我要么爱,要么死。” “彤彤你恨我是吗?那你怎么不想想,如果我不坚决,如果我犹豫那么一下,你现在在哪儿?我在哪儿?我今后那么长的人生跟你有没有关?连你给我包扎一根受伤的手指都是天方夜谭!” 薄唇轻柔覆上她被泪水浸透过的唇瓣,咸涩晕开,他说这话的时候心脏都在跟着颤抖,气若游丝:“对不起我弄疼你了……我补偿行么?你要什么?嗯?要什么我都给……” 那狠狠戳进心脏里的刀太厉,厉到以血封喉,直接阻断了所有的言语。 她嫣红的唇微张,眼泪大滴大滴顺着颤抖的下颚掉下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一个字都说不出。 如若不爱。何必掠夺。 如若狠心。何必自己也跟着痛彻心肺。 小手不知何时紧紧攀上的他的肩膀,在他笔挺肃杀的衬衫上揉出一道道皱褶,霍斯然吻着她的唇,也不知何时碰到了她柔软带着涩意的舌,猩红的眸睁开,凝视着缩着肩膀贴紧自己怀里的柔软娇躯,一时缱绻情动,竟感觉到她的舌不再是被动的承受而有了一丝灵动,他健硕的身躯猛然一震,将她迷蒙中不自觉的自然回应全数纳入了眸中! <...... 107 ……会养出来的(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07 ……会养出来的(3000+) 长臂,收紧她的腰身,竟勒得她一时喘不过气来,被他扣紧了后脑,吮着舌根重重地掠夺。爱残颚疈 这是交融,他几乎也能感受到她唇舌间的点滴爱意,哪怕此刻她泪水爬满了小脸,也是一样。 她不是对他没有感觉!! 健硕的身躯微颤着,很剧烈,连覆在她腰上掌都滚烫地贴着她的身,那覆在舌上的浓情都小心翼翼地缱绻,一点点向她传递着他想给她的讯息,只要她肯接受,肯试着去体味和原谅,他什么都可以给。 眼看着覆在他身上的某个部位开始慢慢变化,因这特殊的缠绵姿势而逐渐硬如热铁,那高大健硕的身躯也有想要抱她起来再激狂一次的冲动,却不想门铃倏然响起来,打破了一室紧绷旖旎的气氛邂。 霍斯然不理,依旧狠狠疼爱着怀里的人儿,任由门铃去响。 那门铃却不肯停了。 林亦彤直觉得小脸一片滚烫,被泪水洗过的地方也被热气氤氲得痒痒的,她艰难地轻轻推开这具胸膛,头埋下去,嗓音一时间嘶哑得不像话:“……有人敲门。唢” 霍斯然情潮难覆,深眸里泛着几缕血丝,紧拥住她:“让它去响……” 她的小手却攥紧他胸口的衬衫,避开他浓郁到化不开的悲痛和深情,她招架不住,只求暂时能躲哪怕一下下。 霍斯然理解,也能懂。 冷眸抬起凝着黑暗幽深的主侧卧走廊,拍拍怀里人儿的后脑,拢起她来将她翻身放到沙发上,绵软的睡裙撩到臀下裹住,在她苍白中透出难掩羞红的小脸上印上一吻,这才扶着沙发背起身,缓步踱走过去开门。 她呼吸未平,伴随着滚烫的气息窝进沙发最深处,脑子里还回荡着他刚刚的话—— “如果我稍微犹豫那么一下,你现在在哪儿?我在哪儿?我今后那么长的人生跟你有没有关?”烫得她心口发疼,她曾经藏在心里那么深那么痛的遗憾,竟就这样被他挖了出来。 门口的声音却严厉了些,很刻板,肃穆,有一丝危险的味道。 ……怎么了? 被泪水打湿过的纤睫抬起,她撑起身体探过沙发背往外看,竟是两个身穿警服的人,大帽檐下眸色冷厉,一边问霍斯然问题一边要做笔录,霍斯然寒声说了几句,转身走回来抚了抚她的头发,低低道:“我出去一趟。” 她心口倏然一紧,水眸泛着波光:“什么事?” 霍斯然一怔,深眸里透出一缕似乎从未有过的柔软浓情,揉了揉她的发低哑说:“没什么。” 说完拿起了丢在沙发上的外套和钥匙,套上就往外走,到底是生了病,快到门口的时候终于拳心抵唇咳嗽了两下,将门关上了。 到底怎么回事?? 林亦彤心神不宁,小手紧紧扒着沙发,竟就这样呆呆躺了十几分钟。 一直等到霍斯然回来她才知道事情经过——不过就是砸了电梯里的摄像头,接着狠狠收拾了那个胆大妄为的保安,警察以损害公共设施的罪名找上他,做了笔录顺便赔偿,而问他做什么他只是冷冷地清浅笑一下,懒得作答,估计那保安就是被打死都不敢报警。 说这话的时候他躬身而下,单手撑着沙发背,一排金灿灿的军装扣子打开,里面衬衫帅气逼人,透着成熟稳重的味道,她竟看得有些愣了,小脸不自然地歪过去,哑声道:“以后你不要随随便便就砸东西……” 那次电话里听他跟寒峰对话就是那样。 霍斯然冷笑:“你管着我就行。” 她呼吸一顿,心下觉得不可思议,低低自语:“我怎么可能管得住……” 霍斯然大掌抚上她的脸颊,俯首吻下去:“你可以试试……” 只要你肯试。你就什么都会知道。 吻却到底是不能解饿,一阵眩晕袭来,连胃都开始发出不和谐的声音开始抗议,霍斯然脸色一黑,只觉得这饥饿感来得不是时候,他何时在她面前这样丢脸狼狈过?却见她惊了一下接着轻轻咬住唇,明显是在强忍着笑,他寒声道:“你不饿?” 她很诚实:“不呀。我肚子又没叫。” 他脸色彻底铁青下来,屏息,冷冽的深眸俯下去正对上她清透无辜的小脸,低低道:“那我是不是什么都能吃?” 她小脸一白,接着反应过来,纤睫簌簌颤着转移话题:“我不好吃,骨头多肉少,而且现在没洗澡,脏得很,你难道不嫌弃?嫌弃的话还是不要再碰……” 霍斯然眸子霎时冷若冰霜,手探入她纤弱的腰下——“拿话噎我……” 她“啊!”得叫了一声,水眸瞪大怎么都想不到霍斯然竟然会拿这种小女生的把戏闹她,她偏偏怕得要死,尖叫着要躲,在宽大的沙发上滚来滚去,却怎么可能逃脱得了他一个敏锐刚毅的军人的禁锢,最终被他钳制在身下挠着腰间最敏感的嫩肉,痒得笑出了眼泪,百般蜷缩躲避,霍斯然眸色渐渐黯下来,在觉得她再也受不了要开口求饶的刹那停下,猛然俯首印上了她的唇。 她剧烈喘息,额上满是沁出的薄汗,小手还怕得攥紧他的手腕防备着,胸口哦剧烈起伏,黑珍珠般的水眸定定看向了他,近距离与他四目相对,竟只在瞳孔中发现了彼此,霎时情潮涌动,是最原始的心动,一下下,心跳得那样剧烈厉害。 霍斯然冷眸掩去一丝光,长臂收紧她的腰将她抱起,叫她踩在自己脚面上。 她站不稳,晃,霍斯然大掌拢了她的后脑在自己胸口,她才忍住头重脚轻的感觉轻柔贴在他身上,果然大笑是有力量的,她眼角隐隐有泪,却感觉不再憋屈而是舒畅了许多,心下轻松又疲惫,多日来的抑郁纠结消散了开来。 薄唇擦过她微微渗着汗的额,他大掌覆在她腰上感受了一下,低低开口:“好像还真是没什么肉……” 他说的是她的身体。 “不过没关系……”他低低叹了一声,轻不可闻,薄唇轻轻贴着她的发丝而下,“会养出来的……” 养?? 养!!!! 她水眸瞪大,目光所及之处只到他的胸口连肩膀都越不过,被这个令人悸动而浮想联翩的字眼震得小脸泛白,纤睫簌簌地颤起来。他却俯首,突然问道,“你还没说,想要什么?” 他到现在都没忘了那个问题,道歉既然挽回不了什么就尽数补偿,她想要什么?只要说出来他都给。 她思绪也被扯回,一时心下空空的,眼角微湿,半晌才低低道:“……我想不到……” 想不到自己要什么。 更有甚者,她心里跟他的生活与未来都一片茫然,她看不清是什么样,也就想不到自己缺什么,如此这样,有什么不满意。 霍斯然“嗯”了一声,顺着她完美的脸部曲线往下,轻吻了一下她的鼻尖,低低道,:“没事,慢慢想。” 等她想到了再说。 夜里饿得有些过头的时候扒出了冰箱里所有的食材,他果然是不会做饭的人,买的食材有荤有素,分别用袋子装起来,可等她洗完澡后从“冰冻”抽屉里掏出小盆那么大块的肉时整个人快疯掉了,哭笑不得,这叫她怎么切?卖肉的都不教他怎么保存,他看起来那么像会做饭的样子吗?霍斯然冷眉微蹙,见她为难就索性关了冰箱去抱她,她不肯起,他好说歹说哄着,说今天太晚暂且出去吃,改天再做。 繁星遍天,夜色醉人,霍斯然一路出去时都牵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快半步,她讷讷地说她不会乱跑,心想有那么一张结婚证套着,她哪儿都去不得,他却冷冷“嗯”了一声依旧兀自牵着,步行走出小区,他身影健硕挺拔,连偶尔病中咳嗽两声都那么性感逼人,跟收紧在她腰上长臂的紧绷有力形成鲜明对比。 她抬眸看,想知道到底哪里不同,以往她不是没有跟顾景笙出去吃过夜宵,他温柔地浅笑着像一汪水,而此刻却不同,低眉抬首之间都是惊心动魄,他冷眸一眼扫过来,不知喜怒,深意不明,她猜不透下一步……是狂风骤雨,还是风平浪静。 <...... 108 这些温暖,得来不易(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08 这些温暖,得来不易(3000+) 夜里回来时已经将近十点,霍斯然长臂紧紧环着怀里的娇躯开.房门,开了门却依旧不让她退后,那那纤小的人儿脸上泛着尴尬的红晕抱着他,埋在他胸口进退不得,霍斯然只觉得她微弱的呼吸和纤长的睫毛都轻轻刷着他敞开了几颗扣子的领口,细软敏感的撩拨,酥麻难忍。爱残颚疈 开了门进去,他呼吸逐渐变得粗重,扣紧她,垂眸深深看了她一眼。 门“砰!”得一声在身后关上。 那纤小的人儿慌了,柔软的双臂被迫抱着他精壮结实的腰,险些抱不住,小声哑哑道:“我……明天有一整天的实地培训……” ——所以经不起他再折腾一次,否则以他的精力折腾到凌晨深夜,她会死彗。 霍斯然冷眸抬起,霸气而冷冽地扫了客厅和阳台一眼,拍拍她的小脑袋让她安心,接着俯首在她唇角重重烙印了一个吻。 刚刚交换心意,他是恨不得将她揉碎了狠狠塞进身体里,可是不能。 再怎么觉得磨蹭亲昵不够都得给她机会喘气嚣。 这样想着却还是闷哼一声,将吻加重,推倒她在玄关上,将她抵在胸膛之间重重地吻,身下硬起来,如烧红的烙铁,快要将她整个人烫伤融化。 军装口袋里的手机,却在此刻嗡嗡震动起来。 响声坚持不懈,直到他失去耐心还在响。 霍斯然于是狠狠吮了一下她的舌根,享受着每次这番动作时她无措轻颤的那一下,满足感窜遍全身,布满猩红的眸抬起,拿起来便接:“喂?” 嗓音嘶哑如雾。 接着又凑近过来要疼爱她的唇,健硕的身躯却猛然一僵,冷眸缓缓抬起,像是听到了什么不想听到的声音。 狂风骤雨似来非来,那纤小的人儿水眸轻颤,动也不敢动,心弦紧绷。 霍斯然却薄唇抿紧冷冷听着电话那端的人讲话,凝着她,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发丝拍拍她的头,示意她可以先走,随自己的意愿去洗漱,那纤小的人儿却讷讷的,松开他的劲腰之后踮着的脚跟也放下,浑身松软下来,从他好不容易松开的重压胸膛下出来,掩下小脸的惊慌与疑惑,换了鞋去卫生间了。 怔怔地洗脸刷牙后,她索性连莲蓬头一起打开快速地洗了个澡,有些懵懂此刻跟他的关系,想不清以后要怎么过。 她怎么那么容易原谅别人? 这性子叫软弱吗?有人伤害了她,接着跟她说对不起,她便心软得觉得无可厚非,等自己慢慢痊愈就好了,这样叫不叫软弱? 小脸抬起凝着那不停喷水的花洒,她仰头,仰得过了,有些眩晕,脑海里闪过他猩红着眸道歉的模样,还有一起吃饭时他脸上偶尔露出的难得一见的浅笑,邪肆不羁,她看一眼就觉得勾魂摄魄,快沦陷进去。 “……”被水冲得滚烫的小手捂住脸,她不敢,只怕这样心软一下,交付出去的就是自己的心了。 出去时霍斯然电话刚好打完。 他军装脱下来,眸色冷得可怕,手臂担在膝盖上寒声说:“……人是抢的。心不需要。” 什么意思?? 她裹着浴巾,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像被淋湿的小动物一样站在走廊深处怔怔看他。他冷冷按下挂断键将手机丢开,注意到视线后朝这边看来,她顿时一惊,回神,看了一眼自己此刻的样子,倒吸一口凉气,立马脱了鞋子,光脚踩着水跑进满是木质地板主卧里面去了! 那眼神,散发着狼一样的光。 …… 门开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床心里面,困倦疲惫让她眼睛睁不开,睡得迷迷糊糊,可知道是他进来,小手轻轻地,揪紧了床单。 薄汗微微渗出。 霍斯然挺拔的身影走进来,她以为他要脱衣服睡觉,却没想到一边的床凹陷下去半晌没动静,她纤睫轻轻挣开,有点干涩,竟看到他正撑在她两侧看,一惊,耳畔响起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怕我上来跟你一起睡?” 她小脸尴尬,“你有那个权力。” 霍斯然深眸盯着她看了半晌,冷笑一下,接着摸了摸她短头发柔声说:“……睡吧。” 她既不愿意,让她忐忑他心也不安,暂且先睡侧卧,却不想她已经猜透他的想法,惊诧过后小手轻轻牵住了他。 “……”她水眸里透着一丝善意,小声说:“要不……我去睡侧卧吧?我比较小。” 侧卧的床貌似才一米八。 霍斯然一时脸上不知是什么情绪,尴尬、惊愕、感动、或者别的,最终他笑了一下,紧紧地握了握那只小手,只觉得这番回京都以来心就没有这么暖过,想了许久好像想要跟她结婚一生的冲动就是来源于此,现在能得到这些,真不容易。 轻轻地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不带情浴只有抚慰和温暖,霍斯然深眸凝了她一眼,给她盖好被子,走出去了。 主卧里灯一关,一片安静。 霍斯然走出去后眸色冷冽了一下,想起刚刚的电话,陆青冷冷的威胁和质问,顺便还有那句“顾景笙现在已经从省军区放了出来——你不在,你的副官代表你下了批文,监审至此,已经到期了”。 隔着七百多公里距离的两个城市,是一道屏障,他不知能撑多久,不过哪怕只有一秒……也得继续下去。 *********** 实地培训类似于临床考核,京都的设备到底比地方上不知好了多少,能观摩并体验到这些当真是不易。 手术进行中时,副主任见她瞅不着,让开一步让她进来,她被惊到了,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护士不能喧宾夺主,推来让去之间被那主刀的副手瞪了一眼,她立马老实了,被副主任轻轻推到了前面来。 血汩汩冒出。 止血钳。 纱布。 那一片猩红的颜色冒进整个视野,她身体微颤,轻轻举起的无菌手套都在微微发抖,额上冒出汗来眼睛却一眨不眨,以前的时候克制恐惧总跟自己说跟番茄颜色差不多,可血到底代表着生命,她想起在炊事班亲手砍死的那只鸡,后面被士兵们当晚餐吃了,还有在医院里见的那么多伤痛病患,甚至是那次救霍斯然的时候,从他肩膀中弹孔里冒出的血也是这样,汩汩的。 生命力顽强,铁打的身体,自然不必担心,死不了。 更何况现在这么多医生护士都守在旁。 “缝合,谁来?”主刀女医师抬眸,冷声问。 旁边一时没人反应过来,副主任拍了拍林亦彤的肩膀,替她举了手。 就这样被推到刀锋浪口,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睁眼时手竟然不抖了,麻利自信地拿过了工具,几分钟之内,很快速很漂亮地完成。 从手术室出来时,一群人低低说着话,那女医师眼里隐有欣赏的意味。 此刻实训结束,天色却还早,她笑着跟大家打完招呼,脱去无菌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后,摸到口袋里的手机,竟突然想给霍斯然打个电话,不知道为什么。 犹豫了几下,却拨不出去。 想了想咬唇,竟然调出寒峰的电话来打过去,“嘟嘟”的几声响竟让她觉得紧张,脚尖杵地,接通后寒峰明显声音很低,很久才道:“喂?嫂子?” 她微怔:“怎么了?” 寒峰蹙眉低声道:“别说话,首长正训人。手下几个人不怎么像话,以公事为由坑害了市民,还以官威压人,他最恶心这个所以训得厉害,你听听。” 他都出了房间跑到走廊边上打,那如雷的暴怒还在整个楼道炸响,震得她心弦都跟着颤,当真没见霍斯然发这么大的火。 小脸微白,她轻声嘀咕:“什么职位的兵啊……也会闹到他那里去……” 寒峰冷笑:“几个旅长。” 她心头顿时一紧。 寒峰蹙眉轻声说:“嫂子你晚上能来么?首长这会气得不行,说这事晚饭前必须解决,我估计他这顿又没法好好吃了,他胃早就闹毛病了,你来叫他消消气,顺便当看看我们中央军区吧!行吗?” <...... 108 像一朵花开在他怀里(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08 像一朵花开在他怀里(3000+) “你给我滚进来!!!” 一声低沉暴怒的训斥声猛然炸响在楼道里,寒峰顿时被震得手里电话都摔在了地上,额上一片冷汗,眼里也透出惧怕的光芒,把手机挂了藏在身后,迅速转身敬礼,“啪!”得一声伴随着中气十足的一声:“是!” 而电话另一端,被刚刚那声严厉呵斥吓得震了一下的林亦彤,小手一颤手机也摔在了地上。爱残颚疈 半晌才回神,小手颤抖着顺一下耳边的发丝迅速捡起,心脏都快从嘴里生生跳出来了。 吓人彖。 比她当初在省军区见的时候还要吓人。 她手心里满是汗,扶着墙喘了半天,望望天花板才心静下来,一时心下竟是委屈,他发这么大火干嘛。 后坐在大堂里排号的座位上,纤指轻轻敲着短信,敲了一句“你让他回来吃饭”…柙… 纤眉微蹙,想想又删掉。 “军区太远我不认得路……” ——这都什么呀?? 她没办法了,白皙的小脸抬起,索性拂去心头的烦绪起身走出了医院。 沿着京都人民医院外的路一路走回小区,秋阳透过树叶缝隙细碎地洒在身上,风吹枝头哗啦作响,她眯起眼看高而远的天空,突然觉得这传说中繁华拥挤,房价贵、节奏快、办证难、上个户口如登天的城市竟有了几分可爱,暖风拂面是从未有过的舒畅平和,她都快要醉倒在这温馨淡雅的午后。一辆军用车沿着路边驶过来靠着路边停下的时候,她没有发觉。 寒峰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身子笑着想喊她,顿了顿笑意更深,故意逗她:“小林!!” 她明显……怔了。望了几下才看到是在这边,她轻柔顺着耳边的发丝走过来,小脸上透着迷蒙的嫣红,轻声张口:“啊?” 是他在喊她? 寒峰笑意璀璨,打开车门兴奋道:“来来来,走!我带你去军区玩儿!” 纤睫微颤,她小手握住车门,看他一眼道:“你刚刚不是还在被训,现在怎么敢偷偷跑出来?还……笑得那么开心。”她上了车后把车门关上。 “切,有啥?我天天都被骂了,挨训都是轻的!不过现在带你回去准没错,他一准儿不发火了!”寒峰璀璨笑着把车开出去,阳光打在玻璃上透射过来暖暖的。 一路聊着,寒峰突然觉得她好像跟前两天不太一样,很多事情愿意敞开心扉去说了,他说起这是霍斯然的专属车,看着低调却配置很牛,里面格调也是照着他的喜好弄的,她纤臂伸过去轻轻把玩车顶垂落下来的深色系民族挂饰,寒峰笑着解释说那是去西藏支援的时候一个转经老人送的,霍斯然不信佛但是觉得意境好,一直挂到现在。 那寓意是,“信念”,“永世”。 说着说着就又开始逗她,说今儿训得可真狠啊,他记仇了,以后霍斯然再敢欺负他,他就立马转头欺负回她身上来! 不想她却一丁点错愕惊慌都没有,小手依旧拨弄着那细碎的流苏和麻绳结,脸上闪过一丝缱绻柔情的光芒,轻声说:“你敢。” 这下轮到寒峰错愕,手一滑险些让车开出车道,又赶忙歪回来,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看她。 她这才猛然僵住醒悟,纤睫之下的眸子里满是尴尬难堪,小手捂了一下额,掩住满脸的滚烫,歪过头去看风景,不再给他提问的机会了。 …… 中央军区很快就到。 到底是最接近全国.军事中心的地方,排场够大也比省军区更严谨肃穆,一路开车过去那训练场的口号声让她听着很舒服。 进去时寒峰手里还拿着她的包还有刚刚掏出来登记用的身份证,好奇地拿着翻了翻,不由张大嘴瞪圆了眼睛。 “你真比我小啊……小一年半呢!”寒峰脸上表情丰富得很,震惊、错愕、委屈、愤恨,“哎你怎么不早说啊,我叫你嫂子叫了整整俩星期啊我……” 楼道里还有人,她小脸这下红透了,跑过去说:“你给我。” “你太邪恶了……太欺负人了你!!”寒峰怒目圆瞪,手举高让她够不着。 “你……给我呀……”她踮脚都够不着,急得有点冒汗。 楼道深处原本冷冷的训斥声还在,这下听见外面的喧闹也不由停了,霍斯然胸前一片军扣敞开,眉眼之间冷肃得可怕,正在鼎盛的气头上,冷冷扫了一眼屋里站着被骂的几个人,走过去将门“砰!”得将门狠狠摔开! 那声音,方圆一公里简直都能被震颤到。 “吵什么?”霍斯然走出来,嗓音像是暴风雨前的冷静。 正闹着的两个人霎时僵住了,尤其林亦彤,小脸苍白地凝着寒峰吓得一动不敢动,小手都僵在半空不知该说什么。在他这样怒火鼎盛点该怎么说呢?——说他的贴身勤务兵欺负她?? ……她要死了。 …… 办公室里的暴怒声渐次转为平静,寒意凝重,那几个旅长从里面出来时灰头土脸的,摘了帽子把军装脱了,不一会就看到几个人在训练场集体跑圈,日落之前五十圈,跑去再去市区把事情解决,接着回去万字检查,并禀告上级记过,二次后直接开除军籍。 霍斯然的冷厉、无情,在中央军区当真是出了名的。 缩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等人时林亦彤一直想补眠,闭上眼睛不到一会便又睁开,心下不怎么踏实,还有原因就是这沙发太硬了没有家里的松软舒服,还在想着门口就传来声音,她以为是寒峰就没在意,却不想有阴影覆盖下来,她心头一惊,纤睫轻轻睁开便看到霍斯然的俊脸沉沉压下,她脑海里还残留着刚刚他暴怒吓人的那一幕,小脸白了白,竟有些怕他。 霍斯然冷冷撑住沙发背,低哑道:“你怎么会过来?” 她:“……” 霍斯然又问:“看我?” 她小脸由白转红,嗓音哑而细:“他说你不肯吃饭……” 霍斯然眸色微变,凝视她良久,曾经想着她怎么都不大可能自己情愿来中央军区,认识一下他的圈子和世界,没想到这次是她主动要来。他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看向别处,长臂捞她起来,过程中觉得她身体微僵,俯首低低擦过她的鼻尖哑声问:“怕我?” 她扶着他的臂弯,讷讷垂眸不语。 我有我的底线,只要不犯错就永远不必害怕我会那么对你。”霍斯然抚着她的发轻声解释,“刚刚那几个人,罪有应得。” 为消除她心里的顾虑,他凑近她嫣红的唇,低哑问:“能亲你么?” 她一惊。 手臂覆在他臂弯里,水眸定定看他觉得不可思议,这种事他什么时候征求过她的意见?他眼神哪里还像刚刚那样冷厉肃杀?明明就带着乞求渴望。再看看他的唇,是性感的暗红色,锋利而魅惑,只是有些干裂起皮,一时恍惚,她竟攀紧他的肩膀,踮脚,轻柔吻上了他的唇。 像是怀里突然开出的一朵花,轻柔探上去吻他,柔软到令人发疯的触感,一点点压揉着,与他气息交融。 呼吸伴随着僵硬的身躯开始不稳,霍斯然浑身微微颤抖,眸色瞬间变得猩红,猛然闷哼了一声扣紧她,夺回了主动权,压紧她柔软可爱的红唇辗转着重重吻下去,撬开她的齿关狂风骤雨般攻城掠地,疯狂地吻着她恨不得将她揉碎了塞进身体。 这该死的小女人! 她的小舌一点点的,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轻轻撩.拨着他的神经,他狠狠地吮住她,让她不由激颤起来,小手在他背后抓着他的衬衫揉出一团皱褶,霎时不知哪里有湿意,他的坚硬磨蹭着她的柔软,那浑身精壮的肌肉快要勒得她融化在他怀里了。 …… 霍斯然觉得身陷雾中。 温暖的迷雾,触手可及都烫得不真实,她小跑去食堂那里打饭的时候很认真地说“不要豆类”,她记得他不喜欢,回来时他眼里隐隐有不对劲,抚着她的发说这里不是省军区,其实,她不该跟他如此明目张胆。 他俊逸魅惑的眉眼透着化不开的浓情,她一开始不懂,后背上百号兵团团围住,笑着齐声大喊“欢迎嫂子”的时候才倏然懂了,那惊吓后的表情无辜可怜得很。 夜里带她去靶场玩儿,她打不准枪,小小的眉头紧蹙着,回头软软地说肩膀好疼,他是知道这枪后座力大的,一时被她软软的语调勾了魂,心疼蔓延开来,吻顺着她的额角而下,紧贴在她背后手把手地教。 <...... 110 明明她先看上的,怎么能这样啊?(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10 明明她先看上的,怎么能这样啊?(3000+) 微微粗糙的指腹扣紧她的纤指,落在扳机上,薄唇轻轻贴在她敏感的耳上沉声说了句什么话,接着第一枪就在耳边炸开。爱残颚疈 “啪啪”的声音响彻靶场,一连十枪全部都命中靶心,惊心动魄。 似是根本不相信这极准的枪法是从自己手中打出去的,兴奋霎时胀满胸膛,林亦彤激动地回头,梨涡里满是璀璨的笑意,如若星辰,霍斯然垂眸看着,一双深眸也如星野低垂,可笑着笑着就觉得不对劲,她在他面前何时如此心无旁骛地欢喜过? 笑意一点点褪去,她察觉了一丝不对劲,这心弦动得有些快了。 她这是怎么了?妃? “乌拉——” 突然间有尖锐的警报声刺破了整个中央军区宁静的上空。霍斯然一怔,接着敏锐地反应过来,浑身紧绷眸色倏然变冷,放下枪回头就看到整个军区的八盏探照灯突然同时大亮,映得整个军区上空亮如白昼。 出了什么事璧? 林亦彤也跟着心弦霎时紧绷起来,这场面她从未见过,只觉得扶着靶台的手都跟着颤,大地在震。 霍斯然想到自己出来时把手机丢在桌上没有带,想必技术兵察觉到军区附近异动或者接到求援第一个想到的是他却联系不上,俊脸霎时铁青,看了怀里的人儿一眼低哑道:“我们得回去了。” 说完便牵过她冰凉的小手往回走,而不远的地方特种大队正在迅速集结,已经回军营休息的战士们全副武装奔下楼,大声喊着报数凑成方阵,夜里寒气凝重地面微颤,耳边尖锐的警报声还在持续,她只有紧跟着他才觉得安全一点,那大掌攥得她很紧,正小跑着跟着他,前面寒峰就已经带了几个人迎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一张年轻的娃娃脸也满是肃杀冷峻的表情! “啪!”得一声行了个军礼,寒峰刚要说话便见霍斯然猛然捞过身后纤小的身影大力推向他,低哑着说:“……你送她回去。好好的,毫发无伤地给我送回去!” 嗓音低沉寒冽,一双狠戾的冷眸泛着猩红的血丝,说完便转身跟着几个高层的参谋一路急促说着话走开,头也不回。 她却还没有反应过来,踉跄一下便整个人摔到了寒峰怀里,抬起头来时看着寒峰也是满脸的震惊讶异,她小手颤抖着扶住他的胳膊起来,回头看到他远去的背影挺拔如山,心头一慌,额上渗着薄汗就要追上去。 寒峰蹙眉猛然拉住她说:“你干什么呀?没听见警报吗,那是一级警报声!” 她小脸泛白哑声道:“那他是去出任务吗?” “……”寒峰被噎住了,眉蹙得更紧,“不出任务也得去坐镇!你知道出什么事儿吗,暴雨引发山洪把几个村子都淹了!” 严重的自然灾害急需军方救援,怪不得是一级警报。 “我们这儿不下雨了啊……”“不是我们这儿,离这儿有几十公里远呢……” 隔着远远的距离,在亮如白昼的探照灯下依稀能看到大致的轮廓,不只是特种部队,连各个师旅都开始大面积地动作,霍斯然表情冷肃地接着电话,凝着整个国旗台下的集结状况,挂了电话之后便面向整个队伍开始训话。 她第一次知道在军区的国旗台上训话不是用说的,而是用喊的,撕裂中透着浑厚震撼的气势,为的是鼓舞士气,让战士在救援行动中拼尽全力心无旁骛,用执着坚定的信念严格完成任务。 “……” “国家和人民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在哪儿?” “在最前线!!”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誓死保护人民生命及财产!” “这次任务有没有信心?” “有!” “大声点儿我听不见!” “有!!” 那声音震颤着她脚下的地面,震得她心口和眼眶都是热的,寒峰见她看了一会便说:“走吧,首长交代了要我送你回去。” 她半晌才抬眸,眼眶是红的:“我……不能再跟他说几句话?” 临行前,应该是可以的吧? 寒峰怔了一下,接着笑起来,淡如清水:“说什么?刚刚首长算是已经交代清楚意思了,你没听见吗要我毫发无伤地送你回去。军令如山,他能吩咐这么一句已经算有心了。你知道以往我该在哪儿吗?我不仅仅是个跑腿的、传话的、管内务的,以往无论到哪儿我都贴身跟着他,必要时候他自己不能亲自来的事我都能替他上,我就是个盾牌你知道吗?” 他卸了自己的防备,割舍最贴心信任的人,替他护着她。 如此才能安心。 那冷眸抬起深深凝着她的一眼,虽短,却是凝了全部的深情。他对她做的事也许不多,可件件都是用了心的。 军队启程。 远处装甲车上战士们“蹭蹭”地往上跳,头顶螺旋桨的声音也响成了一团,她被寒峰拉着迫不得已地上了车,等所有的装备车驶出军区后才走出去,夜色寒凉苍茫,她轻轻靠在副驾驶座上几次欲合眼,不多会便睁开,水眸颤抖着凝着前方的夜路,心里一揪一揪地疼,眼角也泛着湿润,像是察觉到危险来临,连小憩一下都无法进入状态。 寒峰在旁边欲言又止,半晌后唇边露出一抹善意的浅笑,说:“嫂子。其实你特别喜欢首长……是吧?” 她纤睫猛然微颤,心弦一震,像是从不被人挖掘到的心事秘密,突然,就被碰到了。 ******** 她有一点强迫症。 夜里醒来时候会突然害怕门没锁好,尤其是在个相对陌生的地方,起来把所有的灯打开,再去确认门锁。 这是新房。 她突然不困了,背着手,在原地看了一圈。 既然是新房,那为什么布置这样简单?? 她迷惑了,脑子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走过去,小手轻轻摸上那个红漆颜色的大柜橱,蹲下身打开,果然看到里面一片红,大红色的双喜字帖,总共十张,双面胶都贴好了的。踮脚,又把最上面的柜子打开,里面红色绸缎状的床单被套,整整三套。放在旁边的是两摞已经写好字却没发出去的婚礼请柬,上面苍劲有力的笔锋一看就出自于霍斯然。 她看着看着眼睛就湿了,他一个大男人,做饭这种生活必备技能都不愿去学,怎就把这些琐碎的小事都挂在心上亲自来?? 纤细的身影轻轻倒在沙发上,那红色印着喜字的请柬洒了满满一沙发。 侧了侧小脑袋,好像看到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她拿起最底下那个烫金请柬来看,里面只在邀请人栏里写了两个字,“霍野”。 泪点似乎瞬间就被戳中,她喉咙一哽,酸涩上涌,温热的眼泪迅速蓄满了眼眶。 ——大约他是想,结婚这件事足够欢喜骄傲,值得让他亲口讲给他最在乎的亲人听。 这一夜……她算是过不好了。 像是找到一个缺口,她眼角微酸,一时放任自己肆无忌惮地哭得泪流满面,以至于,到第二日早上醒来时双眼肿得如同核桃一般,眼角涩得厉害,她捂了捂额,忙去烧点水用毛巾敷了好一会才稍微消肿,这才跑出去,急急忙忙搭车去首府大学了。 上到下午第三节课时有电话进来,她赶忙掐掉,低头一看竟是母亲林微兰的电话。 有事?? 纤眉微蹙,她生怕是母亲有事打来的电话,想着等今天培训结束再回给他。 不想到下课时却没了电,她想回也回不了。一起来的同事们纷纷说要趁着今晚去京都最大的购物一条街玩玩,不然枉来京都一趟,她本没心情去,却拗不过大家,只好跟着去了。 购物街果然是淘货的好地方,尤其是跟着已婚妇女们一起来,情绪更被煽动得好像不买什么东西就白来了一样。护士长给她儿子挑了一堆玩具,又拽着她给他老公买衣服。林亦彤跟着她在店里逛,水眸突然扫到柜橱里面那一排镶嵌着晶亮的环状物,开始以为是手表仔细一看是皮带,品牌货价格贵了些,那银底黑面的格调却勾了她的注意,底色光滑图案却是磨砂,很精致也很有深意,正瞧着护士长凑过来说你想买这个,她小手一颤赶忙放下,小声说没有,就是看看,这种东西太私密了送了不好。 护士长却挤开她说那你不买走开,我买给我老公,自家男人怕什么私密。 她一惊,水眸微颤,带这样无限委屈看她,小手攥紧了包带,想着这条明明是她先看上的却被她就这么抢走,那店员还说了这个款式只进了一条呢。 ——怎么、怎么能这样啊? <...... 111 相见的兴奋(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11 相见的兴奋(3000+) “一共是1299,您拿好。爱残颚疈”导购员小姐一脸甜美的笑容,把袋子装好了拿给她。 护士长一下子愣了:“1299?” 拉了一下自己挑选的商品她尴尬难堪道:“可我就选了两套普通男装啊哪儿来那么贵?” 导购员小姐也是一愣:“没错啊,这条皮带899,您没有看清吗?” 护士长瞪大眼,再俯首看看价格才发现是自己弄错了小数点,这下脸涨红彻底窘大了,可旁边那一道纤小的身影却似乎长出了一口气,心里隐隐踏实了些,护士长没好气地摆摆手:“得得得,我不买了不买了,让给你!瞧瞧你那点未婚小夫的妻害羞样儿,以后给自家男人买东西时候多着呢,出息!等真结婚了你就舍不得这么花了。买吧买吧赶紧的!别跟我面前穷装!妃” 被骂得脸颊滚烫泛红,连看导购员小姐一眼都不敢,她还是有些害羞地走过去轻声说:“麻烦你了,帮我包起来。” 果然有些事装得太难受,如果不买会后悔的话那还是买吧。 虽然以她现在的工资水平来说,899委实奢侈了些。可是喜欢,真心喜欢,没办法棰。 一路走回去的时候终于脸上有了笑容,在星空下宛若璀璨的暖阳满心欢喜,她送了护士长她们上出租车,接着自己搭了公车回去,夜里这一路的公车安静得很,她忍不住偷偷把刚买的东西拿出来看,精巧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流光溢彩。纤长的睫毛一颤,她又猛地盖上轻轻收回掌心,颊上一片滚烫。 回去时看到小区门口保安亭里电视正在播城区之外的山洪救援情况,她愣了一下,不由走过去扶着门看起来。 “……现物资匮乏情况已经得到基本解决,失踪人员已经捞出大半还在紧急救援中,前去增援的解放军也稍有伤患,派去的医疗队发挥了其应有的最大作用……” 医疗队?? 中央总军区医院派去的吗?? 想起原本安排在明天却因这次重大事故而被取消的实习培训,她小脸微微泛白,心口紧紧地揪了起来。 回去后充上电,立马拨通了寒峰的电话,问她能不能跟着去事故灾区亲眼看一看,她本身是护士,说不定能帮上忙的。 寒峰蹙眉犹豫很久,一方面他自己很想去看看情况但没霍斯然的命令他不敢动,一方面又怕兀自过去会挨骂。 “那成,”寒峰一咬牙说道,“说好了明天早上,咱跟医疗队一起去!” “真的?”她突然就喜不自禁,笑出来,“好!那一言为定!!” 挂了电话依旧在兴奋中,她在宽大的松软的沙发上躺平,气息都因激动而不稳,不由尖叫一声打了个滚,散开的黑色发丝透着一路凌乱妖娆的美,觉得从未这样高兴过,兴奋得让她想跳,想闹,想运动,想黑夜赶快过去,明天快点来! 这样想着就按捺不住了,她一个翻身起来,光脚跑进浴室又觉得不对劲,跑回来穿了拖鞋再进去,“噗嗤”一笑觉得自己傻透了。进去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浑身舒畅,她湿着头发便开始整理东西,拿出一个能单肩挎着的包装了必备品,装完还觉得空,想了想把自己今天买的东西拿出来,那精巧的黑色小盒子在掌心里捏着都发烫,她脸一红,塞进去把包的拉链一把拉上了。 明天……很快就来。 ******* 越往山区走,天气越寒冷,道路也就越坎坷。 暴雨天气走盘山公路到底是危险了些,寒峰第三次蹙眉侧首过来说“你系好安全带”,车前轮就猛然陷进一个泥坑,重重晃了一下,她惊得一下子扶住车壁却还是“啊”得一声被狠狠撞了头,攥紧车门心弦差点绷断!寒峰迅速转方向盘,往里面靠了靠才没有擦到公路外的泥泞,霎时化险为夷。 寒峰喘着气万分紧张地看向她:“有事儿吗?吓着你了吗?” 她捂着被撞痛的额头,纤眉努力舒展开,展颜一笑:“我没事。你专心开,看路别看我了!” 寒峰这下不好意思了,笑了一下扭过了头。 暴雨将视野都冲刷得模糊不清,前面的雨刷速度开到最大,寒峰望望天,眉心蹙得更紧,只怕这时山下的战友们都忙着准备防雨措施呢,这破天气,外面有再好的医疗措施物资供给,进不来有什么用?!! 到一段下坡路时寒峰开得更慢,透过雨刷能看到那一片被淹没的村庄和临时搭建的帐篷群了。 她不由贴在车窗上往外望,心口揪紧成一片。 后面的医疗车由他们的车开路便好走了很多,一路开过去遍地可见在山洪上方飘着的物体甚至房顶,凉亭和标志性的建筑都被冲垮了不少。 下车时后面的医疗团队不由有蹙眉抱怨的人,走这么远的路到这里简直就是受罪。 寒峰冒雨跑下来时隔着暴雨看见对面那个纤小的身影撑着一把快要被风吹走的黑大伞,雨太大了伞根本挡不住,她浅色的裤子膝盖以下已经全部湿透。 “别站在这儿了往那儿走!!我打过电话了首长他们在前面驻扎营地呢!!”寒峰在雨里大喊。 她眸色微微紧张,也朝他喊:“你说我会不会添乱?我怕过去帮不上忙反倒给他添乱!” 在大自然的残暴无情面前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天真渺小,现在后悔万分还来得及吗? 寒峰一愣,不由深深看她一眼,兀自拿着伞往前走,走几步回头看她,“来都来了,跟着走啊!想着你会有用就行了!!” 在暴雨里站着全身冰冷湿透,她眼眶湿了,听了寒峰的安慰只好跟着往前走。 一路艰难泥泞。 …… 到临时军营时才知道霍斯然出去了,去受灾后安置民众的后方视察,这天气把救援该有的进程阻断得干干净净。 “我可跟你说好,这边儿电缆被吹断了,晚上没电,所以必要时候点蜡烛或者烧油,你拿着!”寒峰把收集来的火源拿给她。 她小手伸出去想接,又紧张道:“你从哪儿搜刮来的?我不要了,我晚上不要电,你拿给需要的人吧。” 寒峰一愣,不由笑起来,差点笑痛了肚子:“哎你当我们演电影呢,穷到这种地步,这是21世纪,还在京都城区附近,咱不是在穷山沟啊嫂子……” 她顿时小脸爆红,顿了一会见他还在笑,不由跺脚:“别笑了啊,我刚真以为你搜刮民脂民膏呢!!” 寒峰笑得捂着肚子眼泪都出来了。 门口传来的声音被暴雨挡着听不见,直到走到近处才听得清一些—— “……物资队要到明早才能来,所以今晚只好凑合,你待会再去看一遍那边缺什么,需要的从这里拿。”是霍斯然低沉磁性的嗓音。 “刚刚问了啊,都说不缺啊!”一个小战士茫然不懂地说。 霍斯然深眸看了他一眼冷然缄默,身后的参谋长蹙眉敲了一下他脑袋说:“懂什么?没看见刚刚有记者跟着么?真话假话都分不清,你脑子生锈了?” 里面的笑声惊醒了还在交谈中的三人,霍斯然抬起眸,看到林亦彤的瞬间只觉得自己这间小小的帐篷亮了一些,一抹艳丽的亮色闪过眸底,带来的却是晴天霹雳般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宛若一道惊雷,炸响在脑海。 他以为自己看错。 可那分明是她。 ——黑色的长发发梢微湿,深色的束腰风衣袖口有皱褶,衬得她纤细的身影愈发玲珑有致,腕和颈露出来,是史无前例的白皙,青色的血管都若隐若现,浅色的裤管下面是一双简单的白色板鞋,此刻已经被泥水污得看不清原来颜色了。 除了狼狈些之外,一切的感觉就像在省军区初见她的那天,纤细,清瘦,美得纤尘不染。 有那么一瞬间,他盯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她,心脏狠狠揪起来,那么疼! 林亦彤一惊,霎时慌了,碰了一下寒峰的肩膀示意他回头看,她有种快要被骂的预感,因为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唐突了。 寒峰笑着回头,还在耸肩,这回吓得一口气生生噎在嗓子里,脸色惧怕,转身挺直脊背“啪!”得一声行军礼! <...... 112 可是真好。有她过来,陪他一起了(4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12 可是真好。有她过来,陪他一起了(4000+) 一切的问题,例如她怎么会来,怎么想来,怎么会有时间来……似乎都没了意义。爱残颚疈 这暴雨冲刷的山区,冷气冻骨,恶劣到了极限,她不知道? 一旁的参谋长讶异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疑惑道:“这位是??” 霍斯然深眸里泛着几缕血丝,凝眸盯着她看了许久后别开眼神,泛白的薄唇哑声吐字:“……都先出去。” 出去彖? 一时帐篷里的人都被震在原地,不知所措,寒峰眸子里也是震惊多过于庆幸,深眸凝他一眼顿时喜不自禁,知道自己这回算是做对了!他旁绕过霍斯然跑过去,嘴里低低说着“快走快走”,将参谋长和那个小战士轰出去了。 ——帐篷之外,暴雨连绵。 那纤小的身影紧张地缩回小手,不知该往哪里放,而在外面一声声的雷声中霍斯然冷冷看她一眼,接着解开胸前一排的军扣,往下,甚至将皮带解开抽出,往简易的床上一丢,随性中透着健硕性感,甚至有军人特有的肃杀寒冽,接着才缓慢踱步到她跟前咝。 眼眶里血丝上涌,他冷声道:“不觉得这里脏?” 脏?? 水眸猛然抬起,她纤睫簌簌颤着,险些紧张得不会说话,“不、不脏啊……”说着忙看一眼自己脚下,抬头时眸光流光溢彩,“脏也没事!你看我现在还不是一样脏!” 她星眸里透着兴奋的笑意,梨涡里都荡着一圈圈涟漪。 这眼神,看得霍斯然心口剧痛。同时也仿佛有滚烫的海浪一***拍打着心口的海岸,他刚出去时没觉得冷,现在却觉得浑身被冻僵的骨头都在颤,看她一眼时眼眶已经全然变得猩红,像对待自己手下看重却偏偏犯错的兵,不舍得吼,不舍得骂。 只恨不得拆了她,看她脑子里到底都装得什么东西,会不会想事情!! 他赤红的眸冷冷抬起:“这里没电,没热水,晚上不能洗澡……” “没事啊,我不喜欢喝热水,不喜欢洗澡。”她眸子亮如星辰,璀璨笑着让他宽心。 霍斯然冷眸死死盯着她的脸,听着她说话忍道了极限,拳头越攥越紧咯吱作响,终于在她继续开口笑着说说话时猛然打断她,冷眸泛着致命阴森的寒光哑声道:“够了么?” 她一怔,被吓着了。 他浑身冷寒,阴森的模样宛若地狱里的罗刹,猩红的眸死死盯着她将她缓缓逼到角落——“谁准你来的?” 谁、准、你、来、的!! “你知不知道这儿有多危险?知不知道这种暴雨如果连续下,山洪第二次爆发不是没有可能!昨天看报道了吗?只看到有伤患没说死人是么,那我告诉你昨儿有三个人去抢修电缆被雷劈中现在一死两伤!还有你们进来的物资车,一辆被山顶滑坡埋在半路差点没人能出来!!”他暴吼着,眸子红得吓人,手狂乱飞舞着差点直戳到她脸上! 她的心被生生揪扯着狂跳起来,眼眶一点点红了,泪水颤抖着涌出来。 “你当这里有多好玩?”他逼近她,那凶猛可怕的模样像是要把她咬牙撕碎了吞进肚子里面,“林亦彤,谁准你就因为一句想见我就跑到这里来找我!你脑子呢!生疮了吗!!” 她剧颤了一下,接着浑身都在抖,小脸苍白到了极致,只有一双眼是红的。 她从小到大还没有被谁这样狠地骂过。 骂傻了。 也……骂痛了。 痛得心似火烧。 霍斯然死死盯着她几秒,终于心里剧痛疼惜的情绪爆发出来,猛然一把将她狠狠拽到怀里抱住!力道太大太猛,撞得心口都痛了!他呼吸严重不稳,死死按住她在怀里揉,感觉到她的泪水瞬间湿透了他的衬衫眸色又是一红,按捺不住胸口沸腾翻涌的情潮,猛然矮身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腾空重重地扔到了床上!! “啊!”她被摔得浑身筋骨欲裂,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脚腕被人抓住,湿透的鞋和袜子都被脱下来,接着是裤子,她一口气吸不上来,就感觉一只冰凉的大手深深探进去,粗.长的手指刺入了她的体.内!! “……” 霍斯然的眸冷若冰霜,抽回手抬起她的一条腿,将硬如钢铁的灼热猛然深深刺进了她的最深处!! “知道你自己错了吗!!”他冷冷托着她的后脑,怒吼声嘶哑炸响在她耳畔。 刺痛***的结合带着撕裂般的感觉,她不算特别干涩却不够湿滑,就这样被猛然撑开显然疼到了极限,仰头提不上气,滚烫的眼泪便伴随着刚刚被骂的酸涩委屈一涌而出,顺着眼角一连串地淌落,她哭起来,一开始无声,后被骂的咬住手背哭出了声来。 她没有错。 她都知道的。 知道灾区危险。知道新闻虚假报道报喜不报忧。知道暴雨滑坡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出事。她知道!都知道!! 不过就是想见他而已…… 不过就是想过来,哪怕帮不上忙,看看他,告诉他小心一点不要受伤也好。 只是想这样而已…… 没想到会被骂的这样惨……她不过就是喜欢……不过就是喜欢他而已!! 霍斯然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哭成这副样子,猩红眼眸里的杀气和暴怒霎时都变得不知所措,他死死盯着她,想再骂,再狠一些!却不敢使力,骂不出声!他大掌托着她的后脑,清晰感觉那滚烫的泪水顺着指缝而下,连绵不断,湿透了她的发。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委屈的被训惨了的孩子。 “彤彤……”好半晌他眸子里猩红的血丝才褪去,嘶哑地叫她,叫她,希望她能应。 “嘘……”他俯身下去,轻柔捧起她的脸来哑声安慰,她却一直哭,哭得他心里狠狠揪痛,想挖出心来给她看看他不是故意,不是故意要弄得她这样委屈,“不哭了……彤彤不哭了……” “是我错了……我不该骂你,我该死……”霍斯然嗓音撕裂干哑,扣紧她的后颈紧密地覆在她耳边,“宝宝……不哭了……” 结合处撕裂感带来的剧痛还在,却在一阵阵的颤抖中变得不再那么疼,变得涨闷,堵得那样酸涩难受。霍斯然渐渐地能哄好她,她透过被泪水打湿的眸看他,下面一阵阵汹涌泛滥的情潮,他眸色再次变得赤红,微微抽出一些再重重顶进去!她纤眉蹙着嘤咛起来,眼角细碎的泪水看得他心潮荡漾,力道不由更狠更重,让她微微喘不过气!小手紧紧攀住了他的肩膀,低吟一声抵住了他的胸口。 喘息。 霍斯然猩红着眸低下头,哑声问了一句:“怎么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喜欢我,已经喜欢到这种地步了?” 到这种,喜欢得想要同欢喜共患难,仿佛生死都开始无惧的地步? “还是……根本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不敢想,也不敢问!!”他沉下腰深深刺进去,薄唇贴住她的耳哑声问,眸子里的猩红愈发重了。 “……”她忍不住低吟,被激得泪水连连,浑身都颤抖着被他推上了一个小高峰。 心底最柔软的那块被狠狠戳中,她脸颊被泪水烧得滚烫,不敢睁眼。不敢看他。 霍斯然忍不住情潮的翻涌垂眸轻轻吻住她的唇,只感觉哪怕再恶劣的环境中他都能跟她完全地契合,不管是身体还是心!!解开她风衣的纽扣让两人贴得更紧,他眸色冷凝起来,近乎疯狂地开始动,捞起她的一条腿狠狠撞击,吻着她的唇将激情演绎得更加激烈。 外面,巨大的雷声不停炸响在耳边,暴雨冲刷而下。 可是真好。 ……真好。 有她过来。陪他一起了。 …… “是我理解错了,还是你同情心真的那么泛滥,谁出事你都紧张,谁弱你就帮谁……”事后霍斯然低沉磁性的嗓音说着话,大掌轻轻揉着她的发丝,闭眸,薄唇紧贴着她额前被汗水湿透的发丝,嘶哑地切齿问道,“如果不是我坚持,怎么能到现在才确定,你对我有感觉!不止一点!” 他恨。 恨得哪怕此刻温香软玉在怀,他扔霸占着她最柔软隐秘的地方,满身的吻痕都宣告着这是他霍斯然的女人,都觉得不够!他不是没有被折磨过,甚至折磨得够久够惨,才会觉得那样不公! 大掌下滑扣紧她的后颈,让她滚烫微弱的小小呼吸对准自己,猩红的眸近距离死死盯着她,“说话。” 她累极,美眸闪烁着几分疲惫快要虚脱,可被这样逼着,仿佛不说,他就不会放过自己。 汗水滴下来,刺进了眼睛,好痛。 “……我不是,对谁都好,对谁都同情。”好半晌,那嫣红的小嘴才柔弱地吐出几个字,清晰而坚定。 霍斯然眸子里的冷冽猩红,这才褪去了一些。 累了。 小手轻轻探进他的腰侧,军装之下他的皮肤是烫的,紧绷如铁,哪怕腰间应该最软的肉也是如此,不知道怎么锤炼出来的。她小脸滚烫,闭着眼睛簌簌地颤,却努力冲破心底的障碍拥住他,连柔软的乳都颤抖着贴上他,清晰感觉他身躯一震! “……霍斯然,我说不出到底为什么。” “军人天生都有正义感,有毅力,身上都发着光,你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记得那个时候你赶我出军区,我无意中知道了霍野的事,才知道原来军人没那么简单。身居高位,做得最多的竟然是隐忍。” 忍痛。忍怒。忍恨。 只因军令如山,身不由己。 “我当时就觉得……对你好一点吧,特别一点吧,你都那么惨了。” 她的小脑袋轻轻窝在他颈窝,泪水轻轻渗出:“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不小心去到你家,看到你家的情况和你的处境,还有你后母骂你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她都是怎么骂的吗?我以前的时候不是没给人拉架过,可都是觉得对方可怜,想要护着而已。可是那次,我就站在你后面,却觉得她的话像刀子,一句一句都是在骂我,都是在往我心里捅,我从没那么难受过。” “我就在想也许……也许这样不只是因为同情,是吧?” 她声音小而哑,鼻音很重显得很稚嫩,一字一句推敲着说,生怕一不小心说错。 霍斯然俊脸泛白,冷眸里透出一丝剧痛来,垂眸凝着怀里娇小的人儿,一点点听着她说话,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我说不清楚……”她缩肩,眸子里泪水闪烁,觉得冷只能轻轻往他怀里靠,“我记得军区演习时候你为那些受伤人质做的一切,记得你以权压人让医院放心把我划进实习名单,记得不小心出了医疗事故被人群殴时你帮我跟秦主任解围……你可以在国际特种兵大赛中做到那么优秀,却没有一个至亲至爱的人欣赏你。你都那么惨了,却还要整日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出生入死……” “霍斯然,你救过的那些人都能记你一辈子,可是,却没有办法陪你一辈子呀……” 所以救再多的人,有什么用? 为别人的生死安危操再多心,又有什么用? 就这么一句话,让霍斯然一向坚不可摧的护甲和坚硬的伪装都轰然倒塌,他脸色倏然变白,扫了一眼渐次变得昏暗无光的小小空间,这些恶劣的环境和现实总是他自找,却没办法改变。他猛然揽她入怀!力道很大,很大,抵着她的额霎时眼眶就湿了。 <...... 113 他不想一出来,就面对全天下人的歉意(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13 他不想一出来,就面对全天下人的歉意(3000+) 怎么这么该死? 这个小女人怎么能这么该死? 霍斯然大掌紧紧锢住她的后颈,俯首猛然死死地咬下去,她激颤了一下,水眸瞪大疼得浑身发抖却不动,纤眉蹙着任由他咬紧,咬破,咬深,鲜血的甜腥味儿溢出,如他眸中猩红的颜色一般刺目。爱残颚疈他健硕的身躯紧绷了好一阵,才在她轻柔的安慰中放松下来,放开她,看她被咬得血迹斑斑的唇。 这一个月他是想带她过来培养感情,想着她总会好,总归会有那么一刻会觉得嫁给他很幸福。 却没想到竟会收获这些妃。 这额外的礼物太大,大到让他觉得惊喜过头,一双赤红的冷眸在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里深深看她,哪怕已经看不清轮廓了还在看,想要把她雕琢进自己心里面,烙印下来再不许她出去。 “我先跟你说好,这里夜里三四点时候最冷,温度几近零下会把人骨头都冻掉。”霍斯然眸色猩红地俯首嘶哑低语。 她双眸含泪,小手紧紧攀住他宽厚的肩膀,颤声道:“……那你会暖着我吧?棰” 唇上好疼,她却知道是他激动到无法自持的结果。 霍斯然浑身一震!长臂猛然将她收紧在怀里重重揉着她的背,鼻息擦过她的小脸死死盯住她,喘息着低声嘶哑道:“会暖着你……”大掌扣紧她的发丝和后颈吻住她,翻身将她纤小的身影压回床里去,“你想要多暖我都给你!” 都给你。 只要你想要! 身体就这样热起来,像一把火在身体里点燃,烧得他理智全无,死死揉着怀里纤小柔软的娇躯发疯一样地亲。她在他身下抖得不成样子,被吮得几度要断气,遍身的紫红吻痕燎原般席卷而来,一双手臂紧紧缠绕住他的脖子,埋在他颈窝里颤声吟。 “知道我有多激动吗……”他吻着她颈子里的嫩肉粗喘,含混嘶哑地问。 “彤彤,知道我等你这几句话等了多久吗……” “……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你爱我?知不知道只要你说了,我就无论什么事都肯为你做,无论什么!”浑身的火快要将他焚烧干净,他微颤着,滚烫的唇贴着她最敏感的耳垂,激得她也忍着一阵阵酥麻在抖。 为什么这么吝啬?为什么一切都来得那么晚?? 他等得真痛。 痛极了。 颤抖着闭上眸,霍斯然粗喘着将她莹润的耳垂吞噬,她顿时一抖,他的吻便更重,一路往下,吻到她胸口嫣红的茱萸,被她低.吟一声抱住了头,手指埋进他浓密的发丝里揉,他却越过了她平坦的小腹再往下,大掌地托起她的一条腿抬起分开,毫无芥蒂地覆上她最私密的领地。那从未有过的羞耻感伴随着强烈的电流而来,她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浑身的薄汗渗出,火烧一般,她下意识地慌忙阻止,却被他及时扣住了猛然重重一吸。 她猛然“啊!”了一声仰头,意识溃散感觉灵魂都被吸走,小手攥紧了床单一时除了辗转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如同烈火灼烧,一阵阵的汗从身体各处渗出来,她的嗓音愈发控制不住,待他的舌刺进来时更是感觉浑身已不再是自己的了。 一点点失控,交融…… 他激动浓烈的爱在温柔与霸道之间替换,占据她所有的意识,越堆积越高,越来越难以承受,直到眼前爆开一道道白光,她尖叫出声,被高峰袭来的快慰攫获,久久不能自已。 霍斯然起身时脑海里也只有一个念头在嗡嗡作响——她是他霍斯然的,无论从心到身,都是!! 俯首,带着无限的宠爱疼惜给了她一个***的吻,再将她魂魄散尽软如泥般的身子捞起来贴在胸口,闷哼一声以坐着的姿势让她慢慢吞噬下她的巨大。她恍然回神的时候已经被彻底撑开,这深入的姿势让他即使不动也抵达到了她的最深点,涨得那样酥麻难受! 她呻。吟一声含泪低.吟起来,后背紧绷小手攀紧了他的肩,霍斯然浑身一震!立马停了动作,俯首心疼地去亲她的脸。 一下一下,宛若诱.哄。 外面雷声轰鸣震天,不时将已经全黑的帐篷映得亮如白昼,一下下映着以激情迷醉的姿态交融在一起的两个人。 霍斯然一边狂烈地动作一边赤红着眸在她耳边唤她,像是在诱她说什么话给他听。 雷声持续很久之后她终于受不住那强势爆发力带来的激颤,纤眉微蹙着哑声柔柔说给他听,他拥着她正亲吻,听到那句话时浑身都震了一下!那轰然炸开的柔情让他险些失控,压紧她在身下,疯狂了一夜。 或许没爱过的人不会知道,一直深陷冰冷从没享受过温暖的人也不会知道。 她在你怀里唤着你的名,覆在你耳边小声说着“爱你”的时候……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 凌晨从机场出来的时候,京都还下着蒙蒙小雨。 到底是跨省的天气,差异大得很,此刻c城秋阳暖暖和风徐徐,远不似这里凄冷。 顾景笙一路出了候机大楼往外走,穿单薄的外套,没带伞,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接起,嘴角的笑意跟着慢慢牵起来,柔声道:“……嗯好。我知道,辛苦您了。” 林微兰歉意深深,蹙眉道:“不辛苦,是阿姨对不起你,不会教女儿,是她太不懂事了。不过或许真的是有事,我打过一次是通的只是她挂了没回,可能忙吧,现在说不在服务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等她回来,等她回来阿姨好好问问她……” 顾景笙笑意更浓,凝着外面漫天的雨帘低哑道:“没关系。伯母您也别着急,我人已经在京都了……如果见到她,一定要她先往家里打个电话,给你报平安。” 最后一句话他笑意愈发缱绻浓厚,嗓音带了几分低低的沙哑。 “别,”林微兰眉心一蹙,很是心疼这孩子,“景笙你别管她,等回了京都先回家看看你父母,这两个多月来他们不知急成什么样,可怜天下父母心,知道吗?” “还有你那个手机,可能是监审久了给你扣押过的缘故,打不通别人电话很正常,你别着急,啊。” 顾景笙笑,笑容那么璀璨却暖不过这京都的天气。 “嗯,好。” 挂了电话之后他停了好一会,看着一辆辆出租车溅起雨水在面前划过,他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不过是想停留一下,再回味一下,好好想想,也顺道骗骗自己,是因为监审时手机被扣押过的缘故所以一直都打不通她的电话,他没有办法了才去找林母,可是天知道,天知道,他出来这几天如同新生,最想看到的却不是一个年逾半百的妇人一脸歉意地望着自己。 他不想这么一出来,就准备着要面对全天下人的歉意。 天知道的,他不想。 行李放在脚下,轮子湿了,这是上回跟她一起回来时用的那个,刚好能装两个人的衣服,现在拎,轻了些。 最终还是搭了一辆车,回家。 母亲的电话自打下飞机起就来了两个,说要出来接他他拒绝了,说打辆车一会就到,不用麻烦了。 瞧瞧,瞧瞧。 所有人的电话他都能打得通,都能联系上,可偏偏她却不可以。 他唇边的笑意还在,连司机都问他是不是有喜事,那么开心,他想了想说:“……嗯。是啊。” 能够安然无恙地出来,好像的确,是喜事。 可那司机的脸却僵了,听得出来,那分明,不是个足够开心的声音。 ********* 次日霍斯然出帐篷门时嘱咐了寒峰说好好看着,他要先去临时搭建篷那边走一趟,寒峰脸色微微诧异说“啥叫好好看着”,原以为霍斯然会发火,没想到他却认真地思考两下,改变主意冷声说:“叫林参谋代替我去!” 说完又拉开帐篷进去了。 寒峰这下惊得目瞪口呆——这是典型的“美人在身侧,君王不早朝”么? 在桌前审批一些临时送过来的紧急文件,批完送交给通讯员送出去执行,霍斯然军装敞着,单手握钢笔的姿势很性感很帅,不一会床上的人儿就醒了,他笔尖一顿冷眸微抬,眸光霎时放软—— <...... 114 她会说真话还是假话?(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14 她会说真话还是假话?(3000+) 那柔软白皙的手臂从军绿色的被子里面探出来,捂着额头,像是热。爱残颚疈一缕黑色的发丝缠绕着她肩头的几个深色的吻痕,妖娆逼人。霍斯然冷眸扫了一眼帐篷外的方向,不知怎的总觉得不安全,哪怕让寒峰在外面守着了还是觉得随时都有人进来。 放了笔,他挺拔的身影起身走过去,抓了她的腕将她的胳膊塞进去。掀开被子的一瞬却看到旖旎的风光,他薄唇抿紧,眼睛顿时一热。 谁知那小东西竟蹙眉轻柔地贴过来,哑声低喃一句:“妈……” ——妈? 霍斯然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谁是她妈妃? 正想掐着她的下颚好好问个清楚,冷冽的眸光又霎时一软,觉得她应该是在这里呆久想家了。可这山区信号不好,打不进电话。 拇指指腹轻轻磨开她额前软软的碎发,想俯首低语一句什么,却没想到她竟就在此刻醒了。 四目相触,尴尬得很毽。 霍斯然冷冷吸一口气起身,松开她的腕,褪去一身柔情:“起来,或者再睡一会,随你。” ——随、随她? ——那她刚刚没起来之前,他凑那么近在做什么? 她小脸微红,一头黑发乱乱地坐起来,怔怔抱着被子看他又坐回去批改文件,那可爱迷糊的模样简直勾魂摄魄。 霍斯然被她看得发毛,批改了没两下就冷冷丢了笔,作势要走过去:“你这是要我来帮你穿衣服……” 什么?!! 她被吓得顿时清醒,抱紧被子瞪圆了眼睛:“我自己来!” 在被子里穿好了衣服才起来,外面已经不再下雨,她跑出去洗漱的时候只觉得空气好得不得了,闭眸深吸了一口才恍惚觉得忘了什么事,想想今天是24号,培训日程上说今天还有三大节课。 完了。忘了?? 她居然给忘了!! 等跑回去时霍斯然帐篷里居然在开临时会议,站了一圈人看着她很诡异,那迷迷瞪瞪的小女人脸色尴尬到要命,霍斯然冷眸却一软,不顾所有人在场低低问道:“怎么了?要找什么?” 那嗓音柔得让听到的一圈人都差点惊掉了下巴! 她指指床:“手机……我的……” 霍斯然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场,竟亲自起身走过去掀了叠成豆腐块状的被子给她找到手机,送出去,帐篷挡着一帘之隔,他捞过她的腰来揉着她的发丝说:“这边没信号要到盘山公路那边才有,等我开完会就送你过去,嗯?……乖。” 天知道那帘子不隔音,半点都不隔,里面一圈部长参谋加旅长师长听得脸都绿了。 她点头,笑了一下说:“嗯好呀,我不着急!” 霍斯然冷笑一下,勾过她来亲了亲她的额——培训课都忘了请假,不着急才怪,当他不知道么? 只是这缠绵的感觉从未有过,他舍不得放,低低覆在她耳边说:“亲我一下我去开会。” 她小脸霎时红了,隔着一帘帐篷却像是在被全天下围观,她想抗拒却被他揽得更紧,那俊颜已经逼近过来。没办法她只好屏息,水眸看了他一眼,小手轻轻抱住他精壮的腰,踮脚在他唇边印上一吻,脸顿时灼烧如火,迅速退开几步,跑远了。 …… “姚副主任对不起,我今天不能到……嗯,临时有事不是故意的……” 她站在盘山公路上打电话,小脸皱巴巴的,不一会又捂着电话跑过来问:“他问请几天假,几号回去上课呀?” “唔……”霍斯然冷眉蹙着像是认真思考,长臂却将她捞过来贴身抱着,抵着她的额沉声道,“你告诉他山顶滑坡把路堵了,一周内你都回不去……” 一听就知道他在使坏,她蹙眉伸手去掐他腰间的肉,却不想“嘶”了一声居然掐到那么硬。 他低垂的眸色如璀璨星野,低笑一下柔声道:“彤彤,手疼么?” 疼。 当然疼。 她纤眉蹙着,只好把手机贴回耳边来说:“三……天,行不行呀?” 霍斯然不满,俯首咬她耳垂下那块最柔嫩的肉,一咬她就痒得退缩却缩不出他的怀抱,说话都在颤:“嗯……好……好我检讨……” 实在受不住了,她就蹙眉拿小手去捂他的嘴,霍斯然一双冷眸透着深邃的寒光,薄唇轻吻她的掌心,甚至色.情地轻轻舔过去,激得她立马松了手,本来在怒瞪他,却不知因为姚副主任说了句别的什么,她小脸一白竟慢慢怔了,表情变得很正经,轻声说:“……嗯好。谢谢你,姚副主任。” 挂了电话霍斯然冷冷缄默等着她说话,她犹豫着抬头说:“我妈妈之前找我没找到,我再去给我妈妈打一个,我们就回去吧。” 霍斯然眸色倏然一动。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几乎都懂了,一切都懂。无数个念头不过都在一秒之间变幻,一时脸色阴霾发青,却很快散去,了然地拍拍她的头宠溺柔声道:“……去吧。”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纤睫颤抖着垂下去,从他怀里退出来跑远了一点去打了。 霍斯然冷冷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打开车门坐进去,车窗降下来,摸出了一根烟点上。猩红的火点在指间一明一灭,冷冽的俊颜便被烟雾迅速遮掩,慢慢地开始辨别不清表情。 打完电话回来时她果然失魂落魄了起来,像听到了什么震撼的消息,几步路都走得那么艰难。一直到开了副驾驶座的门被呛得咳嗽了一下才发觉他在抽烟。她惊讶,手背捂着口鼻,美眸定定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霍斯然冷眉蹙着本不想掐,可回眸看了一眼她那委屈的模样心下就一软,冷峻的脸转回头,五指攥紧方向盘暗咒一声“该死”将烟头冷冷丢出去,冷声低哑道:“上来。” 林亦彤就要上车,却听他冷冽的嗓音骤然又降了一个八度:“我说从这边上来!” “……” 她这下怔了,小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为什么。 还是,他霍斯然神通广大到能猜透母亲电话里跟她都说了些什么?虽然仅仅是猜测,可她心底已经隐有惧意,怕真的是这样。否则为什么刚刚一切都还好,他的神情口吻态度,竟变化得这样快?? 也的确,那消息,是震撼得她心里发疼。 疼得有些……猝不及防。 ******* 一路回到山下时她心里隐有难受,没想到霍斯然不肯放她,唤了她过来,如同抱着抱枕般在身前拥住她,让她看着他批改文件。 她身形娇小柔软,抱在怀里舒服得很,霍斯然下颚轻轻擦着她头侧的发丝,蹙眉冷声道:“别动。” 她咬唇,委屈了些,只好不动。 可半晌后到底是心疼他,霍斯然停了笔,拥紧怀里的人儿柔声问道:“怎么了?” 她小脸涨红,终是忍不住开口说:“你……背挺得太直了,普通人哪能跟你一样挺那么久啊……” 她像是靠着石头一样,当然不会舒服。 霍斯然以为她会说什么,听到这些竟眸色一软,心疼地用左手捏了捏她的脸,低声道:“你爱怎么动就怎么动,只要就在我怀里哪儿都别去,随你想怎么样。” 在他怀里,哪儿都不去?? 她笑了,美眸里闪过一丝晶亮的水光,侧过身抱着他窝进他怀里去:“那我想去厕所呢?” “我不介意陪着。” 她的小拳头立马砸在他胸口,力道不大像挠痒一样,霍斯然屏息凝视着她良久,泛冷的眸色缓了缓,深呼吸一下似乎舒畅了些,索性放下笔用双臂抱着她,让她更舒服地窝在他怀里,手抚着小脸说:“刚刚跟你妈打电话,都说了什么?” 她如果能说真话就应该没事,应该是想跟他一起去面对,可如果不是,那就不太妙。 果然,怀里柔软的小东西顿时僵住了,身子很僵,表情也是一样。 <...... 115 怎样说分手(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15 怎样说分手(3000+) ——要怎么说呢? 说实话? 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垂拢,想起林微兰隔着遥远的电波微怒的责问,心下的愧疚和难受如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好涨,好闷……小脑袋轻柔窝紧在他怀里,嫣红的唇小声哑哑地开口:“我妈妈说……她很想我,嫌我几天没有跟她联系,狠狠骂了我几句。爱残颚疈” 这些,都是实话。她没有撒谎。 只是,避开了最重要的那件事而已妃。 霍斯然霎时脸色变得铁青难看,冷眸垂下盯着她死死看了好久,终于冷冷笑起来,心下一片寒凉。 右臂袖口挽起担在桌上,露出军装里面的白色反袖衬衫,性感精致,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稳魅惑,唇边的冷笑更是勾魂摄魄。他想起昨晚她跟他说的那些话,字字句句都震撼他的心弦,让他觉得那么暖那么高兴,如今虽不是一盆凉水泼下来,但是心是被微微扯痛的。他眼里泛起猩红的血丝,低哑地柔声问道:“没了?” 彤彤,没了吗?毽? 殊不知埋首在她肩窝里的她眼睛也是红的,小手轻柔圈上他的脖子,哽着嗓音说不出话只好点点头。 霍斯然带着血丝的冷眸抬起扫了门外一眼,大掌覆在她的腰上将她抱起,将她双腿拢到一边来,让她抬起楚楚可怜的水眸来与他持平,呼吸相对,交融,低低道:“彤彤你知道,我们两个能像今天这样相处,来得不容易,是不是?” 他等了多久,花了多少心思,才逼出她说出心里毫无芥蒂的喜欢。 鼻头酸涩,她哽咽着,轻轻点头。 霍斯然浅笑,大掌抬起轻轻揉着她娇小的背:“我很久以来都没像今天这么开心,你也是吧?” 上一次这么开心的时候,是两年前霍野晋升中校时,喝了很多酒,听人家夸他将弟弟带得史无前例得出色,夸了一整晚。 “……嗯。”她含着一丝泪颤声承认。 他也“嗯”了一声笑意更浓,俯首轻柔吻上她的唇,低低道:“……所以别骗我。” “彤彤,记得,”他眼眶是红的,嗓音低哑地叮嘱,“……别骗我。嗯?” 他们这好不容易修来的感情还太浅,还经不起所谓欺骗的摧残,宝贝儿,知道吗? 相拥的姿势让他这个动作做得更加顺势自如,心口酸涩胀痛,她湿热含泪的眸抬起,被他低垂着的深情又受伤的神情激得鼻头狠狠一酸,顿时颤了一下,纤小的身影一时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抱得死紧,心里的难受已经翻天覆地。 是。 一切都像他说的那样。 她也体味到过这其中的艰难不易,也跟他一样的,已经感动到一丁点都不想放了。 霍斯然唇边笑意还在,心下的冷冽却散了,他不在乎。 现在这一刻既然她答应了,她回应了,就说明她心里有他。不过就是那么一两句话而已,他不在乎。 抱了许久她累了,圈着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柔声说困了想睡觉,霍斯然很心疼却依旧不舍放她,就这么抱着,她咬咬唇觉得委屈但是没办法只好把小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斜着眼看他写字,一会抬起小脸哑声提醒“调遣的遣写错了”,他眸光一变,低垂着眸深深看她像是想将她吞下肚去,她下意识地察觉了危险,纤睫一颤低下头,又蜷缩着窝进他怀里去。可不一会真的困到睡着了,下巴一点额头就撞在了他硬硬的肩上,捂着额,一下子茫茫然醒了。 霍斯然这下真的心疼起来,觉得她可怜得很,要去医疗队帮忙他不让,在椅子上蜷了两个小时陪他也够了,索性停了手边的工作抱她去睡觉,眸子里的光柔情四溢,知道是因为昨晚折腾她折腾得太厉害。 刚把人放下的时候外面帐篷有人进来,说出了状况,霍斯然冷眉蹙着让那人先出去,给床上的人儿盖好被子,俯首疼爱地亲了亲她的眉眼低低解释清楚情况,她缠绕在他拇指上的小手这才终于松了,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心里,却当真是爱死了她这幅信任他、依赖他的的样子。 撑在床边定定看了两秒,霍斯然才努力收回了缱绻的思绪,眸色沉下来,单手整理着衣襟走出去了。 几分钟后,帐篷里那个睡着的小人儿才慢慢睁开眼睛。 定定看了一会帐篷顶,脑海里闪烁出今天在盘山公路顶上林微兰跟她说的那些话,她说“景笙已经出来一个多星期了,可是他打不通你电话,才没联系你”——打不通她电话??怎么可能? 她笑,唇边像是绽放出一抹苍白的莲花,就算不通也已经该有来电提醒记录的呀,不是吗?可是,一条都没有呀。 想到这里愣了一下,那纤小的身影翻过去,摸出一边的手机来打开,压着小脸上的苍白和心里的猜测将手机卫士的软件打开,她记得里面有“短信/电话拦截”的选项,她知道,却从没用过。可是现在一打开,里面就有一个万分熟悉的号码,在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 那一串号码后面跟着的三个字是,“顾景笙。” 呵。 原来是这样。 原来一个月来惶惶不安,都是枉费。 ——可是怎么可能呢??谁会对她的手机做这样的手脚?她身边足够亲密的人,根本没几个。 有些事,有些人,压根不用想,不用猜。 原来是他。 军被很暖,军营里的装备质量总是不知好了多少倍,那纤小的身影却窝在里面睡不着,像是被冻得发烧了,浑身冒着汗蹙眉辗转,不安,她脑海里满满的都是霍斯然的影子,他的表情有着令人窒息的深情、宠爱、一眼万年,可是手机握在手里冰冰的,刺得她连着心脏一起疼,疼个不停。 斯然…… 她在心里蹙眉轻叫。霍斯然…… ********* 三日后随车回市区,车身摇摇晃晃,一个纤小的身影窝在后座,手里还捧着一个暖宝宝。 怕她冷,旁边还有毯子,她在山区感冒了,有点咳嗽,鼻尖红红的。 而这些东西理所当然是霍斯然准备的,但寒峰想——他们家首长肯定恨不得把自个儿一起送上来,亲自抱着她取暖,才放心得下。 “嫂子,我们是回家还是去首府大学?”寒峰在前面问。 林亦彤怔了怔,小手把暖宝宝抱得更紧,哑声说:“你送我去首府大学吧。” 寒峰蹙眉:“直接去吗?再耽误一下午课没事的吧,你病着呢。” 纤长的睫毛垂下,她摇摇头,抬眸道:“……去吧。” 去吧。 反正一切,都还是要去面对的。 一路上她靠在后座闭眸小憩,寒峰以为她困了就没说话,却不知道她一直在想,想着如果见到顾景笙该怎么说。她不是男人,她却知道有时候男人的尊严比生命更重,她不可能直接跟顾景笙说,为了救他,她将自己的婚姻出卖给了别人,而且是他一向敬重的大哥。但是如果不这么说,能怎样说呢? 毫无来由的,毫无借口的,就要跟他说景笙,我们分手吧?? 一丝湿热的泪水从眼眶里渗出来,心里难受得很,她只有闭上眼才不会让寒峰看见。 首府大学很快就到。 她下车前让寒峰把军装外套带回去给霍斯然,毯子也是,自己只留了暖宝和一袋洗净的衣服——其实回来时打开衣服袋子她就发现忘了件事,花那么多钱给他买的东西竟忘记给他了,真是够迷糊。可是想想,大约是景笙的事,让她脑子突然乱了吧。 首府大学内很多不知名的花在暖阳下开放了,很美。 她一边走一边给姚副主任打电话,有些稍嫌大的外套袖子遮住了半个小手,咳嗽起来拿手捂住听着很闷。 “你来时注意一下,”副主任拿手将教案换了一边说,“一小伙子在科教楼前面小广场等了你差不多三四天了,你来时往那绕一下说不定有急事,掐着点儿,别误了上课啊。” 水眸里慢慢透出一丝光,脚步慢慢停了。 一个小伙子。 等了你差不多三四天了。 <...... 116 一切都能理解,想通,只是回不了头了(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16 一切都能理解,想通,只是回不了头了(3000+) 绕过一座教学楼,两座,科教楼前的广场呈u字形,中间有镂空的楼道隔空链接了两座建筑。爱残颚疈广场上有台阶层层往下落,常有学旱冰的学生在这里练习,落日时余晖透过镂空楼道投射下来的光漂亮得很。 她往前走,再走,小脸渐次变得苍白,不一会就看到广场上的那个人影。他坐在那儿,双肘枕在双膝上,不知等了多久。 不知已经维持这姿势度过了几个无望的晨昏。 她小手攥紧,走不动了。 她记得上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省军区。隔着一个监控显示器,他下颚残留着青色的胡渣,笑容清浅礼貌,手腕却被银色的手铐烤着,神情疲惫,眼里一层淡淡的血丝彰显了他累。他好累彖。 她当时,似乎就是被这情景一击即中,痛得彻底乱了分寸。 而这么一刻顾景笙似乎是有感应的,觉得自己的等待或许是够了,他浑身的筋骨都有点酸痛,抬眸一看,就瞧见她站在不远处,一身白色的棉裙外套着一个尺寸微大的运动外套,散着发美不胜收,就是鼻尖微红,虚弱得像是病了。 顾景笙笑起来。慢慢的,恍如隔世咪。 林亦彤有那么一瞬间在想,自己是不是该走过去说,景笙,好久不见! 纤睫轻颤,水眸里泛起一丝湿热的水雾,她轻轻走过去慢慢站定说:“前几天有事请假了没有来上课,今天才过来。你……回来啦?” 那么柔软亲切的一句“回来啦”,霎时击中顾景笙的心坎。 他璀璨笑着的清眸里不由闪过一丝水光,想起监禁接触时回到特警队时大家对他依旧热情,队长甚至拍着他的肩说咱们又有一条好汉回来了,都很感动。可是却及不上这一句。 十指交叉着握紧,他浅笑道:“嗯,四天前。我请了几天假,想回家看看的。” 她小小的梨涡里也有苍白的笑意,哑声问:“伯父伯母还好吧?” 顾景笙点头,背对着阳光看她被映得璀璨的笑脸:“……好。我妈特别开心,只是跟我说还是别在特警队做了,不太靠谱,也不安全。” 她只是笑,习惯性地把发丝顺到耳后,不说话了。 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说不出来。 浓密的睫毛垂下,顾景笙轻声说:“……彤彤。坐一会吧。” ——就陪我一起。坐一会吧。 …… “其实大家都没有觉得有多惨,在那么多条人命面前,很多事都不重要了,到最后能洗刷清白就好的,”他笑着说,“只是我们副队长比较惨一点,他昨天……离婚了。你听说了吗??” 她心口微微一震,纤长的睫毛慢慢抬起,看他,小脸血色褪去,并没听说过这件事。 顾景笙唇边笑意更浓,凝着对面校道两侧浓密的树木轻声道:“其实没有很复杂,他跟他妻子原来感情很好,很稳定,结婚一年之后准备要孩子,甚至在这艘军舰出事之前他妻子就已经怀上了孩子。他跟我一起被扣那天,他妻子刚检查出来,有身孕两个月。” “但是……女人好像都是需要安全感的,是不是?那个时候不能联系,不能打电话,甚至连被扣原因都不能讲,出不出来得来谁也不知道……所以她大概是慌了,在那个时候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自己怀着两个多月的身孕,医生都在问她说要还是不要,要的话就确定,因为等孕期三个月之后再打掉就有危险了。她走了所有的门路都找不到自己的丈夫,后来不知听谁说,这一起事故太多重大,被监禁的人落到最后无非三个结果,一个死,一个判刑,一个丢了饭碗之后影响终身。” 顾景笙笑着偏过头:“这话其实说得没什么错,可前提是,如果他真的有罪的话。” “后来她等了半个月,依旧没消息,就跑去医院说这孩子还是不要了,毕竟丈夫和公婆还不知道,等知道了,就麻烦了。再过了半个月有一批人放了出来,可还是不见副队,她就彻底绝望后回了家,跟父母说明了事情,父母便劝她及早准备好离婚协议准备改嫁。公婆那边整日以泪洗面,自己儿子摊上这种情况,又怎能要求才结婚一年的儿媳跟着死守到最后?” 她听着听着眼圈红了,小手覆在身侧微微发烫的石板上,想起自己那时的痛苦与艰难,何曾比这好受半分? 他唇边笑容清浅,低低道:“副队出来得太晚,晚了半个月,然后一切就天翻地覆了。” “本来如果解释清楚的话一切都还能挽回,因为毕竟他是彻查后无罪才被释放的,可是那时,他妻子已经在父母安排下定了另外一门亲,虽没谈成但已经基本敲定。副队出来时所有人都很惊讶,可是他后面想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出路,还是那纸离婚协议书。” 他低下头,轻轻靠近她说:“不是因为没感情了,也不是因为觉得人心凉薄,更不是因为他那第一个还没出生就夭折了的孩子,副队说他一切都能理解,一切都能想通,只是觉得,回不了头了。” “他跟她一起喝咖啡,夫妻面对面坐着都觉得尴尬;她哭着跟他说对不起他,他就想是不是彼此互相道个歉就能回到过去,如果可以,他想先向她道个歉说对不起,毕竟这件事所有的导火索,都是由他和他特殊的职业而起。可他发觉不能,他道了歉,牵着她回到家,却发现家里已经满是尘土,她的东西都搬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物是人非。谁还能笑着,装作一副岁月从来没来过的潇洒样子? 顾景笙轻柔笑着,凝着前方说:“所以彤彤,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过了这么久出来之后,还能跟你这么坐在一起说话聊天。” 而不是像我看到的很多人那样各自一方,或者天人永别。 “只是我也会有那么一点难过……难过怎么才过了两个月而已,却觉得好像已经和你隔了一生一样?”他笑着,哑声自嘲。 ——只是亲爱的,上辈子跟你分开时忘了说再见,这辈子,你还记得我吗? 她小手死死抠着身旁坚硬的石板,骨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快渗出血来。苍白的小脸上,唯有泪光倒影阳光,五彩斑斓。 又坐了一会,顾景笙看看表说:“快三点了。” 他浅笑着侧过首说:“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三天后你们培训结束我也会回c城,我们到时候,还有时间。只是现在,彤彤,你就先什么都别说,行吗?” 就暂且让他以为,一切都没怎么发生过,哪怕就两三天的时间,行吗? 那纤小的身影在他旁边已经说不出话,泪水淌落凝聚在下巴上,偶尔重重落下来一滴。 “……那我先走了。”他温柔笑着说道。 过了几秒后顾景笙果然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还没任何动静时他眼眶一红,心下狠狠痛了,笑着回眸看她柔弱无助的样子,回来轻柔俯身在她两侧,低哑问道:“彤彤,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又一滴眼泪重重地落下来,落在白色的棉裙上,她已经全红的眸子抬起看他一眼,算是默认答应。把小手放在他掌心里由他牵起,接着那熟悉的怀抱便小心翼翼地靠过来,揽她入怀,下巴可以轻柔顶在她的头顶,那么亲昵,一如既往。 顾景笙眼眶红的厉害,俯首低低覆在她耳边说:“我还有两件事,今天很想告诉你。” “一直都没联系到你,怕你还不知道我的情况——我到现在起,还没有要离开特警队的打算,c城一切都没变,跟原来一模一样;还有一件就是,不管你曾经听到什么,不管你怎么猜想,彤彤,我只跟你说一次,”他浅笑着覆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次的军舰失事……不是我做的。” 请你相信这件事,从头到尾,与我无关。 他顾景笙可以被天下人误会,可以对所有人说模棱两可的谎,可是对她……他一句假话,都没说过的。 所以你信我。相信我。好吗? <...... 117 对……含着我,含住了(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17 对……含着我,含住了(3000+) 怀里纤小的人儿泪眼朦胧地凝着眼前她万分熟悉的领口,第一颗扣子开着,他永远都喜欢这么穿。爱残颚疈 情绪汹涌得宛若海啸,她掐着自己的掌心,才没有痛哭出声。 他话说完了。 顾景笙浅笑着松开她,手在她背上顿了一下却还是撤回来,退后一步看她一眼,接着就匆忙别开目光,在下午秋阳璀璨的照耀下转身离开。 可其实还有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没说的妃。 ——彤彤你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有那么显赫的家庭背景和京都那么好的条件,出了这样的事却还是执意要留在c城,留在特警队吗? ……笨蛋。 那是因为。你在啊…砩… ********* 回来时觉得耳边喧闹,车水马龙,秋日暖阳将吸热的外套晒得微烫,那纤小的人儿眼角含着一丝湿热茫然凝望着整个京都最繁华的路段和建筑群,轻轻抱紧自己,这才发现本打算坐车的,可竟就这么走回来了,腿有点酸。 进小区回了房间后听不到屋内声响,知道他还没回来便走过去一头倒在沙发上,头被震得晕晕的。 还是再晕一点吧,刚好她不想思考,不想清醒……头好痛啊。 小小的一团窝了一会之后受不住身上的黏热,进去卧室洗澡,滚烫的水花哗啦哗啦淋在脸上感觉很好,尽管烫了点,险些烫掉她脸上的一层皮。 水花声音太大,以至于门口有响动关门声,她也没听见。 快在里面蒸晕过去了才出来,光裸带水的小脚踩在木质地板上,凉凉的很舒服。她拿大毛巾擦着头发看不清路,自然也没看见霍斯然一身冷冽地在客厅里捡起了她丢在地上的外套,揉了两下,隐隐觉得有别人的味道,便想也别想地抓起来“嗖!”得一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寒峰说:“嫂子没去哪,就照常上课照常回家,没搭公车,还在首府大学里见了个朋友。” ——照常?? ——从这里到首府大学三站路,将近四公里,她不知不觉没搭公车自己走回来了叫照常?? 霍斯然靠在沙发上冷冷支着头闭眸思考,听见了浴室里热水器关掉的声音接着便是“砰!”得一声闷响,低低的呻.吟声传来,应该是地板太滑不小心摔倒了。他心头一震!猛然睁开冷眸,顿了一下便豁然起身往浴室方向走去。 慢慢退开门,她正两只手怔怔扒着洗手台,水眸泛着一丝湿润,摔得跌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起来。一看就知道魂不守舍。 看到他来,她惊讶地瞪大眼睛,在满浴室的蒸汽水雾中勾着人的心弦,简直可爱得要命。 他一双寒眸冷若冰霜,不由分说走过去将地上的人儿抱起来,她两条腿跪在地板上被染得冰凉,他大掌抚过去微微心疼,便任由上面的水渍蹭在自己衣服上,她依旧在惊讶中,柔软的双臂圈着他的脖子迷瞪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没听见。 霍斯然抱紧她,轻柔擦过她的鼻尖和呼吸,她一颤,被那寒冽如冰的一眼盯得发毛。 到沙发上坐下时,他大掌强制分开了她的双腿坐在他身上,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水眸如受惊的小鹿一样惊慌想躲,天知道她刚洗完澡不喜欢穿内衣,此刻绵软的睡裙下不着寸缕,霍斯然却强势地将这柔软的小东西按在怀里,强迫她与自己贴紧得毫无缝隙,冷眸近距离盯着她惊慌泛白的小脸,将她的臀抬起来一些大掌探入,撩起睡裙直抵她的私密。 “……”她突然浑身紧绷,小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衬衫,却还是逃脱不了被那温热粗.长的手指一点点慢慢撑开刺入的命运。 “别动。”他柔声命令,嗓音里带着不可抗拒的霸气。 她怎么可能不动?? 水眸里泛起几缕湿热,纤小的身影紧缩在他怀里慌得彻底乱了分寸,努力平稳着呼吸颤声叫他:“斯然……”他这是要做什么? 那可怜的语调撩.拨得他心神荡漾。 霍斯然冷冷屏息,扣紧怀里的小东西,手指刺进最深处后开始慢慢动起来,鼻息轻柔逼近她微乱的呼吸低低道:“放心,我刚刚从军区回来时洗过澡,到家后也洗过手了,是干净的……”似乎是在给她解惑。 可她快哭出来了,谁要知道这个? 湿漉漉的发丝贴在他的衬衫上将布料打湿,那颤抖的睫毛上却不知是泪是汗,她浑身燥热难耐,摇摇头委屈地颤声道:“不是。我是问你……” “嗯,”他貌似不经意地回应了一声,薄唇淡淡轻启,“我刚回家,有点饿……” 饿?? 纤小的身影被紧扣着蜷缩在他怀里猛颤,浑身已经冒出汗来,体.内慢慢湿润悸动:“那我……我去给你做饭啊……” 霍斯然冷峻的眉眼沉沉垂下,凑近她已经忍不住开始沉沦迷乱的小脸低哑道:“不用。你就在这里呆着。乖一点……对……含着我……含住了……” 那淫.靡的自然几乎要瞬间将她逼进癫狂的快慰和情浴中去,她颤抖着呜咽一声夹紧了他,霍斯然眸色一沉感觉到了,深眸里顿时染上一丝嗜血与残暴,大掌扣紧她的腰臀,指上开始放肆残忍,在她紧涩到极限的颤抖中再生生挤入了一根手指进去。 怀里的小东西颤声呜咽着埋在了他胸口,所有的思绪神智都被他占据,随着他沉沦疯狂。霍斯然仰头低低喟叹一声,隐有满足。 接着大掌却将胸口的小脑袋扳起来,不许她躲,只许她正对着他的脸,不管多迷乱沉醉,那神情也要一点点被他纳入眼中,一点点随他而动的感觉都让他满足得厉害,他要看,看她不由自主的失控,和被逼到巅峰时的美丽。 他轻声诱哄她,吻去她颊上忍不住掉下的一星半点的泪水。 这种全然掌控她,听她一声声控制不住叫他名字的感觉太好,霍斯然眸色黯了黯,手上的力道残忍地加快加大。 那纤小的人儿终是受不住了,汗水打湿了她美丽的侧脸,吟叫声愈演愈烈,终于在他重重一个顶刺抵到她最深时浑身僵住,再伴随着一下下猛烈的抽搐爆发了出来。 如烟花绽放的过程,美得他惊叹,胸口那一阵阵强烈的情绪澎湃翻涌,却不单单是对她浓烈到化不开的爱。 她小声失控地哭出声来,汗水淋漓地蜷缩在了他怀里。 整个过程霍斯然都没有吻她,这让她感觉他是在生气,生很大的气,气到一句话不说便拿她来发.泄,果然,霍斯然冷眸里的黯淡好半晌才褪去,眸色变冷淡,将她单薄柔软的身子拢住整理了一下,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将她轻柔放在沙发上,接着便起身去厨房洗手。 那软软的一小团紧紧蜷缩在沙发里,半晌后才抽泣着从惊涛骇浪中回神。 回神过后脸颊滚烫,烧得她几乎想挖坑将自己埋掉,小手揪着沙发窝了好一会,理智才随着平稳的呼吸回到脑海。 ——生气。 ——他这样就算是生气了吧?? 她仰面躺了一小会,一双水眸泛红含泪,听见了厨房里的动静,他好像洗完手就直接做饭了。 小手覆在额上一会她便起身,小脚着地的时候软了一下,差点酸的摔倒。 “……”她咬牙撑住,手轻轻拢了一下头发便往厨房走去,隐约看到里面正烧着一锅水,不知是要煮什么汤,接着便看到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冷冻鸡块,他案板上切好的一堆调味品都可有可无的,就在他拿菜刀抄起来要放进去的时候她赶忙阻止,哑声说:“不能这么放,鸡汤不是这么做呀。” 霍斯然眸色一冷,如地狱的罗刹般看着她。 她抖了一下。 接着瞪大眼睛捂住口鼻,迅速转身打了猛烈的喷嚏!“阿嚏!!” 她都忘了自己还在感冒,秋天只穿单薄的睡裙光脚踩在地板上,说话鼻音都还很重,打了个喷嚏便觉得浑身顿时冷起来。 霍斯然眸色一变,丢下手边的东西擦了擦手要抱她回卧室,她却掐开他的手臂抱住他的腰,抬起小脸璀璨笑着说:“首长,我来给你做饭吃吧,你还没有吃过我亲自做的菜,是吧?” <...... 118 不可避免的争吵(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18 不可避免的争吵(3000+) 那温暖灿烂的笑容近在眼前,让霍斯然看得生生恍惚了一下,心口暖得窒息,却很快回神。爱残颚疈 脸色冷得吓人,霍斯然冷笑一下扣紧她的后脑低低道:“叫我什么?” 首长? 她笑容一下子蔫了些,忐忑地小声重复:“首长。” 他又恍惚了一下,只觉得此刻她这么清脆地叫他有些撩.拨的味道,他的确是喜欢在省军区那时候她见着他就怕,动不动就小脸绯红,话都说不利索的感觉。可现在毕竟不同,他俯了身圈住她慵懒冷声命令:“换一个。妃” 她理所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咬了唇,别开眼叫不出口。 霍斯然在心里冷笑——就这种段位,还想装腔作势地哄他讨好他? 他心下一片冷寒懒得理会,一把勾过她来倏然将她打横抱起!她最好还是回房间给他好好呆着砩。 这样算是亲近讨好失败了,林亦彤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攀着他的肩膀有些慌,想来想去都想不到好办法,等他到卧室房间放她下来时她只好圈紧了他,一双晶亮的水眸瞪圆了小声说:“不放,除非你让我回厨房做饭,否则死都不放!” 他懒得理,直接起身,她却还在脖子上挂着。 他蹙眉要扯,她就闹起来,手脚并用往他身上缠,知道这样的闷气发展下去对谁都不好。 霍斯然不舍得用力,冷声道:“放手。” “我不!” “我再说一次……” “我就不!” 霍斯然冷笑,这下反倒不走了,淡淡道“好,不放是么?”,揽着她往上躺了躺接着单膝跪上床,一声清晰的拉链拉开声惊到了她,接着双腿就被分开,顶住,他大掌掌控着她的小脸俯身重重吻下去,揉着她的腰恨恨道:“你当这样我就拿你没辙!……要闹是么?好我给你闹……” 身下说着就硬起来,如烧红的赤铁,抵着她都发疼,霍斯然疯狂地吻着她快让她窒息,颤声求饶,小手后悔地扯着他的衬衫往后拉却半点作用都没有。霍斯然大力抚过她的后背,感觉到她浑身惧怕地颤抖了一下,已是心疼了,加上他本身怒火烧身,再不加控制便真的要霸王硬上弓了。霍斯然低喘着克制,最终狠狠咬了一口她的颈,由她发出的一声疼痛的尖叫作为结束。 抬起头时粗喘叠加,两个人四目相对,他冷眸含怒,她满眸无辜。 刚刚的澡算是白洗了,从刚刚到现在闹出一身汗来,她水眸清晰地凝着他,因为感冒鼻音很重,却还是轻柔抱住了他的脖子说:“我今天,在首府大学见到景笙了。他四天前就已经被放出来……斯然,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吧?” 霍斯然的身躯,猛然一僵。 想来她应该是想的很清楚,一切如果不说出来就没办法解决,这样摊开来谈,最好不过。 薄唇冷冷抿着抿成了一条线,霍斯然盯了她半晌,接着将她的手拉下来,将着装整理好,起身走出了房间。 …… 一顿饭做到八.九点才开始吃,她咳嗽,穿着一个初冬的厚外套,找了半天找不到抽油烟机的开关,跑出去拉拉沙发上男人的袖子,他冷眸睁开,支着头的手放下来握紧她柔凉的小手,过去帮她开。 做饭他是外行,只好兜来转去护在她身后,她感冒了味蕾不灵,汤和菜都先给他尝过再调味。 霍斯然心情终于好了点,轻轻揉着她的头发问:“今天都跟他说了什么?” 她用胳膊肘拱拱他:“去拿碗筷,到外面吃了。” 霍斯然只好先拿了碗筷出去,等她过来摆好时,中间的汤上蒸汽升腾,模糊了两人看彼此的视线。 “他今天跟我说,关于705军舰的那件事,不是他做的。”纤睫轻轻垂着给他盛汤,汤是刚沸腾过的她端的很平稳,跟她的声音一样平静。 霍斯然僵了一下,冷眸抬起隔着薄雾凝视她:“……你相信?” 她手一颤,一丝汤溅到她拇指上,烫得疼了一下,她把汤放下给他推过去,轻声说:“他说他没说假话。” “而且今天我打电话问过省军区那边,虽然是机密但是陆师长告诉我说,那个真正的幕后人已经抓住。身份背景和特警队的职位都是幌子,实际身份是境外的情报间谍。陆师长说现在人已经押回中央军区,批审文件下来后会按多重罪名判药物死刑。” 她缓声说着,带着鼻音的嗓音说这么正经的话有些搞笑,她水眸里却晶亮一片,有一丝湿热。 “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吧?” 霍斯然已经拿起的筷子重新放下,冷眸扫过去盯住她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纤眉微蹙,小手攥紧了压抑着激动颤声说:“……人是你抓的……这么重刑的罪,你应该不会抓错人的,是不是?那景笙他……” “就因为他跟你说了一句不是他做的,你信了,所以更加坚信这件事上是我故意给他使绊子,只为了强迫你嫁给我;而不是他犯了罪命悬当口,我却看在你的面子上逆了军法保他无事!”霍斯然冷眸里散发着嗜血的寒光,冷笑着切齿质问她,“你就是这么想的,是吗?” 从他参军以来这么久,这么久的时间里他都没刻意去做过什么错事,只有这么一件,他做了,于是他避开唯一知情的陆青,总觉得以往的那些丰功伟绩总可以拿来相抵,不至于罪孽深重到夜里对着一片死去的冤魂无可交代!可原来竟然,在她看来就仅仅是他的欺骗和演戏。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嗓子都哑了:“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景笙,明明是你跟我说过的,说顾景笙这三个字可以让你拿命去换!” “所以呢?”霍斯然冷笑着起身撑住桌子,笑容如同地狱罗刹般阴森诡异,“你现在后悔了是吗?看他平安无事地出来就念旧地想回到你们美好过去了是吗!!林亦彤,你的心到底怎么长的?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你的好你看不到,我说的那么多话就抵不上他跟你的一句解释是不是!!!” 暴怒在安静的餐厅里炸响,震得汤碗里的汤水都溅出来一些。 “呵……我警告你林亦彤,你最好给我悠着点,想从我身边离开,你先去问一问那一张结婚证书同不同意!还有,别指望着我会给你出轨的机会,哪怕只是动那么一丁点的心思,你若敢,那就试试!!” 对面纤小的人儿脸色已经彻底白了,覆在桌上的小手剧烈颤着,水眸盯着他,眼眶全红。 已经不知道那涌在鼻端的酸涩,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心痛。 说完他便冷冷地撤了桌布,满桌子刚做好端上来的汤菜便就这样连锅带碗地狠狠摔碎在地下!!她的小手来不及撤回,那满锅滚烫的汤被掀翻时大半都泼在了距离她较近的左手上!她痛叫了一声往后躲,扶住了桌子后左边的袖口已经湿了一大半,还兹兹冒着滚烫的热气,她一时疼得缩在那里眼泪噼里啪啦无声地掉下来,左手像是被火灼烧一样剧痛。 霍斯然心口重重地震了一下! 冷眸死死盯住了那纤小的身影,拳头攥紧咯吱作响几近骨裂,却最终只是冷冷推开了桌子,转身回了房间。 好好的一顿饭就这么毁了,还害她严重烫伤了整只手,她已经疼得两眼模糊精神恍惚,想不清楚,是今晚她说话的方式不对,还是他太冷血敏感?——明明他都可以那么疼她,疼她入骨,却一碰到顾景笙这三个字就像碰到自己的禁地,可她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个结了婚却还想跟旧情人旧情复燃的淫女荡妇? 这么恶心的词,刺得她心里好疼,想笑,却疼得根本笑不出来。 可哪怕退一万步,如果她说想,又能有多罪恶呢??结婚不是她自愿,顾景笙也从来都算不得是她的“旧”情人。 更何况她从没那么想过。 她想说“相信不等于喜欢”; 想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景笙,她也很无助,想听听他怎么讲,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她已经说了爱他了,那以后是不是无论以后是喜是怒,是悲是苦,都该一起尝一起过?而不是把她就这么丢在另一个人面前,让她痛心彻骨地看着,孤零零地面对着,茫然无助。 <...... 119 双城生活?想都别想 霸情冷少,勿靠近,119 双城生活?想都别想 疼。爱残颚疈 原来被最初烫伤的那一下不是最疼的,疼的在后面。 像慢慢燃烧起来的火焰,一下下灼在皮肤表面,哪怕起身用冷水冲,拿湿毛巾裹住都不管用。火辣辣的,连五指轻轻蜷缩都痛,碰到衣服更像是擦到沙砾般,细小的神经末梢被连带扯着,惹得她太阳穴的位置都跟着突突跳。 头晕晕的,鼻尖通红,感冒像是更重了。 隔着一道房门,霍斯然隐约能听见外面餐厅里那纤小的人儿起身,踮脚绕过泼得满地都是的饭菜,拿了扫帚簸箕将地面收拾干净,桌布丢进筐里。拖完地之后已是满身的汗,接着洗手间里传来水声,是她在洗手妃。 他冷冷坐在床上,外面走廊的灯光打过来照在他冷峻寒冽的英俊眉眼上,明显得怒气未消。却被刚刚烫在她手上的伤口扯着神经,忍不住支起耳朵来,注意听她的一举一动。 客厅传来一串脚步声,接着里面的木门打开,铁锁一声响,保险门也打开了。 霍斯然眉梢重重一跳!脸色霎时铁青发黑礴! ——走? ——架刚吵完就要走? 她还当真一刻都等不了,迫不及待地就想要离开了是不是!! “唰!”得一声起身,霍斯然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打开.房门,走向客厅的过程中果然看到她纤小的身影已经快要没入外面楼道的黑暗中,只剩那么一小抹,他眼里闪过一丝嗜血的猩红,猛然大力摔开门,扣了她的手腕将她拽回来抵在冰冷的墙上,劈头盖脸地低吼道:“谁准你就这么离开!!” 她被拽得一个趔趄,小小的身影蜷缩着靠在墙上,那一道力气太大太猛,拽得她险些脱臼,水眸也不可思议地瞪大看着他。 黑色的发丝软软乖乖地散落在肩上背上,她另一只手里,还攥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垃圾。 似是一个刹那,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明显他也是。 一时酸涩上涌,激得眼眶都有些湿热,她小手攥紧了那塑料袋,不想说话却被迫哑声轻轻开口:“我只是,出门丢一下垃圾……” 霍斯然眼眶猩红,单臂抵在墙上震惊地看她,深眸里的情绪急剧翻涌变幻。 怕再跟他对视会出控制不住,纤长的睫毛垂下,她再次打开门,把那袋垃圾放在楼道口打结绑住,定期会有公寓保洁人员来收。进来时手不小心碰到铁门,冰得一缩,忍痛把保险拉上,关上里面木门的瞬间腰上就多了一个手臂,身后的男人将她揽到了怀里来,接着将她翻身,猩红的眸深深凝她一眼,紧紧地抱住了她。 真单薄。 她明明穿得比他厚,抱在怀里却还是那么瘦小。他俯首埋在她颈窝里,双臂收紧,健硕的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那纤小的人儿埋在他温暖宽阔的怀抱里,被那力道勒得险些窒息。 “对不起……”一道沉闷的嗓音从颈窝里传来,嗡嗡的带着一些颤抖,霍斯然许久之后终于抬起泛红的眸,大掌轻轻扣紧她柔软的后颈,嗓音低哑如雾,“对不起,彤彤……疼吗??” ——不仅是她被烫伤的手,还有刚刚那不知轻重的一下,疼吗? 就这么短短两个字,听得她心头狠狠一酸,感觉他温热的气息压下来,带着无限炙热的愧疚与疼惜。 她轻吸一口气咬唇,紧紧咬着,让晶亮的眼泪只在眼眶里积聚徘徊,却死都不落。 “我不是故意……我以为……”嘶哑的嗓音说到这里,话已经说不下去。 霍斯然抵着她的额平复了一下情绪,将她抱起来朝着沙发走去,过程中她轻轻靠在他肩上,眼睛也红红的一句话都不说。霍斯然去拿了急救箱来,打开才发现她动过了——去灾区的时候——她把能拿的药全都拿走了,好在烫伤喷雾还在,洪灾用不到。 抱了她坐在自己身上,挽起她的袖子来一点点把喷雾喷上去,这药不见得见效有多快但是能迅速止痛,曾经他不小心被烧伤过,也一样有用得很。 她纤眉一直蹙着,小脑袋歪在他肩窝里,他一边上药一边忍不住轻轻吻她,过了一会终于伴随着疼痛的消失慢慢松开了。 等到上好了药她还是一句话都不说,霍斯然浓密的眼睫轻颤着,紧张和心疼同在,忍不住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恨不得让她跟自己融为一体,眸色猩红地低哑道:“如果怪我的话就说……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样都可以,行么?” 他的姿态已经放得够低,怕彻底伤了她,再挽回就不易。 他不要。他也不舍。 她困倦了,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里不想回答他的问题,纤睫垂下掩住情绪哑声说:“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霍斯然心弦一震,口吻轻柔纵容:“说。” “后天我们培训就结束,我要随姚副主任他们一起回c城,你呢?”她顿了顿,“我知道中央军区这边离不开你,你不可能没事就跑回c城去,以后你想怎么办?要我辞掉工作到京都,还是你想……我们两个可以过一段日子的双城生活?” 双城生活,不过是因为彼此父母或者工作的关系,不能同居一地,只好分开,短聚长离。 霍斯然英眉跳了跳,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这个问题他之前也想过,不过是被灾区突降的事打乱了节奏,才暂时放弃。 大掌揉了揉她的头发,他沉声说:“我不是不可以变动,也不一定是非要你随着我到哪,当务之急,我得过去先跟你母亲打个招呼,让她慢慢接受我们的事,再听听她的意见。” 拖延了这么久,是该将一切公诸于众了。而至于双城生活,想都别想,他不过。 那纤小的身影果然僵了一下,好半晌之后才点点头,嗓音更哑:“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再去c城?” 霍斯然深眸里有着忽明忽暗的光,低低道:“我自有安排。” 肩窝里的小脑袋变再次点了点,轻轻抱住他的脖子说:“我没有问题了。” 而至于顾景笙,她不想再问,也不敢再问,因为似乎了解了这三个字真的是他的***,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火,她不想再煽动点起,今天好累了。 二人在沙发上腻了一会,霍斯然一直柔声哄着她说话,奈何她是真的困倦了有一搭没一搭的,也再不提吃饭的事,反正一顿不吃死不了,她不提他便也陪着饿,两个人谁也不捅破窗户纸,否则难保又开始纠缠不清。 见她渐渐睁不开眼,霍斯然只好亲了亲她,放她去洗澡睡觉。 …… 夜里是难得的相拥而眠,却各怀心事,缄默着不交谈。 霍斯然知道她心里肯定还有小小的怨怼,只是不说罢了,可总不能让她带着怨气过夜,他探身起来将她拢在身下,细腻缠绵的吻从她的额开始,一路密密麻麻地落在她脸上颈上,如水般轻柔温暖。那纤小的人儿渐渐开始受不住,纤睫颤抖着睁开,凝着黑暗中的他眸光晶亮中闪烁着委屈,他趁机轻轻擦过她嫣红的唇,低哑道:“彤彤,要不要咬我两下?” 如果可以给她解恨的话,咬下块肉来他也甘愿。 她水眸一热,扭过小脸不看他。 霍斯然眸光深深,俯首低下去,高挺的鼻在她侧脸上轻轻游离,嗓音更低:“彤彤……” 她痒得受不住,只好扭过脸来冷笑:“你难道每次打了人,都会让别人这样打回来解恨吗?你觉得这样就可以完好如初?” 霍斯然眉心一蹙,轻轻摩挲她的小脸:“我不是故意……” 在军营里呆这么多年他脾气是不好,但如果知道会烫到他,他说什么也不拿桌布撒气。 她哼一声,含着泪不理。 霍斯然继续低声哄她,吻落下来,酥麻得快要将她融化掉,她心头一酸,想起他羞辱她的那些话,当真抬起膝盖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他却淡然垂着眸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不服,小手攀紧了他的肩膀,又捶又打又咬,霍斯然眸光深深,扣紧怀里的人儿任由她发.泄,心下却舒服得很,甚至藏着浓浓的感动和感激,眼眶微微湿热。 这样多好。 她肯报复,肯泄恨,就代表着她肯原谅。他不怕别的,哪怕她心里现在还有顾景笙,他也有办法等个十年二十年将这个人从她心里连根拔起。他只怕有些伤害太深了,深到磨光了她心里对他的那点尚且脆弱不深的爱,那才最让他这个没怕过什么事的人觉得可怕 您正 <...... 120 突如其来的惧怕(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20 突如其来的惧怕(3000+) 199.188.104,122.226.56,172.240.94,99.42.16,66.212.30,116.228.55,96.44.173,192.227.139,108.61.89,123.158.163,123.153.80,172.240.92,101.66.98,123.153.110 <...... 121 还首长呢,思想那么龌龊! 霸情冷少,勿靠近,121 还首长呢,思想那么龌龊! 原定回去的日期晚了两天,霍斯然陪她在整个京都短时间内玩了个遍。爱残颚疈 副主任走时眉蹙得死紧说“你确定有亲戚在这儿能照顾好你,别回头我把你留这儿,你妈又把电话打到医院那边要人!”,那纤小人儿一脸璀璨的笑容猛点头,副主任依旧不放心,非让她写了个条揣到怀里才稳下心神,拿好文件上了大巴车。 接下来,京都国际公园、博物馆、翠微山、帝王墓……京都所有著名的经典她统统去过,敞开了心情,尽情而欢畅地玩。 只是想不清楚霍斯然怎么能空出整整两天的时间来陪她,一点事都没有,她忍不住开口问,霍斯然却只单臂开着开,拍拍她的小脑袋,神情沉静而淡然:“……请假。” ——请假妃? 怀里的人儿几乎要嘴角抽搐了,怎么可能?他堂堂一个军区总首长,全国.军事中心的领导枢纽,有能这样说请假就请假么? 奈何霍斯然再不打算细说,怀里的人儿便柔柔窝进了他的肩窝,一个字都不再问。 玩的时候她一路活跃地跟他说话,叽叽喳喳,水眸晶亮中透着兴奋,小手轻轻掐着他的掌心央着他一起拍照,霍斯然拗不过,低低叹息一声揽过她来低低哄着她说什么要求他都满足,只是拍照算了,他真的不适合。纤睫微颤,她有些委屈,踮脚轻轻咬住了他的唇瓣,霍斯然浑身一震!这大庭广众之下的缱绻亲吻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眸色黯了黯,大掌忍不住扣紧她的后颈主动贴过去吻她,健硕的身躯微颤,缠抱得她死紧,却听见耳边“咔嚓”一声,闪光灯都微弱地亮了亮,一怔,怀里的人儿却猛然推开他清脆笑着跑了出去,跑到他够不着的地方朝他晃手机,接着跑的更远窈。 一时间霍斯然整个神智都涣散了下,扶着路旁的石栏,忍不住偏过头轻笑一下,心中那压抑惧怕的感觉也瞬间消散了不少。 ……这小东西。 最后一晚从京城王府出来的时候她本已经吃得很饱,看到路边卖烤肠的竟然就走不动,说要不买回去当夜宵,霍斯然冷冷看了一眼抱了她便走,说不许,她这下小脾气上来,缠着他不肯走,问他为什么大餐都吃了却偏偏抠这么一点,霍斯然顿时恨恨掐过她的腰来说:“你还当护士,不知道脏么!” 她顿时一愣,想了想说:“其实我告诉你吧,路边没有东西是干净的,饭店也不干净,要是在乎的话没什么东西可以吃了。” 霍斯然顿时被激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加铁青阴沉,扣紧她的后脑说:“别的可以,这个不行。”看她还蹙着眉不明所以,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沉沉凑过去哑声说,“想吃是么?行……我回家喂你……” 喂? 喂!!! 这下饶是再不懂她也要脑子拐个弯儿好好想想,等走到车旁边的时候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水眸瞪大,小脸灼烧得像火烧云一样,嗫嚅着话都说不出,想说她压根儿就不是那个意思,这男人,还首长呢!思想那么龌龊!! 霍斯然浅笑如风,英俊刚毅的眉眼之间透着别样的风情,她被笑得更加脸红起来,掐着他的腰骂他思想不纯洁,死都不肯上车,霍斯然笑意散去,好说歹说地哄她,最后不得不蹙眉一把搂过她来按住下身,她被那已经被磨蹭得硬起来的热铁吓到了,这才安静,乖乖被他抱上了车,那热热的感觉还蔓延,霍斯然有些忍不住,将她按在怀里狠狠地吮起来,那软软的小舌疼得一直躲,发出难忍的呜咽,激得他一阵阵发狂,控制不住力道。 许是因为知道是最后一晚,所以不舍了。 ——她明天就走。 霍斯然半晌才强制忍住渴望,拢了她的发带她坐好,低低道:“这次回去遇到什么事都别怕,有我在,知道么?” 她一怔,有些困倦的水眸迷迷糊糊抬起看他一眼,接着柔软的双臂缠住他的脖子,依赖地缩进他怀里,乖巧地“嗯”了一声。 如果可以,她真的会选择彻底依赖他,要他给她的那个天下。 霍斯然心下满足,深眸里闪过一道潋滟的流光,拍拍肩窝里的小脑袋,起身发动了车子。 ********* 陆青是在开车回去的路上接到电话的,车停靠在路边,因为不敢一边开一边接,更因为这个电话,重要得很。 接起来听了两句便冷笑:“你还能再胡扯点么?为了我父亲的生日回来?你自己亲爹生日你回来过么?” ——不过就是因为省军区医院那边的培训团队回来了,老婆在这边,身边还守着个豺狼虎豹谁能放心得下?霍斯然,你还能再扯一点,没关系。 “还有件事,”霍斯然一边处理堆积如山的紧急文件,一边蹙眉将电话换了个方向,“你上次跟我说霍野案子的那件事,我想再仔细听听,如果你有空的话。” 陆青的眉倏然一跳!! “你怎么会突然想听了?”他冷笑,“之前我跟你说的时候你还当我是胡扯,我不过说了顾景笙两句你就受不了,倒显得我离间你们感情了,你觉得我有这个必要?”这对他陆青来说,有没有半点好处和关系? 霍斯然冷眸一抬:“你今天吃火药了?”说话这么难听。 陆青冷嗤:“我一直这样。从你上次动手脚故意放顾景笙一马开始我就是这样,你还没习惯?斯然,我跟你认识多年的情分不必说,我也没真的多记仇,我只是怕有一天类似这种事再发生,你却发现是你自己留的后患造成,你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霍斯然脸色很沉,低低道:“……等我回去再找你。” 说完便拿下电话,径自挂了电话。 不去想此刻陆青是什么表情,他只是想,似乎连他也已经很久没见过顾景笙,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在机场,他温暖笑着叫他大哥。很少有人用“大哥”这个称呼叫他,如今还在世上的不过也就他一人。称呼这种事,真可怕,短短两个字就能瞬间把他一下子带回几年前,带回那种能为彼此掏心掏肺出生入死的情绪里,拔都拔不出来。 所以有些事,不管真相多残忍,不管关乎多重要的人…… 他都一定。 要弄个明白。 ********* 医院里的流言,是在她回去之后,慢慢多起来的。 隔壁血液内科的小姐妹跑过来陪亲戚办事,绕到值班台前时看到那一抹纤小的身影忙碌不停,额上都渗着薄汗,配好药后往病房跑,她觉得无趣便走到大堂窗外瞅了瞅,眼尖地看到一辆车,回头等那纤小的身影跑回来拿漏掉的药时喊她:“亦彤!!” 林亦彤扭头,“怎么啦?” 小姐妹勾勾指头让她过来,一眼扫过去说:“你男朋友的车啊?” 她一愣,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竟真的看到那辆万分熟悉的车,就停在医院一侧,避开汹涌的车流正对着心胸外科的窗口,车水马龙间隐约能看到一道清隽的身影在里面轻轻靠着,侧脸的轮廓俊逸逼人,透着几分倦怠和落寞的苍白。 小姐妹笑了笑说:“我偷偷告诉你啊,这几天医院里关于你流言多了去了,你没听到是因为她们不敢当着你的面说。” 她喉头一涩,纤睫轻轻垂下检查着手里的几只药剂,哑声说:“什么流言?” “说上回那个军区首长跟你交情很深啊,你们科室副主任和几个高级医师说京都暴雨水灾,淹了附近好几个村,那个大首长却有时间冒雨到研究院接你们回招待所,哎,人家傻啊,难道就因为中过一枪被你们救过命?京都那么大,鬼知道你在淋雨啊!还有呢……” 她小手轻轻顺过耳边的发丝,水眸看她一眼道:“我还要去配药,很急,你下回再跟我说吧。” 小姐妹被打断,无所谓地耸耸肩,慵懒地扫一眼窗外:“随你喽,你自己去想吧!下面那个情况,”她用下巴指指窗外,“你自己解决。” 说完就转身回科室了。 她怔怔地在窗外盯了好一会,眼眶发涩,被护士长在后面吼了一句才缩肩回神,匆忙跑回去换药了。 心里一直希望着,希望下班后他就会离开,可等忙完后拖了一个小时才走出病房,居然发现,他还等在那儿。 <...... 122 他凭什么要卑微至此? 霸情冷少,勿靠近,122 他凭什么要卑微至此? 她应该走过去么? 一身软软的米白色翻领棉衫裙长到膝盖,走出去还是会觉得夜色寒凉沁骨,纤睫轻颤,有点想不清楚为什么特警队可以这样闲,闲到可以让他在这里耗上一个下午的时间去等。爱残颚疈等和她见上一面。 其实医院不止有大门,她要是情愿的话,从西侧门的小巷子里绕过去便是,便可不见。 小手轻轻地攥紧了包带。可是她不敢。 怕彖。 怕她如果就这么走了,他会不甘心地在这里耗上一晚,直至星野低垂,深夜露降。 轻柔叹息一下,她还是走过去,到那辆高顶的黑色警车前,轻轻敲了敲玻璃。 车里的人,好半晌才醒媲。 顾景笙睁开眸的时候里面布满猩红的血丝,是前一夜办案通宵熬的,听见车窗声时以为是错觉,可回眸,竟真的看见她的脸映在墨色的车窗上,水眸与他四目相对。 他探身过去开了门,一时间真人就在眼前,她轻柔笑了起来说:“你的车停在这里,门口那几个老伯都不敢支摊做生意了呀。” 顾景笙怔了一下,一眼扫过去果然看到几个摆夜摊的人瞅着他的警车心里犹豫惧怕,嘴角浮起一抹苍白的浅笑来,单手扶住方向盘道:“我就开走了……你不上来么?” ——还是她只是过来,劝她不要把车停在这里而已? 那低沉嘶哑的语调小心翼翼,苍白的笑容也仿佛一碰就碎了。 小脸跟着白了白,纤睫轻颤,她小手扶住了车门,最终还是选择坐了进去,只是没想到顾景笙会缓过神来坐稳之后直接发动车子,她一惊,茫茫然地颤声开口:“我们去哪儿?” 顾景笙又是一僵,油门没有踩下去,笑容浮起低低道:“或者,你说?” 如果留在这里谈会更有安全感,那他陪着。 她摇了摇头,软软的一小抹乖乖坐在了他车里,讷讷顿了一下去拉下安全带了。突然就想起临走前霍斯然跟她说过的话,说一切的事情都有他在,让她不要怕。可她怎么就忘了?忘了让他教教她,碰到顾景笙,她该怎么办? “陆师长的父亲在退伍前是军区政委,后到了保密局做副局长,跟特警队也有些秘密文件上的交流。他明天55大寿同时要宣布退休了,请柬在你那边储物柜里……”顾景笙看了一眼她那边,轻声说道。 林亦彤小手伸过去打开,里面果然有张红色请柬,字体苍劲,像是陆青写的。 她倒没想过,陆青的家世背景也这样好。 小手轻轻合上请柬,她甜美地笑起来:“那去啊,你都不是特警队的直属领导人家都请你,说明人家看重你,而且你要出席,刚好可以给那些人知道中央军区那件事对你没什么影响,清者自清,你去给他们看看!” 顾景笙浅笑起来,哑声低喃:“你觉得,这样对我就最好?”——自身安好,前途光明,这就是她眼中的好? 小小梨涡里的笑意一点点褪去,她心一下子扯痛了,再笑不出来。 怎么办。 ……她突然好难过。 车子在一家装潢精致明亮的店停下,并不是她家小区的位置,她侧过小脸一看,竟然是那家他曾经提过的婚纱礼服店。 这家口碑很好,他提了很多次,她们医院却总是忙得让她来试婚纱的时间都没有。 顾景笙停好车,凝着前方笑着说“那帮我……挑件衣服吧。” …… “你们医院里的那些流言,我都听说了。”他正试着衣服,突然抬眸,笑着说道。 那纤小的身影正翻着男式礼服的相簿,小手一抖,相簿便摔在玻璃上又掉下地,她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那目光如刀如剑刺着她的侧脸。 顾景笙眸色一黯,浅笑依然,低哑道:“我知道大哥在前段时间就回中央军区了。你当时在京都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我父母整日焦急度日也帮不上忙,所以如果当时大哥有好好照顾你,我很感激。” 她小手抖得厉害,纤睫轻颤,回想起那时初到京都的时间里,霍斯然是怎么一点点,好好地“照顾”她的。 “景笙……”她轻吸一口气。 “你不用跟我解释,”顾景笙一双清眸凝视着她,嘴角轻轻勾着一抹弧度,“彤彤,我知道闲言碎语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只是伤你皮毛,可如果真从我嘴里问出来哪怕半句,伤的就是你的心。这种事,我以前没有做过,以后也不会。” “彤彤,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 他走过去挑领带,晶亮的清眸里闪烁着一丝水汽,笑意清浅:“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讲过一个故事,说人生就像在伊甸园里走一趟,选择摘自己觉得最大最漂亮的那个苹果。人生也总有许多诱惑,有时候克制不是为了恪守什么原则,而是怕一路摘一路丢,丢到最后仍是不满意,也怕好不容易是满意了,走到最后时那颗苹果也没有在手心里捂热。” 他笑起来:“所以那时候听你说完,我就决定这辈子只做这么一次选择,后来,直到现在,都没放弃过。” 而不管她当时如何想,她如今的选择又是什么。 人人都说他顾景笙好脾气,从不跟女朋友吵架,哪怕吵也从不隔夜,那是因为知道自己想要的结果是什么,所以那些只会伤害彼此感情的事,他就不会做。 店员拿着一件粉色的及地长裙礼服过来,轻声说:“林小姐您也过来试一下衣服吧。” 她双眼被泪水模糊,眨了几下才看清楚那衣服,嗓音有些沙哑:“我?” 店员笑起来说:“是啊,出席宴会哪能没有女伴,你难不成打算让这位先生自己去啊?” 她一时怔了,竟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想来今日顾景笙给她看请柬、试衣服,却不发一言只字不提,不是没有目的,只是他不敢说,不肯说,说了就怕自己无往不摧的坚持被瞬间击垮,那滋味,是不好受的。 “小姐您试试吧,这位先生昨晚就来挑了很久的,还跟我们说只暂留,不预定,因为怕你根本不会去,可是怎么能不去啊?来都来了,你看这衣服多好看……”小店员不由替着好声劝慰起来。 那纤小的身影背对着他,小脸一阵红一阵白。被逼到这样的境地是她想所未想的,只是鼻子无端地一酸,竟觉得想不清为什么,凭什么,在短短两个多月前还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事,到了现在却要小心翼翼到这等地步,卑微至此,凭什么? 若是他真的有错在先,一切好说。 可是有么? 林亦彤,有么? 小店员本还打算继续软声劝,可是突然就见她眼泪无声地噼里啪啦落下来,顿时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退后一步想叫顾景笙,却被她阻止,纤长的手指竖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她不要出声。 如今哭成这样,她却给不出理由,所以千万,不要让他知道。 眼泪聚在下颚上都来不及擦,她拿了衣服,独自进到试衣间里去了。 ********* 晚上回去时顾景笙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她拉开试衣间的门走出来的那一瞬,小脸宛若雨后青山,眼眶泛红像是点了朱砂,却偏偏清新脱俗得勾人眼球。她头发本就有些自然卷,稍稍绾成一个髻便小脸轮廓尽显,纤影俏丽,粉色的礼服从颈间往下,只露出细长的臂和右半截莹润的小腿,层层叠叠惹人心悸。 美。 美到他只是看着就感动,笑着上前想牵她的手,她却退一小步,有了一刹那的犹豫和躲避。 许是在那一刻,他穿得西装革履,太过正式,正式到像是曾经在她脑子里幻想过无数次的西式婚礼一样。她这辈子都没再梦想过会有一次这样的婚礼,可这如梦似幻的一刻,却刺得她心都痛了。 “……”回过神来,她才把小手轻轻交出去,哑声说,“我刚刚……只是没反应过来。” 顾景笙嘴角的笑容略显苍白,低低道:“……嗯。” 对她那一刹那间的反应,他其实,也至今都没有反应过来。 <...... 123 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23 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3000+) 从什么时候起,她变成这样,对他的触碰都开始躲闪。爱残颚疈 夜里礼服店天花板镶嵌的琉璃透出潋滟的流光,映得下面的人儿更加光彩夺目,她的小手轻轻抽出,纤睫垂下拢了一下裙摆,轻声说:“这次去我只当是去祝贺一下长辈,陆师长曾经在军区的时候很照顾我帮过我很多,所以哪怕没收到请柬也是应该去……至于贺礼,你记得不要帮我准备,我自己来。” 一双小鹿般清澈的水眸,盈盈望向他,不知怎么才有勇气说出这样疏离生分的话。 不颤抖,不艰涩,不退缩。也不能退缩。 果然,顾景笙脸色如遭重击,薄唇又霎时苍白了一下,接着凝着她身上的礼服清浅地笑起来,点点头妃。 好。 她只要肯去。无论怎样,都好。 这几天来他从不无端地猜测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压制着自己,从不去想。顾母问起结婚的事,他就浅笑着解释说这风浪才刚过去,等彤彤心情好一点再问。顾母便握着他的手说孩子没关系,要是真这点风浪都经不住,那这种感情不要也罢,好姑娘多着呢,能共患难的不是没有,只要他能舍,也只到他肯找裾。 顾母说这话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她的确见过亦彤,对她印象也不错挺好的,可到底是陌生人,亲能亲到哪儿去?儿子才是她亲生的,只要儿子好了,对不住天下人都没关系。 顾景笙只是笑,淡淡地笑,一个字都不说。 他觉得母亲怎么会懂呢? 那是个自己深深爱过并且还在爱着的人。他们的婚房准备好了,主卧很大,从窗口望过去可以看到整个新建起的亚湾花园,每一个细节都是她喜欢的。他不是副队,不会因为出来看着满目疮痍就放弃了,抹杀了,世界那么大,分手的可以复合,结婚的可以离婚,谁敢说他们就必定得错过了?更何况,妈,你看。 你看。 她心里还有我。 此刻的林亦彤却猜不到顾景笙在想什么,要去换衣服的时候他突然拦了拦,迷离地笑了一下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哑声说:“很漂亮。彤彤,我们拍张照好吗?” 那时候一直说要来拍婚纱照,她没空,他就迁就。因为那时候她还是实习生,假不好请。 她本以为很正式,嫣红的唇微张想要拒绝,却没想到是他拿出了手机要店员帮着拍,店员眉头蹙得好紧,真没见过哪对金童玉女这么暴殄天物的,拿手机拍?这是显摆像素么? 没办法,还是左左右右给他们拍了几张。 果然,跟像素什么的屁点关系都没有。人好看,一切就够了。 …… 回到家的时候林微兰裹着披肩走出阳台,见自家女儿下了车,浅笑着跟顾景笙说再见。几日来紧蹙的眉竟就这样舒展了一下,好似觉得一切都已过去。风浪么,谁这辈子没见过?度过了就好,苦尽甘来才最好。 夜里那纤小的人儿非要跟她挤一个床睡,晚上闭着眼在黑暗里轻轻抱着林微兰的腰,觉得踏实了很多。人都说受伤的时候应该回家,回家了就会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一切的纠结都是梦幻,睡过就忘,一切的错误都是浮云,睡了,就会被全世界原谅。 ********** 如果林亦彤知道几天前霍斯然跟自己说的那句“我自有安排”,是他会借陆老局长生日的契机回c城的意思,那么她打死都不会出现在这风起云涌的宴会上。尤其那时,她正悄悄跟在顾景笙背后,距离他不出五米的地方,看着他跟政界的各类人士打交道,谈笑风生。警局此刻正值大改,界内职位调动都在风口浪尖,很多时候他算是主动上前攀谈,毫不避讳众人略带诡异的眼光,笑容温厚,镇定自若。 那一抹纤长的身影水眸闪烁,那目光像在看沾染泥水的莲花被暴雨冲刷,他不惧,不怕,也只因为心中坦荡。 就像相遇的那日,他一身武装,淡然不语地抿着薄唇,一枪击毙了距离她身后的劫匪一样,让她觉得他很好,也唯有看着他好,她心里才能舒服一些。 “我当你为什么能知道那些个内幕消息,原来没猜错,是有陆老局长在保密局牵线护航。”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来,眉眼深邃刚毅,单手插进裤袋寒声说道。 陆青笑:“你装什么现在才知道?怕你早就猜到这一点才会选择来我父亲的寿宴,叫我帮你打掩护吧?” 霍斯然神色冷冽地缄默不语,并不否认。 陆青点点头:“不过我也告诉你,有些机密文件我父亲虽然跟我通融但不一定会跟你通融,你职位不同,稍微有点牵扯就惊涛骇浪的,他都五十多了,能避免的折腾他自然要避。” 霍斯然眼尖,穿过人群一眼就望见许久未见的顾景笙,这样的视觉冲击太大,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两个多月前,在市政厅门口,看着陆青百般刁难他时,他心里的寒气一下子就上来,抵挡不住。 “事关我弟弟,人命关天的事,老爷子也不肯通融?”他低沉的嗓音微微嘶哑,降低了一度,缓声问陆青。 陆青神色复杂地低哑道:“就是因为事关霍野,所以他才不能通融。” 霎时,整个宴会厅灯光璀璨地打下来,霍斯然泛着猩红的眼眶清晰地在眼前闪,只是一瞬,就褪去,转眸淡然地抬脚了进去。 嗯。也好。 如果有些事不能通融,那至少他还有一条路。 亲自去问。 “斯然!”陆青蹙眉,猛然大步流星地跟上,感觉背上都沁出了一层汗,低低地说,“你今晚是打算在市中心那处公寓落脚?跟亦彤说了吗?你晚上去找她?” 霍斯然淡淡抬眸,一丝冷冽的寒气闪过眸子,不知他跟她之间私密的事何时也轮得到陆青来插手,便见陆青的脸透出几丝紧张,缓声危险地低哑道:“怎么了?” 陆青一手捏着酒杯差点捏碎,吸了一口气轻声说:“亦彤今天过来了,也算是给我父亲祝寿。” 祝寿?她跟陆老局长有什么必要的关系? 嘴角冷笑浮起,他继续问:“跟谁??” 陆青额角青筋跳着,也冷笑一句说:“你别这么凶神恶煞的,是你抢人在先,个中缘由又不能跟她透露,你叫她一个女孩子能怎么想?如今顺了你也就罢了,不过就是一起出个宴会,你别大惊小怪。” 大惊小怪。 是谁大惊小怪?? 霍斯然这下眸子里冰天雪地般的寒光再也压不住,脸色铁青却透着冷笑,这宴会喧嚷热闹的气氛惹得他头痛,几日来没日没夜地忙军中事务,三天之内睡不到五个小时,就为了抽出一天的时间回来看看她。她不想去京都,他没逼过;报告都交了要主动请求下派到省军区来!不管是降职还是处分,他受着!! ……旁的也就算了,她竟舍得拿这种事来刺他,也不怕他心里疼? 眸色猩红如血,冷笑散去,他径自朝着顾景笙的方向大步流星而去,本一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戾气,却被几个迎面而来的人挡住,都是政界的高层,在市政厅的时候见过,不寒暄都说不过去。霍斯然接了手旁的酒,一滴不漏地灌下去,带着肃杀寒气的黑眸发红发亮,浅笑着低哑道一声“失陪了”就绕了过去。 那一道危险的气息逼近时,浑身似乎都有寒气从脚底窜上来。 林亦彤背上一凉,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见顾景笙跟人聊完了天,唇边的笑意还未散尽,转眸却盯着她身后的方向僵住了。整个宴会像圆舞场,中心的旋涡伴随着顾景笙眼底闪烁的流光凝聚在此,她顿时呼吸发紧了一下,小手放下酒杯回过头去,竟真的看见霍斯然了冷峻挺拔的身影。 那一瞬,像有一只大手紧紧卡住了她的脖子,眸光剧颤。 他那么忙,她没想过他能来。 顾景笙愣了愣,嘴角浮起一抹浅笑要开口叫人,却见霍斯然一身冷冽地缓缓站定,看着林亦彤冷笑了一下,寒声道:“过来。” <...... 124 裙子,丑死了(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24 裙子,丑死了(3000+) 过来,现在。爱残颚疈 林亦彤,你若乖乖的那还好。别叫我说第二遍。 眼眶泛起一丝猩红,陆青下意识地觉得父亲的寿宴快成了战场,上猛地一把拉过霍斯然的手臂,冲着林亦彤艰难地浅笑了:“亦彤你过来下,我有话要问你。” 这下倒可以圆场,看起来是主家发话让她过去,而不是谁跟谁之间的战争。 耳边却骤然一声冷嗤!霍斯然寒冽如冰的阴沉俊脸压下来,冷笑着朝陆青切齿道:“谁给了你胆子让你来插手!!妃” 陆青背上一寒险些握不稳他,冷着眸低哑道:“你理智点,这是我父亲的寿宴……你想折腾回家折腾,只是今天的事就别想办了!” 他抓着他的软肋掐,果然霍斯然眸子里的寒气被死死压了一下,才没瞬间就爆发出来。 陆青赶忙松开他的胳膊,红着眼朝林亦彤歪了歪头:“亦彤,过来。裾” 赶紧避开才能幸免于难,他蹙眉:“快!” 那一抹纤小的身影这才从震惊和揪心中缓过神来,纤睫一颤,眸中的湿润已经从滚烫变得冰凉,发着颤松开小手中的酒杯,快走几步到了陆青的身侧,陆青拿臂弯护了一下,回头深眸里泛着血丝哑声道:“别在我这儿闹就什么都行,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他指的,是顾景笙。 说完陆青拍了拍林亦彤的背,示意她跟他先去那边偏僻的角落里呆一会,霍斯然强扯了脑子里仅剩的理智过来才没有爆发,一双冷眸接着落在顾景笙身上,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两个男人冷然对峙。霍斯然冷笑,笑如开到荼蘼的血色花朵,随手抄了一瓶高纯度的烈酒过去,优雅地缓声道:“好久不见。” 顾景笙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就被他打断——“大哥有几句话要问你,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单独聊聊,如何?” 两年前,也是这种场景,他们在境外一座废弃的化工厂内躲着,霍斯然装好了枪支部署着作战计划,顾景笙却抬眸浅笑着轻声地打断他说:“换换。霍队,你枪法最好就在这里守着换我跟霍野去前面打掩护,如果我们俩能活着回来我就跟他一样叫你一声大哥,他从此就是我五弟。你放心他比我小。我会跟你一样拿命护着他。” 之后转眼两年已过,顾景笙凝着眼前脸色铁青凶神恶煞,眸色深处却还藏着跟当年一样不变的疼惜与爱护的霍斯然,心下撕裂,嘴角勾着苍白的一抹浅笑放下酒杯,哑声道:“好。” …… 耳边近乎喧嚷的热闹在继续。 那一抹纤小的身影险些被冻僵,轻柔扶着栏杆抱紧自己,被惧怕和揪心包围。 眼前递过来一杯暖身的果酒,她却愣愣的不接,没心思。 陆青勾了勾笑只好拿过来自己喝,缓声问:“今天为什么来?” 她一僵。 “你准备好,现在只是我问,待会如果是他问,可就没这么温和。”陆青笑着好心提醒,咽下喉头灼烧的酒液体,靠上去跟她一起凝视着觥筹交错的人群,“看起来你今天不知道他会出现?” 她抬起泛着潮湿的水眸,点点头。 “你们俩分隔两地,你怎么说?”他问。 她泛白的小嘴微张,小声哑哑道:“他说如果我不愿意去京都就跟他说,他不是不可以调动,也能想办法调到c省来……” 笑声,伴随着胸膛的震动在身边荡开。 纤睫轻颤,她看过去。 “怎么调?”陆青收起了笑容转眸认真地问她,“亦彤,你来帮我想想他怎么调?现在整个中国,类似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你掐着指头算算,有几个?他如果说调就能调,还会因为一张出境申请就被驳回来生生压了几个月不得动弹?要调不是不能,要么违反军纪要么挨次处分,弄不好就被调去支援边疆建设,你猜他喜欢哪个?你怎么不去打听打听,当军嫂,第一先要准备好为国牺牲,第二就是随夫从军,哪一样,他逼过你?!” 军令如山,有多少己所不欲。为了你,他才受着! 心下震撼,那纤小的人儿脸色已经白得像纸,碰一下就会碎了。 陆青眼眸里腾起血丝,语气缓了一些才哑声说:“我知道你不情愿,起码最初的时候,你是不情愿的……可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斯然他也是为了你好。他没必要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得到你,但是他知道如果放任你跟顾景笙结婚,你将来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所以他那时候才会出手,你懂不懂?” 虽然按照军纪很多事不能说,可依照这个逻辑跟她解释,总没错。 希望她能听。 那小小的人儿却静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好像霍斯然已经处理完了事,从璀璨的灯光和人群中走出来,黑眸冷得带血发亮,如地狱罗刹一般,微醺且危险。她看到了,很自觉地小手轻轻推开栏杆,迎着他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却停了。 她回头,眼眶是红的,没哭,整个人却显得很孤独寂寥,像寒风中挺立着的一朵小花。 “陆师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说。 “也许是我任性吧,可是……”她吸一口气,凝着宴会厅外朗朗的月色说,“我真的宁愿当初没人逼我,那么无论后果有多惨,我会知道是我自己撞上去的,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强塞一个结果给我,要我接受,说是为了我好。”她纤眉蹙了一下,像是想把心口那抹剧痛压下去,“实际上,你怎么知道……把痛苦和遗憾建立在我爱过的人之上,再要我兀自去幸福,对我来说,有多好?” 你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每天我行,我走,我站,我立,每一个被设计好的路上的动作,我摆得多累。 多煎熬? 陆青愕然,直直地盯着她,看着霍斯然从后面走上来,牵过她的小手握住,接着猛然施力拽到自己怀里来,微醺的酒气轻轻喷在她脸上,俯首缓声道:“说完了么?” 她轻轻颤抖,一双水眸却闪烁着乖巧的光芒,柔声说:“完了。” 霍斯然冷笑,扶正她的脸轻声道:“是不是很庆幸我没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我可记得,刚刚叫你你无动于衷。” 她一双水眸不躲不避:“我刚刚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过来,没反应过来,如果你给我点时间,我会过去的。” 嗯。 原来是这样。 霍斯然沉吟了两下扣紧她的后颈轻轻吻了下去,没深入只是辗转在她唇上,柔软地触碰,几下之后也没有抬眸看眼前已经目瞪口呆的陆青,哑声道:“老爷子那边我去看过了,那件事下次再谈。先走了。” 陆青反应了半天才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 那纤小的身影被他揽在臂弯里甚是契合,感觉到他喝了酒,她乖巧得再也没多说一句话,只是顺着他的意思往外走,头都不回一下,更不问此刻顾景笙在哪,两人说了什么。外面月光皎洁,霍斯然换了个臂弯搂着她,轻轻揉着她发丝吻她的动作像是在爱抚宠物,陆青这下看得觉得呼吸短促,口干舌燥,抄起酒杯来狠狠灌了几口。 回想起刚刚林亦彤说的话,他头一回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 再想起刚刚他们两个的互动和相处方式,也再次确定有些事不是他这个外人多两句嘴,就能改变和解决的。 …… 霍斯然喝得的确够多。 上车时她见他闭了闭眼压了压酒劲就知道,平日里不沾酒,哪怕再大的量也经不起灌太多。钥匙插不进锁眼里,她柔凉的小手伸过去帮忙,却被他扣住,一把扯了往怀里拉过来。中间隔着个储物柜,她疼得轻颤。 霍斯然受了上次的教训,没再使大力,只是揽过她的腰温柔地将她抱过来,一阵幽香,醉人得厉害。 “裙子新买的?”他冷冷扫了一眼,粗噶地问。 她点头。 小手轻轻贴在他腰侧,小声问:“怎么了?” 他无声地冷笑,扫了一眼外面的夜色再回到她身上来:“丑。” 丑得要死了。 霍斯然冷冷吻住她,大掌顺着她的臀部往下,揪紧了那层叠的裙摆,大力地狠狠撕裂。 <...... 125 心给了。身体什么时候给?(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25 心给了。身体什么时候给?(3000+) 那布料撕裂带来的疼痛感,窜上脊背! 怀里的纤小的人儿缩肩,颤了一下,霍斯然还要撕,她颤声呜咽:“你的玻璃……” 玻璃不是特质,从外看得见。爱残颚疈 霍斯然动作僵了一下,大掌从撕开的地方探进去,揉她,冷眸近距离地睁开凝视着她的神情,她纤睫正颤得勾人。 嘴角无声冷笑,他粗噶含混地“嗯”了一声放开她,决定,回家再撕妃。 黑色的悍马几乎是飚着开出去,仪表盘都微微震动,那纤小的人儿发丝微微凌乱地裹着他的外套在副驾驶座上缩成一团,水眸泛红觉得气氛微凉,心里却腾起一个小小暖暖的想法,她想去学车。 以前不愿不想,觉得身边有人会就好了,现在却觉得那么有必要。 酒驾。危险舂。 …… 回的是c城市中心那套说是“暂居”的公寓。 没人会像开行宫一样给他个中央军区总首长弄个公寓随时来住,猜也知道钥匙和房产转移证明早就一起送去给了他。 回来时那件礼服已经被撕得彻底辨别不清样子。 大掌在她娇小的后背上揉得满是可怕的红痕,霍斯然一下下吮着她的舌将她吮到灵魂飘飞四散,那撕裂声听得他很爽,解气,她又乖得搂着他的脖子一动不动只是轻颤,他总算舒服了些,蹙着的冷眉松开一些去开门,跌撞着进去,将她为了礼服而穿的乳贴撕扯下来,矮身吻住顶端,那纤小的身影再次缩肩颤起来,被小口中满溢的辛辣醇香的酒气弄得眩晕起来。 大掌探下去,她已经有了一点湿。 霍斯然冷哼了声,撤出,接着解放了自己的束缚,勾起她的一条腿将她抵在门上,狠狠地冲了进去。 “……”她疼得整个人仰头,上缩,腰被他紧紧禁锢着,脚不沾地。 里面还有些干涩,应该是疼了,霍斯然俯首亲她的唇角,冷声道:“忍一忍,我三天没碰你了。” 三天。 没想到他会记得那么清楚。 除了那深入骨髓的位置之外她浑身都被勒得发紧发疼,小手只能轻颤地揉着他的头发,哑声说:“只是三天……那如果以后你出任务我不在,你要怎么办……” 霍斯然额上的青筋暴起,早已强忍着脱缰的冲劲狠狠撞击了几十下,缓了缓才托住她的后颈哑声说:“憋着。” 接着薄唇轻吻她的下颚,带给她一阵阵难忍的酥麻,“等到下次见你,再把所有你欠的,统统补上。” 那寒冽如雾飘渺如斯的一句,竟让那纤小的人儿听得脸色煞白,知道他没开玩笑。 接下来,她再没能有思考的余地。 从门后一直激烈地辗转到玄关的矮柜之上,接着是沙发,霍斯然健硕庞大的身形让那纤小的人儿除了攀附和承受之外再没有被的办法,尤其被困在沙发背之间狭小的角落里,被冲撞得连续两次无助地攀上高峰浑身剧颤时,她一度以为自己会被这一把火烧得死去,尖锐到疼痛的酸涩快慰还在继续,一点点叠加爆发,她浑身汗水淋漓在他身下哭到嗓音彻底嘶哑。霍斯然却只刚热好身,吮着她的颈力道发狠,要将她全身都烙下属于他的痕迹,最好刻到骨子里,洗都洗不掉。 她本没有那么开放,矜持到裸身相对已是最大尺度,却每次都被他强迫承受超越极限的动作,将她的尊严和羞耻感一起燃尽。 “想我吗?”他猛然停下动作,轻吻她脸边的细汗,问。 那纤小的人儿被迫从死亡般快慰的高峰上下来,沾满水雾的纤睫打开,挤出一丝清醒去思考。 半晌才艰涩地点点头。突然鼻头很酸。 昏暗中他的表情一丁点都看不见,只低低道:“想到一个电话,一通简讯都没有,彤彤,嗯?” 寒气沁身。 那纤小的人儿在发抖,骤然感觉这样的快慰是在将自己往死亡的方向推,他很可怕,一丁点的触碰都让她觉得可怕。 可是她没有说谎。 他是真的想。 走路的时候,上班的时候,哪怕是看到医院门口穿着迷彩装巡逻社会治安的时候,她都会想起京都的那段生活。果然离得远,便最没有压力,她那时生活何以像在c城那么惊涛骇浪,满心满眼都是那一个男子,他叫霍斯然,他疼宠着她,铺天盖地。 所以每次回家看到林微兰,对着熟悉的主任副主任,交头接耳说悄悄话的护士同事,她一张小脸璀璨地笑着,却手足无措,只觉得碰哪儿都不对。她怕,怕一个人在c城生活,怕生活里哪怕一丁点的变动风浪,因为知道自己不复以前,随便来个人问她她都不知怎么回答。 那时候最想他。 她在医院洗手间里蹲着,小手握着手机,一边拨号一边想事情,想他在中央军区忙得熬红双眼的样子,还有那时稍微提了一下顾景笙,他就爆发成那副模样,冷眉冷眼,暴雨降临。 那一瞬就不敢了,退缩了。她收起手机来,一个人蹲在台阶上坐着抱着自己,心茫然得闷痛。 霍斯然心下冷然,没有再想别的,纯属泄欲。不过是看着她为自己沉醉失神的样子会激得浑身发颤很容易就沦陷进去,一场大汗淋漓后终是不忍见她已被摩擦到红肿发疼,措施也不做,直接死死地抵住她,看到她眼神里的无助和慌乱,却还是轻轻拢了一下她的发丝吻下去,重重地爆发在她身体里面。 这一分钟,要她好好受着,感受着他的意义和存在。 …… 累到手指都无法抬起,眼皮动一下就耗尽了浑身的力气,泡在灼烧的汗水里,被重物压得不能喘一丝气。 他走后身体微凉,寒气浸湿了汗水蔓延到全身来,她才慢慢清醒。 纤小的身影稍微一动,身体就有异样,灼热的东西顺着已经酸痛到极限的腿心淌下来,不由自主,她双眼泛红,几乎被烫得无措,失神了一下,发现有些起不来。 苍白的小脸轻轻扭到沙发背那边,遮掩住红透的双眼,摇摇头。 霍斯然单手扶着沙发背,冷笑,点头,走过去到另一边坐下来,顺手也将刚刚没来得及收的她的包丢在茶几上。 “今天为什么过来?”他问。 果然陆青说的很对,有些问题他霍斯然亲口问出来就是不一样,让她会有天都阴沉下来的感觉。 小手轻轻撑住身体,坐起来,尽管小臂都明显看得出在酸得打颤可是她撑着。发丝凌乱地散开在背上,她浑身就只有一条丢在沙发上的薄毯,半点气势都没有。实际上她也不打算要气势。 “我想要过来看着他,”她小声而清晰地实话实说,“陆师长能让他参加这次宴会是好事,他们警局高层有职位空缺,他送他请柬的目的恐怕也是想在他上位前,跟各路政员都熟悉一下,才好开通人脉。” 霍斯然盯着她,眸光冷冽迷离,差点都觉得她这个小脑袋当个护士可惜了,分析事情够独到。 手指敲敲茶几,他冷笑道:“说重点。” 她小手轻轻拢了一下发丝,眼眶更红,哑声道:“我想要亲眼看着他过好一点,至少没有我要比以前好,我才会放心。” 霍斯然冷笑未散:“就这样?” 那纤小的身影裹着薄毯,腕上满是他一时大力抓出来的红印,不疼只是有点麻,他最近已经很注重控制力道了。她嫣红的唇张了张要说话,霍斯然就已经豁然起身,走过去单手撑住沙发背,俯首掐住她的下颚道:“如果仕途顺利了还不满意呢?他顾景笙如果接着还要你,你就给?” 冷眸微眯,大掌扣紧逼近她:“心给了,身体什么时候给??” “宴会散了他刚刚在找你,”霍斯然已经洗漱干净头脑清醒地从里面出来,将自己的手机丢在沙发上,她手边,“陆青托我转告一声,你现在要回去找他吗?” 一听这样的口吻就有秋后算账的意味,林亦彤自然懂,今晚这才刚刚开始。 <...... 126 令他震惊的决定(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26 令他震惊的决定(3000+) 那冷冽的话如刀,刺进她心里去,让她眼眶一下子被逼红,痛不能言。爱残颚疈 发颤的小手轻轻缠绕上他的大掌,她小声柔柔地说:“斯然。” “……你要是生气,可以发火,可以骂我……但是不要用这样的话来侮辱我,那种事,我不会做……”纤眉紧紧蹙着,她几乎是在乞求。女人的自尊和底线就那么一丁点,说她什么都好,但不要把她说得那么脏。 “侮辱?”霍斯然冷笑着拔高声调,扣紧了她哑声得掷地有声,“你跟着他一起出席宴会的时候,就没想过这是对我的侮辱!!” 她小小的指骨掐紧了他,好半晌才停止那阵剧烈的颤动妃。 “……我不知道。我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这种方式不对。” “后来看到你来,我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可是……”可是,那时已经晚了。“斯然,对不起。” 这话已经足够卑微,卑微到是踩下自己所有的尊严,露出最柔软体贴的一面向他道歉,只希望讨来他的一丝平静,不要再这样怒不可遏到伤人伤己。没人看到她深埋着的小脸已经苍白如纸,水眸里凝起的细小血丝已经崩裂开来,染得红了一片舂。 霍斯然果然听到这话平静了一些,眸色猩红,出席宴会前心里压抑着的澎湃激动也泛了上来。不得不说他一路飞到这里来时心里对她是渴望的,好多天没见她了,他一天对着手机看八百回,稍微有点响动他都立马抄起来看,险些被弄得神经衰弱。 她浑身都布满他的吻痕,低垂着小脸抱紧自己,模样很是可怜。 长指伸过去将她后背卡盘着头发的暗色夹子拿下,长发顿时散落在她光裸的肩上给了她一点温度,霍斯然眸色软了软,俯身将她抱起来后坐下去放在了自己身上,抱住她,有些迷乱地在她脸上亲了亲。 她小手很凉,身体是僵的。 霍斯然皱了皱眉,扶正她的小脸借着天花板四周亮着的一圈橙色小灯的灯光看,脸色苍白,白得像个女鬼。 “被我吓着了?”他哑声问。 这话算是白问,没几个人能立马从刚刚那种氛围里摆脱出来。 有时候林亦彤倒宁愿他能发个火让自己受伤,痛一下也就知道自己活该了,可这回不一样,他的动作,语言,句句都刺在她心上,他不止是不相信她,而且还那么轻易,那么轻易就可以把她想得龌龊不堪,她要怎么才可能一下子活跃回来,在他怀里柔声撒娇,讨他的欢心? “冷。”她红着眼眶,伏在他胸口小声说。 霍斯然沉了一下气息,用毯子裹紧了她塞到怀里来,柔声道:“我本来打算晚宴散了再去找你,如果难出来的话不介意在你家楼下等上一晚,可真没想到能在那儿碰到你。我这几天累坏了,脾气不好。” 怀里的人儿半晌没说话。 他拍拍她的小脑袋道:“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她顿了顿,轻声问:“你呆几天?” 霍斯然闻言脸色又沉了沉,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我大概后天会跟陆青出去一趟,时间久一点三四天左右才能回来,有什么事吗?” 她小脸往他肩窝深处埋了埋,轻声说:“有没有可能在京都可以腾出一个职位来让我去试试?可以从最低的护工开始做,做不好不要我也没关系……我没有人脉,在这边上次也是靠我妈跟以前老朋友的关系才进的省军区。事业单位不像一般招收员工的企业一样可以没有门槛,我的专业限制了我的出路……所以,有没有那个可能?” 霍斯然听着这段话好久才回过神,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居然是想随他回京都去,她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我妈妈那边我去搞定,她其实没有那么倔,如果我坚持,她会听我的。”她抬起小脸来,看着他柔声说道。 霍斯然紧盯着她的脸,有些错愕地哑声轻唤:“彤彤……” 他不得不承认,刚刚哪怕是她道了歉,他心情仍没那么好,暂时压下火气来也只是为了不闹那么僵,何况她已放软了姿态。 可这件事,本就是她不对在先。 所以他本想选择先忍着,可以暂时忽略这么一次,却没想到,她这么决绝。 发凉的小手轻柔探过去圈住他的脖子,柔柔地跪在他身上抱紧他,那纤小的人儿颤声说:“在这里我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么一大堆的人际关系,我处理不来,更何况你不喜欢我见景笙,那我去京都陪着你,是不是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她苍白的小脸露出一抹甜美的浅笑,“你不要着急呀……我今晚已经看到了,他很好,也放心了。如果你不高兴我跟他再见面,那我改天寻个理由,去跟他说清楚,而至于我用什么理由,你可不可以不要管?” “你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你为什么要针对他,我不管了。我也绝对不再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就这样决定,好不好?” 男人之间的事,还涉及到军事、国家,她的分量显得太小,太微不足道,所以她退出。 她也真的很讨厌自己的优柔寡断,讨厌这样痛着却断也断不了,就必须一直疼一直疼的感觉。不如就一次痛个够,从此天各路。 这样,以后。她再也不见顾景笙。 霍斯然被她的这一番话震在原地,半晌都回不了神。 俊脸泛起一丝苍白,他薄唇抿得死紧,好半晌才轻轻拍拍她娇小的背道嘶哑道:“彤彤,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这些天来军中事务太过繁忙,他不是没有想过回来要如何处理这件事,这桩突然就促成了却全然没有昭告天下的婚事。他没有隐婚的习惯,所以身旁的朋友没有一个不知道,只除了顾景笙。 刚刚在宴会上,他几乎已经是决定了要鱼死网破,不管问出个什么结果,对也好,错也好,这件事都说给他听。可没想到竟被顾景笙一句话给堵死,那一刻他也知道自己是不忍,对待曾经情同手足,紧紧护在心上的人,他竟不忍。 怒。不过是因她而怒。 可此刻她的退让、毫无原则只顾他是否顺心的退让,竟让他觉得心里痛得厉害,是他委屈她了。 “你就不要再往上交什么报告了,”那纤小的人儿轻柔地说,“上回因为出境的事情被驳回,下派到这里三个月还不够?我还不想随军去边疆,离家那么远,回来看看我妈妈都那么麻烦……就让我随你变动……反正根都在这里,哪天你退役想回来我再跟你一起回来。而我妈妈一个人,等她耐不住寂寞了会去找我的,到时候……还请你不要嫌弃她,好不好?” 霍斯然心下发紧,倏然就感觉胸口压下一块重石来,闷痛难忍。 眼里猩红的血丝伴随着深夜的寒意一点点爬上来,像有虫子在他心里爬,一直爬到心脏最深处,突然就变作一把利刃,扎得他整个胸腔都鲜血淋漓,他压下眸子里的猩红揽住她,低低道:“彤彤。不要这么低声下气地跟我说话。” 他受不了她这样。 “嗯。”她轻柔笑起来,埋在他温暖的肩窝里。 笑意渐渐散去,变作一股一股强烈的酸涩和难过涌上来。“我好累啊……我们去休息吧?” 他折腾人的本事总是一流的,本就精疲力尽,疲惫加寒冷扯得她整个太阳穴都阵痛起来,能撑着说完这么长一段话已经耗尽心神。她轻轻闭上眸子,天地一片昏暗,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刚刚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决定。 胸口闷闷的,霍斯然冷眸睁开,毫无办法,只好轻轻吻了吻她的侧脸,将她抱起来。 她想起了小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 叫鱼与熊掌。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能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一个舍字。一个忍字。都是人心头毕生之所痛。 霍斯然将她放上床给她盖了被子,本想再拥着她多说几句,这几日在c城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等回京都再考虑找关系将她调过去这件事。他以前总记得她什么都不要,无论他想给什么,她简直清廉得连半点恩惠都不肯要,第一次开口求他办事,却求的是这个。 刚刚丢在客厅沙发上的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霍斯然心下烦乱,紧拥着她柔柔地亲了好一会才舍得放开,看了她一眼才起身,慢慢朝客厅的方向走去。 <...... 127 重色轻友的混蛋!吃屎去吧你!!(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27 重色轻友的混蛋!吃屎去吧你!!(3000+) 等他一走,那一抹纤小的身影才轻轻地翻身过去,缩起来,把自己裹小小的一团。爱残颚疈 眼泪骤然就磅礴而出,伴随着浑身的紧绷和颤抖,大颗大颗地淌了出来。 霍斯然走出去拿起电话,上面“陆青”两个字还在闪烁,他眸色沉了沉,接起来放在耳边,听陆青说着往后三天内的安排。这种事毕竟触犯纪律,陆青能答应已经算是破例,如今宴会散了老爷子累得睡下,他才敢走出来,沉声跟他商量这件事。 两天后。蓬罗岛。 电话打了很久才结束,霍斯然揉着紧蹙的眉心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那心不在焉的意味连陆青都听出来了妍。 “你怎么了?”陆青蹙眉问,下意识能察觉到是亦彤的缘故。 霍斯然放下手睁开冷眸,寒声道:“我有点烦。” “现在听不进什么话,明天你再讲给我听吧。”说完他就挂断了手机扔在一边,双肘搭在膝盖上,垂首静默地坐了一会篌。 接着豁然起身,褪去一身的寒气朝着主卧的方向走去。 这一晚到底是累到了她,霍斯然只决定要好好陪着,脱了外套丢开,隔着被子拥住床上纤小的人儿,撩开她被汗水和泪水浸湿的发丝,柔柔地吻她。那舌尖的咸涩勾着他的浴望,半晌后终是忍不住,扯开了被子亲身抱进去,解开扣子全然压在她身上,那滚烫的温度加上房间里开着的恒温空调至少不会让她感觉到冷,亲密摩擦带来的炙热更是在两人间流窜。 她困了,纤睫覆在小脸上睁不开,只是轻轻地哼,在他吻得她透不过气来时身体微微地紧绷一下。 霍斯然心疼地放缓力道,下身的火热却越来越硬烫如铁,如果可以,他知道她会乖乖地再承受他一两次,可大掌轻轻探下去摩挲过,只见轻轻的磨蹭便让她疼得蹙眉紧缩,应该是发炎或者破皮了,如此他便强忍着,额上暴起的青筋满是汗,他只好如困兽般搂紧她重重吻地吻起来,一直到将她吻醒了,像从梦里突然惊醒般颤了一下,水眸睁开,怔怔地凝着天花板。 梦里的恐惧大于惊慌,盯着天花板两秒后眼泪就慢慢淌出来,像是突然被抢走了很重要的东西一般,空得难受。 霍斯然英眉微微蹙起来,手轻轻揉着她的后脑,低哑问:“做噩梦了么?” 那小东西这才慢慢平复喘息,浑身冒着汗怔怔看向他,像是这才发现他还在,看了两秒,一下子酸得忍不住掉下泪来,一下子怕得浑身发抖,紧紧缩回他的肩窝里去抱他。 看来真的是噩梦。 霍斯然只好柔声哄着,连绵的吻只带抚慰不含情浴,哄她再次入眠。 清醒过后再睡着不容易,那小东西很久之后才下巴枕在他肩窝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一片粘稠滚烫的泪水和汗水包裹着她,温暖如海洋。 ********* 接到局里电话的下一秒,手机就再次响起来,顾景笙不由愣了一下。 他刚刚还在想,这调令来得太快。 副队临走的时候是将队内事务刚交给他的,他却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昨晚宴会结束回去后在她住的小区门口靠在车里睡了一整夜,醒来便接到队长的电话说让他回局里一趟,上面的调令下来,要他签署文件之后即刻就走马上任。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区——清晨时分了,再过半刻的时候林微兰会准时下来经由这条路往晨间早市去买菜。他想等等,却不知道是在等什么。昨晚像海啸,带着掠夺之势在他心里狠狠刮过,让他突然觉得自己会一觉醒来,一无所有。 电话在持续响。 他拿过来看了一下,是个固定号码,不认识,以前没打过。 他接起来哑声道:“喂?” 里面声音嘈杂,一个哑哑的声音轻声叫他:“景笙。” 他心头震了震。 那一瞬清眸里迸发出一丝亮光,他几根手指攥紧了手机,在晨曦照耀过来的光芒里浅笑起来:“……嗯。” 嗯。是你啊。 我等你好久了。 “景笙,后天我们见一面吧。在我们军医大门口的那个茶餐厅里,下午三点。”心胸外科的值班台前,一个纤柔的身影抓着座机的话筒轻声说话,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打过来,只照到她的袖子,白得没有一丝杂质。 “我不要。”他像是隐隐预感到了什么,浅笑着回绝,像个任性的孩子,“我不去。” 那纤柔的身影愣了一下,哑声轻轻叫他:“景笙。” 她一早就知道了上任市公安局副局长因故被免职的事情,也知道了他这一次走马上任会有多快多顺理成章,本想快刀斩乱麻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见面可以,”他垂眸低下头,蹙眉起身抓紧方向盘,忍着昨晚喝了烈酒到现在胃里空腹灼烧的感觉,“你到原来我住的地方来,彤彤,我有东西想给你看。”婚房是那时候当做惊喜准备的,她都没去看过,还不知道。 对面沉默不语。 一秒,两秒,煎熬得他胃里越来越疼。 半晌后对面有声音叫她,她要挂电话,只哑声说了一句:“后天下午三点。我等你。” 接着那电话就挂了。一丝留恋都没有。 血液内科的小姐妹名叫宋仪,是上回霍斯然车祸时跟她一起去现场的那个,此刻已经换好了衣服跨了斜包过来,抬起下巴说:“走啊!” 那纤小的身影愣了愣,小手终于慢慢从座机上移开,说:“你等我一下。” 过了一会也脱了衣服出来,趁医院人没多起来的时候跟她一起出去了,宋仪是刚值完后半夜的晚班,林亦彤是直接请了假。早上过来上班的时候她就酸痛袭身有些起不来,霍斯然有些蠢蠢浴动,搂着她吻她的唇哑声说:“不想上班的话不如请假?嗯?”她一时心神恍惚,轻轻摇头拒绝了,可是才上了几十分钟便觉得累得难耐,心下悬空得难受,打了电话给他软声说:“你今天是不是没事休息?我不想上班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霍斯然正跟陆青在保密局的办公室里坐着说话,接到这电话时眼神一亮。接着当即点点头,软语答应。再次放了陆青鸽子起身便走。 陆青气得在身后咆哮,涨红着脸道:“你给我滚!!重色轻友的混蛋,明天让鬼陪你去偷渡!你吃屎去吧你!!!” 霍斯然头扭回去,冷眉冷眼,拂开被摔得一身散落的文件说:“……小声点。如果让陆老局长知道你把这些东西拿给我看,你麻烦大了。” 陆青顿时气得差点没噎过去!只得瞪圆眼睛看他打开门,缓步走了出去。 …… 好歹日光正好,正适合逛街购物,宋仪拿手掌遮了一下太阳问:“你说要介绍重要的人给我认识,是介绍谁啊?” 旁边脸色有些苍白的人儿轻吸一口气对她说:“……我老公。” 宋仪这下脸色……僵了。 “切,是刚领证吧?你瞧你得瑟的,不就是苦尽甘来破镜重圆吗?都还没弄婚礼没请客呢就老公老公的叫上了,你有点矜持没有啊?”宋仪反应过来后相当不以为然,当然知道她跟顾景笙的那层关系,至于吗?兴奋到翘了班拉她陪她老公去逛街? 那纤小的身影脸色更白了一些,在阳光下敛下睫毛,被已经失去了夏日毒辣味道的日光烤晒得心里有了点温度,远远的听见车声了,那辆黑色的悍马靠着路边停下,这场景似乎白天很少出现。 宋仪一愣,震得咋舌:“你也没说过他是富二代吧,不是个小警察么,怎么买得起……” 车门打开,待到人从里面出来,宋仪彻底张大了嘴巴,在一身冷冽挺拔的霍斯然走过来开口说话之前,她都以为他只是碰巧路过。霍斯然倒的确是蹙了蹙眉,没想到有另外的人在,待反应过来她的想法和意图时,眉不禁蹙得更紧了。 不顾宋仪在场,长臂将那纤小的身影捞过来搂在了怀里,扣紧她的后脑,俯首亲昵地沉声道:“累了?” <...... 128 因为怕,还是因为爱(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28 因为怕,还是因为爱(3000+) 她纤睫下一圈乌黑,想来是昨晚没睡好。爱残颚疈霍斯然抱着她的时候眉心微皱,这么想。 “有一点。”她澄澈的水眸抬起,小声干涩地说,“你来一下,我介绍给你认识呀。” 霍斯然冷眸抬起,淡淡凝视眼前半熟悉半陌生的女孩子。 “这是宋仪,上回市政厅那件事是她跟我一起去车祸现场接你的,还有那回……”林亦彤不知该怎么说了,顿了顿,“那个,你见过的。” 她是说上回ktv的时候妩。 “宋仪,这个是我老公,他在中央军区工作,今天休假。”纤睫微颤,她轻声介绍完了。 那个叫宋仪的女孩子手紧紧攥着胸前的挎包,小脸已经彻底僵得没了表情。笑话,她理所当然地知道面前这个天神一般肃杀挺拔的男人是什么来头,此景只应天上有,降落到人间时就像重磅炸弹,轰得她脑子嗡嗡得找不着北。半晌嘴角才抽搐着浮起一抹笑,冰凉的小手伸过去道:“首……首长好。” 天子脚下,叫一声首长,是她除却敬畏震撼的情绪之外,能做出的唯一反应救。 霍斯然冷眉跳了跳,手轻轻扣紧怀里人儿的腰,探身过去跟她握了一下,那短暂的瞬间激得宋仪浑身颤抖,霎时不敢说话不敢动。 “我先去买些东西,你们去车上坐着,我待会过来。”霍斯然低头说了两句话,疼爱地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听话。 她乖乖地点点头,从他怀里退出来,牵过宋仪来往车的方向走去了。 霍斯然眉心再次蹙起来,走到报刊亭的位置,那个中年妇女已经盯着这边看了好久,招呼着问他想要什么,见霍斯然还处在沉思状态,便笑着拿了一些年轻女孩子喜欢的饮品过来摆在他面前,霍斯然一怔,抬眸看了看她,接着抛出一个感激的眼神,递了钱过去。 车里。宋仪手心里冷汗直冒,拂了一下头发才说:“我刚才,没有听错吧?” 那时候一起去ktv的时候她就能看出一丁点端倪,霍斯然跟她的关系不一般。可没想到竟不一般到这种程度!呵,老公?什么时候的?宋仪勾了勾苍白的嘴角说:“那我是不是很荣幸,是第一个知道的呀?” 那纤小的人儿软软地靠在位置上,勾着她的小手手指,半晌说:“我之前大学里有过的好朋友都去了外省,现在在这里就你跟我最好了,所以我介绍给你知道啊。” “啧啧,”宋仪看向窗外那道没佩戴肩章却都浑身散发着霸气的王者之风的男人,“别逗了,是你知道我不会乱说,又感情经历丰富比较好接受你的那些荒唐事吧?”她抬了抬下巴,“你那首长有没有霸占癖?要不你别陪我在后座坐着了,我怕他一个瞅我不顺眼就拿眼神儿杀死我。” 那纤小的人儿闻言笑了出来,一丝湿热从眼角沁出,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腰,让她开玩笑。 宋仪躲不及,跟她闹了起来。 她是那种早熟型的女孩儿,大学没上完就把人间百态都经历过了,偶尔一次醉酒还把自己大学里为男人堕胎最后却还被甩了的事说给林亦彤听,接着两个本来不熟的人就越走越近。女孩子之间就是很奇怪,分享了秘密就觉得是自己人,从此就可以为彼此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只因为我把我的伤口剖开给你看,你却没笑我,你就值得我的信任和付出。 霍斯然打开车后座时,宋仪脸色僵了僵,赶紧把掐在林亦彤身上的爪子抽回来。 妈的。有男人,了不起啊? 霍斯然深眸里闪过一道深意不明的情绪,把东西递过去给她们,看了她一眼捕捉到她嘴角梨涡里未散的娇美笑容,倒真恨不得宋仪此刻立马消失,他现在很想一把抱过她来好好亲亲她。 一路去百汇——整个c城最繁华的商业区,霍斯然听着后座上不时传来的打闹交谈声,心里的烦躁和不安越来越重。 到星巴克时点咖啡,霍斯然倒也很照顾宋仪的喜好,点了一杯给她,接着便要了跟林亦彤一模一样的口味。 宋仪在旁边儿咬着吸管看,一时难以接受林亦彤身旁的人从温柔型换成霸王型,可看到霍斯然身上的小细节小动作眼眶却慢慢湿了,下意识地觉得还可以。不管过程多艰难曲折,多痛苦,这个结果好像看起来落得还不错。 可是。 希望吧……希望,她也能觉得不错。 路过彼得兔店的时候宋仪嚷嚷着要进去看,还要看很久让他们在外面等等,霍斯然眸色忽明忽暗,像是感激终于能得空跟她单独相处哪怕一小会,抱了她在门外长条沙发上坐着,抚着她的头发沉声道:“彤彤。为什么?” 今天的事,为什么? 怀里的人儿怔了一下,小手捏着吸管顿住,嗓音微哑:“我记得你在京都的时候会把我介绍给你的好朋友们知道,我现在医院里要好的就这么一个,以前在同一个大学不同专业所以不熟,但现在很好。我……以后都会把你带到我的朋友圈子里给他们看,我想让你知道,我也不怕公开。” 虽然过程,有些艰难。 熙熙攘攘的百汇大厦里,霍斯然薄唇泛了一丝白,凝着她的目光深邃到像是要将她深深烙印到心里去,他大约是能猜到的,她是在讨好他。从昨晚他那么冷的口吻刺伤她吓到她之后她就一直这么小心翼翼的,努力想做点什么让他宽心。 她是怕了。 因为那一晚他刺伤的,是她的自尊。 她在努力避免昨晚那种情况的发生,宁愿压抑着痛苦也要哄得他开心,她知道他心里在意的是什么。 宋仪拎着一个跟她成熟的气息不大符合的彼得兔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神色冷峻刚毅的大男人抱着一个小女人在怀里柔柔地哄着她说话,吻着她唇上残留的咖啡渍,一时恨不得将她狠狠揉进身体里去疼的的场景。霎时,太阳穴的神经被勾得突突跳起来。 立马口干舌燥,欲火焚身。她该过去说什么?——大庭广众,注意影响? 去死吧。 她看见霍斯然就腿软。 咖啡握在林亦彤发颤的小手里,一不留神就洒了霍斯然一身,这才打断了两人的痴缠,林亦彤吓得赶紧拿纸巾出来给他擦,霍斯然却一把扣紧了她的小脑袋在怀里,拉下她的小手来哑声说不要紧,不要擦。他倒希望这温存的瞬间多一点,再多一点,谁还管是不是满身狼藉?? 可最终还是不行。 冷眸扫了一眼宋仪,那一瞬宋仪明明觉得没看他,还是有一阵阴风扫过,她光呆站着就折寿好几年。 往回走时天色渐暗,林亦彤没买什么东西倒是宋仪买了很多,取车时宋仪忍不住将袋子换手拎着蹙眉说:“还没问你,那顾景笙呢??” 这变故太大太快,那日她瞧见顾景笙停着车在医院门口苦苦等她,又是怎么回事? 纤睫轻轻垂下,再抬头时她已笑靥如花,轻声说:“我可能很快就离开这里啦。他……就快是过去式了吧。” 宋仪盯着她看了一会,面无表情地说:“你笑个鬼啊。难看死了。” 那一声里面有娇嗔,埋怨。埋怨她在她面前装个屁啊装,她算外人吗? 那纤小的人儿这下却不打算再理她了,扭过头,背着手等霍斯然的车开过来。半晌她说:“宋仪,我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为哪个人心甘情愿牺牲这么多过,妥协得有点不像我自己,你这么问我,我都有点想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怕,还是因为爱了。” 宋仪理所当然听不懂,可此刻,车已经过来了。 …… 夜里送完宋仪回家霍斯然就有些忍不住,深眸微微泛起一丝血红说要她坐到前面来,后面的人儿一怔,想了想就打开后座的门下车,霍斯然这时蹙眉反应过来,他总习惯用这么命令的口吻说话,貌似不好。 可已经来不及细想,她坐进来了,裙子被车门夹住,蹙眉去摆弄的模样,勾着他的心弦。 <...... 129 一杯酒,换你一句真话(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29 一杯酒,换你一句真话(3000+) 冷眉,跳了跳!! 长臂原本在车窗上靠着这下放下来,霍斯然探身过去看她被车门夹住的裙子——嗯,夹得真好,她一半的嫩腿露出来在车灯的照耀下显得肤若凝脂。爱残颚疈眸色黯沉下来,霍斯然冷然屏息,大掌探过去握住了她要开车门的小手,缓缓地,却是坚定地握紧了她。 林亦彤一惊,接着就感觉粗沉的气息从背后袭来沉沉压下,隔着发丝吻住了她小小的耳廓。 “……”太阳穴里有根弦突突跳着,让她禁不住激颤一下敏感得仰头缩肩,嫣红的小嘴中颤声吐出两个字,“斯然……” 霍斯然黯哑低沉的嗓音中透着冷然的危险:“我不想这么对你的——你知道?妩” 怀里的小东西颤抖着说不出话。 霍斯然指腹微微粗糙的大掌说完毫不客气地抚上了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腿,力道稍嫌大了些留下道道红色指印,他粗喘起来,扯回她不乖的小手来,剩余的一只大掌探下去猛然揪紧了她被夹住的裙子下摆骤然撕裂!她小小地尖叫一声就被他覆上来的唇舌吞噬,身体被翻转过来正对着他!霍斯然紧紧搂住她含混不清道:“撕坏了我再买给你……” 接着便将她所有的声音都吞噬入腹,将她压在座位上含着她的小舌吮得浴火横生。她被吮疼了,小手攥紧成拳头抵在他坚硬得纹丝不动的肩膀上,毫无作用地“唔唔”微弱抵抗,霍斯然骤然搂着怀里娇软的人儿,低低笑起来沮。 这感觉果然是让人有快感的。征服欲是男人的本性。 笑意散去,霍斯然掌住了她的后脑避免座椅的升降突然之间吓到她,“嗡”得一声轻响之后林亦彤就感觉后背一空,接着如山般的重量就沉沉压覆了过来,清晰的拉链拉开声伴随着她双腿被分开的姿势沉沉抵上,隔着一小块软软的布料势如破竹地压进她的深处! “我等不及回去了……彤彤乖,就在这里,嗯?”他强忍着暴起的青筋和满头大汗,低头询问她的意见。 身下的人儿小脸艳若桃花,还想再思考什么,霍斯然便扯开了她的衬衫直接探进文胸里去抓她的柔软,力道微重,接着指腹重重地摩挲过她的顶端使她意识瞬间崩溃。他扯了那柔软的布料沉下.身重重刺进去时,她已是一副予取予求的乖巧姿态,眼角沁着泪不知是怕还是紧张。 野合这种事,大致就是因为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才会比平日里刺激。 她越紧张便越紧致,霍斯然都险些被绞得忍不住,倒吸着冷气低声哄着她“松一点”,待到顺滑起来时却一下一下地放纵地贯穿进去,力道重得像是要刺穿她。悍马车在黑暗松柏的簇拥之间微微震颤着,她一次次在他身下收紧了抽.搐起来,他却愈发粗实健硕,抚着她娇小的背让指痕布满,大有折磨至天亮的势头。可到底是想起明天还有重要的事,她也总不可能再次请假,便柔柔扣紧了她汗湿的小脸吻住她,勾起她的一条纤细的腿搭在肩上,重重地捣了近百下,终于在她体内爆发了出来。 她已几近昏厥,纤长的睫毛被汗水打湿闭着睁不开,霍斯然俯首亲吻着她因为难以承受而蹙紧到松不开的眉心,骤然想起了什么,黯哑问道:“你安全期是几号?” 近来总是不加节制,情绪坏起来的时候尤其不知轻重,一连几次都不肯放过她,却没来得及问她是否在安全期。 ——最近定力差了吗?竟越来越忍不住。 看着她乖巧的娇颜,回想起白日里她咬着吸管偶尔盯着橱窗里十几厘米的闪亮高跟鞋望而却步的可爱模样,霍斯然心下愈发柔软,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汗湿的小脸,鬼使神差地低哑道:“如果万一有了,就给我生下来……嗯?” 他脑海里,竟闪过一两幅有些不切实际的温馨画面,震颤心弦。 林亦彤从浅浅的昏厥中醒来,没听见也自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是小脸泛红,强忍着疲惫到家的身体往后缩,想将他的巨大退出来,抵着难受。霍斯然眸色倏然一变,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大掌扣紧了她的后颈又深深地刺了进去。 “……”她突然紧缩起来,刚刚gc过的身体敏感得再次被挤穿,竟不自觉地一阵阵开始抽.搐,眼角含泪吮紧了他。 霍斯然闷哼一声始料未及,被激得霎时胀大粗实了一圈,刚刚消褪的情潮再次席卷而来铺天盖地,他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霎时有些狰狞,切齿哑声道:“该死……我说过吗,我不想这么对你!” 想怜惜,温柔,她却一次又一次摧垮他的意识!! 忍不住了,霍斯然闷哼一声俯首再次吮住她的唇,眸色猩红嗜血,捞紧怀里的人儿再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这被撩起的滔天火焰,今晚,由她来灭!!! ********** 出关检验时霍斯然一直坐在等候厅里,眼前传来脚步声时他冷眸睁开,看到陆青在前面做了个手势,示意已经放行,能走了。 霍斯然头微痛,一方面熬夜熬的,一方面是办事目的的沉重性。 他或许早该如此,中央方面的批文不下来他便不能出境,哪怕以别的借口也不可以,不知在防范什么。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能知道了。陆青在前面手搭着行李箱,里面装着什么不言而喻,检查过后看了一眼霍斯然,他单手插着口袋不知在想什么。 “不放心的话上船之前给她打个电话就好,急什么?”陆青说。 “她没醒,不想吵她。”霍斯然猛然一蹙眉,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才会一时口无遮拦地把心里真实想的话说出来。 陆青笑了笑,不以为然,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不至于清纯到不懂男女之事,只是…… “你们之间矛盾解决了?”陆青下意识地担心,明明记得那天晚上回去时霍斯然脸色冷得能够杀人。 霍斯然单手插着裤袋,另一只手扶着栏杆,一身挺拔魅惑横生,沉声缓缓道:“算吧。”回想起这几天她百般退让乖巧的表现,他觉得至少、应该,算吧? 只是心里这隐隐忐忑不安的情绪,又算什么? …… 上了船,飘飘荡荡,不是很舒服。霍斯然揉着眉心回想起那日在宴会上的事,也许很多人都不会知道,包括林亦彤都不知道,顾景笙这回的升职调令是他一手促成的。中间有他跟省公安厅那边的特殊关系,陆老爷子也帮了些忙。而其中的原因,却不可说。 一方面,他若想护着顾景笙便会一路护到底,调职升迁,是将他案底洗白肃清最有效的办法; 另一方面,身居高位,盯着他的眼睛便也多了,类似的事情若想再发生,不太容易。 陆青本就对他怀疑深深,他又怎么可能叫陆青的话一语成谶? 可这前提是……他顾景笙,当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无罪…… 所以那天尽管被林亦彤惹到暴怒打算鱼死网破,他还是给顾景笙留了一点面子,因为清楚看到哪怕他语气再冷再狠,顾景笙眼里都波澜不惊。他到一旁倒了酒,62度的纯度烈性,二指长的杯子,嗜血冷笑着说:“景笙,我们做兄弟那么多年,我想看看今天我没有那个面子,一杯酒,换你一句真话,嗯?” 顾景笙当即看着那杯子的高度和酒的度数便红了眼,勾着笑想浅声阻止,霍斯然便已经一杯酒灌了下去,深眸亮如星辰,寒声问:“那天晚上打电话让你去特警队的人,是谁?” 顾景笙身体僵住,伸出去的手顿在原地,笑容透着苍白,哑声说:“是关铭。” 那个因危害国家.安全及多重罪名被判处死刑的特警队队员。 霍斯然笑容更添了几分血色,点头,觉得他够坦诚,第二杯酒已经倒了下去,顾景笙的手已经颤着伸过去按了他的腕,说:“大哥——不要这么喝,伤胃。”那一瞬倒是出自真的关心,顾景笙心如刀刺,痛不可遏。 紧张的情绪和负罪感已经袭上来,逼得他太阳穴紧绷的弦突突地跳,快要崩断。 霍斯然冷笑,另一只手的长指扣紧杯壁,将烈酒灌下,胃里像把烈火在烧,眸子更亮更冷:“凭什么是你?” <...... 130 情人还没旧,就已老死不相往来(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30 情人还没旧,就已老死不相往来(6000+) 伴随着杯子轻声落下,磕在冰冷的玻璃茶几上,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的——“凭、什、么、是、你?” 且不说近墨者黑。爱残颚疈 单凭关铭这个人已经铁板钉钉地定罪,他顾景笙倒是来给他解释解释,凭什么,出事前关铭偏要打电话给他让他来警队!他跟他是什么关系!! 冷笑更甚,霍斯然道:“要不换个问题?他在电话里都跟你说了什么?或者等你们在特警队见面,都交谈过什么?” 监控录像显示这两个人在特警队无线电台室发生过交谈和争执,顾景笙当时跟他面对面地说着话,嘴角勾着习惯性的浅笑却神色诡异,整个画面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危险和紧绷意味。最终关铭从画面里消失,而顾景笙坐下来,脊背僵直了一会之后,手慢慢地搭上了数字键盘。后经军舰上的战士死亡时间排查,发现这个时段恰巧在军舰沉落十几分钟前,与雷达接受到频段的时间吻合妍。 顾景笙垂着头,死死扣着他的手腕,在喧嚷热闹的宴会上脸色已经全白。 霍斯然冷冷地敲敲玻璃,寒声道:“景笙。回答。” “回答!!!瑾” 距离他们不远的几个贵妇被这骇人的低吼声吓得不轻,拍着胸脯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扯了彼此赶紧退开避免殃及池鱼。 顾景笙慢慢抬起头,眸色泛红,目光却是清澈逼人的。 “大哥,”他轻声叫他,浅笑着哑声道,“有些事我现在的确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我能够保证,我向你保证。这艘军舰上所发生的事,与我无关。从我出来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是你救了我,哪怕没人说,哪怕谁都不说,我也知道是你救的我,这条命是你给的。” “所以大哥——我绝对,不会让你给我的信任变成别人眼里的笑话。从这一刻起到我死,我顾景笙不会做出任何一件事,对你不起。” 所以,大哥,别这么逼问我。你以为我真的不懂,你每问一句,心上就多一个窟窿的那种感觉吗? 剧痛,从灼烧的胃开始,逐渐以摧枯拉朽之势蔓延到四肢百骸。 霍斯然冷冷地抿紧泛白的薄唇,以为自己会问出什么,会听到什么,却没想到会逼出这样的保证。眼前的人是他当做亲弟弟去照顾的人,他依旧敬仰他,心疼他,把他圈做一国的人,从不触碰信任的底线。 哪怕刚刚他已经打算要鱼死网破,对着林亦彤说出那样霸占欲十足的话,他都不曾猜忌。 或者说,是不愿猜忌? 他的心里到底埋了多少种情绪,矛盾,霍斯然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一刻面对这一张脸,他被堵得死死的,说不出撕破脸的话,更无法一刀狠狠地刺过去,捅在他心上。 静默良久。 许久之后霍斯然的手终于离开杯子,那瓶子里的酒已经去了大半。胃里烧灼阵阵,霍斯然冷眸垂下用中指扣了扣桌面,寒声道:“给我记住了,你今天说的话。” 如果有下一次,我绝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那一瞬,顾景笙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来,待到霍斯然冷然起身离开,他泛红的眼眶里才生生泛起一丝水雾来,觉得心如撕裂,痛不能言。 有些事憋在心里久了谁都不能说,所以痛得厉害。有些委屈被人怀疑久了,亦是如此。 可苦果往往是自己种的。怨不得别人。 …… 陆青看了看表还有些时间。 从甲板上下来到舱内,拍拍霍斯然的肩说:“走得慢,还有两个多小时,不然你到里面睡会?”好过这样在外面坐着。 霍斯然揉了揉眉心清醒了下:“你把卷宗拿过来,我再看看。” 陆青嘴角微微抽搐,没办法只好进里面拿出随身带的卷宗来,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还没看够。再者说,面对着自己亲弟弟涉险穿越边境线被击毙,全队仅存几名队员被迫徒步穿越密林沼泽回归境内,与总部拼命才恢复联系活命归队的报告,看一次心就煎熬一次,有什么好看? 这男人,典型的自己不放过自己。 ********** 下午时分换好药后病人午休,宋仪跑过来拿着林亦彤的手机玩游戏,被她念了一句小心没电,她下午还有用。宋仪撇撇嘴继续玩,一不小心戳到别的软件,好奇点开看了看,瞅见了她通讯录黑名单里的那个人。 冷嘲着勾勾嘴角,她抬起脸看着上方正仔细填写病历的小女人道:“情人还没变旧,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了?” 林亦彤小脸骤然一僵,察觉了她在看什么,放下笔去抢:“给我……” “哎——你越是这样越说明你放不下,懂不懂?” 林亦彤急了,压着胸口的喘息对着跳上值班椅的宋仪说:“那不是我放进去的,你别动!” 不是她?? 宋仪咋舌,再看了看这个两个月前还活跃在她生命里的电话号码,脑海里闪过霍斯然的身影,真不知身边有个这样霸道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好事?女人活得连自由都没有了。 还没想完,她定的闹钟就开始响了。 “呐,给你,”宋仪把手机丢给她,白她一眼,“时间到了,快刀斩乱麻去吧!” 林亦彤七手八脚地接过,差点摔了,小脸白了白,放进口袋,进去跟护士长说了一声便换了护士服走人。 下午三点。军医大门口。茶餐厅。 …… 那茶餐厅是大四那年一家奶茶店改的,老板是个富二代,投资了二十几万开给他老婆打发时间。那个妖娆的女人经常裹着一个小围裙在店里婀娜地走来走去,林亦彤当时好奇地说,怎么那老板就不怕他老婆这么漂亮清闲被人勾走啊?顾景笙捏捏她的下巴说,开在军医大学校附近,哪来的男人她看得上?不过是她男人勾搭小女生方便多了而已。 林亦彤这才霎时懂了男人的腹黑,连连摇头。 说这年头,会算计女人的男人真多,抬起小脸白了他一眼埋怨说,你也是。 顾景笙一怔,接着忍不住笑声来。她真是太单纯,如果他当真想要算计,早就像其他的男人一样,早早地将她诱上.床吃了她。免得她整日跟他耍小女生脾气闹别扭,还遵循着林微兰每晚十点前就寝不得延误的原始人规矩,换了别的正常男人谁能忍得住? 顾景笙一点都不敢说,他在警队跟那些同事聊天的时候,每每都是被笑话惨了的那个。 怕吓着她,往往一对学生小情侣勾搭在一起都“老公”“老婆”地叫,他却极不好意思开口,顶多唤一声她的小名,柔柔地叫出来都觉得浓情蜜意的,暖得心里都发烫。 下午三点已经到了,人却没来。 那妖娆的老板娘扭着腰身过来说:“小姑娘一个人啊?男朋友呢?” 林亦彤回想起那天电话里顾景笙头一回任性地跟她说“我不要,我不去”,心头一酸,露出个甜美的笑靥说:“一会就到了。我再等等。” 那女人卷着自己妖娆的长发,似笑非笑了一下,走了。 一杯咖啡从热喝到冷,手机终于响起来,她怔了一下,忙去接的时候才想起不可能是顾景笙,拿出来一看是宋仪,接起来就听见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哎,庄静妍,这人你认识吗?” 林亦彤呼吸滞了一下,小手在桌上握紧,颤声道:“认识。”是顾景笙的妈妈。 “那你快点来,她老公开的车刚出机场就在机场高速追尾了,说是开车时候接电话恍了个神,挺严重的,哎还有——”宋仪也急得满头汗,“你见着顾景笙没有啊?他爸来的时候一直跟你们科护士说要她们打电话给他儿子,说他们通话的时候顾景笙刚要出去执行任务,这叔叔心里一紧就没把好方向盘,现在撞车了,顾景笙那边缺联系不上!找不着人啊!!” 茶餐厅里,那纤小的身影心被紧紧揪了起来。 她自然知道。 一般警队能够解决的任务绝对不会轻易出动特警,顾景笙的调令在下周开始执行,他接到最后一单任务肯定已经出发了,连自己父母出车祸都顾不上。他上回就说过,一个警员跨省在追捕逃犯的路上时他老婆难产,那警员一直等抓到人才驱车赶回去,跨省在高速路上连续开了整整六七个小时,回去时,他老婆却已经因为难产大出血而去世了。 “你等我一下……等我一下我马上到!”她心急之下起身,咖啡杯都打翻了,来不及收拾跑到柜台前付了帐,一路跑出了茶餐厅。 ********** 一路从医院大门狂跑进科室时,小腿已经酸到差点一软就跪下来,包也早滑到了腕上要掉下来。 林亦彤满头大汗,将东西丢到值班台上就赶过去。 人是从急诊科那边转过来的,说是太严重就没敢接手直接转了外科,满地猩红的血将楼道都染得满是腥味儿,她抹一把额上的汗跑进去,看见众人围着的病床上的人时腿一软险些倒下来,往外走的副主任一把扶住她蹙眉说:“哎,怎么了?” 她小脸苍白地摇头,推开副主任挤进去说:“秦主任这人我认识,我来打下手吧?” 秦主任蹙眉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转头就吼着护士做事去了。 顾景笙说起来眉眼之间更像他母亲,林亦彤小手有点抖,用剪刀剪开衣服时听见后面有人磕磕绊绊地在说话,顾父哪怕已经在政界混了半辈子但也难避免生死病痛的冲击,要不是有人拦着早就冲上来了。 一切简单处理好后往手术室推,林亦彤已经是满身的血,谁知道后面突然有人拽了她一下力气很大,她回头便看到是顾父。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叫了她一声:“是亦彤吧?” 她小脸一白,赶紧回头架住他说:“是,伯父,我是亦彤。” 顾父看到他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哽咽说:“我平时开车都好好的没出过事,我们只不过是想过来陪陪儿子,也没提前告诉他,谁知道……我一听电话里说他正要出任务就紧张了,里面有人喊他穿好防弹服,说去制毒厂最好连防毒面具也戴上,你说说……” 他五十多岁的年纪,哪怕政界见过再多的风浪也被这话顿时吓懵了,旁边庄静妍抓着他的手说开慢点踩刹车,他一时懵了踩错了地方,方向盘跟着一歪就直接撞到了他身旁妻子的身上。 她眼眶也热涨得难受,回想起在茶餐厅等顾景笙那一杯咖啡的时间,却是错过了最经惊心动魄的时候。 “没事的,伯父,”她努力笑了一下,哑声安慰,“景笙他是狙击手,一般都不会冲在最前面的……”她掩去了现在顾景笙是特警队临时副队长的事,“伯母那边还需要我,你放心,我们秦主任医术很厉害在国外都拿过奖,伯母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说完后便将他安抚下来让人找他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值班室的方向有人喊:“亦彤!!” 她探身过去看,宋仪正指着值班台上的电话,示意她赶快过来。 她跑过来,沾着血的小手还在发颤,拿过听筒来覆在耳边,听到那边乱糟糟的声音就已经知道了是谁打过来的,他应该打了她的电话不下十次,打不通,就只好顺着之前医院里的座机分号打回这里来。 “彤彤,”顾景笙眼眶泛着一丝红,哑声道,“我妈她……” “很好。没事。已经送进手术室了不是很严重。有我在。”她两只小手紧紧攥着听筒以最简单温柔的话回答,眼里腾起一丝湿热,低声道,“景笙。注意安全。” 许久之后电话里开始响起沙沙声,想必制毒厂附近有信号干扰,顾景笙捂住听筒好一阵,才压下所有的哽咽低低“嗯”了一声。她话不多就这么几句,他听了,却就已经安心。 挂了电话她小手扣住听筒平复心情,接着就朝手术室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快,最后小跑了过去。 宋仪靠在值班台的座机旁边,手轻轻插进口袋里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逐渐复杂起来。 ********** 做好手术出来时已经是三个小时后,还在危险期,拉出病床的动作都很慢,林亦彤一场手术跟着没停,小手举着药瓶酸得都在颤,等进了病房挂在架子上,手腕才一松,整个人眼前黑了黑,扶住架子才没倒下。 给林微兰打完电话说明情况,接着就给顾父办理住院手续,找医院附属的宾馆暂住,安置妥当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 再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跟母亲说今晚不回去,庄静妍危险期没过,她想陪床。 “要的要的,”林微兰蹙眉说,“不过你自己也注意休息,累了就趴一会。” 挂了电话就看到一个穿着棉长裙的姑娘在走廊里东张西望的,探头探脑,她纤小的身影从长椅上起来,累得筋骨酸痛,喊不出话就举起手机朝她挥了挥,那个叫宋仪的姑娘可算是看到了,拎着袋子走过来,撞了一下她的膝盖道:“德行,跟受气小媳妇似的,你去照照你身上,都是血,回家换套衣服会死啊。” 她累得爬不起来:“不行走不动,血就血吧,我德行怎么了?你看我现在都不怕血了。”她还显摆。 宋仪“切”了一声,百般嫌弃地把塑料袋递给她,买了一碗三鲜粉给她打包过来,配了一笼蒸饺和卤味拼盘。 “我刚刚一直没回来,有电话找我吗?”她努力坐起来打开袋子问。 “这么担心,那你把你黑名单删掉,自己打电话问啊!” 她一顿,小手把汤粉塑料壳打开:“说了不是我自己添进去的,我不弄,免得被误会。” “误会?”宋仪冷笑,坐起来说,“你怕误会,今晚就别陪床啊,不都旧情人了吗?你陪着旧情人的亲妈呆一晚上,跟伺候你亲妈似的,这样你老公就不误会了?” 她小脸白了白,用筷子挑了挑粉,水眸轻轻抬起道:“我现在回得去吗?” 人之常情。撇清关系见死不救,良心会吵得她连觉都睡不着。 宋仪跟她互盯了几秒,终于败下阵来,心里烦躁地挥挥手:“吃你的,赶紧。” 这种情况到底不是搁在自己身上,体会不到那种痛苦纠结,宋仪暗自骂自己嘴贱,但是想想又冷笑起来问她:“你就那么怕你老公啊?他不许你跟他联系你就听,这么一丁点小事都不忤逆他,我该说他太变态还是你太没出息?” 林亦彤被她逗得笑了一下,小手捧着有些烫的塑料碗说:“随便吧。” 接着抬起潋滟的水眸,小声说:“谢谢你啊。” 宋仪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温度和体力,她纤长的睫毛被水雾熏得有些难受,小手拿过盖子轻轻盖上说:“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早晚都一样。 …… 晚上时靠在顾母旁边轻轻趴着,看着仪器上面时而稳定时而跳跃的数据,合一下眼就不安稳,醒醒睡睡折腾得很难受。突然想起那天霍斯然冷笑着跟她说:“想我?想到一通电话,一条简讯都没有,彤彤,嗯?” 她掏出手机来翻着通讯录,翻到“霍斯然”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在干嘛?” 许久之后等到快睡着也没回应,竟收到一条短信说未送达,对方不在服务区。 她愣了一下,起身走出病房,把电话打出去,却当真是没听见接通的“嘟嘟”声。 可能是信号不好吧……她想。 勇气耗尽,突然就觉得好累,浑身都累。轻轻走进去,趴在病床边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睡着了,那感觉竟像是赎罪一样,哪怕浑身筋骨舒展不开百般痛苦,心里却是舒服的,只觉得这样仿佛罪恶就减轻了一些。又一些。 ********* 再次从海关过时霍斯然情绪不好,或者可以说很差。 陆青倒是觉得不虚此行,免得之前他跟某个人说过很多次的话他都不相信,要亲自去一次才肯接纳,接着一路回来便是这个样子了,不说话,不理人。问他什么时候回京都,他只说先去霍野墓前看看,再回去。 一出关,电话就打了进来。 <...... 131 给我个机会,我会再搬回你心里去(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31 给我个机会,我会再搬回你心里去(6000+) 霍斯然眸色正阴沉,垂眸发现“祁愿”的名字在手机上闪烁,有些奇怪,这个时候她居然会打电话给他。爱残颚疈 “伯母。”他勉强堆起情绪,礼貌叫了一声。 陆青一手搭在行李箱上一眼看过去,只见他嘴角勾起笑容:“是我错了,回来再忙都应该先去看您才对,”接着抬手看了看表,“下午有时间么?” 接着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话,霍斯然的笑容逐渐僵住,变冷,变僵,寒声道:“是么?” “那我……回去问问她。妍” 陆青眼皮跳了跳!待他挂断了电话之后说:“我叫了车过来接,要不先回去?还是你想直接到医院找亦彤?” 到医院? 霍斯然握紧了手机冷笑一下,回想起电话里的内容,想,现在去医院,她还顾得上他瑾? “先去墓地,你放我下来就不用管了,忙你的。”他寒声说道,举起双手让扫描仪从他身上扫过,无视那个脸红心跳的女海关检察员,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关口。 陆青沉吟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检察员几番催促才将“武装”过的行李箱放了上去。 ********** 七个小时危险期。 林亦彤定了凌晨的闹钟,爬起来时一双水眸泛着几缕血丝,疲惫得想一头栽下去不起来,可小手还是伸到腋下狠狠用指甲掐了几下,掐得自己清醒,起身拂一下耳边的碎发,开灯开始检查各种指标和伤口缝合情况。 没有发炎恶化。心脏脉搏跳动正常。深度昏迷暂且没有清醒迹象。 完成后才心下一松。 她小脸忍不住露出一抹甜美释然的笑靥。 头痛昏沉,出了病房靠在值班室的椅子上睡了两个小时,天色大亮,清晨的地方台新闻正在播放。 某某地方制毒工厂发生爆炸,死伤者数名,距离最近的是临市的医院所以全数送到了那里去,特警队也和该地警方取得了联系。她迷迷糊糊地起来,将脖子上挂得不舒服的听诊器摘下,仔细看,看了半晌那些活动的身影,却都看不到顾景笙。 苍白的小脸有掩饰不住的紧张。 她走过去抓起座机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出顾景笙的电话,接起来之后里面声音嘈杂吵闹,顾景笙的嗓音里沁着沙哑的疲惫:“喂?彤彤。” “你有事吗?我看到报道了,里面好多你们队员在走动,可我看不到你……”她怕,怕他在那些死伤名单里。 顾景笙勾起唇角笑了笑,哑声问:“我妈呢?” 她小手捂住额,立马懊悔了,觉得自己不该问:“伯母很好。危险期过了,我通知了伯父早上再过来,他也受了惊吓累坏了。” 顾景笙“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沉默得她小手里满是汗,忍不住想挂电话了,顾景笙才哑声开口说:“我还不能回去,要到晚上,死伤者病情稳定后转回本市医院再随车回来。这起案子很严重,差不多牵扯到整个东三省还有境外贸易,破了之后算是铲除了一颗毒瘤。如果我妈醒了,彤彤你……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他赶不回去。 若是以前单纯的队员身份还好,可这起行动他是指挥者。全队都能乱,他不能。谁都能有事临时撤下来,他也不能。 说这话的时候顾景笙避开了所有人,防弹衣防不到的右臂还淌着血,眼眶全红。 她屏息,忍着眼角的温热点点头。 之后查房时顾父已经在了,陪在床前半刻也不走不动,林亦彤一直微笑着跟他说话让他宽心,顾父愣愣地盯了她好半晌,后说:“静妍之前在家的时候老说,怕景笙出了那样的事之后你一个年轻女孩子觉得没安全感,可能就不跟着他了。呵,等她醒了我好好跟她说道说道,看你那么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哪像她说的那种人?” 那纤小的身影却顿时僵住了,伸出去跳流速计的小手半晌没动,轻不可闻地震了一下。 回头,见顾父神情舒展开来却还是皱纹横生,安心满足地陪伴妻子去了,林亦彤心下五味杂陈,感觉呼吸不过来,索性轻声打个招呼,退了出去。 …… 不知霍斯然说的“三四天回来”是什么概念,该回家?还是去他那儿? 掂量了一下林亦彤还是打的去了公寓,强撑着精神到超市里买了许多东西,到公寓里放进冰箱,这样不管回来他想吃什么都能做。 把最后一盒酸奶放进去——额,这个,算是买给她自己喝的——她小脸绯红,关上冰箱门后起来,舒缓着手腕,刚刚拎东西太重了好痛。 却没想到身后竟“咯吱”一声,她吓得立马回头!! 客厅只开了一圈小灯,阳台一片漆黑,却有星星点点猩红的光在闪烁着,明显有人。紧接着那挺拔的身影缓缓踱了几步走过来,霍斯然冷然的俊脸慢慢浮现出来,指间夹着一根未燃尽的烟。 “你……你在?!”她霎时紧张起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什么时候? 唔。霍斯然想了想,具体回到c城是早晨九点,不过他去霍野的墓地呆了一天,到现在。 “刚刚。”他冷冷缓声道,走过去将烟头直接在茶几上碾熄。 林亦彤鲜少见他抽烟,屈指可数,一时间竟无措起来不知该不该走过去。不过不用想了,他已经走了过来,皮鞋都没脱想必只是进来抽了根烟的时间,那这样还好,想来她也是赶上了。 烟草味很重。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霍斯然过去一把将她抱过来圈在怀里,“我走了几天?嗯?” 她小脸腾得红了,想起上回他说如果有任务在身的话就等下次见到她的时候,把欠的统统补上。 “我买了很多的东西,排骨也有,你想吃饭的话我做给你……”她小手抵在他胸膛上,后怕得颤声说。 霍斯然“哼”了一声打断她,俯首而下:“我想吃别的。” 撩起她的裙摆扯下打底.裤,没撕已经算是克制的,怀里的人儿一紧缩,他的手掌已经从后探了进去,试了两下深浅后便撤出,全然扯下那碍事的裤子,连同鞋子一起,她眼神里带着乞求说道:“我今天后半夜有排班,斯然……” 霍斯然起身便吻住她的唇:“不要去。” 那冷冽的嗓音带着沙哑的命令口吻。 小手攀在他肩膀上缓缓攥紧,被他的吻和爱抚弄得逐渐意识崩溃,霍斯然将她抵在冰箱门上,抬起她的一条腿便贯穿进去!她太紧,里面干涩得要命弄得两人都痛得低.吟了一声,霍斯然便探手下去将她缓缓摩挲到湿.滑,退出一些再全数刺进去,冰箱都被迫碰到墙壁发出可怜的惨叫。 深吸一口气,他就着这样的姿势将她抱起,一路带去了主卧。 躺下来时还未完全贯穿进去的巨大便一个挺身满满地占据了她,那致命的深度让她尖叫出来,眼角含泪不知是疼的还是怎样。霍斯然俯身下去吻她的眼睛,动作口吻都温柔得致命,只是神情是冷的。她被涨得满满的一丁点都动不了,终于受不住了小手轻轻晃他的手腕,求他动一下,霍斯然获了准许,俯身扣紧了她的小脑袋和后颈防止她受不了往上缩,接着便如脱缰的野马一样撤出来便瞬间深捣进去,又快又狠,还不许她退缩半点。她在他怀里叫起来,一声盖过一声,控制不住,霍斯然听得很爽,力道速度愈发不能自控。之后她实在忍不住了便咬住自己的手背,霍斯然眸色一冷,扯开她的小手,薄唇覆上去将她堵了个严密结实。 繁复的姿势,次数,深度……林亦彤被迫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到底是什么,沦陷进这一场激烈到仿佛没有尽头的欢爱中。小腹几次收紧了抽.搐起来,里面已经尖酸到发疼,他却依旧粗实健硕,不减半分。她的发丝被打湿得一缕一缕贴在脸上,娇小的身体随处抚上去都满是滚烫,霍斯然一寸一寸地揉上去,她就在他怀里颤起来,小声呜咽着求饶,他却不停,不停,要她的力道更重。 几个小时后夜已经深得滴水,霍斯然最后一次勒紧了她爆发出来时,她已经被折磨得疲惫到快昏厥过去。 淋漓的汗水交织,霍斯然薄唇覆上她有些红肿的唇,轻柔地吻,接着又有些忍不住,舌尖喂进去打开她,身下又热起来,她剧烈颤了一下,疲惫至极的水眸睁开,抵了一下他的肩膀沙哑问道:“几点了?” 霍斯然动作冷冷僵住,接着将她拦腰抱住翻身过来,让她趴在自己身上紧含着自己的巨大,见她眉心一蹙很难承受地软软靠在自己身上,开口问:“还要去上班?” 她蹙眉强忍着,小声求饶:“斯然……我好累,真的好累,所以能不能——不要了??” 他冷哼一声,揉着她的发丝侧首道:“是我累的?” ——她在医院忙前忙后两天,是为他累的? 她心下一紧,顿时清醒了,纤睫微颤着被汗水刺得眼睛疼,没敢再说话。 霍斯然心软了,起身,艰难地从她体.内抽出将她抱过来,寒声问:“如果我说晚上不希望你去,你要如何?” 她纤眉紧蹙了一下,小声说:“时间太短,我不去的话这个时间没人肯去顶替……” 他冷笑:“你信不信只要我想,从此以后你就再没有晚班?”不管她后半夜的时间到底是要跑去照顾谁,无所谓,只要他不想,她以为她走得了? 她这下没有话说了,只是想起陆青说的,他这样身份的人拿指头掐掐就知道全国有几个,她为什么偏要去惹他?? 霍斯然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心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俯首轻唤她:“彤彤……” 一双柔软的小手突然紧紧缠绕上他的脖子,她像一只累极了的小猫一样攀上他的肩膀蜷缩进她怀里,强撑着精神柔声哄他:“好啦……好了我不去了,反正也好累……我不去上班了,陪你休息……好不好?” 如果仔细感受,她的双臂是在颤抖的,像压抑着什么,很想睡过去就一切都好了。 霍斯然一时无语。好半晌才从鼻息中叹了一声,缓缓将她抱住。 可不能闭眼,只要稍微闭眼一会,这几日在岛上调查到的结果便一点点浮现上来,血腥,枪杀,还有他今日在霍野墓地前看到从石板缝里顽强生长出的杂草,都刺着他的心和眼。 大掌拍拍她的背,哑声道:“你自己先睡。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下。” 有事? 纤睫抬起,模糊地看了墙上的钟表一眼,将近午夜的时间,他说有事? 他就这样穿戴整齐之后要出门,强迫自己不回头看她,突然想起祁愿在电话里凉薄地问他怎么费尽心力养出来的却是别人的儿媳?那顾父人前人后地夸她,她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当下心境就冷下来,霍斯然手搭在门把上转身,冷笑道:“刚刚是跟你开玩笑,如果你现在想去,随时可以去我不拦你。说起来你们医院尽职尽责的护士倒是挺多,但是都不如你,孝、心、可、嘉!!” 最后那四个字他咬得很重,掩下眸底被刺激后的痛楚,抽回手,“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那四个字,够她琢磨好一阵。 许久之后床上那个纤小的人儿慢慢坐起来,凌乱的头发洒了她满背,满身的吻痕遍布,连腕上都是。她轻轻抱住膝盖坐着,好久都没有这样无助得像个孩子一样,眼泪一点点涌出,胃里因为体力消耗而没有任何进食而逐渐抽搐剧痛,估计是疼的,因为疼她才哭了。 她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想要讨好一个人,以卑微的姿态换取一种安稳的生活,她想得心都疼了,可是她没办法……哪怕已经如此卑微,如此低声下气,居然都缓和不了他心中的怒火,他那么神通广大,这两日医院中她都做了些什么,想必他一清二楚。 小手紧紧捂住胃,额头抵在膝盖上,她忍不住悲凉地笑了一下,怎么会笨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活在监视之中? 可是……怎么办?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呀…… 如果这样做不够,这样了都还不够,那要怎么样才能过得稍微好一点,才可以不用这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头痛。 痛得快要炸开了。 ********** 第二日在医院里,顾景笙被身后一个纤细的身影轻声叫住时,心中那不好的预感,一点点慢慢浮了上来。 她很安静,安静得纤尘不染的干净模样,跟那天在电话里她轻声开口叫他时给他的感觉一样。 她小脸苍白,先是轻声问了两句,问伯母如何,清醒后有没有说哪里不舒服,接着哑声轻轻开口说:“那天你没有来,我现在能不能把那天想说的话,说给你听?” 顾景笙深深凝着她,眼眶微微泛红,笑容淡得仿佛要看不见:“亦彤。我妈妈刚做完手术。” 她小脸微微泛白,点头。 “我刚刚从前线回来,工厂爆炸的时候我就在一堵土墙后面……差一点就没命。”他嗓音微微干涩。 所以你觉得,这样的时机可以? 她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水眸却依旧看着他不躲不避,再次点头。 这下顾景笙便毫无办法,许久之后他才笑着看向别处,受伤的那只胳膊撑在长椅上,攥紧了椅背缓声道:“……好。” “彤彤,你要跟我说什么?” 他必须承认自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足以应对她所有的话带来的风雨。 却不曾想她嫣红的小嘴张了张,清楚看着他哑声说:“景笙……我不能跟你结婚了。” “对不起……我们分开吧。” 那一瞬的顾景笙,以为自己亲眼看到了整片天空都瞬间裂开,紧接着塌陷的场景。眼前的人儿明明还是昨天的那个,灵动柔软,一点没变,他的笑容却因为她的话而僵住,散去,接着俊脸上的苍白就泛上来,一点一点,血色褪尽。 他其实没有那么惊讶。真的。 这个结果他是曾经想到过的,不管他曾猜测的原因是什么,他真的想到过。可那种感觉,就像是他每次出任务时总会在心里料想最坏的结果,然后做最坏的准备,可是一直以来,那个最坏的结果都从未出现过,所以连他自己都以为,那就只是想想而已。 就像人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死。 可如果死亡在这一刻就突然降临——你会想些什么? 顾景笙此刻就在想,也许是放错了。就像人生的胶片放错了,如果可以,倒带重来一次,她不会这么说。他也不会给她机会这么说。 所以他摇头,笑着摇头,只当是梦,没有听过,身体半弓着忍着胸腔里的窒息和剧痛,撒开椅子,后退。 “我妈刚醒,我去看看她……”他再去看看她就好了。 却没想到她不拦,只在他转过身的刹那轻声道——“你答应了。” 这一瞬,顾景笙清晰听到左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痛的他连路都走不动。 眼眶慢慢变得全红,他顿了一下然后转身,看着她同样微微泛白的脸色笑起来,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这几天帮你照顾伯父伯母,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他柔声打断她。 她恍惚一下,嘴角小小的梨涡里泛起了甜美的笑意,哑声说:“我以为你能猜到的,景笙,你的工作有危险性,我没有那么强大的心理承受力,每次都提心吊胆怕你因公殉职,我不是伟人。” 顾景笙温柔笑着抚上她的脸:“以后不会了……你知道我已经调职,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危险了,这是最后一次。” 她目光迷离:“我很快就会离开c市……” “你去哪儿?”他问,“我陪你去。” “你是想告诉我一切都不是问题?”她柔声说,“那如果我说,你已经不在我心里了呢?” 顾景笙俯首轻轻抵住她的额,目光剧痛近乎乞求:“给我个机会,我会再搬进去……” <...... 132 爆发1(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32 爆发1(6000+) 如果我告诉你,你已经不在我心里了呢?? 林亦彤曾那么天真地以为,这样的伤人的理由早就足以将顾景笙推离她远远的,谁会为了一份爱,放下自尊去乞怜? 可是他会。爱残颚疈 她没想到,他会。 小小梨涡里的笑容愈发甜美,她眼眶被逼红,哑声说:“其实我刚刚说错了,因公殉职那结果倒是好的。坏的是如果落得个高度残疾,活不好,又死不掉,我会被你拖累得一辈子都不好过。妪” 顾景笙笑里含痛,轻轻拍她的小脸说:“彤彤……彤彤,你其实不必故意拿这种话来伤我,虽然真的很痛,但是,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借口,其实连你自己都劝服不了? 纤睫轻柔垂拢,她说:“景笙。我话就说到这里。唱” 请别再逼她。 小手拉下脸上温热的手掌,她转身便走。 顾景笙呼吸一窒,红着眼眶反握住了她小手,紧紧地,接着受不住地拉回自己身前来。 她小脸一白,呼吸微微发紧:“景笙,别忘了你的风度。” 呵。风度? 顾景笙浅笑,风度留不下她,要来有什么用? “我不放你。”他柔声吐出四个字,“彤彤。我死都不会放你。”你是我后半生的全部,放了你,我一个人要怎么去过? 死。 这一个刺激着她的心脏,也提醒了她,小脸由白转红,她轻吸一口气柔声说:“你还记得那时候你被省军区监禁审查,我四处为你奔波的日子吗?” 顾景笙一怔,攥不紧她的手,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那一段足以让你判刑定罪的监控录像,陆师长一时心软给我看过了,他说是因为有人出面保你你才会平安无事,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吧?”水眸里泛起雾气,她定睛专注地看着他,“我知道你现在平安无事,甚至会平步青云,可是我……”纤眉蹙紧,压下心口撕裂般的剧痛,“我不想……和一个杀人犯在一起啊……” 这短短的几句话宛若重磅炸弹,轰然炸响在顾景笙的脑海里。他的手力道松了,握都握不住她。 的确,这世界上没有任何的理由能比这个更狠,伤他更重。 他一张俊脸上血色褪尽,苍白得像鬼一样,嘴角勉强牵扯起最后的笑容,艰难地嘶哑道:“我记得……当时我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找你说清楚,我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最后终于见到你的时候我记得……我说清楚了的……” 他那时跟她说,彤彤,我只跟你说一次,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顾景笙深吸一口气想再给自己一点勇气和力气,颤抖着将她拉过来正对着她的脸,柔声问出一句让他自己都觉得绝望的话:“彤彤,你……不相信我?” 他的手在颤,仿佛命悬一线,一崩即断。 她泛红的水眸也紧紧盯着他的脸,给他最后的一刀:“是。景笙。” “我不相信你。” 那轻飘飘的几个字,她说的一字一顿,彻底摧垮了他心里建立起来的所有自信和坚持的城堡,那一瞬好像整个整天都轰然倒塌下来,他眸子里有着遭受重击后的失神,一时间觉得所有的解释都那么苍白,她一句话就毁天灭地抹杀一切,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握不住她了。 小手微颤着从他掌心中抽出,这下丝毫不费力气,她一双泛红的水眸抬起看他一眼,只当做他是答应了,轻轻揉了一下手腕的酸痛,转身,一步步地离开他的视野。他的世界。 一路家属和病人,医者和伤者来来去去,熙攘喧闹,她过耳不闻。 等走到走廊尽头的墙壁处,她躲进去,确定这里没人,这才慢慢蹲下来,颤抖地蹲下来,捂住嘴,痛哭出声。 天知道她说出这些话要多大的勇气,天知道,她被逼到一种什么样的境地。 可是。 可是。 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 “她倒是没有跟我说什么时候回国,大概要到过年了,那死丫头,忙起来没个准点,谁知道年前还是年后,”祁愿围着围裙做好最后一个菜,努努嘴,“喏,碗筷给我拿出去。” 霍斯然靠在门边上想事情,这下回过神来,走到碗橱里拿东西时动作顿时一僵,想起这话好像那小女人也吩咐过他。 那语气透着自然,是寻常恩爱夫妻间可喜的默契。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祁愿解下围裙拍了拍腰身,嘲笑道,“一个人过惯了,跟个女人过就觉得百般不自在?” 霍斯然勾了勾嘴角,倒没有不自在,相反,他很享受也很珍惜那种日子,得来不易。 “不过我说,”祁愿坐在对面敲敲碗边,“你证领了?” 听说他结婚是一回事,有没有拿证才是关键。 霍斯然点点头:“嗯。” 祁愿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白了白倒也没说什么,只冷冷勾勾嘴角说:“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决定这么草率。” 霍斯然拧眉看着满桌红绿辣椒交织的菜式,沉声说:“草率倒并不草率,决定很容易。只是还没来得及通知所有人,加上我父母这边不好沟通,就只在京都草草办了一下。” 祁愿冷笑,挖着碗里的米饭:“我还当你找了个什么宝贝呢这么藏着掖着,以前你求我办事我也只当你是小打小闹没当真,前两天抽空去看了一下觉得,”她抬眸笑意深深,“不过如此。你眼光差了。” 那么些年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她还以为他眼光挑成什么样,没想到那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就能搞定。 霍斯然勾勾嘴角,没在意,只是吃第一口菜就被呛住。 祁愿是四川人,川菜湘菜吃惯了做饭从来不清淡,更过分的是她偏爱吃辣,辣椒居然买的是朝天椒,吃下去如烈火烧身。 祁愿一蹙眉,赶紧递了水杯过去:“辣到了吧?忘了跟你说,我辣椒刚从家带回来的。” 霍斯然连连摆手,神情冷淡了一些,一口一口抿着清水,只觉得阔别已久的胃痛又来了,前两天喝酒喝伤,现在又这样。“来来来,吃清淡的,麻婆豆腐。” 麻婆豆腐。清淡?? 霍斯然笑着摇了摇头,有些后悔最后的这个下午来这陪这个长辈吃饭了,听念叨不说,菜还不合口味不如不吃。他开始怀念在家里开火的日子,不管在京都还是c城,有她在就觉得温馨的很。可是突然想起昨晚,他不由分说地发了火摔门走人,脸色就慢慢变了,一丝愧疚涌上来。 祁愿依旧絮絮叨叨,说医院里的琐事,说着说着就扯到林亦彤身上来,说她行为怎么怎么不检点。 ——结了婚的男人很在意这个,女人在家里怎么闹都没事,可如果由旁人嘴里说出来,那可就严重了。 眼见霍斯然脸色越来越难看,祁愿乖乖闭了嘴。见好就收。 …… 傍晚的时候抽空去医院看了顾景笙的父母,以前见过面算认识,跟二老聊了一会才发现病房里空荡荡的,霍斯然单手扶着栏杆,深眸扫了一眼别处缓声道:“景笙呢?” 他怎么不在这里守着? 顾父刚要说话,病床上还戴着氧气罩的顾母便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抬了抬手艰难说:“出去了……跟彤彤一起的,她刚来看我的时候就在找景笙呢,说要有话跟他说。” 至于她身边,有顾父在就行了,好不容易儿子平安归来,她病危时儿媳妇忙前忙后照顾着,大约在她看来,这种患难见真情的感动情绪正溢满了心脏,哪怕病痛折磨,那笑容也是遮掩不住的。 顾父一蹙眉,沉下一张老脸来怜惜地压了压她的手腕,故作冷斥:“别动。扯着伤。” 霍斯然脸上的关切和慰问渐次变得冷淡,手攥紧了栏杆,凝着顾父顾母一把年纪了还隔着淡淡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恩爱甜蜜眉目传情,缓缓起身,浑身散发着冷冽复杂的气场走出了病房。 时至五点钟。 而他是凌晨四点多的飞机回京都。 呵。 走到值班台的时候居然还有个小护士认得他,脸红心跳地叫他首长,霍斯然冷冽的眸光渐次放软,不避嫌地缓声道:“林亦彤呢?” 小护士一愣,看看四周后乖乖回答:“不知道刚刚还在,大概有事跟她男朋友一起出去了吧。首长,你坐呀。” 坐?? 他就坐在这里等她,等着看她什么时候回来,跟谁一起,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拳头在口袋里攥紧了又慢慢松开,扯出一个冷硬的笑容便真的走过去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不是真的愿意等,而是胃里实在不舒服,一阵阵烧得抽疼,他单手不着痕迹地捂着,支着头闭眸靠在长椅上等了好一会。 昨晚的事他后来反应过来的确是他错了,不该就那么发了火就摔门走人。这一整天他都很想她,想抱她在怀里认错,告诉她以后他会尽量改,别总这么迁就他,越迁就他就越不懂事。而至于她想调到京都分院的那件事,等他一回去,就立马派人着手去办。 别着急。 别着急。很快就在一起了。 可他明明心里这么想着,心口却越来越痛,这医院里的一切当真像祁愿说的,不仅刺眼,而且刺耳。 他受着。 可是却有些受不下去了。 …… 晚七点的时候,那一抹纤小的身影总算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小脸之间隐隐可见疲惫的神色,做事软软乖乖的,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的模样,看到长椅上坐着的霍斯然时,在原地犹豫很久,终于轻轻走过去蹲下来,抓着他搭在胃上的手晃了晃。 梦中惊醒。 浓密的睫毛缓缓睁开,胃里的疼痛好像也顿时跟着醒了开始慢慢发酵,霍斯然以为自己是看错,可等慢慢俯身下去抚上她的小脸才发现是真的。她回来了,就在自己面前。 “去哪儿了?”他嗓音沙哑地轻声问,刚醒来的状态让他毫无防备,浑身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她像是累了,纤长的睫毛轻柔垂下,在他掌心里暖了暖脸颊:“跟秦主任出诊,那个村子很远,刚下过雨路不好走。” 霍斯然这下没再说话,低低“嗯”了一声表示他信。而至于顾景笙去了哪儿,他不在乎。不想问。 “彤彤……回家吧?”顿了顿,他沙哑恳求。 她就这么趴在他膝头,小脸抬起跟他对望,一时空气里仿佛有温馨的气氛在交融,静如尘埃地落在两人身旁。 …… 回去时没开车,两人一起坐公交。 她小小的公车卡连卡套都是乳白透明色,干净地握在小手里,一连刷了两下,霍斯然鬼使神差地将她的小手抓过来,连着她的人轻轻带入怀中,公车上人少,她倒也没挣扎,陪他一起走到了并排的座位坐着。 他高大的身影靠在座位上稍嫌挤,抱了她让她在胸口小憩,说到了站再叫醒她。 刚刚在医院的时候的确还困乏着,现在霍斯然倒是清醒了,一路回去的时间他想了很多,也做下了一个决定。 回去冲个澡洗去疲惫和一整天压抑痛楚的情绪,林亦彤用冷水抹了一把小脸,系了围裙去做饭,霍斯然脱了外套从背后抱上来,轻轻揉着她的小腹,一般女人多少都会有点小肚子,她却没有,腰细的让人心疼。 他薄唇凑过去吻她的耳珠,指腹一点点在她腰间细嫩的肌肤上摩挲,她痒,小手握住他的大掌,抛一个可怜求饶的眼神给,他这才停了。 “明早四点的飞机延期,再晚一天。我在皇冠酒店定了包间,把你相熟的那些同事朋友,还有你母亲,都叫过来吧。” 她正取着大汤匙,听他这么说了一句,汤匙掉下来砸在了厨具之上。 那清脆的声响中,带着震撼。 她小脸不可思议地转回去,微微泛白,哑声问:“……为什么?” 他垂眸轻吻着她,低低道:“没有婚宴起码要请客……这样才够礼貌。”他轻描淡写。 怀里纤小柔软的身影转过来,水眸里的光剧颤着,忍着嗓音的干涩轻声说:“斯然,我都已经答应你了要去京都工作,我妈妈那边……迟早的事,等她接受了我的跟顾景笙分手的事,慢慢的她也就能接受我爱上别人,我结婚,我在别处有安定的生活……”她努力笑起来,“你不就是在意顾景笙吗?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就在今天,我们已经分手了,我都可以保证,他以后再也不会纠缠我了。”在她说了那么残忍的话之后,除非顾景笙贱,才会再在一个连信任都不肯给他的女人面前自讨没趣。 纤小的身影颤抖着,强忍着眼角的湿润和疼痛,踮脚轻轻搂住他的脖子说:“我知道你心里有结,知道有这个结在你怎么都不会舒服,那我跟你保证,从此以后哪怕是在同一个城市,我都会跟他,跟他们一家人老死不相往来……这样可好?” 她原本就是这样打算,今天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就已经设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她面对。 她承受。 霍斯然的身体顿了一会,半晌后将那柔软的娇躯从自己身上拉下来,嘴角浮起一抹嗜血苍凉的冷笑。 ——跟他,还有他一家人老死不相往来么? ——她以为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唔。 “不够。”他圈住她,低哑吐出这两个字。 眸色猩红,他回想起在医院里那些刺眼的画面和刺痛他心脏的句子,哑声道:“彤彤,不够。” “我以前倒是能接受你再不见他,再跟他没有任何交集,可是现在想来我错了。你们在一起那么久,关系千丝万缕,哪怕你天天都躺在我身下,还是会有些不知好歹地人每时每刻都提醒我你身上还贴着他的标签!所以现在我不要他避开,随便他怎样,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霍斯然的女人。” 她小脸已经全然苍白下来。 想起从最初顾景笙被扣押一直到现在的委屈求全,想起今天她转身一步步离开时他被打击得整个神智都崩溃的模样,想起曾经他们在一起相处,他说那些伤害你的事,别人也许可以做,可我顾景笙此生,绝对不会。 心下悲凉。 凉得整颗心脏都是冷冰冰的。 今天去的那个村子里发生的案子也是这样,男人很宠那个女人,宠得无法无天,那女人趁着男人打工期间不甘寂寞出了轨,回来后露馅被男人厮打了一顿,女人哭得撕心裂肺说要离婚,男人出了门便迎面朝着一辆开过来货车走了上去,撞得四分五裂,救护车没走到医院,人就死了。 邻居们纷纷都说那个男人真傻,女人没就没了,拿自己的命开什么玩笑。林亦彤想或许那一刻男人不是气愤,也不是逞强,而是难过。打人可以泄恨,离婚可以断情,他或许只是难过,自己那么爱那么宠的人,这样一顿打一顿闹,就注定再也无法走到最后了。 “彤彤,我知道你一直在包容我,从开始到现在,你的迁就我都看得到,”霍斯然眼眸里含着猩红的血丝,抚着她的脸,“而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伤心的事,说过的伤你的话……我很抱歉。这是最后一次,你答应,我们以后就好好在一起。” “那些朋友你先通知着,我会叫上景笙,明早再跟你一起去你家接上伯母——”他顿了顿,薄唇哑声吐字,“饭不用做我的,不是很饿。” 他胃里不舒服,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像刀在剜。 说完这一切他搂过她来,泛白的薄唇印上她的,疼惜入骨地吻了吻,接着放开她看了一会,起身朝里面走去。 <...... 133 爆发2(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33 爆发2(5000+) 抽油烟机下,小小的煤气灶上放着一小锅水,尚未煮沸,案板上还有没切好的菜。爱残颚疈 霍斯然进了书房就没再出来过。 一整晚,他都在处理中央军区那边的事,改签了航班,通知几个参谋和政委先管事,有解决不掉的等他回来再解决。所有事情处理完就已经是午夜,他当她已经睡了,便冷冷支着头靠在转椅上眯了一会,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桌上放着半杯冷掉的黑咖啡,是他昨晚到现在唯一的进食。 胃里灼烧成一片,扯得整个胸腔都闷痛闷痛,他揉揉眉心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六点多。刚好妪。 起身洗漱,刮掉胡渣,洗澡后全身清爽地穿戴整齐,霍斯然走过去打开主卧的门,本以为能看到她安稳睡在卧室床上的场景,却不曾想床上的被褥竟一动未动,他冷眉倏然跳了跳!一时间神经致命地紧绷起来,松开手,薄唇抿紧成一条线神情肃杀地往外走,而很意外的——那宽宽的长沙发上此刻竟靠着一个人影,背对着他,露出黑色的头顶和软软的头发。 不知道她是刚醒,还是一夜未睡。 霍斯然忍不住走过去,到她面前,单手撑着沙发背低头与她呼吸相闻,看到她眼皮下的那一圈发青的乌黑唱。 她睁着眼,有点无神。 手轻轻摸上去,她下巴是凉的,连衣服都是昨晚的那套。霍斯然只觉得喉咙一下子被噎住了,深深凝着她,说不出话。 “时间差不多了,”霍斯然狠下心来,“去洗漱吧。我等你。” 她浑身轻微地一震,像是这才从梦境中不情愿地醒来,脸色苍白,许久之后小手才无助地抓住他的袖子开口说:“斯然……你要不要,再想一想?” 她坐在这里整整一夜,想得那么清楚,劝服自己说反正都已经妥协过那么多次,又怎么会屈服不了这一次?可是她不敢。不敢面对从小到大都教她要自尊自爱的母亲,不敢面对她最不想伤却偏偏伤得最重的景笙。她心里很空,很痛,像那种面对着漫天袭来的海啸却毫无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海浪呼啸着吞没的感觉。 她当真是在求他了。 小手手指紧紧地攥住他的袖子,泪光闪着乞求的光,嗓音轻轻发颤。 霍斯然心里却像是被放了一把燎原的火,薄唇冷淡地紧抿着,将她的小手反握在掌心里,凝住她,勾着冷笑道:“我知道你委屈,所以等过了今天,你要我怎么补偿,都可以。” 只是今天,不行。 他霍斯然向来说一不二,他以为她从很早的时候起,就该知道的。 那纤小的人儿可怜卑微地坐在沙发里面,如遭雷震。 她曾经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就像小时候偶尔做错一件事,或愧疚或丢脸,一直到长大都在耿耿于怀,后来有一天终于可以释怀,对着贴心的朋友家人,笑着把那件事说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伤口还那么痛,那么痛的时候,他就要哄着她把伤口再撕开一次给所有人人看,看她是如何一步一步,沦落到此番,狼狈而卑微的模样。 她一双美丽的眼睛一点点红了,低下头,只想就这样把自己埋起,再不出来。 …… 不知是怎么到的家里的小区。这个时间林微兰可能刚吃过早饭,在收拾着准备去培训中心了。 这地方,他们也一起来过不下一次。 他那时候说,“我在这里等到1点。要是跟她说话让你觉得难过不舒服,随时下来找我。”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那辆习惯隐匿在夜色中的低调悍马会这样光明正大地开进来,阳光刺得她眼睛好疼,霍斯然过来给她解安全带,让她先上去敲门,他拿了东西会随后跟上。 林微兰喜欢茶,尤其爱君山银针,说觉得有气节。那上千块一两的东西,他竟一带就是几罐。 不上班时候她头发散着,柔柔地散落到腰,搭配着束腰的棉裙显得楚楚动人,下了车一步都走不动,低着头纤睫微颤。霍斯然关了车门,一身肃杀挺拔地走过去,手搭在车顶定定看了她几秒,将她冰凉的小手牵过来,拉着她上楼。 27级台阶,她从未走得这么怕过。 林微兰正洗着碗,听见门铃声擦了擦手才过来,一开门竟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几乎占据了所有视线。那刚毅冷峻的气场几乎让林微兰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刚要问是不是找错了门,就看到他身后的那个纤小的身影,不是她女儿还是谁?? 那一瞬,林微兰脸色白了白。 因为清晰看见她女儿的小手被这个高大的男人霸气地紧紧握在手里,霍斯然顿了顿,礼貌地沉声道:“伯母。” 林微兰眉宇间的清冷疏散开来,打开门,慵懒地瞥了他一眼,笑笑说:“嗯。” “瞅着有点眼生,你是亦彤她同事?” 这句话纯属乱问,林微兰只看那肃杀冷冽的气场便知道这不是在医院呆久了就有些油腔滑调的那些男医生。不像,半点都不像。霍斯然眯了眯眼,只看出她母亲这把年纪还风韵犹存,气质段位上不知是她的几倍,就知道是个不好应付的角色,索性冷眸垂下将身后的人儿带过来圈在怀里,俯首低低道:“怎么了?话都不肯说。” 她浑身冰凉,纤臂被七分袖的开衫挡了大半,腕上颈上却还是有些遮掩不住的暧昧痕迹。 小脸苍白,她抬眸看向自己的母亲,哑声叫了一句:“妈。” 林微兰凉薄地点了点头,轻吸一口气拉开门,让他们进来了,可那简单的几个小动作却震得她心弦紧绷,瞥一眼带的东西,那种包装的君山银针她是见过,这辈子除了云青海当年追她偷偷从家里给她带过两包之外,她再没喝过。 “这是中央军区的一位首长,当初我在省军区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他想来看看您。”她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林微兰摆着杯子的手都在隐隐发抖,冷漠道:“哦。”她眸子一下子就充血含泪,抬眸道:“妈……” “我这些年存着没喝完的茶,你尝尝,不比你的好,你别嫌弃,”林微兰倒了一杯茶笑着推过去给霍斯然,接着才转向林亦彤道,“你前些天跟我说要在医院陪床,我让了,景笙那孩子在,你晚上去哪儿我倒也没管过你,要结婚的人了,亲妈说话哪儿还算得上数?可照现在看我必须得问问,你这些日子陪床,陪的是谁的床?嗯?” 那轻描淡写的口吻,却偏偏如刀,刺进人的心里去。 霍斯然皱了皱眉,拿起杯子的手又放下,抬眸道:“伯母,她是你女儿。”她说话一定要这么冲么? 林微兰笑着点点头,抬眸望向他问:“首长,中央军区的?” “是新闻上常说的那个?”她也看军事新闻,大约有几个权势滔天的,全国都数一数二的那种,她知道。 他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我姓霍。霍斯然。” 这名字像个重磅炸弹,震得林微兰心里都在颤,她脸色微微苍白地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这小家院落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今天这么蓬荜生辉的。大人物她不是见过,总理级别的,过条街都阻塞了,跟群众挥个手都能让新闻记者写个好几天。可能离这么近说话的还是第一个,更讽刺的是他一直都牵着她女儿的手,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松过。 若换做以前,她会开心得很,可自打跟云青海离婚,十几年都被权势压得被迫低头之后,她就开始厌恶。 厌恶权贵,厌恶官场,厌恶这呼吸都在人屋檐下的感觉。 “看这架势今天是有话跟我说?”林微兰微笑着,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霍斯然眉心微蹙,这女人镇定得让他都有些无措,不想强硬却亲切服软不起来,想了想还是把准备好的两张结婚证掏出来推过去,与其绕着圈子说话,不如开门见山。 林微兰什么准备都做好了,看到这两张红艳艳的本子还是眼皮一跳!勉强维持着笑容,弯腰拿过来看。 名字、钢印、照片,一应俱全,看看日期是在夏末秋初的时候,林微兰调动了所有的精气神才勉强想起那个时候她家女儿在遭遇什么事,军队里出了事闹得人心惶惶,那时候她每天回到家都是精神恍惚的,后来终于有一天她回来,笑容慵懒甜美,说事情已经解决了,景笙很快就没事。然后就跟她说,妈,我们医院去京都实习培训,为期一个月。 京都。京都。 对。中央军区就在京都呢。 林微兰多么聪明的人,只是看个日期就一下子全懂了,放下两张结婚证时手都是抖的。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不算命苦,年轻时候看错人导致苦了小半生,现在已经缓过来了。女儿不算太有出息但好歹健康幸福,若要一辈子这么下去,她自己孤老终身倒也无妨,反正已是不可能再爱上什么人。可是谁知道。谁知道。 “我来是想告诉您,因为时间上的缘故我不能留在这里太久,所以中午在皇冠先一起吃个饭,至于婚宴,如果您觉得非要不可,那不管多大规模排场,您提,我办,我绝对,不会委屈了彤彤。”霍斯然缓声说着,有条不紊。 林微兰笑着问:“结婚时间挺长了,你父母那边儿知道么?” 霍斯然脸色倏然一僵,薄唇抿紧没有回答。 “这样吧,你们请的估计都是同辈年轻人,我去凑热闹不合适。霍首长,哦不,斯然,你下去买瓶酒咱们就在这里聚聚,也当是我祝福你们了。你也给点时间,我们娘俩说说话。” 此话一处霍斯然便蹙眉,说实话他并不想出去,丝毫不怕没有礼貌的后果是什么,他只是担心林亦彤。 林微兰看他的样子笑意更深,点点头起身说:“我懂了……” 她曾经听说过军人家庭专制,却没想到会专制到这种份儿上,他今日来就没有打算过要跟她商量,说去酒店吃饭,那么是给你面子,你来或者不来,与他何干? 霍斯然眉头更紧,忙起身压住了林微兰的手腕,一时间担忧和恼怒的情绪在胸膛间涌动,他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松口。 “好。”他深深凝林微兰一眼,沉声道,“我去去就来。” …… 门关上的那一瞬,那坐在沙发上的纤小身影心弦终于松了一下,接着满心的绝望才一点一点,蔓延上来。 关了门,林微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手腕抖得更加厉害。 “景笙那件事,不是什么监审过后无罪释放,是他帮你的忙?”林微兰重新在对面坐下来,红了眼眶轻声问。 “嗯。”那纤小的人儿抱紧自己,小脸苍白。 林微兰笑笑:“条件呢?” 一时间水眸像是被刀刺过,猩红的颜色一点点绽出来,她小手掐紧了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 林微兰深吸一口气,纤眉微蹙忍着心下的颤抖,指着她:“你把上衣脱了给我看看……我想看看,我到底是……生了个什么东西……” …… 附近的超市就在不远处,霍斯然付账的时候都眉心紧蹙,想了想连零头都没有要找,直接拎了袋子走人。 走到那栋小区楼下的时候,隐约能听到什么声音,像藤条,一下下抽打在什么东西上,很渗人。 他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可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隐约能听见那小兽般的呜咽声,强忍着,一下下伴随着藤条的抽打声鞭笞在他心上。霍斯然脸色剧变,猩红的眸抬起看了一眼三楼那个方向,当即将手里的袋子抡在墙上摔得粉碎,疯一般地跑上了楼!! 这么短的距离倒是一口气都没喘,可是隔着一扇门听着里面惊世骇俗的响动,霍斯然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心情,心被死死揪着,眼神肃杀冷冽地恨不得在门上钻一个窟窿!!上一次有这种心情的时候是在北海,隔着船舱门听见海盗枪杀人质,总共31个,等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已经死了大半。不过是那么几秒的时间而已。 更何况现在里面不是人质。 是他的心头肉。 霍斯然冷然走过去试了试门锁,还好是一般的铁锁式房门,卡销镶嵌在木质门框上而不是墙里,他冷冷别开猩红的眸,退后了大约三步的距离,接着猛然上前“砰!”得一脚便将门整个踹开,伴随着门板的轰然倒塌,木屑都在空中飞散飘舞。而偌大的客厅中央,刚刚他们还坐在一起好好谈话的地方已经一片狼藉,茶盘翻了,杯子瓷壶碎了一地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而他心爱的人儿只身着系带的棉裙,整个腿、手臂和背都露在外面,已经被抽打得满是红印。 她狼狈地含泪抱着自己缩在柜子下面,将胳膊咬出血,发丝凌乱地散了一背。 耳边那近乎凄厉的骂声和问声还在耳畔响,她整个神智都已经崩溃,只知道摇头,摇头反复忍痛哽咽着说“没有”,“没有”,霍斯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直到听见林微兰撕心裂肺的质问声,她用的的确是藤条,一下狠狠地抽下去便是一道印子,渗着隐隐的血显露在背上,血迹斑斑。 “你说!!你有没有贪图权贵趋炎附势!有没有拿你自己身体去卖!!我是怎么教你的!!” “妈我没有……”! <...... 134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34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3000+) 没有?”林微兰气得浑身发抖,眼眶猩红似血,举着藤条指向她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狠狠的一下抽过去发出撕裂般的声响,“这是什么?!没有!!” 霍斯然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钳制住了林微兰又要落下来的藤条,手腕剧颤不敢使太大力只把她拉开,猛然过去想将地上已经被抽得伤痕累累的人儿拽起来,她的身体却缩得那样紧,犹如秋风落叶般簌簌颤个不停,他不敢用力拉,只能蹲下来,在藤条再次狠狠抽打下来的瞬间里将她娇小的身体搂进怀里,替她生生挨下! “我教没教过你哪怕输了命你也别给我输了尊严,你还是不是我林微兰的女儿!我养了你二十年,养你二十年就是为了让你生下来给别人糟践的是吗!!” 林微兰已经疯了,不管是谁护着,那致命的藤条一下下更狠地抽打下来,像是要把这十几年来自己的含辛茹苦,自己的委屈和仇恨都打出来!她不很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她恨的是她们女人天生的弱势与卑微,争不过权贵,抵抗不过命运,就只能这样把自己的一切都任人摆布!!就像当时跟云青海离婚时,她死扛着,死扛着就是不肯离,死也要让那对狗男女好看,可最终呢?她怀着孕,七八个月的身段在家里被人破门而入,撬开柜门取了身份证户口本,硬生生架着她去了民政局。爱残颚疈她当时捂着已经高挺的肚子在桌上撕心裂肺地哭了几个小时,云青海的新欢来了还不屑地啐她,说她不仅没本事,还看不清事实不知好歹。 如果那时候林亦彤说要救顾景笙,铁了心就是要救她,嫁给他,那么林微兰二话不说,有什么给什么姝。 钱,找关系,求人,什么都可以做。 可有些事却不能。她恨的,不过是她瞒着她独自咽下了滔天的委屈,此刻落得这样,还要若无其事地过来说跟她说,妈,中午一起吃个饭,就当接受这件事吧? 为什么遏? 凭什么?? 林微兰一直打到没了力气,也是有些人钢筋铁骨得打过去不解恨,她最终急促喘息着停了手,藤条颤抖着掉下地,她自己也颓然地坐在了身后椅子上。 作孽。 她上辈子一定是作了孽,所以老天觉得报复在她身上不够,还要搭上她女儿。 霍斯然的怀抱缓缓松开,甚至有些不敢碰怀里的人,她浑身都是伤,碰到哪儿估计都是火辣辣的痛。一双向来运筹帷幄统领全军的深眸此刻泛着可怕的血丝,颤抖着抚了一下她的头发哑声道:“伯母您……有什么火气可以冲我来……别碰她……” 虽然平日里他也不曾温柔过,有时兽性上来也偶尔会把她弄伤,可这一次却不一样。他眼睁睁看着那藤条一下下狠狠抽在她身上,眼眶一热便充了血,只觉得心脏跟着一阵阵火辣辣的抽疼,他原来不知道的,她那么脆弱。 脆弱得一碰就碎了,疼得浑身发颤,小脸一下下苍白得快要昏厥过去。 霍斯然一下子什么情绪都没了,只剩下疼,感同身受的那种疼,在抱着她的时候传进他身体里去。他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做了,计较?争辩?都随它去吧,只要她停下来,停下来,别再打。 她在疼。 林微兰闻言冷笑,火气?她该有什么火气?她这么打骂一顿,那一张红艳艳的结婚证书都失效了?她发完了火,她那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女儿就回来了?不,她什么都不能。 你看。她林微兰发的脾气,就只能算是脾气而已。 努力撑着自己从椅子上坐起来,披肩也掉在了地上,林微兰苍白着脸无限疲惫地凝着地上的人道:“我该说的说完了,你若是想跟着他走,现在走,妈拦不住你。你要觉得还肯认我这个妈,就留下来,但我跟你说……”她眼里含着悲痛冰冷的泪,指着她道“我跟你说清楚,我不保证哪天火气上来,今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所以,你懂? 如果掂量清楚了,那就起来,随便你做什么决定,随便你。 说完林微兰就捡起那条厚厚的亚麻披肩来进屋去了,她一步步走得缓慢颓然,像天空都塌了半边。从小到大林微兰不算惯着她可也从没下手打过,这次算是第一次知道,打自己的亲骨肉,原来是这种痛在心上的感觉。 客厅里,碎裂的青瓷渣洒了满地,阳光从东面阳台投射进来,耀眼的一地光芒。 霍斯然轻轻搂着她,还没张口说话,就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动了动,纤细柔白的胳膊上一个可怕的齿痕,深得渗血,她松开了好半晌才慢慢回过神,被泪水模糊的水眸焦点一点点归位,痛得浑身都还在发颤,却开口哑声说:“……我想……留下……” 霍斯然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林微兰刚刚的那个问题。 这种事情才刚刚发生,她却没想着要避开反而忍着剧痛选择回家,而有些选择却是她自己不能做的,所以这简单的几个字说出来,他能听得懂,她是在乞求。 霍斯然倏然喉头一噎,胸口闷痛到话都说不出来。 她要留下他不是不许,只是这浑身的伤和林微兰发起火来毫无征兆的脾气让他不放心,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浅笑,他小心翼翼地拥住她哑声商量:“我先回家带你处理好伤口,如果你还是想回来,我送你……” “斯然,”她纤眉蹙起,眼泪涌出突然觉得心口痛得厉害,“现在,你满意了吗?” 现在仅仅是一个林微兰就已经是如此,闹成这样,你满意吗?如果再加上其他人呢?顾景笙?或者再加上他父母?要不要这样将她的伤口撕开给全部的人看,看她曾经有多不堪?身上那些伤不疼。真的,不疼,疼的是她的心。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霍斯然浑身都僵硬起来。 他知道这句话算是对他的怨怼,也是他该受的报应,可是—— 拳头慢慢在身侧攥紧,攥紧得咯吱作响,如此才能压制住刚刚仿佛一片心海都在灼烧般的心疼与无措,他泛着猩红血丝的深眸凝着她道:“彤彤我……不是故意,如果我提前知道会这样,知道你会受这么重的伤,那我宁愿不说。宁愿这些伤口全部落在我身上,我也绝对不会带你回来……”她却笑了,完全不顾这是在自己家,也不顾林微兰在隔壁,她已经伤得够重,不怕再重一些。 “能吗?你确定能吗?如果不是在这里又会是在哪里?你想过吗?告诉你,我想过,”她点点头,两行泪水在小脸上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清晰迎印着,“我在沙发上想了一整夜今天会发生什么,我妈妈的反应,所有人的反应,我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想了如果那些事如果都发生,那我该有多疼,多屈辱,我想到过,我求过你。” 霍斯然脸色一阵阴沉,呼吸里都裹挟着苍白悲凉的意味,手抬起扶住柜子,嗓音嘶哑如沙砾:“我们不在这里吵……彤彤,我们回家再吵,好不好?” “你真的通知了景笙吗?你找不找得到他?”她含着泪颤声说话,仰头不躲不避地看他,“告诉你自从那天我跟他说过那些话之后他就再没出现过,他的父母都需要打电话问我说他在哪,可我也不知道。因为是我亲口说他是杀人犯,我亲口说我不相信他,你叫我再怎么找得到他!!” 霍斯然听到这里已经懂了,她已经打定主意要今天把一切都说清楚,他半扶着柜子垂眸看她,冷笑,也被她刚刚那番话刺得不轻。 “要现在说清楚是么?”他问,“彤彤连你自己也知道,他的父母问你要人不对,是么?我跟你说过我知道你的妥协,可你却不知道我心里明明藏着愧疚,不想伤你却一再被不相干的人所伤是什么心情!!” 他眼眶泛着猩红,神情肃杀紧绷,“你应该是我的人不是么?怎么其他人的父母都要跟你如此相熟让你伺候整晚?怎么随便拉个人过来,口口声声都说你跟你男朋友出去了不知道在哪儿?怎么我回到你的家,你的亲人眼里我是陌生人,窗台上还摆着你跟他的照片!!” 火气暴涨,他努力压住,“当然,还有你——” <...... 135 好,我们离婚(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35 好,我们离婚(3000+) 霍斯然居高临下,气势嗜血肃杀,压着眸子里的血色冷冷地从牙缝里迸出字来:“你当真心里已经没有了他?” “林亦彤,如果你心里没有他,不会这样为了他这样跟我叫板,不会听见他的父母出事就觉得你有立场必须管,更不会觉得对他开口承认我们在一起有那么难!!” 霍斯然低吼着,脸色铁青,一把抓过她进来时放在桌上的包,抖开了丢在她脚下!里面隐藏的暗扣摔开,有个精致的小盒子掉了出来。爱残颚疈“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林亦彤,你到底还保留了他多少东西,把他藏在你心里多深的地方?还有这个——”那个她买了却一直都没寻找机会送出去的盒子,此刻被他紧紧捏着举在手里,“这是分手礼物么?怎么不送出去?让我想想,一个刚刚转正不久护士一个月有多少工资,为了他,你真舍得!!” 那小小的盒子就摔在她身侧,她纤睫剧颤着,喉咙被哽住,好半晌才压住心里的刺痛和温热的眼泪颤声道:“……那是我买给你的……” 霍斯然脸色微变,接着嗜血冷笑:“你跟我有这样熟?这样好?”那为什么,他一、丁、点都感受不到?妪! “景笙他并没有在我心里多深的地方——”压着痛楚,所以连声音都变得小小哑哑,“可是我希望他过得好,过得平静,而不是知道是他最亲近最信任的我们,在背后毫不留情地狠狠给了他一刀!” “哈,”霍斯然怒极反笑出声,“那我是不是还该感谢你,没有让他顾景笙因此痛恨我?!” 单臂撑在柜子上,他居高临下,脸色铁青眸色如血:“可是我不在乎……你跟他说分手了是吗?那不妨让我听听,是什么理由?什么理由能保证他会再不纠缠你?丛” “我觉得不好,哪种都不好……你还记得那时候在灾区跟我说过的话吗?彤彤,如果你够心诚,就把你曾经说给我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他,亲口告诉他你是怎么在还跟他一起的时候,就开始一步步、无法控制地爱上我的!!!” 那纤小的身影原本半蜷缩着坐在地上,此刻却感觉头顶一道惊雷,撕开了她原本就脆弱无比的心脏。她清楚记得那天跟景笙说分手时的场景,像死过一次一样,她还记得自己失声痛哭出的那些眼泪,是她这一生都没曾经历过的,灭顶之痛。 沾着血的小手颤抖着扶住了柜子,拉住抽屉的把手艰难站起身,如一片风中飘零的花瓣失去了色彩,楚楚可怜:“你要我做这些,不是不可以……只是斯然,霍斯然,你给我一个理由,你告诉我凭什么,我要靠把我曾经那么深爱过的人彻底伤透,来成全你那可怜的安全感!!” 宛若喉咙被人卡住,霍斯然黑色瞳孔倏然紧缩。 她几乎是第一次这样嘶喊着跟他说话,一字一顿,伴随着滚烫的泪水撕心裂肺而来。 “我们在一起两年,整整两年,他没有对不起过我,没有伤过我,一次都没有!我也许不够爱他,可我绝对不会跟他没有感情!霍斯然……我暂且相信你们告诉我说,是为了避免我以后的不幸福才对我做那些事;我暂且认命,我已经是你的妻子就必须对婚姻忠诚负责!可是退一万步说——”她一步步后退,双眸里含着的除了泪还有恨,还有滔天的剧痛,“哪怕退一万步说,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如果没有那一场强.暴逼婚,你怎么能够确定,我跟景笙在一起不会幸福!!!!” 这一声喊出来,整个客厅霎时没了声音,唯一剩下的只有急促的喘息和颤抖,还有那些被牵扯出来的,隐藏在地下从未被挖出来的情愫,一点点伴随着恍惚的意识回归心脏,一点点领悟,她究竟在恨什么。 霍斯然一身的高大挺拔,俊脸上的血色却已经完全褪尽,那上面被轰然打败的颓然情绪,多少年来,不曾有过。 许久没爱上一个人,也许久没被这样深地伤过。 隔了好半晌之后他苍白如纸的嘴角才慢慢勾起来,嘶哑道:“你终于说出来了?” 你终于,还是把你心底的话说出来了。 在这一刻之前,霍斯然始终认为不管开头有多坏,只要结局是好的,这一场感情就值得。哪怕祁愿跟他说过强扭的瓜不甜,但他总相信,时间或者别的什么,总会磨掉那层芥蒂,因为——毕竟爱还在,她爱他,不是吗? 这是霍斯然在这一场婚姻里,最大的赌注和筹码。哪怕将来有一天兵败如山倒,好歹他还守着兵家重地,不容置疑。 可是这一刻,他面前的这个人儿,亲手毁掉了这一切。 他的安全感就是一层破败的城墙,轰然倒塌,他所有的霸道与叫嚣,也不过仗着她爱他,所以总觉得能拿捏到她的软肋,肆意消磨。 那纤小的身影此刻也从酸涩心痛的巅峰慢慢下来,恨意散尽,盯着他的脸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小手扶住墙,只怕再不扶,她就要倒下了。 霍斯然冷笑:“在你看来,不过是我想要得到你,所以用尽手段不惜强.暴逼婚,再以丈夫的权利让你对旁人斩尽杀绝是不是?那你之前说的爱我呢?不,也或许是我记错了,你从没说过,只是在床上被我逼出来过,所以算是我自作多情,你不否认就算是哄哄我了,是么?” 说这句话时他眼里的血丝爬上来,一丝一缕的,蔓延了整个视野。 他逼近过去,双臂撑开将她圈在墙角,满地的狼藉,真是符合此刻的气氛和心情。 他的心,他的胃,都像是被这些瓷片割破,火辣辣地痛着。 “林亦彤——你当真,够、狠!”他捏紧了拳头,死死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迸出了这两个字。 “斯然……” “你介意是么?介意我手段强制,逼了你,才害你变成今天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不是!”霍斯然咬牙说着,眼中含着剧痛,“好那我这就放了你……我们,离婚。” 那纤小的人儿骤然浑身一震!!胸腔里那些汹涌的情绪还没有散尽,有委屈,有怨恨,有心痛,有想要大哭和狂野地奔跑出去再不回头的冲动。可她没有想过霍斯然竟会吐出这四个字。这个骄傲如天神般的男子,是以如此的姿态说出这句话,他自嘲地说“是我自作多情,你不否认你就算是哄哄我了,是么?”的时候,脸色惨白得吓人,像是随时都能够轰然倒下。 就像人活着总要有信仰的支撑,可她给他的信仰却在此刻垮了,他心里这刻,已不能够用痛来形容。 胃里火烧,疼得往心口的方向尖酸地钻过去。 喉咙口有些恶心,有鲜血的甜腥味已经顺着食道慢慢泛了上来。 我们。离婚。 说完这四个字之后霍斯然冷笑一下,忍着胃部的抽搐灼烧感走过去将桌上那红艳艳的两个本子拿起,手在颤,冷声道:“具体的时间我会让寒峰通知你,既然不爱,我这么强迫也没什么意思,趁着刚分手还可以反悔,随意你想怎么跟他旧情复燃,接着——”他冷哼了一声,吐出沙哑如雾的两个字,“幸福。” 眼前人影重重,却偏偏对不上他想看到的那个身影,她满身的血,看得他心疼死了,却不能上去抱她。 “而至于我强.暴了你,还给你平添这么一段婚史的事,还真是抱歉,”他一身的肃杀挺拔站在阳光普照碎片满地的客厅里,帅气逼人,冷笑着掩去脸上苍白如纸的神色,“我本想说你在床.上陪了我那么多次,就当是我保顾景笙平安无事的代价和交换,公平等价,可是在你看来——好像根本是我在自圆自说,嗯?” 在信任他和信任我之间,你选择的是信任他,所以——没什么好说。 彤彤,没什么好说的,真的。 再不走的话怕就撑不下去,霍斯然单手插进口袋,收回冷笑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往外走,在那一股血腥味儿涌上来,突破喉管之前拉过外面一层的保险门“砰!”得一声关上,遮掩住了那声破口而出的闷咳。 血。猩红刺目的血,咳在了他骤然抬起堵住唇瓣的拳心上…… <...... 136 宛若新生(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36 宛若新生(6000+) 隔了好大一会外面的动静才停止。爱残颚疈林微兰隔着一扇门听得惊心动魄,像是生怕自家女儿会吃亏一样,一双泛红的眸直直盯着门把不敢松。却不曾想会听见那样的结局,霍斯然起了身摔门出去,一切才归为平静。 胸口很闷,空气静谧到都能听见外面钟表的滴答走动,林微兰等了很久,终于坐不住了。 脸色微微泛白,她走过去握住了门把手打开门——那一地的碎片和倒塌的木门还在。 林微兰走出去一点,就看到了呆呆靠在柜子前那个凄楚带血的身影。 那纤小的人儿也愣着,抬眸一看到林微兰出来,才忍不住了,一点点哭出来,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巴掌大的脸颊往下掉妪。 林微兰一下子疼得揪心扯肺。 她别开眼神,强忍着眼睛里的酸涩疼痛,到阳台上拿来了扫把簸箕把那些碎瓷片收拾起来丢进垃圾桶再擦了擦桌子,一路过程中手都在抖。她曾经一直觉得自己女儿哪儿哪儿都像自己,就是缺了些骨气,被人欺负也不敢反抗,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让人越看越气。可现在倒觉得她不是没有脾气的,她有,只是不轻易发,尤其在她觉得很重要,不忍伤的那个人面前。 那个霍斯然…丛… 跟她,不是没感情的,是吧? 林微兰扭头,红着眼颤声说:“饿了吧?想吃点什么,妈去给你做。” 她于是哭得更大声,手背抬起来捂着嘴,眼泪淌了满手满脸。 林微兰这下没了辙,自己作的孽总要自己来收拾,她忍着泪去抽屉里拿了外伤药包过来,坐在沙发上对自己的小女儿招招手,示意她坐过来,一边柔声跟她说着话一边拉下了她肩膀上单薄的系带,那伤痕遍布满眼,她拿酒精棉球一点点擦上去,女儿就伏在她怀里哭,就像小时候骑车摔了跤回家哭得乌七八黑一样。一点点的,也疼在她心里。 时至中午的时候林微兰去房间看了一下,她擦了药睡得不太踏实,小小的一团窝在她的单人床上向下趴着,怕感染高烧,林微兰还进去摸了几趟额头,好歹是不烧,她放了心,出门买菜去了。 一觉睡到日落西沉,时梦时醒,醒来时枕上湿了一大片。 林微兰已经烧好了菜等她起来,见那一小抹身影穿着棉睡裙迷迷糊糊地趿拉着拖鞋从里面出来,面色是一贯的慵懒淡然,垂了眸哑声道:“来吃饭。” 她走过来巴拉着脑袋看菜色,小手不老实地伸过去:“有红烧鱼啊……” 林微兰眉一蹙,一筷子打过去:“先洗手。” 手指其实已经碰到了酱汁,缩回来吮了吮,乖乖到厨房洗手,眼睛哭得很肿拿冷水洗了好多遍,才舒服了一些。 饭间林微兰一边盛汤一边说:“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你那个远房的表姐?德州那个,她也嫁了个军人。总跟我说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见了面也跟例行公事似的回家看父母,逗孩子玩玩,给家里点补贴别的什么忙都帮不上,感情也没多深。更重要的是……”林微兰叹了口气努力舒展着眉心说,“无法沟通。军人的思想都太死板,在军队呆久了总是觉得女人对他们来说就只有服从和不服从之分,去哪儿学那些婉转?所以说有好处就有弊端,至少你对他好,他感觉得到,总归会忠诚负责不怕胡搞乱搞;而坏的,那可就多了去了……” 后面的话林微兰没说。没说是因为她相信不过才短短几个月,自家女儿一定体会比她深刻得多。 果然。 林亦彤小手握着的筷子已经开始发抖了,那块红烧鱼夹了几次都没夹到自己碗里来,眼前模糊得一塌糊涂。 林微兰放软了口吻说:“这几天在家好好陪陪妈,等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别怕,别悔,知道么?” 她点头,眼泪掉进碗里,和着饭一起吃进肚。 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她愣了愣,轻轻擦了一下眼泪拿到饭桌前来接,林微兰见她脸色正常就没管,可听着听着林亦彤的动作就慢下来,听完后还带着浓重鼻音的嗓音哑声说:“嗯,好。我知道了。” “谁的电话?”林微兰不放心问了一句。 她雨后青山般的小脸抬起,说:“我们主任。” 林微兰点点头,没再问。 林亦彤动作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端起碗来继续扒饭。她倒是没有撒谎,电话的确是秦主任打过来的,而至于内容,她不会说。只是仿佛恍惚睡了一觉就懂得了,原来这个人在他生命里就意味着天大的庇佑,如今他走了,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多么单薄无助的一种存在。 ******** 大白天的宋仪正在睡就被吵醒,带着一丝起床气不耐烦地去开门,开了门就看到那一抹软软乖乖的身影站在面前。 宋仪蹙眉正迷糊,瞅一眼钟表说:“你干嘛,又翘班啊?” 早上八.九点钟的光景,她正倒班睡觉呢。 她小脸微白,却甜美地浅笑了一小下,背着手走进来一副不打算走了的架势,拍拍她的肩说:“你去继续睡啊,我呆一下。” 宋仪愣愣的,关了门就见她真过去趟在自己出租屋的小沙发上,呆着不走。 “哎,”她过去戳戳她,“饮水机在那边,想喝自己烧开的去煤气灶上,我困得要死真没时间管你啊,你自己好好的。” 她抱过了她的抱枕来点点头。 宋仪扭头就又去睡,可想想不对劲,蹙眉挠头转身说:“到底什么事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睡得着?”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我被停薪留职了。秦主任昨晚打电话告诉我今天不用再过来,说副院长的一个外甥女要进心胸外科实习一段时间,估摸着实习完也就留下了,要我做好准备,早点另觅出路。” 宋仪震惊。 “副院长?谁啊?”她走过去双手覆上沙发,“她吃了雄心豹子胆啊,不知道你老公是谁?”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亦彤愣愣地想,她原来从没想过自己连人生都是由他染指的,她原来还那么天真地以为,不过就是一纸结婚证书,他要的仅仅是她的人而已。来不是。他要的竟是她此后的一生。 小手轻轻地拢紧抱枕,她坐起来,黑色海藻般的长发垂落到了腰间,“嗯。我也在想,或许以前我觉得自己那么被重视都是幻觉,究其原因不过是他的缘故。” 宋仪这下彻底清醒了,探头下去问:“你们吵架了?” 她不说话。宋仪这下连问都不敢再问,看来是比吵架严重得多,那再严重一点就是,决裂了? 本来值班回来累得要命,前半夜睡过几个小时现在突然一下子又不困了,宋仪拢了睡裙跟她一起坐在沙发上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柔白的手指轻轻点着抱枕上凸出的小花,想起昨天那一场痛哭,想起自己在爆发之前排山倒海般的酸涩委屈,想起霍斯然满含痛楚却冰冷绝情的眼神,只觉得心里很痛,现在梦醒了,居然还是痛。 “秦主任待我还是交心的,所以才好心地跟我说了实话。我……不想让我妈妈知道,就先在你这里呆一会,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工作,然后出去找。” 宋仪蹙眉:“不继续当护士么?跟你说我外婆刚开了个私人诊所,要不你去帮忙?” 她抬眸,柔柔的一眼望过去,这下望得宋仪也不好意思了。说实在的诊所能接待多重症的病人,她外婆跟几个老同行一起做都绰绰有余了,聘请了护士也压根儿给不起工资。 正想着一只小手就柔柔覆过来晃晃她的手,抬头看到那人儿甜美的笑容:“谢谢你不过不必了,我就借你的沙发呆一会,你去睡,等你醒了我就知道要怎么办了。” 宋仪只好点点头,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在c城这种地方国家事业单位的聘用有多黑?要么有权要么有钱,一个小学老师进校都要准备个二三十万才有保障,更何况是她们?? 等宋仪一走,那小小的人儿似乎坚硬的外壳就碎了,柔软的长臂紧拥着抱枕,像是想努力汲取一点温暖一样。自打毕业以来她走的路就很顺,因为撞上那样的人,他铺给她的路怎会艰难?? 如今这层外壳被剥除了,她的弱小,便暴露无余。 …… 下午亲自去副院长办公室谈分配问题时,祁愿就在旁边。 很利落干练的女人,四五十岁却依旧保持着完美的身材比例,起身倒水喝时凉薄地看了林亦彤一眼,这小姑娘倒是也波澜不惊。 “部队分院有需求,总不能派人去,是不是?一批批学生都要往军区总院挤,挤进来的能有几个?是吧?”另一位副院长拿腔拿调地说话,把一份资料丢给她,“你看看,这个部队分院在临县附近,远是远了点,但待遇还不错。” 远。 倒是真远。距离市区一两个小时的车可以到,区域划分还在县城管制里面。但除了这点,其他都还好。 小手轻轻把资料合上,她清脆地说:“我愿意去。” 祁愿喝着水,突然就呛咳出声,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利索,眸子抬起看她一眼,眼神凉薄中透着震惊——倒还真看得开。 另一位副院长也眉心跳了跳,收回资料掂量了一下说:“那我跟那边联系一下,你先回去跟你们主任打声招呼。” 那纤小的女孩儿点头,不卑不亢,眼神恳切地说一声“谢谢副院长”便走出了办公室。她想得很清楚,如果没有遇到霍斯然的话她的路出来本身就会是这么艰难,所以有什么好介意?再说不过是离家远一点,设施配备差一些而已,有什么差别? 也不是不可以去做别的。只是这一行,她那么喜欢。 副院长蹙眉点着桌面,有些担忧地看向祁愿:“你确定这样做没问题?” 祁愿被呛得脸色通红,捂着口鼻,冷冷看他一眼:“做你的事。” 那纤小的女孩儿回了诊室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秦主任打过招呼再去交.班,比较说得上话的小护士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她就必须走,她甜美地笑起来,梨涡深深,轻快自信地把要交接的病人和事情处理完,抱起装着自己私人物品的箱子往外走。 外面阳光充足,宛若新生。 从此坚强,不愿以后怎样,不管曾为他多痛,以后她是独立自强的一个人。 纤睫微颤,是听到了口袋里的震动声,她拿起来看了看是陌生的号码,接了之后脸色微变,回头看了一眼心胸外科病房楼的方向,轻声道:“好我现在去,伯母您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那一抹身影匆匆跑出去,冒着沁出的薄汗在街上拦了车,抱着箱子往某个地方疾驰而去。 ********* 庄静妍在电话里快哭出来,说几天都联系不上顾景笙,问林亦彤他在c城的住址在哪。 他们走开不方便,她便应下来,亲自去找。 幸好那栋公寓楼她还记得模糊的地址和门牌号,到了之后她压了一下浑身渗出的汗水,强忍住了心惊,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那天霍斯然跟她说要她旧情复燃继续幸福的时候她就猛然懂得了,一直以来顾景笙在她心里,其实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小手颤抖着放下箱子在旁边,敲门,再敲门,里面没人应。 可保险门是打开的,应该不会没人在家。 轻吸一口气,纤睫之下的眸子泛起水雾来,她柔声开口叫:“景笙。” “景笙,是我。” “麻烦你开一下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不知怎么里面就是没动静,她咬牙,一时忍不住报了警,说自己的钥匙无法开门,可能是入室行窃被小偷从里面反锁了。附近的分警很快就到,她随手掏出一把钥匙来果然打不开门,警察也眯了眯眼将信将疑,当下找了撬门的能手,几下便撬开了里面不仅没反锁,而且只上了一道的门锁。 “哐当”一声门锁打开的瞬间,警察的眼神变得犀利肃杀,盯着她,问她要一个解释。却不想那纤小的女孩儿竟抛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因为落尘而显得有些呛,窗子关闭,窗帘拉紧了外面透不进一丝阳光,她呼吸窒了一下,回头对警察说:“我等一下就回去跟你们做笔录,可我现在有急事,所以麻烦你们等等我,一下就好。” 说完她便走进去把门虚掩上,果不其然地在阳台的角落里发现了正颓然靠着窗睡着的顾景笙。 那一瞬,她腿软了一下,小手发颤着握紧。 他像是睡着了。 又像是自打睡着,就再没醒来过。 不知道他到底是消失了几天,或许不久,只有两三天,但也足够股父顾母着急。林亦彤看见了,他的衣服还是那天在医院里的那套,黑色的衬衫解开两颗扣子,胡茬疯长,连头发里都满是尘埃。 那纤小的身影慢慢蹲下去,蹲在他面前,伸手轻轻摇一摇他,想把他弄醒。 顾景笙在混沌钟感觉到有人晃自己,许久都没睁的眼皮缓缓睁开,疲惫酸涩,可是待看清楚眼前的人影后便怔住,一秒,两秒。 她笑,说:“你刚刚没有听见我在门外叫你啊?” 顾景笙感觉从胃到心,到喉管一路都是扯痛的,一张疲倦狼狈的俊脸也露出一抹笑哑声说:“我以为是做梦……” 这种梦做多了,一开始他会扑过去开门好几次,后来知道不是,就不去开了。 他嗓音嘶哑干裂,不知多久没进食了,打那天起他就精神恍惚,觉得自己在医院呆不下去就跑回这里来,想避开那种气氛。可脑子里还是有声音有画面,一直在晃,一直都是她站在面前对他说,景笙,我不相信你。我不想和一个杀人犯在一起。 打击这种事,不是没有过。 只是没有一次……没有一次这么大的。 所以说着说着眼眶就开始泛红,他很久没喝水,却不知道原来眼泪这种东西还没枯竭,一看到她就开始忍不住。顾景笙垂下头,单手发颤着握紧她的,越握越紧,最终还是强忍着心头的剧痛把最想问的问出来:“彤彤,你肯回来是因为……” 她笑了笑,诚实道:“我那天说错了话,来跟你道歉,对不起景笙我撒了谎,我没有,不相信你。” 顾景笙盯着她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胸腔里的涌动一波接着一波,汹涌袭来,眼睛尖酸到发痛,他却笑起来,攥着她的腕无法控制力道,整个人的重担都统统卸下来,觉得扛得好辛苦,忍得也好辛苦。 “我知道……”他哑声说着,感觉眼里一片滚烫,心口也是,“我就知道……” 他就知道那天只不过是一场梦,醒了就没事了,这几天来他一直这么哄自己,却连自己都不肯相信。却不曾想真的等到了。 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可这一次他很想哭,真的。 顾景笙复又抬起头来,苍白狼狈的俊脸对着她,含泪笑着哑声说:“彤彤,我没有杀人。” 他像个孩子,反复跟她说着这一句。 她也点点头,泪水在笑容中翻涌起来:“我知道啊。” 她也知道,这就是顾景笙,有时候他就是这样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只要那个结果是好的,他就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他对她用尽了忍耐与宽容,信任与包含,或许这就是爱,跟她曾经对某个人做的是一样。 只不过顾景笙能够等来她回头的安慰,她却不知能不能等得到他的释怀。 “我还有话想要跟你说,不过你父母现在找你很着急,你又……” “什么话?”他想知道。 那纤小的人儿顿了顿,浅笑起来摇摇他:“你先去洗漱,把胡子刮了,我准备点东西给你吃,等你恢复一点精力,我就告诉你。” 顾景笙还是有些不想,埋着头握着她好一会,才在她的催促下起身,走到里面去了。 半小时后出来,洗漱整齐换了新的衣服,一身清爽帅气俊逸的顾景笙又回归人间,走到餐桌前,忍不住对她笑笑,拿起筷子来先应对自己饥肠辘辘的胃。 吃到一半时他喝了几口水停下动作,抬眸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她把最后一点米饭添到他碗里:“景笙,我必须承认那天说的那些话,都是搪塞你的理由,但是我说要分手,不能再跟你结婚,是真的。” ———————— <...... 137 去找她(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37 去找她(6000+) 顾景笙姿势未变,只是睫毛颤了颤,那一双清眸在热粥升腾起的薄雾下显得有些无辜,却不过一会就恢复了清明。爱残颚疈他握紧了杯子,喉间吞咽了一下嗓音微微干涩地问:“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最沉重剧痛的打击已经受过,所以承受力好似变得强了,面对这些也能听得下去,艰难地应对。 隔着一张小小的餐桌那纤小的人儿把碗推过去给他,顿了顿笑起来轻声说:“我最近经历了一些事,开始慢慢懂得也许我对你……还不是爱。就像我现在和曾经对你好,依赖你,关心你,都是建立在你对我好的基础上。是感激、回报、不舍、珍惜……或者别的我不知道的什么情愫,但是我必须承认,我对你,没有过特别强烈的心动感觉。” 顾景笙呆呆地凝视着她,突然间就轻柔浅笑起来,拳心抵住了薄唇,眼神移向别处像是在思考。 她说。她没曾对他有过心动的感觉妾。 他其实……知道的。 从恋爱刚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个很被动的小女生,那时候他问她能不能给个机会被他保护她都想了很久才同意,从那之后他每进一步,只要她不退,顾景笙就觉得感激,觉得可以,觉得刹那花开,欣喜若狂。 其实哪怕到现在……也是这样。所以她不会知道那天晚上回家,她亲口求出的那句“景笙,我们结婚吧”的时候,他有多激动惊喜芗。 惊喜到觉得人生就像烟花,腾空那么久之后他终于看见了整个夜空的绚烂繁华。 哪怕最终凋谢; 哪怕很快荼蘼。 拳心慢慢地从薄唇上松开,顾景笙眼底覆上猩红的血丝,压着胸口的剧痛浅笑着哑声问:“还有呢?” 她笑容一点点散去,嗓音有有了一点嘶哑:“景笙,我们之间不是不可以结婚,只是如果要以这样的你来配这样的我,你不值得。我也不是不可以嫁,只是我觉得景笙,你明明,还可以有更好的。” 顾景笙只是笑,却不再说话。 他能够说什么呢?她说的一切都是对的,都是在为他好,他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她不爱他。但是……但是亲爱的,如果我说我还爱你呢? 我要怎么,再去找是你眼中,而不是我眼中的那个,更好的? “彤彤,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在一起,不是因为喜欢,而只是因为习惯和依赖,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他笑着再次挣扎了一句,“你知道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哪怕有一天真的走到白发苍苍,我肯定,还是会在原地。” 她怔了一下,小脸轻轻垂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残忍。 顾景笙心痛地想,原来他已经爱得这么深,深到只是看沉默挣扎便已觉得不忍,一句都不忍,再问。 隔着一张餐桌他慢慢坐起来,压着心底的刺痛笑着握住了她放在碗边的手,紧紧地,沉默着,似是压了千言万语。不想问她,彤彤,是谁让你懂了这样不行?而如今你懂了,我还有没有机会,继续等你?等你有一天对我说,景笙我好像真的爱上了你? 那纤小的身影抬起头,突然迷迷瞪瞪地跟他哑声说:“景笙,我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顾景笙笑起来,哑声说:“彤彤,如果是因为你不爱我而做出的事,那在我这里……不叫错。” 那一双水眸顿时颤抖着紧紧盯住了他,胸腔里涨起满腔的感激和温暖来,无以言表。她刚刚没有说一句谎话,一句也没有,可是她觉得自己少说了一句——景笙,景笙,你知不知道你在我生命里,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人们都说有知己蓝颜,就是说那个人哪怕不能陪你终老,你都会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 比谁都好。 那一瞬他眼底的笑容也告诉了她,他已接受,接受了她的不爱,也接受了她的……分手。 笑着抽回手,顾景笙低哑道:“我还有些饿,等一下我吃完,陪你一起走。” 她一怔。接着轻轻笑起来。 饭后他轻轻压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动,浅笑着说:“我自己来。” 那纤小的身影跟着他到厨房,轻声说:“我刚刚骗了警察帮我撬门,所以估计等下要跟他们一起去作笔录,还有大概不能陪你一起看伯父伯母了,我要赶最后一趟大巴车去临县报道,过几天就走马上任了哦。” 顾景笙背影一僵,“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她轻盈地走过来倒洗碗精,阳光透过窗子打在她小脸上散发着明艳自信的神采,笑容明媚,“实习期结束,这是医院正常的人事调动,临县不错,是吧?不过你不许笑我,好歹我算是军区总院出来的人了,身价不算掉。” 顾景笙怔怔看了她好一会,笑了起来。 送她出门的时候见她一个人搬着大大的箱子要跟着警察走,顾景笙沉吟了一下不禁唤了一个警察过来私声低语了几句,那警察面露震惊欲抬手敬礼,他笑着压了压,回头叫她:“彤彤!” 她回头,海藻般及腰的长发随之而动,眼神清澈明亮。 “去了记得告诉我新的地址,”他顿了顿,笑问,“你的电话我现在可以打通了,是么?” 她愕然,顿时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也忍不住笑出声,点头:“嗯,能!” 顾景笙笑着没再说话,乖乖放她跟着几个警察走了,待她身影消失之后眼里的血丝才慢慢腾起来,他关了门缓步走到厨房,透过窗子看到她娇小的身影在几个警察制服之间游荡,接着上了警车走人。他的笑容一点点变深,刚刚一直死死压着的剧痛却慢慢浮上来。疼。疼得好像心被狠狠挖走了一块。他却阻止不了,阻止不了,只能让它疼。 人生都还没散场你却借口先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你叫我,怎么办? ******** 寒峰此刻很急。 去机场接人的时候偏赶上堵车,他脸色铁青猛按喇叭,军用车却还是夹在一堆私家车里过不去,他额上冒了汗,跳下车找了旁边协管的交警来,吼了几句之后那交警队小队长终于跑过来,结结巴巴地鞠躬道歉说现在真过不去。 寒峰火了,劈头盖脸地骂着要他立马找辆警车开路,否则要他下一秒就滚出交警队!小队长吓得一个腿软,立马跑去办了。 他急是有道理的。 ——电话是机场打来,说他们首长下机的时候被发现晕倒在座椅上,脸色苍白手还捂着胃,如今在机场休息室没送医院,初步诊断应该是急性胃出血。 寒峰火大,说你tmd蠢吗不会先送医院,他出点什么问题你们谁担得起!! 挂了电话他暴着青筋的太阳穴就突突一阵跳,想不清楚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走的时候好好的,哪个见过去外省度了几天蜜月就把人都度到医院里去的? …… “给你两天假去办好,回来不用跟我报告直接归队,清楚么?”脸色微显苍白的霍斯然在病床上抬眸,冷冷看了寒峰一眼。 寒峰手脚冰凉僵硬,还没反应过来。 等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他扯了扯苍白的嘴角说:“首长,这种事是必须本人去办理的。” 霍斯然冷冷地拳心抵唇,盯着文件头也不抬:“去。” 寒峰嘴角抽搐。 半晌他紧捏着手里红色的证件本,没办法直起身敬了个军礼,匆匆走出病房了。 房间一下子安静无比。 霍斯然死死盯着文件看了一个小时,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索性挥手一扫,支架上的文件便噼里啪啦地地掀翻掉在了地面上! 半晌后抓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寒峰的手机号,还没等他开口便冷笑着哑声说:“你如果敢把我现在的情况告诉她,小心等回来我会把你往死里练,你掂量清再做!” 这边寒峰正打算拨电话的手一抖,差点没软在地上,待挂了电话霎时什么小动作都不敢了。 ********** 霍斯然觉得痛苦。 很难以名状的一种痛苦。以前挨个刀伤枪伤,疼得浑身冒汗苍白得跟纸一样也都咬牙忍忍就过去了,可是洗胃——还是用冰盐水洗胃,他头一次觉得那么痛苦,那种强烈的恶心刺激感伴随着胃的抽搐紧缩一下下直冲脑门,眼前的白光一圈圈地爆开,强制性的呕吐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他闭上眼都是满满的一个影子,突然想起她不是护士么?怎么不来,教教他怎么就没那么难受了。 怪不得曾经一个战友说,自杀千万别选择喝药,万一没喝死,洗个胃却能把你弄死。 等一切过去时候他半趴在病床边,脸色惨白满身狼狈,的确像死过一次一样。 医嘱说要注意休息不能熬夜,饮食清淡但要营养充足。 ——谁管? 警卫队勤务兵都被他派出去了,医院那边倒是特意有人来照顾,可他一口都没吃下,夜里整宿整宿地失眠,住到第三天的时候有一次大量咳血,惊动了上面,被严肃地吼了一顿“你的身体不是你自己的而是国家的!!”,这才慢慢清醒。 嗯。 霍斯然想。 也怪不得国家肯给那么多福利特权,不过因为命不是自己的,连糟践都由不得自己。 他于是开始定点吃饭休息,睡不下的时候喊医生过来打安定,量多一点总能睡得着,病情果然一天天好转。 梦里那个人还是没走。 一个星期后接到任务再次提前出院,霍斯然穿戴好后到特殊高级病房的洗手间洗漱好,接着一身挺拔肃杀的军装走出来,床铺也是跟军营一样叠得整整齐齐的豆腐块,整个病房纤尘不染,就是空旷得厉害。 人呢,没得到的时候也没觉得难熬,可是一旦得到过了再失去,就痛得恨不能死掉。 他撑了这么久……终于。撑不住了。 你看,看看这么些年,他都睡在哪儿? 军营?医院?还是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的房子?? 他身边呢?就只有听话的下属,冰冷的枪支,还有无数个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危险凛然的前线。 他有些忍不住了。 怎么那些,都不是你?? 临行前终是给寒峰去了个电话,问他:“去了么?” 寒峰支支吾吾。 霍斯然站在窗前凝着外面阳光灿烂的风景,沉声低哑道:“归队。不用去了。” 寒峰心里一喜,脱口而出:“首长我没去,我在市区交警队窝着呢,我压根儿就没去!!”可兴奋完了就蔫了,md完蛋,他还没摸清楚首长的心里瞎乐个什么呀? 霍斯然脸色白了白,薄唇冷冷抿着血色褪尽,手都有些颤,接着无声地挂了电话,丢在病床上。 你看,连旁人都看得出,他离不开。 他一身挺拔地坐在病床上,弯下腰双肘枕住膝盖,十指交握,暗自深深地想——你呢? 彤彤。你呢? *********** 临县很小。 可那么小的县城,竟然也会堵车。 霍斯然冷冷抬眸,一句话没说却给了前面司机最大的威慑,司机浑身冒出冷汗来,说:“今天县城里面集市开放,可能附近各个村子里的人都往这边赶,提前准备年货的,首长您看,都是农用车。” 霍斯然的眸光这才软了软。 说是农用车最好,他最体恤的不过是寻常百姓。可是…… 霍斯然眉心紧蹙起来,隔着车窗看着这小县城低矮的楼房和不算干净的街道——她就在这种地方呆了将近一个月? 怎么呆得下? 不耐地等了二十分钟后路总算是通畅了,抵达县城附属医院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停了车霍斯然才微微心慌起来,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准备,甚至话都没想好该怎么说,他怎么过去?? 司机这下又忐忑起来——这首长,不到的时候紧催慢催眼神能杀人,真正到了之后却闭眼在车上假寐,不下车,这是干什么? 最终霍斯然睁开眼,俊脸冷淡地说:“你去别处走走。2点前,别回来。” 司机一愣,接着猛点头:“是,首长!” 顿了顿,霍斯然下了车。 整个医院里急诊科总是最忙的,遇到病人多的时候从早到晚都没个消停,林亦彤刚接到个打架的电话便叫了医护车去接,到了医院那打架的两拨人竟然还要继续打,一个口角就惹得怒火燎原,吓得几个年轻的小护士脸色苍白地往里躲,护士长到别的科室去了没人敢拦,只见一个浑身沾血的纤小身影从里面跑出来,怒目圆瞪,“啪!”得一声摔了病历本在诊台上,厉声道:“闹什么?警告你们这里的医疗器械全部都是公家的,摄像头挨个盯着谁砸坏的给我一个子儿都不少地赔!你——就是你,手里拿的仪器是德国进口七万五一台,你摔啊,摔不下去别拿自己当男人!还有想打的都给我出去打,没死的再进来看病!” 逞凶斗狠谁不会?这下两拨人都蔫了,两个头上正缝着针还怒目互瞪的男人如牛般红着眼喘气,各自撂了狠话才坐下来乖乖缝针。那纤小的人儿也累得不行,拂了一下耳边的发丝重新拿起病历夹,冷冷地问:“姓名。” 那男人嘴角一咧,见她拿病历本就发憷:“医生,我们不住院。” 她冷笑:“不住院?你腿瘸了,我们病房夹道里不许塞床位,你要回家治还是乖乖掏住院费?” 男人这下眼睛发红:“那我们住不起啊,太贵!” “嫌贵你打什么架?你当这年头逞凶斗能是资本,身体拼上了不用掏钱治是吗?”借机狠狠批了男人一顿,她小脸泛着冷艳的光,回应了一眼他老实巴交的妻子感激的目光,“再说一遍姓名,没有的就编一个,我开药单用。” 男人一噎,这才明白过来,脸霎时红了,讷讷低下头去,交由旁边的妻子去说了。 满地星星点点的血,霍斯然一身挺拔地走进来,眯起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有个小护士拿着拖把说:“麻烦起一下脚。” 接着看他一身的挺拔帅气没半点毛病,小护士脸红地问:“你是来干嘛的?看病?” 霍斯然顿了顿,抬手看表:“你们中午不休息?” “休息呀,等会就休息,我拖完地就回家了,你找谁?”她听出来了是找人的。 霍斯然难以启齿。 半晌后才沉声开口:“没事。我等等。” 一个月不见,她好像更瘦了点,下巴变得小小的,脸型愈发精致勾人,好像还……厉害了不少。 这么被人盯着看,饶是再迟钝的人都感觉到了,林亦彤得空往这边扫了一眼又回头,纤睫却一颤,疑似看到了什么让她心脏停跳的东西,小脸白了白又看过去,这下真的看清楚了,霍斯然一身挺拔地站在急救科门口,眼神淡然而深邃地盯着她看。 “医生,这腿没事吧?”那妻子忐忑担忧地问了一句。 她一怔,小脸扭过来,刚刚还清冷无比的声音有些尴尬:“没事,一般骨折。还有我是,护士。” 那妻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照顾自己丈夫去了。 林亦彤心神不宁,不敢随意过去。 不是没有被这个男人刺伤过,她只是怕自己过去之后说句话,他会冷笑着跟她说你想多了,我没在等你。毕竟一个月前他说离婚的时候,整个人,凶神恶煞。 小脑袋甩了甩,真是的,她在想什么? 看来,她没打算过来。 霍斯然眼神黯了黯,思忖了一下还是自己抬脚走上去,待那纤小的人儿从病房出来时正好撞上他,她小小的呼吸明显一窒,僵在原地。他薄唇微微泛白,与她近距离对视恍如隔世,哑声道:“医生……我有点,不舒服。” <...... 138 假公济私(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38 假公济私(5000+) 她一惊,小鹿般清澈的眸子当真紧张地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接着便反应过来暗自懊恼,不舒服?不舒服至于放着京都一流的医院不看跑到小县城里来胡闹? 小手架起病历本翻页,纤睫垂下小脸面无表情:“哪儿?” 霍斯然吃了瘪,浓密的眼睫颤了颤沉声道:“胸口。爱残颚疈” 她利落地合上病历本,用笔尖指指左边道:“通道出去右转有个大厅,内科在二楼。” 说完那纤小的人儿竟然夹着病历本,小手插在口袋里径自继续查房去了理都不再理他,霍斯然孑然一身站在原地,人来人往之间他呼吸慢慢屏住,深眸凝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么挫败妾。 等12点过10分,那纤小的身影总算把白大衣换下来穿上米色风衣,俏丽的马尾扫着后背,走出来时小脸在大堂亮光的照应下艳丽照人的,却只是淡漠如水地看了他一眼就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霍斯然坐在长椅上枕着双膝,黯然地想着这一趟也许白来了,你看——她不愿理他,那么明显。 这样想着,胸口竟当真闷闷地痛了起来甓。 直到一个身影慢慢走到他面前,那一双脚刺着霍斯然的眼角,他眼里骤然闪过一道亮光心下骤暖,抬眸,见她小脸微红泛着尴尬,左手覆在右手手腕上,不耐地挎着包问:“你有地方吃饭吗?医院附近的餐馆记得不要去,卫生都不达标。” 霍斯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接着就见她小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尴尬,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蹙眉嗔怪:“走啊。” 霍斯然心弦一阵紧绷眸色深邃,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由自主地起身,抬脚跟上。 她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远是一栋年久的单元楼,小小的县城里面卖菜的全部都堆在路口,水灵灵的很是新鲜,价钱也便宜到不行。一路就看着一个软软乖乖的女孩儿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个肃杀挺拔的男子,隔着一步远的距离不紧不慢,她停他便看着,看她讨价还价后买一堆菜,小手一伸头也不回地递给他拎,霍斯然顿了顿,接着回过神,乖乖地全数接过来提在手里,面露神色复杂的感激。 她住底楼,小小的两室一厅格局,不超过七十平。 听她的命令把东西拎到厨房就被赶出去,霍斯然扫了一眼那有些老式的藤椅和小小的棕色沙发,还有九十年代才流行的木板床和电视柜,沉吟了一下走过去想在沙发上坐坐,没想到一屁股坐下去那沙发竟凄惨地“咯吱”一声像是坏了。 霍斯然“嘶”得一声蹙眉不得不起来。 那纤小的人儿拿着一杯水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这个场景不禁猛然憋住笑,小手递过去给他:“放心不是你坐坏的,早就坏了。” 霍斯然接过水杯,碰到她凉凉的手指,她颤了一下赶紧缩回去,小脸泛白,一路跑去厨房做菜了。 霍斯然在外面等了许久,终是坐不住。 走进厨房盯着她看了一会,她在汤锅和炒锅之间来回奔忙,要够酱油时够不着,一个臂膀从背后伸过去递到了她手心里,她抬眸一愣,霍斯然也端端正正地迎上她的视线,深眸里隐有血丝,哑声说:“怎么不问我,来这里做什么?” 那纤小的人儿神色一僵,看了看窗外小脸泛白:“我的身份证前不久掉了还在补,暂时还拿不到。” 一句话就让霍斯然封了口——他怎么可能不懂她的意思? 她说抱歉,现在婚离不了。 霍斯然手撑着厨卫台,好半晌都没有声音,那纤小的身影关了火将最后一个菜炒出锅,回头看他神色时这才吓了一跳,他眸色是全红的,像是在忍着什么事。她甚至来不及擦手就忍不住走上前,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霍斯然抬眸看了看她,许久后才慢慢的,伸出一只手将她揽到怀里来,低头,缠着她的腰埋进了她柔软温暖的肩窝。 埋着头,紧紧地,抱住她。 “我很难受。”霍斯然尽量平静地说着,嗓音却已经闷闷得黯淡到嘶哑,“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 ——你为什么,没来看看我? 那段住院的日子很难熬,等熬过了再回忆竟也没好受一丁点。他以为不记仇的,可是却当真心心念念地记得,记得每一个要靠安定才能勉强睡过去的夜,记得梦里一醒就抓不到的人,记得世界平静得跟死了一样,他盼着能有她的消息,一盼就盼到天亮。 林亦彤惊愕,她两只小手满是油腥,不敢碰他只能架在身体两侧,想缩回去动一下,却被他轻轻起身按住了小脑袋,不让她动。 也不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 她一双清透的水眸也渐渐红了眼眶,知道他在问什么,梨涡里荡开一抹苦涩的笑,哑声道:“我以为,你恨我。” 在临县的日子周而复始过得平静,除了累便是空白,夜里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煎熬,握着手机想问他在哪儿,在做什么,可一闭眼就看到他那天绝望冷冽的眼神,她哪里……敢…… 这样算是解释过了。 霍斯然抱着她低低“嗯”了一声,其实他要的不过就是她能说句话,不管那解释是什么,他要知道她是有理由的,那段日子的艰难就能这样轻而易举地翻页而过。再也不提,再也不想,就像从来都未曾经受过。 一双长臂放开她,霍斯然依旧有些泛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尴尬,缓缓沉声道:“好了,是吗?” 她错愕,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饭。 他挺拔的身影闪身过去,长指打开柜橱拿碗筷,庆幸她不是一个人住便只买一双碗筷,那高大的身影霸占在厨房里很是拥挤,出去时林亦彤反而有些落寞,追上去问:“你回京都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不是有严重的事发生,他不至于脆弱到跟她说这种话的地步。 霍斯然顿了顿沉声道:“没有。” 才怪。她小小地在心里腹诽一声,跟着他走进厨房,凑过去在旁边柔声叫他:“斯然……” 这久违的一声让霍斯然手一抖,忍了一下深深看她一眼还是端着盘子出去了,林亦彤在他身后叹气,真不知他要这样逞强到几时,也罢,就忍着,果然等霍斯然来回几趟全部端上桌的时候面色在犹豫,似是有什么想说的却说不出口。 “椅子没有坏,你可以坐呀。”那纤小的人儿轻柔趴在桌上,眼睛亮亮地含着笑好心说道。 霍斯然脸色果然更加尴尬。 拉开椅子坐下来,手握成拳抵在桌上没有动,想着措辞开口:“你想不想……去海边?” “唔……”她思考着,咬了一口刚刚热好的包子,“什么时候?” 霍斯然眼里闪过一道亮光:“这周末。” “看喽,不加班的话就去,我不想请假,会扣工资还影响奖金。”她老老实实地说,不打算再为了什么把一切都妥协掉。 霍斯然尴尬,解释:“就只有周六周日。” 那一双漂亮的水眸玩味地地盯着他看,一直盯到他一张俊脸都险些烧起来才笑眯眯地问:“你有任务在那边?” 霍斯然不自然地别开脸,点点头:“视察海域,闲差。” “哦……”她绵软地小声吐出一个字来,宛若棉花糖般勾着人的心弦,笑意更浓,“首长,你假公济私啊?” 霍斯然终于再也忍不住,深眸迷离,手伸过去轻轻捏住她柔滑的小下巴,绵长地“嗯”了一声,道,“我假公济……‘私’……” 那暧昧的一个字,里面不知掺杂了多少宠溺疼惜,伴随着他粗糙指腹的温热,惹得她小脸星火燎原,滚烫的温度一下子蔓延到了耳朵根。本想调戏他,却没想到最后已不知……到底是谁调戏谁…… 她纤睫闪烁,小声说了一句“忘记关煤气”就脸红心跳地忙不迭退身跑去了厨房。 霍斯然的手指也好半晌才收回,忍不住攥紧了拳心摩挲了一下,那柔滑的感觉,也是很久都没有碰过了…… 而至于离婚—— 霍斯然想那大约是他做过的最不理智的决定,不管当时话赶话说得有多重,至少他知道自己还喜欢,还爱,就不该蠢到选择自己放弃。打算从此以往只要她不想起,他便也绝口不提。 而林亦彤想的就简单多了—— 离婚?见过想要离婚的男人还回来找他的“前妻”一起去海边度假的吗?见过吗?没见过,那还,离个鬼啊。 ********** 海风习习。 大巴车还没到就已经感觉到了咸腥的海风滋味,一阵阵舒爽地擦着窗子吹过来,一路从机场转大巴过来坐得有些累,闭上眼仰起头吹了一阵风就好多了,虽然此刻的京都已经冷到快要进入寒冬,可这座南方以旅游著名的城市却还暖日炎炎,一开始车里气温刚好,下车关了空调便热起来,那纤小的人儿拿着行李下车,用小手扇着风,到处看。 衣服都穿在里面不能脱,有点难受,可她觉得海风吹得很舒服,尤其心情,也因此好得出奇起来。 前方辟了专道,路被堵了,下车的游客们都不知是为什么,海防巡警车一辆一辆地接着开过,林亦彤看着里面闪过的一道道迷彩服就莫名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小脸上梨涡深深笑意动人,最后一辆车在众人簇拥和记者围堵下缓缓开过来,她眼睛一眨不眨,接着就看到一道身影走下来,肩章在阳光下亮眼地闪耀着,英气逼人。 一行人巡检了好久才离开。 那纤小的人儿索性蹲下来,长裙垂着沙地,托着腮眯起眼睛笑容满面地看着他,觉得那副画面美不胜收。 好不容易等车开走了,她一惊,赶紧起身拉着行李箱跑去一边的滨海大道上,前后长长的公路看不到头,一眨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在前面,估计是让车先走了他自己留下,肩章很识时务地撕了下来,怕吓着人。 一个很俗很俗的念头,在她小脑袋里盘旋起来。 把行李放在草丛边上,她一小步一小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水眸无措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身高,猛然起跳了一下才捂住了他的眼睛,“你猜,我是谁?”柔美的嗓音里透着甜甜的笑意。 谁?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看到他这样的一身正统军装都敢扑过来捂他的眼?? 这游戏俗得很,可霍斯然却一次都没玩过,也没人真的敢这么对过他,所以他把那只覆在自己眼睛上的小手拿下来时没有忍住,大掌轻柔攥紧了覆在唇上亲昵温柔地吻了吻,身后那纤小的人儿被这阵突如其来的酥麻弄得浑身都颤了颤,霍斯然才一身挺拔地缓缓转身,眼神复杂。这种在异国他乡见到她的感觉,视觉冲击很强烈。 以前他随着军队飘,飘到哪儿都没人管,而这一次她却肯跟着来,这么远的路,让他感觉好像人还在家乡,一样。 她却愣愣的,觉得有哪儿不对。 “累么?”这样顺势握住了手就不想放,霍斯然轻轻揉着掌心里软得不可思议的小手,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摇摇头,被他拉着一路去酒店,半路终于蹙起眉来:“霍斯然你怎么能这样?刚刚万一是别人呢?你难道也随随便便就拉下人家的手来亲吗?你太不检点了!” 霍斯然只觉得太阳穴的位置突突地跳,跳得很不安分,眉宇间蹙着,一路无声地安抚她到了酒店大堂,跟酒店服务生说话时她还是絮絮叨叨的,似是对刚刚的事情不满,他终于忍不住了,不顾有多少人在看,蹙眉松开她的小手扣紧她的腰拉近与自己相贴,低哑道:“我傻么?不知道是你?不知道是你我早就一个过肩摔过去了,还亲?我这辈子才亲过几个人?!” 她小脸这下猛然“刷”得红了,这才突然想起他是侦察兵出身,在特种大队呆过多年,如果不知道是她哪能让那点小把戏得逞? 可两人许久都没这样亲昵过,猛然贴得这样近,细看他的眼里也有些起伏不定的血丝,尴尬中透着款款情动,覆在她后腰上的手掌都微微发烫。浑身抖沁出汗来,她尴尬道只能挑他的错,蹙眉道:“你生气了?” 他一蹙眉眼里就冒出冷冽的寒芒来,有些吓人。 霍斯然一下子松了劲,叹口气道:“没有。” “你有,”她小手推开他的胸膛,与他隔开一步远的距离,“霍斯然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爱生气,一不随你的意你就这样,不把人吓到再不敢招惹你你就不开心……” 霍斯然叹气更深,眼看着让酒店那些服务生还有不相干的人看笑话也没办法,只能低柔地将她哄过来让她别乱跑,这么一转身就走人他可不知该去哪里找她,已经失去过一次,他半点都不敢拿这些来开玩笑。 许是那轻柔的口气让她感动,刚刚也就是闹闹开玩笑,可这样的霍斯然,她可从未见过。 ——是谁说的?女人的胡闹有时不是不可理喻,也许就是想看看你有多爱,你有多不舍。现在她好像……也看到那么一丁点了。 眼角微凉。心下很暖。 可等拿到房卡的时候她一愣,没想到,他竟是开了两间房。 “请拿好您的房卡和证件,祝你们旅行愉快。”说话的是酒店美丽娇小的前台,甜甜的嗓音配上笑容简直能开出一朵花来。 “斯然……”她轻叫。 <...... 139 求我。求求我。(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39 求我。求求我。(5000+) “斯然……”她轻叫。爱残颚疈 “嗯。”他沉声应。 “你为什么,要开两间房?” 霍斯然神色淡淡的:“我还……没有准备好。” 这话有歧义妾。 可他心里知道,她可以如此毫无芥蒂地重新跟他相处,绝口不提以前,可他不能。有些事他还没能想清楚,不知道是哪里出错,尚且没那个把握把别的人从她心里彻底挖出去,也不能保证再次遇到那些相似的问题时他会不会失控。所以,要等。等他想清楚。 在此之前,他如此这般,不给她半点压力,也许才最好。 她巴掌大的小脸上闪烁着不知名的潋滟的光,怔怔看着他,一时心头五味杂陈,不知该想些什么氅。 “怎么了?”他以为她不舒服,拧着眉垂首低问。 那纤小的人儿眼里有波光闪烁,接着纤睫微颤,忍不住踮了脚,借着他俯身的姿势攀上他的肩膀,在他颊边轻柔如水地印上一吻。 霍斯然瞬间僵住。 那吻清清淡淡,也不火辣,却不知怎么却能撩起他心底最压制不住那一波浪潮,他眸色深深泛起赤红,还想抱她,那纤小的身影却已经小小地吸了一口凉气抽回手,压着小脸上的滚烫从他怀里慌忙退了出去,顺了一下耳边的发丝拉过行李兀自朝电梯走去,徒留他一人在原地—— 浴火焚身。 ********* 敲了第三次门没有回应的时候,顾景笙已经开始有点后悔,果然,不该搞什么突击。 没有预定的见面,谁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就像此刻他大老远地从c城赶来,寻了半天才找到这片有些偏僻的居住区,门却没人开,他笑着摇了摇头,只当自己运气太差,怪不得,明明遇见她那么早却抓不住。 隔壁听得不耐烦了,终于开门探出个人头来:“小伙子,你找对门呀。” 顾景笙一怔,回头礼貌地笑着点头:“不好意思,吵到你们了。” “对门那小姑娘不在,出去旅游了呀,”邻居反应过来好心地告诉他说,“她男朋友前两天来找过她,她可能是去她男朋友的城市玩去了,你有事就打电话给她吧。” 男朋友。 顾景笙脸色白了白,接着勾着笑点点头,从光线黯淡的楼道里走了出去。 门口的小花园有石头长椅,落满了初冬的最后一批落叶,不甚干净,顾景笙走过去坐在上面,掌心里握着手机把玩了很久,想打电话,却眼神茫茫地犹豫了很久,终是没打出去。他勾着笑想了想,谁是她男朋友? 不是才……刚分手吗? 怎么,这么快。 他记得顾父顾母在他到临县前还在讲,说要不然就算了,亦彤这姑娘也许是真的很不错但是离得太远太难追回,再有,他现在好歹也是市警局的副局,在政府中都有挂名职位,那小姑娘再漂亮优秀都改不了出身和家庭背景,何必如此执念?可顾景笙记得刚刚去附属医院找她的时候,那些年轻的小护士叽叽喳喳地跟他说亦彤姐不在呀,不然这里哪可能那么乱?你瞧那个县长的太子爷不过就在这儿缝个针就耀武扬威的,亏得彤彤姐不在,否则进去冷冷地骂几声,他还敢嚣张才怪。 顾景笙听了便轻柔无双地笑起来,顿时觉得是母亲不懂了,权势这种东西,她若怕,若稀罕,何以对他说那么多绝情的话后便一甩发尾笑笑离开?自此,头也不回。 这小小的地方她呆得如鱼得水,他都已经跑到这么近的地方来寻,却都寻不到她,他又能拿什么,在一个丝毫不在意他的人面前轻狂? 石椅很凉,坐了许久之后四肢都冻得有些僵硬,他却勾着早已淡去的浅笑毫无知觉,直到手机震动起来时他才回神,看了看,是局里的电话。 “喂?”他嗓音微哑。 “副局,海关那边被押的那批货涉资巨大,对方态度又很嚣张说要见我们这边管事的才肯缴罚款,怎么办?这都第二天上午了!” 顾景笙脸色微白。 “海关的货?” “对啊,对方是混血外籍,海警那边都无可奈何。” 初冬冷冽,寒气沁骨,半晌后他才抿了抿薄唇缓声开口:“知道了。我很快回去。” 挂了电话之后只觉得这天寒如霜般降临在四周,手脚都有些暖不过来,顾景笙眸色泛起一缕血丝凝着那小小的窗口看了一眼,嘴角突兀地勾起笑容来。 来了么? 在避过一劫之后将他推举到高位,被无数双犀利的目光死盯着关注监视时,那隐匿着不曾爆发的暗涌激流。 终于都要,来了么? ***********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累倒在酒店大床上听着窗外海浪声声的时候那纤小的身影是无比舒服的,心里却隐隐被什么牵着,睡不深。 四点多时起身开窗,海风一下子吹进来,伴随着阳光烧灼海滩的独特味道,她小小的身影趴在窗口看,隐约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有几艘快艇在附近海域查看什么,心里隐隐希冀着,却根本不知道散开的快艇中哪个是他。 还在想,床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她一震,赶忙跑去接。 “喂?” “现在想看海,还是去潜水?”霍斯然的嗓音伴随着海风低哑传过来。 “你回来了吗?哪一艘快艇是你的?”她又跑去阳台看。 “已经上岸了,”霍斯然顿了顿,心下浮起一抹异样的情绪,“你在看?” 她小嘴一张,想说的话又咽下去:“没有。” “嗯。” 霍斯然静默着等了很久,电话里声音沙沙的,海风消失后就是脚步声,一声声很笃定,半晌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哑声道:“过来给我,开个门,嗯?” 林亦彤一惊,他竟然已经在门口了。 那小小的身影靠坐在床边,眼睛亮亮的,不知哪儿来的胆子,咬住嫣红的下唇说:“你……求求我。” 求? 霍斯然的俊脸一下子变得紧绷尴尬,握着手机一身肃杀地站在她门口,深眸里闪过复杂的流光,黯哑的嗓音带了一丝乞求:“彤彤……” 他不懂她此刻的要求和小性子是从何而来,只知道她当真很少有事对他‘要求’,哪怕极其想要也都是柔声地恳求他,他一方面享受着这样突兀间变得任性的她,一方面被这样的任性折磨得英眉微蹙俊颜尴尬,若能碰到她还好,碰不到她,她又只要听他的声音,他在冰与火之间徘徊,不知该如何满足。“求。不求不开门。”她滚上床,海藻般的美丽长发散了一背,抱着蚕丝枕闷闷地说。 屏息。 俊颜上的神色被垂下的浓密睫毛掩去,霍斯然屏息了几秒没出声。而林亦彤是想过的,换做以前那个霍斯然,哪里是一道门能挡得住的?他若不冷笑着问一句“你知不知道这种门,我踹开不在话下?”就已经算是仁慈,所以她左胸腔激烈地打着小鼓,埋在枕头里的小脸都已经热得出汗,等着那寒冽爆发的来临。 半晌后霍斯然抬眸,眼里血丝遍布,低哑道:“求你……求求你,嗯?” 那埋在蚕丝枕中的小脑袋差点憋过气去,这下水眸泛着盈盈的光抬起来,心里的感动让她小手有些颤,当即丢了电话翻身下床,赤脚走到门边,小手覆上去,缓缓开了一道门缝,近距离地看到霍斯然的脸,冷静无害,甚至有些被她折磨后的尴尬无措。他薄唇淡淡抿住,半晌后单手插进裤袋,看她一眼便觉得情绪全都暴露无语,揉了揉紧蹙的眉心退后,想先回自己房间,却有一只柔白的小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大掌,探出半个身子无声地挽留着他。霍斯然眼睛一红,忍不住反手握住她柔软的小手,长指轻轻地推开门,跨进去,长臂揽过她的腰来情不自禁地将她轻柔抵到了墙上。 他来这出任务,压缩了视察的时间全数涌来陪她,不想却反受了她的折磨,可好在这折磨是甜蜜的,否则他可怎么受得下? 拥她柔软娇小的身子在怀里蠢蠢欲动却最终什么都没做,抱着她低低地说了两句话,已经是觉得甜蜜到了恍惚的极致。 …… “不喜欢?不喜欢海你为什么来?”有小手轻轻晃着他的掌,固执地问他。 游艇上阳光晒得人眩晕,霍斯然紧闭的眸睁开,有些疲惫地揽她在怀里安抚着她,抚了她被海风吹乱的发丝在她鬓上印了一吻却什么都没说。傻瓜,只有在人群里喧闹久了的人才会觉得在海上飘啊荡的很悠闲,他喜欢,他怎么可能,会喜欢? 怀里娇小的人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也没说,小手刚刚要轻柔地环过他的腰,手机却滴滴响了。 她掏出来看了看竟是顾景笙发来的短信,这才知道他去找了自己没找到,笑着摇摇头,回了一条信息过去,而霍斯然分明是已经看到了,搂在她腰上的大掌明显松了松,深眸意味复杂,靠回去薄唇抿得紧紧的继续看海。 一会又有一只柔白的小手探过来轻柔晃他的掌:“你生气了?” 霍斯然支着头闭眸回应:“没有。” “你当然没有,你不过就是怕而已,可是既然你怕,为什么不表现出来?”那扬起的小脸宛若盛夏绽放的花朵,毫不犹豫地戳中了他最脆弱的红心。 果然,霍斯然抬眸,眼里一缕缕的血丝浮上来盯着她。 她居然不怕,直直地与他目光相接。 “谁告诉你我怕?”他嗓音冷冽逼人。 “你难道不知道吗?霍斯然,你从来就只有两种情绪,一种冷得吓人,一种怒极攻心,除了这些没有别的吗?你什么时候跟我表现过你很高兴,很难过,很想要?你自己想想有没有一次?”她水眸清亮利落地说着话,嫣红的小嘴一张一翕,“我记得那一次从你家里出来,我为你哭却惹来你冷嘲热讽地骂我,可你那时是高兴的吧?却根本不知道高兴该怎么表达。每次吓到了我,逼得我对你笑都不敢真心,你也是懊恼的吧?懊恼极了不知该怎么办,就像帝王一样施展温柔对我好一点,可当我觉得皇恩浩荡对你感恩戴德的时候你扪心自问,开心吗?还是会觉得懊恼更加一等?” 四周突然有人开始兴奋地尖叫,原因是引来了成群的海鸥在游艇上盘旋,霍斯然却眸色冷得吓人没有一丝温度,他只是想不过是出来玩,不过是想找个放松的时间来想清楚彼此的问题,却不想却被她剖析成这样,一桩桩,一件件,都从他心里挖出来给他看,他不懂,怎么连他自己都摸不透的感觉,她却揣摩得这样清楚? “啊——!”前面一个女的突然叫起来,有人不小心将喂食海鸥的碎状物撒到了她头上,一时间扑棱着的几只鸟儿擦着甲板飞过冲撞到人群里面,霍斯然脸色一冷,想都没想就把她拥进怀里,把她的小脑袋牢牢捂在胸口避开了那几只扑棱的活物,旁边桌上的东西全数被打翻,待一切过去,她已经被紧紧抱进他怀里,嗅了好几口他领口不带烟酒味却透着凛然阳刚气息的味道。 ——那味道如果不贪恋,她何以为这个男人,忍耐到今日? 霍斯然缓缓放开她,近距离的四目对视下,他眼底的冷冽如同被蝼蚁侵蚀的海岸般一点点崩塌,坚持不住。 那纤小的人儿却蹙眉轻颤起来,哑声道:“疼……” 旁边的阳伞被撞翻,上游艇前身上沾着的水也被晒开了,此刻直接接触到海上的烈日只觉得皮肤寸寸裂开般火燎火燎的,霍斯然脸色一变,大掌下意识地覆上了她系带长裙之上那裸露的娇软后背。他自然是不怕的,严寒酷暑之类的抗性训练在特种队是最基本的要求,晒脱过几层皮之后皮肤也该有了免疫。 霍斯然此刻心里也火燎火燎的,不明白她这一阵冰冷一阵娇弱的想做什么。 他的心都被吊得七上八下的。 这次也一样,没想到刚俯首,那怀里的人儿就突兀地轻轻抬起头来,就着这样爱抚相拥的姿势轻柔吻上了他的唇,霍斯然闷闷地“唔”了一声就感觉她的娇软一点点地在他唇上移动,湿滑的小舌还柔柔碰过他有些干裂的薄唇,他眸子里的血色一下子全数涌上来,也不顾身边有多少游客在场便轻柔地扣紧了她的娇小的后颈,禁不住开启齿缝也吻回去,健硕挺拔的身躯都在激动得微颤。 “彤彤……”他嘶哑地闷声模糊呢喃,不知道她究竟想干嘛。她微微气喘,气吐如兰地如蛇一般攀附上他健硕的胸膛,有一点沙哑的嗓音传入他的耳:“你想要我吗?” 这一句话,如火般,瞬间将男人血液里的兽性全部点燃到沸腾。 他有些控制不住地缠紧她,却被她一只小手抵在胸口不让他靠近,气息不稳地隔开了一点距离,忍受着刚刚同样的心动纤睫轻颤着说:“既然不是想要离婚,那你为什么回来?又想找我做什么?你不说,我不会知道。” 她在逼他。 霍斯然没有一次觉得像现在这样——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眼里闪烁着几丝赤红,看着甲板上走来走去欢腾的游客们很想哄她说等回去再说,好不好?可依她现在的性子可能这一刻还有热情,下一刻就可能满眸清冷地转身走掉,他紧紧搂着她的腰不敢放,只能当即俯首下来正对着她,用嘶哑的嗓音一点点道出心中所想—— “对不起,我之前——不该逼你,伤你,跟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心里很不好受,以为离你远远的,跟你断了就会好一点,却没想到离开你会更不好受,”霍斯然说着说着那沸腾的情绪便平静下来,眼里的赤红也退散了不少,变得钟情认真,“之后回到京都的那每一天里,我过得,都很煎熬。” “我忍受不了,所以回来。”他说,“彤彤,不管你心里是怎样,我不想离婚,我想要……你。” <...... 140 危险果然四处埋伏,无所不在(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40 危险果然四处埋伏,无所不在(5000+) 这真话,一字字,一句句,听得她心弦剧颤。爱残颚疈 等真的说出来之后霍斯然也好像觉得释然轻松了很多,以往憋着、忍着、不肯放低姿态就把自己挂在高处,不胜冷寒,却连她一丁点真心都得不到,此刻倒是好了,如若这般放低姿态都讨不来她半点心软,他霍斯然丢脸丢到家但心里却还是无悔的,所以真好,真好——那纤小的人儿水一般的眸底没有半分不屑,她认真听着,一字一句,他难得的实话。 纤长的睫毛垂下,她突然之间就仿佛很累,很脆弱,小小软软的身体埋着头往他怀里拱,紧紧地把自己缩起来。 霍斯然眸色微变,大掌下意识埋入她海藻般被日光烤得微烫的长发,粗糙的指腹和手掌在她裸着的肌肤上,听海鸥在头顶好听地叫,嗓音微微黯哑:“怎么了?” “我也不好受,”没想到她抬起头来,苍白干净的小脸上唯有双眼泛着一圈红,一个月来积蓄的委屈也娓娓道来,“你看我现在在家和医院都很好,可当初,我是一个人搬着几个大箱子跑到县城来,没有认识的人,没有太过辉煌的介绍信,医院拿我当新人一样处处打压,连邻居都可以修了水表把每月的用度算到我头上来,”可怜巴巴的小脸笑了笑,含着一丝水雾看向别处,“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去了一个星期,隔壁住户做早餐生意每天凌晨剁菜扰民,我气不过就去找人家理论,可人家看我就一个人,一个大男人拎着菜刀就跑出来财大气粗地说剁菜怎么了,爱住住,不爱住滚蛋——娆” “我那时候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睡不着的时候就抱着自己哭,可是哭完了还是得爬起来,擦一把脸跑去医院继续带着笑脸上班。那个时候我不敢脆弱,因为想到如果等来的结果是你不要我,那么我再脆弱,要给谁看?” 霍斯然心下骤然就紧缩起来,眼眶里已经褪去的血丝重新浮上来,一下子染了半个整个视野。他没想到,当初车开到临县边缘的时候他只道这里的环境和经济条件都不够好,她或许会委屈。可没想到她的委屈竟然是这样,而他过去的时候她摆脸色、她清冷无情、她狡黠笑着调戏他逗他,背后竟隐藏了这些。 他所不知道的敷。 这些。 浓密的眼睫突兀地颤起来,他眸色深邃冷冽,却透着刻骨的疼惜怜悯,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来,看着她忍着不落泪的小脸半刻,接着俯首吻住她的唇,她不躲,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含着委屈的水雾像在向他乞怜,一时间霍斯然心痛得快要炸开,长臂颤抖着将她娇软的小身子紧紧搂入怀中,闷哼之间呼吸粗重错乱,心中柔情灭顶。 燥热暴晒的天气里稍微一动便是满身的细汗淋漓,粘稠之间他的手指又点起燎原的火,一寸寸将她点燃焚烧。 那纤小的人儿胸腔里委屈四溢,从一开始到现在她的提心吊胆,到现在的被欺负,被惊吓,全部都是因为这个男人。那娇小的身子沦陷在他的狂吻和拥抱里,徒留抵在他肩膀和胸口的小拳头,不甘心似的一下下捶打在他身上,狠得像在发泄,磅礴的眼泪也跟着骤然落下,慢慢的,淌满了她的整个小脸。 “对不起……对不起……”霍斯然粗噶嘶哑的嗓音伴随着灼烧的热气灌入她耳膜,她每踢踹捶打一下便是一声,低哑的,伴随着愈发收紧的铁一般的双臂蔓延到了她的整个世界,连细枝末节都是他的气息,他受着,每一下,都是他该受的。。 “……跟我走……好不好?”霍斯然睁开眸,满目的嗜血赤红,哑声气息不稳地问她。 回到他的羽翼下来,自此以后哪怕随便是哪个人想碰她,为难她,先过问他霍斯然同不同意。 这样,好不好? 那纤小的人儿却尚且未从他铺天盖地的温柔中回过神来,等回应过来时嫣然一笑,晃得他心神恍惚,张口刚想说什么话却被他打断。 “跟我一起回京都……彤彤,好不好?”霍斯然闭眸吻住她的唇,嗓音黯哑得不成样子,近乎壮起胆来的乞求。 他头一次觉得这样怜惜她,也是分开以来第一次有勇气求她复合,因为哪怕被他伤害过,她却依旧还肯把自己隐藏起来的伤口撕裂开来给他他,毫无芥蒂,他霍斯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缠绵的吻还在继续,轻柔擦过她的耳珠,接着捞过她来埋入胸口,殊不知还未温存两下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他怀里纤小的人儿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接,霍斯然却根本理都不想理,换只臂膀来搂过她缠绵在她的呼吸周围,他今日的事务是结束了的,不打算被任何人以任何的理由打扰。 林亦彤却知道这海上电话的重要性,小脸微微偏过去不让他亲到,伏在他胸口兀自将他衣服内侧的手机掏了出来,那动作够亲密暧昧才让霍斯然舒心了些,冷眸盯着她看了一眼,才扫向电话上的内容。 陌生的号码。 一手揽她在怀里一手接起了电话,冷眉接着便蹙起来是他谈正事时候的习惯性动作,林亦彤怕有些事自己不能听,甜美的笑脸晃了晃便把他的大手拉下来也跑去甲板前喂海鸥,那系带的波西米亚长裙飞舞在空中,霍斯然冷冷蹙眉,一个没抓稳便让她逃脱,他冷然起身,走过去靠近那一抹纤小的身影,再次揽过来搂在怀里才安心,听她咯咯的笑声荡开在海上,笑靥如花,他忍不住俯首轻轻蹭她的脸,口吻却寒冽得与他温柔的动作丝毫不相称:“晚上没有时间。” 她一怔,小手手心里被啄得很痒,一下子朝后缩了缩,回眸便撞上霍斯然深邃淡然的眼神。 晚上?? 怀里的人儿绕回去轻柔地抱住他,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霍斯然整个人一僵,没听清电话里的人说什么,冷眉蹙起,对方已经开始点头哈腰地拍起马屁来看来当他是默认了,他薄唇冷冷抿成一条线,索性挂断。 “如果是地方上的人找你说事,不去的话好像说不过去。”那纤小的人儿靠在他胸口把玩他衣服上的麦穗。霍斯然一声冷哼没有发出来,只在心里哼,圈住她问:“晚上想去哪儿?” “去做你的事吧……告诉我是在哪儿,我考虑陪你去呀。”她突然说道。 霍斯然脸色微微一变,复杂的神情涌上来,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 可他忘记了如今她个小东西很会算计人,就在他感恩戴德地想要俯身下来吻她的唇时她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清脆地说:“但是你要说啊,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你说你想不想我去,我其实是累了,晚上我很想在酒店睡觉的,你要不要说服我??” 游艇抵达了最远的海域已经要往回开,甲板上熙熙攘攘的人纷纷说着可惜旅行这么短,这样热闹中独独开辟一方静地的感觉很奇特,那种太阳穴都被勾着突突跳的感觉又来了,霍斯然的脸色变来变去煞是好看,在所有的理智意念全数崩塌之前他在内心深处叹了口气,觉得可能后半辈子都会如此被压得不得翻身,可这样被逼着开口的感觉却竟是这样该死得好,因为仿佛知道她是会去的,她只是,想听他毫无遮掩地说出来,是么? 从鼻息中探出一口气,他俯首,黯哑的嗓音中透着低沉的魅惑:“陪陪我……” “晚上,陪陪我……”霍斯然眼底窜上几缕血丝,低哑道,“能见你的时间就只有两天。我一分钟,都舍不得。” 舍不得浪费,给任何人。 这话听得林亦彤也红了眼,想着自己孤零零地在临县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他过来,着实辛苦,辛苦得很。她的小手忍不住覆上那只浮着自己脸颊的大掌,小声哑哑道:“……好啊。” ********** 而晚上的饭局究竟所为何事,霍斯然没去之前猜了个大概,到结束时就已经全懂了。 “这海上有些东西,有时候限制得很没道理,你看看,国内现在多少东西没有安全保障?吃用都不能完全放心还不许进口,是不是?再说了,咱们海警和海防的作用主要是治安,只要治安不出乱子就算是一方太平,首长您说呢?别的事如果能就此放行,那海关这块不知道要方便多少,别说中央军区距离这里如此远,将来您若是有事到我这边,那我一定鼎力……” 霍斯然冷冷抵着眉心,中指轻叩了两下桌面,那肚子肥成球的书记便骤然停了话,不知自己是哪里说得不对了,吓得顿时大气都不敢出,手攥成拳头起也不是,坐也不是。 “几点了?”他冷眸睁开,缓声道。 书记吓得浑身冒汗,“唉”了一声担惊受怕地坐下来安抚着他:“还早还早,咱们再聊一会,服务员——” 这临海的酒店在这种时段里客满为患,却独独给他们辟了一方雅间出来,甚是难得,霍斯然看了看表,不知海上气候温差大她是否了解,带的衣服够不够,此刻听什么都进不去耳,只怕她等得不耐烦了后悔跟他来,他想想那画面就心疼。 “再开两瓶酒送上来!”书记豪爽地说着,回头又冲他笑起来,“首长,这酒我在这儿藏了可有些年份了,您要是喜欢,随意带回去尝,您要肯的话那是我的荣幸……” “我还有些事,不能在这里多坐,”不想霍斯然睁开眼,冷眸扫过桌上有马头那样大的切好的龙虾,勾勾嘴角,“先走。” 他这一起身,惊起一片人。 身后一片静默,肃杀的气氛蔓延开来,那背后的掌权人狠狠瞪了那书记一眼,书记忙拉开凳子跑上前来拦,霍斯然突然寒声开口:“你在集团军里有挂军衔?” 那书记一身冷汗,努力笑笑:“啊……” “什么头衔?在华南第四军?” 书记笑得勉强:“在第四军,也就是个……” 霍斯然却还没等他说完便点点头,满身醇香的酒气散去了一身的污秽,眸光冷冽清明,“我会联系姚军长,你既然归他管,我说话就不该算数,你今天求的事,我如实帮你转告给他,你等消息,嗯?” 那平易近人的口吻却藏着刀锋般的寒冽,书记膝盖一软险些站不住,满头的大汗霎时渗出,舌头僵硬,一时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霍斯然抬脚往前走出包厢门时,他才一声黯哑绝望的“霍首长”叫出声,可门已经当即缓缓关上。 身后的一片席位中,那个坐在暗处的人脸色黑得发青,他倒是曾经听说过这位姓霍的首长油盐不进凡事认理,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也难怪,难怪中央上的那件事要瞒着他,否则依他的性子不知会闹成什么样,有些事不捅破才能留得住,一旦捅破,才会天翻地覆。 …… 霍斯然心里很冷。 走到外面时便已看到海滩不远处那个白色的身影,她裹了一件开衫蹲在沙滩旁,浪一个接一个地冲上来只到她面前半米处,她海藻般的长发散在背上显得有些萧瑟,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跑过去蹲下来,小手轻轻去抓,抓了半天没抓住,被浪冲走了。 霍斯然看得眼睛一热,一边解开军装的扣子一边走过去。 “找什么?” 那纤小的人儿一抬头,兴奋的小脸上洒满星辉,“螃蟹,有螃蟹啊,刚刚就快抓住了。” 霍斯然蹙眉,刚要蹲下身告诉她别乱抓,紧接着就看到刚刚逃跑的那只螃蟹又被浪冲了上来,她一时兴奋拿手去抓,他脸色一变赶紧握着她的小手阻止,却不想被螃蟹锋利的钳子夹住,他在她的失声尖叫里闷哼了一声,被夹住小块肉的感觉当真是疼得一个激灵,一时间鲜血都渗出来,酒也醒了不少。这下那纤小的人影却慌了,脸色煞白煞白的,颤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不能抓,我不知道会夹人夹出血的,你怎么样?能甩开吗?怎么才能让它松开!” 见她扑到他的手上又要去碰,霍斯然赶忙白着脸挡开她:“别动,小心连你也夹到!”“那该怎么办!!”她已经快哭出来了。 “别急,”霍斯然强忍着那螃蟹越夹力道越狠的剧痛,大掌覆上她的小脸摩挲着柔声轻哄,“乖,没事,去找点东西把它撬开就行了,嗯?彤彤别哭,我不疼……” 她摇着头,赶忙起身去找别的东西,最终找到一根被打湿的木棍,凑过去戳着那螃蟹的头,引得它被异物吸引惹怒,那钳子才慢慢松开改去夹那根木棍,霍斯然赶紧让她脱手,拉到身后,再一个甩手将那螃蟹丢进了远远的海里。 他松了一口气,而右手靠近腕部的部位却被连皮带肉夹下一块来,鲜血淋漓地淌满了手指。 “对不起……对不起让我看看……”林亦彤哭着捂住口鼻,要拿起他的手来看,却被霍斯然一把抱进怀里来,嘴角勾起一抹低低的浅笑,哑声问:“等了这么久饿了吗?还想吃什么我回酒店陪你吃,反正刚刚也没吃进什么东西。” 她含泪摇头表示不想,固执地想去寻他的右手,霍斯然却俯首挡住她的视线,眼神深邃有光:“不问我都谈了些什么?” 她心痛得心神不宁,被他引得哑声问出口:“谈了什么?” “唔,”霍斯然抱紧她在她颈窝里蹭着,“海关贸易……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我跟这边的高层相熟,一旦松口那么外来的货物便都肆无忌惮地流入国内,不论什么。” 她还是不明白:“什么?” “毒品、军火、违禁化学药物、生物武器、什么都有可能。”他淡淡说。 这一系列听似严重却陌生的名词果然分散了一些她的注意力,她泪光闪闪地望向他,心下平静了一些,怪不得他不想来。 这个世界黑暗面太多,有些人总会大胆到你想象不到的地步,沾染上这些事,他总会很难脱身。 “明天几点的班机?”霍斯然突然问。 “晚上八点多,到了临县转车回去大概12点。” “嗯。”他思忖着,心里已经暗自做下了部署。因为是打定了要跟她一起度假的主意,所以警卫队都没有跟得太紧恐怕在这片海滩之外,现在看来倒是个错误的决定。 危险这东西,果然四处埋伏无所不在的。 <...... 141 下一次,换我,去找你(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41 下一次,换我,去找你(5000+) “霍斯然,要我看看你的手……”那纤小的人儿带着浓重的鼻音说着,抬起泪汪汪的小脸来。爱残颚疈 霍斯然眸色深深,看来是躲不过。 他一身挺拔得不肯动,那娇小的身影便从他怀里退出来执起他的手掌来看,在医院里见得多的是破一点小口就痛得嗷嗷叫的病人,却不多见他这样无所事事的,长发被风吹乱,她哑声道:“去附近的医院,我帮你包扎。” 他却眸色深深,感受着掌心里那一抹柔荑的柔软温暖,张了张口低哑道:“回酒店吧。” …娆… 单手用纸巾捂着伤口,血还是滴在地毯上一些,那纤小的身影跑进去时跟他健硕的身子挤在一起,她连忙慌张地退开让他先进,霍斯然嘴角勾了勾,却终是十指连心痛得有些厉害,脸色苍白了一下,走进去,仰面躺在了酒店的大床上,床都震了震。 累。再加上酒精的缘故太阳穴灼灼地痛。 那柔软的小身影跪在了床边,从他胸口拉过手掌来替他包扎,见他单手覆在额上疲惫闭眸的样子颤声说:“如果疼你就告诉我。柑” 霍斯然躺在床上,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她很利落,灯光下柔白的小脸泛起专业认真的神色来,很快便处理好,最后一块胶带贴上时终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竟看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吓了一跳。 林亦彤小脸一阵红一阵白:“你吓死我了……”一边说着一边掩饰这心里的狂跳盖上急救盒的盖子。 霍斯然勾勾嘴角,轻轻勾起她的下巴缓声道:“我在想……我们这样算是已经复合了么?” 那幽幽的口吻扣着林亦彤的心弦,再加上酒店房间灯光昏暗迷离,他的一张俊脸隐藏在暗处,呼吸都带着烈酒的醇香,她心神恍惚,小分贝的嗓音哑哑的:“你自己感觉不出么?” 霍斯然“唔”了一声,俊脸上有迷离的光晕潋滟荡开,哑声沉沉道:“以前能。现在么……不敢确定了。” 他醉后坦承的脆弱与不自信,让她微微倾心。 高高地抬起傲慢的小下巴,她清亮的美眸下脸蛋酡红:“无可奉告你自己去猜,还有,看你表现!” 说完匆匆拢住长裙从地上起来,拿着沾满他血的纱布去丢了,再跑到卫生间洗了几遍手,霍斯然那深邃得仿佛要将她纳入心海深处的眼神还在脑海里晃,还在想,他却已经一身挺拔地走进来,卫生间一下子变得有些狭小。见她洗手他便贴到她身后用受伤的那只手揽过她,知道她顾忌自己的伤不会反抗,俯首细细地吻她的发丝,滚烫的气息刺激得她头皮酥麻发痒,浑身都微微战栗起来。 “霍斯然……”她仰头,气息已经不稳。 “嗯,”他低低地应,沉声安慰,“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右手受伤,另一只手你帮我洗,嗯?” 原来。原来是这样。 刚刚还微微充血的脑细胞这下彻底清醒,那纤小的人儿迷迷瞪瞪地凝视着镜子里他抱着她那令人血脉喷张的暧昧姿态,这下羞愤得恨不得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隐见他嘴角浮起的不明显的笑容,小脸红得快要爆掉,抓过他的一只手来在水池里毫不温柔地洗,而霍斯然相反的,笑起来抱着她吻得更加温柔缠绵。 “明天我会派人送你到机场,别误点,还有到c城之后不要久留,坐陆青警卫兵的车回县城,嗯?”霍斯然将她抱出浴室后将她放在小小的沙发里面,拉过另一个沙发来面对面坐下,缓声说道。 “那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一天。” “之后就回京都?” “嗯。” 她一双水眸里突然就隐隐闪烁出不舍来,小手本来握着他的大掌,这下紧得不想放手,从小沙发里起来,朝他怀里窝去,霍斯然眸色霎时一软,赶紧将她抱过来收拢在怀里,她往他怀里拱,嗓音哑哑道:“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不想过双城生活?” 霍斯然一怔,浅笑如风:“我不想是一方面,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完全不用考虑我想或者不想,因为我以后不会再照自己的意愿强迫你做任何事。比如换工作,再比如,离开熟悉的环境和你母亲。” 林亦彤心下一针不可思议的感动,抬起头看他,纤睫轻颤,接着苦笑起来:“可你是首长啊……” ——就像陆青说的,他的身体是国家的,来去总由不得他,难道还能迁就了她的去处和调遣不成? 霍斯然笑,拍拍她的背低低道,“我还是男人。” 他肩上的责任的确是很重,可这些责任不能够成为让她迁就他的必然理由,因为她也是他的一份责任,等国家和人民不需要他的时候,他还必须为她而存在。 这是件多么幸福的事,他知道。 一丝湿热在眼底浮起,林亦彤正要为他的褪变感动得一塌糊涂时,他却俯首低低道:“当然,如果是你自己哪天想我想得受不了求我把你调回京都,我也会勉为其难,考虑一下……”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伸手就去掐他。 隔着单薄的布料掐到的肉都硬邦邦,霍斯然笑着俯首,寻到她的唇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 ——以后,会有多少个想她想到受不了的日子? 就像被蟹钳狠狠夹过的伤口,以为疼得习惯了,却偶尔还会尖锐地来那么一下,直抵心脏最深处,扯着整个胸腔的脉络一起疼。很近的距离里两个人四目相触,他轻柔撬开她的齿缝深入,疼爱着她的舌,渐渐呼吸微微不稳,抵着她娇小的臀部有热热硬硬的一条很是吓人,她的舌根微酸酥麻窜遍四肢百骸,他却眸色赤红着含着她的舌模糊低语:“……还不喊停?再不喊,就真的来不及了……” 林亦彤从模糊中惊醒,顿时脸红心跳,小手撑住他的胸口问:“你的伤,要不要紧?” 霍斯然喘息不止地停下,赤红着眸色抚了抚她的发才平息渴望,勾勾嘴角道:“要紧。” 毕竟是有伤在身,一阵阵刺痛还在渗血,哪怕做也会做得不怎么尽兴,所以……夜里的时候他想走,已经开了门却被一双柔软的臂从身后轻轻抱住,一言不发地抱着他,霍斯然眸色黯了黯,默默关了门,转身,将那纤小的人儿矮身抱起回了房,抱她到双人沙发上说了好一会话。 洗完澡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她还拿着他的手机借着酒店的wifi下载他连知道都不知道的游戏玩。他将她抱过来给她擦头发,每擦一下就忍不住亲一口,痒得她受不了,抬起盈盈水眸无声控诉。他忍不住抱过她重重地在她唇上辗转起来,百般哄着她放下了手机,娇小的身子被他疼惜地拢进怀里面,借着外面透进来的皎洁月光,展开了一场深夜的刻骨缠绵。 ********** 那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一直持续到第二日早上。 霍斯然起身到浴室时碰巧她从里面出来,她迷迷糊糊地就撞上去,碰到他身上撞得额头疼,他也这才清醒,不由神色一变抱过她来柔声问她撞到了哪里。 依稀记得以往的清晨都没有这样温馨和睦过,满身都是她的薄荷牙膏味和他的剃须水味。霍斯然愣怔中渐次觉得珍惜可贵,一时间忍不住抱住她柔声哄着她说话,许久都没舍得放开。 这一天倒是清静,去了不少地方,傍晚时他在农家乐看着她绕着豆腐磨坊笑着跟农场主学做豆腐,心下一阵宁静。 一个警卫兵从远处跑过来,到霍斯然旁边说了几句话。 他脸色倏然一冷,沉沉低问:“跟来了?” 警卫兵点头。 嘴角突然浮上一抹冷冽血腥的笑容,他寒声道:“待会去机场的人手增加一倍,陆师长那边你们打好招呼。” 增加一倍? 警卫兵深深蹙眉:“首长,咱们这次出来只跟了一个中队……” “去做。”霍斯然淡淡道,眼看着她一身翩跹地朝他跑过来,眸色深邃地眯了眯,示意那警卫兵先走。 警卫兵神色肃杀,敬个礼便跑回去了。 “你怎么了?”她探了探头,看到那个警卫兵了。 “车出了点问题,在修。”霍斯然拍拍她的背,淡然遮掩。 吃过晚饭大约只能在度假村最后留一个小时,七点准时往机场开始走,霍斯然在藤椅上抱着她静静听着山声水声,沉声问:“你还记得昨晚我跟你说,海上贸易如果不重重卡关,后果会很严重的事么?” 林亦彤一愣:“记得啊,毒品,军火,化学武器,很严重啊。” 霍斯然笑了笑,这话给她说出来跟儿戏似的,他也轻松了不少:“要是有一天,你发现你身边的人当真有沾染这些东西,或者以权放行纵容获利的,你会怎么想?” 林亦彤不由被惊吓到,摇摇头说:“不会吧,这种事离我那么远。” 霍斯然依然笑,爱怜地拍拍她的小脑袋:“嗯。离你很远。” “彤彤。”他叫。 “嗯?” “等回去以后,你记得要想我。”否则如果你不想,我在外面一个人会觉得……很孤单。 “嗯。”她脸红了,软软回应。窝在他怀里无比地感激他替自己挡了很多的蚊子,这山里的蚊子不知怎么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只咬他,一只都不冲她来。 “你住的那栋小区的那个邻居……” “逗你的,我早就报警啦,那是正经人家不会莫名其妙刁难我的。” “嗯。”霍斯然没再说什么,亲了亲她的额头。 此去一别,望平安。平安等到,下一次见面。 七点到了。 他嘴角弯弯:“走吧。” 她这才醒悟,迷迷瞪瞪地抬起眸来,看着他的俊脸和天边突然冒出来的那一弯银色的圆月,才知如此,就是离别。 …… 陆青说,身为军嫂第一必须要忍受丈夫随时牺牲的可能,第二必须有那个自觉,随军而动。 她有没有那个勇气呢?? 坐上车的时候林亦彤一直在想,一直不停地在想这个问题,想得纤眉都蹙起来,霍斯然在前面一直跟司机说话,面色肃杀可怕得很,她小手招了招,他一愣,便缓步走过来,她探出身在他脸上亲了亲,他僵住。 “斯然,”她轻声叫,“下一次你没有任务的时候,我去京都找你。” 霍斯然整个人站在半明半暗的山间路上,进退不得,接着前面的司机就向他敬个礼,关了车门,车子很快就驶去了。 下一次。 她说下一次,换我,去找你。 ********** 一路的伤感莫名袭来,从去机场的路上到飞机降落在c城边缘,一直没停。 林亦彤觉得很奇怪,也许是因为旅程时间太短,前一天她还在想着要怎么调戏他才能逼出他心里毫无遮掩的愧疚和挽留,可后一天就开始不舍。她脑子里不停地闪着画面,酒店夜里她从后面抱了他的腰,农场里面他抱她在藤椅上轻声说话。以前有时候她觉得霍斯然像个孩子,会怒火伤人但骨子里幼稚得很,可回想起那些画面,她突然就觉得这个男人,高大起来。 高大得不仅能挡得了这世界的不公,黑暗,还能替她遮挡开一片天空,无论他在哪儿,他的心都在护她周全。 这样想着,眼睛不免湿润起来。 陆青冒着寒气在机场外等着,一边等一边神色冷冽地跟人打电话,等打完了还是不放心。 那个纤小的身影随着航班抵达声从舱口走出来,到机场大厅里面时陆青看见她,笑了笑伸手示意她过来,看着她心无城府浅笑动人的样子,心下是一阵暖热一阵冰冷。担忧,恐惧,淹没了他所有的神经和感官。 “陆师长,怎么是……”林亦彤错愕,霍斯然只说叫人送她回临县,却没说请的竟是陆青本人。 ——他堂堂一个师长,随便派个人就能完成的事,犯的着亲自出面? 陆青笑笑,裹着浑身的寒气拉开车门:“上车。” 一路陆青都怀有心事,脸上的笑容却不断:“这两天玩得还算开心?”林亦彤小脸酡红,水眸间闪过一丝失落,笑容暖暖:“嗯。” 车里有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陆青的脸色难看地变了变,舒缓了一下气息拿起来接,因着有林亦彤在场所以说话都要顾忌,不知听了哪一句,拳心骤然握紧,眼眶红了一大圈,哑声说:“姚军长派的人过去了么?是没接上头所以没帮上忙?” 不知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陆青薄唇冷冷抿紧,挂了便沉默下来,脚尖都在车里铺的地毯上来回磨蹭。 快11点时车子终于安全开到小区。 陆青脸色有些白,命人拿了她的行李下车,笑着说:“回去好好休息,嗯?” 那纤小的身影再怎么傻一路都察觉到了,甜美地笑了一下,待到陆青上车回去之后那一抹纤细身影才从暗处走出来,压着心里不怎么好的预感走去一栋楼下,她记得这一家有公开的无线网用,打开手机后翻到最新发布的新闻去看,刷新了几次总算刷出了最新挂上去的新闻,说z市海岸城发生枪杀案,说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截杀,在中央军区派人下到地方视察期间被人盯上。 “据相关人士提供资料的资料显示,随行的军用车被击爆轮胎翻在滨海大道附近,而小型的爆破炸弹因在人烟稀少的海滨附近被引爆没有造成市民伤亡,该中央级重要军中将领,迄今还没有具体消息……” 他说:“彤彤。等你回去以后,记得要想我。” <...... 142 乖,我不动(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42 乖,我不动(5000+) 想他。爱残颚疈 她这一刻的确,在想他。 纤细柔白的手指覆在手机上,颤抖着去按下一个播放键,只见到画面瞬间切换到她曾经到z市下车时遇见他的滨海大道,绿绿葱葱的丛林附近是公路和海岸,军用车冒着滚滚的黑烟翻到在海边石头旁,明显车身被子弹打穿,轮胎爆掉。 现场鲜血都被爆炸烤干,死伤不明。 ——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淡淡浅笑着送我走,只是为了自己去面对这些?娆? 夜空下那一身柔白的人儿站在寒夜巷口的朗朗月光下,水雾迅速蔓延了整个眼眶,不自觉地看向那条黑漆漆的巷子路。陆青一定是知道这消息的,听刚刚的电话都知道。 他却在一起帮忙瞒着她。 他一定,还没走远码。 朗月星空下,只见那娇小的人儿“嗵!”得一声丢下了自己沉重的行李箱,突然在黑暗中朝着来时的那一条巷子跑去,脚腕被路边的砖块绊到都不在意,继续跑到深夜的大马路上,小小的县城里夜深露重,空无一人! “唔……海关贸易……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我跟这边的高层相熟,一旦松口那么外来的货物便都肆无忌惮地流入国内,不论什么。” “知道啊,毒品,军火,化学武器,很严重啊。”她天真地答。 ——可她怎么忘了?怎么忘了他霍斯然既已沾染上这样的事,得知z市海岸的进出口贸易存在如此大的隐患怎么可能不管?可他如果距离京如此遥远势单力薄地去管,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曾经霍野在境外出事,中央都已经封案不察他却偏要出境去找明真相,因此才被下放外派! 他霍斯然是什么性子,她知道。 夜深露浓,她急得快要哭出来,拼了命才上前拦住了一辆刚好要回市里去的车,颤声求他们载她一程。 她要回去。 她要回去她要回去她要回去!现在马上!!! 那一对夫妻看着她可怜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车门让她上来,沿途经过c城机场的时候她千恩万谢地下来,冒着深夜12点的寒冷一路穿过机场高速旁的人行道狂跑进机场大厅,身上的外套都跑掉了一半,长发凌乱地散落着像个女鬼。 “请给我一张去z市的机票,要最近的,马上!” 国航窗口她递过去了身份证件,手都在发颤。 好在陆青送完她回来后也正马不停蹄地要往京都赶,看到一个相似的身影便眯起眼来,仔细一看竟真的是她,陆青脸色霎时变了,一下子什么都明白过来,大步流星地上前拉住她,冷冷嘱咐了一句“别给她开”,扯过林亦彤的手腕就往后拉,那纤小的人儿震惊着愣怔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你骗我……” 陆青脸色铁青,拿回她的身份证件。 “你明明在车上就知道了他出事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像只受伤失控的小兽般朝他嘶喊。 陆青扯过她来不让她扰民,叹口气寒声道:“怎么告诉?告诉你他为了引开那些人让你平安回来把一半以上的警卫队成员都拨给了你,自己对付那播压根就知道要来却死都不向当地军方求援的势力?” 那纤小的身影一下子懵了,傻了,呆呆站在原地。 陆青眸子里的血色褪了腿,松开她的手腕拍拍她的肩:“不是叫你回去好好睡了么?还跑回来,你去又能帮上什么忙,还不是只能添乱??” 滚烫的眼泪一下子溢出眼眶,林亦彤突然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委屈,小步后退,纤眉紧蹙起来压抑着剧烈的痛楚:“可那是我老公啊……那是以后要跟我共度一生的人啊,你又不是我你怎么懂!!” 她脑海里浮现出在农家乐里面时霍斯然云淡风轻的俊脸和口吻,心如刀割。 之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像那次在市政厅的时候,还有他每次出任务哪怕不是类似这种炮火前线而是灾区救援类任务的时候,她五一不提心吊胆,她有时候会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不是这样相互的揪心就是长久的分离? 位高权重,危险也高出一等,命运注定多舛。 陆青眸色变了变,没想到她会迸出这几句话,这丫头,现在总算意识到这一点了么?眼见着她慢慢蹲下去,也是知道自己只会添乱所以死死忍着不抢了他手中的证件去买机票的动作,心下一软,陆青慢慢走了过去。 “来,彤彤,起来,”他轻声安慰,“以后这样的日子还有很多,你现在懂了就好,要习惯,知道么?” 她满眸的眼泪,哭得眼睛红肿,慢慢被他拉起来。 “你答应我什么都不要做,不放心的话就回家开着电视等,手机保持有电,我现在去京都,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嗯?” 心痛绞得她无法呼吸,却还是含着泪点点头,小手险些将手机都捏变了形。 陆青安顿好她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往国航售票处走去,还不时回头看看,让她回去。 不出一会陆青买好票回来,见她还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丁点动静和姿势的变化都没有,蹲下来仰面看着她,突然开口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国家实现载人航天的时候,人家的妻儿都陪在旁边是如何做的?那种情况比现在还不同,是明知道可能是送死却还是要笑着道别,记得吗?” 她苍白的小脸慢慢抬起,两只眼睛已经肿成核桃。 “斯然这个人呢,或许有很多事做的对不起你,但有一件确实是最对不起你,就是没告诉你,他这一生生离死别都难以自我控制。我看你们现在感情很好,所以我希望,希望你们能用所有的时间,都像现在这样好好相爱,好好相处。你明白吗?” 这是他这个局外人,能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 之后陆青顿了一会便慢慢起身,过了安检朝候机室走去,这丫头这点道理,是会懂的。 好半晌后林亦彤才慢慢反应过来,一双水眸茫茫地望着深夜空旷却灯光大亮的机场大厅,手脚所触摸到的都是冰凉。她说下一次等你没任务的时候,换我去京都找你。 何必。 何必呢? 如果生的时间那样短,何必要等到下一次? 为什么,不是现在? ********* z市大噪。 整个市政府高层官员被连锁双规一时间弄得整座城市动荡无比,那一场爆炸的浓重烟雾还没有散去,海关的腥风血雨就已经掀开,整个黑暗的框架一夜之间拆骨断筋,因为据说,曾经那一晚饭局上的录音已经被提交上去,证据确凿无误。 陆青后来说他出事不够圆滑,若是提前早就准备了一手,何必到饭局末了还把态度闹僵,引来杀身之祸? 霍斯然淡漠听着,半晌才冷声说:“没想那么多。” 直来直去惯了,他从不曾想要耍那么多花招。 陆青叹气,帮着阻拦一开始从机场出来时就疯狂涌上来的记者们,神情肃杀的士兵们扛着武器站成了两排护着他们往前走,霍斯然浑身上下没一点伤,只是心里仿佛记挂着什么东西,还在想,就隔着外面瓢泼的雨帘看到了—— 蜂拥而来的人太多,挤满了整个机场,外围的人进不来,只能举着伞在外面被瓢泼大雨淋。 那一抹小小的身影也是如此。 京都冷了,她穿了件大大厚厚的灰色外套,黑白色的伞被打得七零八落,眼巴巴地两手举着在外面瞧,牛仔裤裤腿已经湿到了膝盖。 不知等了多久。 也不知她站在那里多久了。 霍斯然猛然眼眶一红,脚步顿了顿,拍拍前面陆青的肩膀,淡淡说了两句话。 “车开出去在前面绕个圈,再回来。”他冷冽的口吻透着低哑的魅惑。 陆青一怔,不明白为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 那小小的身影眼巴巴看着他毫发无伤地从远而近走过来,却神色淡漠地看也没看她一眼,头顶被人撑着黑色大伞坐进了军用车里,一路甩开所有的记者和围观群众远去。 她愣了愣,露在半空中的小手懂得往袖子里缩了缩,望着那车尾却是轻柔甜美地笑了起来。 看,新闻也有真的。 说毫发无伤就真的毫发无伤,没骗人。 她一路有些开心,所以尽管京都机场附近的路不熟也轻松地一路在大雨磅礴的天气里轧起马路来,鞋子反正都湿透,索性蹚进雨水里走,一下下踢着水花,风再大些,雨再大些都没什么关系。 谁知道不一会就有一辆车呼啸着从她背后而来,“哗啦”一声溅起水花在她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 那车好面熟。 接着更奇怪的,后门开了—— 纤睫轻颤着不敢眨,她本想要绕过去的,可等走到车门处竟发现坐的是霍斯然,前面开车的人朝她笑着眨巴眨巴眼,竟然是寒峰。 林亦彤险些惊喜得笑出来,还在傻乎乎的愣神,小手接着就被拉过来,丢了她的雨伞将她抱上车,她一惊,赶紧用手推他的胸膛:“湿的啊……” 她湿了半身。 霍斯然眸色深邃,沉声说了一句“没事”便将她整个抱到腿上来,扣紧她娇小的背让她伏在他宽阔健硕的肩膀上。她水汪汪的眸子与他近距离对视,甜蜜得笑起来:“新闻没有骗人吧?你没受伤?会不会是在袖子下面掩着?” 小手说完就去摸他的袖子,顺着军装的袖口往里摸。 霍斯然享受着这肆无忌惮亲昵,轻轻吻着她的小脸哑声道:“有伤。在手上。” 她一愣,当真摸上去看,一看竟还是那几天在z市留下的夹伤,纱布去掉却烙下疤痕。 她微恼,又正值被他吻得酥痒难耐,险些一口就对着他的俊脸咬下去。 霍斯然闷笑起来,收拢她柔软纤小的娇躯在怀里,浓情蜜意。 一路的气氛都是如此。 她软软乖乖地不问他遭遇了什么危险。 他也不说。 一路沉默,加深的唯有缠绵蔓延开来的吻,一点点浸湿她的睫毛,眉梢,像恨不得将她含在嘴里疼的模样,却偏偏避开她的唇,这样的诱惑若即若离恰到好处,她眼神一点点迷离涣散起来,接着慢慢的,慢慢的僵住,小手轻柔探过去绕过他的脖子,抱住了他。 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的寒峰,这下看得口干舌燥脸色尴尬,险些开车撞到柱子上。 …………… 回到京都的婚房时已经临近傍晚。 霍斯然没问她什么时候请假来的,也不问能请多久,眼神里灼烧着温火,将钥匙放在玄关上揽她入怀,她说浑身都湿了要去找衣服,随即就轻车熟路地跑去浴室,那背影让他看得有些按捺不住。 却还是俯了身,一件件拿起她随手脱掉的衣服去洗,连同沾满了雨水泥污的牛仔裤一起丢进洗衣机里。 到了卫生间的浴室玻璃门外,拿起她随身脱下的内衣时,有一点尴尬。 摸了摸那布料,单薄的一小块都没他的掌心大,霍斯然嘴角爱怜地勾了勾,忍着这种陌生却勾人心魄的触感,一起拿去放进了洗衣机。 等去主卧浴室洗完澡,出来勾开冰箱门看着里面比墓地还空荡的感觉紧紧蹙眉,抓起电话想叫外卖或者门口的勤务兵去买,不料却听见她在浴室门口可怜兮兮地叫他。 霍斯然拧着眉紧张地走过去,她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目光清澈胆怯地说:“能不能借我件衣服穿啊?” 初冬季节,她可不敢裹着浴巾出来等着被冻感冒。 霍斯然眸色一黯。 家里只有当初布置婚房的时候准备的两套冬天的棉睡袍,他索性拿出那套粉红色的来,走到浴室门前的时候改了主意,手探过去轻轻拉开了一些缝隙,接着在她惊慌闪烁的眸光中抖开睡袍将她裹住,再抱起她直接到了卧室,连拖鞋都没有再让她穿上。 一阵冷一阵暖的,她不由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知道是怎么开始——霍斯然将她放在床上,她怕头发不干会浸湿被子,他便扯了厚重的大毛巾垫在她小脑袋下面帮她轻柔地擦拭,擦着擦着就不由地吻上去,一点点描绘完她的唇形,接着轻柔撬开吻进去,舌尖的酥麻接触点燃了火焰,两具身躯一刚一柔隔着睡袍轻柔摩擦,星火慢慢地燎原,很快就轰然引爆了所有的温柔与激情。 霍斯然先撩开睡袍的下摆,顺着她完美的腿部曲线探上去,感觉到她已湿润,这才将她莹润纤长的双.腿分开架在自己两侧。她细腻的柔白和他健康的麦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身下纤小的人儿慢慢仰头,轻颤着,感觉在他的爱抚之下整个意识都已经有些崩溃。 “……”他缓缓刺进去的时候她猛然低吟一声,小脸难耐地歪过去揪紧了床单,霍斯然轻柔地吻着她,沉声低低道:“疼是么?乖,我不动。” 毕竟已有多日没碰过她,她本身就紧得厉害,此刻更是。 霍斯然的手从睡袍间探进去,大掌扣紧在她胸前,整个握住不紧不慢地抓揉,她慢慢地就有些难耐,呼吸不稳地扭过头来,霍斯然便俯首轻轻吻住她,不一会也被她夹得额头渗出汗来,轻柔放开她的小舌,怕她抵触便温柔搂住她娇小的身子,覆在她耳畔哑声缓缓道:“……还疼么?” <...... 143 险些憋出内伤来(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43 险些憋出内伤来(5000+) 疼不疼? 怀里的人儿薄汗淋漓地处在冰火交融之间,微颤着难以启齿。爱残颚疈 那***、酸胀、酥痒难耐的感觉在她全身爬。 爬。 爬得好难受娆。 “……”实在忍不住,她柔软的腰轻轻弓起,纤细的腿弯磨蹭了一下他的劲腰。 霍斯然猛然全身一震!! 冷峻的眉眼之下汗水凝在睫毛,他深邃如海的眼眸死死盯着身下难耐的小东西,没听见回答却从她的动作里知晓了答案。霍斯然闭眸吻了一下她的耳鬓,劲腰缓缓沉下往里送,她明显紧绷起来,接纳着他的尺寸,却只觉得快要送到最深处时他竟还没有停下,小手一紧低吟了一声,霍斯然便知趣地停下,睁开的眼眸里血丝萦绕绗。 接着便是周而复始的运动,他缓慢撤出,再猛然顶撞进去。 她一开始能忍住,到最后慢慢忍不住,羞到极致地被那迸发的快慰激低低叫出声来。 他也愈发快,愈发狠。 一下子全数刺进去,抵着她里面长时间地不动,那纤小的人儿便受不了地轻轻挣扎,花心持续地被磨蹭刺激,她的呼吸都带着娇媚的求饶感,一丝哭腔若有若无。 霍斯然也忍不住闭眸享受着她的紧缩,舒服如天堂。 他以前没有想过要刻意地去讨好谁,总觉得她必然会享受,其实不然,这样讨好着先让她舒服再满足自己的感觉不知比以前好了多少倍。霍斯然的脑子一阵阵发懵,被那股越来越强烈的快.感刺激得停不下来。 一场爱,从最初的温柔以待到最后的激狂放肆,疯脱了形。 霍斯然疯到将她的两个腿弯都架起来在肩上,放肆地冲刺,整个房间都充满了一种放浪形骸的感觉,淫.靡到让人不敢直视,尤其那啪啪啪的声音超越了林亦彤内心的承受底线,尖叫着被那随之而来的快慰席卷进了巅峰的狂潮。 这样放肆的冲刺一直持续了上百下,霍斯然猛然俯身下去,随即结合加深,她闷吟一声半晌都提不上气来,霍斯然柔柔地吻上她的脸,随即一阵剧颤之后,子弹般的种子滚烫地打上了她内壁。 …………………… 许久未回过神。 等从天堂回到人间的时候林亦彤睁开纤长的睫毛,霍斯然正抱着她柔柔亲吻。 不知哪里来的羞涩,她小脸涨红,嗔怪着打上他的肩。 霍斯然睁开冷眸,一把将她的小手握住,望进她的眼睛里,像是在提醒她两个人正裸呈相对,别害羞,以后会习惯。 林亦彤水眸也亮亮的,反应过来,抛开羞涩轻轻抱住了他。 “我愿意。”她突然说。 霍斯然一怔,没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林亦彤扁扁嘴:“陆师长说的。说以后这样的事还会有很多我得习惯,说你最对不起的我的地方是没告诉我跟你在一起,每时每刻都可能是生离死别。” 霍斯然僵住,倒没想到陆青会跟她说这些。 “你看,正常的女人如果提前有选择的余地,有仔细的考量,一般都不会愿意的,不是吗?”一双水眸如小鹿般盯向他,“霍斯然,人都是自私的,如果你给我选择,我也可能因此而不情愿。” 喜欢不喜欢,爱或不爱,在生死面前都会变成次要的。 因为所有人以后的人生关键词都会是“陪伴”,可如果这个人连最基本的陪伴都给不了你,哪个女人会愿意,赔上自己的人生,陪他走那么一段路? 这话说出来,霍斯然听得有些懊恼。 “景笙的职业一样有危险,你之前跟他在一起就没考量过这个问题?”霍斯然淡淡勾唇,问道。 “没有啊,”她头发有一丝乱,远没有平日里在医院端庄文静的半点样子,“那时候完全没想过,只每次提醒他要小心,大概是在心底深处觉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总会退路吧。” 霍斯然眸色深深,不大敢确定地问:“我呢?” “你?”林亦彤跪在他腿上,用睥睨天下的口吻道,“离开我,会有第二个人受得了你的脾气吗?有吗?哼,没有的话就乖乖跟着我吧,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霍斯然眉梢蹙紧一跳,猛然想起那时候刚结婚时他对她保证的,“我是你丈夫,以后一定会对你好”。 敢讽刺他。 他眸色一冷将她的腿分开跪在自己两侧往下压,她“呀”了一声感觉到两人最亲密的接触,还有他猛然就变得生龙活虎的坚硬巨大,正肆无忌惮地抵着她的花瓣。 “嘶……疼……”林亦彤纤眉拧起,小手攀紧他的肩膀,颤声求饶。 ——他刚刚太用力,摩擦得有些红肿了。 霍斯然心中猛然一震,眸色霎时放软,轻柔扣紧她的后脑抵住她皱巴巴的小脸,疼惜全部融化在无声的静默里。 爱恋。无语。 霍斯然在心中暗问了自己的答案,如果生命随时都可能生离死别,那么他是否还会想和她一起走这样的一段路?似乎一秒后他便想明白了,因为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从那天他载着她走向自己的家门把伤口和脆弱展示给她看,从她出门那一刻就马上落泪那一刻开始,他的选择,早就已经注定了。 *********** 第二天清晨时的敲门声,让霍斯然觉得突兀。 彼时他虽已经在家中书房处理事务,可抬手看看表九点多,谁会在此刻造访他的住处?物业?? “当当当”。 敲门声还在响,霍斯然下意识地走出去将主卧的门关上,不吵到她。 而门外此刻站着的人,让霍斯然震惊。 再一次见到顾景笙,死都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保险门外他一如从前那样淡然如风,看见他时嘴角的浅笑便暖暖地浮起来,如见故人。“大哥。” 霍斯然的眼里却腾起一缕血丝,想起上回从岛上回来后一直都没解决的问题,心下冷若寒冰。这几日忙,无暇顾及去查证岛上的那些迹象,还在想,他却已经自己送上门来。 “我还怕这个时间会吵到你——才九点——我前天随省公安厅一起到京都开会,今天中午走,想想必须来见你一面。”顾景笙浅笑着,意有所指。霍斯然压了压心头的情绪,拉开门:“先进来。” 不管怎样岛上的事情都是猜测,他劝自己,先别捅破,否则兄弟感情伤了就很难愈合。 可—— 他眉心倏然一跳!!想起了此刻卧房中还睡着的人儿。 “我还当那些新闻报道是假的,大哥你真没有受伤?”顾景笙关门,仔细打量了一下才问。 霍斯然点点头:“出事时我没在车上。” “不过你当时只带了一个警卫队去,太疏忽了,这些人动起手来可是穷凶极恶的。” 霍斯然冷笑:“我知道。”——单单是回来的机场就被排查出几个携凶上机的人,扣在了z市,出来后调动了一个营才保证了在京都相安无事,他现在的小区门口还有大量的武装战士在埋伏。 顾景笙笑起来:“看来大哥你对这些事情态度很坚决,只要被你发现就绝对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么?”他哑声试探着问。 霍斯然心神微微不宁,脑海里闪过林亦彤的身影,听了这话却抬眸,眸色深深:“你这回来京都是为了什么事?” 顾景笙一顿,浅笑微微苍白:“差不多一样的事。” “找上你了?”霍斯然蹙眉。 “算是,”顾景笙点点头,“如今人已经被扣下,因为涉案金额太大直接送到省公安厅去了,但因为是境外人士,上面的说法是几日后就会被遣返,回他的国家。” 霍斯然冷笑出声:“荒唐!在中国的领域犯事却仅仅是被遣送回国,就因为犯罪未遂么?简直可笑!” 短短几句顾景笙便了解了,霍斯然的嫉恶如仇。 顾景笙莫名眼圈红了一下,笑笑说:“大哥,我今天其实就是来看看你,没有别的,虽然我们离得够远,可是庆幸你没事。” 话锋一转让霍斯然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那根名叫罪恶感的弦绷得越来越紧。 冷冷支着额头的手松开,霍斯然缓声道:“中午先别走留下来,至少要一起吃个饭。” 顾景笙摇头,笑道:“不成,太忙了。而且……” 他十指交叉,眸子扫向主卧门口那两双黑白相交大小不一的棉拖鞋,抿着的薄唇弯弯向上,说:“大哥你时间最宝贵,好不容易又机会解决个人问题,我又何必不知趣地打扰?” 霍斯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冷眸猛眨了几下,原以为不开口就算,没想到这细节,他却早就注意到了——他房间有女人。 手里没烟,他的手指却还是不自觉地捻了捻,只觉烦躁。 他并不想这生死之交的兄弟情谊之间有半点的隔阂与尴尬,可这件事捅破,怎么可能没隔阂,以后要怎么来往? 相处甚欢??呵,除非是他顾景笙也没真的爱过。 怎么可能。 “时间差不多了,”顾景笙抬起手表看看,“我得走了。” 送他出门时候眼见他走进电梯便拨了一个电话,霍斯然眸色冷得厉害,关上门,果然听到了主卧里有音乐声传出。 ——林亦彤来京都的时间,实际上也是前天。 当晚从机场回去后她上了一天的班,跟护士长说明情况,连节日假和年假全部算上,拼拼凑凑十几天准备到京都等霍斯然。那天手机开着网,指尖莫名其妙就敲出京都两个字,写了一串在状态栏上,不消片刻顾景笙便打电话来,笑着说“这么巧?我明天也要去,不如给你开个后门,随警队的车一起去?” 林亦彤犹豫许久想拒绝,顾景笙接着便说:“不过抱歉我不能陪你,跟厅长一辆车,我得有那个胆子才行。” 她乐了,躺在床上思量很久,终是惧怕了来回几趟高昂的机票费,轻轻敲出几个字:“嗯。谢谢你。” 顾景笙看了也敲出几个字“我不舍得看你辛苦”,想想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改成:“也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继续出现在你生命中的机会。 谢谢。 主卧里,那累得昏昏沉沉的人儿摸索到手机后接起来,说了几句话便挂掉。霍斯然在门口冷冷站着听了一会听不出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又没声了,他眉心蹙得厉害,终是拧开主卧的放走回去,那小小的人儿竟然又睡过去了。 “……” 霍斯然眉心紧蹙着走过去,撑开双臂在她两侧看她,像是有什么话想问,却实在不忍,实在是不忍,吵醒她。 于是就自己憋着。险些憋出内伤来。 一个字的公文也看不下去,他索性丢开一切,脱了鞋上床,将她娇小柔软的身体揽过来继续睡,抱着她,索性睡到天荒地老去。 *********** 重买手机?? 林亦彤觉得诡异,她手机用得好好的,为什么要买新的?难道是嫌她的上不了台面? 林亦彤心情突然就低落起来。 “看看,喜欢哪款?”霍斯然将她揽过来,沉声问道。 她纤睫抬起随意扫了一眼,努力吸口气,随手指了一款,霍斯然轻轻蹙眉,抚上她的发丝:“彤彤,那是男款。” 她一愣,小脸烧起来:“没有呀,也有女生用。” 反正他都一个意思,还用在意她选的是哪一款? 到这里霍斯然也都要忘记了他一开始想带她来买手机的原始初衷,紧蹙的眉松开,想着只要她喜欢就好,随即点了点玻璃窗后就刷卡付账。林亦彤张了张嘴,刚想说“我有同学在南方沿海城市,到香港代购其实能便宜几百块”,可是想想又咽了回去,想必以霍斯然的身价根本无需在意这几百块钱。 差距呀。 她一个人在临县每月的生活费加上房租也不过是这个价钱。 寒峰曾经跟她透露过,说如果论不动产,霍斯然在京都和c省的财产身价早已不是一般权贵可以比拟,不过他从不曾在意这些,在生死线徘徊久了,有些东西就变得可有可无不甚重要起来,可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他以前的霸道和脾气,来得不是毫无道理。 人贵有资本。等从商厦里出来的时候霍斯然突然想起了,自己莫名就带她来这里的理由。 紧了紧掌心里的柔荑,刚想说什么自己的手机便震起来,蹙眉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眸色一黯,当即轻轻松开了林亦彤的手,走到一旁去接。 几分钟后回来,却不见了她。 霍斯然一阵屏息,眸色里的肃杀来的突兀而可怕,横扫过去来时的路没有,抬脚想大步流星地去找,却见她正蹲在商厦门口的假树下面逗一只可爱的小狗,心霎时落回肚子里,只是心弦刚刚扯得有点痛了。 “之前我跟你说过,京都这边的附属分院不错,我很早的时候打过招呼……”他沉声缓缓地说。 林亦彤抬眸,突然说:“我能不能再考虑下?” 四目相触,她心虚地低下头,手指被小狗舔得湿湿的也没缩回。以前她是觉得有他的庇佑不错,可是想想,现在他们就已经差这么大,这么多,她如果连那么一丁点可怜的独立都省了,是不是就只能沦为他身边一个,很廉价的附属品?? 霍斯然抚了抚她的发丝,收回手起身:“行。随你。” 她眼巴巴仰头看他:“你生气吗?” 霍斯然哼了一声:“气。” 转头径自往外走,走了几步便顿住:“不跟上?不怕等一下我后悔,直接亲手绑你到京都来?” <...... 144 我是狙击手(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44 我是狙击手(5000+) 那纤小的身影立马起身跟上,小跑几步猛然搂住他的胳膊挎上。爱残颚疈“怕!!” “首长,我好怕呀……” 甜美狡黠的笑靥绽放在眼前,霍斯然冷冷垂眸看着,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想抓她,臂弯里的小手却像小鱼一样,伴随着一阵笑声又溜开了。 抓了个空。 霍斯然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往外面跑,双手缓缓插进了裤袋了娆。 “你都已经跟景笙说开了?”车上,霍斯然揉着她的小脑袋突然问道。 林亦彤一僵,回头怔了怔说:“我还没有跟他说,我跟你在一起的事。” 纤长的睫毛垂下,她小心翼翼地缩回手,“嗯……因为……毕竟太快了不是吗?我才刚跟他分手不久。琨” 霍斯然沉默许久,轻轻扣紧她将她的小脸转过来对着自己:“你如何想?” 她水眸透亮:“如果要说,我想等到他情绪稳定以后,或者等他身边有人,也就能接受我再找其他人的事实,而如果他知道那个人是你,我也可以说是我先对你动心,不关你的事。” 霍斯然冷笑:“我不需要。” ——如果要说,如此遮掩着不必,全盘托出即可。 林亦彤小手扯扯他的袖子劝慰道:“你不要意气用事呀,要知道如果景笙知道当初是你逼我,那不管当初我是不是已经对你动心,他都会恨你。他根本一丁点都不会在意我的心思是否如何,他恨的,是你破坏了我能跟他在一起的可能,你懂?” 就像她当初说的,没有他的插手,她未必不会和顾景笙安稳温馨地走到最后。 这倒是真的。 得不到最该得到的理解和祝福,被人记恨一辈子,那人还是曾与他出生入死的挚交,倒也是件纠结的事。 车里的气氛闷了许久,直到前方的司机从后车镜看到交警过来贴停车太久的罚单,汗险些流下来,迟疑地开口:“首长……” 霍斯然抚着怀里人儿的后颈,冷冷睁开眸,缓声道:“走吧。” ………… “我不放心,”霍斯然盯着她房间里收拾行李的身影,冷声坦然道,“你拿他当朋友,可如果不说清楚,他永远觉得自己跟你还有可能。” 林亦彤不理他,继续收拾着自己的小东西,把床头柜里面的都翻出来。 “你没听见我说话?”他冷眉挑起。 “听见啦,”她柔柔回应,“首长你中气十足呢。” 霍斯然冷然不语。 林亦彤突然一怔,把叠好的衣服拿出来,看了看箱底又翻翻包,最后明艳的小脸了悟般抬起看他,小手伸出去:“我的钥匙。” ——没钥匙她怎么开门?怎么开医院橱柜?? 霍斯然冷哼一声,别开脸。 林亦彤心里轻叹了一声上前抱住他,小脸甜美璀璨地笑着,像变魔术一样将曾买给他的小礼物从背后绕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霍斯然果然眸光一颤,没想到当初生气吵架时他拿来骂她的东西她居然还留着,脸色一变不禁也抱住她,不让她往后躲。 “给我的?”他呼吸微沉,盯着她哑声问道。 她故作姿态地摇摇头,“我没说哦。”接着把小盒子藏到身后,“我钥匙呢?” 霍斯然哼了一声,侧首吻住她:“不让你走又怎样?” “那这个就不给你。” “不给?”霍斯然微微发狠地将她紧紧抱起来,吻得呼吸不稳,“连你都是我的,不给!” 主卧里面一阵闹腾,一声尖叫,随即两个人便倒在床上,霍斯然的动作从一开始的激烈开始慢慢变得缓慢、温柔,大掌在她柔软的颈后点着燎原的火焰,一点点顺着她的背闷哼往下,顶开了柔软的绒线衣触到里面的肌肤,那上面,前一夜激烈的吻痕还遍布在满目的雪白之上。 一想到她即将要离开,霍斯然眸色愈发深沉,微微起身脱去了衬衣,解着腰带俯身下去了。 她正眼神迷离,露着半个雪白的香肩,半遮半掩得勾人。 吻便伴随着低低的呻.吟声一起蔓延开来,霍斯然从她柔嫩的颈开始吻,跟着遍布全身,如果不能将她牢牢锁在身边,那索性就将她浑身,都烙印下自己的痕迹来!! ************ 筋骨酸软,随便哪一块肉都是痛的,林亦彤小手轻轻揉着脖子,一边抱怨一边下了飞机,c省的寒气似乎更重一些。 清新,柔凉,呼吸之间沁人心脾。 远远看去,一小抹身影从舱门往机场大厅里面走,厚重的外套和散开的长卷发衬得她整个人更加娇小,藏蓝色的牛仔裤将她的腿衬得细小纤长,她掏出手机给霍斯然发短信:“首长,到了呀。” 另外一端,霍斯然边开着会听着报告边看着手里的短信,冷哼了一声,心里却甜蜜四溢,这“首长”“首长”的还叫上瘾了。 林亦彤抬起小脸吸了一口冬雨后的清新空气,告诉自己,为了独立到能更配得上这个男人,加油! 却不曾想,快出航站楼的时候,却碰到不该碰上的人。 顾景笙。 迎面看去他好像正跟穿着航空公司工作服的高层领导在谈话,眉眼之间满是熟悉的笑意,还没说完的时候他便抬起眸扫向了林亦彤的方向,没想到真的能看到她,她怔怔的,直到顾景笙走到她面前都没反应过来开口说话。 顾景笙的手轻轻刮上她的鼻子:“怎么,傻了么?” 林亦彤躲了一下,没躲及,一时间小脸神色微微尴尬,小手握紧行李箱:“你怎么在这儿?” 顾景笙眸色一黯,笑了笑:“谈公事。” 林亦彤一怔,这才抬起小脸发现安检处都被一片深色的警服围住,肃杀的气氛之间整个机场似乎都在紧急排查监审着什么,她呼吸也一紧:“有犯人逃到这里了呀?” 顾景笙点点头。 她小手一紧,不禁水眸晶亮地盯着他,就差扯了他的袖子就拉着他叫他躲远点,穷凶极恶的犯人逃窜到机场该是多危险的事!可下一秒就极度尴尬起来,骂自己傻,她该死的怎么忘了他是警察出身呢? 顾景笙拍拍她的肩:“走那边。安全通道。”他顾景笙,从一开始就是狙击手出身。 多少次任务,他所执行的那一块就只有两个词。准确。暗杀。 男子霎时脸色铁青,因为懂了,他顾景笙在这一块虽然不是只手遮天,但至少有一天可以做到,如若这个男子在中国的国土领域上有半点狂言逆行,他随时都可以让人一枪就了结了他的性命——当然,如果他那么喜欢客死异乡的话,随便他想说什么,随便去说。 男子被威胁得狂躁大骂,接着就一直被幽禁到今日,此间一直都觉得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在一个看不见的暗处,对准他。 包括此刻在甲板上,也是一样。 男子咬牙,牙龈都咬出血来,额头上青筋狂跳,最终看到救生艇抵达船下时终于平静下来,有人过来解开了他的手铐压着他往下走,男子身形猛然顿住,冷眸似血地回头盯着顾景笙,说:“顾,你这一次可实在是大胆,我来不过是个试探,而你的态度,我看到了,海岸对面,也一样看到了。” 说着被手铐烤着的双手就并起来,做出个手枪的姿势对准他的额头:“你惹恼了最不该惹的人,顾,你死定了。” 接着,那“手枪”便作势“砰!”得一声上举,仿佛能看到那丝冒出的青烟般,男子开口垂吹了吹,接着无声地狂笑起来。 冰冷的眸子里那嗜血的猩红,瞬间染满,整个海面。 <...... 145 随时过来,突击检查(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45 随时过来,突击检查(5000+) 画面定格在那一幕。爱残颚疈 从海上回来许久时,顾景笙坐在临县唯一一家情调优雅静谧的甜品店里,手支着头,眉心微蹙,脑海里还满满的都是那一幕。 海。 漫天无际的海。 海上的血腥味淡淡地蔓延着,那个外籍男子走的时候站在救生艇上戴着手铐朝他笑,笑得如同末日的暖阳姗。 顾。你死定了。 一抹淡淡的弧度从嘴边勾起来,笑,笑得有些无奈,顾景笙抬眸看向外面,只见树下走来两个身影,其中一个他是熟悉的,而另一个女孩子身形纤细漂亮,画了淡淡的妆,光彩照人。 “你这么早就来啦?”林亦彤过去拉开椅子,回头亲昵地叫那女孩子坐下,“我们下班晚了点,你有没有等着急?娣” 顾景笙笑着摇摇头:“还好。” 把酒水单轻轻推过去,到那个女孩子的右手边:“要喝点什么?随意点。” 淡淡的一句仿佛就主客颠倒,那女孩子凝着他清俊的五官莫名红了一下脸,接过酒水单小声对林亦彤说:“这空调开得好热啊。” 林亦彤正小手握着茶杯暖手,闻言瞪大眼,哪里热?一点都不热,是她紧张脸红了吧? 顾景笙无声地笑了笑,听那女孩子轻言细语,嗓音温柔甜美,笑起来也暖暖的模样就知道,她原来还真的是照他喜欢的类型去找的,难为她,费心了。 想到这里抵着唇,闷闷地咳嗽了两声。 林亦彤一惊:“你感冒了?” 顾景笙把拳心移开,笑容缱绻:“刚从海上回来,风太大吹着了。” 那女孩子已经点好了酒水,闻言插声道:“海风吹的吗?那是着凉,咳嗽是感冒的前兆一定要预防的,不然只会更严重。我有亲戚在这里开诊所拿药很方便啊,要不要推荐一款新药给你?很管用的。” 末了见顾景笙低垂着眉眼笑而不言,又脸红起来:“那个……我话是不是太多了?” 顾景笙抬头,眸子里满是暖意的安慰:“没有。我在听。谢谢你。” 女孩子于是笑得灿烂起来,开始轻声说起了其他话题。 林亦彤也知趣地笑着起身,拍拍她的肩:“我要先去附近买点东西很快回来,你们先聊啊。” 朋友嘛,就是这么当的。 说完她朝顾景笙摆摆手便出去了,整个临县夜幕缓缓降临有些昏沉,雾气也慢慢升腾起来,顾景笙一眼看过去,只觉得那小小的身影孤零零的,一出去就裹了满身寒气,白皙的小手缩了一大半在袖子里,拎着包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外面闲逛。 初冬的天气。很冷。 顾景笙一边笑着跟那女孩子说话一边发了短信给她。 “不要在外面。乖。去找个暖和的地方。” 林亦彤走着走着手机响,掏出来一看,纤睫不由颤了颤,一丝诡异的感觉从心底升了起来。 ………… 一直聊,聊到七点钟,蛋糕甜品吃了个半饱。 女孩子从甜品店出来的时候脸色落寞,看着顾景笙去旁边开车过来,脸上始终笑意暖暖的模样,礼貌而贴心,需要的时候能独挡一面,却又没有半点高官架子。这种男人都很博爱,对谁都如同暖阳。 ——可是,能温暖他的太阳呢?又是谁? 林亦彤回来时只看到两个人坐在车里聊天,女孩子问了他几句话,接着从落寞中浅笑起来,点头祝福了几句。 接着女孩子下车,对林亦彤说:“我还有事去我姑妈家,先走啦。” 林亦彤觉得诡异,跟好友分别后忍不住俯身,疑惑地敲了敲车窗,待车窗降下来后说:“你都跟人家说了什么呀?她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顾景笙浅笑着,探身过去把门打开,示意她坐进来。 待那纤小的身影进来他才缓声说:“我们坦陈以待诚然交心……是我对不起她了,她可能,接受不了我这样的。” ——谁都不可能,接受一个心里还装着别的女孩的男人。 林亦彤很吃惊,没想到顾景笙的条件都有可能被人看不上,讷讷很久,小手抓着安全带迟迟不系上:“那……那我,没有给你造成困扰吧?” 她怕他厌恶这种方式的相亲。 顾景笙笑着摇摇头。 握紧了方向盘要开走的瞬间,他低哑道:“你给我安排什么事我都不会觉得很困扰,只是……我的时间可能不多了,彤彤,你能多给点机会,让我跟你好好相处么?” 她一愣,明显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整个临县华灯初上,路灯在一瞬间就亮起来,将车里也打亮,林亦彤看到了顾景笙脸上的表情,那熟悉的笑容之间,带着些许悲凉的恳求。 片刻后他笑开,别开眼将车开了出去。 他享受,能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只因能够放下心中所有畏惧与负担。如把酒言欢,旁若无人。 ********** 那一日霍斯然在商厦门口接的电话,几日后便有了后面的消息。 祁愿打电话来说云裳今日回国时,霍斯然正在开会,听闻了消息立马冷眉微蹙,抬手看了看表,低低道:“把航班号发给我,我安排人去接她。” 祁愿惊讶:“你自己没有空吗?我记得你那儿离机场挺近的。” 霍斯然错愕:“她不是在c城机场下?” “没有,她直接坐到京都去的,说要在那儿呆两天才回来,她父母那边都知道了,打过招呼的。” 父母? 霍斯然猛然眉心蹙得更紧,想想她在京都除了他也不认识什么人,来这里跟她父母打声招呼就交由他照顾算什么事?长指握紧手机,他努力缓和着冷冽如冰的口吻,黯哑道:“嗯。我知道了。” 祁愿点头:“好,那我忙了啊。哎对了,她时差可能有些倒不过来,你注意点。” “好。” 时差? 他还能帮她倒时差不成么? 挂了电话霍斯然便觉得心累,祁愿这个长辈说起来他不愿接触太多,如果不是当初林亦彤的事要找她帮忙他甚少会接触她,不知怎么,她既不爱八卦也不是多不通情达理,只是总觉得跟她对话会很有压力。 拧眉很久,霍斯然把寒峰叫了来,让他按着手机上发来的航班号去接人,末了顿了顿,眼神变得舒缓起来,缓声道:“要确保,万无一失。” 寒峰愣了愣,点头,又多嘴问了一句:“首长,是亲戚吗?” 霍斯然沉默很久,“嗯”了一声。 寒峰哦了一声便出去办事了,回头去机场的时候举了个大牌子,写着“云长”两个字,还跟旁边人开玩笑说这个女孩子名字好奇怪啊,怎么起个名字跟关公一样?霍斯然冷眉蹙得死紧,走过去时寒峰跟几个小战士顿时吓得冷汗直冒不敢出声,他拿了笔,在牌子上端端正正写了两个正楷体的“云裳”,顿了顿,这才丢下笔,走人。 想当初,这丫头的毛笔字是他教的,后来传承得不错,青出于蓝。 只是多年未见,已不知此刻,会是哪番样貌。 ………… 一路从机场回来时,寒峰只觉得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见几回。 ——是国外的水土比较养人么?这女人也太优雅漂亮了些。 对。是女人。 虽然聊天中知道大概也才二十多岁不到二十五的年纪,可样貌性格连同脾气都很成熟,没有一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稚气和任性,颈上耳上没有半点饰品,唯有腕上一串莹润的粉色念珠,深紫色高贵大气的呢大衣衬着白如凝脂的肌肤,长波浪被精心打理过,云裳轻声问:“斯然很忙吗?” 寒峰一个激灵。 斯然。这年头,有几个人敢这么直呼他们首长的名字?? “嗯,挺忙的,”被美女搭讪的寒峰脸红地笑着说,“整个军区都在进行年终整顿考核呢,考核过后还要去些偏远的地区视察,这个年关可能又要在外面过。” 云裳一愣,不由轻声呢喃:“还是不肯回家吗?” “什么?”寒峰没听清。 “没什么,”她轻柔浅笑,美得如同画中人,“我带了礼物给你,等到了军区之后再拿给你和你的战友们。” 寒峰受宠若惊,眉梢都是一跳,可随机就反应过来:“哦!可是首长说了先不带你去军区,安排了酒店先给你住下。首长说了军区那地方又脏又乱,你这样……你这样的女孩子,不适合住那儿……” 说着说着他就极度不好意思起来。 云裳静默着思索了一下,唇边的笑意依旧,扫了一眼窗外说:“其实他也很金贵啊,还不是一样住军区里面?所以不要把我想得太娇气,当初他在国外参加特训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地震海啸都一起经历过的。” 什么? 寒峰这下心下震惊,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地钦佩起来。 可等行李搬上去时,寒峰明显看到云裳的表情有些落寞,想想毕竟一个人漂洋过海而来,住这么大的空旷房间却还是异地他乡,他都有些着急,随口保证说:“你放心,我们首长就今天有事,明天就闲了,肯定会过来陪你!” 云裳一愣,接着抬眸朝他感激一笑,当真是千娇百媚,勾人心弦。 “哎对了,首长说你是他亲戚,你管我们首长叫什么的啊?”是哪儿的亲戚? 云裳顺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回想起自己十八岁时对他的称呼,不由脸红一下,甩甩头不打算再延续下去,抬眸说:“叫名字啊,他辈分其实比我小,你不知道?” “啊?”寒峰惊讶无比,“怎么可能啊,首长都快比你大……比你大……” 大多少? 云裳并不在乎,蹲下身将行李箱打开,拿出里面几包进口的昂贵巧克力递给他:“拿去吧,自己不喜欢吃的话还可以讨好女孩子,是不是?” 寒峰很快思路又被岔开,不好意思地笑着接过来,说一声:“那我走了!” 云裳送他出门,快走到门口时轻声问道:“听说斯然结婚了,你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吗?” 纤长的睫毛下一张清丽的容颜纤尘不染,纯粹以一种好奇探究的姿态问道,让人不忍拂了她的意,寒峰红着脸摸摸后脑勺:“你大概不认识吧,姓林,那女孩子人很好,当护士很负责,上次京都暴雨水灾还主动跟着救援队过去帮忙呢。” 姓林。 是个护士。 云裳轻柔低头转着腕上的那一串念珠,脸上没有半点情绪,只是以前总想着自己变成什么样才配得上这个男人,却原来就是个单亲家庭的女生,势单力薄,有点爱心,需要人保护,就这样? 怪不得舅妈说,不过如此。 斯然。真的。她不过如此。 *********** 从c城到京都有一趟夜里的火车,11点上车后凌晨到,回来时的时间也差不多,林亦彤查了查,去的时候买硬座,回来的时候需要卧铺因为第二天要上班,这样就正好。 她一边心里盘算一边炒菜,在楼上装修钻孔之前把笔记本电脑搬开,铺上塑料布,以免落尘。 qq上顾景笙发来消息——“做警察真不好,天天面对的都是丑恶。” 她努了努嘴,用没沾油的小指敲出两个字,“同感”。 做急诊科护士也一样啊。 林亦彤一直在想自己是要先打招呼还是突然袭击,好像男人都不喜欢突然袭击,再说他那么忙也不好安排,饭后在床上滚了好几圈都打不定主意,索性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里寒峰果然说,首长在指导年末军区总考核,的确很忙。 她几乎一瞬间就打了退堂鼓,不想霍斯然却蹙眉拿过了手机来,柔声说她可以过来,时间可以腾。 她一乐,憋住笑说:“首长万一我打扰了你金屋藏娇怎么办,你没有问我什么时候到啊,我能随机检查吗?” 霍斯然勾着唇笑:“能。我随时在家。” 林亦彤这下不忍了,哪能让他就这么在家守着:“我大概早上七点到,不用接我,有公车直达的。” 霍斯然兀自做了安排却沉默不语,又在电话里跟她腻歪了一会才挂断。 寒峰兴奋道:“一起吃饭啊,首长,叫你那个‘长辈’,一起出来吃饭啊,都一家人的。” 霍斯然一顿,眸色突然变得冷然,想起曾经在医院的一幕,也想起云家跟林亦彤的关系,想了想开口道:“云裳过来这里的事,先不要跟她说。” 寒峰这下不解:“为什么??” ——既然都是亲戚,那为什么不见?那个女人很好的,又漂亮又大方又有礼貌,哪有半点海归高材生的架子和优越感? 霍斯然冷冷地不耐烦:“出去。” “……”寒峰愣愣的,“那,那云小姐那边……我都跟人家说你差不多可以闲下来了……” “你下回要再多嘴,就自动负重越野十公里,跑完了滚去后勤部呆满一个月再回来!……还有问题吗?” 寒峰这下震惊捂住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霍斯然冷冷盯着他,手指轻叩着桌面,想着依云裳的性子不会单纯只为了看他而来京都的,她想来有计划有理性,不做丝毫的无用功,这点就是他了解,才会如此放心地晾她这么多天,就像许久不曾联系地晾她这么多年一样。 <...... 146 小东西,想我了是么?(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46 小东西,想我了是么?(5000+) 没有问题的。爱铫鴀殩 霍斯然想。 支着头冷冷地思考着问题一直到天黑,睁开眸就看到外面积雨云覆盖的天色,心下一阵暖。抓过了桌上的钥匙来,对着旁边审核文件下发指令的寒峰说:“我先走。有什么问题去问冯参谋,解决不了的,等我回来再解决。” 最后那句让寒峰猛然一噎——等他回来?!! 那这意思,岂不就是直接说,这几天如果识相的话就最好不要打扰他半点!是这样吧妾? 在寒峰涨得发紫的脸色中,霍斯然将满腔淡淡的心事压下,满身寒冽地走出了军委大楼。 ********* 细雨朦胧墼。 一时情一时雨,初冬的天气也善变得要命,云裳坐在酒店顶层的商务区联着网喝咖啡,一杯完了之后略微觉得燥热,目光柔柔看向窗外,却竟是树叶凋落满目凄冷,首都又如何?萧瑟之际一样哪里都是萧瑟,那个暖心的人,在哪儿呢? 累。 她轻柔裹紧了雪白的皮草,脱了棉质的拖鞋轻柔缩在了绛紫色的小沙发里,有些可怜。 一天,两天,她等着,等着,哪怕一句问候。 可是等不到。 呆坐了许久之后一双保养良好的纤手伸出来,轻叩着键盘发了一个简单的状态,“京都好冷”,接着手轻柔抚上后盖,慢慢盖上。 静。 云裳窝在沙发里轻舒一口气慢慢翻起了杂志,目光清幽淡然,因为她此刻除了静心以治变动外—— 毫无他法。 ………… 林亦彤是在搭公车的时候被一个军装男拦住的。 她行李不多,起初被拦住要她上车的时候她还目光清澈得后退了一下,凝着他的肩章想看清他的班级排连的编号,那排长尴尬得很,只得从口袋里掏了军官证来给她看。她仔细看了看这才信了,脸通红尴尬地说:“对不起,那个……我跟他说了我自己可以过去的呀。” ——没想到他会派人。 那排长笑得灿烂,抿嘴不说话,只请她过去。后面还有她更没想到的。 霍斯然在车里安然地坐着,抵着眉心等候,待她来时明显见她眼神一亮,如同璀璨的明珠绽放光芒一样喜不自禁。霍斯然轻轻点了点车窗,那排长便猛然敬个礼然后跑去前面开车,他的长臂已伸过去抱她,久未见面,那彼此身上的味儿都仿佛弥足珍贵。那纤小的人儿也没说话,把单薄的旅行包放在前排,被他抱过来窝进了他的怀,也许久未说话。 车没挡板,不好做事。 霍斯然知道她昨晚坐了一晚上的硬座,尽管现在精神得要命可总会困倦,果然被他抱了一小会便有些不自觉地点头,霍斯然将她的小脑袋往自己怀里窝了窝,林亦彤也安心地抱住他沉沉睡过去,信赖,完全地信赖着他。 进小区门时那排长几乎都看傻眼了,车险些撞到保安亭的柱子上。 下车时怕吵醒她,就着抱她瞬间的尴尬姿势下来,随电梯到楼上时她还是醒了。迷迷糊糊地睁眼,被电梯里的灯刺得眼睛疼了一下,再迷茫地抬头看他。 霍斯然只觉得下身一紧,热血唰唰地往下涌,接着便忍不住俯首蹭她的鼻尖,让她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是到家了。 林亦彤许久未有这种感觉了,一下子就开始鼻酸。 ——所以说她当初所坚持的那些有多好?在外面住有多好?隔那么远工作有多好?一个女孩子自己独立坚强修马桶换煤气罐,有多好? 真心的,没有一丁点的好。 进门时见她两眼含泪,霍斯然只当她是太过欢喜的缘故,眸色深邃地俯首吻上了她的眼睛,这一吻,便有些止不住。丢了钥匙踢上门,霍斯然一把将她抱起来朝卧室走去。却不曾想她竟自己缠上来,柔软湿滑的小舌不住地轻舔他的脸和眉,霍斯然浑身微微战栗,在砰得一声倒进熟悉大床的瞬间捞住她的后颈,死死盯着她看了一眼后要起身脱去衣服外套,没想到她竟轻柔缠紧了他的脖子不让他起身,霍斯然眸色一黯,这下彻底失了控制。 吻,从激烈交缠的唇开始,伴随着粗重的喘息一下下紊乱。 霍斯然撕扯着自己的外套和林亦彤身上繁冗的衣服,推开一掌的距离将她剥得干干净净,感觉她在微冷的空气中战栗赶紧用体温暖住她,吮着她的舌根让她一阵阵失去意识随他为所欲为。 “小东西想我了是吗?”霍斯然猩红着眼粗喘着问她。 “……”林亦彤迷蒙着眼说不出话,被他放在她胸前的大掌揉得呼吸都乱了。 “嗯?说话。”霍斯然再次侧首吻住她,将她的腿分开在两侧,用手指试了试她的湿润度和狭窄度后抽搐,直接用分身抵住,重重地贯穿了进去。 一杆到底。 “……”林亦彤几乎要哭出来,带着哭腔颤声承认,“想……” 那紧致舒服的感觉和句子让霍斯然险些缴械,强忍了一下之后开始动,由慢到快的过程发展得很迅速,加上她的确是想他,毫不矫揉造作的那种想,所以在满身大汗的粘稠中,尽管一开始的激烈摩擦让她有些***的微痛,她还是被那股快慰激得不由自主地迎合他,那柔滑的小舌甚至主动地送到他嘴里去。 小别胜新婚。 霍斯然彻底懂了这种感觉,也爱死了这种感觉,含着她的舌,恨不得要她到天荒地老。 ………… 可最初便是强烈的占有和摩擦,她到底是有些受伤,第一次结束后她腰上便有些青紫淤痕,霍斯然爆发过一次便觉得是自己控制不住下手重了,细细吻着她满心的愧疚与后悔,可那种情况,饶是谁都控制不住。 毕竟她没主动过。 从来没有。 林亦彤也累得无法睁眼,被那快慰的流弹激得浑身都颤抖不已,积蓄的快.感久久不散,霍斯然却已经抱着她坐起身,刚刚疲软下去的欲.望又慢慢硬.起来,在她体内一点点被感知,一点点无措地裹紧他,往他滚烫温暖的怀里靠。 霍斯然抱着她轻声说话:“假期稳定了?” “就是正常上班族呀,偶尔有重病人才会加班。”林亦彤有气无力地把小脑袋垂在他肩上。 “这两天要我带你去哪里玩?”霍斯然吻着她圆润的肩膀。 林亦彤摇摇头:“不去。我留在家里给你开小灶。” 霍斯然挑挑眉。 “我记得你们这种领导级人物不能给外人透露什么饮食喜好啊不是吗?食堂的菜吃多了乏味,我学做了新的,”她激灵了,期盼似的看着他,“新的,你肯定喜欢吃。” 霍斯然眼里分明有些感动。 感动是对的。 就像之前在部队的时候跟霍野一起回家,顾闻熙总会做一道糖醋排骨端上桌,因为霍野喜欢吃甜,霍西倒没什么挑剔,无酒不欢。可天知道,天知道他胃不好不能喝太多酒,而至于甜的,呵呵。也从来没人问过他,是不是喜欢吃甜的。 该死…… 真该死不是吗? 这小东西自己忙得团团转还有功夫想这些事,他呢?又能为她做点什么? 霍斯然将怀里纤小的人儿抱紧,再抱紧,眼里腾起一缕血丝哑声淡淡道:“陪你去拍一组照片,嗯?” 她一愣,拍照? “这房间有点空,”他摩挲着她的小脸,“我们,往墙上挂点东西。” 比如。婚纱照。 林亦彤到底是有些惊喜的,眼里有光芒一闪而过,毕竟没有一个女孩子会不向往这些。柔软的双臂圈住他,她突然想起什么事般轻声开口:“首长。” “嗯?”霍斯然自然回应,习惯她这么叫了。 她复又轻轻埋下小脸:“没事。就想叫叫你啊。” 她差一点就妥协了,妥协到要放弃那个苦巴巴的地方回到这个温暖的怀里来,女孩子要那么坚强来给谁看?还是仅仅因为怕有一天这个港湾不能给自己停靠一辈子,怕有一天离开了拐杖,自己会一生之内,再也学不会独自走路? 想不通,也拿不准。 那为之而漫长的一生。 霍斯然紧紧抵着她甜美的唇,带着微微的撩拨意味让她感受到体内的热涨与难耐,林亦彤果然轻柔蹙眉哼了一声,被他迎上来的柔情四溢的吻弄得酥麻瘫软,霍斯然低哑唤她:“彤彤……” 她懂他的意思。 后腰上的大掌已经扣紧她娇美的臀开始起伏挪动,一下下直触花心,她小手攥成拳头抵在他胸口,默认了他的撩拨与占有。霍斯然索性抱着她下地,来回上下抛弄着摆弄她,林亦彤下意识地害怕这样放肆的深度和力道,霍斯然便轻吻着安慰她不会把她掉下来,她这才慢慢安心,双腿被他架在臂弯里,抵在厚重绵软的落地窗窗帘上一下下缓慢深入她毫无防备遮掩的欲口,那轻吟声便如火焰般燃烧起来,一声声愈发动听,霍斯然力道和速度慢慢加重,快准猛的架势如火球般燃烧着彼此,快.感强烈到她想要上缩,却被重力扯着下坠。如此体位让她泄身两次后彻底虚脱后颤声向他求饶,霍斯然便将她抱下来,放到床上,搂住她缓慢而甜蜜得一下下折磨。 满身的大汗淋漓之间霍斯然吻着她,只觉得每一下都置身天堂。也觉得此生仿佛都没有如此爱过,爱得深入骨髓化入骨血,,爱得想要将她捆缚在身边,给她一生一世的疼宠。 ********** 梦巴黎开在京都最繁华的地段附近,开车过去时霍斯然尚没注意到什么,可等下车进店挑起衣服来,才倏然眉心一跳,想起了什么事。 双臂收起,插到口袋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外面那座五星级的国际酒店—— 给云裳安排的住处就在里面。 “先生,您看。”导购员小姐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 霍斯然一身挺拔地转身,恰好可以看到帘子拉开,他心爱的人儿正站在清辉微洒的圆台中央,一袭抹胸拖地婚纱美不胜收。海藻般的微卷长发散落到腰际,肩胛骨瘦小得恰到好处,尤其妆容,素颜都美得惊心动魄。 “就是后背和腰有点宽,其他刚好。”林亦彤小脸微红,解释道。 后背和腰微宽?那不就是大? 霍斯然轻轻牵过她的小手把她牵过来,让她轻轻转了一圈之后果然看到后面有一点点不平整的后背和腰侧,深眸一直没离开她,手也越握越紧,淡淡开口问:“你们婚纱礼服店里还会招聘男员工?” 导购员小姐一愣,回头就看到正在货仓里面同样愣住,手足无措的小工,这下哭笑不得:“这个,先生……我们梦巴黎的婚纱都是全球著名服装设计师的作品,质量保证,而且也都遵循西方婚礼的庄重优雅主题不会太暴露,这样的抹胸服其实……其实很常见……” 林亦彤也不由小脸涨红,在他腰侧拧了一把。 霍斯然眸色深邃灼然地盯着她,口吻依旧是淡淡的:“摄影师也是男的?” 导购员小姐点点头:“是啊。” 霍斯然点头表示这下了然,牵过她的小手来抚上她的脸:“我们换个地方?” 林亦彤这下当真快脸红得昏厥过去,只觉得他大惊小怪,微微闹起了小脾气说他小题大做,如今拍婚纱照都是这样,偶尔有撩裙摆什么的动作摄影师也见得很多,再说他在旁边,又怎么会有揩油暴露那一说? 霍斯然不解释,只柔柔地淡淡哄她,不用道理征服只轻声求着她接受,他承认自己占有欲很强,却只是对她而已。 林亦彤闹完了小脾气瞪了他一眼,还是柔声软软地答应。 霍斯然心下一暖,这才轻柔亲吻后跟她一起换了衣服后离开,暗地里总觉得有一束目光打向这里一动不动,霍斯然搂着她的腰护住她,亲自开车门将她送进去,关了门,这才缓步走向了这一边。 这两天他的时间是她的,别的他什么都不会做,连想都不会想。 哪怕逆天,也是如此。 ********* 祁愿打电话来了解情况的时候脸几乎一下子就沉了,末了急道:“你怎么回事?都看到了还不出面?斯然这孩子也是,傻的吗?你难道从法国飞回京都三四天就为了视察京都市场?有这样不回家先工作的吗!” 云裳稳稳当当地试着衣服,轻柔浅笑。 “云裳?”还当她断线了。 “嗯,我在听,”她轻轻抬起下巴,比了一下深蓝色的那件精装外套,“舅妈,军人最重情重义,你不用怕他对不起我,他不会,如果可能的话我倒希望他再对不起我一点,这样愧疚就更深。还有,” 她停了停说,“他至今都没有介绍我跟亦彤认识,如果真只把我当朋友,犯的着避开我吗?” 祁愿冷笑:“是你想太多,他不说,不过是估计你们俩的身份立场罢了。” ——同是云家的女儿,站在对立面他该如何做? 云裳一愣,突然觉得深蓝色可能没那么好看,还是挑了浅色的一套,好一些,待到选好之后问:“上一次菲菲的事,斯然是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她他在市区有套闲置的房子问她需不需要住,云菲一看当然觉得斯然出手的房子好,还真当他是无意间的购置闲产,直接结婚用了,有天上掉馅饼的事,谁还犯的着去跟林家那些破官司?” 云裳下意识地蹙眉,只觉得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妹妹只会添乱,只能回头再跟她沟通。 还没讲完电话就听外面“砰!”得一声巨响,如枪声般震颤人心,接着整个酒店的监控系统和尖叫声就从四面八方传来,云裳吓得手一抖衣服掉了,电话里祁愿的声音紧张起来:“云裳?云裳你怎么了?你那儿发生什么事了??云裳!!” 云裳强装着镇定,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低低说:“可能是我预料的事发生了。没关系舅妈,”她柔声笃定地说,“我过几天……就能和斯然一起回c城看爸爸妈妈了。” 一起跟霍斯然回去? 这都扯得什么!!!祁愿快急疯了,她不可能听错,她明明听到了,对面那是枪声!!! <...... 147 她是你妹妹?(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47 她是你妹妹?(5000+) “云裳,”祁愿在这边握紧电话手都在颤,眼里血丝腾得一下起来,“云裳,说话!” 电话线路像是被干扰了,除了暴动的尖叫和枪声,什么都再听不见。爱铫鴀殩 副院长一推开门,就看到抱着电话嘶喊到快落泪的祁愿。 “怎么了?”他紧张起来。 祁愿喊得嗓子裂了微痛,看一眼副院长,哑声道:“快报警……嫔” 不,不对。 那是京都的位置,祁愿立马哆嗦着挂了电话,再颤抖着拨出印象中霍斯然中央军区的私密连线,几次都拨错,最后通了又连转几个地方,如若不是祁愿太语无伦次,寒峰早就听懂了。 等听完后,脸色煞白龙。 办公室里霍斯然正心不甚在焉地翻阅审批着文件,林亦彤走后的一整天他都精神恍惚还没回过神来,接着就见寒峰跑进来,脸色肃杀地敬了个礼说明了情况。 枪案。 在云裳所住的五星级酒店发生了枪案。 霍斯然脸色巨变,仿佛是瞬间从游魂般的状态中清醒,意识到自己这几日来到底忽视了什么,丢开手里的文件,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军委大楼!! ********** 警车呼啸着围堵整个酒店。 被喊话的亡命徒是连续几个月内在星级酒店疯狂作案被警察盯上的一个团伙,靠绑架肢解有钱人为生,此刻酒店的十一层被炸开一个缺口,有亡命徒拎着哭得撕心裂肺的人质站得高高的,朝警察叫嚣。 “别过去!”寒峰见霍斯然下了车便往里走突然暴吼着猛然扯住他拦在前面。 “首长,z市的那场风波还没过去,我们从军区出来绝对会有人盯着!您现在过去暴露了身份只能让自己一起危险!!” 霍斯然脸色铁青到发黑,冷眸扫向了十一层—— 上面,狂徒正笑着将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猛然推下十一楼。 “啊——!!!!” 尖叫声撕破长空。 警察布置的厚重弹床还没有拉过来,千钧一发的时候几个人冲上去接着落下的人影,在众人的尖叫惊呼中落地,清脆的骨裂声传来,致命的痛是必然的,好在几个人都没有生命危险。 霍斯然眼眸里腾起猩红的血丝,缓声开口:“去叫他们警长过来。” 寒峰犹豫了一下,接着马上跑去了。 半分钟后警长已经跟他们谈妥,带来的人随他们警方的部署进行增援,而霍斯然在寒峰口中只是个营长的身份,随着爆破组一起上去。 那丫头在上面。 寒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提了抢直接跟着他上去,电梯不能走只能走楼梯。 十一层的楼梯口却早就有人守在那儿,刚一露头便是砰砰砰的一阵扫射,恐吓警察只要有人敢上来便推人质下去,而且指不定是在哪个窗口推。为防止爆破组攻陷后方,他们还在十一层楼梯口堆满了用来阻止他们投弹人质。 霍斯然看了一眼已经停运的消防电梯,起身往九层被破坏掉的一个电梯门走去。 寒峰震惊,他想顺着电梯通道进去!!! “首长。” “闭嘴。” 霍斯然将外套脱掉,手伸过去握紧了钢筋缆试了下力道便攀上去,寒峰望了一眼九层下面不见底的黑洞,一咬牙跟着上去,争取在他前面抵达十一层。 隔着一层电梯门隐约能听见狂徒的所在位置,霍斯然听完后做了一下手势,寒峰深信不疑,端起了枪对准电梯门。 接着只听十层下面一声爆炸声,狂徒们的注意力全数被吸引去,电梯门接着无声地缓缓打开,“砰砰砰”的枪声伴随着尖叫炸响在整个十一层,还有中枪的人惨叫一声掉下楼去,埋伏在十层的爆破组成员也瞬间一拥而上。 爆炸声,枪声中间,一个深紫色的身影缩在角落轻轻抬起头,目光定睛在了那个被血溅了满身的挺拔身影身上。 她脸和手臂上有轻微的刮伤,目光却清澈动人,不动不移。 我亲爱的霍大哥。好久不见。 ………… 出来后很久,云裳纤细的身子还在抖。 霍斯然的眼里,有惊艳。 刚刚绕了一圈都找不到她,还扯起一个貌似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来看了很久差点吓哭人家,正蹙眉咒骂着找不到人,一个轻柔的手就在身后扯了扯他,霍斯然回眸的那一瞬,险些就认不出—— 她竟出落成这副模样。 霍斯然护着她下楼,扣在怀里的姿势本算不上拥抱,可下到楼底之后她还不肯松,一双手像藤蔓,颤抖着攥紧他。 “这位营长,”警长百忙之中跑过来,“怎么称呼?我得带你回警局汇报一下,刚刚你帮了我们大忙了……” 霍斯然缓声淡淡地打断他的话:“不客气。只是有个人质,我得先带走了。” 带走人质? 警察诧异,这不合规矩,正欲反驳时寒峰走上来,拍拍他的肩招他过去说话了。 霍斯然也拍拍怀里人儿的背,哑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声“对不起”,接着好久没话,又拍了拍她,带她去车上了。 一路心境复杂到极致。 ********** 看着她在床头喝热水,霍斯然眉心蹙得死紧,走过去抓起了电话就要打。 “不用打了,”云裳抬起水眸轻声说,“我爸妈并不知道我住这个酒店,我没说,所以哪怕听到消息也不知道有我的。” 霍斯然眉心紧得松不开。 挂掉电话,“云裳,听着,这跟他们知道或者不知道没关系……” ——是他的疏忽让她陷入危险,他有责任。 “那干嘛要多嘴一句呢?”云裳捧着水杯轻柔笑起来,“你也不想要让我爸妈跟着担心吧?何况现在都没事了。” 那笑容,晃得霍斯然头疼。 半晌后他脸色铁青地点点头,坐在沙发上抵着眉心好一会,睁开眸子道:“你还缺什么我帮你去买。” 云裳摇摇头,放下杯子:“我回到京都之后就没见过你,到现在五六天了,你干嘛一见面就要跑?是觉得我变化太大了认不出我,还是怕我会吃了你啊?” 霍斯然想了想,那份别扭却无法解释。他冷笑一下:“你好像变不懂事了。” 云裳耸肩:“就因为我一见面没称呼你?现在叫大哥多土啊,再说我也不是你妹妹,以后就叫名字了。” 霍斯然冷哼一声:“没大没小。” “的确没大没小,我现在也已经大了,我二十三周岁生日都过了,”云裳双手撑在床上,“斯然,你见到我开心吗?” 霍斯然在心里暗自冷冷地“嘶”了一声,听她叫得愈发不对劲起来。 “你先坐坐,”他中指点了点沙发把手,“我会派人二十四小时守着这里,警局那边还是要出面处理一下。” 云裳懂事地点点头,送他到门口。 “你不想问一下,为什么我在法国呆得好好的会突然回来吗?”她一身纤细地站在门口,浅笑着问他。 “为什么?”霍斯然随口问。 “因为回国的前一天我看到新闻,新闻上说z市发生连环爆破案,居然有人大胆到趁视察海域的机会对中央军区总首长埋伏动手。当时新闻说车辆翻倒爆炸,没发现尸体但是人无故失踪,我心里很急,所以立刻订了机票回来了。” 她眼睛亮亮地盯着他看。 霍斯然动作顿了顿,看她一眼:“赶回来见我最后一面?” 云裳一愣,接着笑起来,是很惊讶很无奈的一种笑,不知是这个男人点不透,还是她说得还不够明显。 她手抬起,比着自己的头顶在他身上划了一根线,浅笑优雅大方:“我高了一点,配得上你了,是不是?” 霍斯然眼神一黯。 说起来她跟林亦彤差不多的年纪和身高,只不过她职业的关系显得背挺直得半点不输军人,彤彤相对会矮一厘米,每一次站着吻她的时候她总会娇声抱怨说脖子仰得很酸,他每次都笑着念她一句抱她起来,这小笨蛋,当他低头低得不酸吗? 一想到这里眼神里就满是温柔,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云裳,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是不是?”霍斯然在门口换好鞋,双手插进裤袋一身挺拔地转身问道。 她笑:“嗯?” “我结婚了。”他说。 她的笑容缓缓僵在脸上。 “她不在这个城市见面不方便,等时机成熟,我带你们见见,嗯?”他贴心地问。 云裳垂下头,轻轻拨弄腕上的念珠。 霍斯然蹙眉:“不高兴?” 云裳努力压制下心头的情绪,摇摇头,拿手背轻轻碰向自己脸上的伤口,抬起闪烁的眸柔声问他:“这个……会不会毁容?” 原来是担心这个。 霍斯然心下一轻,刚刚还觉得她可能有别的意思,现在……算了,应该是他想多了。 “应该不会,我找个军医过来给你看看。” “嗯,好。”云裳放心下来。 直到霍斯然走了许久,云裳手还握着门把站立着,抬起眸时整个小脸略显苍白,一是没从惊险的生死线上反应过来,她是女人有不是军人,怎么可能恢复那么快?再就是他刚刚说的话,说得……真狠啊,一句话就要她断了所有的念想。 仰头,闭眸,眉心蹙得死紧。 不。 云裳松开门把往旅店房间里面走,心里反复念着。 不能这样。 *********** 晚上跟林亦彤打电话时霍斯然下意识地试探了一下,问了问她父亲那边现在的情况。 “除了我上回见的那个,你没别的兄弟姐妹?”他问。 “算是有吧……”林亦彤洗完澡满身疲惫地倒在自己的小床上,一翻身便露出娇软细腻的雪颈,紫红色的吻痕还留在上面,不太情愿回想那边的事情。 “也是你妹妹?”霍斯然语气尽量放软。 妹妹? 林亦彤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不,其实云裳还比她大一点。 她记得那时候父亲的父母也就是她的爷爷奶奶逼林微兰离婚时说,他们云家需要儿子传宗接代,因为林微兰怀的是女儿所以不要她。母亲是多要强的一个人,被羞辱成那样还坚守着烂掉的婚姻不肯放,可后来被迫离了婚,云家最后落下的两个依旧是女儿,爷爷奶奶却半句怨言都没说。这世界,哪有什么道理。钱才是道理。 “彤彤。”霍斯然蹙眉,担心起来。 “我不太愿意想……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我妈今天还问我你喜不喜欢吃腌菜,她每到冬天会做很多,味道还好,要不要寄过去一些给你?”她转换了话题,纤小的身影趴在床上翘起了莹润的小腿。 霍斯然哼了一声,靠在椅子上:“连同你一起寄过来?” “霍斯然。”她蹙眉嗔怪。 冷冽俊逸的嘴角勾了勾,霍斯然不打算再开玩笑:“你那里太冷,暖气开了没有?” “嗯……开了。”林亦彤看了一眼依旧冷冰冰的暖气,撒谎撒得很顺溜。 “你小心我过去检查。” “你来啊你来啊。”她料定了他没那个时间。 腻歪了好一会之后冰冷的被子也被她暖热了,挂了电话林亦彤愣愣地想了很多事,有些失眠,头顶上的电脑还开着,她索性爬起来上线,在冻得哆哆嗦嗦的空气中伸出手敲字,电脑右下角又有熟悉的头像闪烁起来,她心情有些闷,点开了那个头像,看着他留言的“工作到现在才下班,睡了吗?”“睡了的话晚安”,“没睡的话——就快去睡觉吧。晚安。” 林亦彤趴在枕头上很久,想不清楚那时候他说,我的时间不多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 夜里霍斯然快翻阅完文件时接了个电话,冷眸一沉,匆匆往旅店赶。 ——电话里说云裳的房间尖叫声连连,敲她门却死都不开。 脚下油门,一踩到底。 等破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床上床单凌乱,冰冷的房间里连空调都不开,云裳一个人跌坐在地下发丝凌乱两眼含泪,霍斯然脸色铁青肃杀地阻止了外面的人,小心走过去蹲下来,缓声叫她:“云裳。” 云裳慢慢抬起脸,哑声颤抖着说:“对不起。” 她不是故意把人半夜招来。只不过刚入眠的时候就梦到可怕的场景,梦见自己从十一楼开始下坠,摔在地上鲜血淋漓,接着反复地坠,反复地摔,一直摔到她精神崩溃,但是她不过是碰巧缩得往里了一些,稍微往外一点,那个被拽起来从楼上推下去的人就会是她了。 “我后悔跑来这儿看你了……”云裳控制不住地哭起来,手捂着额头,“我回家了……明天……就明天……” 一瞬间霍斯然呼吸紧绷,脸色白得可怕。 脱了自己的外套先给衣着单薄的她盖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除了抱歉,对不起,还能说什么? 胸口像是突然被凿出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地流,突然想起那一天跟她一起在国外遇到核电站附近山崩的时候巨石滚落下来,她咋咋呼呼地跑上前替他挡,砸了一下肩膀,到现在后背都还有伤。 男人么,没关系。女孩子身上有伤终归不好。 霍斯然薄唇冷冷地抿紧许久,寒声哑哑开口:“明天我送你。” <...... 148 我就要他一直这么欠着我,你懂?(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48 我就要他一直这么欠着我,你懂?(5000+) 说完抬脚,走过去打开灯,走出去关上了她的房门。爱铫鴀殩 ——如若是要回她父母那里去,人是从他京都待过才变成这样的,他怎么说良心上都过不去,无法置身事外。 而且如果不是她跟彤彤的特殊关系,如果不是彤彤突然过来……他不至于平白无故地晾人家那么多天,毕竟是朋友,他甚至以前总拿她当晚辈看待。 如此,算是铁一般的失职了。 *********婷* 霍斯然一路都觉得胸闷,身旁的人举止轻柔得体大方,一些细微的小动作都做得比旁人贴心,他却愈发觉得愧疚起来,心烦气躁。 过安检时索性拿了云裳的行李箱过来,示意她先过去。 云裳诧异地看他一眼,随即感激一笑亦。 手机响起来。 云裳过了安检口接起来,是祁愿,霍斯然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她在后面慢步跟着:“嗯是,舅妈,我们下午三点到……” 祁愿急得眼睛红了一圈一晚没睡好:“你怎么弄的?我可没忘记你说,什么叫你‘预料’的事要发生了?” ——她还记得之前电话里的内容。 云裳轻柔垂眸:“没什么,国外有防恐怖袭击培训我曾经参加过,那次回酒店进电梯的时候我看到门口的标记,还有个人从那里经过戴着墨镜,贴着络腮胡就差不多猜到会有事情发生。不过我算很小心,换了房间,晚上上了三道锁……” “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可是在房间里的!” ——怎么会跑到外面去给人抓了当人质?!! 云裳的水眸扫了一眼自己的鞋尖,单手握紧举着手机的胳膊,缓声道:“不小心。” 这下,祁愿完全懂了。 “疯了……你这死丫头简直疯了!”祁愿红着眼睛拍着桌子喊,“他霍斯然哪怕是神都不能在那时候完全确保你相安无事,你脑子坏了吗在那个时候拿命赌!死了你就知道错了,活该你晚上被吓得睡不着!打电话跟我哭!!” 云裳被骂的眼圈也有一丝红,神态却依旧是坦然自若的。 也的确,她被吓成那样可不是装出来的。 前面霍斯然已经听到了动静,转身回头看她,云裳冲他浅笑一下,侧耳对祁愿说:“知道了舅妈,我们一定注意。” 挂了电话走过去,霍斯然问:“怎么?” “没事,”云裳摇摇头凝着窗外,“出事的时候我正跟舅妈打电话,刚刚叮嘱她别告诉我父母,被她骂了一顿。” 骂? 怕是心疼的骂吧? 霍斯然心下了然,心里沉重和愧疚不轻反重,握了握行李杆,松开,到一旁候机去了。 云裳愣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自己选择这样为他疯狂的做法,付出的代价可真大。 她知道。 她知道的。 自己有多大胆,也有多可能,输得一败涂地。 ……………… 上机时霍斯然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联系林亦彤,云裳从行李侧面取出水杯轻柔笑道:“我还没问呢,你妻子是哪个城市的?趁我东南亚分区的工作还没落实,早点联系让我们见面啊。” 霍斯然蹙了蹙眉,并没觉得这件事有多必要的,当时那么说,只是为了撇清关系。 而如果,亦彤知道他跟云家的人来往甚密,他又不解释,她应该才会有心结。 去洗了杯子回来,云裳在他旁边轻轻落座,还没坐稳就听到旁边冷冽沉稳的一声——“明天?” 她惊愕,回头:“嗯?” “明天,”霍斯然重复了一声,深眸淡然而笃定地凝视着她,“我带你去见她。” 那一刻,云裳脑子里霎时炸开一颗惊雷。 不消多久,飞机巨大的轰鸣声便平地而起响彻了整个滑翔道和机场……渐次升空。 ********* 林亦彤随车去接病人,据说是中毒自杀,脸色紫青四肢抽搐,只庆幸瞳孔还没有扩散,他的妻子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救护车上的鸣叫声在马路上呼啸而过。 洗胃,上解毒剂,保护脏器,却已严重到引起室颤…… 有小护士一直在旁边跟她说话她都没听清是什么,直到“滴——”得一声响,仪器上的心脏跳动拉成了一条直线。 “……”霎时,四周的人愣住,接着互相看了几眼,下意识地松懈了下来,停下了所有动作。 没用了。 心跳停了。 那个纤细的身影眼圈泛了红,撒开手里的药走过来,一看所有人都往外撤心里更急,颤声嘶哑道:“把电除颤给我。” 戴着口罩的医生蹙眉,这干什么?人都死了。 “给我!”她冷声说着,索性直接抢在了手里。 小手用尽全力攥紧把手,按在男人裸露的胸膛上,随着电流的冲击猛然砰得一声完成一次电击,接着两次,三次……5秒后心脏依旧停跳未动。 病人家属已经要哭着冲进来,有人拍拍她的肩,也示意她停下。 额上冒着淋漓的汗,林亦彤小手再次握紧了电除颤按下去,到第六次的时候那刺耳的“滴——”声终于消失,众人僵在原地,惊愕地看着心电图上重新跳跃起的曲线,病房内外有人尖叫起来,抢救声一片。 “快,继续!” “一分钟心脏复苏术,谁来!” 病房内外一片混乱,家属再次被挡在门外,而急诊室外,一个急得团团转的人正守着一个清俊挺拔的男子,忍不住道:“副局,要不我进去叫人……” 顾景笙缓缓摇了摇头,浮着笑的脸略显苍白:“你没见她正忙?” ——她忙起来的时候,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果然。 等林亦彤出来的时候家属第一个冲上去,抓着她瘦弱的胳膊拼命晃,最后还要跪下表示感谢,她急得赶紧扶人起来,小脸上满是精神极度紧绷后的疲惫与苍白:“没事……我该做的,你等下进去多看看你老公吧,危险期还要你守着……” 旁边的助理瞧不下去了,跑过去道:“护士!” 林亦彤一愣抬眸:“什么?” “我们领导有外伤,那儿呢!”回头一指指向长椅。 顾景笙觉得很是丢脸,淡淡埋了头没看她,只是右臂被左手手指轻轻扣着,一滴滴粘稠猩红的鲜血从袖口渗出来。 她霎时白了脸。 一袭白衣就这么跑过去,蹲下来道:“景笙?”他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了?”林亦彤急得去查看他的右臂,“受了伤不要捂着,赶紧把外套脱了衬衫剪开!” 顾景笙浅笑:“我下来这边办点事没想到会受伤……打扰你了。” 她蹙眉打断:“别说话了,快点。” 她并不在意他到底是怎么才突然出现在这里。 顾景笙却不同,他一路疲惫,走到这里才轻松了一点,哪怕伤口剧痛,可闭上眼感觉到她在身边,四周的吵闹声乃至血腥味都因为是她整日所处的环境所以倍感熟悉和安心,在病床倒下的时候,索性一闭眼就沉沉睡了过去。 ………… 云菲很郁闷。 本来一听到姐姐回来的时候她尖叫了一声就兴奋地往父母家赶,结果云裳很冷淡,只牵起嘴角笑了笑,拍拍她的背就松开,一身米白色的呢大衣衬着栗色的长卷发优雅淡漠地往里走。 云菲吓得不轻,想想也不知怎么得罪了云裳,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是有些怕自己这个姐姐的。 讷讷地往里走,看见沙发上的人又惊叫起来:“霍大哥!!” 笑声满屋。 祁愿也在,云青海正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跟霍斯然聊天,霍斯然满身的冷冽坐得很不自在,尤其是想到曾经林亦彤说过的话,仅有的几句关于她父亲的话,更是别扭得厉害。 云母走下来,四五十岁的年纪依旧风韵犹存,摆了果盘说:“斯然待会留下来吃饭,我让凤姨做菜去了,她做的一手湘菜好吃死了,我特意从老家挖过来的哟,嫂子你也尝尝。” 湘菜。 霍斯然蹙眉正要拒绝,云裳挂了大衣说:“妈,斯然胃不好不能吃辣,换个吧。” “啊?”云母惊讶,“不能吃辣啊?那我赶紧打电话告诉凤姨去。” 霍斯然的眉心蹙得更深,看了云裳一眼,不知她是怎么知道的那这件事。 “菲菲,你上来下我拿礼物给你。”云裳双手交叠覆在身前,笑着对那个缠绕在霍斯然身边谄媚娇笑的妹妹说道。 云菲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袭来不好的预感。 “哦好啊,”她假笑着起身,拍拍手上的果壳屑,“来了。” ………… 楼上。 云菲轻轻推开门:“姐。” 云裳正挂着自己的衣服,回个头道:“坐吧。” 云菲讷讷坐到床边,绞着手指半天没声,实在忍不住了说:“姐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你这么晾着我不冷不热的,我……我……我觉得,好慎得慌……” 云裳回眸,冷冷看了她一眼,勾勾嘴角笑了一下。还好,这丫头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丢开衣服,她一身纤细地走过去问:“你跟你老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是斯然转到你名下的?” 云菲心虚:“……嗯。” “三环以内景区旁边,现如今的房价是多少钱一平米?” 云菲小脸苍白:“……” “哪怕我以两万来算也有三百万以上的价钱了是吗?菲菲,他跟你什么关系,要买房给你住?”情人吗?还是有血缘关系的长辈? 云菲面色燥红,手快绞成麻花:“他…………你救过他……” 云裳点点头,走过去将小指上的尾戒摘下来放在桌上:“既然是欠我的人情,你哪儿来的自觉性,他给你就要,来替我承受他欠我的恩?” 那一字一句轻缓有力,轻轻拖长了声调逼问过去,云菲再厚的脸皮都被刺得不轻。 “姐……”她垂着的小脸白得吓人。 云裳回头,认真地说:“我小气。他欠我的,我就要他一直这么欠着我,你懂?” 云菲无语。 冷冷看了自己妹妹一眼,云裳轻柔将头发盘起缓步走进浴室,那意味已经很明显——明天,最晚明天,她要云菲把房子一分不少地还回去。 云菲被激得不轻,涨红的小脸抬起,大胆地喊了一声:“我不!” “我不舍得还,都住了那么久了谁还记得是他给的!你现在也没办法逼我,现在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她从小都没这么大胆忤逆过云裳,这是第一回。 云裳缓缓停下脚步,手握着浴室门把,回眸柔光似水地看了她一眼,跟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一样妩媚,接着笑意散去,清冷替代,冻得人心底生寒,她关上门,留下清清淡淡的三个字: “你试试。” 就这三个字,将云菲彻底打入了地狱。 她是知道云裳脾气的,真正恨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会着急,情绪愈激烈愈冷静,这次她不从,云裳绝对会有办法让她跟她的宝贝老公因为房子的事情而闹到决裂离婚,感情彻底破裂,能多惨有多惨。 云菲怕了。 咬唇快咬出血,她走过去贴着浴室门,求饶道:“姐我错了,我错了姐,可是……可是如果还回去了,我要住哪儿?” 云裳开了水,哗啦哗啦声中语调清冷自然:“改天我去帮你挑一栋,在此之前,回家好了。” 云菲自然不愿。 灵机一动她又想起别的事情来,冷笑一声说:“不。姐你要不说我都快忘了,我们家的老房子还在别人手里没收回来呢,我老公当初就是看上那个敞亮的通室我才去抢,现在好了,果然别人给的就是没意思,抢来的盖上法印才安稳。好吧,我就这么决、定、了!” 说完云菲转身就走。 伴随着房间门的关上,云裳慢慢停了哗啦哗啦的水花,想起了云菲说的那栋“老房子”还有多年未见的那个女孩,被淋湿的脸上竟浮起几分同情来,想想又努力散去,开了莲蓬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冲去。 人各有命。 她无暇去管那么多了。 ********* 快到夜里时霍斯然提出要走,这一顿饭吃得够不自在,他呆够了。 “我送你。”云裳起身,拿了外套出去。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住?回家吗?家里人知不知道你回来了?”她问。 霍斯然张了张口刚要说话,云裳手机就响了,一看上面的号码云裳就有些心虚,抬眸道:“对不起,斯然,我想着你好长时间没有回家,所以刚刚吃饭前打电话给霍西过说你回来了,他跟你父亲沟通过,他同意你回来住一晚。” 所以电话,是霍西打来的。 霍斯然眉心微微蹙起。 ——同意?他的父亲经过考虑之后,同意他回去住一晚??呵。 霍斯然心下的冷意与悲凉难以形容,看了她的手机一眼淡淡道:“接吧。” 说完他便走去一边,不大想听到对面的声响。他此刻想走是想赶去临县的,坐大巴一个多小时大概可以到,他宁愿到彤彤那张睡了他会挤得快掉下去的小床上窝一晚都不愿回家。 彤彤。 回想起她心里才会暖一点,霍斯然坐在长椅上十指交叉,已经被思念和涌动的情愫折磨得有点坐不住,只想马上走。 谁想云裳挂了电话匆匆跑来,脸色惊慌:“顾姨……顾姨刚刚心脏病突发,霍西不在家里只有你父亲和荣妈,问我们能不能快点赶过去!!” 什么? 霍斯然脸色霎时一白,接着猛然起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车库的方向走去,云裳也忙抬脚跟上! <...... 149 景笙。我跟彤彤,我们在一起(6000+)(必看啊啊) 霸情冷少,勿靠近,149 景笙。我跟彤彤,我们在一起(6000+)(必看啊啊) 顾闻熙昏倒了。爱欤珧畱 霍斯然开了云青海的车一路轻车熟路地飚回霍家,没曾想这条路自己竟还记得这么清楚,而顾闻熙心脏病突发的原因,他想想也知道——霍西知道他回来的消息通知了父亲,大概父亲一提,她情绪就无法自控了吧? 呵。 是他。 哪怕面都没露,最根本的罪魁祸首,还是他嫔。 五指冷冷地攥紧方向盘发出可怕的“咯吱”声响,骨节泛白,云裳担忧地凝视着他,车子在路上“刷!”得一声滑过。 ……………… 蓝山医院漏。 将顾闻熙送进去的时候霍擎苍握着担架车,被医生护士劝阻了许久才劝得松开,手术室的灯“啪!”得一声打亮,门轰然关闭。 霍擎苍手哆嗦着,站不稳,也不知看哪儿,霍斯然走过去,握住了他的胳膊引领他坐下来。 霍斯然慢慢抬眸,看到了自己许久未见的大儿子。 “待会等她出来我不会让她看见我,”霍斯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薄唇冷冽地缓声吐字,压下眸底猩红的血丝,“我在隔壁病房,有事叫我。” ——他当然知道,让顾闻熙看见他,现在的抢救或许就白费了。 霍擎苍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粗糙的手紧紧握住了长椅扶手。 “霍西在帮我打理公司的事……他忙,加上我又准备将所有的家族产业都交由他接手,所以他才没时间陪你顾阿姨,”霍擎苍哑声跟他解释,如枯木般的手抬了抬,“不过他平时,照顾我们还是照顾得挺好的……” 霍斯然冷笑了一下,心里泛着的冷意更重。 点点头,他起身到了旁边去——这样明显的对比他知道,不用亲口跟他说得这么清楚。 走去阳台,点烟。 打火机擦了几次都没擦燃,胸腔里悲戚腾起时一只握着打火机的柔白小手就伸到他面前,拇指将火机盖子打开,擦燃了火苗。 霍斯然蹙眉,转眸看到云裳。 有些烦躁地收起烟,他寒声道:“不用。” 云裳见他往里走,赶紧跟上:“你问了吗?我是说进手术室前,顾姨的情况乐不乐观?如果顾姨还是有危险的话,明天的行程我们就取消吧。” ——她是说去临县的事。 霍斯然眸色深邃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沉声道:“再说。” 她去不去是次要,他是一定会过去看一眼彤彤的。 云裳眸光变软,跟着他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顾姨心头的结解不开的话,你可能就一辈子没办法回家,这对你不公平。” 霍斯然沉默不语。 “不过我知道你最近已经在调查霍野真正的死因了,进度怎么样?”她问。 “上面有一些文件管得很紧,嘴也很严,仅靠单纯的取证解决不了什么问题。”霍斯然冷声缓缓说道。 云裳一愣,仔细想了想后停下,笑着说:“斯然,我知道现在解决霍野的问题是你化解家庭矛盾的唯一方法,他无辜在境外被冤死,尸骨下落不明你也一定会给他一个说法,但是你答应我,以后请一定注意手段和分寸,”说着她贴近了一步,手自然地抚上他没有整理好的正装胸口,抚平皱褶,“因为连你自己都查到最大的阻碍是你的上级,这就说明一定有个绝对不能让你知道的理由,你的性子烈,嫉恶如仇,所以请一定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去试图解开那个惊天的秘密,好吗?” 这女子眼底的眸光太柔,太自然,一时让霍斯然无法接受。 之前那个瘦弱无骨的小女孩哪儿去了?? 这个大方贴心的女子明显不是她。 长指轻抬,贴着胸口抵在她靠的未免太近的手腕上,一点点挪开,云裳一愣,垂眸看到他的动作简直尴尬到极致,像是被他毫不领情地一点点架开,自尊被辱的感觉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小脸一白,手腕猛然缩回。 “你时装广告拍多了?”霍斯然冷冷问了一句,“跑到哪儿都跟人演对手戏。” 这话没有讽刺,却还是刺痛了云裳的心。她抬起水眸直接地问道:“不过就是碰你而已……我以前也经常碰你,你抱过我背过我还替我上过很多地方的药,现在我却不可以碰你了吗?” “可以——”霍斯然直截了当,“不过有些时候,我要避嫌。” 她小脸白得更狠,握着手腕半晌不做声。 她知道,他的避嫌不过是说他有妻子,而她如果觉得那些动作如果被他妻子看到也完全没有问题的话,尽管去做。 “你这样,让我觉得我自己,很不自重。”她红着眼眶轻声说。 霍斯然眼皮重重一跳!! 蹙眉,嗓音放软:“我没那个意思。” 云裳却已拂去了心头的痛与尴尬,眸子泛着水光抬起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太晚了我得回去了,再晚了不安全,斯然,再见。” 说完她便轻巧地跑回病房区走廊,拾起长椅上的呢子大衣,跟霍擎苍打了声招呼便走进电梯下了楼。 太晚。 霍斯然紧蹙的眉没有松开,不由抬手看了看表将近十一点,她一个女孩子无缘无故跑来跟他守着生病的继母算怎么回事?该死,都这么晚了他刚刚居然还要她一个人开着车回去了。 冷眉紧蹙,他走进阳台,看到那辆白色的宾利绕行的时候不太顺,险些撞到杆子,又退了一些才慢慢开出去。 霍斯然五指冷冷攥紧栏杆,想着明天见到林亦彤时该跟她说的话——也许云家的确有做过对不起她们母子的事情,但好歹那些都是上一辈的事,云裳至少是一种无辜的产物,她的心是怎样的,他最清楚。 …………………… 半夜时手术做完,顾闻熙脱离危险。 出于承诺,霍斯然在隔壁病房住了一晚,安排妥当一切的事,夜里他想要给林亦彤先打个电话,却发现她手机可能没电关机了,里面智能回应的女声一遍遍响,他心口很空,离得这么近却被思念煎熬,真是一件痛苦万分的事。 ********** 如此突然袭击,真的好? 霍斯然在车上揉着眉心思考许久,开始后悔上机前答应云裳要安排她们见面的事了。 云裳买了礼物出来,裹着一身寒气上车:“家里真的好冷,啊……我快冻死了,你怎么了?还不开车?” 霍斯然瞥了一眼礼物,眸光霎时泛冷,握紧方向盘冷声问:“买的什么?” 云裳一愣,翻了翻袋子:“gi的手表,女款,听说国内很受欢迎。”她买错了吗?? ——的确是很受欢迎,但前提是买方一般是中产阶级消费群体。 ——要怎么说?彤彤那种工作说起来算很脏很累,在临县算不错的完全可以靠能力养活她自己,没一丁点丢脸,可是让她用自己将近五个月的工资加奖金买一款手表??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不适合,留给你自己好了。”他冷冷将车开出去。 云裳从怔忪中回神,笑起来拍了拍盒子:“没事,我送的不是合适,是心意。” 彻底无语。 霍斯然暂时不去想那个问题,冷冽的深眸逐渐变暖,能在冰天雪地霜寒地冻之间朝自己爱的人的方向驶去,他心底滚烫的柔情快要融化一切。 当然,前提是,一切都能如他预料般那样顺利的话。 ……………… 踩着一地的初雪,走进巷口。 车开不进去。 霍斯然冷眸扫过云裳被融化的雪水弄脏的鞋跟,哑声道:“不适应?” 云裳抬起妩媚的脸浅笑起来:“县城都这样啊。” ——她理解,不代表她喜欢,她适应,更不代表这个地方就配得上她的身价。 只不过此刻的霍斯然已经被快要见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没顾得上深究她的意思,胸腔里满是温暖,等走到单元楼里时里面光线黯淡下来,霍斯然抬手敲敲门,开口道:“我跟你提个醒,我妻子,你认识。” 云裳站在他旁边一个字都没说,嘴角笑意浅浅,自然早就知道。 没回应。 霍斯然没有半点不耐烦,只想着是周末她可能会睡懒觉,这小东西,估计还会埋怨他扰了她的美梦了。 一会后果然拖鞋声传来,门打开,那个纤小的身影穿着一身保守的睡衣朦朦胧胧地开门,还以为是物业,哑哑的声音说:“我又欠水电费了么……” 霍斯然眸光一软,也不顾有云裳在后面就一把将她捞过来抱住,暖暖的一小团激得他心神荡漾,扣紧了她的后颈俯首吻上了她甜美的唇瓣。 “……”林亦彤瞪大眼睛,瞬间以为是被陌生人侵犯,开始剧烈挣扎,闷吟声传来。 “嘘,”霍斯然轻柔地拢紧她,柔柔安慰,用熟悉的低沉嗓音唤醒她的睡意,“是我……别怕,嗯?……是我……” 熟悉的刚毅男性气息伴伴随着他特有的磁性嗓音传来,林亦彤这才慢慢在剧烈的心跳声中停止了挣扎,水眸定睛看到是他,第一次反应是惊喜,与他一样的柔情激流顿时猛然冲撞到了心口,小手慢慢从他脖子上绕过,猛然踮脚抱住了他! 她没想到。 真的没想到。 原来真的有梦想成真这一回事,她日思夜想地想要他就这么抱着她吻她,居然一觉醒来就可以真实触碰到他的体温!霍斯然也被激得微微发颤,吻刚刚从她娇美的小脸上蔓延下去她就猛然一个激灵,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松开他的脖子,哑声问:“你怎么……怎么会现在过来?” 太突然了。 霍斯然浅笑着揉了一下她的发丝,眷恋如火般恨不得将她焚烧,可还是缱绻地亲了一下她微微凌乱的额头便揽着她进去,林亦彤小脸微白,欲言又止,却已经来不及—— 霍斯然一眼望过去便看到,她曾经那个坐了会“咯吱”作响险些塌了的沙发已经换了,换成了深棕色的三人座,而此刻那小小的沙发上面,正裹着厚重的被子窝着一个明显身姿挺拔颀长,睡得虚弱昏沉的男子。 仅凭那放在椅子背上的外套徽章,霍斯然也能判断那人的身份。 顾景笙。 呵。 倒真是讽刺。霍斯然觉得此生活到现在都没想过竟会遇到如此戏剧性的场面,如若眼前的人是别的人还好,女朋友,未婚妻,都好,可偏偏是他已婚的小妻子,他千里迢迢满心欢喜地过来看她,看到的竟是这幅场景。 一个男人,睡在他妻子的客厅里。 “斯然,”林亦彤彻底清醒,小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急声道,“你听我解释,昨天景笙他——” 也一直到现在,林亦彤才骤然发现他似乎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容颜绝美的清丽女子,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看着他们,带着绒毛手套的腕上还挂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个人,她如此熟悉。 哪怕几年未见。 哪怕天涯相隔。 ……云裳。 一双水眸颤抖着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霍斯然,霍斯然脸色微冷,眸子里猩红的血丝浮上来一两缕,开口道:“昨晚打你电话没有打通,没来得及通知……我带朋友,过来看你。” 朋友?这巨大的震惊像惊雷般彻底震到了林亦彤,她小脸苍白地退了一步,不可思议地看着霍斯然。他们从认识到现在已经这么久了,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他跟云裳是朋友?又或者,跟整个云家都是朋友? 这是怎么了? 她之前提过那么多次关于云家的事,关于自己的父亲母亲,关于自己从小到大亲眼见证的惨剧,他却连说都没有说一声,他跟那些人都认识,都有染。 霍斯然冷笑了一下,松开揽着她腰的手臂,撑在门上,很是认真地问了她一句:“是要我退出去,还是你去叫他醒?” 两个逼不得已的选择。 却每一个选择都那么带刺,刺得林亦彤心下剧痛。 她曾经那么像抚平的一切,那么想拖到顾景笙找到自己的幸福才说,可现在,怕是已经被逼到绝路,来不及了。 “……”被外面的寒气冻得冰冷通红小手攥紧又松开,林亦彤刚想转身去推醒顾景笙的时候,顾景笙却已经被那股寒气和吵闹声弄醒了,先是剧烈的咳嗽两声,身上的被子滑落下来,露出里面,其实衣服都穿着完好没脱一件。只是外套脱了,而他右臂上面缠着厚厚的纱布还渗着猩红的血,迷蒙之间看到眼前许多人,顾景笙哪怕再虚弱,此刻也完全清醒了。 眼前竟然是…… 竟然…… “……大哥?”顾景笙诧异地哑声叫了一句,直起身体,再看看他背后的女子,并不认识,眉心紧紧蹙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在京都吗?且不说此刻到c省有些奇怪,可竟是到临县,在亦彤的家门口,这…… 四个人面面相对,脸色都不甚好。 云裳觉得太累换了个手拎着盒子,最终抬眸浅笑了一下说:“我看我们几个人之间好像有点误会,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不如这位……警司?先起来休整一下,这地方太小,我们去外面坐坐?” 一语,打破了所有的尴尬和僵局。 顾景笙太阳穴突突跳着,凝视着面前那个纤小的身影,见她正与霍斯然面对面,两人冷然静默着像是闹了什么矛盾,心下不好的预感已经丛生,他脸色苍白地笑了笑,掀被起身,没受伤的手扶了扶沙发背,循着方向去洗漱间洗漱了。 ********* “市级警厅副局,警衔是二级警司?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我还以为你是……”云裳手里握着顾景笙的名片,不好意思地笑着,掏了自己的名片递过去,“你好,我是云裳。” 顾景笙浅笑,礼貌地接过来看了一下,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不知道亦彤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可能没有吧,这些年我都在国外,最近才回来。”她柔声解释。 顾景笙再次想了想,没印象。 ——她跟亦彤认识,还跟大哥认识? 已经沉默了许久的霍斯然用中指轻敲了敲桌面,冷眸微抬,缓声道:“你不问问,我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门口?” 这话,是对着顾景笙去的。 整个桌上的气氛霎时就变了味。从刚刚的客气客套到现在的针锋相对,不超过一秒的时间。 顾景笙只觉得……冷。 可能是穿少了,单薄的衬衫外面是夹衫和外套,冻得指骨都泛着青,攥紧后凸起的部分显得有些可怕。听了霍斯然的话之后他一度没有抬头,再抬头的时候眼里已经有了浅到不能再浅的笑意,哑声吐出两个字:“周末。” ——周末时间出来找朋友聚聚,很正常。刚刚那个叫云裳的女孩子也说了,她认识亦彤,且看起来很熟。 霍斯然冷然地沉默了两秒。 “景笙。”他叫。 后面的话,顾景笙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想听。 霍斯然却在桌下握住了那只冻得冰冷的柔软的小手,轻柔扣紧了从桌下拿起放在了桌上,摆在他面前。 “我跟彤彤,我们在一起。” 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在茶餐厅里打破静默响起来时连云裳的纤眉都跟着跳了跳,被刺得眼痛心痛,扣紧了咖啡杯的把手垂眸专心喝,抬眸的时候就看到对面的顾景笙,一瞬间俊脸惨白,像是遭遇重击一样,好半晌都僵硬着没有缓过来,唯一有动静的是缓慢移动的瞳孔,慢慢,慢慢地将目光放在那一双十指交扣的手上。 一眼。移开。如刺我心。 痛。 痛得胸口一下子没了知觉。 顾景笙垂眸,想起自己曾经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面想过,以前的时候,觉得有一点不对劲的时候,总是想那么一下就一笑而过,觉得不会,不可能。生活总不是戏剧。他是警察,他从来都不相信没有证据的事。 可这个世界上,有一件事,却从不需要证据。 <...... 150 非要你可不吗?缺了你会死?(4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50 非要你可不吗?缺了你会死?(4000+) 比如离开他以后,她可以这么快就找到自己的爱。爱欤珧畱 而那个人,竟然是曾经跟自己一起出生入死荣辱与共的大哥。 顾景笙觉得,心一下子,就着了火。 灼烧一样疼。 他唇边的浅笑还在,可整个一桌人就只有林亦彤知道他在发烧。高烧。39度持续了一整夜嫔。 而且那么可笑,他竟然不敢问。 不敢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分手之前还是分手之后?”,“是不是因为觉得尴尬艰难,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我?”。顾景笙笑得愈发灿烂起来,觉得那些突然之间就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件事,一件事—— 他所珍惜疼爱的女孩找到爱了,而那个人,却不是他咙。 他还以为,还有希望的。 “景笙……”对面纤小的人儿抬眸,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顾景笙轻轻做了个手势阻止她说话,笑容淡淡挂在苍白的脸上,开口时嗓音哑如沙砾:“我有点……不太舒服……” 云裳纤手轻轻扣紧咖啡杯,垂着眸竟听出了一丝难掩的痛意。 “你们先坐……”他淡淡笑着,“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他便优雅地拉开椅子,谁都没看,尤其是对面极度复杂的霍斯然的脸,扶了一下桌子,去了洗手间。 一片静默。 云裳用小银勺轻轻搅拌着咖啡,看对面的人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自己也乖乖沉默,直到霍斯然握着亦彤的手松了松,冷声缓缓道:“我跟云裳很早就认识,很多年没见,到最近她回国才一起回来看看。” 看看,谁? 纤长的睫毛轻柔垂下,林亦彤只觉得置身冰窖,在她想来这个场面是痛苦的,丢脸的,狼狈的,她曾经告诉过霍斯然,她哪怕自己真的过得再不好,也不愿让自己的痛苦和不堪,暴露在自己恨的人面前。 那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云裳笑了笑,放低了声调说:“不用介绍了我们都认识,你们……还是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吧。” 接着她便别开眼继续搅咖啡,努力充当一个路人的角色,不插手不过问不感兴趣,留给他们绝对的空间。 半晌后突然一声闷响,像是卫生间的方向出了什么事,接着就听见远处有人的惊呼声—— “哎,先生!这位先生,你怎么了……” 伴随着重物坠地的声音小小的茶餐厅都被惊动,尤其是这一桌,林亦彤脸色霎时白了,手从霍斯然掌心里抽出来就猛地往卫生间跑,霍斯然脸色一变也起身大步流星地追上去,几大步上去轻轻扣了她的腰身在臂弯里先她一步走进去,接着看到卫生间洗漱台的旁边有人倒下去,那制服的颜色明显是顾景笙! 霍斯然心头猛然一震!脸色霎时苍白僵硬,对怀里的人说了一声“叫救护车”,接着就拨开人群将已经昏厥的顾景笙架了起来! ********** 梦里回到那一片蓝得有些发黑的海域。 天色将晚。 那一年境外的空气比国内最酷暑的盛夏还要炎热,迷彩服被汗水打湿又烤干,汗渍一层层如白霜一样印在衣服上,天色晚了的时候却突然变得寒凉,他匍匐在那一座岛上不知道多久,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唇已经干裂如石。 命令是埋伏在这里暗杀掉第一个冒出来的人影。不管是谁,要求一枪毙命。 顾景笙是最优秀的狙击手。 四十九个小时过去了。 饥渴与酷热快要将顾景笙的生命值减弱到最低,从狙击镜里看到的风景已经在晃,顾景笙闭了闭眼,告诉自己坚持,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许死。再次缓缓睁开眼时眼前先是一片可怕的黑,接着黑屋散去,里面竟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是真的饿晕了,唯一的一丁点生命值都只为了这个“暗杀”的任务而存在,哪怕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他也能确定自己的准星已经瞄在了那个人的眉心,丛林里的生物险些被烤化成汁,在夜幕降临下来的那一瞬只听整个岛上“砰——!!!”得一声可怕的枪响,飞鸟,猛兽,轰然腾起在了隐秘的丛林里。 准星里那个人定定站了一会,腿一软,倒下了。 接着就是漫天的枪声,两边隐藏的势力分别从岛上和海上开战,信号弹在夜幕降临中升起映亮了整个海面,顾景笙奄奄一息,手慢慢从扳机上滑落下来,在昏厥过去的那一刻想,终于可以回家了。 ……终于。 ……………… 曾经无数个夜里他做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梦,梦里的感觉之所以不清晰,就是因为他当时意识不清。 后来,他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去悔恨当时的精神疲惫和视觉模糊。 后来,他参加过很多次野外生存训练,把无补给维持生命时间延长到了一百个小时以上。 也是后来才知道,再也没有用了。 重新让他燃起对生命和未来渴望的那个人,出现在他警校毕业将近三年后。是个女孩。他一点点去追她,得到她,一点点深入了解她的世界,一点点在心底深处规划他们的未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清楚那种感觉,像在井底抓着一根藤蔓,告诉自己爬上去才能得到光明,否则就一辈子都处在黑暗中。 所以,那次凌晨坐航班回来接受特警队调查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害怕,知道这个坎他必须跨过去; 所以,当那天她清楚跟他说分手的时候,他很绝望,觉得人生像塔罗牌,第一块被她推倒了,后面就是一片废墟瓦砾。 顾景笙是这么想的。 尤其那天那个混血男人从海面回国的时候,他就在想。 他需要一种动力和理由让他摆脱这样非死不可的困境,他想要被人需要,想要有一个人,在前面的人生等他。 他当真觉得还有希望的。 就像他那天说的话一样,不是每两个人在一起都是因为爱,人生的主打词其实应该是“陪伴”,然后结婚,步入婚姻殿堂后,用“责任”与“亲情”伴随彼此一生,一样深刻美好。 所以他不曾放弃彤彤。他一直觉得是有机会的,只要肯坚持肯相信。 可是就在刚刚,他的这种希望被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彻底打破,他能够接受她跟任何的人在一起,任何的人他都尚且觉得可以接受,可谁知道偏偏是霍斯然。 顾景笙在昏厥过去之前回忆起那一年开错的那一枪,突然就觉得命运就像一个局,而这个局,他终其一生,都破不了。 ********** 医院里事务繁乱纷杂,小县城又不比大城市,脏乱了很多,云裳索性站在急诊科外面,手习惯性地转着腕上的念珠,略有所思。 顾景笙。 她倒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么个人存在,刚刚云菲打电话来问情况,她便状似无心地问了一句顾景笙是谁,云菲道:“林亦彤她男朋友啊?不是说快结婚了吗?怎么你见啦?” 云裳挂了电话,一双水眸里多了一丝清明。 顾景笙管霍斯然叫大哥,霍家可从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那既然不是亲的就是认的,这故事,她大概懂了。 正想着,霍斯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样?严重吗?”云裳转过身来关切问道。 “刀伤炎症,高烧引起的昏厥。”霍斯然冷声缓缓道,深眸里情绪复杂,愧疚、烦躁与冰冷交织不灭,“打过抗生素,已经稳定下来了。” 云裳点点头,霍斯然接着道:“我还要在这里呆一会,不早了,送你回去。” 送?? 云裳诧异了一下,接着便反应过来他肯定是要叫出租车送她,不禁苦笑一下,心底寒凉,抬眸望了一眼他背后,目光一刺,接着便优雅地缓步走到他面前,目光清亮真诚:“斯然,今天的情况我没想到,希望我的存在没有给你添乱。还有,我当真没想到你妻子会是彤彤,我……”她垂眸苦笑一下抬眸,“我们家的情况,你也应该听说了?但是我觉得,再怎么说那都是父母那辈的事,我想插手也插手不上。而请你相信,我对彤彤从来都没有过恶意……” 霍斯然抬手阻止她说下去:“云裳,这点你不用说。” ——她的人品,他了解。 “好。”云裳也笑着回应,接着手轻轻攀上他的肩膀,在他侧脸印上一个吻,霍斯然冷然地微微侧首躲了一下,吻没碰到,云裳眼底一惊,不禁笑起来,“你土不土?国外的见面礼节你都要避?” 接着手放下来,径自朝他身后走去。 霍斯然脸色微微尴尬地一怔,回头,竟看到亦彤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也不知看他们说话看了多久。 “我差点都要忘了,这是送你的礼物,”云裳笑着把自己手边袋子里的东西递过去,“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买的。” 那纤小的身影红着眼眶垂眸看了一眼袋子,哑声道:“谢谢。不过……我并不习惯戴。” 霍斯然冷眉倏然一蹙,沉声道:“彤彤——” 不习惯是一回事,不懂礼貌就又是一回事了。 林亦彤心里一阵刺痛,却见眼前云裳笑得温暖四溢,没有办法,只能伸手去接,却在手指相碰的瞬间听见一句放低的幽幽声—— “刚刚那个警司看起来不错,俊朗大方年轻有为……不是都快结婚了吗?怎么临到头了,却不老实一点跟人家结婚算了?” 林亦彤一惊! 因为那声音实在太低,低到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她小脸泛白,也低声回道:“我的婚事,你有意见?” 云裳目光清冷地凝着她,却浮起笑来,盯着她道:“你在选男人之前,怎么也不先问问,他身上有没有盖着别的女人的章呢?” ——什么意思? 林亦彤还在反应,云裳却已经妩媚一笑撤回了手,轻柔顺了一下刘海便冷冷转身了,临走还轻拂了一下身上的尘,两个人的鲜明对比拉得很大,这女人,在哪怕脏乱邋遢的地方也能出落得如若高贵的女王。 冷冷将那袋子放在值班台上,林亦彤转身就回病房。 “你就一句话都没有要对我说的?”霍斯然心里有着微微的火气,更多的是嫉妒和冰冷,冷声问她。 她心口闷闷的,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回病房……” “回病房看他?”霍斯然冷冷走过去到她面前,伸手钳过她的下巴,“就非要你不可么?缺了你会死?嗯?” 话里带刺,那纤小的人儿一双水眸发颤地看向他,说话铿锵有力:“霍斯然,你跟我保证过不会再不问缘由地轻易发火的,我能问候一下你的记忆力吗?!” <...... 151 在他的天平上,输给另一个女人(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51 在他的天平上,输给另一个女人(5000+) 他的记忆力。爱欤珧畱 霍斯然冷冽的眸光放软了一下,想起跟她在海边度假那几日说过的话,火气消了大半,可嫉妒却还在。他的长臂一下子搂过她纤小的娇躯,扣紧她的后脑深深盯着她哑声道:“我不要你去病房。我这么千辛万苦地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看你照顾别人的。” 他黯哑的嗓音说得足够清楚。 林亦彤眼圈也微红:“我本来……也没打算要呆多久。” 好嫔。 霍斯然想。 那就好。 接着霍斯然侧首,也不顾此刻是在急诊科的大厅里面,扣紧了她柔软的后颈便吻上去,林亦彤还想要去嘱咐一声叫同事好好照顾顾景笙却已经来不及,举在半空的小手最终慢慢落在他肩膀上,攀紧他,心头的酸涩与痛楚也慢慢被这个深吻融化娄。 霍斯然的浓情与激狂险些控制不住。 旁人已经频频侧目过来,他尚且还懂得分场合,收住攻势在她唇角落下一吻,抱住她朝急诊科外走去。 …………………… 一路回去。 霍斯然一路都抱她在腿上没有让她动,偶尔低头蹭一蹭她也只觉得温馨,因为知道不管为旁的事有多恼火顾忌,一个事实总是不争的。 他想她。快要想到骨子里去。 到下车时她才想起要给钱,霍斯然握了她的小手连同她整个人一起窝在怀里,给了钱过去没有要找零就夹着她往里面走,那小小的楼道跟来时一样黑暗寂静,开了门霍斯然就眸色微变,关了门将她抵在门上重重吻住,吮得她满身酥麻微微颤抖,大掌抚上她的脸道哑声道:“给我一把钥匙……” 他要她这里的钥匙。 那纤小的人儿眸光微颤,点头答应,霍斯然霎时觉得心里浓情四溢,一下将她抱起去了卧室。 那张小小的不怎么能留他过夜的床,终于在他抱着她跌下去的瞬间凄惨地“吱呀”叫了起来。 霍斯然要得狠,一开始的粗暴与心急是林亦彤所熟悉的,伴随着轻微撕裂感的***触觉一下刺到最深处,她激颤了一下,闷吟着攀附紧了他,霍斯然便忍着浑身的薄汗哑声道:“疼?” 每一次将她开发到好不容易能适应自己时便是分别,一别许久后她便又紧得厉害,让他毫无办法只能习惯。 “……”霍斯然轻轻吻她,一路蔓延到她的胸口,如寒冷空气中绽放的红梅般被他含在口中,林亦彤不由低吟着缩肩,霍斯然便顺着她的背一路抚上去,一点点让她变得湿透来适应他的尺寸,待她紧蹙的眉心稍微松一点时便攻进去,刺激着她敏锐的花心,接着加快,加重,“……还疼么?……要不要我重一点?” 在她的首肯中霍斯然慢慢加重了力道,将她的一条纤细的腿抬起挂在臂弯里,越来越癫狂的冲撞险些让整个小床都散架。 突然就想起很多事。 尤其是昨晚顾闻熙突然心脏病住院的事,他受打击大得很,昨晚打她的电话却不通,一直不通。 霍斯然做到最后愈发癫狂,拢起她娇小的身子坐在自己身上,压着她的后颈紧紧吻住,下身却“啪啪”地疯狂上挺,她一边紧缩一边不受控制地吟出声,霍斯然被激得浑身冒汗微微战栗,起身将她更紧地拢在怀中:“我昨晚打过你电话,没通……” 深度更深,那纤小身影颤抖着快要倒在他身上:“没有电了……我在关机充……” 霍斯然疯狂的动作依旧没停,掐着她的腰反而颠得更加剧烈,她抱紧了他的头尖叫呜咽,他便埋首在她温暖的胸口,黯哑至极的嗓音粗噶开口:“说你需要我……彤彤……说我对你很重要……说!!” 霍斯然骤然按住她汗湿的臀部不让她动弹,巨大的坚.挺埋在她的深处重重刺激着敏感的花心,一招毙命,怀里那纤小的人儿骤然抱紧了他的脖子,一下下不可抑制地呜咽着抽.搐起来。 灭顶的快慰几乎带走了她半条命,淋漓的汗水透支着体力,她却明显察觉到了他安全感的缺失。 好半晌后已经疲惫到颤抖的小手才缓缓抱住他,她哑声道:“我需要你。斯然,你对我来说,特别重要。” 霍斯然闭眸,感觉心一下子落到实处,就好像昨晚父亲对自己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从未存在,而顾闻熙这种不惜用生命来警告他休想跨进霍家的大门哪怕一天的这种事,也从未发生过。 有她在。 那些人算什么? “你怎么了?”那纤小的身影微微担心,哑声柔柔地问他。 霍斯然扣紧了她的后颈吻她,不让她看到自己的情绪,“我爱你。不过先给我做完这一次,嗯?” 她一惊,这才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巨物仍硬如热铁,接着一个天旋地转她便已经被紧紧压在身下,霍斯然抬眸深深凝了她一眼,只觉得此生挚爱都已拥在怀中。拢住她,一点点满怀疼惜地吻下去,巨大的坚硬再次刺进她温暖的深处,霍斯然化去她柔弱如娇嗔一般的抵抗,含住她舌尖模糊的呜咽,将她再次带入了一场汗水淋漓的激情中。 …………………… 相拥许久后被她催着去洗澡霍斯然才舍得松开臂膀,搂着她亲了又亲,最终她软声哀求着说浑身的汗很难受才放过她,让她去洗漱了。 待两个人都洗漱干净穿戴整齐,她在煤气上烧得水也开了。 霍斯然走过去碰了碰那暖气,并不太热,甚至跟没放没什么区别。c省的冬天一向比京都冷,她就要这么过冬? “我不知道你要过来就没有买棉拖,你穿自己的鞋可以吧?”林亦彤倒好一杯热水拿进客厅,递给沙发上的他,脚步有些虚软,“给——” 霍斯然接过了杯子放下,伸手轻轻一揽,那纤小的人儿便低呼一声虚弱地跌进了他的怀里。软软地被他拥着,他下颚微微冒出的胡渣轻柔蹭着她的脸,她求饶说疼,他这才缓缓停下,抚在她脸上的手指缓慢摩挲。 “没曾想我会过来?”他淡然沉声说道。“是‘想’还是‘想到’?”她问,“想的话我天天在想,可今天这一次我真的没想到。” 他微微蹙眉。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很忙,”她解释,“不像一般的部队需要长期留守不能回家,已经算自由多了,我已经很满足。” 可他不满足。 霍斯然恨不得想扒下面子来求这个小东西跟他回京都,不至于窝在这种地方艰难地过不好的日子,更不至于让彼此被思念煎熬得饥渴难耐。可她必定不愿。霍斯然想过很久,却都没想到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 “你换了沙发。”他斟酌着口吻,摩挲着她的下颚说。 “嗯,”她神色淡然,声音娇软,“自从知道你上回坐那个坏掉的旧沙发不舒服以后我就想换,后来路上看到一个二手家具店要拆迁,我想都没想就进去淘了个沙发,让人搬过来了。” 霍斯然顿了很久:“……是么?” 就这淡淡的两个字,带着一丝怀疑,一丝揣测,深深刺痛了林亦彤的心脏,她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脸色一变,她垂下纤睫从他身上爬起来往厨房走,“我去把开水倒进水壶。” 怀里一空,霍斯然也知道是自己刚刚哪句话的过错,可他试过了,忍得住才怪。眉宇之间透着冷冽的气息,他控制着自己的脾气起身,缓声道:“上午的事情,我们是不是该说个清楚?” 上午的事情?哪件?? 林亦彤想了想,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而带云裳来见她这回事,他应该压根儿就不觉得也该解释。 点点头,她说:“好。” “他来找你?”霍斯然问。 林亦彤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昨天在急诊的时候抢救病人没注意到他,后来才知道他到县城来办事,在一家工地看到工人起冲突忍不住上前管了管,对方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刺伤了他,我帮他包扎而已。” 霍斯然走过去防止她碰到水壶烫伤手,替她放到角落。“就这样?” 她纤睫一颤,看着他目光微微软了一些:“我没有故意要叫他到这里来,只是他随身的助理员被安排去做别的事,他的伤口太深不易坐车颠簸回去,只能呆一晚……” 霍斯然抬眸:“所以是没钱住院?” 什么? 林亦彤刚刚软下去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受伤,小脸苍白了一下,冷笑着说:“不要抬杠行吗?急诊室床位满了是正常的事,病房又少,随便一个刀伤不可能会住院。” “旅馆呢?” 她语塞:“我就在这里这么近的地方,却要他一个人带着伤去住旅馆?!” “不然呢?你当你的客厅是客房,随便来个人就能住?尤其是在男主人不在家的时候?”霍斯然句句紧逼,眸子里泛着的冷光,“彤彤,我无意质疑你的贞操观,我的重点在于顾景笙这个人在你心里,哪怕是在遇到我说的这种情况的时候,也是可以的,是么?” 他在她心里,就是那个一个神圣纯洁的存在,连避嫌都不用? 林亦彤开始觉得这个男人无法沟通。 她一向知道他足够霸道,却没想到已经霸占了她的爱还不够,连其他的情感都要剥夺,她对顾景笙不可能没感情,他能懂却不能接受,这是什么道理?! “我不想说了……你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下,床有点小,我自己呆沙发就可以。”她转身就走。 霍斯然脸色一沉,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么小的房子,你都要跟我闹分居?” 小?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没嫌弃过,也从来没说过这里怎样,现在倒觉得小了?她小脸歪过去看别处,一下子因为不可置信而失笑。 “怎么就不肯回答我的问题,嗯?”他冷笑,轻轻牵她过来,“景笙在你心里是例外,是么?” “霍斯然,我跟景笙的过去你比谁都清楚,他在我心里例外有什么值得奇怪?”林亦彤眼里微微泛泪,“倒是你,带着你那个所谓的我从来都不知道的朋友来看我,难道就没有觉得有哪怕一丁点的奇怪?” 霍斯然冷眉微蹙。 她终于还是提起云裳。 薄唇张了张,他说:“我跟她是很多年前的朋友,甚至因为她当时年纪小,我都可以做她的长辈。以前没说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是她想要来看你。彤彤,我知道是你父亲对不起你们母女,可这件事跟云裳无关。” 无关? 林亦彤笑起来,泪水烫得眼眶都快兜不住,她仰头说:“那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是应该谁管谁叫姐姐?” “……是我叫她。” “所以现在你知道我父亲从多久以前就开始出轨了吗?我们俩就差两个月,我妈妈是在怀着我的时候被他们逼得无奈离婚人财两失的,你现在跟我说当初她母亲肚子里的那块肉跟我无关?!!” “霍斯然,我出生几个月的时候在过什么日子,她在过什么日子,她在法国读着最好的专业拥有美好生活幸福家庭的时候我在做什么!!你也可以不用拿我跟她比,你去过云家吧?见过她母亲吗?跟我妈妈差别大不大?你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可以在面对那么一群人的时候泰然自若无动于衷!” 霍斯然紧紧蹙眉,知道这件事会触了她的霉头,却不知她反应会这么大。 轻轻将她揽过来,抚上她的脸,缓声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不过想说谁都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出身,所以哪怕是当初云裳差你的那两个月逼得你父母离婚,也不是她自己能够决定的……不是么?” 这一句话宛若一声惊雷,轰然炸响在林亦彤的脑海里。 一双水眸里滚烫的泪水迅速冷却,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曾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屋还算暖,如今却被冻得手脚冰凉不能动弹。事实上,霍斯然曾经对她做过什么,都不会特别令她震惊和心痛,如果是以爱为出发点的话,一切都不算过分。真的。 而最可怕的,是有一天她突然发现,在他的天平上,她输给了另一个女人。——他信她。 ——他为她辩解。 ——他踩着她那么多年的仇恨与伤痛,说云裳是无辜的,不是吗? 那种无力的虚脱感,几乎是一瞬间就攫获了林亦彤,让她不能动不能说,连眨眼都忘记,一种叫做“难过”的感觉一点点爬上心脏,藤蔓般缠紧她,再缠紧她,直到不能呼吸。 霍斯然凝视着她突然之间就失去生气的一张脸,那表情像是受了沉重的打击一样,他霎时心软,轻轻抱过她来覆在她耳边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么多年你过得不好,你母亲也一样。可现在有我在,你曾经的那些艰辛都不会再发生,一点都不会。彤彤,只要你情愿,我可以让你过得比任何人都好,你不用再和任何人作比较。” 那纤小的人儿却小脸苍白,在他怀中如同木偶一样站着,想—— 可哪怕有一天她真的过得很好,那些对云家的恨,那些撕心裂肺般的痛,都还是在呢。 他到底对云裳有多好呢? 好到值得用他自己所有的能力,替她偿还云家欠她和她母亲的一切,给她所有的好,再劝她,不要恨。 她怎么觉得……那么那么的,难过呢?? <...... 152 你喜欢她?是什么时候的事?(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52 你喜欢她?是什么时候的事?(5000+) 抱着她轻柔磨蹭了许久她都没有反应,霍斯然轻微蹙眉,凝眸看她,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读到一种脆弱到极致的感觉。爱殢殩獍 “怎么了?”他忍不住问。 那纤小的身影孤零零站着,凝视着角落里的那个水壶,凄美地笑了一下,轻轻摇头。 没有什么。 她只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没一丁点力气跟他再吵了绮。 ……而已。 霍斯然蹙眉许久还是抱起她来朝卧房走去,林亦彤倒也乖,轻柔且无力地伏在他肩上一句话都不说,直到霍斯然将她放在床上,她也只是慢慢的有些呆滞地缓缓环膝抱住自己。问她想吃什么,床上的人儿穿着冬天的睡衣都显得很削瘦单薄,半晌说:“厨房里有速冻饺子和干拌面,煮一下就可以吃。” 霍斯然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蹙眉,轻轻地摩挲了一会她的脸,缓缓起身去厨房笄。 只是煮个面而已。 他应该会。 房间果然还是太小,他在厨房里一身健硕挺拔地煮面,一抬头,额头不小心撞到屋檐发出淡淡吸气声,她都能听见。 四肢冰冷地裹住自己,林亦彤水眸定定看着某一个地方久久不动,听着动静想,至少他堂堂一个军区首长能屈尊从那么远的地方跑来,毫无怨言地亲手给她煮一碗面吃,也不错,也很好,不是么? 可她心头的酸涩、冰冷与荒凉却依旧萦绕着,久久不能褪去。 她一向清楚霍斯然霸道绝情的脾气,她之所以能够跟他撒娇闹脾气,不过是仗着他爱她,哪怕不是恃宠而骄,她也知道他能包容,他爱她的所有。所以他不知道,刚刚他那冷冷的一个蹙眉,就会让她觉得天地瞬间塌陷,日月无光。 尤其。他是为了云裳。 其实他说得很对,当年她和母亲的那些屈辱心痛过去就过去了,也或许云青海夫妇的强逼打压是与云裳无关。可是他不知道,是云裳的存在让她时刻看到了母亲本不该有的残缺不全的人生,提醒她自己半生没有父亲的事实,他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没有关系。 但他怎么可以,站在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那些人面前,对她蹙眉责难。 **** 深夜,霜冻。 霍斯然将擦手的毛巾丢在案板上,走去卧室抱她的时候只觉得她手脚冻得厉害,指骨都是冷的,他心下有些疼,握在掌心里摩挲了两下,兀自做下了一个决定。 过年。 顶多撑到过年,他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像煮得有点坨了……”霍斯然看一眼她面容清雅淡然的模样,将她抱到腿上,“不教我两招?” “……用冷水撩一下就好,”她捧着小碗微微抵抗,笑起来,“小心酱汁滴到你裤子上啊……” 霍斯然轻不可闻地哼一声。 直到此刻感觉到有些累,几日来在京都忙着年关巡查和军区考核的事忙得天昏地暗,来她这里本是要安心休憩的,怎么……霍斯然微微蹙眉,想起刚刚她为云裳的事情激动的样子,忍不住,指腹轻轻擦过她嘴角的酱汁:“需要我给你什么承诺吗?” 怀里的人一顿,接着笑起来,摇摇头。 她一向都认为男人有心就什么都有了,她从来不想靠承诺来栓住人。 霍斯然却轻轻磨蹭着她的脸,冷眉微蹙:“可我却不想有人,第二次进你的房间……” 林亦彤凝视着他蹙起的眉,嘴角的笑容渐渐褪去:“……你知道不会了。今天你已经跟他说得足够清楚。” 顾景笙,从来都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 霍斯然顿了顿,蹙眉更深想了想才说:“今天我……是有点被逼急了才会那么说,不过也是迟早的事。离开这里之前,我会亲自去找景笙,跟他谈一谈。” 怀里的人许久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气氛诡异,霍斯然下巴抵在她软软的发丝上,说:“你想不想知道我跟云裳是怎么回事?” 林亦彤像是被噎住了,手指发僵,许久才道:“你说。” “六年前我在国外特训,云裳刚好在国外读书,认识纯属意外。当时云青海在省军区部队还有些关系势力,她住在特训扎营附近,才会慢慢变得相熟。后来有些意外发生的时候,她刚好在身边。” 揽着她的腰的手指轻轻扣着,“有一些……可能要陪她一辈子的伤……” “她替我……挨下了。” …… 谁的人生里,都有一些不可替代。 后来那些不可替代,都变成了人生里的,不可更改。 *** 快要午夜的时候,医院急诊科走廊里慢慢走出一个身影,落拓单薄,捂着胳膊。 值班的小护士吓了一跳。 “哎你怎么出来了?你……你是今天刀伤发炎的那个吧?”小护士蹙眉更紧,想上前搀住他,“你怎么能乱动.乱跑呢?快点回去你胳膊还想不想要了!” 顾景笙淡淡看了她一眼,慢慢露出一抹苍白的浅笑,接着慢慢散去,被一丝苍凉与悲伤替代。 他不太想说话。 可这一天,总是会有各式各样的人在他耳边聒噪。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还会有。 小护士还在耳边急躁地说着什么,顾景笙勾起唇角轻声打断:“我出来是想告诉你,我隔壁病房的那个病人,好像刚刚休克了……” 什么??小护士瞪大了眼睛。 接着一阵手忙脚乱的疯跑,顾景笙耳边终于清净了。 临县真冷,夜半霜降,冻人入骨。 一抹颀长的影子走出去,在近乎荒芜的马路上拦了将近二十分钟的车,黑夜掩盖了他不太能活动的左臂,他坐上一辆深夜的出租车,在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里,殷红粘稠的鲜血,滴了整整一路。 *** 第n次电话打出去,依旧不通。 霍斯然在茶座里喝了半上午的茶,不知为什么联系不上顾景笙,手指支着额角想了很久,终于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到中午时,林亦彤下班,也朝茶座的方向走来。 进包厢时明显是心神不宁的,两个人的眼神堪堪对上,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霍斯然牵过她的手在茶座包厢宽大的沙发里坐下,将她置于身前,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药味儿,开口问,“他出院了?” 林亦彤窝进他怀里,只觉得每当谈起这种敏感话题的时候总是不能毫无顾忌地与他亲近,尽管他这一身黑色的大衣衬着清晨刮得不太干净还有点胡渣的下颚让她看得有些依恋,她握了握他的大掌,尽量让自己不想那些。 “嗯。手续没有办,他留了一张卡自己离开的。”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霍斯然垂眸看她,还没说什么就有服务员进来上菜。 “我下午走,这一忙可能会忙到过年,年前我肯定能找到机会去见他。”亲了亲她的发,他承诺。 林亦彤微怔,抬起头:“为什么……你做的这些事要告诉我?” 霍斯然凝视了她一眼,并不说话,只是想,如果顾景笙真的在她心里完全没有分量,他倒才不用说这些。 但是不管怎么样,也不管因为什么,他都是要去找顾景笙的。 因为,他们兄弟之间有太多的话,需要对彼此坦白。 *** 而顾景笙不是不愿去面对,而是有很多事情,他还没有弄清楚。 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林亦彤接到了电话。 手机上“顾景笙”三个字在静静地闪烁着,哪怕届时评级会议正在进行,她还是将手机小心翼翼地握住放进口袋,跟护士长请了个假出来,外面空气冷冻如冰,只有掌心里的手机是滚烫的。 “景笙。” 她轻声叫他,跟以前的称呼一样,只是手有些抖。 顾景笙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沙哑,却淡然平静:“彤彤,你还记得曾经你丢过一张心胸外科的工作牌吗?我后来拿给你的那张,你还记得,是丢在哪里的吗?” 那么久远的事被提起,记忆也仿佛被呼啸着生生扯回过去。 愧疚、心痛,让她几乎难受到窒息。 “是丢在他车上。”她回答,一字一句都是干涩艰难的。 原来那一晚,他们真的是在一起的。 不是他的幻觉。 顾景笙沉默了好久,再开口时嗓音愈发虚弱:“还有那一次大哥在市政厅出事,赶过去救他的是你?” 那次他听同事说现场有激情场面,而遇到她时她正浑身是血,心神不宁。 “……是我。”她闭上眼,将自己最丑陋的那一面解剖给他看。 顾景笙开始呼吸不稳,慢慢地回忆,慢慢勾起浅笑来哑声吐字:“那么早……” 原来从那么早,就有人已经在开始觊觎他最珍贵的东西。 “那时候他知道吗?”顾景笙直起上身,问,“他知不知道我们在一起?” “景笙……” “他是我大哥,虽然没有经常在一起,可却还是能为彼此出生入死的,他怎么能不知道,我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他淡淡的问着,直刺人心。 这一次,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什么恩怨纠葛,什么功过相抵,哪怕过去他顾景笙有再大的顾忌,此刻他也不愿去想,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一个想法,一种怨,一种恨。 在这件事情上,是他霍斯然该死。 手机里林亦彤的声音还在响,顾景笙却慢慢移开,挂断,薄唇泛着苍白,沉默了片刻。 片刻后,他起身。 在门口敲了两下门却没听到动静的助理眉心微蹙,兀自动手打开门却看到顾景笙正往门外走,一时错愕:“顾副局……” 顾景笙没理他,打开门要走出去。 “哎顾副局!”助理有些着急,“您去哪儿?刚刚云局长发的话说四点钟有会议,有省公安厅的代表下来参加会议,不知是为了什么事但很重要,点名要您一定出席呢……” 顾景笙慢慢站稳脚步,手搭在门把上:“不知道是什么事?” 助理茫然:“啊,说是保密呢,不知道。” 很好。 顾景笙眼眸里闪过一丝死灰般的光,浅笑绝望淡漠。他想,他知道。 “我有事要马上出去一趟,你告诉他,等回来,我亲自去找他。” ……………… 单手握着方向盘,在寒风凛冽的高速上疾驰整整两个多小时,抵达京都前顾景笙脑子里一直回放,回放曾经混乱的一点一滴。 中央军区守卫严格到不许任何人进来。 顾景笙亮了身份却依旧要经过层层排查,身上的配枪也被搜去,他脸色泛着虚弱的苍白,左手举着有些困难,等进到军区军委大楼的时候天色已经全然暗下来。霍斯然看着整个军区的年终大型考核方案,听到门口有动静时脸部深刻冷酷的线条紧绷了些,淡漠的眼风一扫,透过几个参谋身体间的间隙,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人。 眉梢,忍不住重重一跳! “报告首长!”战士敬礼,“这个人点名要见您,说是c城市公安局人,证件和武器在这儿!” 怎么会…… 霍斯然敛下冷酷的眸,还未深想,心里就已天翻地覆。 顾景笙能够此刻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一些事,不论好坏都得受着,这一点,霍斯然懂。 摆了摆手,让战士放行走开,战士面色戒备地犹豫了一会,还是礼毕走到旁边。霍斯然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 “景笙……”他刚要开口。 “要见你,可真不容易。”顾景勾起一抹苍白的浅笑,淡淡地说。 霍斯然眉心微微蹙起。 “我要知道那些事……也真的很不容易……”顾景笙眸子里闪过一缕猩红的血丝,淡淡说完后右手已经攥成了铁一般的拳头,猛然抬起“砰!!”得一声狠狠地砸在了霍斯然的脸上。 四周,顿时混乱成一片。 震惊之中,“哗啦哗啦”的端枪声伴随着“首长!”的低吼声瞬间响起,黑洞洞的枪口纷纷对准了顾景笙,顾景笙神情却没有半点慌乱,泛白的俊脸上眸光冰冷,他看着眼前男人,只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不管曾经他有多敬重和佩服他,也不管曾经他有多情愿替他去死。 腥甜的鲜血伴随着骨裂般的剧痛,这一拳,砸得够狠。 “首长您没事吧?”杨参谋眉心蹙得死紧,“这哪儿冒出来的人,给我带下去先关审讯室!” “行了。” 低哑的声音传来,霍斯然缓过那一阵剧痛,淡淡开口,深眸复杂地抬起看了顾景笙一眼,手指抬了抬让他们收起枪,说话都扯着疼痛的神经,那倒的确是他该受的。 “私人的事,你们别插手,都走。” 四周的人看着杨参谋的脸色犹豫着,半晌才哗啦哗啦收了枪往外走,办公室里徒剩两个人。 “一拳够么?”霍斯然看着他淡淡问道,“不够可以继续。” 顾景笙的眼眶因此狠狠红了一下。 指骨撞到骨头也是剧痛,他舒展了一下,嗓音沙哑如雾:“你喜欢她?是什么时候的事?” 第一次,他口吻冰冷如霜,不叫他“大哥”,也不含半点亲切与尊敬。 <...... 153 失控(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53 失控(5000+) 霍斯然看着他,淡淡抿了一下唇,眼帘垂下:“……很早。爱殢殩獍” 顾景笙嗤笑出声。 他当然知道。 抬脚走到他面前,身影有些晃,单手撑住桌面问:“是有多早呢??比我……认识她的时候还早??” 这话直刺人心,霍斯然的脸霎时被逼问得白了白甾。 可他知道这是应受的代价。 事实不可改变,但若连发泄都不让顾景笙发泄,就未免太不人道。 顾景笙等着他回答,可等不到,他眼眶可怕地红了一圈:“大哥。挽” 霍斯然抬头,满眸的深邃坦然:“你想要怎么解决?” 这件事说出来他就想过要承担所有的代价和后果,现在如此这般站在顾景笙面前,他已经全然一副千刀万剐都甘心承受的模样,该来的总会来,他从没想过要躲开。 可是。 解决? 顾景笙满心绝望地笑起来,沙哑的嗓音发出从未有过的音调:“你觉得有办法解决??” “也对,”他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有些踉跄地撑着桌子走过去,猩红的眸死死盯住他,“有办法……大哥,不如你现在,把她还给我?” 霍斯然脸色铁青下来,薄唇渐渐抿得死紧。 他完全没想到顾景笙会这样说。 “你不还,是么?” 在胸腔里越积越深的酸涩、锐痛,突然之间就一股脑地没有任何理智地涌上头顶。顾景笙了然,淡淡点头摊了摊手说:“所以你怎么就能那么理所当然地以为……我们之间的事,还有解决的可能!” 最后几个突然变得阴狠愤怒起来的字,伴随再一次“砰!”得一拳,砸在了霍斯然的脸上和脑海里。 四周资料柜倒塌和七零八落的声音,在耳中嗡嗡作响。 呼吸声,伴随着寒冽割裂喉管般的剧痛来回出入,顾景笙眼前有些双重叠影地看着地上的霍斯然,慢慢走过去说:“你从来都不知道……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有好多好多事……好多……你们都不知道……” 他眼底如血一般的颜色,和死灰般的绝望,从未有过。 门外那一队神经紧绷的分队听着里面巨大的动静,攥紧了枪杆屏住呼吸却一动都不敢动,脸色铁青得吓人,可好久之后还没反应过来,门就从猛然里面打开,与刚刚相比更加冰冷颓然的顾景笙出现在面前,杨参谋眉梢重重一跳! 顾景笙一身的挺拔有些踉跄,泛着一丝猩红的眸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扶着门离开。 “首长!”杨参谋反应过来,赶紧跨门进去看。 霍斯然嘴角的铁青很明显,脸色也难看到了极致,却没空理会杨参谋的关心询问,反而更想知道顾景笙的状况——这个时间,他受了伤,那种情绪状态,他能去哪儿?? …………………… 顾景笙状态的确差到了极点。 刚刚下手没有轻重,五指如撞裂了一般剧痛,抓着方向盘的时候都有些力不从心。 脑海里闪烁着霍斯然刚刚沉默拒绝的模样,如电影般一遍一遍地放,他心里的痛就像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猛一个不注意就差点跟对面的车撞上,他踩了一脚刹车转过方向盘,冷风一吹似乎才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因为c城时有门口守值的人过来,通知他直接去“南苑”。 如此状态,去哪里都一样,遇到哪些人都随便。 到“南苑”推开包厢的时候,果然听到云局的哈哈大笑声,主座上是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男人,见顾景笙进来,夹着烟的手拿起来深深抽了一口,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丝不经意的浅笑。 “景笙,你来见见,这位是省公安厅边防管理局的钟局长,今天开会的时候就跟我提起那件海上走私的案子,可你却偏偏不见人影,来过来,坐这儿,”云局挺着啤酒肚腾开一个位置,边跟钟局长解释着,“这个小顾平时忙起来连我都找不见他,您别见怪……” 钟局长淡淡笑着,掸了掸烟灰。 云局赶紧给顾景笙使个眼色,让他下来陪酒。 “我记得,那个海上走私的案子最终是省公安厅下的遣送回国的命令……”顾景笙拉开椅子坐下,嘴角淡淡勾着,“跟我这个经办人好像没有太大的关系,不是么?” 云局原本笑着,一听这话脸色猛然一虎,不知顾景笙到底想做什么。 钟局长却挑挑眉,像是意料之中听见这话似的,呵呵笑起来,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年轻人……” 接着夹着烟的手端起了酒杯来。 云局见状立刻起身端着杯子迎了上去,顾景笙不抬头也能看到他的脸色,平日里不喜欢这种场合,可是酒,他今天想喝。 三巡过后,空胃已经被烈酒灼烧得抽痛起来。 眉眼低垂下来,在清隽的俊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得响成一片,他手慢慢伸进去,拆了电板。 “想见见你倒不是因为那件走私案的事,”钟局长在旁边慢慢开口,笑意浅淡,“我是听说上次省军区海域的那件事,整个特警队被盘查没见谁落得什么好,你却因祸得福……”手指在桌面轻敲了两下,“上面有人?” 顾景笙慢慢抬起头,一抹清隽的浅笑挂在嘴角:“以前或许是有……现在么,没有了。” 钟局长根本没理会他话里的拒绝意味,重重抽了一口烟缓声道:“海关那边你也挺熟?” 海关。 他说的是二哥那边。 顾景笙静默不语。 钟局长许久后才起身掸了掸烟灰,中指指尖在桌上轻点着,“如今海关边上的生意不是不好做,可大部分好做的,都在南边,知道为什么?” 烟头缓慢燃烧着靠近了顾景笙的手指,“中央权势监管力度在北,鞭长莫及。” “可这并不代表着北边的生意我们做不了,如今你看看,有我在,天大的事只要没人捅就破不了,再加上你——”钟局长的话收了收,叹口气道,“活还是很好做的,只要像上回那种情况别再出现,上回也不过是些加了料的货,有什么要紧?世界上真正能做大的生意从来不是这种小打小闹,而是……军、火。” 一番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话,令人胆颤心惊。 顾景笙抬眸,在眼前混乱的叠影中想起那年自己在岛上开错的一枪,:“你确定,就只是军火而已?” 钟局长收回目光一眼桌上,“政治上的事我们不管,拿到钱就可以。” 就只是钱而已。 许久,顾景笙唇边才轻轻扯出一抹惊心动魄的浅笑,低哑却肯定地说:“……我不做。” 这样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黑路,他不走。 钟局长举着烟的手顿时僵了僵。 “别说的那么肯定……”笑了一下,钟局长勾过他的肩来拍了拍,“年轻人有点耐心,别的你能不管,父母难道你也能不管?嗯??” 顾景笙的心,顿时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下,瞬间砸进了漩涡般挣扎不出的黑洞。 “我倒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可别忘了你都做过什么,你的人生毁了不要紧,但让年过半百的父母亲眼看着就好,你说是么?”钟局长靠近他的耳,声音冷冽蛊惑,“就跟着我走一步,哪怕一步……你就会发现没什么不好,一切都海阔天空!哪怕是你真的犯了事都不要紧,那位首长不是跟你交情匪浅么?军舰那么大的事他都能替你扛,别的还有什么……” 心里的闷痛不知从何时开始,听到最后几句时,已经变成了火辣辣灼烧般的痛。 如今跟他提霍斯然,比任何时候都要讽刺。 抬起死灰般的眸,顾景笙轻轻的,却是坚定地将肩膀上的那只手拉下来,身影轻晃着起身,眼神扫过去看着动作僵硬尴尬的钟局长,慢慢开口:“我的话从来都只说一次……我不做。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你们这样宏伟的计划,别扯上我。还有……不是一直都想让我看看后果是什么吗?那不如就现在,让我看看如果拒绝,到底会发生什么。” 原本喧闹的餐桌,顿时一片哗然。 纵使钟局长再镇定,脾气再温和安好,此刻脸色也慢慢铁青下来,眼里的光芒从最初的慵懒笃定,变得寒光四溢。 顾景笙转身往外走,后面的云局长已经跳脚骂成了一片。 左臂的伤口已经痛得没了知觉,火辣到麻木,门推开时他清晰听见有人跟着慢慢走出来,可不知道是谁,只听见后面的人慢慢拉长声调叫住他,“这件事说与政治无关是假的,可是景笙,你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你,你对他们来说有什么价值么??” 走廊里一片喧闹被屏蔽后的可怕安静。 “07年你第一次接受特警队招考考核,射击成绩在全部考生中排第一,你当时还没经过任何的训练;之后那次在与中央军区的雷霆行动里,你单枪击毙的敌军人数不完全统计在12人以上;还有无数的考核训练我就不说了,那次特警队狙击手的实地演习赛里,你的狙杀记录直逼世界排名,最后一枪击毙的是敌方将领,影响了整个战局……” “你很优秀。” “非常。” “如果可以,景笙,你将成为现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狙击手。” 所以连顾景笙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在黑暗中被人默默地盯了多久。 也不知道原来那一次蓬莱岛上的事是一张提前就撒好的黑网,只等他来,再一把缓缓地罩住他此后的整个人生。 “……谢谢。”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到自己嘶哑的嗓音,顾景笙在满心的痛楚中转身,凉薄而坚定地浅笑着,薄唇轻启,“可是我的枪口……永远,都再不会对准自己人。” …… 那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顾景笙想不到会发生什么。 或许死,是最轻的一种。 人如果肯在绝境中苦苦挣扎,就一定有足够强烈的原因让他想要求生,可顾景笙此刻,不想求生。 …… 因为最后一通电话被切断,林亦彤连夜赶回了c城。 深夜的客车抵达市中心的时候飘起了薄薄的雪,下来时冻得人一个哆嗦,临近午夜,整个c城万籁俱寂地簌簌下着雪。 纠结了好一会,她还是拖着很小的一个行李箱往顾景笙的住处走去。 按了好几次门铃,没人开,现在回家估计打车费都要两百多,林亦彤索性靠着门坐下来等,手尽量缩进略微厚重的棉服里,还是冻得骨头发疼,奇迹是将近三点左右的样子,顾景笙竟然回来了。 “……”林亦彤猛然站起来,腿弯都疼得颤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满身初雪,却酒气四溢的他。 顾景笙盯着她看了许久,接着走得很稳地慢慢过来开门。 锁眼钻到一半,偏过头问:“你是要进我的门?” 你确定,没有搞错? 一句话就深深刺痛了林亦彤,被冻得泛红的眼眸垂下,不知所措。 顾景笙这下清楚了,静静拧开门进去,林亦彤深呼吸了一下也跟着进去,把小行李箱放在旁边,说:“你不接电话,我怕你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所以亲自来跟你说清楚,你应该有很多话想问。” “不过……已经这么晚了,你可以先休息,明天我们再说。” 清楚? 可是此刻,他不想清楚。 仰头,任由强烈的醉意笼罩住他,顾景笙闷哼了一声,衣服都没有脱就直接歪倒在了沙发上。 “?”林亦彤一惊,忙走过去。 “景笙,”她晃了晃他,见他醉得死沉没有一丝想爬起来的迹象,有点急,“景笙,你先起来,这里太冷了不能睡这。” 四处看了看,客厅里是立式空调,卧房里的空调才是调频的。 无奈,林亦彤只好从卧室里抱了被子出来给他盖上,自己今晚怎么凑合无所谓了。可等盖到一半发现他衣服半湿,左臂上的伤口又有殷红的血渗透出来。 顾景笙梦里一直感觉自己泡在冰冷的海水中,溺水许久却只难受而死不掉的感觉生生把他憋醒,有温暖的手在胳膊上动,睁开眼,迷蒙的客厅小灯下有她干净漂亮的眉眼,他心脏前所未有地疼了起来。 林亦彤再扭头把新纱布拿来时,顾景笙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的脸。 她一惊,下意识地将脸偏离了一下。 “你醒了?”她长睫微颤,把急救箱推开一些,“那起来去床上睡,我夜里赶车太累了也弄不动你。” 见他不动,她纤眉微微拧起,“没听见吗?你自觉……唔……” 话还没说完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顾景笙已经钳住了她的脸,翻身扑了过来将她牢牢吻住。 剧烈的喘息与唇舌交融声,抗拒声混在一起,顾景笙因醉酒变得有力的臂膀可怕地攥紧了她,将她抵在并不牢靠的茶几上,茶几在地板上滑动发出尖锐的声响,急救箱翻倒在地,他也托住了她的头将她放在了地板上。 “唔……景笙!”那纤小的人儿拼命挣扎,“景笙你先放开我……不要这样……景笙!” <...... 154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54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5000+) 顾景笙丝毫没感觉被压住的左臂有半点痛,痛的全在心里,他要承受的事情太多太难,可是最爱的人却不在他身边。爱璼殩璨 她不要他。 跟全世界一样,不要她。 伸手撕开了她的领口,身下的人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顾景笙压下去吻住她,却猛然舌上一痛!! “嗯……”闷哼一声,他退出她唇外,手却毫不犹豫地探入她的衣服中,发狠地揉甾。 林亦彤已经被这逼近的巨大危险震得发起抖来。 “景笙,”她小脸泛白努力维持着清醒,去抓他的手腕,“你醉了……” 顾景笙却反扣住她的手按在了地上—韦— 埋在她颈间的呼吸慢慢抬起,喷洒在她脸上,他喘息着哑声问:“彤彤……为什么不要我?” 林亦彤心下一痛,想挣扎的瞬间被顾景笙再次制住,唇一点点朝她的嫣红压下去:“就这么跟我说……我们明明只差一点就在一起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挤进来的……” “什么时候……”他的嗓音已经彻底变调,黑暗中眼角带着一丝薄泪,哑声问。 那纤小的人儿知道,此刻哪怕跟他解释,他也听不进的。 “我是不是该早一点要了你就好了……”他低喃着轻吻她的唇瓣,恨意和剧痛开始翻涌,嗓音切齿,“我该早一点要了你……” 纤睫闷哼一声闭上,强忍住那只开始肆虐的大掌。 她紧紧攥住他的衬衫:“景笙……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不管!!”困兽般的咆哮声,伴随着肌肉极度紧绷的颤抖,在黑暗中演绎成一场绝望而凶狠的侵犯。 黑暗中粗喘着,他的吻落下来,带着滚烫的……爱。 顾景笙心里有太多的绝望与痛苦,排山倒海,他一向是温文儒雅淡然如风的,他从未曾如此粗暴地对她,对自己最最心爱的人。他曾想着要跟她一起到永远的,他想过的。那么久。那么深。 林亦彤半边的肩膀已经光裸,手在剧烈挣扎中被扣着动弹不了一丁点,她透过闪烁的泪眸看到了正冒着寒光的茶几玻璃,就在顾景笙捞起她的背将她托起的瞬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开了那只手,奋力挤在两人贴合的胸膛前趁乱猛然重重地一推!! “砰!”得一声响动过后顾景笙沉重的身体撞上了茶几尖锐的棱角,上面的杯子落下来,水和碎片落了一地。 撞的那一下隔着外套,棱角还是深深嵌入了肉里。 剧痛让顾景笙一个字都没能说得出来,只是慢慢的,慢慢的起身,挪开,重重咳嗽一下之后捂着胸膛撑住了地面。 被力道反弹开来跌在地上的林亦彤,看到此番景象,眼圈狠狠地红了一下。 世事何其残忍。 枉负我对你,一番情深。 “景笙,”纤小的身影扑过去,拉开他的肩膀,颤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看一下,有没有撞痛……” 顾景笙只觉得自己像是跌进了千年冰窖,爬不出来,她明明就在眼前,却暖不了他一丁点。 慢慢的,握住了那只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的小手。 “亦彤,如果有一天……有一天我死了……”他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低哑到尘埃里去的气若游丝的嗓音,头因为剧痛而不甚清醒,看什么都是晃的,“你会不会有哪怕那么一丁点……怀念我……” ********* 大醉一场。 人有时候是需要醉的,醉过之后才会清楚自己纠结得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那么毫无选择地来,又为什么会如此害怕孤单地走。 清晨的时候光线照射进来,顾景笙慢慢地抬了抬手,睁开眼,看到了伏在自己床前的那个人。 纯白的被褥之间,她睡得安稳香甜。 忍不住的,他抬手轻轻地放在她头上,许久。 想起昨夜发生了什么。 “叮铃铃……”打破这种氛围的,是她埋在被子里面的手机。 林亦彤迷糊醒来,看到顾景笙时惊了一下,接着赶忙翻找自己的手机,找到了跌跌撞撞跑出去,一边跑一边用手拉着没有蹬上鞋子的后脚跟。 “嗯,早上九点多到家……”她的声音被关在门外。 顾景笙呆了一会翻身起来,目光扫到了手边的日期,怔了怔。 原来是周六。 还是假期,元旦时分,周六到周日三天假期。 怪不得她能过来。 低头沉默了好一会,他起身到外面洗漱,客厅外的阳台上林亦彤正跟林微兰打电话,她小小的行李箱就放在旁边。 挂了电话她走进来,顾景笙也正好拿着毛巾走出来,搭在手上,问她,“待会要回去?” 林亦彤一惊,握着手机点点头,不自在地顺了顺耳边的发丝:“你……” 顾景笙看她古怪担心的眼神就了然,笑了笑,“我没事了。” 林亦彤还是不放心,可看他的样子根本没有要跟自己谈的意思,只好走去拿行李箱。 “昨天晚上……”他在背后说着,斟酌着用词,“吓到你了。” 她轻轻蹲在行李箱旁边,回眸,赶忙摇了摇头。 顾景笙白色的家居服配着灰色的休闲裤,站在那里浅笑,像是一瞬间就恢复了翩翩公子的形象,他并不挽留她,这让林亦彤微微尴尬,出门前,她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我要说的话都还没有跟你说,景笙,这件事你不能这样一厢情愿地以为,还有很多事你不知道……” “等我知道了,会如何?”顾景笙摆正了茶几,坐下来,淡淡问她。 “伤害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总该有个人让我去恨,你以为你说了,我就会觉得他没有错?我们兄弟情深,会重修旧好?” 门口那个纤小的身影眸光剧烈颤了颤。 顾景笙看着她,嗓音微微干涩,“你来我这里,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她彻底语塞。 “我又不是救世主……”顾景笙淡淡扯起嘴角浅笑了一下,垂下眼帘倒了一杯水给自己,“舍不得恨你……我就只好恨他了啊……” 林亦彤只觉得手都有些握不住行李。 她还想再说什么,想过去告诉他他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像以前一样重要,一样亲密无间,可此刻只会显得矫情了,他也未必能听得进去。她只好压下了那些话,将行李箱拉出门外,水眸抬起看了他一眼,伸手轻轻关上了门。 她什么都没说。 顾景笙端着水喝,终于还是一口没咽下去呛了出来,满口淡淡的血腥味,终久不散。 *********** 两个人的家就这点不好,逢年过节总是不够热闹,林亦彤回来时,林微兰出门买菜还没回来。 隔壁的那家人,一个工作的女儿和两个正上学的儿子都放假归来,正热闹得翻了天,关上门还能听见打闹嬉戏的声音。 累。 她舒缓了一下脖子,放下行李倒在了沙发上。 一眼扫过去家里还是哪儿都没变,多了一副壁画,是培训中心的学生们送给母亲的教师节礼物,她略微灿烂地笑了一下,算是这几天压抑的补偿,却没想到只是起身倒杯水喝,就彻底破坏了她好不容易才阳光起来的心情。 厨房的垃圾桶里,一张裁剪整洁镶着蓝边紫花的纸被揉成团丢在里面。 林亦彤小脸微僵,蹲下身,想拿出来看看。 门口开门声传来,林微兰正恰好拎了大包小包的菜回来。 “妈。”她兴奋地翩飞着跑过去抱住她。 照往常,林微兰肯定得冷着脸训她没眼色,浑身拎着东西跟圣诞树似的还上来抱,不说先帮她分担点东西。今天却稍微有点不同,忍着额上的汗问:“假期在家,不去京都过?” 林亦彤璀璨的笑容一垮,柔声道:“不去,军区不放假,他在忙年终大考核。” “是,他忙,”林微兰冷笑了下,“忙得总要你迁就他,别指望哪天过节他能主动到丈母娘家来吃个饭,嗯?” “妈。”她撒娇。 林微兰摆摆手,真当她不懂是么?她懂这个道理,能攀得了高枝,就得能受得了委屈才行。 “去,把鱼鳞给我刮了。” “嗯!”她爽快答应,小手有些困难地握了还在微微扑棱的鱼蹲下刮鳞,一眼又瞥到那张纸。 回头看看母亲,她还在忙碌没空理她,林亦彤轻轻吸一口气忍不住伸手拿出来看了一眼,皱巴巴的纸摊开一点,刚好搂住右下角盖着的那个鲜红如血的章,只一眼,就震得她脑子里骤然一片白,险些掉了手里的鱼。 身后剁菜声已经震天动地般响起。 就那么恍惚的一眼林亦彤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慢慢抽出来看,一点点摊开的瞬间内容也慢慢映入她的眼中,引爆心里的一颗又一颗惊雷。 以前,跟云家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也说过要打官司,可每次都是虚张声势从没真的打起来过。 所以这法院的传票,她也是第一次见。 开庭日期是2月中旬,彼时大年刚过。 “晚上饺子做好之后你拿保温盒给门口老张送去——他儿子元旦也不回家,自己守着岗亭过节的,知道了?”林微兰嘱咐。 “嗯。”纤小的人儿起身,把鱼放在案板上。 最后起身时瞥了一眼传票上原告人的姓名:云菲。 “妈,”她两只滑腻腻的小手撑开在洗手台上,嗓音微微干涩发颤,“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有没有出过什么事?” 林微兰利落地剁着菜:“什么事?能出什么事?” 林亦彤心里狠狠一痛,水眸直视她,“妈,要是我不问的话你指望瞒到什么时候,又能瞒到什么时候呢?家里总共就两个人,你不跟我说,还能去跟谁说呢?” 林微兰的脸色这才慢慢变了,停了刀:“你看见了?” 她舒展了一下眉心,“没什么,闹闹而已。都闹了这么多年了,能闹出什么名堂来?” “可以前闹不起来都是因为只是说说而已,现在不一样了,法院传票都寄来了!”纤小的身影有点急,浑身都微微发抖。 “亦彤,”林微兰转过身看她,表情有点严肃,“我记得云菲年龄比你还小,你觉得她有那个胆量跟我闹?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那么多次都没闹起来过?那是因为房产证上写得是你爸的名字,你爸不松口,小孩子再闹也就只是闹而已,”她点头,万分笃定,“这回也一样。” 一番话让林亦彤水眸瞪大,被震得手脚彻底冰凉。 “妈,”她有些凄惨地浅笑了一下,纤长的手指紧紧抓住水槽,“你到现在居然还指望着,他对你有感情?” 林微兰脸色狠狠地白了一下。 再说下去这顿饭都要吃不成了,她也不想要如此,只是心里一阵阵钝痛,痛得厉害,在这个年关头上,所有人都欢庆团聚的时候,她们却冷冷清清地守着这个仿佛是偷来的房子迎接法院的传票,热闹的人依旧在嚣张地热闹着,欺人太甚。 还好,这个元旦天气尚好,阳光洒在床台上很明媚。 纤小的身影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过去拥住了母亲,带着一丝愧疚腻了一会,柔声说:“没关系……没关系,妈……我们,一起想办法……” 一定……会有好的解决办法的。 ******** 从飞机上下来时,整个航班的时间被延误了三个多小时。 年关将至,航班排得各种混乱。 云裳没有时间再去想那些,拖了行李箱就往机场外走,出租车队排了很长,她上了车就报了一个地址,惹得司机都是一个激灵,透过后视镜仔细看了看她,这女人眉眼之间的贵气和教养非一朝一夕练就,能跟中央军区扯上关系,不简单。 抵达时,夜幕已经降临。 云裳下车就崴了脚,一时间痛得冷汗涔涔,没想到这大院铺的竟是石板路。 不远处,几辆军用车训练有素地停着,还有战士放哨。 云裳忍着痛走过去的时候,大院其中一家的外楼梯上走下一队人,灯光照下来,直映得其中一个人霸气挺拔,侧脸的线条冷峻清晰,云裳淡淡吸一口气,痛意消了不少。 “云裳??”走在前头的中年男子鬓角微白,眯起眼叫了一声。 “徐伯父!”云裳笑着走了过去,目不斜视,“我代我父亲过来看看您,他年关还有点事走不开,就我是个闲人。可您看,我上了飞机就直接耽误了三四个小时,现在才到,这节都快过完了。” 中年男子乐得裂开嘴笑了起来:“不晚不晚,这哪叫晚??来进来,好好让你伯母看看,再多准备两个菜给你接风,我听说你刚从国外回来??” 一群人开心地聊了起来,徒剩霍斯然慢慢蹙起眉,不知道这个时间,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事情已经差不多快要办完,晚上回军区,他还有事。 正抬表看着时间,霍斯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了拉,垂眸,正对上云裳有些凄楚可怜的眉眼,她笑了一下,略带尴尬地小声说:“能不能等会再走……我脚崴了……痛得受不了……” <...... 155 激化(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55 激化(5000+) 深冬霜冻,人站在外面几分钟就寒气入骨了。爱璼殩璨 霍斯然正想开口做决定,云裳的手就碰过来,万般惊讶:“你的脸怎么了……” 蹙眉,伸手握住她的腕不让她碰到,霍斯然冷眸扫了她一眼,终是动了动唇:“……快点。” 他没多少时间,花在陪他们客套上。 云裳微微一怔,如云般飘渺透着微茫的目光落在了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腕上,想着此景此情,也真不枉负她千辛万苦而来了玑。 ……………… “这个保温箱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不过现在看来买得真值,”云裳笑着刚打开保温盒的盖子,一股股热气就往外冒,“是我亲自动手包的,你尝尝?” 一双筷子从最里面拿出来,被丝帕包着,纤尘不染崇。 霍斯然抬眸,在行驶的军用车中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筷子,那一双柔美的手被冻得红白交织。 “这车里冷,我提醒过你可以自己搭车回去——”他低沉冷然的嗓音顿了顿,口吻明明淡然平静,却硬是被云裳听出一丝不耐来,“饭你自己先吃,我不饿。” 云裳一愣。 “霍大哥,”她突然变了称呼,改成自己16岁那年对他亲昵又自然的称呼,“我早上六点起来包的饺子,耽误了四个小时的飞机飞到京都来,就是为了坐在你连空调都没有的车上自己当晚餐吗?我大学念的是折腾系?” 像一丝暖风吹来,霍斯然冰冷如霜的心融化了一些,一时间当真被逗得弯了一下嘴角。 今天元旦。 好歹是个节,他没有再拒绝,因为知道再拒绝就显得有些矫情了,拿了筷子来,尝了两个。 云裳心脏噗通噗通跳得有些急,只看他咀嚼的动作,就心悸得厉害,移不开眼。 “你今天来看徐司令的时候,知道我在么?”霍斯然突然抬头,问了她一句。 云裳正有些痴迷地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就撞上他的眼神,恐惧和慌乱散开了一下,又瞬间被迷茫替代,她抬手顺了一下发丝,不明所以:“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是我爸让我过来的。” 这话,暂且不说逻辑的漏洞百出,仅凭语气,霍斯然就听出了什么。 这一点,云裳自己下一秒也意识到了。 “怎么样?好吃吗?”她有些心虚。 霍斯然点点头,用丝帕擦拭了一下手指便放回去:“还可以。” 只是他不喜欢吃虾皮,而已。 下车时才发现云裳的脚是真崴了,倒在他怀里时当真冷汗涔涔,脸色白得可怕。霍斯然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肩头的小女人,微蹙冰冷的眉心松开,索性将她一把抱起,走过去稳稳地放在车上,云裳还想说点什么,他冷峻魅惑的眉眼已经埋了下去—— “嘶……”云裳痛得吸冷气,小手攥紧了他宽阔的肩膀。 腕骨下面的一片已经肿起来,霍斯然力道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会之后感觉淤血散了一些,上点药就该没事,抬眼之时正对上云裳的眼,她疼得眼角渗出了一丝眼泪,眸光却是迷离的,带着难以掩饰的痴缠爱恋。 “能走么?”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唤醒了她的幻想。 云裳小脸狠狠一红,忙胡乱点了点便扶着车门下来,这一次霍斯然竟没有可以回避她的触碰,甚至手虚虚揽着她,虽只限她的肩和背,但足以让云裳整个人如飘荡在云端,她轻轻侧首,还能嗅到他身上专属成熟男人的刚烈味道。 鼻息扫过他的颈,霍斯然英眉一挑,大掌轻轻扣在她的肩颈上,拇指扳开一点距离后俯首轻声叫她:“丫头。” 云裳一阵迷离,微微踉跄站稳,抬眸仿佛就能触到他的英挺的鼻端,近在眼前。 他一只大掌就能掌握她大半个肩宽,这感觉,让她抗拒不了。 “……嗯?”她半天才紧张地回应。 “是不是觉得你这次回来,我开始对你跟以前不一样?或者说,没有以前对你那么好了?”他低沉的嗓音缓缓飘着,直逼她的心房。 云裳一个激灵,待听懂时,整个人就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后来想过,从你回来到现在,我一直对你有戒心,对你刻意冷淡。不过是因为你现在长大了,我不可以再像你十六七岁时候以纯晚辈的心态对你,所以如果这段时间大哥的态度刺到了你……大哥道歉。” 霍斯然深邃的黑眸中透着诚恳,淡淡笑了一下,继续道,“而且我已婚,要这么明显地避开你,也太刻意了,没有必要。” 如果说之前他态度的转变让云裳狂喜误会,那么此刻,她是以被尖锐刺痛的方式——醍醐灌顶般,明白了他的用意。 小脸从火辣的红变作凄惨的白,云裳水眸剧颤着听他继续。 “所以云裳,”霍斯然抚上她的发,深眸亮如星辰,循循善诱,“跟我保证,你对我没有半点别的意思……我们就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大哥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好么?” 你将是我,永远都被我护在身后,要什么我都可以给的,妹妹。 云裳只觉得一口凉气,从脚底冰到了头顶。 这该是多聪明的一个男人? 他在刻意给她甜头,让她尝到融洽相处带来的巨大狂喜,再以此为饵,让她彻底绝了对他的念头。否则只要越雷池一步,就会被他冰冷的刺刺得鲜血淋漓。 云裳冷笑,抬起美艳的小脸:“你还是觉得我的阅历和成熟度只够做你的妹妹吗?可是大哥,”她可以强调了这两个字,“我的妹妹林亦彤,她比我,还要不成熟。” 霍斯然深邃的黑眸,骤然风云变幻。 口袋里的手机也在此刻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他的脑海里闪过所有关于林亦彤的画面,再凝成自己心里对她强烈的感觉,刀削般的薄唇轻抬,吐出低哑的四个字。 “她不一样。” 贴身的口袋还在震,霍斯然最后凝她一眼,淡淡松开了她。 黑暗中整个中央军区都透着肃杀的味道,变成那一束光线下他一身挺拔背对着她打电话的一个背景,这个男人如王者一般,烈风尽扫,却片叶都不许沾身。 电话里,他刚刚脑子里还在想着的人儿甜甜地跟他说“元旦快乐,我这儿在放烟花。”身后的警卫员一脸惊讶错愕,喊起来:“哎……云小姐,云小姐您先别走,我们首长还在……云小姐!!” 云裳强忍着脚痛,径自拦了一辆外出的装备车,上车径自走了。 黑暗的背景下,霍斯然脸色微冷地抿住了唇,任由那一声声的“云小姐”,透过听筒,灌入了他心爱的人的耳中。 ********** “年后,到我这里来,如何?” 这是不知第几次,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那小小的呼吸隔了一条电话线在耳边萦绕,绕的他受不住,便直接说出了口。 她闷了许久。 “在?”时间太长,霍斯然微微蹙眉,有些等不下去。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声说,心下微微悲凉地想起那张法院的传票,“我还不知道年后是什么样子,我要确保,我妈妈没事。” “她会有什么事?”霍斯然蹙眉问。 小手有些握不住手机,想起刚刚那几声“云小姐”,林亦彤苦笑一下,不知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他。 “这件事我应该提过不下三次,你一直拒绝,是什么意思?”他薄唇缓缓轻启。 林亦彤呼吸一窒,下意识得觉得气氛不对。 “现在不讨论这个,不行吗?等你回来过年的时候,我们再谈。”她口吻开始变得软软的。 霍斯然深吸一口气,眸光微微泛冷,“你确定,我过年会回c城?” ?? 这下轮到林亦彤错愕,c城也是他的家,他过年不回来还能去哪? “斯然,是你一直说你年关时候很忙我才没敢联系你,要是可以的话你跟我说,过年我可以去京都陪你,只是车票太难订,你说好具体日期,我去买就行。” 霍斯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脾气有些冷冽起伏,听她柔软的语调心情舒缓了些,淡淡开口:“算了,不用那么繁琐。彤彤,你拒绝或许有你的理由,只是最好不是我想的那个。我是军人,能给你的时间本来就少,这你应该早就知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她拒绝是什么原因? 小脸微冷,她索性直言撞破:“你以为我会是为了什么不肯去京都?顾景笙?” 霍斯然冷冷垂眸,有些难耐地解开军装领口的第一颗扣子,这样的话越说越不对味,他也注意到了。身后又有人打报告的声音,心头烦绪萦绕,他淡淡开口:“他的事等忙完这一段我会去解决,只是彤彤,我不想,看到多此一举地再去做些什么,除非你觉得,他大半夜地跑来军区揍的那两拳——还不够。” 说完,他已冷然地挂断了电话。 身后举着军事报告的人连他的情绪都没来得及顾,直接上了前。 而另一端,在漫天炸开的璀璨烟花里面,林亦彤小手冰凉地握着手机,慢慢垂落下来。她心里最想说的话都还没告诉他,最想问的都还没有问出口——她想问如果有一天,云家真的跟她们母亲对薄公堂,兵刃相见,他会如何? 还是,这样一点点无谓的小事,靠他举手遮天的本事可以动动手指就解决的问题,在他心里,根本……什么都不算。 ********** 年关真正到的时候,天地一派喜庆。 路上厚厚的积雪阻了路,一抹白色的身影围着火红色的围巾笑靥如花地从马路上过去,推开了娱乐城的大门。 里面,年前同学聚会的鼎沸热浪正袭卷着每一个人。 “哇,刚毕业连孩子都生了,那是什么时候怀的啊,太不科学了吧……” “得了吧,你问问林昕她们那一对,那是拿毕业证前领的结婚证好不好……” “说谁呢你!一天不八卦你会死啊!” “……” 一群热闹欢喜的喧嚷声中林亦彤找到了位置,坐进去拉过了一个转行做律师的同学,跟她讨教基本的法律问题,奈何那个同学是新手,刚拿到律师证,说得磕磕绊绊懵懵懂懂,大致意思是类似她说的那种官司,被告成功率很低。 “新婚姻法才颁布多久?对以前的婚姻有没有束缚力都是一说,还有你说的那对夫妻已经离婚超过二十年,起诉期都过了,谁理啊……” 林亦彤一边听,心一般慢慢凉下去。 “怎么,是你朋友的案子??”同学好奇地问。 那纤小的身影缩在沙发里捧着一小支冰纯,甜美地露齿笑笑:“没有啊,我随便问问。” “哎,亦彤,你看,”舍友撞撞她的肩,“你看,那边是不是你前男友??” 半掩的厚重玻璃门外,对面另一个包厢里,顾景笙清俊魅惑的身影若隐若现。 她心里猛然一动。 本来一小口一小口的酒抿着,可隐约看到对面包厢里有了***乱,她微惊,放下啤酒就跑过去,推开对面包厢门发现里面凌乱不堪,酒瓶摔碎还有血迹,一时间脑子嗡嗡作响,她顺着娱乐城走廊跑了出去。 跑到门口时看到迎面而来的警车,穿制服的人正拿手铐往顾景笙的腕上铐。 许是见过一次这样的场景了,林亦彤眼圈一红,立马冲了上去。 “你们等等!凭什么现在过来铐人,你知道你铐的人是谁吗!”她一下扑过去抓住了顾景笙的手腕。 顾景笙没想到会中途跑出来人,凝眸一看,才知道是她。 “你懂什么?这些人聚众打架有人报警,我们是这片的治安!就是这个人带头打的!”那片警指着顾景笙的鼻子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打架了,包厢里有摄像头吗?”林亦彤当即反驳回去,转头从顾景笙上衣口袋里翻出工作证和警司证亮在那人面前,“看清楚你抓的是谁,大过年的你还想不想回家过了?” “我……”片警脸瞬间涨红,仔细看了一眼警司证这才大惊,抓着顾景笙的手也立马松了。 奇怪的是周围几个人都神情淡漠,被打的那个人捂着脑袋,淌了满地的血。“这怎么回事,刚刚真的有人报警……”片警也很无措。 “是啊,我们怎么知道会抓到——”后面的话淹没在细碎的抱怨咒骂声中了。 c城的天空大雪弥漫,纷纷扬扬地下在四周,顾景笙看了一眼身前的人儿一脸冰冷霸气的模样,一抹暖阳般的笑容慢慢绽放在了唇边。 她来得真及时。 林亦彤已经不顾那么多了,回头看了顾景笙一眼,拽了他的胳膊就走。 顾景笙也一个字都没有说,跟着她走。 走到一个角落,c城中心广场上的游乐器械都被雪覆盖,只剩下过山车下面的一排长椅是干的。 雪花已经落了她满头满脸。 “刚刚那个人,难道真的是你打的?”林亦彤看了一眼他的手,不知上面是别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或者都有。 <...... 156 那一幕,一定会特别热闹(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56 那一幕,一定会特别热闹(5000+) 顾景笙点点头,淡淡“嗯”了一声,坐了下来。爱璼殩璨 一向云淡风轻如他,能做出如此暴力不计后果的事,委实让林亦彤震惊。 明艳的小脸透着一丝疑惑:“为什么?” 顾景笙淡淡勾起一抹笑,俊逸的脸依旧淡然平静,开口说:“那个人在三天前,向纪检委寄过一封匿名信检举我父亲,贪污受贿。” 那纤小的人儿浑身一震!甾! “怎么会这样??” 年关的排查最为严格,像雷区一样不能触犯,多少只黑手黑脚都会在此刻缩回去避其锋芒。此刻被揪出来,只怕会被当做年度典型狠狠地彻查,最终会落得什么下场,无人知晓。 “难道顾伯父真的……”纤眉紧紧蹙起,她颤抖的声音透露了她的不相信闻。 “无官不贪,”顾景笙轻声打断她,凝望着漫天飘下来的安静的大雪,“只是你应该知道,无论再怎么严打,都不该轮到我父亲……”半空中的目光缓缓收回,落在纤尘不染的她身上,“他喜欢玉,在机关的这些年不是没有人投其所好过,他一向都有分寸。只是前几天,有人拿一件汉代的羊脂玉器过来,说是仿品让他留着,可是你猜……” 你猜。 后面发生了什么? 此刻他的话哪怕不再说,林亦彤也能够猜到。 美眸被寒气冻得红了一圈,靴子浅浅地踩在雪中,她嗓音艰涩:“是有人故意要这么整他?” “那现在……” 顾景笙嘴角的浅笑未散,只是不愿再多做解释了,他手上粘稠猩红的血渐次冰冷下去,却又突然一暖,察觉到时垂眸一看,是她柔软的小手覆在上面,纤长的睫毛上落了雪,她有些不舒服地眨掉,用随身带的无纺布简单地给他包扎了一下。 “景笙,你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办? 顾景笙将手掌翻过轻轻握紧,回想起清晨接到的那个电话,说叫他来娱乐城聚一聚商量一下,他离开办公室来到包厢的时候,几个人正碰着酒,哪怕没有一个认识的,看眼神,他也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出处,目的。 话越说越过头。 直到有人开始粗噶笑着议论起他当年开的精准的那一枪,他才捏紧了杯子浅笑着轻声问:“那一封检举信,是谁写的?” 旁边的人看着他邪笑起来,他才一个没有忍住,握住啤酒细长的口径朝着那一张脸狠狠地砸了过去。 他曾经想过这些人会从哪里下手,想过无数次,却还是始料未及。不得不说,下手真狠。狠到让他走在满是喜庆.红色的大街上都觉得满目漆黑,像被一只手一点点地拉近深渊里去。 没人看见,也没人听见。 静静思考了很久,顾景笙轻轻地哑声对她解释道:“世事无常……不要担心。” 就让她把这当成一次普通的意外,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意外的发生何时会终止,哪里会是他的尽头。 想了一下,她仰起脸:“等到帮我妈妈买完过年用的东西,我去看看伯母吧?” 顾景笙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许久他伸出手,轻轻触碰着她小巧的轮廓,哑声问:“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她也怔了,闷了许久才开口:“如果没有他的话,景笙,你会是我此生,最好的选择。” 顾景笙没有继续问,为什么。 因为她在他膝头轻轻笑起来,笑容清美甜蜜,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一句话就封了口,所以那个世界,他从未,也再没能走进去过。 ……………… 大年二十九。 京都堵车的庞大长队排满了整个三环,大雪覆盖。 林亦彤下了车,走到高架的栏杆旁看了看,堵得水泄不通,身后顾景笙也下来,付了钱,拎了大包小包的礼品。 “完了,难道今天我们要靠补品当午餐吗?”她捧着脸蹲下来,哭笑不得。 这种堵法估计三个小时也疏通不开。 “有没有徒步走过高架?”顾景笙浅笑着走过去,拉过她的手让她起来。 “啊?”林亦彤反应不过来,看不懂他想做什么。 待明白之后马上着急了。 “顾景笙有交警!!”她闷闷地喊,把他往回拽,明明那几个交警就在路口梳理交通,看不到吗? 顾景笙偏偏拽紧了她,笑意清浅魅惑:“你小声点,他们就看不见了。” 两个人从漫天拥挤的车流旁边穿梭过去,做贼一样,林亦彤身高还好,顾景笙那么高个子跟她一起毫无形象地蹲着躲过交警密集区,又惊又险,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捂住嘴憋笑,等战战兢兢穿过了危险区,跑下高架时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脚下一滑,尖叫一声忙抓住旁边的人。 雪花四溅。 “哎!!干嘛呢你们!!”一个交警猛然发现了正在高架上无视交规乱跑的两个人,冷喝着走了过来。 顾景笙扶起她:“走了,赶紧!” 两个人踩着厚厚的雪一路跑下高架,手被迫握得紧紧的像逃亡一样,几个交警起先还追,后面一直到追不动了才给他们逃走,两个人气喘吁吁中带着刺激和快乐跑了好远才停下,一个二级警司,一个医务工作者,干这种缺德事竟觉得开心无比,顾景笙浅笑着看她白皙的小脸被红晕染满,她如花的笑容从绚烂到微微愣怔,凝固,若有所思。 “怎么了?” 周围寒气凛冽逼人,林亦彤凝望着前方,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埋藏了好些天的话:“我想他了……” 这里是他的城市。 她此刻正站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呼吸着跟他一样的空气。 水眸里泛着晶亮的光芒,她心里带着一份欢喜,一份痴恋,一份毫无遮掩的情感,一字一顿地说:“景笙。我好想他。” …………………… 顾家门口满地都是邻居放过鞭炮后的大红色碎屑。 可气氛却是那样清冷。 进来时庄静妍正擦着桌子,看见顾景笙时嘴唇动了动,已经年近五十的女人,差点就嘴角下拉冒出泪来,下一瞬看到一抹纤小柔美的身影跟在他身后,立马又变成了尴尬难堪的笑,跟往常一样上前抱她。 林亦彤也笑着跟她说了几句话,把手里的礼品递给她。 最后,庄静妍才直起身看自己的儿子,两个人隔着半空对视几秒,顾景笙上前把自己的母亲紧紧抱在了怀里。 那一瞬,林亦彤被一股酸涩弄得湿了眼,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手慢慢地攥紧了。 …………………… 电话不通。 顾景笙觉得自己此刻是疯了,竟会开着自己父亲的车一路开到中央军区来,只为了她的那句,我想他了。 林亦彤本来没让他送,已经自己一个人在路口自己拦车了,顾景笙最终还是走过去扯开她,那垂眸看她的一眼,冰冷中带着沉闷痛苦的血丝,是她见过最复杂的眼神。 她猜他想掐死她,撕碎她,毁了她。 因为他当时扣着她颈子的力道正发狠,带着可怕而绝望的力量,却也在极度压抑地颤。 可最终还是将她用力一带,带上自己的车,一路碾压着雪花朝军区开去,俊脸泛着淡淡的苍白沉默不语,不发一言。 可是在车里打了n个电话,都不通。 林亦彤自然不敢向顾景笙求救。 她将手机收进手心,几乎要说出那一句“要不我们回去吧”,静默了一路的顾景笙终于开口:“……你是真的想见他?” 她小手掐紧了手机,不说话。 耳边“吧嗒”一声轻响,她一惊,却见顾景笙已经下了车,在飘飞的小雪中朝着军区大门走去,对着岗亭出示了证件,不一会就有人出来接待,是杨参谋,很明显,他的眼神在看到顾景笙的刹那变得极度诡异。 “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他利落道,“首长不在,边防巡视中,还没回来。” 那一瞬林亦彤是失望的。 顾景笙即使不看,也知道她眸中晶亮的光芒正在一点点黯淡下去,再过一天就是年关,如此,她的千辛万苦怕是要废了。 他慢慢垂下浓密的眼睫,如同一个被现实打击到无还手之力的少年,转身默默往回走。 恨也是需要力气的……他好累。 而这个年,也当真像他曾经想象过的一样,凄惨到让他除了沉默,什么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变故—— 却是在几个小时后发生的。 林亦彤一路也乖乖的什么都不再说,回c城的路上雪越下越大,两人的心情也平静下来,顾景笙先轻声开口说:“今年想要什么新年礼物吗?” 她一愣,本想问“原来还有礼物啊?”,但想想不对,摇摇头:“不了。谢谢。” 顾景笙淡淡一眼看过去,她轻叹一口气,诚实道:“你好意思给,我也不好意思要啊。”两个人这种关系。 顾景笙闻言浅笑起来:“如果你肯要,也许我才会觉得好受一点……就真的没有吗?朋友之间可以送的那种,贵重一点的,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她水眸里透出一丝迷茫,看着顾景笙,脑子里竟真的浮现出一个愿望来。 ——她一直想要一套专业书,《西方临床医学经典案例》,国外有售,不贵,但是很难买到带光碟的正版。 前方堵车了。 政府派下的铲雪车在路面上拥挤到了一起,反倒影响了正常交通,顾景笙打开车门想下车,想想还是提前嘱咐她一声“先在这别动”,走了下去。林亦彤只好等,璀璨的暖色路灯下一辆路虎缓缓停靠,吸引了众人的眼球,见车堵了,那辆车门也打开,走下来的人却如致命的罂粟般吸引了林亦彤的眼球—— 米白色的大衣衬着窈窕的曲线,栗色长卷发散落,云裳下了车,身后跟着一个身姿挺拔健硕的男子,眉眼泛冷,扯了一下她的胳膊将她护到里侧,带着她往前走。 那一刻,林亦彤几乎无法呼吸。 小脸慢慢苍白,她伸手打开了车门下来,寒风便如刀般灌入了口鼻。 “怎么下来了?”顾景笙走回来,微微蹙眉。 见她死死盯着一个地方看,顾景笙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那相当扎眼的一对璧人。 “他之前电话里跟我说过的,不会回c城过年……刚刚那个参谋也说了,他现在应该在边防才对。”雾气随着微喘散开,她泛红的水眸看向顾景笙,睁得都有些发疼。 ——所以他根本不是不回家过年。他只是,不跟她一起而已。 呼啸的冷风,刮得心脏生疼。 顾景笙一个恍神,眼前的人儿已经收回了泛红的目光,向着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不顾一切地追去,她从未曾如此任性与大胆,此刻也不过想要问出个答案而已。顾景笙却猛然伸臂揽住了她,紧紧的,将那个带着冲劲的纤小身影拖回了身前。 那纤小身影被困得紧紧的不能动弹,身体发颤不止,泛红的眸抬起:“顾景笙……” 这突兀的一声叫喊和带着摩擦的挣扎,还是被前方快要走出车流的人捕捉到,霍斯然冷眸闪烁了一下,脚步放慢,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云裳微怔,也跟着他停下侧身,身高的悬殊契合彰显着被他体贴保护的姿态,而不远处,那两个怎么想都想不到,也怎么都不该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正亲昵抱着……隔着漫天的寒气,与他们刺痛对望。 ************ 天知道那一瞬,霍斯然眼里冰冻的寒气有几尺之厚。 他锋利的薄唇抿了抿,许久之后才一身冷冽地退开,看都不再看她一眼,转身便走。 那眼神在林亦彤看来,如刀般锋利割在了她心上。 像轰然的一声惊雷,震得她的世界天崩地裂了。 这一幕到底是令人震惊而残忍的,云裳怔了一小会之后便小跑着跟上去,雾气在殷红的唇间萦绕,感受到他浑身冷冽的气息后呼吸也平静了许多:“知道你时间紧,但年还是要过的,饺子、女儿红、我妈还做了一桌子的菜,就当是把明天的提前给你补了?好不好?” 那一双抬起的水眸波光潋滟,透着明亮的光。 霍斯然冷冷地沉默,浑身散发出的寒冽气场令人望而生畏,走过去伸手打开路边云家来接车的车门—— “我说过不用那么麻烦……先解决正事。” 云裳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嗯……好,”她纤眉轻轻挑起,舒展开来,舌尖缭绕吐字,“我保证,不出一个小时,亦彤会出现在我家。” 那一幕,一定会特别热闹。她在心里轻轻补上了一句。 霍斯然却根本无意去听她的弦外之音,他胸口对那个人儿燃烧的灼灼想念,在怒火的交织下,已经开始变得冰冷刺骨起来。 …… 那纤小的人儿被震得一动都不能动弹,不敢相信。 太多时候她都天真地以为世界很小,很多事都该如她想象的那般,而此刻,一向紧闭的天空仿佛撕开了一道口子,把那些她看不到也想不到的黑暗放了进来,她措手不及,连手指都是发麻的。 <...... 157 最最致命的痛与伤(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57 最最致命的痛与伤(5000+) 泛红的眸垂下,她想挣扎,却挣不动。爱璼殩璨 心下狠狠一痛,她抬起头,带着怨恨瞪向了顾景笙。 飘飞的小雪中,顾景笙也垂眸与她对视。 “你怪我,不该拦着你?”他直接问道。 她眸中怨恨不减玳。 顾景笙心里像是被人放了一把火,俊脸微微泛白,低声说:“如果真的是在怪我,那对不起……我刚刚,只是想不清楚,你为什么宁愿跑去当别人感情里的怨妇,都不愿做我世界里的那个公主?” 他刚刚明明可以由她而去,毕竟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他是真的想不清楚这个问题庥。 他想拦着她,必须拦着她,不想让她跑去能伤害到她的地方自找摧残……可明显的,她觉得,是他错了。 林亦彤小脸一白,却坚定地摇摇头说:“刚刚那是误会。” 霍斯然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说完小手固执而坚定地推开顾景笙,没打算再坐他的车回去,径自转身冒着雪往回走。她知道这样一定会伤害到他,可她别无选择。她自己也被那一幕刺得胸闷而难受,缓不过劲来。 震醒她的是口袋里不断响起的手机,她掏出来,竟看到意外的号码。 “妈?” “彤彤你回来了么?我有事出门,把钥匙给你放在屋檐上面你自己拿,晚上别等我了。” 现在? 林亦彤不解:“你这个时间能去哪?” 林微兰口吻有些诡异,叹口气道:“你别管了……” “妈——”她纤眉轻蹙着,“你老教育我说女孩子安分点别太疯,否则肯定惹人担心,怎么你自己——”突然一道电光火石,霹雳般闪现在她脑海里,她唇上的血色褪了大半,“妈,您是要一个人去云家?” 家里从未出过什么大事,那张法院的传票是唯一的一件,而之所以赶在今天,是因为年后便是开庭日期,如果不想真的在法庭上兵戎相见就只好现在挤出时间,沟通撤诉。 都已经年过半百,半生蹉跎,如今还要挺身出来面对这些吗? “不……妈你别去……”林亦彤小手微颤着握紧手机,看了一下漫天雪花中的路牌,“我这里离云家比较近,我替你过去,你在家里好好坐着别动,我保证一会就处理完回家,年后我们就能收到撤诉信。” 她左右照看了一下,穿过已经被车辆彻底堵塞的马路。 “你怎么能行?当年的事你又不了解,怎么去谈……”林微兰明显不放心。 “这不是重点,”她眼眶微酸,轻声打断她,“重点是这种事不该轮到你出面跟他们谈,当年是他们做错事,要声讨,我来替你声讨;而当然,如果有些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混蛋,该服软的时候,我还能替你服软。” 好或者坏,都由她来承担。 一句话,让林微兰的声音彻底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 “妈,”她仰起小脸,清美而坚强,“你等我回家。很快。” c城之夜。 风雪俱来。 *********** 暖黄色的灯光如同圣诞夜里被点亮的南瓜火烛一样,璀璨而炫目地映亮了整个黑夜。 云家的房子坐落在城南。 下出租车看到这栋房子的时候,只有一种即将赴汤蹈火粉身碎骨的感觉,里面那清冷的疏离与抗拒她隔着门就能感受到,这是她不得不去面对的,丝毫不欢迎她的一切。 冰冷彻骨的小手在身侧攥紧,林亦彤艰难走过去,敲了门。 许久后有人扑过来,嚣张地喊着一句“你看看爸是舍得我还是舍得让那对母女露宿街头!”拉开了门,寒风夹着雪花刮得林亦彤耳廓都微痛。 云菲一愣,疑惑挑眉:“林亦彤?” 冷笑:“你来这里做什么?” 门口那个纤小清冷的身影僵了僵,听出了她的讥嘲与讽刺,却只是冷冷盯着她看,嫣红如血的唇紧闭着一个字都不说。 “菲菲。”一个窈窕的身影慢慢走过来,叫了云菲一声,柔中带刚。 云菲这才收起了嚣张高傲的模样,冷哼一声走开了,而后面迎上来的云裳,冬日里一袭露肩的优雅长棉裙出现在面前,与门外他的臃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令林亦彤瞬间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有什么话就进来说吧,毕竟是爸爸开口让你来的……”她语气轻柔如雾,温柔中却带着一丝冷幽的味道,“而且我正好也有个人,想让你进来见见。” 谁?? 听她说完这段话时,林亦彤依旧没能猜到,她说的是谁。 可等她走进来,看到是霍斯然正在荡气回肠的中国风壁画下跟云青海对弈时,脑子里“嗡”得一震!顿时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崩裂、塌陷,这连想都没有想到过的画面,让她霎时呼吸困难,手脚冰凉。 隔着热闹的喧哗声,霍斯然深眸抬起,眼神远远地与她堪堪对上。 许久,常年握枪的手指带着薄茧摩挲了两下棋子后丢在棋盒里,也不顾云青海说了什么,挺拔的身影站起,抬脚径自朝着她走了过去。 一屋子的人愣在原地。 看着霍斯然走过去,伸手,将那个神色苍白的女孩儿拉到面前来,泛冷的俊脸破冰般透出几分柔软,俯首亲昵地蹭了蹭她柔软的鬓角。接着长臂一紧,将她连人带魂一起收纳入宽阔的胸膛中,霸气四溢地将她的小脸混着自己的呼吸,按进了颈窝里面。 四周顿时一片惊诧的吸气声,佣人端着果盘过来,手一抖,苹果硬生生滚落下来,洒了满地。 * “姐。” 云菲追到偏厅,脸色极度扭曲地叫了云裳一声。 “姐!!”见云裳不应她,云菲急得一手拽过云裳的胳膊,因为太用力而掐得那个地方瞬间青紫,她也不管不顾,“这怎么回事?那个贱人怎么会和霍大哥在一起啊?!!” 面对云菲近乎不敢相信的质问,云裳端着果盘只是轻柔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水眸清澈见底,仿佛透着再自然不过的答案。 “难道……”云菲眉心蹙得死紧,答案几欲脱口而出。云裳纤长的睫毛垂下,顿了顿,轻轻拍了拍那只覆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以示安慰,抬脚走进了客厅。 呵…… 仅这简单的一个眼神动作,云菲顿时就恍然大悟!!原来……原来真的跟自己想的一样!以前她顶多只是讨厌林亦彤那副装可怜博同情的模样,现在倒好,她竟然勾搭男人勾搭到她姐姐来了,她怎么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配不配?! 怒火在胸膛中熊熊地烧起来,云菲踩着高跟冲进了客厅。 “……你来这里做什么?”云青海脸色冰冷,收拾着棋局,有些倨傲地挑眉问她。 小手被人紧紧地握着,四周的目光却依旧如刺如刀,如沁毒的武器往她身上尖锐地戳,林亦彤努力压下小脸的苍白,嗓音清澈艰涩:“在开庭之前,我来请求你们撤诉。” “撤诉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到底是‘请’呢,还是‘求’呢?”云菲走进来,冰冷的水眸看着她,恶毒浸染,“林亦彤,告你的人是我,你求我爸爸做什么?我们家的房子让你们白住那么多年,难不成你来这儿露个脸就真变成你们的了?你要不要脸?” 最后几个字让林亦彤眼底腾起一缕血丝,嫣红的唇刚刚微张,就又被云菲抢了话头。 “哦……”云菲恍悟,“难不成你想找爸爸攀攀交情?父女情深啊?可你别忘了,当年早在你还没生出来的时候我爸就已经跟你们林家没半点关系了!你妈离婚后生子,鬼知道是哪儿来的野种啊?!” 云母端庄地坐在沙发上剥着果壳,淡淡垂眸放纵着自己的小女儿。 云青海脸色只是黑了黑,倒是云裳一蹙眉,轻声警告:“菲菲——” “谁准你这么乱说话?给我积点口德!” 她做姐姐的,这点威严还是有的,而最重要的是话音刚落,她犀利责怪的眼神就和霍斯然稳稳地撞上了—— 刚刚那一番话说得过分,霍斯然冷冷听着忍着,实在忍不下去的时候已经冷着脸准备开口,可他心里知道自己一个外人教训云家的女儿不合适,云裳知趣而威严的打断,正好替他做了他想做的事。 大掌缓缓攥紧了林亦彤的小手,他看云裳的深邃眼眸里,有感激。 可此刻的林亦彤,却已经被刺激得浑身冰凉。 你看,这个奢华的房子里面不是没有人替她说话,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要,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我再说一下我今天来的重点,”嫣红的小嘴血色褪去了大半,她嗓音艰涩地继续说,“不关乎我的血缘,不关乎我跟你们云家有没有关系,我只是来替我妈妈讨回一个公道,既然今天大家都已经说开了,那不如就一次性说清楚。云先生——” 她凝视着眼前这个“可能”是自己亲生父亲的男人,一字一顿清楚地说:“房产证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如果你们云家现在要住,我们给。只是当年支付房款的时候我妈妈的娘家出过20万的资产,占房产总额的三分之二,我暂且不论过去这么多年,物价上涨人民币贬值到何种地步,你要房子,请顺便把当年的那些钱,原封不动地还给我妈妈。” 顺便把当年的那些公道与尊严,一起还给她。 “再或者,”她小小地吸一口气,水眸里透着一丝倔强的晶亮,“你要多少钱才可以把那栋房子直接过继到我妈妈的名下,过去的十万可以用今天的多少来还,你说一个数,不论多少,我来补。” 这口吻不算大,却还是让周围的佣人们淡淡地吸了一口凉气,怎么想,这笔账她都是亏大了的。 可就算如此,云家的当家主母都依旧脸色不善,精心保养过的手指轻轻拍了拍,拍掉上面的果壳屑,清冷的眸抬起扫了一眼林亦彤,裹紧了披肩径自往楼上走去了。 她那态度很明显。 哪怕只是20万,哪怕是再小一点的数目,她们云家喂了狗也不肯给自己丈夫的前妻和野种。 云菲看透了情况,双眸更像沁了毒般狠戾嘲讽,冷笑一声:“林亦彤,你想的倒是美,动不动不是要房子就是要钱的,你有那个资本让我妈给吗?要公道是不是,既然那么有种那怎么不去法庭上要?你只要敢去,我等你!” “既然是求人,就请先学会‘卑贱’两个字怎么写,否则万一我们云家不肯松这个口,你猜猜是你下跪求人管用,还是继续挺着你那可笑的脊梁骨管用?!” 如同夹杂着冰雹的大雨,从头到脚,淋得她从身到心都湿透。 冰冷刺骨。 听闻这些话,那纤小的身影像大雨中孤零零的小草,一双微微泛红的水眸谁都不看,径自看着云青海,等他的决定。 别人说什么都不要紧,她想要等这个男人一句话。 可事实上这些年云青海的成就大半都靠着新妻娘家的势力获得,他一向甘于示弱和服从,不敢触怒她们娘家的人,此刻哪怕林亦彤再拿无助的眼神看他,他也只是脸色难看到极致,一个字都不肯说。 他不肯说。 霍斯然听到此刻已经再也听不下去,他是云家的客人,再怎么样都无法干预和指责云家夫妇的决定,他冷峻的英眉微蹙,捏了捏他有些僵硬的小手,拉过来,挺拔的身影起身,反牵住她的小手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斯然,”云裳一惊,赶忙绕过沙发跑到他身边,“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本就是让你来做客的,没想到会闹成这样,这本来只是我们家的家事而已,我没想到……” 霍斯然停下脚步,淡漠冷峻的眼神看她一眼:“……你请我来,是对的。” 这件事,她自己根本就解决不了。 那纤小的身影被大力扯着往门口走,小脸霎时变得苍白,等明白了他的用意,眼圈狠狠泛起红来,往后施力:“我不走。” “我跟我妈妈保证过的,年后一定要拿到撤诉信,我不能走。”霍斯然冷峻如天神般的身影停下来,冷眸凝视着她,黯哑的嗓音里有着淡淡的宠溺与安慰:“我们出去说。” 她摇头,水眸里泛起一丝绝望:“我要是出去,就再也进不来了。” 看来她是铁定了心了,一定要在这里解决。 霍斯然深邃的黑眸里闪过峻冷的光,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要不到糖就开始胡闹的小孩,而他竟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件事,硬生生地违背了每年年关到边疆视察边防军的重要指令。“既然拿不到撤诉信,那就不要拿到。”他淡淡说道。 什么? 纤小的身影猛然一震!水眸里碾过一丝致命的绝望。他说什么? 霍斯然缓缓靠近她,大掌轻柔扣紧她柔软的发丝,薄唇俯首低语:“我还以为你想要的是什么……原来就只是20万而已,20万,我来给你,”他冰冷的深眸中明明带着抚慰,却一字一句,给了她最最致命的痛与伤,“官司输了房子没有的话,年后你们到京都,住处我来安排,钱让你母亲照样留着……” “彤彤……”霍斯然冷眸盯住她,随着大掌的扣紧,口吻亲昵得宛若温柔的命令,一字一顿,“这里的人和事,以后……再也不要计较……” <...... 158 林亦彤,不要再跟我无理取闹(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58 林亦彤,不要再跟我无理取闹(5000+) 他的话如惊天的霹雳般慢慢炸进脑海,那纤小的人儿花了好久时间,才慢慢听懂。爱璼殩璨 这一番话说出来,四周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云裳还好,云菲已经瞪大双眸攥紧了粉拳,完全不明所以!而靠在楼梯口冷漠睥睨客厅一切的云母脸色也是一变,瞬间揣摩不透这两个人的关系了。 林亦彤好久之后才找到自己飘渺颤抖的声音。 “我要的不是那20万……” 霍斯然冷眉重重一跳!近距离打量她一月未见略显削瘦的小脸轮廓,耐着性子,手指覆上去轻轻摩挲,“那你要什么?玳” 那纤小的人儿被他控制着,连回头看一眼这满屋子的人都做不到。 她轻吸一口气,水眸泛起薄雾来:“我想要和我妈妈一起……有地方住。” 霍斯然冷冷抿着的嘴角微掀,绽出一丝冰冷弧度来,冷哼浅笑:“我给你的地方,不叫地方?菔” “叫,”她点点头,虚弱而疲惫,却艰难地仰着小脸跟他哑声解释,“可是就这件事情而言,我妈妈不明不白了二十多年,不管最后我们是在那栋房子里站稳了脚跟还是从此无家可归,她想要一个公道和结果,所以我来要。” 而她所谓的要,就是站在别人家温馨完满的氛围中,被人肆无忌惮地讽刺和伤害? 霍斯然冷笑,轻轻扣紧她的下颚:“说到底不过还是为了一栋房子,你宁肯跳着脚去跟别人争,都不愿舒舒服服地要我给的?”粗糙的指腹滑过她的肌肤,“我一直都不愿跟你提起你父母当年,可是彤彤——夫妻离异,责任双方都有,利益不过只是感情破裂的附属品罢了,即使你争过来,你赢了,又能改变什么?” 能改变什么? 云家会从此破裂吗?云青海能坦然回去,补偿她们母女缺失二十多年的丈夫责任与父爱吗? 林亦彤不懂,明明他说得那样有道理,句句都对,可为什么她却听得那么痛? “你不懂,”她仰着头很累,却耗尽最后一丝力气颤声说道,“我妈妈要的,也许就只是一个态度,一句话……” 钱或者房子,没有了,从来就没有那么要紧。 而霍斯然明显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当着所有云家人的面吵架,触到了他的底线。 “林亦彤……”霍斯然淡淡地吸了一口气,清冷飘渺的口吻在空中萦绕了一圈落入她耳中,粗糙的指腹扣紧她的后颈,“不要……再跟我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这带着冷漠威严的口吻震得她水眸瞪大,怔怔看着他深邃的墨色瞳孔里那个小小的自己,无比酸涩地意识到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或者像顾景笙说的那样,像个怨妇。她在这里闹得他心烦不耐,她那些所谓的傲骨,听着都那么苍白与可笑。 云菲反应了过来,眸光恶毒:“霍大哥,你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给这个女人房子住?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身冷冽的寒气褪去,霍斯然眸光放软了些,深邃中透着些许复杂,缓慢却坚定地开口道:“她是我妻子。” 什么? 宛若轰然一声惊雷炸响在云家的客厅里,连藏在楼梯后的云母都脸色煞白地露了面,震惊而不可思议地盯向云裳!怎么会这样呢?这怎么可能? 云裳等了霍斯然那么多年,现在他居然已经结婚了?!!! 云裳脸色白了白,纤睫垂下,凝着地面的水眸却没有半分难过。 如今该难过的,可不是她。 霍斯然淡淡勾起一抹冷笑,像是很满意自己听到的这些人的反应,也能够猜到得知这件事后他们眸中瞬间堆积起的恐惧和后怕!刚刚她们都对她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长臂冷冷揽过那一抹纤小的身影,霍斯然脚尖微旋,冷眸正对向这满屋子的人,缓声开口:“所以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不妨说清楚,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锋利的薄唇抿了抿,他冷声补上最后一句:“她不会再来闹。” 至于那栋已经住了二十几年的老房子,他们想要,随意拿去,脱离了这些人,他有那个能力给她更好的生活。 说完再不顾其他,维持着最后的礼貌对云青海道:“我先告辞了。云伯父。” 他和他的女儿的确是曾经有恩于他,可如果撇开这些不谈,他下一次再来拜访云家的时间……怕是遥遥无期了。 长臂收紧怀里的人儿,霍斯然冷然带了她出去。 *** 外面,大雪翻飞。 厚厚的雪中她的脚步微微错乱,直到看见眼前霍斯然的那辆路虎,在雪中沉稳奢华又低调的模样,才停下。 “你刚刚跟他们说那句话的意思……是要我和我妈妈,就这么算了,是吗?” 那句“这件事情,到此结束”,替她斩断了她今晚的最后一丝希望。 霍斯然挺拔的墨色身影停下,转过身看她,深邃的眸压下不耐,走过去轻轻扣住她小巧的轮廓:“年后等官司一过,你跟你母亲就收拾好行李,大件的家具都可以不要,简单一点,到京都,我派人去接你们。” 她的水眸里,泛着深深浅浅的难过,伤痛。 她奢望着他能替她说一句话,哪怕一句也好,跟她说这件事委屈她们了,是云家的错。可他却只是要她不去争,问她即使争到了,又能如何? “我答应过我妈妈,要给她一个答复,”她压下胸口的酸涩,哑声说道,“我没有关系,只是对我妈妈来说,这场官司,不会因为她有一条好的退路,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输掉……她对这件事……很在乎。” 这二十多年来,即使林微兰不说她也知道,因为太爱父亲,林微兰其实一直都在等云青海的一句抱歉和忏悔,也或许,她到现在都还依然爱着。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都没等到过。 霍斯然的耐心,却终于耗尽了。 深邃的黑眸里沁染着冰冷的毒,薄唇冷冷抿着,霍斯然将那个纤小的身影抵在了落雪的车门上,寒声开口:“……那到底是是她在乎,还是你在乎?林亦彤,这是第五次,你拒绝我,即使被被人逼到无家可归也是如此……你希望,我怎么去想原因?” 纤小的身影猛然一震!嫣红的唇血色开始猛褪。几乎是立刻,她就已经猜到了霍斯然的想法。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应该是怎样!”霍斯然厉声打断她,眸光冷冽如刀,字字铿锵有力,“林亦彤,需不需要我跟你强调一次我的底线!我是军人,也许给你的时间精力是不够,可依照我现在的身份,这个时间能站在这里帮你处理你的家事,早就已经破了压在我身上的军令!!倒是你……有没有反省过,你为人妻的道德底线和本分是什么!” 她简直不懂,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又开始凶神恶煞地发脾气。 她心里一直很酸涩,很难过,不知道落得如此结果,她该如何回去跟母亲说,如何面对,她脑子好痛,小手轻轻拂去脸上落的雪花,强忍着眼眶里温热的泪,径自从他面前走开。 霍斯然的火气,几乎是瞬间就窜起,猛然扣紧了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将她拽回来“砰!”得一声摔在车门上。 “……”厚重的衣物依旧没挡住那结实的碰撞,脊椎骨剧痛,瞬间痛得她想弯下腰来。 小脸却被几根冰凉的手指冷冷扣住,抬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霍斯然冷峻的脸在面前放大,唇被覆住了狠狠蹂躏,她疼得“嗯”了一声,接着柔软的唇瓣就已经被撬开,齿缝也随之被攻占。霍斯然吸吮的力道很大,狠到在两个人交融的唇舌间很快尝到了血腥味,她小手揪着他的大衣挣扎着想抗拒,却被霍斯然扣紧了后脑动弹不得。 剧痛,惹得怀里纤小的人儿颤抖起来。 最后重重地嘬了一下她柔嫩的舌尖,怀里的人儿痛得闷声叫了出来,霍斯然已经霸气凛然地放开了她,一双杀人般的寒眸直逼她的灵魂深处。 “还是不肯跟我去京都,是么?”他冰冷的手指轻轻扣住她小巧的下巴,冷笑如沁了毒的寒剑般,“好,林亦彤,你行。” “你真行。” 修长的手指扣紧她的手腕,一把将她狠狠从车门前拉开,那巨大的力道让她站不稳,尖叫一声猛然“噗通”一下狼狈地跌坐了在了雪地里。 漫天的雪安静地下着,小手一片冰冷的刺痛,按在了厚厚积雪下的沙砾石头上。 霍斯然冷峻的眸中泛着猩红的血丝,长指覆在领口稍稍整理了一下,寒冷的嗓音一字一顿:“那我等你……等过完年官司结束以后,我,等你亲自来!求!我!” 宛若地狱的撒旦张开了黑色的翅膀,他用嗜血冰冷的口吻说完,手搭上车门,拉开,径自坐了进去。 漫天的大雪之间,徒剩那一个孤零零的女孩儿倒在雪地里面。 凄凉,无助,纤长的睫毛下泛红的眼角,在白皙脸蛋的衬托下显得更刺目,她小手慢慢地抓了一把雪攥紧,冻入骨髓,却化解不了胸口快要将她压得透不过气来的酸涩与伤心。 不远处云家的大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云裳慢慢走到她面前来,弯下腰:“这儿不冷吗?要不要去我房间坐坐?” 林亦彤抬起头,看着背光灯下面容显得温柔善良的云裳。 甩去所有的狼狈,艰难起身,云裳睫毛一颤,忙伸手过去,林亦彤立马戒备地看着她,看了许久,终是被她眼底的温柔所打动,把手放进了她手心里,可就在云裳快将她拉起的那一瞬,却水眸眸色微变,手故意一松,林亦彤始料未及,尖叫一声更重地跌坐回去,手撑住了地面,脑袋却“砰!”得一声巨响狠狠撞在了身后车子的车门上。 “……”那一缕剧痛,让那个纤小的女孩子瞬间吸着冷气,嗓音被卡在嗓子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只手撑住地面,另一只手捂住后脑,颤抖着蜷缩起来。 云裳舒展了一下眉心,环胸抱着手臂站直了身体。 她温柔浅笑:“好天真……” “怎么,疼吗?” 林亦彤好久才缓过那一阵剧痛,手都在抖,接着慢慢兀自站起来,狼狈中透着坚强,嗓音沙哑而平稳:“我一直都看不出原来你是那么会装的人,可是既然恨我,为什么不像你妹妹一样光明正大地表现出来,只敢躲在背后使阴招?” “你是说,我在背地里欺负人么?”云裳反问,嘴角勾起一抹优雅的笑,将发丝拢到耳后缓步靠近她道,“其实今天的事,是我告诉斯然,他才过来的……换一句话说,今天晚上所有的戏码,都是我的安排。” “你看,”她的笑容宛若沁毒的蛇,“我欺负你欺负得光明正大,可斯然他,有护着你吗?” 宛若最尖锐的针,朝着她最脆弱的地方狠狠刺进去。 那女孩小脸泛着可怕的白,拳头攥得那么紧那么紧,却一个字都回击不了,毫无还手之力。 “我爱斯然,我一丁点都不怕你知道,”云裳愈发落落大方起来,水眸里迸发着夺目的光芒,“林亦彤,你不过就是趁着我没在暂时抢走了他而已,还当真以为,你这种小女孩能驾驭得了他吗?你们的地位天差地别,连这么一丁点小事都要劳烦他出马替你摆平,在他的庇佑下你顶多算个附属品,你以为你配,你有资格,成为他身边并驾齐驱相濡以沫的那个人?” 纷纷扬扬的雪落在她们身边,云裳说完了,心里那口闷气也出了一大半。 “明年我会在京都开巴黎总部的分公司,离他近一点,你最好祈祷,祈祷他那个时候,还没有彻底的厌倦你吧……”轻轻转了一下腕上的表带,云裳抬眸好心地提醒道,接着转身,优雅地回房去了。 天空,带着漫天的飞雪,沉甸甸,又黑压压地倾覆过来。 *** 回去时几近深夜,整个小小的c城年味十足。 店铺都早早地关了,市中心后的小区楼噼里啪啦地响起了炮声,街上打闹的孩子们拎着小巧的灯笼到处疯跑。 关上门,林微兰还没有睡。她看起来像熬了一整晚的样子,眼睛下面一片淡淡的青色,几个月来平添的皱纹让她看着憔悴很多。见林亦彤进来眼睛一亮,却努力压制住情绪,维持着镇定哑声问她:“怎么样……那边怎么说?” 她乖乖的小女儿满身是雪地站在那儿,抿了抿唇,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 “妈,对不起,”这几句话她练了整整一路,说的时候还是跟吞刀子一样艰难,“我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我们一起,跟她们打官司吧。” 林微兰听到这句话的一瞬,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一样。 好半晌她才艰难地舒展了一下眉心,手漫无边际地摸着桌上的东西,哑声问:“你爸他是……亲口这么说的?” 林亦彤努力想让自己浅笑一下,水眸里的光芒却已迅速黯淡下去,深吸一口气走过去轻柔地蹲下抱住林微兰,“没关系……没关系啊,妈,我们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等到年后,我们——”她嗓音因酸涩而卡了一下,舒口气继续说,“我们去新的地方……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让你好好的。” <...... 159 她肯来,就什么都好(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59 她肯来,就什么都好(6000+) 抱了她许久,头顶却都没有半点声音。爱璼殩璨 抬头,却见林微兰怔怔凝着窗口不断腾空炸开的烟花,繁华如梦,不知看了多久。 “妈。” 林微兰许久才收回目光,臂如枯槁地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起身,慢慢走回房间。 林亦彤微微心慌,欲张口说话却又不知能说什么。这件事是她搞砸的没错,可林微兰必定也料想到过可能会是如此的结果,她一直以为她可以接受的,但此刻,看着林微兰前所未有的失魂落魄,她突然,就再不敢那样确定了珥。 后脑撞上车门的伤,此刻突然剧烈的,隐隐痛起来。 站在客厅里,仰头,看着这一栋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旧了却依然整洁干净,像一片天一样庇佑在她的上空,很像是霍斯然给她的感觉,而这是第一次,她觉得曾经稳固如金的那一片天,就快要塌了。 爷* 高速路上,风雪席卷着来往收费站的车辆。 就快要行驶到路口时霍斯然终是忍不住睁开寒冽的冷眸,开口道:“等等。” 前面开车的军官一怔:“首长,高速路不能停。” 更何况收费站附近肯定有摄像监控。 霍斯然一双薄唇死死抿紧,嗓音低沉冷冽:“我知道。去问开多久可以下高架,再绕个去圈开回去。” ——这一路开回来的时候他才看到,满城张灯结彩的喜庆大红色,他许多年都没见到过了。近十年里他每年这个时候都搭专机飞到边防去视察民情,那里永远有过年无法回家的人,说实在的,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传统春节。 有人即使离家甚远,回不去,心里都有一方圣地可拱想念。 他却从来没有。 以前有霍野的时候比较安慰,努力每年争取到让他回家的时间,心里好像也安稳一些,可这两年他愈发开始讨厌这个节,直到今年为止。 刚刚车开了那么久他突然想到,他把她一个人丢在云家,她得一个人穿过整座城市的繁华热闹孤零零地回去了。 军官没想到霍斯然会突然做这样的决定,起身交了费后斟酌着措辞说:“首长,今天我们已经去迟了一天,明天是不可能不去的,更何况各大新闻社的媒体都在往那赶,明晚新闻是直播,上级领导甚至全国的人都会看着……” 所以,他怎么可能在那个时间缺席? 后座上一片压抑的死寂。 霍斯然闭了闭眼,一时间好像刚刚纠结的所有事都忘了,胸口徒剩一片火辣辣的剧痛,经久不散。 * 大年三十晚上。 林亦彤是洗碗的时候接到顾景笙电话的,是叫她去中央广场看烟花,她眼睛却一直盯着电视,当那个画面出现时,轻声打断他:“你等等,别说话。” 顾景笙知趣地闭了嘴,静静听她的呼吸。 电视里的声音一点点飘进来,外景主持人以喜庆亢奋的口吻说着类似“边防战士辛苦了”“祖国和人民为你们感到骄傲”之类的屁话,她晶亮的眸一直迷离得盯着那个身影,他认真敬礼的时候,最帅了。 “还有二十分钟开始,我等你。”顾景笙挂了电话,将手放进了黑色的大衣里面。 林亦彤跟母亲说了一声赶过去时,只看到顾景笙一身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外围,手里拎着1号店的纸袋,里面居然是几瓶罐装的冰啤酒,惊喜的是还在人群里遇到几个学医时候的同学,他们都认识顾景笙,有一些还不知道他们分手了,见他们凑在一起还问什么时候结婚。 简单聊了几句,顾景笙清隽的眉眼垂下来说:“我知道一个地方看得最清楚,带你去。” 他带她来的是广场大剧院的顶楼,生锈的门锁,被他轻轻一窍就打开了。 天台空旷,满地都是积雪。 第一束烟花就在此刻腾空,“砰!”得一声在他们头顶结结实实地炸开了,广场上一片兴奋的尖叫声传了来。 “你还带了酒??在家里没喝够啊?”林亦彤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忍不住去翻他的塑料袋。 “在家喝了一点,”顾景笙掏出菠萝啤给她,“我爸被暂时放出来几天,纪检委那边依旧盯着,过完这几天再回去,他喝得有点多提前睡下了,我还清醒着就出来走走。” 那只柔软的小手握了一下菠萝啤又松开,去拿里面的百威。 顾景笙眉一挑:“你能喝?” 她笑了笑:“今天比较想喝。” 说完就利落地拉开拉环猛灌了几口,顾景笙眸中的光芒忽明忽暗,她已笑着退了开来。 喝得太急,很容易就醉了,顾景笙看出她心情不是太好,恰巧他也是,两人在漫天爆开的烟花下面对视着傻傻笑了一会,顾景笙走过去,长指轻轻顺过她纤长的眉,问:“不开心?” 她摇头,用力摇头。 顾景笙淡淡笑起来:“情伤?” 她挑眉,手握紧成拳在左胸口轻轻砸了两下,回应:“情伤。” 顾景笙笑意更浓,眸子里浮起一层淡淡的迷离水雾:“那么巧,我也是。” 奈何林亦彤已经喝得有点头晕,压根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眉心一蹙忍住吐意,跑到横栏前在漫天烟火前大喊:“他为什么就不懂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不需要他什么都替我安排好,我只要他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替我说哪怕一句话,而不是告诉我不用计较!我不是计较!我是怕自己真的有一天走投无路无枝可依,只靠他的能力才能过活,只靠他的光环别人才会给我尊重!……我到底是什么!!!” 顾景笙听不太清她在喊什么,只看到她的侧脸,有两行清泪落下来,眼睛却依旧如星辰般明亮。 她的确曾经是公主。在他的世界里。 没人注意到有人尾随着他们上来,在生锈的铁门后面眼神淡漠地看着这两个人,一直到看了许久之后天台上的顾景笙才走过去,轻轻牵过那个已经醉得差不多的人儿,犹豫着,将她轻轻抱在了怀里。 顾景笙也有一点醉了,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迷蒙,轻轻的一个吻落在她的额角,哑声说:“我爱你……”只这三个字,眼眶就急剧湿热,剩下的三个字开始模糊不清,“……回来吧……” * 咔嚓几声轻响,闪光灯因烟花不断爆开而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一双纤细的手,等拍够了才施施然收手。 清脆的高跟鞋声踏过旋转楼梯,不紧不慢。 她有一种预感。 明年此时,该来的人回来,该走的人,也会消失得一点踪影都没有。 * 年后的官司,时间定在她正式上班的一个星期之后。 去请假时主任的脸色很难看,旁敲侧击说他们医院不缺人,如果她不想干了随时可以走。 林亦彤心下一片冰冷,道歉,拿到假条就出门坐车,在开庭前几天里跟律师沟通过所有的细节,所有能拿出的证据都已拿出,律师明确告诉她胜算几乎只有两成,除了他这种刚出道缺乏历练的小律师,没人肯接这种案子。 当天,林微兰穿戴整齐,一身的清婉优雅,颇有年轻时令人移不开眼的风情。 自己的小女儿这些天累得眼圈都发青,林微兰握了握她的手,跟她一块上了车,到法庭前时,来的人是云菲和云家两夫妇。 多年未见,林微兰再次见到云青海时,他只是看了她一眼,眼底有惊艳,接着就淡淡移开,寸步不离自己的妻子。 法庭上,节节败退。 林微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等当庭对峙的时候法官问:“被告有证词称二十三年前曾将20万交予被告支付房款,因没有足够证据所以需要被告回应证词,请问原告,被告所述,是否属实?” 原告律师欲开口便被警告,要原告亲自回答。 云青海起身,肚腩被桌子挡住,有些狼狈地扶住桌面,冷冷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说:“没有这回事,没有证据,证人也没有,我不过是看她可怜才让她住在房子里这么多年,我虽然没给女儿赡养费,一栋房产的二十年居住权怎么着也够了。现在女儿都成年那么久,现在才告,不仁至义尽吗?再说孩子真是离婚后才生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林微兰的父母早些年就已经去世,她又是独生女,证人已经理所当然地没有了。 林微兰依旧没说话,只是脸色已经苍白到了极致,眼底的光芒迅速地褪尽,一丁点都不剩。如果不是女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她仰起脸来,有着四十多岁女人独有的风韵美丽。 只是二十年无人问津,她已不知,明年今日,要再绽放给谁看了。 小小的槌棒清亮地敲下来,现场恢复了安静,法官们交谈过后有了最终的宣判结果,所有人都站起来听,听结果一声声在大厅里回荡:“……现宣判被告林微兰败诉,依原告诉求,需在十个工作日内将房产腾出还于原告,如有不满可提起上诉,如被告不履行宣判结果,原告可寻执法部门强制执行……” * 冬日里第一次放晴。 林亦彤坐了不知道多少个小时的车到京都,下了车才慢慢掏出手机打给霍斯然。 彼时霍斯然正在开会,会上正对年关时的军区考核做总结,看到手机上闪烁起的光芒他脸色倏然变了一下,丢下正在汇报的某师师长便大步流星地走出去,水杯都打翻。一直到走廊里脚步才放缓,指腹停在上面许久,滑动,接起。 “喂?”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里有令人猜不透的情绪。 而此刻,林亦彤手里只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包站在顺流不息的京都马路上,觉得自己真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她仰头,尽量让自己情绪平稳:“我在世贸大楼下面,星巴克旁边。” 霍斯然一挑眉,才猛然反应过来她人在京都。 心霎时乱了,在脑子里急速搜索世贸中心所在的位置,恨不得立马坐直升机飞过去……但仔细想想,攥紧的拳心才慢慢松开,意识到或许官司已经正式结束,依她的性子,以这种狼狈的“投奔”姿态来找他,是件难过而苍凉的事。 他那时说,年后官司结束,我等你,来求我。 冷眸紧紧地闭了闭,他沉声吐出两个字:“等我。” 挂了电话,脚尖一旋,挺拔的身影雷厉风行地朝着军委大楼下面走去。 …… 车开到世贸大楼下的时候已近黄昏,霍斯然冷眉紧蹙着,下了车一双鹰隼般的眸就开始到处搜寻,直到锁定星巴克露天座位上的那个身影,她穿着稍嫌厚重的冬衣,长发及腰,手捧着一杯不再冒热气的咖啡不知等了多久。 跳得纷乱的心脏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却一下下开始微痛地悸动起来。 走过去,单臂撑在她桌旁,另一只手犹豫着抚上了她的发。 林亦彤微颤了一下,仅凭这寒冽威严的气场就能判断是谁来到了自己身边,她本不敢看他的,却想着怎么样都要面对,索性不躲不避直直地扭头朝后面望去,对上他的眼神时,霍斯然分明在里面读出了一丝“认命”和“屈服”的味道。 该死。 霍斯然咬牙,再暗自松开,直接俯首下去将唇霸气地轻轻印在了她薄薄的眼皮上。 她长睫微动,那么真实地提醒着他,她真的来了。 …… 一直到上车,霍斯然还是觉得气氛有些别扭,尤其是她只拿了一个小包,还孤身一人。 “你妈妈呢?”思忖了一下他还是这么问,毕竟跟林微兰并没相处多长时间,妈妈这个词,他此生都没叫过几次。 “她去国外旅行了。”她回神,淡淡应到。 旅行??霍斯然有些意外,林微兰这种年纪的小城镇保守女人,去旅行不奇怪,去国外旅行却有点…… “什么时候?” “官司打完第二天,她去银行把所有定期的资金全都取出来,打了一大半到我的卡上,剩下的存到自己活期的银行卡里,然后就告诉我她要出国,她要去巴黎一趟——”说到这里林亦彤明显心思微乱,这些天来一直都这样,她担忧,焦虑,燥闷地处理着所有事,还裹挟着即将离开自己生活二十多年城镇的离别感伤,累,却连一夜的好梦都没有,一个人醒醒睡睡,到凌晨时头就开始剧痛。 “我很担心,可她没有任何理由地就坚持要去,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帮她买了全程的旅行保险,给她联系到最好的翻译,旅行社,她不住酒店,执意要自己去了再找旅馆。 我要她每天都跟我保持联系,话费贵,发邮件也可以。还好我现在每天都能收到她的照片,昨天收到的那张,她在巴黎剧院,告诉我一切都好。” 霍斯然也眉心紧蹙,顿了顿道:“如果她喜欢,这样也未尝不可。” 说完这些车里就沉默下来,闷得人有些发慌。 想起那个雪夜他跟自己说过的话,林亦彤闭了闭眼,轻轻推开他的胸膛坐直,嗓音微微干涩却依旧平稳:“走之前我跟她说过我会来找你,她才放心的,所以我现在,没有退路……那么……” 她水眸轻抬,里面荡着一层疏离敬畏的光,“你要我……” “求你吗”三个字还没从嘴里说出来,霍斯然粗重的气息就已经沉沉压了下来,带着颓败的味道胡乱地印在她唇上,嗓音压抑挫败:“够了……” 林亦彤瞪大水眸,感受他掐着自己腰的力道还以为他在生气,却不想下一瞬他便咬上自己的唇,疼得她叫了一声,他又覆上来柔情地吮,嗓音含混微怒:“该死的……我不过就是——” 力道绷到极致,他才猛然一松,叹口气,“我不过就是气你……你现在来了就好了……就什么都好了……” 林亦彤迷迷瞪瞪之间感受着他带来的惊涛骇浪,霍斯然细细地啃咬过她的唇,气息交融之间顿生出几分性感,满足之后他放过她,头埋在了她温暖的颈窝里,收紧她,闷声低喃:“彤彤……” 林亦彤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男人,明明是他自己先那样凶神恶煞,她怎么敢有半分怠慢??撒娇有用,是建立在爱的前提上,可若不爱,岂不是自取其辱? 她小脸上的光慢慢黯淡下去,任由他抱着自己,感官一点点被他细腻而霸道的磨蹭给占据。 * “你是党员?”霍斯然拿起她的介绍信看时,底下还压着一份党组织关系转出资料。 林亦彤正洗完澡擦着头发,闻言一怔,点点头。 他不知道? 霍斯然眸色深邃了一些,再翻其他的资料,看到她曾经拿到过的一些证书,在她们军医大毕业的学生中已经算是极度优秀的,总共那么一个小小的旅行包,里面除了资料和一些必需品外竟都是书。 “衣服在寄过来的路上,我只带了几件。”对上他疑问的眸,她忙解释。 霍斯然抬眸看她一眼,见她身上穿的是他大了她不知多少码的棉衬衫,暖气四溢的房间里她的长发纠缠在挽起好几层的袖口,一缕水珠从侧脸的那缕发丝滑落,钻入领口里面,那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让几个月未曾开荤的霍斯然一下子就兽性沸腾。 林亦彤自然看得出他眼底迅速沾染上的危险,水眸一下发颤着移开。 “我去整理一下房间。”放下梳子,她转身往里面跑。 霍斯然眸光深邃了好几分,一身挺拔地从沙发上站起,随着她的脚步往卧室里面走,见她踮着脚将他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面,再将壁橱里面凌乱的衣服整理好,小手刚握住衣架就被一只滚烫的大掌覆住,背后是带着低沉危险的一句:“待会再整理……” 壁橱里接着传来沉闷混乱的动静,挂着的衣服狼狈地落了满满一地。 <...... 160 要是死了,她就永远住在他心里了(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60 要是死了,她就永远住在他心里了(5000+) 霍斯然的兽.性本能突兀地爆发出来,将那魅惑的娇躯猛然翻转一下便压进一堆衣服中,粗暴地摆正她的下颚,一下子吞掉了她所有的声音,再接着将她托臀抱起,蛮力分开她美丽的双.腿,将她纤小的身影紧紧抵在了胸膛和墙壁之间。爱璼殩璨 好久没有碰过她,每碰一下都感觉有电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长舌入侵,搅得她香甜的檀口天翻地覆,她“嗯嗯”娇哼着缩紧了肩攀上他的背。霍斯然被她无措紧张的反应弄得更加失控,一把撕开了她的领口就吻进去,雪颈上瞬间被吮出深色可怖的吻痕,林亦彤紧紧抱住他的头,酥麻从他含住的地方袭来,麻痹了全身,尤其是他含住她丰.盈的顶端,大口吞咽,又腾出一只手探进衬衫用力揉.捏另一边的绵软时,她失控地颤抖着叫了出来。 麻,窜遍全身的麻让她酥软无力。 头晕目眩之间感觉到一根铁一般坚硬的东西抵住了自己,霍斯然松开她雪白的绵.软,性感的薄唇再次印上来,吻住她已经微微喘息到失神的小嘴,闷哼中抱着她隔着布料重重地顶了两下,舒畅顿时就窜遍了整个后背珑。 浴火已沸腾,霍斯然抱起她娇小的身子,将她带出了壁橱。 * 整个夜,他都如狂风暴雨般索要着她狰。 许久未做过,霍斯然本想怜惜,到最后却依旧是把持不住地重重冲了进去,被死死绞紧的快慰让他头皮阵阵发麻,连口喘气的机会都不给她便狠狠地冲刺起来,整个人的脊背绷直了如猎豹一般,肌肉坚硬如铁,困得身下的人儿一下都不能动弹。 她一开始疼得皱眉,小手紧紧掐入他的肉里,霍斯然叹息着吻她的小脸,直到她口中溢出的呻.吟不再那样凄厉,而是如染了浴火的雾气般氤氲在空气里,他的吻便也更深,侵入到喉咙深处像是要把她吃了一般。 “我想你……”他粗噶的嗓音从交融的唇舌间溢出,大力地揉着她娇小的背,一下便是五个红指印,“快想疯了——” 一下猛然重重地撞进去,她尖叫一声,仰头半晌才发出声音,被那股尖酸的快慰汹涌地捕获了。 霍斯然也被她的收缩弄得差点缴械,吸着凉气强忍住了,一口轻轻咬上了她小巧柔软的下巴。 强忍过后,他冲刺的速度竟不减半分。 一下下“啪啪”清脆的交融声灌入耳膜,撩.拨刺激着人的底线,霍斯然尤嫌不够,将臂弯里她纤细的腿弯猛然撩到肩上,蜜色结实的肌肤与她白皙如雪的肌肤相衬,勾得他愈发放不开她,轻声“嘶嘶”吸着冷气,释放着被她锢紧的致命快.感。 一整晚的狂暴征战,除了从床上跌落到床下时不小心撞到她的那个瞬间,霍斯然晃神过来歉疚地抱住她亲了许久之外,他再没有退出过她的身体。那无尽的折磨让身下汗水淋漓的人儿频频濒临昏厥,霍斯然却不许,放缓速度吻着她,待她稍微清醒后便各种姿势,各种深度地继续,一直将她折磨到哭泣,软声求饶。最后一个爆发冲刺的瞬间,霍斯然大汗淋漓地冲撞了几百下后才放开了她被禁锢着已经彻底酸软的纤细腰肢,剧烈粗喘着从背后吻她精巧敏感的小耳垂,将她翻转过来,紧紧拥在怀里,许久。 接着轻轻扳开她莹润的腿,在她的低吟中闷哼着深深埋进去,吻住她失魂微张的小嘴,连续重重地冲刺了几下之后猛然刺入最深处,她的小手紧紧嵌入他的胸膛中,他僵着不动,半晌,才重重爆发在了她最深的体.内…… * 她太累。 累得一个字都没有机会再多说,就已经彻底沉沉地睡了过去。 霍斯然静静待在房间里面,光.裸着上身,在床边看她许久,她稍微一动,他便淡淡垂下冷眸去查看,冷了,或者是身体哪里酸,他一下就能看得出来,只是帮她揉着揉着,她微皱的眉心倒是松开了,他的浴火却又不知蹭蹭往上冒了多少。 客厅里,手机“叮”的一声响,唤回一点理智。 深邃的眸子里风云起伏变幻,霍斯然压下情浴,拿了衬衫走到客厅,上面邮箱里新邮件的提示正在闪烁。 他本不在意,坐下,翻看了几眼。 可那照片的像素的确是不错,拍得够清晰,也够刺眼。 京都的冬夜习惯性的冰冷刺骨,霍斯然此刻的心境也是如此,他眯起鹰隼般的眸,回想起林亦彤来到京都的每一个细节,而这之前的事,他倒是半点都不知情。 ——如果这照片和日期都是真的,那么她是如何和另一个男人如此亲昵相处之后,再若无其事地过来找他的呢? 这一点,他倒是的确想不通。 可身体里的激情尚未褪去,霍斯然冷冷地闭眸在沙发上靠了许久,中指一下下敲着把手,半晌后终于睁开眼睛,慵懒地关上手机丢在了客厅桌上,扫去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事情,一路踏着淡然的步调走向了里面的卧房。 *** 拿着资料去中央军区总医院的时候是寒峰陪她的,一路军用车开进去便很招摇,许久未见,连寒峰对她露出的笑脸似乎都有些不一样,林亦彤道谢完了以后要自己上去,寒峰“哎”了一声便脸露为难,抓了抓头发不知怎么开口,索性抢了她的资料过来嘿嘿笑着,说,“那个……我觉着吧,我还是陪你上去比较好,走走!” 那纤细的身影迷茫地站在原地,一开始不懂,接着不知是从哪个瞬间开始,就慢慢懂了。 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上去,那么在这个号称全中国最难进的军区医院内,没有人会知道她林亦彤是谁。 一路走得飘飘忽忽,脚下没边。 那种感觉说起来是痛苦的,寒峰只浅浅一笑,那副院的表情立马就变了,大变,看着林亦彤的目光开始闪闪发亮。 他们在远处交谈,林亦彤就站在人群穿梭的走廊边上数着一个一个病房,猜测最里面的icu病房一天的最高消费额度是多少,这个地方果真是黄金地带,她以前听说过的,哪怕一个小科室里面护工的薪水在一般c城人看来,都是天文数字。 “成了!”寒峰利落地跑过来,笑容里透着光芒,“你跟着那个主任走就行,她保证啥都给你安排好了,来,拿着,”拉过她的手把资料和盖完章的合同和转正书给她,“我得赶紧回去给首长复命了!还有事吗?”林亦彤一眼看过去,那个正跟副院说话的女人身材高挑,三十多岁的年纪,精明干练的模样,只是眼神微冷。 “没有了,”她收回水眸,轻声对寒峰说,“谢谢。” 寒峰不好意思地笑着挠挠头:“那行,我先走了!!” 他一路穿着普通的军装跑远,如果不细问的话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也这么金贵惊人。半晌后那个眼神清冷的女人终于和副院说完话,淡漠地看了林亦彤一眼,接着冷冷收回目光,转身往科室走,示意她跟上。 林亦彤看着那个背影,心里荡开一抹异样,抬脚跟上。 有些时候周围戴面具的人多了,她就莫名喜欢那些真实的人多一些,而很明显此刻在那个女人眼里,她林亦彤就是个从天而降不劳而获的关系户,更是个不能惹不能碰的大麻烦。 “以前在心胸外做过?”女人喝口水,面无表情地问她。 “嗯。” “我儿子十几岁在上中学,老公工资不算太高养活不了我们娘俩,所以这份工作对我来说还挺重要的,”女人的口吻愈发冷淡,盯住了她,“所以你直接说吧,想在这做点什么,我照着安排就是。” ——中央军区领导的亲戚,甭管是什么亲戚,她除了好脸色给不了,其他的都能给。 林亦彤与她对视几秒,水眸清澈见底,许久才轻声开口:“我想学点真东西,所有您觉得能让我学到东西的事情,都可以吩咐我去做。” 女人的眼神,蓦地就诧异起来。 许久她才冷冷挑眉说:“没有什么捷径,所有理论学识都是空谈,临床经验多了,就什么都有了。” 那女孩明显要的就是这个答案,水眸晶亮地点头,“谢谢。我一定会努力的。” 女人心情此刻有些复杂,“嗯”了一声埋头填表,填好之后签名拿给她,清冷的嗓音微扬:“先领衣服和工作牌,熟悉科室,等我腾出空来再安排你事做。科室现在人员饱和,你谁的也别听就直接跟着我,知道吗?” 林亦彤接过表格,点头“嗯”了一声。 快走出办公室时她脚步一停,回头问:“主任,您贵姓?” 女人头也不抬:“秦。我叫秦芳容。” 接着,就听见门口的脚步辗转了个角度,女人愣了愣,抬头,见那有着一双美眸的女孩儿转过身来,朝她真诚地深深鞠了一躬,嗓音轻柔而细小,“谢谢您,秦姐。” * 傍晚时,林亦彤抱着大堆的文件从七层的医院大厅穿过去,走着走着就放慢了脚步。 透明的落地窗,从七楼望下去整座城市都有着c城没有的精致,繁华,大气,她纤睫低垂,身后人来人往的氛围让她清晰感觉到这个城市对自己来说是陌生的,彻头彻尾的陌生。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c城,离开家,然后一瞬间失去住所与归属感。那不是一场普通的离开,而是知道从此离开了,就再也回不去,因为身后已经没有退路和落脚之地了。 如今母亲也不在身边,不知母亲那么恋旧的一个人,跟着她来到这里之后会不会突然觉得,无所适从。 林亦彤仰起脸看天,想。 她现在在巴黎,一个人,可好? *** 从飞机上下来后,没怎么休息便已经和巴黎总部派来的人接洽,坐上暖气四溢的商务车往分公司走时,云裳忍不住伸出两指轻轻揉了一下太阳穴,翻出手机来,看了看。 ——没有反应。 她美到极致的小脸白了白,纤睫微颤,不可思议地翻了翻邮箱,当真没有任何邮件。 这怎么可能?? 以往她不是没有观察过霍斯然对顾景笙的态度,那分明是在乎的,而且是非常,每一次看到顾景笙和林亦彤在一起,站在霍斯然旁边,她都能清晰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冷冽彻骨的怒与恨。 恨……对。 她的感觉不会有错,可是,既然是他先抢了顾景笙的女人,那他又有什么理由,那么得恨顾景笙呢? 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云菲。 “喂?”她懒懒接起 从接起来就听着云菲叽里呱啦地数落着那栋老房子的不是,嫌弃家具破旧,很多东西没搬还要她亲自动手丢出去……云裳眉心微蹙,没心思听这些,凉薄的一句话淡淡打断她:“说重点。” 云菲吃瘪,漫不经心地说:“我去问过二叔了,二叔现在是我们市公安局的局长,顾景笙就是在他手下当副局。他告诉我别多问,这个叫顾景笙的男人复杂得很,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中央军区军舰失踪事故你知道吧?他明明是最大嫌疑人,可审了两个月却被放了还升了官;还有,最近上面派下来个省公安厅的核心干部,一开始跟他走得很近,后面却开始频频给他使绊子……他现在狼狈得很,父亲被撤职查办,判个十几二十年不成问题,他正屈尊满世界找关系……前两天我跟我老公搬家,你猜怎么着?呵……他居然跑来说想问我们要点东西,然后就把林亦彤房间的那两盆小盆栽和一张合影照片拿走了……” 云裳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消化着这其中包含的巨大信息量。 “姐,说起来你让我查顾景笙做什么?”云菲疑惑地问道。 云裳回神,一双清亮的水眸泛起神秘聪慧的波光:“有用。” “切,有什么用?”云菲不屑,眼眸阴狠沁毒,“姐,你如果觉得她在我未来姐夫身边太碍眼,那让她消失不就好了?姐你下不了狠手,我这可是有一千种法子,你需要的话我告诉你啊?” “云小姐,我们到了。”车子缓缓停下来,法国人操着别扭的中文发音替她打开了门。 云裳浅笑颔首,从车里优雅地弯腰走出,瞬间鼻息之间满是京都刺骨的寒意,她凝眸看了一眼这座繁华的城市,轻轻叹口气,语气清幽得仿佛在自言自语:“那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她要是死了,不就永远都住在他心里了么……” 所以相反的。她绝对不能死。 她得好好地活着,看着整个世界如何颠倒是非黑白,看着爱如何变成恨,看着伤痕如何像岁月的尖刀一样,狠狠地刻在她心上。 狠狠地,刻进她的生命。 *** 林亦彤是在林微兰去巴黎一周后,接到那个电话的。 她小巧的手机屏幕上,第一次亮起了区号为“0033”的陌生号码。 彼时的前一天,霍斯然接到上级的紧急通知外派一周,内容是机密,走前他跟她温存过一晚,简单问了问她在医院的情况,而压在胸口的那个问题,却在舌尖上盘旋了一圈又咽下去,没问出口。 这一刻人都在他怀里,他懒得去计较之前发生过什么,她跟景笙,以后该再也没有交集才是。 而他走的后一天,林亦彤便接到了这样的电话。 <...... 161 连老天都在帮她(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61 连老天都在帮她(6000+) 心胸外科喧闹混乱,她凝视着手机上的号码,莫名就感受到一股恐惧。爱璼殩璨 “喂?”她放下文件,走到窗边。 而那边的一声冰冷毫无情绪的“hello”,却一下子将她带入了异域世界。 天生骄傲的法国人本就不爱用国际通用的英语跟人交流,此刻跟林亦彤沟通起来口吻更是不善。快速的反应之间林亦彤没听懂他具体在说什么,但里面那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她隔着几个大洋的距离都能听到,还有混乱声中那警司快速吐出的“body”一词,让她瞬间就僵在了原地。 “hello?”半晌没得到回应,对方不耐地重复玷。 林亦彤浑身冰凉,血丝迅速地染上了凄美的眸子,她怀疑着自己刚刚听到和猜到的一切,许久才哑声吐出一个词:“pardon?” 她能否再听一遍? 那警司于是耐着性子重复了一次,还带着对已逝去死者的敬意和哀思,委婉地请求林亦彤来巴黎一趟,将尸体接回,以配合他们法国警方的工作,也尽量维持好他们两国之间和平友好的良好关系穆。 这是林亦彤的人生之中,第一次真实地觉得有惊雷炸响在她原本平静如水的生活里。 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天瞬间就塌了。 他们告诉她,20**年年初,在林微兰抵达巴黎整整九天后,于巴黎某教堂顶上纵身跳下,自杀身亡。 * 云裳坐的车一路行驶在去军区总院的路上,边走边核实着分公司正式开张新闻发布会的细节,眉眼轻轻一抬便发现了隔着马路对面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发梢微乱,一双水眸泛红,匆忙慌乱地在路边打车,几次都险些被横冲过来的车流狠狠撞上。 “z,你等等。”云菲紧紧蹙眉,唤住了前面的司机。 “yes,miss。”冰冷的嗓音在车内响起。 云裳下了车,眯起眼睛盯着马路对面的林亦彤,看她的举动几乎要觉得她是在自己找死了,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摄像头便避开车流跑了过去,轻唤了一声:“亦彤。” 林亦彤丝毫没有听见,依旧伸出手拦着哪怕明显不是出租车的私家车。 “林亦彤。”云裳叫了一声,忙拽过她的胳膊,这才避开了那辆擦着她袖口飞出去的蓝色奥迪,惊魂动魄,“你疯了!没见车撞过来吗?谁让你在这儿打车!” 林亦彤抬眸看到是她,只轻轻拂开,继续拦车。 那一抬眸间眸子里火辣辣的伤与痛,惊到了云裳,她纤眉紧蹙,只好任由她挣脱开,问:“出什么事了?你要去哪儿?” “机场。”她哑声说。 “你要去外地?” “我妈妈出事了……我现在要去巴黎。” 妈妈?林微兰??云裳心下震惊,不知林微兰什么时候去的巴黎,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 一辆出租车踩着尖锐的刹车声停下,林亦彤疯了一样跑过去打开车门,云裳眸光一冷,及时唤住了她:“你有护照吗!” 林亦彤顿时浑身一震,僵在了原地。 她才想起自己没有护照…… 更可悲的是她的户口暂时还在c城,要么现在她赶回c城办理护照;要么现在以最快的速度办理好京都的户口,拿到护照从这里的机场直飞巴黎。可是……等不及…… 京都天寒地冻,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米色长针织衫就跑了出来,脸和手都冻得通红,眼眶里一片火辣辣的无望。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上车?”出租车师傅忍不住问,这么开车车门他空调暖气都耗了不少。 云裳心思镇定下来,扳过她的手将出租车车门关上,示意那师傅先走,凉薄的一眼扫过来轻声说:“我在京都多少还有点人脉,你现在回家拿上资料带给我,两个小时以内我帮你解决户口护照问题,还有,你手机应该不是全球漫游的吧?先拿着我这个。” 说完把自己小巧的手机塞进她的掌心。 “别忘了我的公司总部就设在巴黎,你要去,我把内部直航的航班号给你,你随时登机。” 林亦彤心下惊骇,一双泛红的水眸抬起,戒备地盯着云裳。 云裳眸子里一片平静,淡淡地柔声解释:“我虽然的确是跟你不和,但还不至于在这种人命关天的节骨眼上给你使绊子,斯然不在,你就别再计较是谁帮了你。再怎么说我骨子里跟你有着一半同样的血,我是你姐姐。把东西拿好,快点,我知道你等不及了。” 说完她招手,让马路对面的z将车开过来。 打开车门,将林亦彤塞进去,云裳俯身透过敞开的车窗玻璃温柔道:“有什么事随时打z的电话联系我,通讯录里有,还有,”她顿了顿,柔软的嗓音戳中重点,“亦彤,不管你妈妈的事情因何而起……别怪斯然。” 说完她轻轻退开,任由z将车窗缓缓升上去,发动车子,一下子就开得很快。云裳慢慢起身,扭过头,清晰捕捉到了前车镜里面,林亦彤霎时变得苍白如纸的小脸。 此刻,她当真是有一种,连老天都在帮她的感觉了。 林微兰的异样她之前就曾注意到过,没想到竟也是根致命的导火索,她刚刚那句不咸不淡的话分明就是在提醒林亦彤—— 仔细想想,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 二十几年前,林微兰跟云青海相识相恋,奉子成婚。 没错。当初结婚时林微兰便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婚礼办得仓促,蜜月也没有,一瞬间就从少女到了主妇。 云青海是愧疚的,当时就说,他们的蜜月旅行不如就推到孩子出生以后,地点定在林微兰最喜欢却从没去过的法国巴黎,全世界最繁华璀璨的浪漫之都,他们会在一处能看到埃菲尔铁塔的教堂里面再举行一次婚礼,清晨时枕着钟声醒来,相视而笑,然后开始彼此相互搀扶陪伴的漫长一生。 婚姻的意义,大抵如此。后来,林微兰怀孕到七个月时,云青海出轨,婚变,小三上门。 再后来,林微兰守着唯一的女儿留在他们的婚房里,一过就是二十几年。 这二十几年里林父林母相继去世,女儿逐渐大了,开始住校,林微兰最多的时间都是一个人在房子里,洗洗涮涮,夜里守着老旧的电视看剧,熬过一晚又一晚。直到前不久官司打输的那一天,她从冷气四溢的法院大厅里走出来,慢慢接受自己的确已经被抛弃了二十多年的事实,她心心念念着期盼有一天能回头的丈夫,居然连他们有一个女儿的事实都不肯承认。 女人的苍老,不过一瞬。 林微兰还是决定去一趟巴黎。 走之前收拾东西,女儿说要带她去京都,去位高权重的女婿那里,说得笑容甜美眉眼飞扬,她却觉得半点意思都没有,只浅笑着抚上女儿的头轻声问:“……你们挺相爱的,是吧?” 那个男人,会一直对她像现在这般好,是吧? 林亦彤怔了怔,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僵,却还是乖乖地笃定点头,让母亲放心。 林微兰便点头一直喃喃地说好,好,一瞬间好像真的是完全放心下了。 放心到,觉得可以一个人走了,没关系,反正有人替她好好照顾女儿,以后她不会跟她似的年过半百了却变得无家可归,这样就好。 所以在一天清晨,她终于毫无留恋地,从那栋埋葬了她一生幸福的梦寐以求的教堂顶上,一头栽了下去。 *** 林亦彤赶到巴黎的时已经是一天半以后。 巴黎大雪弥漫。 漫过脚腕的雪让她一步一踉跄,青色的黑眼圈覆在眼睛下面,冰冷的西风裹挟着雪花从单薄的长针织衫下灌进去,她的手冻得扶不住教堂的门,门前画着粗粗的白线,一大片快要干涸的血迹被雪慢慢覆盖住,刺痛了她的眼。 “林小姐,您母亲的尸首在这边,请过来确认一下。” 尸首。 林亦彤深深吸了一口气,寒冷透过气管将五脏六腑都冻得在发抖,她一身单薄地跟着警司往里走,跨入门槛时被狠狠一绊,险些摔倒,门上的木屑刺进了掌心。接着就看到了桌上被白布覆盖着的那具尸体。 白布慢慢掀开,那已经被摔得触目惊心的脑袋与脸便露了出来。 那分明,就是林微兰的脸。 以前林亦彤只在电视报纸上见到过那种,严重车祸时被撞得脑浆崩裂的恐怖画面,她难以感同身受地去想,那种惨死的状况有多剧痛。林微兰的五官都还是完好的,只是浮肿发青,裂口从额上开始,血肉模糊,头发都被粘稠的血和脑浆染得面目全非。 林亦彤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晕得险些站不住。 有人架住了她,她细长的手指颤得如同枯叶,慢慢地紧紧扒住了担架床。 “妈……” 她沙哑地叫了她一声,周围却只有冰冷无情的低语,无人回应她。 以后,也再也不会有人应她了。 她到现在都还想不通,母亲为什么会在离开家后选择自杀,可事实是即使她想问也问不到了,她曾经熟悉的身体变得彻底冰冷下去,这世界上最无条件疼爱她的那个人…… 去了。 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那个架住她的人原本还想扶她起来,却不曾想她越来越重,双膝慢慢触到地,再也起不来,她的脸埋在蒙在母亲身上的白布里,从那剧烈颤抖的双肩能看出她在强忍,却终是没有忍那股剜心蚀骨般的剧痛。那个从进门开始就一个字都没有说的女孩儿,终于在喊出一声“妈妈”之后,失控到捂着嘴呛哭出声。 从一开始的哽咽,强忍,到后面一声比一声更大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尖叫。 手紧紧攥着那雪白的床单,像泣血的控诉和困兽的嘶喊一样。 歇斯底里。 ………… 接到巴黎方面的紧急call时,云裳的眉重重地跳了一跳! 尽管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手一抖,端着的杯子差点掉到了地上。 挂了电话小脸苍白,她抱着肩全身冰凉地思考了许久,目光冷冷落在手机上,片刻后迅速移开——不,不能此刻给他知道。 拧眉思考了许久,云裳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拎着手机快速走出了办公室门。 京都。政府机关机要室—— 顾景笙走出门,跟一个人迎面相撞,对方正打电话,惊慌地掉了文件,顾景笙歉意地看她一眼,伸手替她拿起,头顶的声音便在此刻落了下来:“亦彤她妈妈自杀?你确定消息属实没搞错?好我知道了,你先派人过去看看她,我这里被发布会拖着走不开身,才刚拿到批准文件……” 水眸看一眼顾景笙,云裳勉强笑笑,说声“谢谢”把文件拿过来。 顾景笙脸色却变了,握着文件不松:“你刚刚,说什么?” 云裳一惊,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恍然大悟:“哦……是你!你是顾警官。” “亦彤的事我刚听说,她现在人在巴黎,我已经派认识的人过去了解情况了……”眼前一阵风扫过,顾景笙擦过她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了。 他大脑里面一片空白,只剩下了“巴黎”。 “哎!”云裳心急叫住他,掩去眸子里那一丝得逞的亮光,晃晃手机,“你知道她具体的地址和号码吗?” 她浅浅笑起来,抱胸而立:“我给你啊。” ………… 这件案子不算大也不算小,中法两方警方介入,在确定死者为自杀而不是其他特殊原因导致死亡之后,整个案子就好办了许多。没有国际纠纷,就只剩下个人的情绪原因。 而这个结果,却更让沉浸在剧痛中的林亦彤心如刀割。 巴黎的出租费用贵的像让人割血一般,顾景笙付钱下了车,冒着大雪走了一大圈之后终于找到了当地警局配备的招待所,里面跟三星级酒店的配置大同小异,顾景笙被一个女警带着走到那个房间时,女警还在解释阐述着什么,顾景笙就已经忍不住拧开了门,直直地望向了里面—— 那是一股什么味道??闻了几口,他总算是闻出来了。 是尸臭。 他也终于明白了刚刚那个女警蹙眉用法语叨叨半天的原因是什么——她不肯火化,一直用手紧紧捂着白布的两端,不给人看林微兰的拉链,也不让任何人碰。 一天一夜,她就跪在床头,抱着一具腐尸过。 这变故来得太快,快得连顾景笙都接受不了,他只能强忍着胸口撕裂般的痛,放下包,慢慢走过去蹲下,轻轻地哑声问她:“彤彤……怎么了?” 林亦彤僵硬地跪着,半晌才抬起眸,呆呆看了他一眼,认出了他,空白的思绪也慢慢归位。 血色褪尽的唇张了张,她说:“我当初不应该听他的话,他叫我放弃,我就放弃,他叫我别闹,我就不闹。” “我应该花最多的钱,找最好的律师,砸锅卖铁无理取闹也要把房子给她留下。她很倔的,比我还倔,除了那些她什么都不要。” 顾景笙心里抽痛,苦笑着开口:“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懂。 一双泛着死灰般光芒的水眸垂下,看向白布下的尸首,她继续说:“我怎么能,那么傻地令人摆布;怎么能容忍那些人在法庭上肆无忌惮地伤害她……都是我的错。” “彤彤,”顾景笙察觉到了她的失神,手探过去抚上她的额,那温度烫得他一个激灵,脸色大变,“你这样跪着多久了?” 她在发烧,烧得浑身苍白中泛着不自然的红。 却不曾想只是这样一碰她,她刚刚还闪烁着光芒的眸就这样轻轻闭上,头软软地往后仰,身体的承受力已经支撑到了极限。 “彤彤!”顾景笙忙跪下来抱紧她,避免她撞上后面的电视柜,她已经昏迷了,不省人事。 门口不耐等着的女警也被惊动,跑进来用叽里呱啦的法语问着怎么了。 “麻烦你……”顾景笙的胸口被放了一把焦灼的大火,咬牙迸出几个英文单词,将怀里已经瘫软的人儿抱起来,“帮我联系医院,快!” ………… “彤彤,乖,把饭吃完。”美丽的妇人蹙眉,轻呵着命令道。 “我不喜欢胡萝卜。”年幼的她晃着两条腿倔强地说。 “胡萝卜有营养,对你身体有好处,乖,张嘴——”美丽的妇人将软软的胡萝卜捣成糊状,用勺子喂她。 “哼。”她不懂事,小手一挥连勺子带碗一起挥掉了。 她以为能看到美丽妇人微怒的脸,肩膀还怕怕得缩了缩,结果只是一个恍惚,那张脸就不见了,小小的餐桌上只剩下一个稍大点的空碗。 “妈妈。”她晃着两条小辫子,来回看了看,找她。 没人应。 她跳下来,搬起自己坐的小凳子,往桌子底下找:“妈妈。” 还是没有人,就在她打算放下凳子的时候,一个从上而下的呼啸声传来,接着“砰!”得一声惊世骇俗的巨响,一具尸体从天而降,端端正正地摔在桌子的另一面,热热的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浆流过来,沾满了她白嫩的五个小指头。 “……”她蹙眉,疼得轻轻一颤,别过脸去。 旁边的顾景笙几乎是一下子就心疼了,抚着她的脸轻轻摩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抬起泛着猩红血丝的眼,用英语冷冷地对打针的护士说:“麻烦你轻一点。” 果真是刺痛她了,有一股热流慢慢地从她美丽的眼角渗出来,眼泪很大颗,很烫,没入了发丝之间。 正在想着,病房门外就传来沉稳而危险的脚步声,从大步流星的节奏听得出来很慌,很急促,但走到病房门口以凌厉姿态迅猛打开门的瞬间,却狠狠地僵了一下。 那低沉的呼吸,伴随着如狼似虎的阴郁呼啸声,一下下伴随着脚步声在病房里响起。 越靠越近。 ———————— <...... 162 你、让、她、滚。(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62 你、让、她、滚。(5000+) 越靠越近。爱璼殩璨 顾景笙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来人是谁,那股冰冷强势的气场他太过熟悉,可是抱着林亦彤的手臂没松,轻轻摩挲着她小脸的手指也没有移开,他一点都不想知道此刻自己该如何,他只遵从了自己心底最深最深的想法,他不想松开她。 一丁点都不想。 站在旁边的云裳清晰地嗅出了空气中剑拔弩张的危险味道,握着包包的手慢慢掐紧,知趣地轻吸一口气慢慢开口:“顾警官……” 不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墨色霸气的身影,云裳一怔,抬头,看到是霍斯然轻轻抬臂,阻止了她下面的话玷。 “……”云裳略有不甘,美眸泛着一丝冷意闭上嘴,知道霍斯然是想亲自解决。 他那一双因连日熬夜而泛着血丝的黑眸,此刻透着冰冷隐忍的剧痛,怒火都变成了次要,但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被别人搂在怀里,不管是谁,都罪无可恕。 一只大掌拍上了顾景笙的肩膀挠。 那一瞬的暴力行径,令生性本不胆小的云裳都险些尖叫出声!因为霍斯然竟大力到将顾景笙猛然掀肩而起,“砰”得一声先撞到床头柜再狠狠地抵在了墙上!药架上的药剧烈晃动中也撞到墙壁,摔到地上碎了满地。 被彻底吓坏的小护士嘴里嘀咕着听不懂的语言退后,尖声叫喊着跑出了病房。 骨裂般的剧痛,加上身体撞到墙壁的震撼力,让顾景笙闷哼了一声,胸口那股撕裂般的心痛,更加加剧了。 不仅仅是因为被迫松开了她。 还因为一抬头,就对上了霍斯然的那双带着怒与痛的嗜血深眸。 杀气四溢,又隐忍不发。 “感谢你赶来得那么及时……”他冰冷霸气的薄唇掀起,嗓音艰涩清幽,“现在起……她由我来接手。” 顾景笙缓过那阵剧痛,苍白的俊脸抬眸看他一眼,狭长的眸透出一丝发狠的意味,扣紧了抵在自己领口的那只臂膀,就要挣脱开来。 霍斯然的脸色再次阴沉铁青了好几分,深眸狠狠一红,臂膀以青筋暴起的力道更狠地制服住了他。 多残忍的一幕。 曾经刀山火海都生死与共的两个人,此刻正针锋相对,杀意相向。 顾景笙的心都在抖,左胸腔痛到彻底没了知觉。 过了许久,久到霍斯然确定他不会再抵抗的时候,那足以将人生生抵到窒息的臂膀终于松开,眼底一片割裂的伤,垂眸,将她手背上扣着针管的胶带撕开,轻轻一收便将她抱起,紧贴在胸口,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病房。 他要带她回去。甚至一刻都不能容忍,她继续呆在这个有最恐怖回忆的地方。 顾景笙扶住桌子,捂着好不容易可以顺畅呼吸的胸口,痛到剧咳出声。 * 霍斯然搭的是专机,云裳气喘吁吁地跟来,赶上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那娇小柔弱的人儿在他怀里,没松开过,周围的战士们极其法国警司都在围着他转,他都冷冷的置之不理,所有的心思全在怀里的人身上。云裳自己反而变成了局外人。 她小脸泛白,忍下被忽略的不好感受,上了直升机,还吩咐着人准备好直升机上的补给。 直升机很快飞上天。 一旁的法国警司还在蹙眉跟他解释着事情发生的原因及经过,胡子一翘一翘的在颤抖,用极度紧张的情绪解释着一切都跟他们法国方面无关,林微兰没有在法国遭遇任何不好的事及不公平的待遇,她受过的最最不好的遭遇,都在中国国内。 一场官司,一场横祸,她心里守了几十年的信仰塌陷了,才决定,结束自己。 霍斯然一边听,一边凝视着怀里人儿睡梦中都痛苦不安的脸,每多听一秒,心上就多一个血淋淋的洞。 * 到军区总院输完点滴回来,已经差不多夜里11点。 霍斯然深邃的黑眸里染满疲惫的血丝,将始终昏迷着的她抱进房间,给她盖好被子,守了她许久。 这算是云裳第一次踏进专属他和她的“家”。 她煮了开水,待霍斯然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便端了一杯迎上去,柔声道:“斯然……” 很明显,霍斯然心情并不好,薄唇都泛着前所未有的苍白,屏息,闭上苍凉沉痛的眸,疲惫地陷入了沙发里面,并没有理会她。 云裳眉心一蹙,放下水杯靠近他,又叫了一声:“斯然?” 这男人闭眸自我谴责的模样让她心疼了,走过去慢慢地蹲在他面前,哑声开导:“你不要责怪你自己……人死不能复生,这件事不是你能够决定的;再说了,是伯母她自己想不开,跟你有什么关系……” 霍斯然突然睁眼,里面一大片火烧火燎般的凄厉血丝,吓到了云裳,她嘴唇微张,瞬间就没了声音。 “跟我没有关系,是么?”他哑声轻轻地问。 “云裳,我刚刚在回来的路上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可如果当真能说服我自己,我就不会,像现在你看到的一样,难受。” “你知不知道,她之前一直不肯跟我回京都的事?”他冷笑,薄唇上的血色在一点点褪尽。 这个角度,云裳能清晰看到主卧的门缝轻轻开了一小条,她水眸一颤,只当没有看到,只凝视着霍斯然,等他继续说下去。 “她一直都不肯来,或许真的有她的理由,可是我等不及了……所以那时候,当我知道云菲起诉她们母女,想要要回那栋房子居住权的时候,我甚至……是自私而庆幸的,”他笑容中透着绝望,大片大片的愧疚如血色的花朵一样绽放在眼中,“我当时不过是想……或许逼她一下就好了……只是逼她一下,不会怎么样的……” 那个c城的大雪之夜,为了逼她放弃,他做了许多混蛋的事,也说了许多混蛋的话。 云裳小脸霎时变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那天在我家,你是故意不帮她的?”她问得很艰难。 霍斯然的心里如遭重击,一时间痛得说不出话来,冷眸里带着死灰般的绝望,薄唇哑声冷冷吐字:“是……”否则你以为,她人在我霍斯然身边,如若我不肯,谁有那个资格让她受哪怕半分的委屈?” “再退一万步说,哪怕是上了法庭,如若不是我默认,她何以,输得那么血本无归?” 她那时说,问云家要回的20万根本不是钱,她要的是她母亲的尊严。 可他当时或许是真的懵了……连那么一丁点尊严,他都没舍得给。 “我只不过,想以此把她困在我身边而已,”锋利的薄唇缓声吐字,他深眸里的剧痛与绝望深深交融,嗓音哑如沙砾,“我没想到,她母亲会因此自杀……” “所以云裳,问题根本不在于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这对我来说不重要……” 他嘶哑的嗓音越来越低。 “重要的是……她原本,可以不用死的。” 也许就仅仅是他一句话的事。 可他却偏偏没有去做。 ——你经历过,那种突然失去至亲的感觉吗? 那种感觉,当真像是从心上活生生地剜了一块肉下来,痛得人直不起腰,痛得知道哪怕嘶喊、尖叫,疯狂地追赶,那个人却再也回不来,从此以后他(她)都只能出现在你的回忆和脑海,仅供怀念。 那种感觉折磨过他那么多年。如今,他却让自己最心爱的人儿也经历了这样的痛。 不说别的,仅仅是云裳听了这些话,都被震得半晌回不过神来,只觉得脊背窜上一股致命的冰冷。 “……斯然……”好半晌,她才哽咽着叫出他的名字,眼眶微湿,半跪在地上起身紧紧抱住他的脖子,那么想帮他分担一点愧疚和痛苦,给他一些温暖,让他不必那样自责。 主卧的门缝却突然“吱呀”的一声打开了,那细微的动静,竟震得客厅里的两个人均是一颤!! 沉浸在冰火两重天中的霍斯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脸色剧变,睁开冷眸,猛然拉开了不知什么时候挂在自己身上的女人,让她距离自己一尺远,接着一眼看向主卧—— 林亦彤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小脸苍白,一双水眸满是死灰般的绝望,如同遭受重击。 她这样的反应和表情,几乎让霍斯然的头顶迅速地炸开了一声惊雷!! ——刚刚他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亦彤……”霍斯然低沉地叫了她一声,眸色深邃复杂,起身朝着主卧的方向走去,而林亦彤看着他一点点走近,整个脑子都充满着他刚刚说的那句——“她原本,可以不用死的。” 薄唇冷冷地抿成了一条线,透着巨大而无声的的痛楚和隐忍,霍斯然想要上前抱住她:“你听我解释一下……” 那纤瘦无比的女孩儿却仰头看着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颤抖着,往后退了一步。 而就是这一小步,一下子就刺痛了霍斯然的眼和心。 她头还烧得厉害,手脚冰凉,很难受,可是突然就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会在她身陷地狱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就只是为了困住她吗?而如今他困住她了,她还能奢望他为她做点什么? 眼眶一点点变得湿润起来,她刚想说点什么,跌倒在客厅沙发下的云裳便轻声开口:“你不应该怪他——” 她优雅起身,拂去自己刚刚的一身狼狈,水眸轻柔地落在她身上,一字一句:“亦彤,人在做一些事的时候如果都知道后果是什么,很多错就都不会犯了……只可惜,那都只是如果而已。” 只可惜,该死的人还是死了。 一丝尖锐的痛从心底蔓延开来,那纤瘦的身影水眸泛着潮湿,仰头看向了霍斯然,提出了她此生最任性的一个要求。 “我痛恨他们云家的每一个人……”她极力压着哽咽,清晰吐字,“你让她,从这里滚。” 云裳的眼皮,忍不住剧烈地跳了跳! 霍斯然听了也微微一震,薄唇抿得死紧,半晌开口:“我会让她离开……” “你、让、她、滚。”那纤小的人儿眼眶红到了极致,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四个字。她所有的恨、委屈、心酸,都凝在了这四个字里面。她要他,亲口对着云裳,说出这几个字。 霍斯然整个太阳穴都突突地跳!那股弦都险些被她纠结到崩断了! “亦彤……”他想不清楚她怎么会提这样的要求,让云裳离开这里没问题,但“滚”这个字,不在他所能包容她的范围里面。 等了太久,等得心都疼了,却只等来这两个字。 那一双水眸里的光芒急剧褪去,酸涩上涌,脸色苍白得仿佛下一瞬就碎了,她懂了,于是点头,盲目地轻轻点头。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那个雪夜,她独自一个人走在漫天的大雪里面,所有的人统统都背离她而去,没有人爱她,没有人帮她,没有人站出来。而此刻,连那个小区里唯一等她回家的人都不在了。 “我知道了……”她轻声说,“……该滚的其实是我……” 霍斯然的眉心重重一跳!! 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娇小的身影就已经与他擦身而过,快速地走向大门,她什么都没有拿,打开了木门就想冲出去,霍斯然低咒一声忙追上去,云裳也一惊,下意识地过去拉她的手臂,林亦彤用力拽回胳膊,却不曾想云裳竟尖叫一声,如同从她身上弹开般直直往后坠去,后脑险些磕上厚重的檀木书架! “……”霍斯然一个箭步冲过去时只来得及捞住了云裳的身子,冷眸带着责备与怨怒一抬,与她直直对上! 那一眼,看得林亦彤心下彻底冰冷。 小手覆上同样冰冷的铁锁,打开,冲向外面的电梯,按键,迈进去将电梯门关上。 “该死……”霍斯然懊恼地低咒一声,放开云裳就跑出去,一掌拼命拍着电梯的降落键,可已经闭合的电梯门却再也无法打开了,他深邃的黑眸里燃起了滔天的大火,恨不得几下就拆了电梯!! “斯然!”云裳也跟着跑出来,惊恐地看到他直接放弃了电梯,打开了安全通道的门。“斯然,你……”她完全阻止不了。 …… 外面蚀骨的冷风,足以将人裸露在外的肌肤撕裂。 偌大奢华的小区下面,一个纤小的身影在半夜跑出去,盲目地拦着车,恰巧一辆深夜的长途客车缓缓开过来,她小脸上露出一抹开心的笑,跑上前,把自己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踮脚递给司机:“谢谢,我要回家!!” 车子缓缓开着,等她上来后逐渐越开越快,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 深更半夜。 云菲洗过了澡正涂着护肤品,老公陆洺止便从后面凑上来,顺着她精巧的耳垂一路往下亲。 “哎呀……闹什么……忙着呢……”云菲娇声怒斥着,打开他不老实的手,继续抹。陆洺止兴致上来哪还容得了她抹半天,直接从椅子上抱了她往卧室走,云菲惊叫起来,捶打着他的肩。 “砰砰砰砰!!!”门口传来一阵巨大的敲门声。 “谁啊?”这个时间敲人家房门。 “别理他……”陆洺止粗噶说了一声,拽开她的小手亲下去。 “砰砰砰砰砰!!!”敲门声更剧。 “该死……”陆洺止实在受不了叨扰,放下云菲,独自批了件衬衫骂骂咧咧地去开门。 <...... 163 是他的错。是他错了。(4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63 是他的错。是他错了。(4000+) 门口,竟站着一个如清水芙蓉般纤瘦无骨的女孩子。爱璼殩璨 陆洺止一愣,尚没认出是谁来,那女孩儿却恍惚自己反应过来了,砸门的小手半握成拳,僵在半空。她盯着里面已经完全变调的格局,完全陌生的人,终于知道,这儿已经不是那个随时都点亮着一盏灯等她回家的地方了。 陆洺止挑眉,激***火瞬间降了一半,嗓音微微黯哑而复杂:“你哪位?” 上次开庭他没去,自然不认识林亦彤。 那女孩儿一双迷蒙凄美的眼却死死盯向了里面,走廊第二间那个虚掩着的房间门,她纤眉一颤,已经推门进来,完全不顾陆洺止的询问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然后猛然拧开门朝里面望去—珉— “嘶……你——”陆洺止被撞了一下,蹙眉吸着冷气,回头就看到那女孩儿在房门口再次僵着不动。 那原本是母亲林微兰的房间。 而此刻,这里很明显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宠物房,彪悍的金毛猎犬窝在自己精致奢华的狗窝里,狗粮与毛发遍地都是,而那张母亲曾经最爱的浅绿色藤椅,上面堆满了陈年杂物,已经那条金毛猎犬的玩具愀。 “老公,是谁啊……”云菲实在忍不住也裹着浴巾起来看,见到林亦彤身,惊得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林亦彤,你深更半夜跑到这儿来干嘛?!” 那个纤弱无骨的女孩儿只愣了一秒,接着眼眶狠狠一红,扑过去跪下来,把上面所有的陈年旧物统统扫下来,那些狗玩具掉落在地的时候被拴着的金毛猎犬呲牙暴怒地朝她狂吠起来,惊得整栋房子都微微震动起来。 听见自己老婆的尖叫声,陆洺止冲了进去,把门摔得震天响。 里面的金毛猎犬狂吠不止,那个纤瘦的女孩跪在地上紧紧抱着那一把空藤椅,仰起的小脸苍白而绝望,黯哑的嗓音淡淡重复着那一句话——“你们把这个房间卖给我好不好?不管多少钱,你们说,让我买下来。” “你神经病啊!!”云菲气急败坏地大喊,“有你这样的人吗,半夜闯别人家,想干什么啊你!我警告你你小心我报警!” “你起来……给我出去!”她不顾形象地上去拽林亦彤,“这房子早半个月前就已经姓云了,你以为你妈死了能改变什么,她能还留在这房子让你招魂吗?!你给我滚!!” 陆洺止简直看呆了,第一次见那么倔强有血性的女孩儿,尽管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从老婆喊骂声中才听出这原来就是云家的那个私生女,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老婆狠狠地掐了——“还愣着干什么啊!把她撵出去啊!” 陆洺止有些犹豫,他是个男人,还没有对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动过手。 可云菲催得紧,骂声震天,他闭了闭眼去暴力地扯开林亦彤死死抱着藤椅的手,拽不开,冷冷睁开眼,索性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她纤弱无骨的背上。 ………… “砰!!”得一声巨响,一辆悍马在深夜的马路上与一辆保时捷擦肩对撞,霍斯然闷哼一声,强忍住了左臂几乎被撞得断裂的剧痛牢牢控制住了车子。 刚刚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那辆逐渐开远的长途客车,开着车猛追,谁知道在路口就与别的车相撞! 不知道那辆车是不是更惨,他已经彻底顾不得。 他惹她生气了!! 平日里虽严肃沉稳,尤其不喜欢女人在他面前撒泼胡闹,可是她不同。 她从始至终都是不同的。 所以那一瞬他看到她纤瘦的身影开心笑着跳上那最后一辆回c城的末班车时,心里是从未曾有过的惊慌。 像地震、火山,像海啸来临之前的那种将心弦都扯痛的恐惧感,让他想都不想就往前奔,否则等灾难过后,她的心不知会被摧毁重塑成什么样子,他毫无把握。林微兰的事是他的错,是他错了。 左臂舒展了一下重新握住方向盘,却握了满手粘稠的血,他没看到,他左边的额角上其实也破了一个洞。 她还没有亲耳听到他的抱歉……怎么能…… 就这么离开…… ………… 顾景笙半夜接到电话往警局赶,赶到的时候捏着手机的手都是颤的。 “副局?”带队的小刘看着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算是多大点一个案子?不过就是住户检举一家人半夜暴力扰民的,也惊动的了他们堂堂的市公安局顾副局长!! “人呢……”顾景笙咽了一口唾沫,眉眼冷得发青地往里走。 “哎,副局——”小刘表情尴尬地挡在他面前,咳了一下,指指他的领口,“那个……扣子……” 这两个字说得她脸颊通红的,一看顾景笙就是半夜醒来想都不想套上衣服就往这里跑的,不然以他淡然儒雅的风格,哪里容忍得了扣子连续扣错三个这种事? 顾景笙低头,看到果然如此,动手扯了扯却再没理,而是直接走了进去。 “别录案底!”一个小警员按住了另一个警员握笔的手,压低了声音眼眸之间满是警告,“你懂什么?刚刚那一对年轻夫妻是咱们市公安局云局长的侄女和侄女婿!还想不想活了你?!” “啊??”那个警员被吓了一跳,笔立马收回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甘嘀咕,“那也不能随便打人啊……你去瞧瞧那女孩儿,都给打成什么样了……” 顾景笙听得眼眸狠狠一红,推开审讯室的门,云菲正抱壁不耐地站着,陆洺止坐在板凳上,眼神不住地往旁边的审讯室瞟,担心里透着心虚。见顾景笙进来,云菲立马脸色变了,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故意不看他。 “铛铛”,桌子被清脆敲了两下,云菲立马站直了,看着顾景笙唇边绽放出一抹嗜血的冷笑,低哑问道:“案底录清楚了么?” “录清楚啦,”云菲挑眉,“又不是我们的错,有人私闯民宅,挨打了活该。” “是么,”顾景笙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唇角的冷笑阴柔不减,嗓音愈发飘忽,“拿什么打的?” ——他不是不急着进去看她的伤势,而是有些事,他得提前弄清楚才行。 云菲心里没底,踹了一下自己老公坐着的凳子:“问你呢!” 陆洺止“啊?”了一声,脸色也不甚好看,声音闷闷的:“就动了两下手……没有想到她那么弱。” 陆洺止是地方足球队的候补队员,脚上还穿着钉鞋,走进审讯室的时候踩得满地都是粘稠猩红的血印子,顾景笙点了点头,低头看那些血印子,觉得是有人在他心上放了一把又一把的火,烧得人理智都没了。 起身,他单手握住了身后的椅背,朝着陆洺止的方向走了一步。 接着,“砰!!!”得一声巨响让审讯室外正窃窃私语的两个小警员都吓得险些跳了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那声音……那声音像是……木头椅子被活生生撞到什么东西上硬生生摔碎的声音!!而只隔了一秒,里面的云菲就像杀猪一样凄厉地尖叫起来,扑上去抱住了自己倒在血泊里面抽搐休克的丈夫。 顾景笙只觉得手麻,很暴力,却不后悔,只觉得那样远远不够。 “我们这样……”他抬起冷幽嗜血的眸,跟云菲哑声商量,,“如果哪里打坏了,你找我;可如果没打坏,还清醒,就麻烦你告诉他下一次,不要再轻易对女孩子动手……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她会在谁心里是那块永远都碰不得的宝……” *** 那细碎伤口里渗出的血,湿透了她半边的米色针织衫,头发也黏上去,跟衣服分不开。 她额角和嘴角都有伤,眼睛哭肿,半边脸是红的。 医生蹙眉看了半天不知该怎么处理,急得也有些烦躁,擦了擦手对顾景笙说:“你先看着她一下别让她乱动,我去弄点水拿把剪刀来,衣服估计得剪开了。” 等医生走了,那纤瘦的女孩儿才慢慢睁开眼睛,看得出,闹了一晚上,她此刻也有点清醒了。 好巧。顾景笙又在。 很奇怪,每一次见到他都会莫名想起过年那天晚上盛开在头顶的烟花,仿佛永远开不败一样。 “不好意思……”她嫣红的唇轻轻张口,嗓音是哑的,“我好像又麻烦你了。” 顾景笙坐在床头看她,她这样左半边肩膀的伤势只能在床上侧躺着,更显瘦小。他唇边的笑容如暖阳般动人,低哑的嗓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温柔,像是生怕触动她般:“……没事。我喜欢这样被你麻烦。” 伸手,轻轻触到她单薄的眼皮,他压下胸口的酸涩,:“闭眼……忍一下痛,医生很快就会处理好了。” 好? 可是她一点都不希望,那么快就处理好。 见她一双呆愣的水眸始终睁着不肯闭,顾景笙与她对视良久,越望越痛,嘴角只好灿然地笑起来,柔柔问她:“怎么了?” 她张了张口,好半晌才发出声音。 “我是因为突然想家了,才会跑回来……”她涩涩地解释,双臂轻轻交叠在胸前,眼神不知道在看哪里,“我也知道……半夜不该随便跑去人家家里……无理取闹……我没有很怪他们……”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我是真的没有家了。”她说得很小声很平静,一双水眸茫然盯着床头柜被磨平的银色圆形把手,发呆。 尽管眼眶已经一点点热了起来。 “景笙。”她轻声叫。 “京都的那个……”眼眶一点点热起来,泛起难以再忍耐伪装下去的红,缓声吐出最后那四个字,“……不是我家……” 她回想起霍斯然,回想起脑海里纷乱的许多画面与情绪,有那么一种很强烈的情绪一直都在撞击着她的心扉,让她想起来便心如刀绞地疼,她总觉得那里并不属于自己,那里给不了她如水般的安稳与归属,无法一直为她点亮着那盏无论多晚都等她回去的灯。 那里。 没有林微兰。 突然之间就传来的***动,透过病房外的动静踉踉跄跄地袭来。医院里的人见多了流血恐怖的画面,却依旧觉得眼前这个淌了半身血的男人很肃杀,很恐怖,他一个个地翻找着病房,眼眸猩红如血,像是丢了自己最心爱的宝物一样。 混乱的人声中,终于“砰”得一声门响,霍斯然凌厉的目光落在病床上那纤瘦且血迹斑斑的人儿,只一瞬,就刺痛了他的眼,也震痛了他的心。 与他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已经听到动静慢慢坐起来,一身狼狈血迹的林亦彤。 他终于找到了,幸好,幸好只度过了大半夜的时光。 “……”深邃的眸透着焚心蚀骨般的剧痛,霍斯然走过去,悲怆的字句沁在气若游丝的口吻中,嘶哑得让人听不真切,“你怎么……连我的解释都不肯听……就这样固执地跑回来?” <...... 164 他还想怎么样?(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64 他还想怎么样?(3000+) 在病房白花花炫目的灯光下,林亦彤震惊而清晰看到有猩红的血从他额角渗出,顺着刀削般的侧脸往下淌,待他如铁般的臂膀缓缓俯身撑在她两侧,深邃而心痛的眼神将她萦绕包围,她小脸苍白地拿手去碰,却被霍斯然缓缓攥住,握紧,拿开。爱璼殩璨 “我冲太快不小心撞到的……”他嘶哑的嗓音轻描淡写地说着,深邃染血的眸盯住她,一字一顿,“你听完我要说的话,可好??” “彤彤,我承认有时候我做事过激,自私,包括这一次,如果我不是存着那样的心思,也许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我也承认,我有时会嫉妒得恨不得想把困你在我身边,让你绝望时能选择求助和依靠的人,只有我。” “……是我的错。珉” “可是……”他说到这里时嗓音微微变调,黑眸里有着大片大片快要凝结成水的刺痛。 “可是如果我提前知道这样做,会伤害到你母亲的话……彤彤……我不会这样——哪怕,是你最后跟我越走越远,哪怕是你最后离开我——我都不会,以这么残忍的方式去留下你。” “你可以相信吗?”他弯着腰问她,以此生最最屈尊卑微的方式,“这是我这一生里,做过最后悔的事。阄” 谁都不知道,他从e国上飞机之前听到这个消息时,那种半片天空都轰然倒塌下来的心情。 他未必对林微兰有多深的感情,可是那一瞬间,他知道来龙去脉细节始末,也知道自己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他迫不及待地提前返航,一路行一路怕,怕那样的惨状她接受不了。天知道,那个想象中她抱着林微兰尸体失声痛哭的画面,是他此生躬下腰身,都承受不起的悔与痛。 “你妈妈的事……”他一字一顿,铁般的臂膀绷紧,青筋因剧颤而暴起,掌心之下,血流如注,“我不是故意……” 此刻,哪怕这情景再刺痛人的眼膜,顾景笙相信,霍斯然说的每个字都是认真。 他是那样鲜少表露真实情绪的男人,此刻却旁若无人地跟她解释着,只怕她不信,不接受,他眼里有着大片大片血染的痛,紧紧地盯着她不肯放,她一丝一毫的举动和表情都扯得他神经发痛,她再次抬起手来,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脸。 “霍斯然……”她气若游丝地叫他,一点一点对上他的眼,“你真的……很幼稚。” 幼稚的想法,幼稚的举动。 可却偏偏是这样的男人,翻手成云覆手为雨,他只需稍稍地动一下手指,她的世界就能瞬间动荡塌陷,不复往日。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我也相信你不想如此……”林亦彤眼圈红了一大片,手指慢慢蜷缩起来,轻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可是我妈妈……也是真的……没有了……” 霍斯然近距离地凝视着她蕴含着巨大悲伤痛楚的小脸,薄唇一点点苍白下去,手脚渐次冰凉,利刃穿透心脏。 “我是真的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坚强,因为你不是故意,所以就若无其事……”泪水模糊双眼,她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哽咽的嗓音像是痛到极致的乞求,“……所以,我们分开吧……” 曾经他爱得那么深的女孩儿,一边哭着一边痛到极致地跟他说:“算我求求你……霍斯然……我们分开吧……” 她想过一段没有痛苦的生活。 可以不那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以不那么辛苦地奔波忙碌却找不到自己的尊严和位置,可以不必在他高大辉煌的光环下让渺小的自己永远卑躬屈膝……她真的好累,也真的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 她抖着肩大声痛哭,泪流成河,积聚在小巧的下巴上,一滴滴滚烫地掉落。 在霍斯然活过的这不短不长的半生中,他从未如此绝望过。 从未。 医生便是此刻拿了剪刀和生理盐水进来的,一进来便惊呆地看着床上痛哭的女孩儿和满床快要把被子都染透的鲜血,不知道谁是谁的,她赶紧蹙眉张罗着让人起来,再命令护士们把这里收拾好。可那个男人—— 那个牢牢守在那女孩儿旁边像地狱罗刹般寒气四溢的男人,光是那失魂落魄的表情,就吓得人不敢靠近。 墨色的军装被鲜血湿透了一大片,无论医生护士怎么赶,他都不起来。 他总觉得还不至于如此。 他还想再问问。 这感觉就像是在冰与火之间受着双重的折磨与煎熬,心里的震惊让脑子嗡嗡作响,连车祸带来的骨折都激不起他的痛感。霍斯然是那样计较尊严和面子的人,此刻却丝毫不在意让谁看轻,让谁笑话,如果哀求有用的话,他情愿求她。 “砰!”得一声,是几个穿着警司制服的人推开了门,拿着车祸现场照片看了看,目光落定在了霍斯然的身上。 “不好意思,”警察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亮了证件,“你跟那辆保时捷车主在路口发生的碰撞被摄像头拍下,现在请跟我回警局核实一下情况并录下相关口供……当然,伤势严重的话,可以在我们监视之下先在医院看伤,”冷眉微蹙,“先生?” 一旁一直都未开口的顾景笙终于抬起脸,嗓音低哑如雾:“……稍等。” “……他的伤……”他已经看出了霍斯然那淌满血的臂膀伤势不轻,“……需要好好看一下。” *** 大雪肆虐第四日。 京都恶劣的天气却依旧没能阻止该破土而出的希望与新势力,热闹温暖的酒店大厅内,一块红绸布在欢呼声中被剪开,领头人率先具备欢庆,中间那个裹着豹纹皮草的年轻女子妆容妩媚,笑意勾魂摄魄,一杯烈酒下肚,她的眼神也跟着慢慢烧了起来。 剪彩终于结束了。 新公司开张前两天的事她已提前忙完,等的就是此刻,低头跟助理说了句话,她转身就向偏厅走去。 助理匆忙离开,不一会便拎了一个新的衣服袋子进她的化妆室,里面云裳已经以最快速度卸好了妆,热水扑在脸上,清新脱俗到完全变了一个人。“来了来了,云姐你看是不是这套?我好不容易找来的,您要这个来做什么?” 说完袋子打开,一套修身款的大衣围巾露出来,还有带点精巧小跟的雪地靴,看起来气质满满又不失清雅婉约,虽然不错,可比云裳一般的衣着品位低了好几个档次。 “去的地方比较特殊,太艳的妆容不合适,”云裳简单解释,把脚上十厘米的鞋子脱下来,松口气,“我去的这几天你替我挡挡,经理问起来,你说是我家里的事就好。” “哦,好。”助理应着,见她把盘头发的夹子一拿开,海藻般的栗色长卷发便铺洒而下,落到光裸的背上。 “云姐,你去哪儿啊到底?”助理贼笑起来,觉得不对劲。 云裳低着头穿鞋,半晌抬头,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黑河死亡区,听过吗?” 助理的脸,变了。 以她们这种搞时尚的心境阅历听到这个词,除了脊背发凉之外没别的感受,那个死亡区很出名,很多年来在那里失事的船只直升机以及特种培训队伍不计其数,是天气,是境外黑手,还是自然神秘力量,没人知道。 那是个让人觉得去了就是送命的地方。 “开玩笑的吧……”助理吓得松了口气,拍着胸脯,“云姐你就会讲这种冷笑话,吓死人了,不好笑啊……” 云裳已经穿戴整齐,瞥了一眼小助理蹙眉捂着胸口安慰自己的样子,勾了勾嘴角再不言语。 她的男人伤还没好就被一道如山的军令调去了那边,她担心得很。 再加上这个时间知趣得没人打扰……这情形,再好不过。 推开门,她拎着包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 寒峰正靠在车门上抽烟,突然头顶传来开门声,他吓得忙从嘴里掐出烟头来,扔脚下踩熄,回头一看,那一扇门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一路下台阶,还有个盒子一直都抱在林亦彤怀里面。 “嫂子,”他第一次这般正经地叫她,尽管年龄不符,尽管眼神里有他自己也不解的许多复杂,可他现在沉稳说话的方式像极了某人,很明显是某人亲自给他下的指令,“你要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那几天下来瘦了一圈的女孩儿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骨灰盒,眼神定定地看着寒峰,水眸里一片苍凉与绝望。 她不懂。 她都已经说成那样,他还想做什么? <...... 165 他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去卑躬屈膝地求他(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65 他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去卑躬屈膝地求他(6000+) 而走在身后的顾景笙,又怎么会不懂?? 清晨时特殊航空公司将林微兰的冰冻尸体空运过来,他们一路往c城火葬场开的时候身后那一辆路虎就一直跟着,低调而自然地跟得很紧,不打扰,甚至在熊熊燃烧的火炉外面跟着一起默哀,但等结束了之后,寒峰果断地现了身,说了上面那句话。爱咣玒児 那是死命令,是态度问题,他不敢有半点嘻哈。 而林亦彤当然明白,霍斯然车祸受伤后的第二天就离开c城,军令如山,他遵从未必就是情愿,有些事在这里是放不下的,尤其此刻,她依旧是他的妻子,他再也不会让自己的眼或心再脱离开她一秒,他再也不会对她撒手不管。哪怕一天。 她身边还有一个顾景笙呢琨。 “……我自己可以……”许久之后那张苍白的小脸终于收回目光,抱紧怀里的骨灰盒要走过去。 寒峰却一只手搭在车门上,骨节凸起,青筋微暴,直直盯着她仿佛要望进她灵魂里去:“嫂子——” 僵持畹。 半晌,一抹淡淡的浅笑勾上嘴角,顾景笙看出了他们之间的矛盾点,口吻平坦而温和:“是因为……我在么?” 霍斯然与他并不同。 有时哪怕痛到极致,理智都被烧没了,却还知道什么是不能退让的,那样权势滔天的男人,如若真能容忍她在婚内就如此放纵,那才有怪。而至于他们是不是真的会就此决裂,那是两码事。 依他的性子。他死都不会允许。 一道颀长挺拔的影子走向后面那辆车,打开车门,淡淡回头看寒峰一眼。“我们去城郊。” 他告诉了他,也默许了他随行,接着才看向林亦彤,那眼神里,有最深的抚慰与温柔的邀请,旁若无人。 *** 城郊是林父林母去世前的居住地。 房权落在云菲夫妇手里,回不去,顾景笙也不可能带她回自己的地方,她在迷蒙中轻声说起还有外公外婆在城郊的房子,空许久了,还可以去。 一套老房子,平房,双层,地板和推拉式的门都是木质的,林父林母是有享受有情调的人。 地板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说不清是来这里做什么,也许只是找一个暂时的栖息地而已,顾景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她将林微兰的骨灰放在了地板中央,而她自己慢慢蹲下去,坐下去,最后变成了躺,就躺在骨灰盒旁边,嗅着地板上陈旧的味道,头发在阳光与灰尘里轻舞。 时间大把,他连局里都不用去,索性陪着她,两个人在地面上绕着骨灰盒,躺成了一个不规矩的太极阴阳图。 静默着不说话,或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耗完一整个上午。 “爱得那么辛苦……不如就停一停……你累了,休息一下就好。”顾景笙轻声说着,手臂放在地板上,轻触着她额前的刘海,一点点的温暖,让她觉得有些恍惚。 “可我妈妈说,我不是享受的命……”她嗓音微哑地低语着,纤睫缓垂,纤手轻轻扣着那个花纹精致雕刻的,很贵的檀木盒子,“出生的时候没享受,长大了也不享受……生存是很艰难的……所以不管我爱不爱,我都还是很想回去京都的医院……那里像个宝藏一样,她们天天都守在宝藏旁边,却不知道如果用力的话,能挖到什么……” 顾景笙睁着眼,清晰感受着手指抚摸她发丝的感觉,所有的情绪,都被掩藏在他平静而温柔的嗓音里面。 “……那他知道么……” 他知道吗? 指腹轻触到她的肌肤,像以前一样,摆弄着自己掌心里最疼爱的宝贝,“……你其实,是这么要强的。” 一语既出,她便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在地板上缩起来,埋头,许久都起不来。 静得久了,顾景笙开口,嗓音开始变得干涩黯哑起来。 “你爱他……什么呢……” 他从不曾想,也从不敢问。 空气里的尘埃在指尖跳舞,她许久没动,只听见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外太空柔柔传来:“……孤单。” “我曾经闻到过他身上的孤单……高处不胜寒的那种……让我很想——哪怕他已经坐拥那么多的东西了——还是想把他没有的那些,统统给他……”她第一次轻声开口说这些事,不曾想那股浓郁的酸涩悲伤感会又开始变得尖锐,眼眶一点点变红,湿润起来,,“可我也是到后来才知道的……我有的那些,别人一样可以给……而他要我给的那些,我给得那么难……” 他要她的自由。 他要她全身心的依赖与归属感。 还有代价,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痛得钻心的代价,她尝过了,所以怕。 除了退缩回营,忍痛舔伤之外,她毫无办法。 顾景笙静静地听着,听完嘴角轻轻地勾了一下,却扯得整个左胸腔都开始痛,他于是慢慢地收拢了笑容,手掌轻轻地覆过去,温柔地捂住她已经哭红太多次的眼眶,掌心微微地颤。 “明天,你去哪儿?” 他黯哑着嗓音问道,其实更想问的是,“彤彤,不如,你回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等她多久,但是有生之年,他会一直等。 她没有出声,只是忍过了那一阵酸楚,手指轻轻握紧又松开,心脏里酸涩的暖流被另一股悲伤感代替:“我想要在这里多呆一会……我想要好好好好陪陪我妈妈。” 曾经她想过,一个人最美好的时光该是什么时候,想了许久觉得还是守在父母身边的那些年。青衫落拓,少年白衣,有无尽的不计代价的宠爱在等待着他们。后来他们爱上某个人,离家许久,被爱或者被伤害,一开始还有回头栖息的可能,到后来,就连策马扬鞭前往后看的机会都不复存在,没有退路了,就知道再悲伤痛苦,都得勇敢前行。 所以林微兰一定是喜欢和怀念这个地方的。 ……一定。 就这样模模糊糊地半醒半睡,许久,她觉得头顶始终暖意不散,很舒服,不禁纤睫微微抬起凝视住了他,眼神迷离:“……可是你都不用上班的吗?怎么会有时间,在这里陪我?” 顾景笙像是一直都在清醒地守着一般,突然就灿然地浅笑起来,嗓音微哑地吐出两个字:“你猜。” 你猜。 他曾经奋力地将那些落在自己身上肮脏黑暗的事情掩埋在心底和身后了,他并不曾想让她知道。可是她这一刻问起了,他突然间就开始很想说。就像个一步步陷入黑暗沼泽却无法挣扎的人,如果当真有人路过,如果偏偏是她路过,他是情愿的。 ——让她听听自己最后的声音。让她看看他还未完成的爱。 还没有问完,房子外面就传来微微的人声。明显不止寒峰一个,明显,有危险逼近。 两个人均是微微一怔,那一张苍白如雪的小脸终是闪过一丝情绪和波澜,轻轻起身,不知发生了什么。而还没有完全起来,房门就“吱呀”一声被人毫不留情地推开,一行人穿着各式各样肃杀冷峻的制服进来,连门口一直交叠着双腿等人的寒峰也慢慢走了进来,但明显只是在旁边观察的样子,具体情况他也并不知情。 “顾景笙?”墨色制服金色条纹的男人挑眉,轻声问。 顾景笙自然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样快的,他一张清隽俊脸上浅笑淡然,将林亦彤拉起来之后就紧紧地牵到自己身后,不让她看,也恨不得她听不见,淡淡地“嗯”了一声。 “昨晚省足球队队替补陆洺止的伤是你砸的?” “是。” “你一个市公安局副局,知法犯法你知道是多严重的错误吗!”墨色制服的男人青筋暴起,恨不得拍桌子怒吼了,“你还敢在他包扎好出院的时候命人开车撞他,你知不知道他现在腿伤住院,全身粉碎性骨折七处,小腿以下是要截肢的!!他是个运动员!!!” 听完他吼的后半段,顾景笙清眸里闪过一丝波澜,俊脸白了白。 身后的林亦彤则更加震惊,这栋空房子回声本身就大,男人的嘶吼声快要撕破了她脆弱的耳膜。 “他还是你们市公安局局长的侄女婿!所以你知道的——”墨色制服的男人指着他的鼻尖,“这次是你们云局亲口报的案子要求抓人!谁都救不了你!” 火辣辣的电流在空中刺啦作响,墨色制服的男人敛下深眸里的怒火,低吼道:“给我带走!” 说完就有人带着明晃晃的手铐走上前来,这几乎是林亦彤生命里的第三次,在她面前眼睁睁地看着顾景笙被人带走,她浑身虚软得没有力气,却还是一下子握住了顾景笙的手腕,挥开了那个上前抓他的人,纤细的身影直直地挡在了他身前,用尽嘶哑虚弱的力气喊道:“你们搞错!!” 虽然昨晚她因失去至亲的痛苦而神志不清,可就算是躺在病床上朦朦胧胧间也听见过护士的议论! “他的确是对那个人动过手……他的确动过,做了的事他不会撒谎,”林亦彤心脏跳得骤急,剧烈到胸口都震得发痛,眼角微湿,“可是他不可能开车去撞那个人……他昨晚一直都在病房里面,他守着我一整晚!” “证据呢?”墨色制服的男人转身,眼神犀利地扫过来,“小姑娘,你跟他交情匪浅怎么作证都有可能是造假!昨晚就只有他一个人跟陆洺止起过冲突,其他的人你再给我找一个出来!!” 其他人…… 她被吼得心都在颤,一双湿润酸涩的水眸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摸索着光亮一样,却半点头绪都没有!电光火石之间,她小脸一白,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望向了旁边一直不发一言的寒峰!! 昨晚。 除了顾景笙在之外,的确是还有人在的……而她身上那些鲜血淋漓的伤,也不止顾景笙一个人看到过。 寒峰被她的眼神弄得也是一震,很明显的神情复杂起来,抿着唇不肯做声,拳头攥得死紧。 他自然是相信顾景笙没有做过那种事的,因为——昨晚被派去安排陆志明撞车那件事的人,就是寒峰本人。 只一眼,林亦彤就瞬间懂了。 一双美丽的水眸瞪大,像是不敢相信,依昨晚霍斯然的状态还会在清醒一点之后淡然地去安排陆洺止的事,而这样残忍的手段——那个警司刚刚说过,陆洺止是省足球队的运动员,而车祸的后果,却是让他的小腿彻底截肢。 他这个人,就这样废了。 眼见着墨色制服的男人耐心越来越差,指挥了后面两个懂分寸的上前拉开林亦彤,旁边地上还摆着个骨灰盒,明显丧事刚过,在这种地方闹起来不好,而那女孩儿的一双泛红的水眸却直直盯着寒峰,死死盯着他,不知他为什么就不肯上来替顾景笙说句话!! 打架事小,撞人事大。 四周裹挟着尘埃的阳光透进来,刺得寒峰眼睛疼,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本不是这种冷漠性格的人让他做这种事难受得很。几秒后平复了心情,走到林亦彤面前说:“嫂子,黑河那边信号差,只有每天清晨十一点前能跟首长联系上,现在已经过了。而且我没个权利,首长交代我的事情里,不包括要替这个叫顾景笙的人出头,除非您现在亲自去问首长,问他要不要我出手,但现在这个点,只能等到明天了。” 一番话,听得林亦彤眼眸里的刺痛更重。 霍斯然此刻绝对不会大度到去帮顾景笙的忙,她知道。 可她要的不是他的帮助,她要的只不过是他宽容一点,洗掉顾景笙身上本来就不属于他的脏水!! 一时之间。那么绝望。 而这番话顾景笙是听到了的,他原本淡然,这莫须有的罪名扣上来他顶多微蹙一下眉头,可是聪敏如他,听完便已经差不多知道了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嘴角勾起一抹凉薄凄美的浅笑,笑自己的手软,远没有大哥来得那么果断,直截了当地绝了对方所有的后路,让他们连报复的勇气都烟消云散。可是如今,他也当真不愿。 死都不愿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开口求他,那么卑躬屈膝。 你猜。 他曾经奋力地将那些落在自己身上肮脏黑暗的事情掩埋在心底和身后了,他并不曾想让她知道。可是她这一刻问起了,他突然间就开始很想说。就像个一步步陷入黑暗沼泽却无法挣扎的人,如果当真有人路过,如果偏偏是她路过,他是情愿的。 ——让她听听自己最后的声音。让她看看他还未完成的爱。 还没有问完,房子外面就传来微微的人声。明显不止寒峰一个,明显,有危险逼近。 两个人均是微微一怔,那一张苍白如雪的小脸终是闪过一丝情绪和波澜,轻轻起身,不知发生了什么。而还没有完全起来,房门就“吱呀”一声被人毫不留情地推开,一行人穿着各式各样肃杀冷峻的制服进来,连门口一直交叠着双腿等人的寒峰也慢慢走了进来,但明显只是在旁边观察的样子,具体情况他也并不知情。 “顾景笙?”墨色制服金色条纹的男人挑眉,轻声问。 顾景笙自然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样快的,他一张清隽俊脸上浅笑淡然,将林亦彤拉起来之后就紧紧地牵到自己身后,不让她看,也恨不得她听不见,淡淡地“嗯”了一声。 “昨晚省足球队队替补陆洺止的伤是你砸的?” “是。” “你一个市公安局副局,知法犯法你知道是多严重的错误吗!”墨色制服的男人青筋暴起,恨不得拍桌子怒吼了,“你还敢在他包扎好出院的时候命人开车撞他,你知不知道他现在腿伤住院,全身粉碎性骨折七处,小腿以下是要截肢的!!他是个运动员!!!” 听完他吼的后半段,顾景笙清眸里闪过一丝波澜,俊脸白了白。 身后的林亦彤则更加震惊,这栋空房子回声本身就大,男人的嘶吼声快要撕破了她脆弱的耳膜。 “他还是你们市公安局局长的侄女婿!所以你知道的——”墨色制服的男人指着他的鼻尖,“这次是你们云局亲口报的案子要求抓人!谁都救不了你!” 火辣辣的电流在空中刺啦作响,墨色制服的男人敛下深眸里的怒火,低吼道:“给我带走!” 说完就有人带着明晃晃的手铐走上前来,这几乎是林亦彤生命里的第三次,在她面前眼睁睁地看着顾景笙被人带走,她浑身虚软得没有力气,却还是一下子握住了顾景笙的手腕,挥开了那个上前抓他的人,纤细的身影直直地挡在了他身前,用尽嘶哑虚弱的力气喊道:“你们搞错!!” 虽然昨晚她因失去至亲的痛苦而神志不清,可就算是躺在病床上朦朦胧胧间也听见过护士的议论! “他的确是对那个人动过手……他的确动过,做了的事他不会撒谎,”林亦彤心脏跳得骤急,剧烈到胸口都震得发痛,眼角微湿,“可是他不可能开车去撞那个人……他昨晚一直都在病房里面,他守着我一整晚!” “证据呢?”墨色制服的男人转身,眼神犀利地扫过来,“小姑娘,你跟他交情匪浅怎么作证都有可能是造假!昨晚就只有他一个人跟陆洺止起过冲突,其他的人你再给我找一个出来!!” 其他人…… 她被吼得心都在颤,一双湿润酸涩的水眸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摸索着光亮一样,却半点头绪都没有!电光火石之间,她小脸一白,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望向了旁边一直不发一言的寒峰!! 昨晚。 除了顾景笙在之外,的确是还有人在的……而她身上那些鲜血淋漓的伤,也不止顾景笙一个人看到过。 寒峰被她的眼神弄得也是一震,很明显的神情复杂起来,抿着唇不肯做声,拳头攥得死紧。 他自然是相信顾景笙没有做过那种事的,因为——昨晚被派去安排陆志明撞车那件事的人,就是寒峰本人。 只一眼,林亦彤就瞬间懂了。 一双美丽的水眸瞪大,像是不敢相信,依昨晚霍斯然的状态还会在清醒一点之后淡然地去安排陆洺止的事,而这样残忍的手段——那个警司刚刚说过,陆洺止是省足球队的运动员,而车祸的后果,却是让他的小腿彻底截肢。 他这个人,就这样废了。 眼见着墨色制服的男人耐心越来越差,指挥了后面两个懂分寸的上前拉开林亦彤,旁边地上还摆着个骨灰盒,明显丧事刚过,在这种地方闹起来不好,而那女孩儿的一双泛红的水眸却直直盯着寒峰,死死盯着他,不知他为什么就不肯上来替顾景笙说句话!! 打架事小,撞人事大。 四周裹挟着尘埃的阳光透进来,刺得寒峰眼睛疼,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本不是这种冷漠性格的人让他做这种事难受得很。几秒后平复了心情,走到林亦彤面前说:“嫂子,黑河那边信号差,只有每天清晨十一点前能跟首长联系上,现在已经过了。而且我没个权利,首长交代我的事情里,不包括要替这个叫顾景笙的人出头,除非您现在亲自去问首长,问他要不要我出手,但现在这个点,只能等到明天了。” 一番话,听得林亦彤眼眸里的刺痛更重。 霍斯然此刻绝对不会大度到去帮顾景笙的忙,她知道。 可她要的不是他的帮助,她要的只不过是他宽容一点,洗掉顾景笙身上本来就不属于他的脏水!! 一时之间。那么绝望。 而这番话顾景笙是听到了的,他原本淡然,这莫须有的罪名扣上来他顶多微蹙一下眉头,可是聪敏如他,听完便已经差不多知道了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嘴角勾起一抹凉薄凄美的浅笑,笑自己的手软,远没有大哥来得那么果断,直截了当地绝了对方所有的后路,让他们连报复的勇气都烟消云散。可是如今,他也当真不愿。 死都不愿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开口求他,那么卑躬屈膝。 <...... 166 拿刀挖出她的心脏来(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66 拿刀挖出她的心脏来(3000+) 有人模糊叫了她一声,云裳哆哆嗦嗦把棉被拉下来一条小缝,眼睛都被冻得又红又细。爱咣玒児 “斯……然……”看到是他,她努力想笑,却狼狈地打了一个喷嚏。 难受到了极点。 霍斯然依旧定定地看着她,说起来她的眉眼,跟林亦彤是有些像的,毕竟有同样的血缘,他怎么看,怎么恍惚。 薄唇冷冷地抿成一条锋利的线,他收回目光,走过去慢慢打开炉火上面沸腾的水壶盖,指尖有冰火交融的温度—玳— “你来这儿干什么?” 云裳一怔,浅笑起来:“看你啊,他们都说这地方太危险了,我也没见到过,就来看看到底有……” “如果你不小心死了,指望我跟外人,及你的父母怎么说?”他冰冷着情绪加了一句葸。 云裳尚未反应过来,只是乍听之下有些异样,一丝丝诧异绽开在水眸里,她盯着他的俊颜,小脸慢慢灼烧起来,他是在…… “意外??”他反问,一双含冰的冷眸如利剑般扫过来,“你以为我在跟你说什么?我是在跟你做感性的假设?” 犹如当头一棒,云裳霎时脸色一白,僵在原地。 “你不是军人,有什么理由在这里享受着特种军队专用的战备物资?你没有任务,以为我可以随意放任你做什么,哪怕牺牲了,还有国家替你安葬追封料理后事?”他字字吐得犹如冰冻三尺寒潭,字字往她的尊严上刺,让她疼得不得不理智,一丁点除却冷冽外的情绪都不给,“我给你一分钟,想一个让我甘愿处理你这个麻烦的理由,如果满意,你留下,否则——怎么来的怎么走,这里的军用机除了勘察战斗之外不做任何用途,你自己,想办法。” 一番话就让刚刚清醒过来的云裳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她一双水眸泛着可怕的红,被冻僵的拳头在身侧握紧,承受着他话里的讽刺、疏离、无情……还有那些个战士看她时候极度鄙夷厌恶的眼神,尊严被踩踏的剧痛,如利剑般刺穿心脏。 吐息,连在帐篷内的吐息都瞬间冷得凝结成雾,冻得人咯吱咬牙。 她在心里冷笑,冷笑!云裳,你可真是娇气。 “……”下一瞬,她直接撑着已然混沌的意识从床上翻身下来,将厚重的军用被大力撩开!撕掉手背上的胶布针头!水眸透着誓死的光芒定定看他,剧烈喘息,“好,好我不用,我没生病不需要输什么葡萄糖营养液,吃的我带了,足够三天分量的压缩饼干,饿不死我!我就只借你们营帐避避风,就只避风而已的,当然,要是你觉得不配,我现在滚出去,随便在哪儿呆着!还有,没事,我买死亡保险了,我死了,保险公司会给我们家一大笔钱……”她开心起来,笑容绽放在烧红的脸上有些傻傻的,“还有你不是问我来干什么吗?我看你啊!!我现在看到了!我很满足啊!!” “唔……”她走上前,踮脚用双手去掐他的脸,迷离地端详,笑意璀璨,“好帅……真帅!!呵呵……” 说完就倒退,完全忘记了后面还生着的火炉还有煮沸的开水,脚下一绊她就尖叫一声去扶床,没扶到,脑袋狠狠撞在了火炉上方敞开的军用柜门上,“哗啦”一声可怖的厉响之后整个火炉架被打翻,煮沸的开水哗啦一声就洒满了她的整个袖口和左手,左半边脸也溅到了一些。 “哎!!!——”那个刚刚对她冷着脸翻白眼的女通讯员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跑上前,“哎你怎么样?你撞到哪儿了?烫得疼不疼啊?哎你说话啊……” 说的简直就是废话,那后脑上面磕到的血正一点点顺着发丝淌下来,猩红粘稠,还有左手,已经烫得没了原来的颜色。 可大概是冻得太冷了,感觉不到太痛,相反她还舒服了一些,浑身嘶嘶冒着热气的感觉比冻得骨头疼好多了。 四周的人蜂拥而上,唯有那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一直定定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复杂,冷冽欲滴的黑眸死死盯着地上的人儿,不知是恨还是怨,他盯着她一动未动,快要将她整个人都盯穿了。 怎么就有人,可以爱得那么上刀山下油锅。 那么义无反顾。 他生命里从不乏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头破血流都要撞南墙。可他怀念的不过只有那一次,那一次山洪爆发,那一次山村扎营,那一个冒着暴雨滑坡危险颠簸进灾区的身影,她从鞋到裤腿都被泥水掩埋,她甜美地对着他笑,她第一次说爱他。 黑河这冰天雪地的地方原来不会冻结人的思维,只能让清晰的更清晰,想要的更想要。 怎么就不是她,义无反顾地来,再义无反顾地对他说,“见到你,我很开心”。 她远在天边。 霍斯然一双深邃冷冽的黑眸透着剧痛的寒光,难以克制,慢慢的紧抿的薄唇开始泛白,胸口那一股焚心蚀骨的激痛似乎更剧烈了一些,痛得他连呼吸,都差一点被阻绝,被割断。 那娇软的身影被高温烧得地傻笑,满手满头的血都毫无意识,他最后死死地盯着她看了一眼,抿着苍白的薄唇绝情转身,慢慢走过去掀开门帘,任何的外套都不披的,走入了那寒冻入骨的漫天风雪。 * 风声呼啸,犹如深山的狼啸般恐怖萧瑟。 日正半空,云裳裹了最后的军大衣走出营帐,一张小脸上的狼狈已经褪去不少,被厉风吹得微眯的眼眸还略微泛红,举止却已经恢复了她曾惯有的淡然与优雅,怀里的手机已经嗡嗡震动了整整十分钟,一遍一遍。黑河唯有这个地方可以接通得到信号,云裳握那个手机已经握得手抖麻了,垂眸,泛红的眼眶看了一眼,慢慢接起。 “云菲。”不知道这两个字,她是怎么发出的。 断断续续的信号里,对面先是一阵阵带着哑嗓的撕裂般的嘶喊,不知对谁,接着猛然发现电话接通了,便猛怔了一下就扑上来,瞬间声音就哽咽了:“姐……” 云裳手颤了一下,被自己亲妹妹的这一声,叫得瞬间心口闷痛。“嗯,我在。”她依旧淡定,嗓音轻柔淡然得如飘过的云彩 “姐……姐……”云菲一开始只知道哭,一遍遍地叫她,然后便是嘶喊,尖叫,歇斯底里地尖声嘶喊出自己心里毁天灭地的痛,将手边所有的东西都噼里啪啦地狠狠砸成碎片!!! 陆洺止的那件事,云裳已经知道了。此刻她凝视着眼前一片冰冻雪白的黑河,只觉得命运的马蹄此刻正在自己的生命里轰轰烈烈地踩踏过去,清晰的痛与塌陷,就呈现在她的眼前和脑海。 “菲菲……乖,现在去找个没有碎片的地方……去坐下来……”她水眸泛红着轻声开口,嗓音犹如令人信服的魔咒。 连说了几次,云菲还是抽泣大哭着跪坐了下来,碎片铬了她满腿满身。 “姐他的腿没有了……我老公残疾了!废了!!他的腿被人锯断了!!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腿被锯断的……”她崩溃地跪在瓷片上痛哭嘶喊。 “我知道他的腿断了……”云裳凝视着远方一动不动,“她是你老公,是要跟你一辈子的人……可是云菲,你记住姐姐的话,你的人生是不会因为陆洺止被废掉也跟着就废掉的……这一点上,你要相信你姐姐。” “你现在痛,现在疯都正常,等痛过这一段就不痛了……菲菲,你不会知道一个运动员除却体能上的优势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能力,这样一个废掉的陆洺止,你会逐渐从想守护着他一生一世而变得厌烦不甘,你会痛恨自己从此就被这样一个不公平的命运套牢……”她眼眸微湿,却笑得柔和自信而平静,“可是菲菲,你要相信有姐姐在,姐姐不会让你的后半生变成那样……姐不允许,你以后过得有一丁点不好……菲菲,所以痛都是正常的,以后会没事的,知道吗?” 云菲相信云裳所说的话,每一个字,可是现在,她正痛着,痛得毁天灭地。 “那我去杀了她……”她单手扶住桌子起来,眼眶都等瞪得险些迸裂,“我去拿把刀把她的心脏挖出来……” 她当真跌撞着跑进厨房,不顾自己身上血迹斑斑,拿起自己家的菜刀来。 <...... 167 等待着她的血盆大口(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67 等待着她的血盆大口(6000+) 云裳屏息,纤睫轻轻垂着,眸子被掩盖看不出情绪,只见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勾出无限的凄楚与悲凉,她浅笑着哑声说:“菲菲,你不要傻……” “以前的时候,我没有跟你们刻意强调斯然的身份,是因为他对我们温和无害……可是,云菲,如今他已经开始拿陆洺止下手,哪怕没真的触及到我们云家,这也是个再明显不过的警告……好残忍的警告,不是么?”云裳轻轻柔柔地浅笑起来,弧度小的似乎让人看不到,“姐姐在这里,可以完全地自保,但是你们……你,爸妈,都记住不要再对林亦彤有半点正面的冲突伤害,菲菲,你重复一次,记住了吗?” 云菲的眼睛盯着外面天边凄惨如火烧般的朝霞,眼眶都快瞪得绷裂,握着刀的手急剧颤抖,猛然“砰!!”得一下甩手摔在自家的厨房里,嘶喊出声:“你难道就让我这样什么都不做地纵容她!!!她林亦彤就是个贱人,你要我就这样看着她好好活着!!什么都有!什么都好!什么代价都不必付出不用被报复的吗?!!!!” 她已经疯了,眼泪仓皇地掉,手舞足蹈地将厨房里的橱柜都弄翻,邻居都被这撕心裂肺的嘶喊咆哮声震得蹙起眉来。爱咣玒児 那一瞬,云裳的唇变得前所未有的苍白玳。 黑河的整片天空此刻急剧地暗下去,犹如风起云涌的海一般,可暗不下去的,是她的心。也是她水眸里瞬间由极度的恨与痛激发出来的晶亮寒光,风声呼啸得更紧更大,肌肤都感觉在寸寸撕裂,她被冻得泛白的唇轻柔贴近听筒,低柔道:“……你说得很对……菲菲,死这个字,太简单……她该付出的远不止这些……”还有更凄惨与残忍的,剥筋剔骨般的一切,“……去警局看看……然后,等我的电话……” 气若游丝的嗓音被急剧吹散在寒风里面,似乎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信号就断了,嘶啦嘶啦的噪音充斥着整个耳膜,云裳站在原地任由零下四十度的寒风吹打着,垂下的长睫上浮起霜冻的冰雪,掩盖了她所有浓烈激愤的情绪。可猛然,就感觉有更厚的军用衣裹上她的肩膀,厚实的双臂紧紧攥住她,云裳一怔,水眸迅速地转过去,看到了风雪之中的另一个身影。 “干嘛一个人在这儿?冰天雪地的,你也不怕冻坏?”那双大手戴着厚厚的皮绒手套,高她一大截,露着雪白的牙齿朝她笑着,皮肤是军人特有的结实古铜色,在黑河恶劣的环境下有皲裂的痕迹鼓。 纤睫一颤,云裳轻轻抓过那件军用棉衣,小心翼翼地转身:“杨参谋。” 这精英倍出的特种军队里,从来都不乏有野心的男人,别的男人顶多觊觎着随行的女军医或小小的女通讯员,而这位征战沙场多年的杨参谋眼界却高得吓人,直接瞄上了他们首长霍斯然的女人,这位据说海外归来的女高材生云裳。 “走走走,这儿冷,我带你到我帐子里暖和暖和去!”杨参谋大手搂住她的肩膀,笑着往回带。 垂眸,水眸冰冷刺骨,抬头时却已经恢复了暖意,云裳笑了一下,挣开得丝毫不动声色,杨参谋的眉刚要蹙起,那轻柔如水的嗓音就已在耳边响起:“您跟着我霍大哥好多年了,他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他提起过我么?” 杨参谋对上她的眼,蹙蹙眉说:“你吧太早,别的事我倒是都知道的,几年前出任务,结识了一帮天南海北的兄弟,上面把他直接提拔成上将,前些年死了两个,后来他结了婚,结的挺麻烦还闹了老长时间,我都知道……” 云裳听得心里微微动容,凝视着远方,嫣红的唇轻启:“那林亦彤跟顾景笙,你应该都认识……” 杨参谋一怔,嘴角嗤笑着冷冷一勾:“那个小子……” 云裳轻轻挑眉,表示着疑惑,那眼波流转的神情让杨参谋看得一阵发愣,口干舌燥身体发烫,艰涩道:“军舰和他老婆那档子事而已,你跟他近,你应该都知道。” ——就这些?? 云裳自然不甘心只听这些,纤手抬起,轻轻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杨参谋立刻皱眉,裹着皮手套的手立马捂住她的,呵斥道:“冻坏了!!” 这女人的手,真小,小得快要从他厚厚的皮手套里面溜出去。 云裳轻轻柔柔地笑起来:“你知道其他的事,却不肯跟我讲,搞这些虚的……做什么?” 毫不费力地轻轻抽回手,她往前面的营帐走去,杨参谋的眸色一下子黯沉下去,深呼吸了几下才又缓步跟上去,嗡嗡的嗓音坚定而雄浑:“军队有军队的规矩。别的事好商量,铁的规矩如果能轻易改得了,那就不叫规矩了……你说不是么?” 云裳自然已经猜到了他会说这些,小手已经轻轻滑入了里面大衣的口袋,轻轻掏出里面一个肩章来,水波流转着递到他面前,浅笑动人:“好多年了都忘了,不太会认……我拿到的这个,军衔里叫什么?” 杨参谋整个人都快僵在风雪中,眼神复杂而热烈地看着这个女人,魅力无穷,又神秘无限。 “少校。”他哑声说道。 云裳含笑做了个标准优雅的古老宫廷礼节,柔声细语:“我是军人世家。” 一时间杨参谋感觉自己被尘封了多年的秘密匣子突然就被打开,一切都轰隆轰隆地往外冒。只觉得如果是这个女人想知道,那他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眼神里那种令人想无限满足的求知欲与好奇心,激得他这个野心蓬勃的男人有那么一点点疯狂。 嘴角魅惑地勾了勾,杨参谋低沉地缓声道:“当年霍野在境外去世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云裳轻轻点头。 杨参谋盯着她,舒展眉眼:“那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很大程度上……八.九不离十……跟顾景笙有关。” 云裳的脸色,慢慢的,大变。彻底。 “我说的不是证据,不是任何别的有的没的线索,我是猜测……你见过顾景笙的枪法吗?我告诉你,这个人,是我曾经见过的人里面唯一一个可以堪称神乎其技的人。霍野死的时候是在一片荒岛上,狙击专用子弹从前面近一千四百米的地方横扫过来直接打穿了他的脑袋……那颗子弹,的确不是国产制造的没错……可那种敢、且自信能借助风力湿度减小摩擦甚至拉伸最常射程的打法,除了顾景笙,在我见过的人里,找不出第二个……”杨参谋一直笑着说这件事,嗓音却越来越低,“可是从那件事以后,你猜,这样一个近乎世界级奇迹的狙击手,为什么会甘愿蛰伏在c城那种小城……藏着,躲着,除了队内的犯罪狙击任务之外,死都不再碰狙击枪一下……” 云裳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血色渐次褪去,刺骨的冷风钻入衣服吹得骨头生疼,她嘴角的那一丝苍白却渐渐变得暖起来,她笑,笑里有彻头彻尾的醒悟与感激,那么真实,只是那眼底深处,透过最后一缕消泯的阳光照出了近乎那尖嘴獠牙的血腥。 像野兽,在暗处,张开了它恨意滔天的血盆大口。 *** 深夜霜冻。 冰冷刺骨的手铐,到了夜里的时候开始变得如同冰块一样,稍碰一下就是刺骨的感觉。市警局里的两个审讯室对称着隔开,两边的警员不约而同地紧蹙起眉,一前一后地摔了笔,左边那个还起身拍着桌子暴怒着骂了几声,怒火灼烧着拉开了门。 “你那边怎么样?”一个警员努力压着火气哑声问道。 “对不上,”回话的警员拧着领口的领结,抄起桌上的水杯要喝,却蹙着眉发现已经见底了,“这就是自首的那个?确定么?还是刘队亲自带回来?自、首、的、会连口供都对不上!!” “那女孩连刹车跟离合器都他妈分不清楚!她他妈见了鬼吗才会半夜跑去城西撞陆洺止!!!” 问话的警员神情微微狼狈,转了转帽子:“可那个副局……他承认,他是动手打过人的。” 另一个警员狠狠踹了一下椅子,一屁股坐下来,“……最恶心这种替人顶罪的!!” 已经时至深夜,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先关一小时紧闭,彼时的市警局分所暖气没延伸到禁闭室,所以顾景笙进去的时候,看了一眼那到审讯室外就断了的暖气管,祈祷着她别进来,千万别进来。可十分钟后门咣当一声,一个女警员已经带着林亦彤进来了,那两个人隔着稀薄的空气对视了一眼,林亦彤就被推了进去。 “你们两个好好反省!”女警员横眉冷对的,“对个供词都对错,都想顶罪是吧?那成啊,你俩最好商量一晚上商量好了到底谁坐牢给个准信儿!当警察大晚上陪你们俩耗着好玩是吗?!!” 说完门就想关上,顾景笙已经站起身,微哑的嗓音里还透着习惯性的优雅与礼貌:“……你们可以不必关她在这里……她当天有市民医院的住院记录,完全足够当做不在场证明……” “哗啦”一声,门已经无情地锁上了,女警员盯着他看了一眼,冷笑,收回钥匙:“要不您找上级说去?副局。” 那饱含嘲弄讽刺的两个字,直接刺在顾景笙脸上,心里,他毫不在意,只是薄唇缓缓抿紧,变白,他知道这铁窗冰冷得很,他冻一晚上没事,冻不坏,可是她一个女孩子不行,她还有伤呢。 林亦彤小脸也泛着不正常的白,安静地如同一朵睡莲站在他身后,等他半晌后转身,她看了他一眼,哑哑的嗓音问了一句:“……离合器,到底是在哪边呢?” 起初顾景笙是诧异的,接着就慢慢领悟过来,终于明白了那两个审讯的警员为什么会气得暴跳如雷了。那死灰般绝望的眸子第一次迸出一丝光亮来,忍不住地笑出声,背靠在铁窗上,将这几天来深深压在心头的阴霾全都笑没了,俊逸的脸满是许久未现的光芒与神采。 林亦彤也忍不住,被自己逗笑了,轻轻柔柔的,在寂静的深夜里荡开了一圈一圈温柔的涟漪。 顾景笙渐渐止住笑,一向挺直的脊背因为疲惫而随性散漫地靠在铁窗上,看着身上尘土点点,有些狼狈的她,低声说:“我现在好想抱抱你……” 可是…… 他淡淡地勾着嘴角浅笑,不去看自己被手铐铐着的双手,知道不可能,就索性不再去想,不再去奢望。 许久,他慢慢起身走到她面前,侧了侧身说:“我左边口袋里有个钱包,帮我拿出来。” 那纤瘦的女孩儿一愣,被铐住的双手去拿,果然从里面拿了一个长条的钱包出来。 “摊开,”顾景笙轻声嘱咐她,“放在地上。” 她依旧疑惑,却还是摊开后把钱包放在了地上,顾景笙矮身,轻轻扣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诧异的目光里将她翻转了一个身,轻轻按下。林亦彤恍惚中被他按着坐在了他的钱包上,她想挣扎,又被他轻轻按住,接着他慢慢坐下来,背对着,让她慢慢靠上了自己的背。 ………… 如果靠在长椅上,墙壁太凉,半夜睡着了容易掉下来。几年在警局里工作的经验让顾景笙知道靠着长椅睡最合适,怕地上冷气刺骨就给她垫上,如今抱不了她,就只好让她靠着自己睡,这样她稍微一动,他就有感觉,能醒来。 而林亦彤起初不肯坐的原因,是因为刚刚打开钱包的那一瞬,她看到了钱包侧面的那一张照片。 照片里年轻的顾景笙正在灵山瀑布下紧紧地抱着她,将她亲昵地按在胸口,两个人笑得灿烂如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静得人心底生寒,终于顾景笙轻声开口说:“亦彤……明天,最多到明天,这件事一定会有个结果……” 他太过了解云成君的性格,在他上任副局之前他就曾多次派人调查他的身家背景,而现在,等一旦发现他顾景笙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后台之后,他便再不会忌惮他。他要他死,那可能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所以—— “……你听我的话,明天再不要这样胡闹,做这样根本没用的混淆视听……你先出去……等我以后没事,你如果还在c城的话,我去找你……”他这话是笑着说的,好让她听的时候也能感受到他话里重如千斤的承诺,让她相信。 疲惫与寒冷让林亦彤蜷缩起来,她神情恍惚,脑子却是异常清醒的。 “景笙,”她怔怔地轻声问,“为什么你总是那么招恨?这才没有半年,我就看到你三次被各种各样不同的人抓?” 顾景笙听了笑,笑得满眸苍凉。三次么?他倒是没数过,他只是记起那一次海上出行,那个混血男人对他说过的话了。他说,顾,你死定了。他倒是真的希望是只有自己死定了,可偏偏,年关之前顾父被政界的黑手拉下马,而年后,庄静妍被所在的职业大学培训中心举报教授论文抄袭,在京都整个教育界都闹得沸沸扬扬,她濒临倒台,半生名誉尽毁。而这些事,是顾景笙在京都跑断了腿,求遍了所有的关系都拯救不了;这些事,林亦彤都不知道。 这些天跟她在一起,他心里总是一阵冰一阵火的,上一瞬觉得似乎一切都能过去,一切都只是暂时的阴霾;下一瞬就觉得哪儿哪儿都没有希望了,哪儿哪儿都是一片苍凉,满目疮痍。 “也许……是我做得太好了……”顾景笙笑意更加璀璨,眼眸里光芒四溢地开着玩笑,“招人嫉妒……” 她也被逗得弯了弯嘴角,甜美如昙花一现。紧紧铐着的双手轻轻勾过双腿腿弯抱着,哑声说:“那,我跟你商量件事……” “等你出去以后,你快点去找一个家事修养都很好的女孩子,娶回去给伯母伯父看……过两年,我来当你孩子的干妈……我知道最近你爸爸妈妈出了一些事,可你知道吗?到了父母的那个年龄,自己的事业名誉什么的就真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想看到你成家立业,家庭美满……”她笑得很甜,苍白的小脸上眼眶却微红,“景笙……我知道你一直想问可我却没告诉你,是我自私,想要你多陪我两天……我现在告诉你,我是爱他的,就算我说了分开,也真的暂时分开了,可我爱他,我以后不恨了就还是会回去的……” “景笙……你不要再等我了,知道吗?” 顾景笙发誓,这是他这么些天以来,连听那么多的噩耗,连受那么多的打击,最感觉到痛的一次。在寒冷寂静的禁闭室里,他感觉胸口的那个位置就这样被活生生地撕开,汩汩地淌着鲜血,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是被腥甜的血卡住了,发不出声。 他想转身,却转不了,剧痛让他轻轻弯下腰来,眼眶因为强忍而瞬间被染红,如血的一片。 还在想。 幸好是……背对着她。 “……你还好吗?”她泛白的小脸轻轻侧过,“你在发抖。” 顾景笙闻言立马回神过来,慢慢停止脊背给她舒服地靠着,仰头,努力浅笑起来:“……我还好……” 那一阵强烈的抖,却还是没有停下来。 她长长的纤睫垂下来,将所有浓烈的情绪通通掩下,鼻音微重地“嗯”了一声,气若游丝地说:“晚安。” “……晚安。”顾景笙的后脑,轻轻触到了她温暖的头顶。 她于是便枕着这样的温暖靠着他的脊背睡着了,一室的安静与寒冷吵不醒心思各异的两个人。她很快睡熟做了个梦,梦里没有自己想象以及期待的情节,只是梦到走了很多很多的路,回头时望着来路想回去,却已遥不可及。 夜那么短,在第二天醒来时,她浑身僵痛着睁开朦胧的眼,发现顾景笙还在身边,而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用来离他而去。 ………… 她要求打一个电话。 正第三次录着笔录的警员冷冷抬眸,看着那个清纯狼狈的女孩儿,眼里有着浓重的讽刺和厌恶,放了笔去给她拿监控电话,拿起耳麦听她打给谁。 林亦彤拨了一个号码,通话的人语气冷淡地叫她“嫂子”,她只轻声说了一句“我想出狱了,你过来吧”,电话里沉默了许久,憋出一句,“……那我现在过去”。 <...... 168 她至于为了这么个男人,宁愿回头?(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68 她至于为了这么个男人,宁愿回头?(6000+) 约莫半个小时以后,一辆军用路虎慢慢停靠在了警局门口,那样低调却令人一眼惊骇望而生畏的车,大喇喇地停着。爱咣玒児寒峰眯起眼睛挡着过分灿烂的阳光下车,到处乱看,直到看见那个纤瘦的女孩儿从警局里面出来,勒了两圈红痕的手铐还戴着,她想要走上前说话,那警员却伸臂挡在她面前,冷眉挑起,示意禁闭期间不能私下与人交流沟通。 他必须,在旁边听着。 一夜之间,那女孩儿本就巴掌大的小脸仿佛就削瘦了许多,仰头听着警员说话时颈部及锁骨瘦弱的曲线暴露无余,寒峰眯起眼看着,心里微微刺痛。他以为她已经想好要离开顾景笙重新回来了,上前就去扶她瘦弱无骨的臂,并哑声让警员将她的手铐打开。那纤瘦的身影却往后退,挣扎,一张苍白的小脸抬起,灿烂的阳光刺红了她的眼。 “寒峰……你有电话吗?” 她的手机在被关进来前就被没收了,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与外界联系珉。 寒峰整个人一僵,疑惑地点点头,将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给她,无意中碰到她摊开的掌心,寒峰颤了一下,一双年轻的黑眸瞪大看向她,脸都泛白——怎么一个人连掌心,都可以冰冷成那样? 她只低头按着号码,接通后按在耳边,不知是打给谁。 半晌后像是通了,她嫣红皲裂的唇轻柔开口,一个一个脆弱而沙哑的字都让寒峰听得清楚,“……我妈妈的事……我不计较了……嘞” “我不恨你……” “我答应……回京都……” “……我拿这些事……换你的一句话……” 寒峰的眉倏然一跳!虽不懂林亦彤在铺垫什么,但她打给首长霍斯然时候这幅乖巧平静的样子却让他有些揪心担忧,她的嗓音已因整夜的饥寒疲惫变得极度沙哑,他要微蹙着眉仔细听,才能听得清她接下来说什么。 “……我求你……让景笙从这里,平平安安地出来……从此……再不会有人去找他的麻烦……” 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彻底反应过来的寒峰瞪大了快要绷裂的双眸,劈头盖脸地将手机抢回来,“啪!!”得一声“哗啦”摔碎在了警局门口的墙上!!那巨大的声响将周身两个警员及刚走出警局门的人都吓得震惊跳脚,霎时间只感觉燃烧的怒火快要将警局的房顶都掀翻!! 剧烈的喘息中,寒峰那一双几乎能杀人的眸直直盯上了林亦彤,像是终于知道了不、可、思、议这几个字怎么写!!!! “……林亦彤你疯了是吧??”他猩红着眸抖着唇问,“你脑子没有长吗?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看得不够清楚!你要他在了一个随时都出生入死的地方保你心爱的男人平安无事是吗?!!他他妈的是你丈夫!!!” 那近乎咆哮的吼声,震颤了她脆弱的耳膜。 “你是当真不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还是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咬牙切齿,几乎要暴怒着谴责自己以前没有看清楚这个女人真实嘴脸的事实! 在他寒峰的眼里,那个高高在上的霍斯然几乎就是他的神,容不得任何人有哪怕半点的侵犯。他的确是不懂男女之间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此刻,他却只看到一个当着自己丈夫的面精神出轨却还不知廉耻的恶心女人!!她再削瘦无骨,也不是为谁;她再疲惫可怜,也是他妈的活该,根本不值得人有半分同情!!! 那个纤细削瘦的女孩儿却没有被这撕裂般的低吼声震动半分,眼眸泛红,一张小小白白的脸没有任何生动的表情,她知道寒峰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每一句都那么妥当合适。可是她是真的已经受够了……受够了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连身份情绪都是那样不容侵犯的事情,而他们这些最最普通的人,生老病死却都是正常。 她要救顾景笙。 她在摧毁着他的尊严与耐性在救顾景笙……她知道危险,可是她不后悔。 因为拿这些来换顾景笙有可能会承担的几年牢狱之灾……是值得的,是很值得的,她一点点……都没有后悔。 “我知道他是在意这些的……”纤小的女孩儿轻声开口说,皲裂的红唇微哑吐,“我曾经想过……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是夫妻……以后我可以再也不必,用这种极度卑微乞求的姿态……来跟他说话……” 眼眶越来越红,她嗓音轻得气若游丝。 “……可是我错了……” 她想要的平等与地位,从未有过; 她想要的尊重与庇佑,也从未有过; 当初他逼迫着她以婚姻做条件救顾景笙,时间一长她自己就忘了,可如今大半年已过,他们夫妻一场,却还是硬生生将她逼回这样卑微的原点。谁愿意踩着自己的尊严,来死死撑住那现实中强压下来的权势与黑暗?谁愿意对着自己挚爱的男人,卑躬屈膝,下跪乞怜? 可寒峰此刻早就被震惊和暴怒冲昏了头脑,什么都听不进,那一口倒吸着的冷气,被怒火死死地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发写不出。他死死咬着牙,只能转身嘶喊一声“砰!”得一脚踹在车轮胎上,车身都震得颤了颤! 接着剧烈喘息,踉跄着过去开车,隔着茶色的玻璃死死地瞪了她最后一眼,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在尖锐的摩擦声中冲出了警局的大门!!! *** 霍斯然沉默许久,慢慢挂掉那个电话的时候,云裳就在旁边。 暴风雪夹杂着冰雹被呼啸而来,打在粗粝的脸上剧痛如刀,搜救队已经在那黑洞洞的死亡区里面打捞了一个小时,都没有捞到那一名在暴风雪中消失的战士尸体。 他突然就泛起猩红血丝的眼眶,抿紧的锋利薄唇,让云裳想到了刚刚的那个电话。 “……你说……这件事是我错了?”他转头,深邃的黑眸里有着滔天的剧痛,低沉的嗓音问云裳。 云裳一怔,不明所以。“我不过就是有些忙……不过就是联系困难通讯不好……不过就是跟她聚少离多……”他咬牙,一个字一个字仿佛都沾着血,“也不过就是晚了那么一天,救她和顾景笙出来……她至于,为了这么个男人,宁愿就这么跟我回头,再不计前嫌?” ——这才几天? 她妈妈去世,才几天?算起来还不到一个星期,用中国的古语说还尸骨未寒……如此这般,她竟然都能选择放下? 霍斯然实在是想象不出,想象不到,或许是他自己此刻被嫉妒与暴怒的情绪冲昏了头也说不定……可是他是当真想不明白……她跟顾景笙之间到底是怎样一种在她口中根本不算“爱”的感情……浓到,足以令她如此? 如此得……让他嫉妒。近乎疯狂得嫉妒。 耳边传来“咯吱”“啪”之类细微令人恐惧的声音,云裳吓得小脸微白,纤睫一颤才看到那一款墨色的手机已经被他给生生攥碎,那压抑的巨大情绪让人背后一凉,冷得发颤,她嗓音艰涩地发出:“斯然……” 霍斯然却突然笑起来,英挺的眉眼透着可怖的释然,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施展在手中,他松开,那墨色的机壳碎片便坠入脚下的泥潭之中,他哑声说:“……算她狠……” 他起身,挺拔的身影站过去往回走,“……你知道么?”他冷笑着问云裳,“这辈子能把我霍斯然伤到这种程度的……就她这么一个……” 他点头,“……算她狠……” 云裳整个人被此刻霍斯然的状态吓得不轻,她连忙起身,白着脸叫一声“斯然”就想上去扶他,他却手臂一抬避开她的手,猩红的眸死死盯着她看一眼往前走,可前面——是一片压根儿都还没勘察而过的死亡沼泽。 暴风雪让地面结了冰,随时可能塌陷进去再也出不来的。 “斯然……”她急得眼都红了,急得索性把宽松的军衣下摆一裹,头也不回地跟上他!!踩在上面的每一步她都心惊胆战,徘徊在生死之间,可说出的话,却句句都如针般刺入他心里,“……你不要急,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顾景笙可怜她自然心疼……而且他们以前是情侣,没一丁点爱还在一起干什么呢……不是曾经也到过结婚的地步吗……” 霍斯然大步流星的脚步逐渐变慢,转过身来,一双杀人般嗜血的眸死死地盯着她。 “是吗?”他反问,“心疼?” 云裳心里剧烈的心跳,重若擂鼓。 纤睫剧颤,她泛白的唇鼓足了勇气开口:“是啊……共患难,总是会互相心疼……昨晚菲菲去过警局处理他老公的事,看到过了……他们昨晚就关在一间小小的禁闭室里,没有暖气,就只能抱在一起互相取暖……她自然会想先救……” 没说完,她的勇气,就已经被霍斯然眸中的杀气给吓得彻底没了。 冷笑,勾起的嘴角像是极度牵强的牵扯,勾到一半就死都浮不起来,他哑声问:“抱在一起?” “还有呢?”他幽幽地问,“除了这些,还看到了什么?” 他要知道。知道那些没有他存在的时间里,他熨帖在心头挚爱无双的人儿,都做了些什么。 云裳一张小脸白得吓人,她裹在衣服里的手紧紧掐着自己,逼得自己勇敢,因为胜败……就在此一举。 * “咣当”一声,铁门打开。 女警员一张尴尬又畏惧的脸出现在门口,喊道,“顾景笙,林亦彤,出来了!” 那因为极度困倦睡着,不知什么时候头枕在顾景笙肩上的纤小人儿慢慢清醒,一双朦胧的水眸看着外面的人,那人站在女警员后面,朝他们露出一个笑容,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然为什么,觉得好几个世纪都没见过他了。 跟女警员低声说了几句话,陆青走过来,把钥匙先扔到顾景笙脚下,再蹲下来在林亦彤面前晃了晃,“哎,回神。” 纤小的人儿这才回神,还没有回过味儿来,眼眶却就已经湿润了。 可她这次却是高兴哭的,她发誓。 陆青也笑,拍拍她的肩,再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哑声道:“来,先起来再高兴,起来再说。” 顾景笙同样疲惫的眸也微微诧异,先自己打开了手铐的锁,再抱着林亦彤站起来,将她的手铐也打开,丢到旁边。这个时候陆青也一身风流倜傥地站好了,看一眼他们的姿势,没再说什么就带她们出去。 林亦彤始终浑浑噩噩的,不懂发生了什么,一双水眸带着疑惑望过去,陆青将填好的手续单扔过去,看她一眼说:“别瞧着我——你的事儿我原本不知道,昨天有一个退役师长的晚辈提起这事传到老首长那儿,我才过来跑这一趟,”他瞅瞅她一身狼狈甚至有些脏的米色针织衫,抬手就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还护士……这点卫生都不讲,嗯?” 她捂住额头,弄不清是喜极而泣还是别的什么,只是晕晕乎乎的,觉得一点都不真实。 “陆师长,”她嗓音沙哑地说道,“你刚刚填的保释单上,是只有我,还是……” 还是她和顾景笙两个人? 陆青这个时候才插着口袋看了顾景笙一眼,那一眼,仔细看的话是冷冽如冰透着杀气,可再一恍惚就恢复正常,勾勾嘴角:“走了。你俩。” 那一瞬,不知为什么,那纤小的人儿眼睫一颤,眼前陆青的身影晃过,她却仿佛看到了—— 清楚地看到了,那个眼神。 * “省军区分院旁边的旅馆,价位中等你先过去住,不是没房子么??暂时落个脚。”陆青出了警局门就对她说。 一个名片递过来,已经被铐了整整两天多的手腕自动并着去拿,她心下有一点不踏实,总感觉有一丝一缕的寒冷从周身出发将她缠绕住,原本捆缚着她快要不能呼吸的事就这样轻易解决,她有一点点怕,更多的是不知道自己对霍斯然做出的承诺,还需不需要去兑现,纤细的手指紧紧扣着那张单薄的纸片,指骨泛红,她心头思绪烦乱。 一旁,顾景笙和陆青正说着什么,她听不清,只见陆青浅笑着,顾景笙的礼貌与谦逊似乎在他眼里只是一出戏剧一样。“你来谢我救了亦彤么?”陆青笑得很诡异,想了想问,“你以什么立场?” “以她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的立场。”顾景笙淡淡道。 陆青摇摇头:“她可不只是对你重要而已,而且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也不是你。” “没关系……”顾景笙俊脸微微泛白,勾起一抹清浅到不可见的浅笑,“我还是很谢谢你,陆师长。” 真的。 能让他心爱的人免收不必要的苦难,哪怕陆青对他的成见再深,他顾景笙的心里面除了庆幸与感激,再无其他。 陆青的脸色有些难看,没打算再看这两个在一起,他随意摆了摆手当做了结,开了车门就上去,跟林亦彤打个招呼就驶出警局门口。 顾景笙轻轻走过去,看到她褪去手铐之后裸露的腕,伸手,轻轻地握上去。 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他口袋里被关了两天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在寂静得令人发憷的清晨想得惊天动地。 两人对视一眼,他泛白的薄唇勾了勾,以示她放心,接起来。 “喂?” 接下来林亦彤却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只能通过顾景笙的面部表情来读懂,却发现顾景笙脸上只是一成不变的浅笑与平静,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学会了怎么去伪装自己。 那纤小的身影却越来越焦灼不安,因为那电话打得很久,顾景笙只说了几句话,“是吗?”“多久?”“好”。 挂了电话,她仰头用沙嗓音问:“坏事?” 顾景笙把手机放回口袋,浅笑依旧:“……好事。” 林亦彤摇头不信,口吻自然而坚定:“好事的话你不会这样笑。” 顾景笙忍不住笑意加深了一些,除了眼眸里星星点点的痛与伤之外其他无懈可击……可他真的没有说谎。真的是好事。 ——刚刚的电话是省卫生厅的人打来的,说是管理层内部新下的命令,把他从下层的市警局调到公安厅来,具体的职位是与海防有关的一个部门部长。口吻那样鼓舞人心,仿佛是他顾景笙凭空捡了多大的便宜似的,因为这样的职位,有人就算打拼一辈子机关算尽都爬不上来,而他顾景笙27岁,这一路平步青云的速度,却已经令人眼红到了发指的地步。 不降反升,这在他年轻的生命里是第二次。 云成君此刻估计正气得想要杀人,因为原本经过这次陆洺止的事可以将顾景笙彻底整死,却没想到他居然越过自己平步直升。可是,只有顾景笙自己知道,这一次宛若搭高楼般摇摇欲坠的升职,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个区区市警局副局的倒台,泛不起多大浪花。 危害国.家安全罪这种罪名,只有升级到省级官员的位置,一旦被揭开才能震动全国,激起惊涛骇浪。他的父母,亲戚,朋友,所有他爱的和爱他的人,都能眼睁睁地看到,且被统统彻查与牵连。 顾景笙笑着,不动声色,暖着她那只在掌心里怎么都暖不热的手,知道那个深渊又再次朝他逼近了一步,像她们icu病房里的重症患者被下了第三道病危通知书一样,离死亡一步之遥。 她还在不依不饶,蹙着眉让他说实话,顾景笙却俯身轻轻捧住她的头,哑声说:“你累了吧?我送你过去,让你先洗漱休息一下,等休息够了,我再告诉你,好么?” 那一句“你累了吧?”,让那个纤小的身影眼睫一颤,看着他的眼睛,强撑着精神的意念这才慢慢倒塌,她浑身的确很脏,心也如在沙漠跋涉千里的路人般疲惫不堪,他问了一句,她才当真觉得累,有点不能再往下撑了。 * 旅馆外面,顾景笙在一家汤粉面馆买了外卖,一路走回去。 <...... 169 细如麦芒的针管(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69 细如麦芒的针管(3000+) 身心疲惫的时候脚步都是虚软的,眼前微微发黑,他强撑着刷了房卡进电梯,可等走到走廊的时候脚步却停住了。爱咣玒児 眼前幽深暧昧的走廊,让他望而却步。 不。也许他不该进去。 ——刚刚送她过来的时候她在出租车上睡着,下了车走进旅馆大门,一直到进房间时她才突然清醒过来,水眸定定地看着旅馆房间那张两米多长的大床,脚步一停,扶着门槛不肯再进去。 顾景笙几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为什么玳。 她是有足够的勇气跟他共患难共进退没错,可这种两人共处一室的暧昧景象,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围。 顾景笙当即浅笑起来,拿了房卡递给她,淡淡说:“你先进去,我去外面买点东西给你。” 顿了顿,顾景笙转身走到前台燃。 “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够帮您的吗?”前台小姐挂了通话中的电话礼貌问道。 “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305房间的那位小姐,”顾景笙将微烫的外卖饭盒放上前台,“告诉她,我先走了。” “好的没问题,请问还有别的话要交代吗?”前台小姐把饭盒收过来。 顾景笙眸色微沉,嘴角淡淡勾起一抹弧度:“等她休息好,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没忘记前一晚她在警局禁闭室里跟她说的话,她说等以后不恨了她还是会回去的,他没有必要这样不知趣地硬要淌这一趟浑水。但是,他在走出旅店大门的时候心里还是无比期待的,期待她可以突然后悔,跑回来找他。 寒冬尚在,没有温度的阳光铺洒在整个c城上空。 顾景笙疲惫地打了一辆车回住处,仰头靠在后座上平复着这几天的劳苦奔波与惊心动魄,没有看到后面一辆艳红色的宾利缓缓地停靠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包臀裙的女人戴着大大的墨镜走下车,冷冷盯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走进了旅店大门。 ………… “哗啦哗啦”的水声结束后,一个裹着浴巾头发湿哒哒的人儿赤脚走出来,拿起吹风机吹了两下头发就手腕发抖,又累又痛得拿不住,索性倒在床上直接睡着。半晌后被门铃声吵醒,她费力地睁眼起身去开门,门口年轻的男服务生把东西递给她,也交代了顾景笙跟她说的话。 愣愣的,好一会等门口人都不见了她才慢慢进来,坐在椅子上,打开那一份还热气腾腾的牛腩汤粉。 热气熏得她眼睛都湿湿的,一会才拿起筷子吃。 此刻林微兰的骨灰放在城郊外公外婆的老房子里,很安全,却还没有举行葬礼进行下葬,等她休息够了还要去忙,而别的事……她因休息不够而剧痛的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出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她胸口好闷,因为想象不到昨日清晨他在黑河死亡区的调查前线接到她那个电话是怎样的心情,她心里一阵爱一阵恨,一阵脆弱一阵清冷,她浑身酸痛不舒服到了极点只能先温暖自己的胃,可未来还是一片茫茫,过了这一刻,她都不知道下一刻在哪里。 可猛然,握着筷子的手抖起来,“哗啦”的一声响,那实木筷子带着汤汁掉落在了地板上。 她泛白的小脸慢慢侧过去,不知道怎么了。 她的手在慢慢地抖,眼前开始出现双重影像,恍惚动荡,明明只吃了几口粉而已,她浑身却从胃的部位开始烧,烧得浑身的血液都滚烫沸腾,热得她虚汗直冒。她以为自己是病了,虚弱而已,双手慢慢撑着桌子起来,想先到床上,却不想肘部剧烈颤抖着猛然失了力,狼狈的几声闷响后她已经跌在了地上。 旅店冰冷的地面,却都没有办法驱散她浑身的眩晕与燥热,那一股身体里的不安躁动让她颤得厉害,紧紧扯住浴巾的领口低吟起来……好难受……那股火焰在身体里烈烈灼烧着……她觉得自己快要被烧死了…… “……”指甲剧颤着扣紧地面,抓挠着,却止不住那股滔天的热浪!! 那一瞬,在所有理智崩溃消散前,林亦彤电光火石间想到的是自救。她已经被烧得酡红不正常的小脸抬起,看到了距离自己头顶不到半米的一起摔下来的手机,她费尽全力伸手去够,指尖终于碰到的一瞬心里涌出强烈的激动与热流来,发颤的手指紧接着握住,下意识地覆在“1”键上长按,半晌后里面模模糊糊传来的“……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声音将她最后的一丝清醒与理智彻底击破,她忘了……她忘了这个时候是找不到他的…… 模糊滚烫的眼泪从眼底慢慢渗出,热气氤氲的房间之内,那娇小滚烫的人儿颤抖着紧紧蜷缩在地上,被蚀骨的热浪彻底吞没…… ………… 手机震动起来时,车已经开出了半程远。 司机在前面好心地提醒,顾景笙才从疲惫中慢慢醒来,道了一声谢,这才拿起手机看。是固定座机的号码。 局里或者别处的电话他都认得,不像,他接起来,“喂”了一声对面没有动静。他英眉微蹙,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那一阵呻、吟声,很痛苦,痛苦中夹杂着绝望的低吟,犹如炸弹般在顾景笙的心里轰然炸开! “亦彤……”他反应过来了,这个声音,这个时段能打给他的人,除了她,没有别人! 顾景笙脸色霎时白了:“彤彤,你怎么了?……说话!彤彤!!” 前面的司机也紧张起来,果然下一瞬顾景笙将手机挪开,手搭上前座沉声命令:“开回去……现在马上,开回我刚刚坐车的那个地方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过才离开一会而已,她出什么事了?!! 待到一辆绿色出租车踩着急刹车在路边稳稳地停下,顾景笙丢了钱后“砰!”得一声关上车门狂奔下车,跑到旅馆电梯旁边狂拍着电梯的上升键!!走廊到了,远远看去那305房间房门紧闭着,他跑过去狠狠地拍了几下门,大声地喊里面都没有人应!顾景笙眼里腾起焦灼的红血丝来,放开门倒退两步,他等不及再下去拿房卡开门了,深吸一口气准备将门踹开,却就在他退开的那一瞬,身后的房门就敲敲打开,沉重的铁棒从门缝里露出来,接着“砰!!”得一声闷响狠狠砸向了顾景笙的后脑!! 他闷哼了一声,踉跄着站不稳,只觉得有热热的血从后脑慢慢淌下来,剧痛中眼前一片黑暗,他慢慢倒了下去。 身后的人接住他,再看了一眼远处正对着电梯工作的摄像头红点,勒住他,胸将他拖了房门去。 ………… “我已经都做好了,监控我看了,人也买通了,”黑色包臀裙的女人大步流星地走着,绕过马路,墨镜下的一双清冷的眸却红肿未消,停下来舒口气说,“可我想不通,要这么麻烦吗?我直接弄死她就好了。” 她眼神里嗖嗖地飞着冷刀。 刚刚看她在地板上蜷缩起来痛苦的样子,她畅快无比,如果当即决定蹲下去把她活生生掐死,此刻林亦彤早就被她拿钢锯分了尸,开车丢到野山老林去死不瞑目了。 “做好你的事就好,”一个淡淡的嗓音夹杂着呼啸的风声传进来,“我有我的计划。” 云菲冷冷地回眸盯着那个旅馆,吐出的字寒气逼人:“那姐你真的要吗?要这两个人来真的?”——她做这件事做得心惊胆战的,霍斯然那样的男人,姐姐也竟敢制造他老婆当场出轨被捉奸的证明。 “……”电话那头静寂无声。 半晌她终于挣脱开恐惧的束缚,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来:“你随意。” 云菲便“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如刺刀般的冷眸死死盯着那个窗口,血红的指甲紧紧扣在机壳上快要扣断,好半晌她才收回那令人胆寒的目光,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 细巧如芒的针管,从黑色的皮夹里面抽出来,丝毫看不出半点不同。 一个女人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看那针刺破血管,黄色的液体一点点注射进去,床上的男人没有丝毫反应。 <...... 170 查一查,她现在在哪儿(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70 查一查,她现在在哪儿(3000+) 注射完后的男人粗噶笑笑,举着针管说:“你是找我找对了,这东西,就我这儿有,你猜黑市上卖价多少?这新玩意,多少人都指着它发财……” 女人不耐烦地起来,绕过他仔细看了看顾景笙的状况,接着冷眸抬起:“要是没用,我会让这东西,从c城消失。爱咣玒児” 男人的脸色变了。 这女人的老爹横跨军政两届,母家更是深藏不露,她当真……有这个本事。 ………珥… 挂了电话之后就听见直升机盘旋到上空的声音,云裳觉得后腰很疼,不知是冻到还是别的原因,疼得她隐隐发颤,唇色都是白的。远处霍斯然正安排交代归队事宜,部署着最后的撤离。 ——黑河死亡区的探察数据都在直升机上,对应的科学家及地理学家们、记者被护送在中间,特种部队断后。 “怎么?”很久才意识到她脸色的难看,霍斯然问了一句论。 云裳直起腰来,慢慢摇头,一笑:“没事。” 可能只是冻着了。她安慰自己。 上机时候就听后面的专家们在唇枪舌战一般地讨论黑河附近的地质与矿物成分问题,而他们之所以会迅速撤离的原因——是因为专家探测到这里的磁场有双向剧变,且黑河底部的岩层裂开,前大战残留的打量放射性废物暴露,强烈的核辐射正弥漫整个死亡区。 就要回去了。 霍斯然一双鹰隼般的冷眸死死盯着直升机的前方,不清楚在想什么。 云裳关掉手机蜷缩在了后面座位上,眯起眼睛凝视着他俊逸的侧脸,看了一会才闭上眼睛睡觉。明日的一场大战,她要养精蓄锐,才能赢得漂亮。 * 顾景笙只觉得,自己活在一场水深火热之中。 明明是冬日,那灼烧的火热感却如蒸笼般险些烤化自己,他平日是恐惧这种温度的,因为总让他想起那年暴晒坚守中的蓬莱岛,意识,伴随着阵阵痛苦的愧疚在梦中往上冒……他沉沉翻身,压到什么东西让他嘤咛一声蹙眉睁开眼,却看到了最温暖的轮廓。 是她。 “……彤彤?”他不可思议地哑声低喃。 她此刻怎么会在这里?在他身下?? 那娇软泛红的女体却目露痛楚,双臂缠住他的脖子下压,含着啜泣声吻住他的唇:“好热……景笙……救我……” 顾景笙还在发愣,却已被她覆住唇毫无章法地青涩乱啃起来,柔软的臂稍微一用力,他便闷哼一声倒在她身上。此刻,浑身乱窜的酥麻却告诉他,她正不着寸缕! 这强烈的刺激让他的坚实一下子就如钢铁般滚烫,还来不及反应,她就已经抬起柔软的膝,紧紧地抵向让他失控的那一点,用劲揉,耳边柔媚可怜的哭声如同催化剂般撩拨着他最后的底线,“要我……我好难受……” “景笙,我真的好难受……” 顾景笙臂上青筋暴起,肌肉都绷得紧实,牙齿快要咬碎:“彤彤……” 有那么一瞬他怀疑她不对劲不清醒,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想停止对她的侵犯。可手一触到她柔滑细腻的的肌肤就已经失控,停不下来,尤其在她缠绵着咬上他的颈,往他耳中吹着热气颤声道“我爱你”的时候,顾景笙的理智“轰”得一声全部炸掉,如野兽般闷吼了一声便扑上去,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 一下比一下更深更重的冲撞,在冬日旅馆的大床上狠狠展开,顾景笙绷直了脊背,如兽般狂野的动作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他已经来不及想这是否真实,而身下人儿每隔一段时间就受不住得尖声媚叫,伴随着求饶般的挣扎让他理智尽毁!他吻她,狠狠的,带着终于等到她的激动与亢奋。到了后半夜更是越战越猛,一直将她做到险些昏厥过去,在抵达巅峰之时,顾景笙俯首吻上她的嘴角,哑声说:“我也爱你……” 林亦彤。我爱你。挚爱。 * 京都寒气依旧未散,却远不似黑河那样冻得人觉得下一瞬就会被大自然吞噬掉,下了直升机霍斯然便直接坐上去c城的车,压根儿没叫云裳,云裳心里一阵急,也顾不了那么多,硬着头皮就拉开车门也坐了上去。 充当警卫员一愣,看看霍斯然,他正闭眸假寐,再看看云裳,云裳脸色不红不白,别开脸坐得那么自然。 警卫员这下也不敢说话了,以为她是首长身边的什么大人物,沉默着把车开出去。 开到半路霍斯然封闭紧绷的薄唇突然哑声开口:“寒峰。” 云裳一颤。 寒峰此刻不在这,他叫谁? 没回音,霍斯然蹙眉,冷列如刀的一眼扫过去,碰到云裳才突然恍惚了一下,反应了过来。——寒峰此刻在c城,而且他手机已经碎了,这一天一夜压根没联系上寒峰。 云裳看出了他眼底骤然的失落,安慰地笑起来:“你是不是想要他帮你查,亦彤现在在哪儿?” “我手机也没电了,不过还是可以帮你查。你好,手机可以借我一下吗?”她向警卫员借。 霍斯然脸色很难看,坐直了身体双肘撑在双膝上,一丁点都不想承认她猜对了,也没恼羞成怒到阻止她的行为。 “好,好我知道了……”云裳把自己的卡插进去打通一个电话,脸色有些变,扭过脸说,“我认识的那个警员说,昨天就已经有人出面保他们出来了,但不是寒峰,不知道那个人你认不认识,叫……陆青。” 她说得小心翼翼,生怕这个人也会触动他的怒火。 不过还好,没有。 “那你帮我查下她出警局后去了哪里,查到了发过来给我,我等你。”挂了电话,车里一阵死沉的寂静。 “你为什么会跟过来?”霍斯然冰冷的嗓音响起。 云裳一愣,脸色尴尬:“我也想……回家一趟……”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新公司刚刚落脚京都,你忙得很——”他打断,鹰隼般的眸夹杂着几缕血丝盯住她,“从这里到黑河,从车下到车上,我要再不懂,就是傻子。” “云裳,是我废了陆洺止。”他很干脆地承认,丝毫不在意这句话在车里激起轩然大波,警卫员都惊得开出了一条s线,“这不仅仅是对他的教训,而是对整个云家——你父母作为长辈,还轮不到我训斥刁难;而你妹妹,我是懒得跟一个不懂道理的人讲道理,所以最终是陆洺止付出代价,你明白?”云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毫不畏惧地求证:“可你没有针对我,因为那些事我都没有参与甚至跟我的家人站在对立面,所以才没被你列在该惩罚的范围之内。否则,你此刻不会允许我坐在车上不是吗?” 霍斯然点头,淡然的口吻毫不留情:“可也因为这样,我不可能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你,谁让这些人,偏偏是你的家人?对你的伤,我依旧有求必应,可我却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懂么?” 云裳坐在那,一张冰冷的小脸泛着白直视前方,一点点听他摧毁她心中关于他的那个最美的幻想,指甲将沙发套抠得快要渗出血来。可是没关系……没关系……等一会她就不痛了,因为等一会,她此刻所有的痛都会嫁接到该痛的人身上。 手机震了一下,有短信传来。 她翻看了一下,努力压住情绪,故作为难地关掉,浅笑着说:“斯然,刚刚我们下直升机的时候才凌晨,天都没亮,这么早的时间你找她做什么呢?要不先回我家,我让我爸妈……” 话没说话霍斯然冷酷的眸光就扫过来,瞬间让她住了口,紧紧捏着手机不放。 霍斯然早就从她躲闪的眼神中,看出了异样。 他脸色沉得厉害,薄唇缓缓轻启:“查到了是么?她在哪儿?” 云裳深吸一口气:“斯然……” 她的腕猛然被扣紧,惊得眼眸瞪大,还来不及低呼手机就已经被霍斯然掰开了手抢了去,她吓得小脸苍白,不敢回抢,只能让短信的内容一点点暴露在他眼底——“省军区医院附近红日旅馆,305房”。 霍斯然脸色微微铁青,握着手机问:“这是什么?” 云裳颤抖着坐稳,顺了一下发丝,摇头:“我不知道……他们发过来就是这个地址,我……” 抬眸,冷冷地看向远方,霍斯然寒声报了一下这个地址,吩咐警卫员:“往这里开。” <...... 171 枪口对准他的眉心(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71 枪口对准他的眉心(3000+) 云裳心里“嗵嗵”的心跳声,重若擂鼓。爱咣玒児 车子几乎是从京都至c城的高速上飚行过去!! 凛冽的寒风将清晨的薄雾彻底刮开吹散,坐落于低矮平原位置的c城在高速路上以满城零星灯火的方式呈现在眼前,云裳一点都不敢看自己身边男人的神情,但仅凭冷冽如冰的气焰就能感觉到他沉稳之间的杀气。 凌晨5:21,从昨天出警局到现在,一男一女呆在旅馆里能做什么。 他闭眸在脑海里回想那个身影,回想她近期来的转变与做法,如狂风骤雨天地剧变的前兆韪。 车开到c城城区附近时,天已大亮。 云裳吸一口气刚想说什么,一声“咔擦”的车门响霍斯然竟已经开门下车,她脸色瞬变,赶忙跟着,却见那一道地狱罗刹般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大步流星地踏入了旅馆24小时经营的大门,前台小姐轻柔的嗓音响起:“先生您住店吗?哎先生,先生您去哪儿……” 云裳匆忙下了车,脸色泛白地回头:“你也跟上,快点,出点什么事你能拦着!珥” 警卫员长大了嘴指着自己,简直不明所以——首长进去能出什么事? “先生您不能上去,找人的话需要身份登记证明,不然电梯都打不开……”前台小姐惊慌地跟到电梯旁,被这个肃杀挺拔的男人吓得不轻。 “斯然……”云裳跑过来,“我们现在上去真的太早,不如等一会……” “要登记,是么?”霍斯然黑色的军靴转过一个角度,幽幽问她。 前台小姐脸上显现出一些怯懦,赶紧跑回去把登记本递给他,然后赶忙给旅店老板打电话。 他大手冷冷地接过,清晰看到前一日的登记表上305房后面写着的那个名字,只有单薄的一个,“顾景笙”。 他们。一起。 将登记本丢下,直接拿过了前台插槽里的共用登记卡走到电梯旁刷卡,电梯齐刷刷地打开,前台小姐惊得脸色都变了,跳着脚挂了电话跑过去,大厅里乱做一团,云裳焦灼地拦住她,好言好语地跟着她去登记,回头看时霍斯然已经坐了电梯上去了!!! 云裳心里很急。 她并非一定要亲眼看到那幕才算有快感,但,她要亲眼见证着,那个女人的毁灭与失败。 匆忙抓过登记条就疯狂地跑进电梯,快到楼层的时候清晰地听见外面“砰!!!”得一声骇人的巨响,她吓得腿都软了一下电梯都险些掉下去,接着电梯门定住缓缓打开,刚好看到那扇305的大门被霍斯然生生踹开,轰然带着浓重的灰尘倒下。 他抬手整理着领口,眼神冷冽如刀,沾染着吓人的血丝,踏着碎掉的木质门板走了进去。 云裳吸一口气,赶紧故作惊讶地跑过去跟上。 里面的人也明显被这样巨大震撼的声音震醒了,顾景笙下意识地护住自己怀里的人儿,而怀里那具娇躯却好半晌没有动,身体像是浸了酸水灌了铅,连跟手指都动弹不得,头痛欲裂之间恢复的那一点意识,像是重度酒精麻醉后触感回归的感觉。 她难受至极地睁眼,被泪水泡肿的眸泛着红,模糊间竟看到自己正被一具滚烫的躯体紧紧抱在怀里。 有那么一瞬,她以为是霍斯然。 可明显的感觉不同,她艰难地抬头,却看到一张跟霍斯然完全不一样的轮廓! 那一刻仿佛有惊雷炸响在脑海里面,而与她有着同样惊天霹雳般的感觉的人,是此刻已慢慢踱步走进来的霍斯然,他深邃的黑眸沁着血染的寒光,在清晰看到凌乱的双人大床上那两具交缠在一起的人时,胸口的心跳都一滞,那块担忧怀疑的重石轰然落下!将他近乎恐惧逃避的猜测猛然落实!!! 真清楚……他原本就只是怀疑,但此刻,他看得清、清、楚、楚!! “大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顾景笙,他黯哑地叫了一声,像是突然清醒,厉眸猛然看向自己的怀抱,在看到林亦彤的脸时,昨晚的一切便如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他们昨晚……做了!! “是我,”霍斯然点点头,已经绷裂得满眸猩红的眼不看他,只死死盯着那个纤小的身影,朝顾景笙走过去,:“这就是你跟我说的,解决的办法?” 顾景笙不顾狼狈地坐起来,沉静的俊脸透着尚未缓过的疲惫:“大哥你听我说……” “砰!”得一记重拳却已经毫不留情地砸到了他的脸上,顾景笙撞到床头柜掉下床,剧痛瞬间席卷下颚骨,他吸着冷气艰难爬起,却已经被扳过来提起,再狠狠一拳揍得重重撞到了墙上,手捂着腹部连腰都直不起的瞬间,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已经被拔出来猛然抵上他的眉心!! 云裳直接吓得尖叫一声,手里攥着的小包都吓得退了一步掉在了地上。 警卫员也大惊失色,失控叫喊:“首长!!!” 任谁都没有想到,霍斯然竟然会拔枪。 “我太纵容你了是么?三天两头地搅乱也就算了,现在连这种事你都敢做……”霍斯然逼近一步,将枪口上膛,“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跟她不是什么简单地在一起,我早已经跟她结婚了,而且是在你还为军舰失踪的那件事被监禁彻查的时候!!!” 咬牙切齿的嗓音彰显着他滔天的暴怒,这里的所有人,谁都没有见过如此失控暴怒下的霍斯然。 “知、道、什、么、叫、军、婚、吗?”他眼里猩红的血丝犹如快要扑上来将人狠狠撕碎的野兽,“我可以让你这辈子都把牢底坐穿!!顾景笙!!!” 云裳已经吓得连气都出不上来了,这样的局面远远超过了她预期的想象。 “斯……然……”她颤抖着字不成句,“你……放下枪……不要……这样……” 而此刻已经被眼前的场景震得清醒大半的林亦彤,小脸满是苍白地从被子里坐起,身体却宛若被重度麻醉过一样用不上半点力气,她细细的腕都在颤,剧烈地颤……可更多的疑问却在脑海,昨晚的事,她除了自己吃东西到一半倒下之后,半点印象都没有,可自己身上这些红红的抓痕,掐痕,遍布全身的酸痛疲惫,难道都说明……她跟顾景笙已经做了?? 许久之后她才反应过霍斯然从天而降看到这些的事实。 许久之后她干涸红肿的眼才被这巨大的刺激生生逼出滚烫的温热来,她不相信……她死都不肯相信。 可下一瞬顾景笙的话,却狠狠地击碎了她所有的希望与祈盼。 “我的确……还不知道你们原来……已经结婚了……”顾景笙被冰冷的枪口逼得忍痛直起腰,眼里有着醒悟后深深浅浅的痛,“可我昨晚……明知道是她却还是没有控制住……我很抱歉……但我……没有后悔……” 哪怕就像霍斯然说的,一辈子,将牢底坐穿。他不后悔。 他已经听到了自己想听的。 他不后悔。 霍斯然眼里狠狠一红,手已经扣在了扳机上准备开枪,那一瞬,脑子里的理智都离他远去。 “首长!!”惊出一身冷汗的警卫员再次喊起来,整个房间一片混乱,此刻云裳也是急得快要晕过去,她一双泛红的水眸急剧颤动着,想着办法,在猛然看到床上悲痛震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林亦彤时,眼睛一亮,喊了一声:“斯然你等等!!” “你不要开枪……”她颤抖的声音透着悲戚,拼命劝阻着他,“开了枪对你没有好处,你就算真的杀了顾景笙都改变不了什么!他们是自愿在一起的,哪怕彤彤知道自己结婚了但她还是选择顾景笙,你还不明白吗?!这样争取没用的!她只会恨你一辈子!!” 如她所料。 这话一喊出来,最先受到震动的是林亦彤,她一双红肿不堪的水眸抬起,不可思议地盯着云裳。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昨晚的事情并非她自愿,她只记得顾景笙早就已经离开,她甚至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转眼却就已经到了清晨。 ***的悲痛让她到现在都缓不过劲来,想痛哭却痛哭不得,她甚至一眼都不敢看也没有脸去看自己真正爱的男人……她不是那样的…… <...... 172 林亦彤,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荡妇!(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72 林亦彤,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荡妇!(3000+) 果然,霍斯然紧握的枪口猛然颤了一下。爱咣玒児 云裳的话直直地冲撞到了他心口上,他的暴怒与愤恨也一下子就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是。 任何事,再痛,都痛不过他最心爱人儿的背叛。 猩红如野兽般的寒眸,从顾景笙的脸上移下,挪到床上那个半裸着被瀑布般的长发裹着半个身子的人儿身上珥。 沉重的军靴移开那瞬,吓得脸色苍白的警卫员大张着两只手剧喘,云裳也吓得忍不住往后退缩到墙角,避开如此危险暴怒的霍斯然。 “……是么?”霍斯然走过去倾身,掐起她的下巴来,“你是自愿的?” 那巴掌大的小脸在他梦里萦绕过千百遍,他想得揪心入骨,昨晚她却在别人身下娇吟承欢骂。 林亦彤的眼眶狠狠地红了,纤小的身子被冷气冻得颤抖不止,胸口被死死压着,她不知怎么才吐出那痛彻心扉的两个字:“不……是……” 没有问出实话,霍斯然点点头,接着右手抬起“砰!!!”得一声巨大的枪响,顾景笙痛叫一声捂住右肩,斜斜地撞过床头柜仰躺在地上又虾米似的蜷起身来,痛得冷汗涔涔渗出。 怀里的人儿捂住耳朵颤声嘶叫了一声!!! 血腥,伴随着房间内一起一伏的几声惊叫中,云裳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剧烈颤抖着,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剧烈地晃!!! 林亦彤整个人已经蜷缩着颤得如同风中簌簌的枯叶,她知道那一枪是活生生地打在了顾景笙身上,却不知道是哪里。她的心撕裂一般地痛起来,可更多的是恐惧!!她深深埋着头被长发淹没,滚烫的眼泪瞬间脸颊大滴淌落,强烈的酸涩和恐惧已经堵得她连呼吸都停滞了!!! “我再问一次,”霍斯然强硬地探手下去,掰起她已经满是眼泪的脸,“你是自愿的吗?……好好答,否则下一枪我会开在他腿上。” 这是生平第二次,林亦彤被这个叫霍斯然的男人,生生逼到情绪崩溃。 她削瘦的肩膀在他墨色军装的映衬下显得更纤小瘦弱,颤得如同粟粒,快要抖得连手都握不住臂抬起,慢慢地,慢慢地捂住了根本发不出一丁点声音的口鼻,失控地尖声痛哭出声来……她是真的已经被吓破了胆,没有了理智,不知道怎么样的回答才是正确。 她简单的几个字会让人送命,她已经怕到了极限。 哭声,撕裂一般的哭声,让她宁愿此刻那黑洞洞的枪口是指着她,对着她,让她去死。 不光是她。 如果此刻的云裳知道事情会是这个让她吓到腿软的结果,她死,都不会冒险。 警卫员顾不了他,只能脸色苍白声泪俱下地劝说着霍斯然,云裳颤抖的手扶着门板,红了眼眶连看都不敢看顾景笙一眼,脚已经软得连路都走不动。 “好,好,”霍斯然被那张痛哭的脸刺得心里生疼也暴怒更甚,枪口垂下,撑在她身侧,“既然是我们两个的事我们就自己解决,这里不合适,就回去,你来好好告诉我,嗯?”他盯着她的脸,说。 这句子,听得旁边的云裳都心惊胆战,还没有反应过来,霍斯然就已经将覆在她身上的羽绒被狠狠掀开!! 全身赤.裸暴露,有那么一瞬间尖锐的屈辱,却更让霍斯然嗅到那股清晰欢爱过的味道!他眼眸里那凛冽的杀气与寒光让人胆寒!! 她已经停止了哭,一双泛红温热的水眸不敢看他只能看着别处,她被弄得很痛,粗暴地撞到他的胸口上。那一股深深的恐惧害怕还没有散去,她依旧颤抖得宛若簌簌枯叶,可感受更多的,是即将来临的未知的冰冷!!! 云裳退开,脸色苍白地让霍斯然出去。 胸口,喘得停不下来。 警卫员也跟着跑出去,想了想却停下,咬牙看着倒在地上的顾景笙。 云裳抬眸,颤声说:“你先走……这里我来处理……我知道怎么弄……这人我认识……” 耳边,酒店的警报声已经吱呀吱呀响起来,如果警卫员不赶紧下去就没人替霍斯然摆平那帮保安警察,警卫员点点头跑出去了,云裳扶着墙蹲下来,毫无意识地手抖着捡了几个被摔碎的茶杯碎片,半晌才回过神去看顾景笙。 再怎么样,也不能死人。 她脚步踉跄地过去翻看了下顾景笙的情况,抓起桌上的座机开始打电话,电话接通前她终于缓过来一些了,冷冷看了一眼顾景笙,那股迟来的,却汹涌如涨潮般的快感却在胸口剧烈冲撞起来,她握着电话,竟笑出声来。 好。 很好。 这一仗虽大胆却依旧赢得漂亮,她受的那一点痛,终于狠狠地还回去了。 * 悍马如风般飚行在回京都的路上。 霍斯然早已没了理智,单手开车,另一只手解开紧闭的领口,明知在没有开暖气的车里那副驾驶座上直裹了一个被单的小女人有多冷,他却不管,凶悍的弯道之间,巨大的向心力几乎将她甩到车门上,额头狠狠撞上玻璃的声音清晰可见!! “……”那纤小的身影因痛更清醒了些,裹紧的双腿想动一下,却清晰察觉到腿间的不顺滑和液体残留带来的不适感,她小脸煞白,一想到自己竟在婚姻中***给顾景笙,她就难受得像被整个海洋淹没包围,呼吸都不能,苍白的小脸扬起,闭眸,看到的只有绝望。 “吱——!!”得一声狠狠的急刹车,有重物发出闷痛的低吟声撞到表盘上。 霍斯然的手已快将方向盘都握断。 身体的痛瞬间延伸到心里,林亦彤抵着红肿的腕清晰感觉到他的不怜惜,痛得钻心,可为什么他却看不出她也一样地难过。 来不及反应就被扯过抱起,到楼上,重重地丢上沙发! “好,现在到了,”回脚提上门,霍斯然将外套脱下扔掉,一身肃杀可怖的白色衬衫袖口微挽,踢开茶几,将椅子拽到她面前坐下,“现在告诉我,这是怎么发生?今天是第一次,还是开始很久了我却根本就不知道,嗯?” 他眼底猩红点点的颜色,透着受伤困兽特有的神情,只不过更冷。那纤小的身影艰难撑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眸光痛得剧颤,她要怎么才能跟他开口说,这是第一次? “林亦彤,”霍斯然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拽近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直接掐死她,“不要考验的我的耐心,我这次没有杀他不代表我下次不会,你试试。” 她冰冷入骨的小手这才覆上他的大手,眼里的泪不知是窒息还是什么,一个字一个字气若游丝地从她嘴里艰难地吐出来,霍斯然都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发抖:“以前没有过……我……没有过……” 霍斯然心里再次被狠狠刺痛一下,冷笑,深眸与她正对:“那这次……” “我并不知道……”她说话很艰难,在头痛欲裂和滚烫的泪水间一点点回忆,“陆师长给我的名片房卡……我以为没有问题……我不舒服昏过去的时候……景笙明明已经走了……” 她甚至不知道他何时回来,何时他们又纠缠在一起,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顾景笙的那一句“我不后悔”将她生生打入地狱,她曾幻想过只是误会没有发生的,他真的要了她。 他冷笑更甚,眸色更痛:“你觉得我相信?” “……” “林亦彤,我不会不记得你之前打电话跟我说过什么,你们真好,他被误抓,你陪他坐牢,判决下来,你牺牲自己,去救他出狱……”他切齿说着,每说一个字心上就多一个血洞,“你现在要我相信,你们搞在一起纯、属、意、外!” “你确定不是你自己要跟他上床!你确定不是他碰你的时候你没有拒绝!!以前再多的人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我都没有当过真,再多的人骂你我都拿你当个宝!!可现在呢?我现在才明白是我没有看清,你可以在跟着他的时候不忠出轨,一样可以在跟着我的时候勾三搭四!!!”霍斯然眸色猩红,已经被极度的心痛于暴怒逼到了巅峰,狠狠攥住她的头发起身怒吼,“林亦彤,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荡妇!!!” <...... 173 死也要守好的秘密(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73 死也要守好的秘密(3000+) 那一阵野兽般的暴怒嘶吼声,震得她耳膜发麻。爱咣玒児 也仿佛有尖锐的刀狠狠地刺进她的心脏,刺到心底最软最痛的那一块去,她呼吸瞬间哽咽,眼眶被急剧滚烫起来的温热包围——不管有多少人骂她,诬陷她,羞辱她,都没关系,可偏偏,是他咬牙切齿地对着她说,林亦彤,你真是个荡妇。 “……斯……然……”这两个字,不知是怎么从她带血的喉间发出的。 霍斯然此刻已经疯了,狠狠地拽过她来,不顾粗糙的大掌在她身上一用力就是一个可怕的红印,颤声问她:“是我对你不够好吗?我承认你母亲的死我有责任,可除却这些呢!!!我对不不够好,不够用心待你吗?跟他做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到过我?嗯?”他眸色变得猩红无比,“林亦彤,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撕了你,想扒了你的皮把你身上那些恶心的东西统统毁掉!!!” 林亦彤被他晃得剧颤,被单往下滑,她狼狈地拿手去抓,霍斯然俊脸猛然涨红,大手握紧了她身上的被单“撕拉”一声厉响全部扯开!扣紧了她的手腕猛然“砰!”得一声将她整个欺压在了沙发上!韪! 她如屈辱的困兽般低声尖叫,却被制得死死的一下都动弹不了。 “说话。”霍斯然受够了她沉默般的默认,他需要什么东西来释放他心里快要被怒火烧死的剧痛!! “说话!!!!璧” “……”偏过头,一连串滚烫的眼泪颤抖着埋入发丝,她的嗓音已经悲痛到嘶哑,“……我不清醒……我当时是昏过去的,没有半点印象……斯然……你相信我一次……” 霍斯然冷笑,居高临下着问她:“所以一切都没有发生,都是假的,是吗?” “你现在告诉我,你对他的好,对我的反抗,都是假的,是吗?换了是你你会不会相信?反正我不信,”他如野兽般张开獠牙,咬牙切齿之间有着痛彻心扉的颤声怒吼,“因为我每一次的心痛都是真的,你伤我的每一次,都是真的!!林亦彤,你是不是没有想过,我霍斯然也是有心的,我的心也会痛!!!!” 她已经无力解释,只觉得自己已经被绝望的现实碾成了碎片!她无法回应,因为这发生的事实也同样让她想以死明志。 “说话!!!”那怒吼般的咆哮,沁着痛彻心扉的血泪,地动山摇。 霍斯然整个人已经崩溃,失去了所有力气,冷冷地从她身上起来,走路都有些晃,扶住了旁边的杂物架。一阵痛与怒夹杂着血腥泛上喉咙,他嘶喊一声将杂物架狠狠推倒摔得粉碎,打开.房门“砰!”得一声摔门而出!!! * 醉意滔天!!! 一路飙车,到了省军区3051师旅部陆青的办公室。 烈性的酒如同灼烧的火焰般刺破喉咙灌入胃里,岩浆般烫着全身,接着那眩晕便上来,嗡嗡地刺激着脑海,霍斯然从没想过自己会以酗酒的方式来麻醉自己心里的痛,那痛到极致的感觉如同活剐,撕裂着心肺,让人狂躁到想要发疯。 他想过她说的每一句话,她说不清醒,她说不爱。 可如果当真不爱,又怎么会给对方机会,让那样的场景暴露在自己的面前!!! ……林亦彤。你这个贱人。 可他却从来没有这种,狠狠地骂着羞辱着一个人,心里却同时抽着疼、疼得快死的感觉。 ………… 陆青办完两个新晋旅的接办事宜,快步行走着还没走到门口,就已闻到了那熏天的酒气! 他眉心狠狠蹙着,推开门一看,他好好的办公室此刻柜子倒地资料混乱,厚重的长沙发都翻了一个,桌上的烈酒瓶子一堆,简直像被人拿铁棍抄了一样,陆青咬着牙低咒了一声,冷冷瞪一眼在沙发上坐着的霍斯然,走进去关上门。 “你要拆了我的房子么?”陆青冷声问道,将沙发翻过去坐好,“给个理由,我哪儿招惹你了,嗯?” 霍斯然的头低垂着,前不久没好的伤在左肩上渗出可怕的血痕来。 手腕抬了抬,他铁青沉闷的脸抬起,阴森地盯了陆青一眼说:“你是招惹到我了。” 刚刚稍微发泄清醒过后,他突然就想得很清楚。 或许没有陆青这么一插手,或许等他亲自过来处理,哪怕只晚那么一天的时间,或许这种事就不会发生。至少,不会给他亲眼撞见。 这话弄得陆青心口一震,开玩笑地扯扯嘴角,却见他脸色愈发阴森认真,那笑就变得牵强起来。 “怎么了?”他觉得不对劲。 手腕再次抬了抬,霍斯然冷冷地扯开领子起身:“你起来,陪我练一场。” 军人骨子里天生的备战因素让陆青打了个激灵,脸色发白地起来后退了几步,开玩笑,跟霍斯然打,找死么? 陆青扯扯嘴角,为了防备伤筋动骨先把外套脱掉,周.旋着:“你总得给我知道为什么吧?我最近可都没见过你。” “我曾经把蓬莱岛的事拜托给你过,一事无成……”霍斯然一字一顿,手扶着沙发背,阴森四溢,“可不该管的,谁又给你那个权利去插手?” 电光火石之间,陆青仿佛听懂了什么,插手,不过是说林亦彤的事,可他不是在帮她么?难道…… 一想到林亦彤旁边的那个人,陆青震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目光盯向霍斯然。 对方的拳脚已经如暴怒的野兽般招呼了过来。 几个回合下来,陆青捂着快被踢断的手臂“砰!”得一声撞到墙上,咬牙切齿地又猛地躲开他下一招的凶狠攻击。 “这件事你怎么想都不应该怪我,该发生的永远会发生,迁怒我会让你好受哪怕一丁点么!”“唔!”脸部中招,砰得一声撞在倒塌的资料柜上痛得呲牙咧嘴要快骨裂,可陆青知道自己活该,敢说出上面的话,就得承受激怒这个男人的后果。 “嘶——够了,你不想让我住院的话就缓缓,别他妈来了!”陆青弓起火辣辣痛着的背,咬牙启齿地低吼了一声。 没回音。 霍斯然整个人已经如被触怒的野兽,此刻就算让他杀了陆青,都是有可能的。 因为即使陆青说的很对,可是如果不能迁怒任何人,他就不知道……还可以怪谁。 他的心痛得快疯了。 “噼里啪啦”的一通摔碎倾倒声就在此刻响起在门口,陆青闭眸任由碎屑飞溅,头也不回,完全能够想象到一个铁血军人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会是怎样狂暴到想要杀人的状态,他冷冷抬眸,想起刚刚他质问的话,薄唇抿紧了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直到省军区的参谋长听到动静过来敲门,那动静才慢慢听下去。 门突然从里面拉开。 参谋长吓得不轻,不仅是因为认识眼前的人是霍斯然,还因为里面已经被砸得全完稀烂的惨状。他大气都没敢出。 直到人如凶神恶煞一般走了,参谋长长舒一口气,跑过去扶陆青起来。 “怎么样?”他上下看看陆青,注意到他的腿颤了一下没站稳。 “还行……”陆青痛得呲牙咧嘴的,扫扫身上的碎屑,冷冷看了一眼霍斯然离去的方向,“一点私事而已……蓬莱岛的那件事,看样子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你记得也别松口,千万。还好资料都在老爷子那,机密得要死,守住牙关就什么都守住了。” 参谋长听着就冷汗直冒,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 而另外一边,从百般渠道得知霍斯然到省军区来的云裳当即从家里出来,直接坐车到了省军区。来时却发现霍斯然已经走了,她未免有些懊恼,正欲从走廊下去,却听见办公室里面几句再剪短不过的对话。 心下微微惊骇,脑海里想的事跟当初在黑河时那位杨姓军官跟她说过的事吻合——而老爷子是谁?是军区的那位老首长?还是指陆青的父亲?? 里面有人要出来的了。 <...... 174 只有你死了,才有永远都融不掉的隔阂(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74 只有你死了,才有永远都融不掉的隔阂(3000+) 云裳赶忙错开身,闪到一边,抚着胸口惊魂未定。爱咣玒児 半晌,她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问陆青的父亲在安全部到底是什么职位。不一会便有回应,上面云菲用无所谓的腔调慵懒地答:“保密局局长,怎么了?” 云裳脸色一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双水眸慢慢抬起,仿佛想到了什么,那些零零碎碎的线索串起来,拉成一条贯通而清晰的线索!真相震得云裳握着手机的手都发麻。 呵……原来……原来是这样……所有隐藏的证据原来都在这里,而他们刻意隐瞒霍斯然的原因,也昭然若揭!! 泛白的樱唇抿紧,她颤抖着拿起电话,稳下心神:“菲菲,让爸接电话!珥” “爸,安全安全部保密局那边我记得好像有您原来在部队的战友吧?现在还在不在?”她眯起眼睛笑着攀谈,跳上一辆跟随着她开进来的越野车,“升职了??呵呵,那就好……嗯是,我有用。有很大的用。” ………… 省军区医院军属vip病房骂。 云裳等车从军区开回来就飞奔下车,一路坐了电梯上去,看到顾学文和庄静妍正从病房里走出来,随着主治医生去了办公室。她侧身躲了一下,等没人了再慢慢一路走去病房,推开门。 病床上,顾景笙脸色苍白地侧过脸躺着,臂弯青色的血管中滴着点滴,右肩裹着厚厚的纱布。 那一瞬,云裳看着这个完全无辜被硬牵扯进来的男人,有了那一丝丝的愧疚。 小手包放在旁边,她清冷的薄唇淡淡开口。 “对不起了……” “你的事的确是好死不死被我知道,所以就算有人想替你瞒,都不太可能瞒得住……可我也并没有算冤枉你,小野的事,本来就是你做的,不是吗?” “……所以抱歉,我要先下手了,因为只有你死了,有些隔阂才能永远都消融不掉。” “每年三月,我会在你坟上,上一束你最爱的玉兰花。” 低哑的音调说完了最后一个字,外面的喧闹声也愈来愈近了,云裳清冷的水眸最后看了他一眼,冷漠移开,抓紧了手里的小包,掏出里面的墨镜戴上走出了病房,和殷勤地从医师办公室里出来的顾父顾母擦肩而过。 * 冰冷寂寞的客厅,从晨到昏,日月交替。 林亦彤是在临近九点钟的模样被彻底冻醒的,身体一阵冰一阵热,单薄的被单裹了她一整天,她此刻才恢复力气。 慢慢地,慢慢地从地上坐起,瀑布般的长发微微凌乱地散了她一背,裹着她单薄纤小的身体。 可柔软的发梢扫过肌肤,莫名地带来悸动、痒,让她的小手颤抖着抚上去,一寸一寸,闭上眼将脸埋在双膝之间,想起他说的“知不知道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把你身上那些恶心的东西统统毁掉!”,她心里就又痛、又恶心、又难过。 她也觉得自己很脏。 脏得恨不得一寸一寸地狠狠抓过去,挠过去,挠出血来,就能洗掉了。 滚烫的眼泪伴随着尖锐的心痛泛上来,比她此刻剧痛的头更痛,比她赤身***在大厅里冻了整整一天更屈辱,她想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就算妈妈死了,就算以前觉得自己跟着他受过天大的委屈,现在都不重要了。 她是个下贱恶心的女人。 她对他没有给到最基本的忠诚,很对不起。 手背捂住口鼻,林亦彤想着想着就哭起来,哭得一阵一阵,上气不接下气。 ………… 洗,拼命地站在花洒下面洗,让滚烫的热流钻进自己的眼耳口鼻,呛得无法呼吸却还在洗。 好疼。 肩上背上弄出的那些带着血痕的伤口不知是怎么弄的,一点点刺得她痛到发抖,小块的毛巾沾着沐浴露擦上去痛得让人眩晕,她却还是一直擦,擦到浑身都是可怕的血红色,流了浴室一地。 深夜的时候,林亦彤一个人坐在卧室大床的地板上,裹着厚重的新浴巾,不敢穿那一套情侣式的浴袍,不敢上床,不敢让自己碰到这里的每一件东西……她好像是病了,病得额头烫如开水,咳嗽止不住,难受得快要昏厥过去。 而霍斯然。 ……一夜未归。 *** 秦芳容一大清早就忙得想把头发都揪光! 上面莫名其妙派卫生部的人来检查,害得她七点就来到医院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结果领导视察了几分钟就走了,她气得冒烟,吆五喝六让护士将新近的病人送去病房做好档案,她还得准备下午的一场重要的手术。 “砰”得一声撞上一个不长眼的,秦芳容张嘴就想骂,可眼前的脸竟有点熟悉,她辨认了一会才认出来。 “林亦彤?”她蹙眉叫。 “嗯。”那纤小的女孩儿穿着护士服,却明显最小码还大了很多,鼻音很重地跟她说话,“秦姐好,我先去给病人送药。” “嗯……”秦芳容突然反应过来,“哎你等一下!” 接着哒哒哒走到她面前,说:“我听说你的事了,家人去世,奔丧几天是该的,你妈妈下葬好了?” 那女孩儿眼神一黯,哑声说:“还没有。” 秦芳容一愣,眉心拧起:“那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这才注意到她一副凄楚的病态美,躲开的眼神都在恍惚,秦芳容直接上前试她的额头,眉蹙得越来越近,然后扯开她的衣襟将听诊器塞进去,问她:“咳嗽吗?是不是一阵冷一阵热?肺里痛得说话都难?” 那女孩儿一双水眸慢慢浮起一层温热的薄雾来,无语地点点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刚那几个字,说得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你行了,药放下让别人送,你进来,”秦芳容利落地命令着,推开一旁医务办公室的门,“很可能是恶性肺炎,过来给我坐下!” ………… “你是冻得还是怎么弄的?没听说伤心过度能伤心出肺炎来的……”秦芳容蹙眉解开她的扣子仔细检查,眼尖,突然发现她颈子侧面有血红的抓痕,还被水泡白,略微发炎,想扒开仔细看,却被一双小手猛然按住。 林亦彤水眸闪烁,强忍着想咳嗽的***哑声说:“——秦姐。是我自己的事。”秦芳容震惊地盯着她,突然冷笑了一下:“怎么了?家暴吗?你怎么连吭都不吭一声,嫁的谁啊你,我去问问多大的来头,竟然在家里有这种癖好!!” 林亦彤摇头,紧紧地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眼里有难掩的难受,声音嘶哑如雾:“不是家暴……不关别人的事,是我该,秦姐。” 秦芳容火爆的性子这下总算被压下来,坐下,冷冷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双手抱肩,抬了一下下巴:“说吧,怎么回事?” 林亦彤坐在位子上沉默着不说话。 秦芳容耐心有限,气得将听诊器扔在桌上,转过椅子冷声说:“好,你别说,以后什么事我都不管,别腆着脸来找我!!” 心里有着千军万马奔腾而过的难受,她抬起苍白的小脸,下巴尖尖的,开口说:“我不小心……出轨了……在婚内。” “我没有什么印象可是……可是事实好像就是所有人看到的那样……连对方都失口承认……我就一丁点退路和借口都找不到……” 饶是秦芳容见多世面,此刻脸色也白了白。 一般结婚多年才会出现的问题出现在这个小姑娘身上,她震惊,可她却并不怜惜,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同情同类的。 她爱自己的丈夫,知道怎么经营婚姻,所以这样因为不忠出轨而处境凄惨的人,有什么值得同情? 得知了这一切,秦芳容看她的眼神开始变得冰冷起来,点点头,挂上了听诊器。 “倒是说得没错……是该,”她冷笑,踩着高跟鞋冷冷走出办公室,“受了委屈掉眼泪该,可自己犯贱的话就算了吧,当这世界颠倒了吗?出轨还有理了?——自个儿去内科挂号去,上半天工资扣下。” 冷冷说完,办公室门“砰!”得一声无情地摔上了。 那纤小的人儿呆呆在坐在沙发上半天,慢慢地红了眼睛,垂下的双手轻轻扣紧沙发套,半晌后撑不住病毒的侵害剧咳出声,咳得眼泪和血都出来了,可她在这里躲不了多久,因为日子不管布满荆棘还是玻璃,她都得继续走下去。 <...... 175 狠狠打上去的一巴掌(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75 狠狠打上去的一巴掌(5000+) 深夜的保密局资料室。爱咣玒児 沉重的冰冻保险库大概只有在电视里的时候才见过,一个拎着钥匙的男人走进去,摄像头的红点正打在他身上,他进去取了一份文件,眼神往这里扫了一眼,瞧了下时间。 12:30分整,保密局资料室的摄像头突然变花了,守着监控器的两个值班人员瞳孔一紧,赶忙检查着线路,吓得脸色都白了,起身赶忙去叫保安的瞬间,那监控录像突然又恢复了正常,画面里,那个男人依旧在翻阅着自己要取的那份文件,看了看,拿出来,用钥匙锁上了柜门。 监控室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珩! 可能只是近日天气大面积融雪,信号故障的缘故。 什么都没发生,看看各个柜子都牢牢锁着没有翻动的迹象,两个值班人员也就慢慢放下了心。 ………欢… 拿到那一份拷贝资料的时候,融雪的天气冻得人直打颤。 云裳呵着冷气从新公司里下班出来,坐上自己银色的宾利,降下窗户,敲敲地从窗外拿过那一份已经拷贝好的资料,上面的机密登记标着赤红的颜色,看得她心头一颤,攥紧了,从停车场里将宾利流畅地开了出去。 一路上,她边开边看。 “f国间谍企图入侵我国边境”“20xx年被我国雷达扫到在蓬莱岛附近出没”“特派小组由中央军区特种军队野狼团组成”“一行二十人”“死亡人数13”“外交领导直升机和谈,军队被命即刻撤离蓬莱岛”…… 她纤眉微蹙,略过这些往后看,哗啦哗啦纸声响中最后一页,是一个人的特有资料,上面巨幅的照片,映入她的眼帘。 顾景笙。 云裳看得手腕都是一颤,后面传来滴滴的喇叭声,她连忙转过方向盘,避免了跟后面的车擦到。 呼吸发紧,脸色也泛白,她垂眸继续看,那副照片下的内容。 “顾景笙,20xx年8.12跟父母一起随团旅行至南域边境”“失踪达4日之久”“第5日被野外求生急救队在海上救回”“严重脱水身体机能达休克边缘”“清醒后被判定为意外失踪成功救援个例”“后加入c市特警队狙击队”………… 最后一行。 “我国间谍情报组特供一组视频资料,证实20xx年8月中旬时段,顾景笙在敌方间谍阻止控制之下……” 凛冽的寒风从没关好的窗子里急剧吹来,吹得云裳咬牙打颤,心底恐惧和震惊四溢。 这一叠资料,便是陆青家的老爷子藏在保密局最大的秘密。 心境在飚行了一长段距离的时候终于平复冷静下来,云裳松了油门,降下车窗由冷风吹散自己额上的薄汗,转头,朝着中央军区的方向风驰电掣般开了过去。 * 霍斯然回到家的时候,一开门,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那个纤小的身影。 一桶水静静地放在客厅地板上,她正拿着抹布在擦地板,跪在地上一点点地擦,木质的地板已经擦了整整一大半。 听到开门声她一颤,动作慢慢停下,泛白的小脸慢慢抬起。 四目相触。 霍斯然眼神很冷,慢慢推开门走进去,将钥匙丢在茶几上,外面冰雪消融,他的军靴上满是泥泞,一路走进来又踩脏了她刚刚擦的地板。 倒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冷冷闭上眼,忍着一进这道门就头痛的事实,将所有周边的动静都纳入耳中。 窸窸窣窣,有沉重的抬桶声,涮水,拧干,她在一点点擦被他弄脏的地板。 莫名的,一阵恼火就直逼脑海,他锋利如刀的薄唇抿得更紧。 她起身,膝盖大概是跪久了痛得低吟,忍着,再把桶一点点拎到浴室,搬起来,“哗啦”一声倒入拖把池。 接着洗手,将做好的饭菜端上餐桌,从主卧柜子里拿了她熨平烫好的最大号男式居家棉衬衫,走到他身后,再慢慢绕过去,把衬衫一点一点塞入他怀里。 霍斯然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 大掌猛然扣紧了她的手腕,如鹰隼般肃杀冷冽的黑眸突然睁开,狠狠的一个用力将她猛然拽向自己!她吓得低吟一声,像是撞痛了,膝盖从他双.腿之间滑落到地板上发出“砰”得一声闷响,霍斯然的眉跳了跳!却还是毫不留情地扯着她单薄的腕将她拉近了自己,那凶神恶煞的双眸,正死死盯着她含痛的脸。 她额上冒出薄汗,手艰难地颤抖着撑在沙发上,才能勉强与他对视。 “在做什么?”他问。 “……拿换的家居服给你……”腕上的痛让她冷汗涔涔,她却能感受到他心里的冷意,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融的。 他冷笑:“家居服。你确定我还要你,你以后还有资格给我准备家居服,嗯?” 心里刺痛得厉害,可林亦彤已经做好准备了,如果他真的觉得勉强,她会情愿他对这段婚姻做出任何的裁决。包括就此了断。 哪怕这样,会突然让她自己觉得茫茫然一片。世界没有未来。 “不过林亦彤,你也不要想得太美,不管你脏还是不脏,做过我的女人,再想以此就让我放你,可能吗?”霍斯然眼底透出一缕血丝,最后几个字说得绝望而切齿。 林亦彤被薄泪打湿的水眸望向别处,低哑道:“我没有这么想……” 霍斯然点头,口吻与动作都有些嗜血的味道,捏住她的下巴凑得更近,低低道:“好,记住永远都别这么想,因为你永远都逃不开我身边。” 要么回到过去,可时间不能倒流; 要么互相折磨,哪怕折磨如地狱般想死,她也得在他身边。 什么是爱?什么是恨? 霍斯然早就分不清了。 ………… 饭吃得索然无味,中间他还打碎了一个碗。 看起来是不小心,可他明明已经看到碗在桌边,拿手扫下去时却毫不留情,眸子冷冽如冰。 坐在对面的小女人僵了一下,放下根本没吃几口的碗去收拾。他脚下踩了好几块瓷片,压着死都不动,她没有办法,蹲在原地呆了一会,小手轻轻柔柔地覆上他的腿,想示意他抬起那么一小下,不曾想竟猛然激发了霍斯然几乎快要封闭的触感!他泛着一丝猩红的眸垂下看了她一眼,下一瞬就猛然将地上的她拉起来,猛推到墙上!! 林亦彤还没反应过来,他冷峻的脸就已经在眼前放大,狠狠地覆上了她的唇!“唔……”霍斯然吻得很粗暴。 粗暴得她的脚几乎都离地,腰被他紧紧攥着硬抵在墙上,小手抓紧了他的衬衫,舌根被他强悍地吸.吮到发疼,发出半疼半闷的呻.吟声,那高大强壮的男性躯体与纤小单薄的轮廓构成鲜明对比,霍斯然几乎要将她揉碎了吃进身体! 暴怒的欲火有那么一瞬被点燃,如燎原的大火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将她拦腰抱起,一路以恨不得吃了她撕碎她的姿态往主卧里带。 “嗵”得一声跌在松软厚实的大床之上,两个人的重量让床心深陷,霍斯然狠狠地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厚实的棉质布料那么结实,都被他硬生生地扯坏,他咬上去——不是吻,而是咬,那野蛮的动作里饱含了多少他极度复杂的情绪,只有天知道!! 可咬着咬着就不对劲,不仅仅是因为她在反抗,屈辱地想阻止他的动作,更因为他吻下去的时候便看到了她身上那些鲜红的痕迹,虽然每一片都已经被她自己抓的面目全非,可霍斯然知道这原来是什么。 她身体上还留着谁的痕迹!! 一双带着猩红的眸盯向她,霍斯然嗓音都裹挟着危险的嘶哑:“你现在知道,所谓区别在哪里了吗?” 她剧烈喘息,整个人半裸着瑟瑟发抖。 “你猜猜我刚刚吻你的时候在想什么?”他扣紧她的下颚,逼着她与他深邃欲滴的眸子对视,“在想他曾经深入到你哪里……你呢?在跟我做的时候有没有也想起另外的人?” “有没有?” 林亦彤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逼得疯掉,崩溃掉,她改变不了事实,就算把自己毁了都改变不了。 “我不过是吻你,会有那么刺激吗?”她剧烈颤抖的样子让霍斯然暴怒更甚,以为自己上面的话猜想对了。 还是—— 他冷眸突然一紧,想到什么似的猛然暴力地扯开她衬衫的下摆,不顾她的低呼抵抗,直接探入她的两.腿之间去感受她刚刚的湿润度——那里,紧涩窄小柔软湿热,粘稠的花汁瞬间染满了他的手指。 原来在床上提另一个男人,尤其是顾景笙,竟让她兴奋刺激至此吗? 脑子里几乎是嗡得一声,霍斯然眸色全黑,理智褪去只剩暴怒,大手慢慢抬起猛然“啪”得一声狠狠扫过了那张染着泪痕的脸!!! 那一瞬,他嘶喊一声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心智,只剩下彻骨的疯狂,眼里只有这个简直人尽可夫的女人!!! 他恨,恨到恶心,恨到想吐! 那只被狠狠攥住的手腕不知何时松开,腕上红肿得她连力气都使不上,好久才慢慢抬起覆上自己被火辣辣的已经完全没有知觉的右脸,捂上,才尝到那一丝被打得嗡嗡响之间的血腥,铺天盖地的疼,这才慢慢透过掌心蔓延开来。 霍斯然在狠狠打出那一巴掌后有那么一瞬强烈的后悔,可瞬间就被那疯狂的怒火包围,他咬牙切齿地暴吼出声:“林亦彤,你简直让我恶心!!!” 他打了她。 在林亦彤的所有意念里,只觉得甩人耳光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尤其是对一个女孩儿。 打哪里都好,却偏偏是对着脸招呼而下。 好疼……她一丁点都不敢把手全部放上去摸,嘴角的血丝都慢慢渗出来了……真的好疼……那纤小的女孩儿衣衫不整地屈辱地倒在床上,颤抖着抱紧自己,她想解释说那只是自然的生理反应可她说不出口,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觉得自己心上像是破了一个口子,痛,痛得鲜血淋漓。 眼泪大约是呛出来的,她接受了一天的强度治疗,那股逼人的寒意却还是将强压下去的肺炎生生勾出来,咳嗽得惊天动地,夹杂着将眼睛和发丝都染满的滚烫泪水,心里,已是血泪纵横。 而这些,霍斯然都不再知道。 他早已冷冷抽身,眼里带着对她厌恶至极的情绪再次摔门而去!这样的阴影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可但凡还在一天,他就受不了,他永远,会被这些该死的记忆刺激得失控发狂!!狠狠打上去的右手在发颤,他死死地握紧方向盘,扫去心底的那丝愧疚与怜惜疾驰而去! * 清晨时,闹钟响到第三次才起来,红肿着眼睛去洗漱,被台阶狠狠绊倒在主卧走廊与客厅之间。 她捂了一下被摔痛的额头,强忍住酸涩的眼泪,起来。 走到浴室,拿出一盒曾经宋仪送给她但从没用过的遮瑕粉底来,呆愣了好久快被粉末刺痛眼睛,这才抬起头,拿了粉饼厚厚地涂在了脸上。 涂一下,颤一下。 涂一下,疼一下。 京都的太阳许久都没有如此热烈过了,搭完地铁转公车,她被晒得眯起眼睛,疲惫到极致的精神告诉自己别绝望……别绝望……都还会好的……遇过最泥泞的风景……以后就再没有更坏的事了…… 医院里依旧喧闹无比。 秦芳容依旧一整天看她不甚顺眼,冷冷地拿着值班本子指挥着她做这做那,那小女孩明显脸色显得更憔悴,那一双小嘴绷得尤其紧,因为这里天天生死忙碌,没有人会再听她说一个字,她在自己吞咽自己所有的苦涩与劫难。 一串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从后而来。 秦芳容一怔,回头,却见那个身材高挑纤细的身影擦过了她的肩,正朝着林亦彤那个小丫头走去了。 走得近了,云裳摘下墨镜,细细打量了一下林亦彤,目光落在了她的右脸上。 淡淡浅笑,云裳抱肩:“假装没看见我么?” 刚配好药挂上架子的林亦彤扭头,看到云裳的瞬间眸光一颤,小脸变白,接着不做声,继续做自己的事。 云裳倒是想到了她是这个反应,跟着她往里走说:“提醒你一下,你外公外婆在c城郊区的那栋房子拆迁在即,你很早就知道但是不知道具体日期,我刚好路过好心告诉你一下,骨灰别在里面放太久,否则哪天拆的时候——会挫骨扬灰。” 那话说得太狠,苍白的小手颤抖了一下,林亦彤才停住脚步。跟一起配药的护士对视一眼,松开架子示意她先拿过去,扭过头,嗓音沙哑却平静:“如果你是来特意提醒我这个……那谢谢你。我晚上下班就会回去拿。如果你还有别的要说,抱歉,我很忙。” 云裳淡淡浅笑,将挎着的包放下来,手里拿着,有了几分淑女的味道。 “没有别的,你保重,”她柔声说,“下次记得再柔弱一点,你服软了,男人怎么还会舍得打你呢?你说是吗?” 那轻飘飘的口吻,溢在楼道里,不轻不重,让来往的人都听到了。 <...... 176 他不会再爱我!再也不会相信我了!!!(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76 他不会再爱我!再也不会相信我了!!!(6000+) 那轻飘飘的口吻,溢在楼道里,不轻不重,让来往的人都听到了。爱咣玒児 那纤小的人儿明显不是对手,脸色白了白,心里痛若刀刺,轻轻开口:“云裳,你喜欢霍斯然有你的追求方式,可你也明知道他已经结婚,做得这么明显,明里一套背后一套,不怕他知道么?” “意思是说我不光彩,插足别人的婚姻么?”云裳笑,显得云淡风轻。 “可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呢?林亦彤,婚内出轨比破坏别人家庭高尚多少?更何况——”她语调微顿,轻挑眉毛,“你放眼望一下这整个京都,有多少人现在知道,你是霍斯然的妻子?知道男人向全世界隐瞒自己伴侣的多半原因是什么吗?玩玩而已、上不了台面、和丢人现眼……不如,你自己选一个?” 那纤小的女孩儿尽管被刺痛,却还是一动不动平静地望着她,等她说完了,纤睫垂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尚且还能用,至少有“录音”功能的手机,将上面红色的结束键按下韪。 录音时长,一分二十秒整。 云裳的脸色,变了。 她在录音?镟? 刚刚她们对话的整个过程,她都在录音?? 那纤小的女孩儿手里轻轻举着手机,泛白的唇轻启:“我不太知道他跟所有人隐瞒我存在的原因是什么,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亲自问问他……” 那小巧的手机,快要被她轻轻地收回护士服的口袋。 云裳整个人都要炸了,脸色霎是难看地上前,极力压着狂乱的心跳低声说:“拿给我。” 那纤小的人儿眼里多了几分戒备,脆弱却坚定,小手轻轻握住药剂车的把手往前走,她不想在这里自找伤害和没趣,却不料云裳竟跟着她走上来,脚步越来越快,猛然纤手搭上她的肩膀,林亦彤纤眉微蹙,刚想躲却被云裳扳紧了肩膀,手已经伸到了口袋。 走廊里,一高一低两个女孩儿为了什么东西争抢起来。 “拿给我……林亦彤,你如果当真敢让斯然听到这些,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云裳手紧紧扣着半个手机,冷冽如冰的眼神扫向林亦彤,说话扔不紧不慢。 那纤小的身影却苦笑一下,凄美如画。 “没有这种道理……”她哑声说,“没有这种全世界都可以来欺负我的道理……尤其是你……” 两个人抢得连一边的小护士都惊动,吓得赶紧跑过去报告秦芳容,却没想到身后的云裳已经急红了眼,拿起药剂车上配好的小型针剂猛刺进林亦彤的肩膀,她“啊!”得痛叫了一声,手里的手机被狠狠掰开抢过,毫不犹豫地“砰!!”得一声摔到墙角摔得粉碎!! 那动静,让整个心胸外科走廊都发出惊叫声来。 捂着被刺痛的肩膀,那纤小的女孩儿倒在墙上,惊讶地看着地上的针剂,还有她已经被摔得全然粉碎连屏幕都裂成几半的手机,生平第一次,那样浓烈的恨意和愤怒涌上心头,她清冷的目光死死盯住了云裳!! 云裳一开始还害怕,但见地上的针剂只是麻醉剂,心一下子踏实了。 对上林亦彤的目光,她非但没有愧疚反而心下一松,得意地浅笑起来,顺过自己刚刚被弄得有些狼狈的发丝,淑***雅依旧。 秦芳容蹙眉,看出了端倪放下资料夹就要走过去,奈何身后一阵喧闹,像有什么大人物降临她们心胸外科。 云裳脸色一变,似是听到了不妙的声音。 果然——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都簇拥在两边清理着无关人员,停留在icu高级病房门外,而随行的那个男人轮廓如刀削斧凿般深刻,眸光冷如利刃,本是随上级领导低调地来探望病人,也顺道想过来这里看一下另外的人,却没想到一抬眸,竟看到这样的画面。 远处。那两个女人正对峙,林亦彤清冷怨恨的目光正看着云裳。 云裳眸光一颤,心头霎时慌乱得如同蚂蚁乱窜,她当然知道这样的场面是绝对的她理亏,可是不能给霍斯然看到……起码看到也绝对不能给他知道,绝对!!! 所以,她灵机一动,猛然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里跪下地去,穿着细跟的高跟鞋本不好跪,她却卑微地跪在地上满眸歉意畏惧地将手机所有的碎片都捡起来,捡在手心,光裸的膝盖早就跪出了一圈红。 林亦彤也惊讶地看着她,不知她想做什么。 “林部长要自己进去,霍首长,咱们在外面等着吧……”随行的助理对他说。 霍斯然一双冷眸却盯着这边,助理话音刚落他便已经抬脚朝这里徐徐走来,直走到跪着捡碎片的云裳面前。 云裳一惊,抬头看到是他,心口涩意更重。 “对……对不起……”她忙加快速度捡起所有的碎片,站起来快步走到林亦彤面前,满眸歉意地说,“真的对不起,亦彤,我不是故意要摔碎你的手机,跟你闹一下真的没想到自己会脱了手……这样,”她讨好地笑起来,满脸真诚,“我赔一个给你!你要什么牌子的,什么型号,我都赔给你!……当然,如果你就要你自己原来的,那我就去找,我知道这款断货了但是应该还能买到库存,我有办法帮你买到一模一样的,这样行吗?” 而等对上了霍斯然的目光,林亦彤这一瞬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云裳为什么情绪转变这么快。 ——做、戏。 她当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做戏如此精湛,她远远演不来的模样,她却玩转得那样精通。 水眸泛起红来,她泛白的唇轻启,死死盯着云裳哑声说:“你这样演着不累吗?……不装会死?我的手机是你抢过去故意摔碎的,我不需要你赔,我需要你把里面的数据恢复出来,让人看看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你赔得了我吗?” 云裳眼皮一跳! 她小脸微微颓丧地低垂,苦笑抬眸,小声问:“彤彤,你怎么才能相信我不是故意的?我弄坏了东西,我道歉,我赔,还不够是不是?” “怎么回事?”霍斯然的余光一直笼罩着那个纤小的身影,希望能看明白这件事,可没想到只是这么简单的意外,她却如此强硬,难道是自己受了委屈,就要找别人撒气?更何况她受的那不叫委屈,叫罪有应得。 云裳愧疚更深,手掌捧着一堆碎片对他说:“我路过这只想看看她手机里的照片而已,她不给,玩闹之间手机摔碎了,我真的很对不起。” “什么照片?” 云裳嘴巴张了张,眼里透着畏缩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霍斯然真的怀疑起她的手机里有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你先走。”他冷冷地沉声命令。 云裳这下闭了嘴,无奈之间只好捧着手机碎片走开,离开走廊的瞬间却瞥到秦芳容的眼神,那女人,目光清冷如刀,看得让人心里生寒。 林亦彤眼睛一红,就要起身追上,不想却被一具高大挺拔的身影拦住,她不看也知道是谁,脸上,还火辣辣地留着他打过的痛意。 “云裳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她对我没有善意,那都是装的,刚刚手机也是她故意抢过去摔碎,里面有一段录音能证明……”她从未学过怎样说一个人的坏话,也从不擅长,所以这几句,她说得心口酸涩而艰难。 “你是没有听到她的道歉?”霍斯然捏起她的下巴,依旧带着厌恶的冷眸凝视她的眼,尽管那右脸上遮瑕膏都遮不住的红让他下意识得就心口扯痛,“还是觉得你自己脏了还不够,还要拖其他人下水,恨不得她们跟你一样脏。” 他厌恶的眼神,蛮不讲理的态度,深深刺痛了林亦彤。 “霍斯然,”她强忍着泛红眼眶里腾起的水雾,一字一句,鼓起她所有的坚强和勇气说,“我是做错了事没错,所以该我受的我都受着,可是不至于……不至于因为这些,你连我的道德和人品都要怀疑。” 霍斯然冷笑一声,指腹掐得更紧,她单薄的肌肤上又是一片红。 “我怀疑什么?这样的事你都能做……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那一瞬,又有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捅进她的心脏里面。连根没入,拔不出来,所以一直撕裂般地痛着。 接下来的一切,她脑子都嗡嗡的,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了。 部长助理跑过来请霍斯然回去,那一股彻骨的寒意才慢慢离开她,她累得有些站不住,身体倒下时下意识地想扶住墙壁,却忘了右手被刺了麻醉剂进去,一个没扶稳额头就撞上去,痛得清醒了几分,这才看到一张过来扶她的脸,是秦芳容。 “走了,”秦芳容看她一眼,冰冷的眼神很复杂,“去我办公室坐坐。” ………… “别动,”秦芳容说了一句,继续褪她肩膀上的衣服,“你当谁都是护士,扎进去就能扎到血管么?打偏了自然会把血管捅破……”紧接着就蹙眉,那小小的针口竟淌下一小股温热的血来。 那纤小的人儿也痛得轻轻蹙眉,脸色白得有点可怕,心里很清楚地知道,以前他只是恨她不忠出轨,现在却是对她一点信任都没有了。 “你上回说什么不忠出轨,跟这个男人有关?”秦芳容试探着问。 纤睫轻轻地睁开,不说话,只轻不可见地点头,拉好自己的衣服。 秦芳容心跳加剧,拧眉:“可我没听说,中央军区的首长已经结婚了?” 那小小的女孩儿不动,甚至一句话都不肯说,只轻轻抱着自己,单薄得像一片花瓣。 “林亦彤,”饶是见过大世面的秦芳容也感慨万千,眼眶微湿,却依旧冷静理智,“我跟你说过我家里只是小门小户,惹不起什么大人物,所以你这趟浑水,我不趟,所以别想着遇到什么事我能站出来替你说话,我还要保命,保职位,我还要吃饭,你懂?” 她点头,甚至抬眸冲她浅笑一下。 秦芳容继续说:“但以后科室里要有什么事,你找我,不是想在心胸外多学点东西吗?这个,我帮你。” 她眼睛到这个时候才亮了一下,真诚地说:“……谢谢秦姐。” * c城。深夜。冬末春初。 最冷的融雪季节过后便是春寒料峭,深夜霜冻尤其冻人。一个身影站在郊外某处的台阶上,凝视着眼前这栋老房子,挺拔孤独的姿态像是在等一个人,而且已经等了很久,上面大大的“拆”字如此醒目,刺着他的眼。 她再不来,他就要走了。 定了夜里1点钟的火车票去京都,不坐大巴,就是为了还能在这里最后呆几个小时,就是为了等她。 林微兰的骨灰还在里面放着,他总觉得她会回来拿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一辆车缓缓地顺着不太平整的小路过来,远光灯刺的人的眼模糊不清,顾景笙慢慢抬起手护住眼睛,心里腾起的希冀越来越大,果然,那辆车慢慢停在了老房子面前,后座门打开,一个身影走了下来。 林亦彤呆呆地站在原地看顾景笙,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等。 顾景笙看到她却是激动的,上前了一步,却没想到她埋在火红色围巾里的小脸一白,退了一步。 “……”十天都已过去,她看到他却还是浑身发抖,还会想起他们被霍斯然撞破的那一天,还想起那一整晚可能发生的毁灭她人生的事。 “彤彤……”嘶哑的嗓音从胸腔里发出。 “我是来拿我妈妈骨灰的,”她打断他的话,故作冷静,嗓音却微微发颤,“联系好了墓地明天下葬,我只逗留一天。” 说完她绕过他,拿出钥匙往老房子里走。 顾景笙很惊讶,因为路过她身边时清晰看到她脸上的伤痕,创可贴贴在额头,脸色也很难看,肤色不均,他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胳膊,没想到她触电一般地开始挣扎,半天才用尽全力挣脱开,背“砰”得一声撞在墙上,泛红的水眸满是戒备地看着他。 “怎么了?”顾景笙脸色泛白地苦笑着,很心疼她的样子,却更震惊她的反应,“我这些天不联系你,一是在养伤,二是等你把你们的关系处理清楚,等你来找我……可是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那天夜里的事很荒唐很疯狂,可他仍旧始终记得她对他说的让他彻底失控的三个字。 她说爱他,他听到了。清清楚楚的。 他曾以为是她想清楚了要跟霍斯然分开,毕竟他曾亲眼看到她过得那么不好,所以他已然做好了打算,只要她来,哪怕前面是悬崖峭壁,是刀山火海,他都跟着她一起跳下去,她只要向他迈一步,剩下的距离他就算舍弃生命也会跑完。 可是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许那天晚上的事你有印象,可我没有,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回来,跟我发生那种事。我回来并不是为了找你的,你误会了。”强忍着酸涩平静地说完这些话,她转身掏出钥匙开门。 顾景笙咬牙,完全不相信她说的。 “彤彤……”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重新组建起来的求生的希望就这样被她毁了。 他的手又搭上她的肩膀,刺得林亦彤一个激灵,隐藏在心底多天来的情绪就这样如山洪般爆发出来,她猛然挥开他的手,带着浓重的哭腔转身回头朝他喊:“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一点都不想回想那天的事,你不要再让我想了我不要!!!你毁了我的生活你知道吗!!他不会再爱我了!!他再也不会相信我了!!!…………我再也没有我妈妈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啊啊啊啊啊——!!!!”几日来濒临崩溃的情绪爆发出来,她索性蹲下来抱住自己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那么悲痛,一声比一声更撕裂地响彻云霄。 顾景笙呆呆地站在原地,听着她哭,看着她抱着自己绝望的姿势,心如刀绞。 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她爱他如此之深。 爱到可以这样狠心地责怪他。毫无理由的,不讲道理的。他的彤彤第一次可以为了一个人痛心成这样。 “对不起……”等稍微清醒过来,她才抱着自己的头哭着跟他道歉,“景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打在肩上的一枪是她的缘故,她愧疚到死却不敢联系他哪怕一下,因为被霍斯然伤到怕了,痛到怕了,她只能将顾景笙死死地驱逐出自己的世界,一丁点他的感受都不敢顾及。她曾以为的光明正大问心无愧的一切在此刻都是罪恶,她只能将他退到千里之外,放逐他,再不许他回来。 那天晚上的一切,怎么发生的,哪里不对了,似乎一瞬间就都不再重要了。 顾景笙做了几天的梦,到现在才终于清醒,知道自己想错了,她根本就没想着跟他走,还是她清醒时候说的话是对的,她还是会回去的。回那个男人的怀里去。 所以他走过去,蹲下来,一点点帮她擦掉眼泪。 “我也很对不起,”顾景笙浅笑着,哪怕心里已经痛到快要死掉,“让你平白无故地承受这些了……” 亲爱的。我很抱歉。真的。 如果可以,他也会突然想那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该死的就去死,该团聚的就让他们团聚,还有什么不甘呢?任何的不甘,都抵不过看她在这里痛哭一场来的更痛。 时间快到了,他该走了。可是他不敢走。 他只怕这一走,这一放手,她就会永远沦陷在这种罪恶里,永远都无法全身而退了…… 一辆车,慢慢地从京都开往c城,高速路上寒意凛冽,云裳一路翻看着那份资料,眉心紧蹙着,她还差一个疑问就可以完全地搞清楚了,所以这次是专程回去问问父亲——既然中央明明知道顾景笙参与了这一起间谍案,13个特种队员指不定有几个死在他和f国狙击手的枪口下……那么为什么,上面要死死瞒着霍斯然,不让他知道这起国际事件呢…… 车子穿过高速桥,下面一片郊外的黑暗冷清中,唯有一处老房子的灯光是亮着的门,隐约还有两个身影在晃。 云裳一挑眉,仔细一想那该是林家的产地,她眸光流转,那那两个人应该是。。。 <...... 177 你若敢走,我会让你知道代价是什么(4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77 你若敢走,我会让你知道代价是什么(4000+) 他们? 在这里? 那一双波光潋滟的水眸盯着那闪过去的朦胧光芒看了许久,掏出来的手机都放在了胸口,却并没有下面的动作,她眉心微蹙,只觉得所有的事都差一点,都只差那么一点……此刻抓他们在一起的证据容易得很,可她想拆开那密不可分的两个人,连下药这样卑劣的手段都用上了,却没用。爱咣玒児 ——竟、然、没、用! 霍斯然哪怕再恨林亦彤,再想掐死她撕碎她,却都没想过要跟她离婚韪。 他困着她,死都不放! “……”云裳疲惫地倒在后座上,眉心紧得厉害,指甲险些将手机都给抠坏,她该怎么办? 难道真要像云菲说的,绑了她,杀了再抛尸深山老林镟? 不。 不能这样。 瞬间,她头痛欲裂。 ………… “这是你从哪里搞来的?”云青海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拿着那纸页手都在抖。 “这个您别管,”云裳轻轻将资料拿过来压下,眼眸里带着温柔的探究意味,“爸,我只想知道这份资料为什么会进保密局?事关霍野——斯然的亲弟弟,凭什么这件事不让他知道?” 云青海好半晌才从震惊中回神,努力舒展下眉心说:“霍斯然的性格嫉恶如仇,你知道?” “嗯。”云裳脸色微变,点头。 “这东西要是让他知道,他会怎么做?”云青海敲敲桌面问她。 云裳仔细想了想,脸色从红转白,哑声说:“他会曝光……他会等掌握到所有证据后把这13名战士的真正死因曝光,要求f国在国际上公开致歉,并允许我们越过边境去寻到那13具没来得及收回的尸体。” “嗯。这不是海难,不是沉船事故,不是任何不可抗力导致的意外——f国虽不心高气傲但是我们真正建交的时间才不出十年,邻国发生冲突最容易引起边境战乱,更何况他背后的支撑大国你不会不知道是谁,在此期间就算彼此有小摩擦,你觉得上面会怎么处理?” “小摩擦??”云裳怒极反笑,“那是13个特种部队的队员性命,这叫小摩擦!!” 云青海挑眉,她此刻的反应,像极了霍斯然知道这件事后暴怒发疯的前兆。 云裳死死盯着自己父亲的眼,似乎霎时,就懂了。 “所以上面就是故意不让他知道,不让他调查,把这件事锁到最安全的保密局,永生不见天日?”她小脸全白,颤声问道。 云青海点点头,这是他所能够猜想的全部。 “……我懂了……”心头不知是什么情绪,闷得厉害。她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摔门而去。 抓着材料站在楼梯口,气息舒缓了半天才平稳下来。 她原本想靠着这份资料扳倒顾景笙的,可如今想来这件事处理不好可能就会连累霍斯然本人,顾景笙那个男人,那么多人说他不简单,现在想来着实是令人惊悚的……他居然会跟f国的绝密间谍组织有关…… “蹬蹬瞪……”一串脚步声从下面传来。 云菲跟母亲打过招呼就上来,楼梯口上两姐妹正好相撞。 “……我知道,你跟我打过电话我就去了,也看见了,”云菲扫着身上屋檐下落的水滴,冷眸里有明显的厌恶,“可我恶心做这种事,上次不是设计得很好么?怎么他们还没感情破裂到离婚??” 云裳揉揉眉心,“你继续跟着他们就是。不要烦我,我也很纠结。” “烦?”云菲冷笑,眸子里透出杀人的光来,“以为我不烦吗?我现在天天对着一个残废!!我一开始自己照顾他,他没有腿了自己烦躁就骂我羞辱我,说我瞧不起他是个废人!骂我是贱货!!你知道他以前有多爱我吗!!” 云裳眉心微蹙,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好了,好了菲菲,我知道……你之前问我的那件事,我答应,行不么?” 豆大的泪滴就这样凝在眼眶里,云菲脸色变了变。 “好,姐这是你说的,”她语气轻飘飘的,盯着云裳,口吻笃定而阴狠,“等他们感情破裂彻底分开,林亦彤的生死就是我的,怎么弄死她是我的事……你保证,不插手。” 云裳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又一闪即逝,艰难点点头:“好。” 云菲这才心里有了底,冷冷汇报:“我刚叫人去老房子看过了,一个在里面呆着,一个在外面守着,顾景笙原本定的今晚后半夜的票去京都上任,但是人没走,那个姓林的贱人估计不知道他在门外守着。” 云裳眸光闪烁,呼吸轻薄:“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 晨。 春寒料峭之间下着的雨冰冷冻人。 她撑了黑色的大伞推开老房子的门,寒冽的空气迎面扑来,还带着泥土青草的清香。 妈妈,我们回家了。 站在木板上看了好一会的雨,好不容易等订好的车来了,她才回头抱起那个檀木盒子,车上下来几个人,跟她联系确认了一下时间和定金的事,然后她上车,收伞,三辆车前前后后驶离了老房子。 谁也没有看到后面还有一个身影,就站在雨里淋着,目送着她远去,接着才慢慢走到自己藏在深厚灌木丛中的车旁,坐上去,跟着她去向了墓地。 ………… c城城郊的墓地虽不比京都那么贵得吓人,可还是很可观的一笔钱,她拿的毫不犹豫,因为本身就是母亲留给她的。 等安葬完母亲,她才真的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了。 雨还在下…… ………… 顾景笙一路尾随着她去了墓地,不知道是被什么牵引,或许只是觉得她太孤单,怕自己走了之后她又发生不好的事。可她是害怕和厌恶自己的,恨不得他离她有八丈远。所以他知趣,他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不被发现,也不靠近。 墓地被打开,骨灰埋进去,再一点点封上。 墓碑上刻着林微兰的名字,她带了母亲最美的一张照片,贴在最上面。 再深深祭拜。 葬礼就只有她一个人参加,她却拖得时间很长,打着伞蹲在墓碑前跟母亲说了好一会的话,雨越下越大…… 远处模糊的焦距慢慢靠近,调清,光圈之内刚好能将两个人装进去,墓碑前轻声跟死人说话的女孩儿,在她身后不远处默默静立在雨中的男子,不远不近的距离,站成一种守望的姿势……她不走……他也不离去…… 这c城一旦他们都走了,就会变成一座空城。 埋葬在这里的人,会很孤单的。 等她走了,一直跟在后面的顾景笙才走上来,蹲下,轻轻抚着林微兰的那张照片,他们的关系曾距离亲人那么近,此生也算有缘,他被雨淋湿的俊颜泛着苍白,却依旧浅笑着说:“伯母你安心在这里……我会用尽我的一切去保护她……在我有生之年。” 这是他,给死者最大的敬意。 “咔嚓”“咔嚓”的细微拍照声已经持续了好久,拍完之后洗出来的相片即刻被装进袋子里面,封住,仿佛一颗随时能引爆的炸弹,被丢在了车子的后座上。 * 霍斯然是到傍晚时才知道她去了c城的,打电话给icu病房的主治医师,顺便问道的。 “……什么时候?”他眸色变冷,慢慢直起上身,寒声问道。 “就……就昨天啊……”主治医师一愣,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心胸外护士怎么就这么重要,“昨天周五,听说是因为要回去给她妈妈下葬所以没安排她值班……怎么了?” 林微兰下葬?? 抬手看看表,这个时间应该早就已经处理完了,昨天她手机被摔了也没买新的,如今根本联系不上。 一时间,心里千头万绪,本来清醒的脑子被搅得一团乱,满脑海都是她眼眶泛红抬着头跟他倔强说话的画面,霍斯然烦得冷眸睁开,挂了电话在皮椅上靠了很久,终是猛然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抓了钥匙往外走。 先去手机专营店里买一个新的手机,再给她办好卡放心去,一手开着车,一手将手机捏在掌心不住地把玩。 他倒是从来没想过她会突然像这样失踪,不给他任何痕迹可抓。他习惯了彻夜地呆在军区不回家,仿佛那是对她刻意的冷落和惩罚一样,可现在才知道这种行为有多危险。他居然肯这样得放纵她。 ——林亦彤,你若敢走,我会让你知道代价是什么。 车子在下雨的路面上越开越快,越开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可怕地飚行!! 没想到开到小区门口时,竟会跟一辆迎面而来的银色宾利相撞,霍斯然眸光犀利地扫过去,方向盘急剧转动,“吱——”得两声轮胎摩擦地面声,两辆车擦着边行驶过去,刹在原地,均是惊魂未定。 而更惨的是云裳的那辆宾利,不小心越过花坛撞到了旁边的树上,前车盖突兀地被撞翻起来,还冒烟了。 “……”云裳吓得不轻,赶忙跳下来!生怕这车子哪里连线冒火会炸掉!! “哗啦哗啦”的雨水,砸了她满身。 往后看到是霍斯然的车,眼前一亮,忙跑过去拍着他副驾驶座的车门,乞求般想让他允许他进去避雨。 霍斯然冷冷地以拳心抵唇坐了很久,终是抵不过那烦躁人心的“啪啪”拍门声,将车门锁打开,云裳欣喜若狂,立即开了门坐进来,看一眼坐垫小心翼翼地说:“如果弄湿的话我帮你洗,或者让我赔你,也可以。” 见他冷冷闭着眼没回音,云裳有点担心,轻轻侧身过去,“斯然?” “……你是发烧不舒服吗?斯然……”她的手直接大胆地放到了他的额上。 还没真正触到的时候就被一个手掌紧紧攥住,拉开,冷若寒芒的眸如刀剑般扫过去盯住她,她就被这一眼看得小脸苍白,那点小心思无处遁形。霍斯然锋利的薄唇轻启,嗓音嘶哑,冷笑着寒声道:“如果你是来趁着这个空档来表示关心,那没用了,老实说,我现在的心情——差得很。” “啪嗒”一声开门声,霍斯然冒着雨走下车,径直往岗亭走去!掌握不到林亦彤的行踪,这快让他疯了。 云裳一咬唇,也索性跟着他一起冒雨下车!! 岗亭里的保安嗫嚅道:“没有啊……她从昨晚出去过后就没回来,刷门卡的记录也证明没有……” 霍斯然的脸,也越来越铁青。 “你为什么还要找她呢……她都已经脏成那样了……”等了太久,不甘心太久,云裳终是轻声低喃出声,满眸的血红,两侧的拳攥紧,满心的不甘。 <...... 178 林亦彤,这就是我对你的信任……(4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78 林亦彤,这就是我对你的信任……(4000+) 霍斯然肃杀挺拔的身影,僵了僵。爱咣玒児 “否则呢,”他冷眸转过来,看她,“你想如何?因为她不忠出轨,我就该心理防线也松懈一下,转头就和你搞在一起?” 她极度想趁虚而入的心思,不要以为他不知道。 那浓烈的讽刺意味深深刺激着云裳,她淋着大雨,脖子一梗抬起泛红的眸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霍斯然冷笑,既然她想知道就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我、不、爱、你……你说可不可以!!韪” 天边一声轰隆的惊雷响,云裳哆嗦一下,灵魂都快被他震碎了。 冰冻的暴雨淋得人脚都站不稳,霍斯然冷冷盯着她看了一眼,擦身走过去,云裳忍住心里强烈得快撕裂开的剧痛,抬脚跟上,在雨中大喊:“你爱她又怎样,她现在这个样子还值得你爱吗!你为什么偏偏还要拖着等着,不跟她离婚!!!” 哗啦哗啦的暴雨中,她撕裂般的喊声一丁点都没被淹没,可就在此刻却有一辆出租车冒着暴雨缓缓驶向小区,慢慢停下,一个纤小的身影付了钱下来,撑着一把能将她完全遮挡住的黑色大伞。她脸色不太好,脆弱而无力,转头的瞬间却猛然发现小区门口停着一辆低调的悍马,悍马旁边,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如世界末日的黑暗之神,轰然降临在他面前镟。 小手猛然剧烈得一晃,黑色大伞险些就倒了。 霍斯然也死死盯着她看了许久,看得眼眶泛红,那怒意和沉重的威胁感让人隔着那么远就能感受到。 “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不跟她离婚……”他背对着云裳,沙哑的嗓音冷冷低喃,“看到了吗?不管周围有多少人,不管别人都在说什么做什么,她看到我的时候就只敢看着我,目光都不敢移一下……我爱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告诉我,她是我的。” 无论她有多脏,她的瞳孔里,只允许,有他一个。 慢慢走过去,那纤小的人儿果然吓得连后退都不敢后退一步,只觉得一股血腥危险的味道扑面而来,果然,霍斯然走过去一把掀了她的伞,她吓得踉跄了一步,下一瞬就被他揽住腰“嗵!”得一声撞进他的胸膛来,硬的发痛,大雨噼里啪啦地劈头盖脸而下,她的头顶却蓦地被人挡住,是他冷冽如冰的俊脸俯身而下,直逼她轻柔薄弱的呼吸。 “去了c城?”他问。 她点头,很缓慢很艰难。 “是想好了要现在回来,还是怕我会亲自到c城去挖你出来?” 她泛白的樱唇紧紧抿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大雨淋到她的右脸,火辣辣的痛被冰的彻底没了感觉,他粗粝的手指覆上去强迫她睁眼看着他时,她水眸抬起,眼里是深深浅浅的伤痛与惧怕,还有一星半点的绝望。 “……我的票提前订好的……昨晚睡在我外公外婆家……哪儿都没有去……”知道说这种话很屈辱,她还是用沙哑的嗓子一点一点地交代,不然或许那一巴掌的痛就会变成两巴掌了,她当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久。 霍斯然薄唇抿得死紧,被暴雨淋着,见她瑟瑟发抖间都不改一个字,暂且相信这是真的。 “好,”他摩挲她湿透的发丝,眸光冷厉如刀,柔声说,“这算第一次,林亦彤,下一次再让我找不到你,或者下一次再萌生想逃离我身边的念头,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明白?” 他的生不如死,指的是什么? 林亦彤不敢想。 她点头,连一句解释都不敢有,可霍斯然却被她这样木头般的反应刺激到,冷眸一红,捧住她的脸俯首而下,半晌后她终于疼得发出痛叫声!在他怀里浑身发起颤来,总算有点屈服外的反应了,霍斯然这才满意,抱住她,冷冷辗转过一个角度,温柔地亲吻她刚刚被他狠狠咬破的嘴角。 一直在身后盯着他们看的云裳,倒吸一口冷气,简直要被眼前的这一幕震得眼眶绷裂。 这似爱非爱,似恨非恨的浓烈情绪,他从未对她有过!! 可是云裳知道的……就是因为有爱,所以才会恨得那么入骨!!拳头在身侧死死掐紧,心里的嫉妒快要将她的理智都灼烧干净!! ………… 整个奢华的客厅暖气四溢。 林亦彤一进来便脱了身上被彻底淋湿的衣服,不跟他争主浴室,到卧室的搭配浴室里去,热热的花洒喷下滚烫的水,却洗不去她满身满心的彻骨寒冷,更刺得唇上和身上的伤口痛如撕裂。 “叮咚”,有门铃响。 这种天气,会有谁上来?? 霍斯然端着的杯子放下,想起此刻车子抛锚还在下面淋雨的云裳,眉眼冷冽如冰,没有丝毫要松口让她进来的打算。 可打开门,外面竟是冒着大雨来送货的快递。 “林小姐是住这儿吗?”快递员一脸无辜地看着这个钢铁之躯般的男人。 霍斯然点点头。 “这是林小姐的快件,麻烦签收一下,代签也可以。”快递员递过一个快递文件,笔也递过来。 霍斯然蹙眉签收,不知道这是谁寄给她的东西,邮寄者没有写姓名地址,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拿回去刚要扔到桌上,一丢才发现袋子坏了,破了个小口,露出了里面的内容来。 霍斯然瞳孔慢慢收紧,走过去弯腰,冷冷从里面抽出那一张被打湿了半块的照片,上面是一片茂盛的雨中青草地,隐约可见整齐的墓碑,紧紧相贴的两张照片,一张是林亦彤的侧脸特写,一张是顾景笙的,都在墓地。 霍斯然的脸色变了变,将照片丢回桌上,坐下来,抬手提起快递件,里面的照片便噼里啪啦争先恐后地掉了出来,洒满整个茶几。 大片大片的拍摄,总共两个场景,一个老房子,一个墓地。 这不过才一天一夜的时间,她回家安葬母亲,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哪儿都没去,他也暂且相信了她并不是想逃离他身边……可她所谓的不逃,就是乖乖呆在他的身边,心和身体却想着别人,甚至抓紧一切可能的时间和机会跟他偷情?? 呵……行。 林亦彤,你真行。 饶是霍斯然再强迫自己压下对那件事暴跳如雷的怒火,压下毁天灭地的恨和杀人的冲动,此刻那火焰却不可抑制地再次被撩拨起来……他当真以为这种事有天会化解的,前提是她还爱他,也值得被他爱,所以他拖着、耗着,无论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他等着那一天。 可是看看,他都等到了什么?? 阴森冷冽的氛围萦绕着整个客厅,林亦彤裹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没有带拖鞋,她只能光着脚到客厅拿棉拖,去不曾想刚刚走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寒冽的嗓音稳稳在半空响起—— “这次回家,你一直一个人?”微冷的温度刺着皮肤。 那纤小的人儿蹲在鞋架旁,茫然的水眸望向他,不明就里地点点头,她的确是一个人睡在老房子,一个人安排林微兰下葬的。 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却笑起来,尾音带着几分悲凉缭绕的味道,绝望四溢。 “你不撒谎?”他沙哑的嗓音再问。 纤小的身影水眸也泛起认真来,她不怕任何的探究和追问,哑声笃定地轻声说:“我没有撒谎。” 沙发上的霍斯然点点头,肃杀挺拔的身影猛然站起来,抄过那一沓照片起身朝着她走过去,眼眸里有着清晰的猩红痕迹,那是被再次无情伤害的痕迹,“你记得昨天在医院里你责怪我不相信你么?我后来仔细想过,或许是该考虑下你说的,指不定有那么两句会是真的,我那么全盘否定你是带着情绪的,说不定是我错了……”他蹲下来,魁梧的身影挡住了她头顶大面积的灯光,“可是你猜猜,我现在面对一个满口谎话,却说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人,我该相信什么?” 纤小的身影眸光剧烈一颤,嗅到了他话里刺痛的味道,嗅到了冰冷与危险,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林亦彤,”霍斯然将照片举起,当着她的面一张张洒落下去,“这就是我对你的信任……” 一个字一个字,她听得心惊胆寒,胸口闷痛。可等那些照片慢慢洒下来,她的一张小脸才猛然白了,苍白无比,像不相信一样,她满眸震惊地去伸手碰那些照片,因为发生得时间太近,仿佛近在眼前,那分明就是刚刚发生的事。 在老房子的一侧,暴雨席卷着屋顶,一辆车在高大的芦苇荡里一直亮着灯守她到天明; 在墓地旁,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一个颀长的身影跟他一起淋雨下葬,和她一样走到墓碑前,和林微兰说了话; 苍白的小脸从那些颤抖着的照片上移下来,带着一丝惊恐看向他,下意识地解释:“我真的是一个人……在老房子的时候我见过他没有错,可我不知道他没走……我也根本就不知道他第二天跟我一起去给我妈妈下葬了……斯然……” 叫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颤抖的声线无助。 “你爱他?”霍斯然捏住她的下巴幽幽质问。 林亦彤摇头,眼眶微微泛着湿润摇头,她对顾景笙从没那么深刻的爱。 “那你告诉我,我很早的时候就想知道了……”他眸子泛着猩红,“跟自己不爱的人上床,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无话可说。 对这件事,她早就已经百般解释都解释不了了!! “我可以容忍你犯那么一次错,等我消了气也许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我当真厌恶你骗我……一边跟人苟合,再一边谎话连篇地哄着我,你这个女人,这么让人恶心到倒胃口……我到底爱你什么……” 林亦彤整个人的脑子已经嗡嗡的,被他攥紧了发丝,小手向后撑在冰冷的地面上,水眸泛红,强忍着心口的酸涩和剧痛:“你为什么不去想想会是谁拍的这些照片……为什么要寄给你看,又为什么一张我跟他的合照都没有……你为什么不肯问……” 她现在已经懂了,懂了这阴谋的陷害有多强大,强大到可以再次把她逼到生死的风口浪尖。 “重要么?”霍斯然冷笑反问,深眸里的剧痛在慢慢失控,“如果你当真撇的干净,问心无愧……怎么会被人拍到这样不利的照片?就像你如果有心的话,又怎么会允许捉奸在床这种事在我勉强发生!!!” 那近乎残暴的力道攥着她的头发,头皮都如撕裂般的痛,她撑在冰冷地面上的小手都颤抖起来。 “林亦彤,我看错你了……也忍错你了……”他冷笑着逼近她,在她突然的惊叫声中托住她的后脑将她放下地面,寸寸逼近,“你根本就不值得我这样耗着等待……我既然喜欢,要了你的身体夺了你的自由就好,我何必去真、心、对、待!!” 真心以待之后的背叛,足以让他痛得撕心裂肺,也悔不当初! 他的怒与痛,再次被激到了极点。 <...... 179 张开腿,这以后就是你对于我的全部意义(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79 张开腿,这以后就是你对于我的全部意义(6000+) “……是不是不管我再怎么解释……你都不会再相信……那件事,我是无心的……”她水眸泛着可怕的红,仰面哽咽问他。爱咣玒児她从来都知道那件事无法挽回也无法抹去,哪怕她从此要一路跪着走完他们的婚姻也没关系,她只奢求,他能相信这一点。 他能相信她爱他,爱得那么绝望难受。 霍斯然泛白的薄唇冷冷抿着,抿成锋利如刀的一条线,看着那些恶心的照片就散落在她身体两侧,眸子越来越猩红,缓缓吐出几个字:“你觉得呢?” 那一瞬,那根叫希望的弦倏然在她心里绷断,疼得她发不出声来。 而霍斯然觉得,一直以来都是他错了,大错特错琨。 如果不爱她,他就不会有那么多心痛; 如果不爱她,他也不会被这样一个小女人反复伤得鲜血淋漓,一次次的欺骗背叛,周而复始。 所以林亦彤……够了牯。 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眸色已经全变,攥紧了地上人儿发丝开始撕扯她身上的浴袍,那冰冷幽深毫不见底的眸光吓到了林亦彤,她的小手猛然去阻止,嗓音沙哑颤抖:“你要做什么……” 霍斯然却猛然冷冷地挥开她的手,那脆弱的小手指骨狠狠撞到墙上,疼得骨节发颤! “撕拉”一声浴袍都被他活生生扯坏!她从疼痛中醒来,哽咽叫着“不要,斯然不要这样……”,却依旧改变不了浴袍被他彻底撕碎的命运,她尖叫了一声,美好的胴体光裸着暴露在他眼底,下一瞬就感觉攥紧她发丝的大掌松开,转而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凶狠的力道,掐得她小小的头颅被迫上仰,以无比绝望的姿态承受着他的暴力。 青筋暴起的关节下已是一片紫青的淤痕。 霍斯然从她微微弓起的胸口开始肆意触摸,狠戾的力道和肆无忌惮的冰冷点燃着她,指腹过处满是红痕,而她那样卑微不可挣扎的姿态,像极了被男人随意亵玩的妓女!尤其是他冷冷握住她的一只莹润的膝盖掰开,伸手直直刺入她干涩体内的时刻!! “我告诉你,林亦彤……”霍斯然俯首下来,冰冷的眸对着她的脸泣血般对她嘶哑低喃,“从此以后没有什么不要,也没有什么为什么,在我这里你不会再有半点说不的权利……我要你的时候,就乖乖打开双腿给我要……这就是,你以后对于我的全部意义……” 爱得太痛,太惨,他索性不爱了。 至少这一刻,他一丁点都不想再爱她。 那粗粝的手指霸道地深深埋入她最里面,刮得内壁生疼,火辣辣的,林亦彤仰头,一口气没有提上来,被他最后的那几个字刺得说不出话,左胸腔像是被利器贯穿,滚烫的眼泪落下来一串。 小手死死掰着他的大掌,像在求生。 她从未曾想象过地狱是什么样子,但这一刻,她仿佛已经在这种窒息和剧痛中看到了。 霍斯然脑海里所有的理智都已远去,幽冷的眸凝注她,如同黑暗里张开黑色翅膀坐拥天下的神。 之后的一切,都开始失控。 死死掐着她的脖子控得她不能动,粗粝的手指飞速凶猛地一下下狠狠刺入她的体内!!她的双腿颤抖着闭合夹紧,又被他踢开,以膝盖抵住让她再不能合拢!!!她小脸苍白着哑声说:“斯然…………好疼…………” 她里面破了,手指刺进去碰到血肉像针扎一样。 霍斯然嗜血冷漠的眸缓缓移向她的脸:“……疼?” 掐着她脖子的大掌缓缓松开,就在她快要喘过气能呼吸的瞬间,一道狠戾的耳光“啪!!”得一声响亮地甩上她的脸!!!在她脑子嗡嗡作响的余音里,在满心满脸腾起火辣辣的尖锐刺痛中,霍斯然恍然猩红着眸俯首低问:“现在……还疼吗?” 只有对她狠,才会让他心里好受那么一丁点。 而那纤小的人儿半裸着躺在地上,以最屈辱的姿态打开双腿,被他刺入,头发凌乱地覆住了她的半张脸。 她颤得厉害,呼吸都被极度的酸涩哽住了,僵得一动都不能动。 直到霍斯然觉得她已经够湿,才撤出粗粝的手指,故意不看那上面沾染的殷红血色,释放自己坚硬如铁的欲龙!本已打算要沉腰狠狠地贯穿她,可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捞起她颤抖得如同一小片枯叶的单薄身子,寒声说:“我都忘了你这里已经被人用过,早就脏了……不如今天,我们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 惊涛骇浪之间林亦彤原本自己会一直被这样折磨下去,顶多折磨到死,却没有想到还有比死更难受的。她一双泛红的水眸不可置信盯向了以前从不敢直视的傲人巨龙,连想都没敢想,就觉得自己的痛得快要碎掉的下巴就被他抬起,低沉冷血的嗓音在耳边毫无温度地命令:“张嘴。” 她单薄纤小的身子震了震。 他居然……居然要她帮他……那样…… 她没有清纯到连他说什么都听不懂的地步,可这种事,情到浓时她才不会排斥,而现在,他明显是以“泄欲工具”的方式来对她,甚至是“用”她,她的身体因为强烈的屈辱而震颤得停不下来,小小的牙颤抖了好久才慢慢地紧紧咬合住,她不要这样…… 霍斯然沉沉俯首,扣紧她下颚的力道微重,更狠,一字一顿:“张嘴。” 她摇头,滚烫的眼泪仓皇地掉下来一颗,费力想挣脱开他的力道贴上墙面逃走,却不曾想霍斯然不理她,就在她快要逃脱的时候才扣紧她的手腕猛然拽回来,“砰”得一声巨响将她摔上墙壁,被居高临下地寸寸逼近。 她被死死钉在墙上无法动弹,也逃脱不了,小手死死地抠在墙壁的木边上,连木屑都要刺入指甲,却抵不过浑身被粗暴对待过的剧痛,颤抖着声音,最后一次求他。 “斯然……”这一声,她叫得痛心彻骨,心都抖得不能自已。 ——她想要他知道这是她的极限与底线…………破了。就再也修补不好了。霍斯然“嗯”了一声,如天神般冷冷俯首而下,抚着她的唇叮嘱她:“以后如果有人要吻你,别忘记告诉他,你这张小嘴,曾被我用人干过什么……” 看是不是,还有人肯要她。 下颚骨猛然一阵剧痛,咬合的牙齿被迫分开,接着一股浓烈的麝香味混合着男性的独有气息便冲入了口腔!那一瞬,她仿佛呆在地狱最冰冷的地方看到了绝望的模样,小手扶着木边颤得不成样子,那小口吞咽困难到只能容纳他一小半,霍斯然被那湿热紧致的小口绞得头皮都发麻,仰头吸气,牢牢扣紧了她的后脑,将自己强制饿送入到了她喉咙最深处去。 ………… 疯狂的抽查,一进一出反复凶猛到她连呼吸都被哽断,喉咙的最深处每一下都被刺激到,极度的窒息让她小脸涨红,唇的左边裂开一些慢慢往下淌着血,恶心反呕感一下比一下更强烈。而霍斯然已然被这致命的快慰刺激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得,一切的爱恨也都远去,只剩下她被迫狼狈地为他张开的湿热小口,他咬牙叫着她的名字,冲撞得越来越深,甚至没有想到过后果…… 如果不是那一股强烈到史无前例的恶心感涌上来,她怀疑自己会这样因窒息而死去。 那样像被一只手猛然抓紧胃,反复掐揉的恶心感,从胃里直刺脑海,她突然就再也受不住了,小手艰难地抵住他不断冲撞的身躯,用尽浑身的力气猛然将他推开!霍斯然始料未及,竟“砰”得一声被她推到对面的墙上!而那半身光裸的纤小人儿脸色剧变着捂住嘴,猛然连走带爬地往浴室冲去,打开门扑到马桶盖旁,掀起盖子“呕”得一声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难受。 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男性的麝香味还在她的嘴里残留着,反复刺激着她的胃,她难受到呕吐不断,连眼泪都被生生地刺激出来,吐得连气息都接不上…… 霍斯然这时才猛然清醒,却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了,简单地料理一下自己跟着走进浴室,这才脸色大变地看到她正趴在马桶旁吐。这场景太过刺眼,刺眼到即使与她相隔几米远,都能感受到她吐到极致的难受。 “我竟然会让你恶心到这种地步??”霍斯然俊脸煞白地走过去,死都没有想到,不过是做这个,她竟然会恶心到生生吐出来!!! “林亦彤……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想掐死你!!!”他咬牙切齿地低吼了一声,攥紧她的头发将她扯起来!这个该死的女人,他之前顶多以为她只是不忠才背叛,却不知道连自己的碰触竟都让她如此恶心!! 那纤小的人儿跪在马桶边,水眸带泪,嘴角含血地看着他,突然又一股恶心到极限的感觉涌上来,她猛然趴在了马桶边上,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狂吐……一直吐到胃里的酸水都已经呕出来,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她却还恶心到一阵阵地发抖…… 那股虐心的暴怒这时才慢慢降下去,霍斯然被刺激到猩红的眸清醒了一些,下意识地察觉了她的不对。 “亦彤,”他脸色渐渐从铁青变为苍白,将那纤小的身影抱下来,让她靠在怀里,她已经难受到泪流满面,纤眉紧蹙,捂着难受到抽搐剧痛的小腹和胃,颤声求他:“我求你不要再做了……我好难受……真的……我不骗你……” 她真的好难受。 滚烫的眼泪一滴滴掉落下来,滴在冰冷的浴室地板上,伴随着她绝望的啜泣,惊心动魄地刺激着霍斯然的心脏。可不到一会她却没有声音了,身体软软的在他怀里,颤也不颤,霍斯然震惊地轻轻抬起她的脸,却见她小脸苍白,唇瓣失去了所有血色,快要昏过去了,昏过去前看着他哑声气若游丝地说:“……我肚子好疼……” 渐渐地,失去意识,坠入无边的黑暗。 “彤彤,”霍斯然脸色整个白了,脑子里嗡鸣一声,手颤抖着拍她的脸,“彤彤!!!” ——他把她怎么了? ——她这究竟是怎么了? 霍斯然连想都不敢多想,连悔恨都没有时间悔恨,猛然将她整个抱起来,踹开浴室的房门去卧室给她裹了衣服,一边裹一边手都在颤,眸子猩红如血:“别有事……我求求你……别有事……” 他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做好这一切便抱她出房门拼命往下冲,而房间之外,京都的暴雨到现在都还没停…… *** 暴雨冲刷中的小区静默着,却能一下下刺着人的心。 岗亭那里的小保安已经看得有些心疼,几次叫云裳进来坐会,或者到车里坐一会,暴雨淋了车不会爆炸的,云裳却死犟死犟地在暴雨中淋着,希望能浇熄自己心里嫉妒不甘的火焰,冻得咬唇都不动地方。 可渐渐地,发现不对劲。 ——那边那两个身影是谁?? 云裳忍不住抬眸,轻轻抹去脸上的雨水,这才隐约看到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紧紧抱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冲下楼,将她安置到车里面然后车子猛然发动,凶神恶煞一般将油门加到底,冲向岗亭!!! “……”云裳吓得脸色都白了,连躲闪都忘记,岗亭的保安探头出来朝她大喊:“闪开啊你!!!我升栏杆!你快闪开!!!” 云裳这才惊醒,却没想到刚刚一闪开,那栏杆都还没升起来,霍斯然那辆低调的悍马便将护栏“啪啦!!!”一声活生生撞烂,速度丝毫不减地开过岗亭,溅起了两米多高的雨水!!激得云裳尖叫出声!! 暴雨还在哗啦哗啦的吓,岗亭的保安吓得呆愣在原地,与她均是心里震惊到了极限。 ——现在她能够确定了……能够确定以这种性格做出这种事的人一定是霍斯然没错……可是他抱着林亦彤去哪儿??这是怎么了?? 岗亭的保安跑下来,惊魂未定地询问:“你、你没事吧……刚……刚刚的那个……”云裳却没有时间再理他,从自己的宾利里掏出包来冲到路边,匆忙焦灼地拦了一辆出租车,满身水湿地坐进去,那出租车自己眉蹙得死紧,却听她说:“开,马上给我开,跟上前面那辆车,我给你五十倍的价钱,足够你开十次罚单,下半个月都不用再跑,给我快一点!!!” 从没见过生的如此凶神恶煞的女人,眸子如刀一般死死盯着人,头发湿淋淋的像鬼一样。 出租车司机当即踩展了油门,在还限速着的路段就疯一般地冲了上去。 ………… 中央军区总医院急诊部。 凭着一纸军官证能得到特殊通道不需排号的特殊待遇,女医生纤眉紧蹙着过来,看了这突然送过来的“特殊”病人眉头蹙得更紧,如果没猜错里面是没穿衣服的,她看了一下,额头有伤,因为刘海下面有青紫,嘴角破裂淤青,还有领口下面大大小小不堪入目的伤…… “仔细检查一下她身上的伤口,别落下了看哪儿还有,开点外伤的药过来,内服药辅助调理一下,”女医师利落地吩咐着,收起听诊器和照瞳孔的小电筒,“还有赶紧补补,她应该刚生过一场大病虚弱得很……” 眼看女医师就要走,霍斯然铁青的脸一沉,冷冷道:“我不是让你看这种病!” 女医生一愣,转身看看:“那是看什么?” “刚刚来之前,”他泛白的薄唇低哑吐字,“她吐过,她说她很难受,肚子疼……” 肚子疼?? 女医生蹙眉,不理解地俯身再下去听诊,这人昏厥着,问点什么又问不出来可不就只看到外伤么?内里哪儿不舒服谁知道? “她吐过?”女医生下意识地问,“吐得厉害么?” 霍斯然薄唇冷冷抿住,有些狼狈地点头。 “那……”女医生蹙眉轻轻拉下听诊器,“你要不要去妇科看看?吐得厉害又肚子疼,有可能是妇科的事儿。” 整个急诊大厅的外面,突然又奔来一个浑身被冻雨淋得湿透的人,云裳刚气喘吁吁地赶到这里,就听见了那个诊断的女医师说这句话——妇科?? 她小脸慢慢变白,她是女人,不至于这点敏锐度都没有,水眸瞧一眼那病床上的林亦彤,再看那女医生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懂了!!! 刚刚看到霍斯然抱林亦彤冲下楼直奔医院,可能就是因为她身体出了毛病昏厥过去了,可这毛病也许不是别的……而是林亦彤怀孕了!! 这个认知,让云裳狠狠被震在原地,突然觉得天都塌了一样。 以往她只是和林亦彤一个人斗,胜算都不算太多,如今如果再加上一个孩子…… 天……她到底还有没有活路…… 另一边—— 同样震惊的人,是霍斯然。 他一向冷峻坚毅的侧脸,此刻竟被震出一丝微微的异样来,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此生没有体验过的事情还有很多,就比如这件。足以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来,他第一次以另一种眼光凝视着担架床上这个纤弱无骨的小女人,她将在他心里被赋予新的涵义,是他生命里新的存在。 霍斯然将她抱起来,只觉得她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如果不是这样抱着,他几乎都要忘记她曾经攀上他的膝盖,在他怀里任性胡闹的感觉了,他曾疼她,那么那么深。 他们就快过来了。 云裳不想在此刻被狼狈地认出来,索性捂住额头,背对着他们缩在墙壁的角落里,直到他们离开。 之后小手才慢慢放下来,颤抖着,眼睛慢慢湿润,心里的刺激与不甘那么强烈地涌了上来!!!比刚刚更甚!!!! 手机在包里“嗡嗡”震动起来。 嫉妒与绝望的眼泪都淌到了下巴,云裳是很少哭的,至少从不在人前哭,所以一个几乎一个激灵,她就已经恢复了冷静淡然,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水,接起电话,嗓音哑哑的:“喂?” <...... 180 弄错?宫内早孕日期怎么会弄错?(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80 弄错?宫内早孕日期怎么会弄错?(6000+) “姐,昨天拍的那些照片我已经寄过去了,有作用吗?” “什么?”云裳还沉浸在刚刚的嫉恨中还反应过来,心情低落得很。爱咣玒児 “就是那个贱人跟顾景笙的那些照片,我昨天拍了寄出去今天应该收到了才对,难道就没一点动静吗?”云菲噼里啪啦地蹙眉说着。 动静?? 云裳有些头痛地扶额想了想,动静倒是的确有,只是或许跟那些照片无关而已,她纤指揉了揉眉心刚想安抚下云菲让她别心浮气躁,脑子里却猛然窜过一个电光火石的名字——顾景笙栉。 她怎么……就能忘记了呢?? 半个多月前,是她亲手设计的那混乱的一夜,让霍斯然亲眼撞见那龌龊的场景,看到他们在床上翻滚苟合!! 而偏偏就在这个时间,林亦彤怀孕了?毡? 呵……呵呵…… 云裳简直快要对自己冷笑嘲讽出声来,刚刚心头沉重的阴郁嫉恨霎时一扫而空!!她真的是淋晕了,淋傻了,怎么刚刚就没有想到这一点??林亦彤这个时候怀孕能对她构成什么威胁?这种模糊不清的时间段,孩子究竟是谁的谁清楚!!而如果…………云峰冷冽如刀的眸子抬起凝视着位于三楼的妇科,想,如果林亦彤的这个孩子检查出来确定是顾景笙的,那么这一场戏……又会变成如何? 犹如命运的巨大圆盘,在倏然的一丁点挑拨后,猛然全盘翻过!局势迅速扭转!!! 这巨大的声响宛若千军万马在脑海中奔腾而过一样,这是云裳此生第二次,生生地感觉到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帮她一步步的……推林亦彤那个小女人……下地狱…… ………… 这个时间该做什么,云裳清楚得很。 太过激动的思绪涨得脑子发疼,她强忍着镇定住情绪,攥紧了湿透的包包看一眼大厅,接着迅速乘坐电梯往三楼而去。这里往三楼运担架车还是困难一点的,她有那个时间可以提前赶到。 三楼的妇科人满为患。 到处都是等待就诊和b超结果的人,这种暴雨天气,也没人注意到那个浑身湿淋淋还戴着墨镜的女人,她进去b超室看到了那个正在挨个检查着的动作娴熟的女医师,不急不躁地等待。大约是注意到旁边有人,女医师抬眸,疑惑地问:“你也是来检查的?排号是哪个?不叫号你怎么进来的?” 云裳墨镜没有摘,只是静静望着她,缓缓吐出三个字:“我找你。” 女医师更加疑惑,只是望着她腕上那块限量版的银色表链的手表,心里就颤了颤,抿唇不不再多问,继续给病人检查。 半晌后检查中断,女医师到卫生间去洗手。 身后便走上来一个人,轻轻拍上了她的肩膀…… ………… “宫内早孕,35天!” 隔着单薄的感应玻璃门,里面的声音外面听得很真切,坐在长椅之上的霍斯然只觉得左胸腔跟着狠狠地震了震!!高大挺拔的身影起身,在妇科熙攘的大厅里面霎时夺了众人的呼吸与目光,他冷冷走进去,里面果然已经检查完了,他缓缓撑开了双臂在她两侧。 怀孕。 居然真的是怀孕。 那纤小的身影躺在病床上小脸泛白,湿透的发丝一缕缕贴着侧脸更显羸弱,霍斯然心头那异样的感觉涌得太过强烈,却还是有着自己的疑问,低哑磁性的嗓音缓缓荡起在专属检查室的上空:“35天?” 这个具体的日期,到底是如何推算出来的? 女医生看他一眼,继续写单据:“是啊,35天,是按照她末次经期到现在的时间算的,应该是刚刚受孕就被检查出来了,有什么不对吗?” 这短短的一句话,便犹如晴天霹雳一样霹进霍斯然的脑海,震得他一张俊脸霎时泛白,手握着担架床的铁杆快要捏扁。 “你确定这日期准确,不会弄错?”那寒冽的嗓音听着很紧绷,一字一顿地问她。 女医师蹙起眉来:“怎么弄错?我做了多少年的妇科医生这种病例检查过多少次,弄错?时间的偏差的确是有,但不至于差很多,不然等她起来你问问她上次的月经时期到现在,你们这期间难道就没做过??” 这话太直截了当,可也因为如此直白,才让霍斯然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事实上折腾了这么多天,他几次冲动却根本没有实质性地碰过她,而唯一的那一次——如果确定只有那一次的话——也是她跟顾景笙。 那一天,那一夜,那一次他多年来都没有朝人开出的一枪。 整个妇科还喧闹着不肯停歇,振聋发聩,霍斯然整个脑子嗡嗡响着再听不到半点声音,连那女医师七七八八嘱咐的注意事项都没有听进去,女医师说到一半也顿住了,因为考虑到霍斯然的情绪表情,并不是那么欢欣鼓舞的样子,她脸色霎时尴尬了一下,停下笔缓声问:“你们,到底打没打算要??” 要?? 霍斯然此刻只觉得快疯了,他冷笑了一下,扶着栏杆的手松开,慢慢起身,只觉得背上似乎都千斤重一般,直不起腰。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快要将他压垮了,而此刻,她肚子里甚至还怀了顾景笙的孩子!!! 女医师揣摩着他的心思,犹豫着说:“……是不打算要?那我提醒你,她现在怀孕时间尚短还可以做药流,等时间长了可能就只能手术了,你好好想清楚,要不等她醒了跟她商量也可以。医院随时有排号,选择药流的话提前三天预约,吃完药三天后再来医院流掉就好了。” 霍斯然慢慢腾起猩红血丝的眸缓缓移向她,看着她苍白到显得透明的脸,是那么得不真实。 等她醒来,问她? 粗粝的手指轻轻捏着她的下巴,那里是一片青紫,包括嘴角渗出的血丝也是他的杰作,他还当真以为这样粗暴地占有她,把她狠狠洗掉一层皮也许还能洗干净,可是此刻,她连肚子里的血脉都与顾景笙紧紧相连,他还要怎么办?把她抽筋断骨?? 还有。还有。 她也许连心都是向着顾景笙的,他要她打掉,她就真舍得打掉??呵……呵呵…… 霍斯然想到这里心才是最痛的,他曾警告过她永远别想着逃离他身边,但是此刻,她把心给了顾景笙,身体也是,如今还有了他们共同的孩子………… 暴怒灼烧着已经快剧痛到破碎的理智,他的指骨握起来,清晰听见“咯吱”的攥紧声,骨痛欲裂。 * 做完那一切,云裳回到公司在京都租的公寓,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拿起一个星期来已经准备好的那份资料换身衣服重新出门! 她之前还在犹豫这件事要不要捅破给霍斯然,可是现在,她顾不了那么多,也等不及了!! 这一次是再难得不过的机会,她有那个感觉,这个时候把这件事爆出来,林亦彤就死都再躲不过这一劫。 一辆红色的跑车在暴雨肆虐的马路上疾驰而过!溅起两米多高的雨水!!这一场雨,把最后的希望都抹杀了!! ………… “哒哒哒”的高跟鞋清脆而不急躁地走在走廊里,在护士的引领下,那窈窕柔美的身影停在了一个病房门外。 “好,谢谢你了。”云裳甜美地笑了笑,道谢。 小手轻轻搭在门上,深吸一口气,推开—— 病房里面,特殊护理病房的柔软大床上那个纤小的身影窝在松软厚重的被褥之间险些看不到,点滴静静地流淌在她的血管里,脆弱不堪,而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却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抽烟,那冷峻的背影,笔直、肃杀,让人看一眼就浑身被冻僵。 “……”云裳轻轻走进来,小脸泛白,鼓足勇气敲了敲门。 霍斯然手里的烟一僵,接着又慢慢放到唇边,低哑道:“……进来。” 那嘶哑的嗓音听得云裳心里一疼,小手攥紧了包包慢慢走过去,靠近他身边,哑声说:“……抽烟对身体不好,而且还是在病房里面……别抽了。” 这声音倒是弄得霍斯然一惊,他曾以为刚刚已经伤得她够深,说得足够清楚,她现在,居然又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站在了他面前,目光清澈柔软,坚定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霍斯然眯起眼睛,侧过身,夹着烟的手慢慢抚向她的脸,她不躲不避,似乎连被他烫伤都乐意之至。 “你不会觉得自己很贱么?我这么对你,你却还要自己贴上来?”他口吻冰冷无情,眼里腾起大片的血丝,寒声缓缓问道。 云裳小脸一白,可随即就浅笑一下,轻声说:“我爱你,所以我不贱。” 霍斯然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眼眸里的猩红更重,点点头,嗓音嘶哑如雾:“可是我觉得我自己很贱……你知道么?对林亦彤……我贱透了……” 贱到明知她此刻心不在此,魂不在此,甚至肚子里还孕育着别人的孩子,他却依旧在这里守着,仍旧想死死地握住她,掐紧她,死都不肯让她背离自己,朝着与自己的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说完似乎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霍斯然挺拔的身影在她面前冷冷地一闪而过,云裳刚刚心痛得一个恍惚,他就已经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猩红色的烟头明明灭灭地烧着,烟味呛鼻。 “别这样……”云裳艰涩地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走到他旁边,“我来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了……这里的检查未必准确,斯然,孩子还有可能是你的……” 深眸紧闭着的霍斯然冷笑一下,只觉得这样枉然的安慰与解释那么可笑,烟头灼灼得已经快要烫到手指他都浑然不觉,哑声低喃:“你难道还清楚,我什么时候碰过她,什么时候没碰吗?” 云裳心里“咯噔”一下!!水眸闪烁着瞪大,她一开始还尚且不确定,可是如今听霍斯然的口吻,她几乎能够确定,这孩子一定会是顾景笙的!否则再天大的事,霍斯然这种直来直去的个性也不会选择靠烟来驱除烦躁! “咳……咳……”病床上突然传来微弱的咳嗽声。 那缭绕的烟雾却终是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在深度的昏厥中呛到了她。 那一瞬,霍斯然脸色一变,几乎想都没想就将烟头倒转过来迅速按熄,没有烟灰缸,那烟头便直接灼烧在了桌上。 那下意识的动作,刺得云裳眼睛一红!妒意涌起!! 霍斯然薄唇冷冷抿紧,“唰”得起身缓步走到床边去看她的情况了,云裳一个字都没说,只是背对着他们死死咬牙站着,脊背挺得笔直!!水眸里的血丝凝到了极点,她再也等不下去,冷冷转身肆意开口—— “斯然。” 她从包里翻出那一份准备许久的资料亮在他面前,“离亦彤清醒还有段时间,不如你来看看这份我刚拿到几天的资料,还记得我刚回国的时候问过你关于小野的事,你一直都在调查却被不知被什么阻挠着查不出半点头绪,而现在,我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也知道你查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不要跟我说你没有时间和心思……”她的手轻轻掐紧那一份资料,柔美清澈的水眸深处藏着尖锐闪着寒光的刀,“因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跟顾景笙有关。你应该看看你心爱的彤彤,扯不断放不下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 *** 20**年8月22日。 接到上面紧急通知的时候霍斯然正在训兵场,跟几个旅长部下商讨着近期大型军演的准备情况,接着整个军区的警报声便响起,呼啸着席卷整个训兵场,一个身影从远处跑来,到他身前时慢慢停下来,敬个礼,说:“首长,紧急集合命令,师级以上军衔者半小时内至会议室,有紧急绝密任务。” 说话的那个人,在暴晒的阳光下眸光清澈坚毅,眼睛眨都不眨,一副天塌下来都能稳稳当当的模样。 那就是霍野。 在部队的时候他总是这么叫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该有的亲近与特殊,霍斯然看他一眼,“嗯”了一声丢下方案往回走,会议室师级以上的军官都已经在等着了,进去时霍野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瞳孔发亮,霍斯然即使不问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大哥,我得立功,立功你知道吗?就是直接能拿二等以上军功章的那种!不然你瞅瞅,我这肩章是少校的,一点不气派,咱们俩亲兄弟相差多少啊,我得快点超过你你知道吗?下次要有紧急任务,不管是啥,你得叫上我!!” 他每每这么说,霍斯然都含糊地应一声,说得急了,冷冷的一眼瞪过去,霍野便不敢再掀椅子撒泼,挠挠头重新挺直着背坐好了。霍斯然就勾起一抹鲜少被人看到的笑,撇开的黑眸深处,满是宠溺。 “你还不够稳重,遇事急躁,等你什么时候学会先保护自己再冲锋陷阵,我什么时候再带你出去。”他淡淡地留下一句。 他护着他的方式,总是无形到让任何人都看不出来。 可是这一次,是不是到时候,该给他个机会出去磨练磨练了?? ——任务倒是足够神秘紧急。 散了会,霍斯然一身挺拔肃杀的军装走出去,霍野立马追过来,贴在他背后眼巴巴地等着他开口,霍斯然雷厉风行地交代着旁边的人下去布置任务,通知特种部队精英组即刻准备出行,甚至连螺旋桨的声音都仿佛要在头顶响起了,霍野急得都要跳脚,霍斯然终于冷冷地侧过身来看他一眼,寒声道:“站在这里干什么?敢晚一分钟,你直接掉在直升机下面跟过去!” 那一瞬,霍野几乎恨不得蹦起来跳十尺高!笑得一口白牙全露出来,疯一般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军营!! …… 后来抵达蓬莱岛的第一天,霍野就抢了副旅长的位子做前锋,要求率先入岛,他准了…… 后来那一天岛上的温度高达四十五,他们一行人从海水中潜行几个小时上岸,大片荒芜的如同戈壁的岛屿无处遮蔽…… 后来霍野“砰!!”得一声被射中倒下的瞬间,本该迅速指挥余下部队紧急隐蔽的霍斯然,陡然就如同疯了一般地地拔枪打向了那颗子弹传来的地方,岛上瞬间枪声震天,迷彩服下的钢筋铁骨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海面血流成河…… …… 那个瞬间。他永生不忘。 *** “你拿给我这个,做什么?”霍斯然苍白着一张俊脸看完,执起这份资料,问云裳。 云裳不由一震!! “……你没有看到吗?”她颤声问道,不可置信的眸子死死盯着他,“斯然,你仔细看看,当年枪杀霍野的那个人是顾景笙!!他那个时间被证实就在岛上,那个距离的狙击射程你是知道的,除了顾景笙根本就没有人能办到!!!” 霍斯然冷笑,唇色更白:“这种绝密的资料会被放在国家军事档案收录所,或者保险局,但绝对不会在一个普通人的手中无故出现,所以云裳,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关于顾景笙和霍野的事,他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因为证据不足加手足情深,他早就排除了是顾景笙所为的可能。 所以现在,他怎么相信? “你——”云裳极度语塞!!她瞪大了水眸,手攥紧了包包不知所措,但是却立马反应过来,冷笑一下,哑声说:“我知道我拿到这份资料是不太正常,可是斯然你不好奇我是怎么拿到的吗,你知不知道,有个比我权威得多的人很早就知道这件事,却一直都瞒着你。这个人我不认识,但是你应该认识。” “他是c省省军区3051师师长。他叫陆青。” 那一瞬,一道晴天霹雳再次在脑中炸开,霍斯然不可置信地盯着云裳柔美笃定的脸,脑子里危险而震惊的嗡鸣声,响成一片—— <...... 181 顾景笙这条命,我要定了(4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81 顾景笙这条命,我要定了(4000+) 陆青。爱咣玒児 曾经下派到省军区的那段时间里,可以说,陆青对顾景笙的态度,从来都不友善。 他曾跟踪过顾景笙; 曾亲口提醒过霍斯然这个人不简单; 可是那一次从蓬莱岛上回来,他们一无所获,自那以后陆青对顾景笙依旧好不友善,却再不曾提起当年那13名特种战士境外丧命的事琨。 他绝口不提,霍斯然竟也在忙碌奔波中没时间去怀疑。 冷笑,一丝丝寒冽的冷笑绽放在嘴角,霍斯然慢慢捏住云裳的下颚,低声道:“你不觉得最近,你对我身边的事,掺合得太多了吗?” 从黑河到这里,从对林亦彤的指手画脚到对顾景笙的调查,她的手脚,未免伸得太长窳。 云裳顿时心虚,目光闪烁,却用指甲掐着掌心,命令自己镇定。 “也许我是最近出现得太多了,”她笑,凄美动人,“可是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思,我又何必遮掩?是,我的确没有自己表现得那么博爱大方,我没有多喜欢林亦彤,哪怕她是我妹妹,哪怕你爱她,可既然她让你痛,我就有理由取而代之!至少我可以保证,如果我是她,我绝对会做得比她强一百倍!!” “而对于顾景笙——你只提了一句小野的事,我就动用了我全部的资源一直留心着查到现在,可是斯然你要知道,哪怕最后我真的挑拨得你们兄弟反目成仇,追根究底,也绝对不会是因为我这三言两语的挑拨!而是因为有些事……”她举起那一份资料,“原本就是血的事实!!” 举起的资料上,顾景笙的照片大喇喇地显露着,血腥刺目。 2年前的那一片响彻脑海的枪声震撼着霍斯然的心,他冰冷的薄唇紧抿着,起身,抽过了那一份资料,云裳一愣,却见他双臂撑开在她两侧,寒气四溢地俯身而下—— “好。” “云裳,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跟任何我怀疑的事有关,而至于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景笙做的,我会自己,去调查清楚。” 否则……云裳在心里暗暗地接了一句,等着他判刑般的定罪。 可是,他却并没有说出“否则”之后的内容。 这才最为可怕。 那肃杀挺拔的身影终于离自己而去了,压迫人的低气压散去,云裳这才松一口气,摸摸掌心,已经满是冷汗。 他居然已经怀疑到自己了………… 怎么办…… 她抚着额头低头环住自己的身子,有点瑟瑟发抖,她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更加不露痕迹才是…… *** “啪!”得一份资料迎面而下,摔在陆青面前。 陆青吓得不轻,笔都掉在了地上,只因为看到了那份绝密资料的封面内容,脸色霎时白了白。 “问了人才知道原来你还在京都……”霍斯然关了门,缓步走到他面前来,目光里冷焰灼灼,嗓音低沉黯哑,“刚好,你来跟我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陆青胆颤心惊地看了一眼那份资料,干涩地问道:“这是谁拿给你的?” “解释。”霍斯然咄咄逼人。 “斯然……”陆青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 猛然“哗啦”一声厉响,陆青桌上的东西被彻底扫清,那坚毅的双臂撑在了干净空白的桌面上,孤零零只留那一份文件,霍斯然一字一顿地重复:“解、释。” 陆青心脏狂跳着,只觉得每次遇到这个男人就像遇到一场劫难一样,他无奈,也心虚,所以艰难犹豫了很久才开口:“斯然,我暂且不问你这份资料是怎么搞到的,或许你有你的办法,但是你要知道,我刻意瞒着不告诉你,绝对有我的理由。” 霍斯然眸色一下子泛起猩红,继续逼问:“所以?” ——那资料上写的一切,都是真的? ——当年那一枪当真是顾景笙埋伏在一千多米之外的灌木丛中,朝霍野开的枪?而且连带着他的骤然失控,整个岛上的狙击手全部在暗处出动,出行的整整20名战士,死了13个。而之后他们就被迫撤离蓬莱岛,连战友的尸体,都没能带走。 陆青咬牙,十指交缠在桌上攥得快要断掉,半晌,艰难地点了点头。 仿佛“轰”得一声火山喷发般的沉闷巨响在脑子里炸开,霍斯然被活生生地震住,他曾调查了那么久的事,曾为此两年多都没敢再踏入家门的原因,就这样被轻易地揭开在面前,鲜血淋漓。 始作俑者,竟真的是顾景笙。 是那次任务里意外结识,从此他唤一声“三弟”,就能与之生死与共的人。 “可是当年的具体情况我们不清楚,那一段能证明顾景笙当天在f国间谍组织控制之下的视频也拦截到图像,没有声音,”陆青蹙眉说道,“还记得当初我跟踪过顾景笙,得知他是你三弟的时候我还警告过你,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怀疑了。可是我追踪过他那么久,却没有发现一丁点他跟f国间谍组织有来往的证据。。” “真正直到真相是老爷子的寿宴过后,我一次在他书房无意间看到的,我当时也并不敢相信,因为你知道么?我调查他整整一年多,除了那次军舰失踪的事故他有嫌疑之外,我再没抓到过他的任何把柄,他甚至比任何一个公安部的人都要干净!!”陆青神情微微严肃起来,“……这里面的事,或许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可这些对霍斯然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杀了霍野。 他的亲生弟弟,整个霍家唯一真心对他的人,每年逢年过节他独自呆在楼顶抽着烟看开万家灯火时,兴冲冲地端上两碗饺子,把霍擎苍和顾闻熙丢在楼下客厅,跟他同欢共饮的人。 他唯一一个,想要称之为“亲人”的人。 霍斯然点点头,猩红的眸从陆青身上移开,转身就要走出房间。 那一股类似于“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危险气息,让陆青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喊了一声“斯然!”,跌撞冲上去便扣住他的肩膀,严肃问道:“你想去干什么?”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霍斯然转头问他,咄咄逼人,“我找这个敢对霍野下手的人找了多久,你知道吗?我曾经发誓如果有一天如果被我找到,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有多重要有多不可撼动,我都要让他下去给霍野陪葬……”他眼眶几欲绷裂,咬牙切齿,“哪怕这个人是顾景笙……也一样。”这个让他曾经与之生死与共的兄弟,竟然是杀害霍野的仇人,也竟然是私通别国的叛国者,这个认知让他震惊、心寒、所有的认知和记忆都天翻地覆……可这些,都不足以盖过他想要为霍野报仇杀之后快的冲动! 他的怒,从未如此暴烈冲顶,从未如此让人想咆哮嘶喊,一、刻、都、不、能、再、等!!! 说完他便拉开门,整个凶神恶煞般想要出去。 陆青脸色剧变,连忙去阻止,这样的举动触到了霍斯然的底线,他猛然甩开了陆青的钳制,再次去抓门把,陆青眼睛一红又冲上去死死扣住他,霍斯然彻底被逼急,一个迅猛的掣肘撞开他!霹雳般的扫堂腿将陆青彻底扫趴在地上!陆青被摔得剧咳出声,却咬牙猛窜起来死死按住了已经被他打开一半的门,“砰!”得一声巨响,陆青咬牙朝着他嘶吼:“霍斯然你给我冷静点,为什么不想想这种案底怎么会进保密局!上级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又为什么不允许你去查!!!” 这一声怒吼终于让浑身杀气腾腾的霍斯然恢复了一丁点的理智,利刃般的目光死死盯向了陆青!! “你难道忘了你当初为什么会被下派到省军区?是因为你申请出境被驳回!为了压制你,让你死了这条心才做这么狠的决策!我告诉你,上面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让你们从蓬莱岛撤回的命令是上面的人亲自发的!霍野他们死了,国家给了追封、给了赔偿、给了荣耀,可就是不给你这个公道,你到底明不明白!!!” 霍斯然的嗓音已经彻底嘶哑,猩红着眸缓缓开口:“你是什么意思??” 陆青剧烈喘息着,半天才将胸口的剧痛压下去,目光带了一丝一缕的同情看向他,哑声道:“斯然你很聪明,我说的话你不会不懂。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作用是保家卫国,而其他的,政治上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插手——他们要建交,要友善,甚至是屈服妥协,一些国际上的摩擦就只能压制、消泯、敷衍了事……霍野他们不过只是一次意外的牺牲品,如果你现在知道了这些要曝光出去或者替他们报仇,上面不会允许,因为你现在的身份,足够举足轻重。” 也就是因为如此,霍野这件事就被当做秘密,被永远地封存了起来。 国际关系……这个可笑的名词!!! “我拦着你,不是要阻止你去杀顾景笙,而是告诉你不要冒险……”陆青眼底泛着真诚的光,“我清楚你的性格,如果真的放你出了这扇门,你会在杀了顾景笙之后把这件事搅得惊天动地,那些都是你的兵,你会为了他们连身份地位都不顾!所以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你跟中央拼得两败俱伤,甚至你拼不过,就只能跟霍野他们一样被当做牺牲品,随便一个理由拉你下马,然后永世不得翻身……” “斯然,我绝对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你是要告诉我,要我就这么算了,甚至连顾景笙这个敌国间谍的内线都最好不要妄动,是么?”霍斯然冷笑,嗓音嘶哑地寒声问他。 “斯然……” “你清不清楚这种事,在我霍斯然的字典里,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陆青语塞!!眼里透出一丝绝望来,他开口:“我只是要让你冷静一点,不要那么冲动地去做事!” 霍斯然点点头,撤回了刚刚掣肘撞他的时候自己也被震得发麻的手臂,只觉得整片天空都在微微晃动,在陆青这个至交好友面前他不必遮掩自己的情绪,扶着门缓声说:“你知道么?这几天我过得有多动荡,有多少事都在一件一件地来,让我一次比一次震惊……我现在,都怀疑自己快有些受不了了……” 这男人的一双鹰隼般的厉眸透着深深浅浅的痛与伤,只有陆青知道,那股暴怒不是消失了,只是被暂时压制住,他的心里有一头猛虎,随时会撕破牢笼释放出来,祸患众生。 “顾景笙的这条命,我要定了,”他甩了甩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目光如沾满血腥的刀般望向陆青,脑海里浮现出当年一个一个跟着他出去的战友的身影,“而另外那12个人不明不白牺牲的仇,我也一定会报,哪怕不曝光,我也要把尸体拿回来,让对方以命抵偿……只不过,是方式的问题而已。” 陆青听得心里一惊一怕,见他好歹冷静镇定下来心里踏实了一些,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想怎么做?” 霍斯然淡淡收起目光,没有再透露任何的情绪,黯哑的嗓音淡淡道:“我有些累……先回去……” 说完便轻轻拉开刚刚险些被他撞坏的门板,冷峻肃杀的身影走了出去,陆青心里不踏实,拉开门看着他,却见他步伐稳健,镇定如初,可他却知道这男人心里一定已经是惊涛骇浪般的一片,根本平复不了。 <...... 182 等他死之后,你再重新考虑(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82 等他死之后,你再重新考虑(5000+) ………… 低调的墨色悍马,飞驰在路上。爱残璨睵 暮色缓缓降临的京都街道,车辆渐次多了起来,零零星星的灯火在暗夜的映衬下闪烁不定,晃着人的眼,霍斯然却哪儿哪儿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满脑子乱得快要让人发疯的思绪,还有翻涌的情绪在胸口肆虐,折磨得他快要癫狂。 一路浑浑噩噩,到医院。 医院里灯火通明,三楼妇科的住院处哪怕已经挤满了位子他还是利用特权给她开了一间独立的特殊病房,走前交代过,谁都不准进去栉。 任何人,都不准进去。 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安静得要命,她依旧如一片百合花瓣般睡在柔软的大床中间,吊瓶撤了,生命迹象很稳定。 一个肃杀挺拔的身影走到她面前,泛着猩红血丝的眸深深看了她一眼肇。 接着,慢慢俯身,慢慢的,去碰她的脸。 那些零碎的小伤口都被贴心的护士处理过了,她看起来好了一些,霍斯然此刻心里却痛得快要裂开,慢慢的,慢慢的将头埋下去,捞起那病床上柔软温暖的娇躯,紧紧抱在怀里,如钢筋铁骨般的双臂颤抖着,将头深深埋入她的颈窝,温暖如春。 像个在外漂泊太久历尽艰辛的浪子,翻山越岭,跋涉千里回到家的那种感觉。 痛失霍野的那一年里,他过得哪怕再痛再苦,都没在外人面前表露过一丁点激进的情绪。他超凡的冷静甚至让霍擎苍和顾闻熙都误会,误会他对自己亲弟弟的死根本不在意,也没有半点愧疚,可是谁知道? ……谁知道?他压抑得有多辛苦。 那时候深夜大片大片地失眠,在能听见虫鸣声的军营里他守着霍野的遗像一坐就是半夜,那种剧痛钻入骨髓的感觉,不眠不休地折磨了他整整两年。 他从未落过一滴泪。 可如果此刻林亦彤醒着,一定能感觉到温暖的脖颈之间有温热的湿润慢慢沾染上她的肌肤,紧紧抱着她的男人肩膀在剧烈地颤。他是当真坚持不住了,在霍野含冤死去的第三个年头,在他遇见她爱上她的这一年,在他知道一切黑暗真相的瞬间,那种痛,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我好难受……” 深邃的暗夜里,他嘶哑如沙砾般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沾染着痛入骨髓的情绪,以最诚恳的语调,说给她听。 仿佛这时什么都不重要了。她还在他身边,他整夜整夜地守着她,不离开。 “醒过来……”她樱唇微微泛白着抿着,丝毫没有知觉的模样刺激了他,他心里狠狠痛着,抱着她再不敢用力,连缠绵的吻都不敢用力……声声嘶哑地乞求,“……彤彤……醒过来……” 一滴滚烫的泪水,伴随着心里的剧痛烫湿了整个深夜。 *** 云裳睡不着。 新公司的季度提案还在桌上,她看了一整晚却都心神恍惚,看不进去,一直担心医院那边的霍斯然的情况。 ——他到底会怎么做? 有一点她是肯定的,霍斯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顾景笙; 还有,那个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一定不会留; 而自然而然的,一个为其他的男人堕过胎的女人,霍斯然还会要?? 话虽这么讲,可云裳还是担心,今天看见他迅速捻灭烟头的动作对她震撼太大了,细节见真情,只希望,这次霍斯然真的能狠下心吧…… 揉揉眉心,她一边泡咖啡一边又打了个电话给云菲,确定顾景笙现在已经到了京都,昨天就已经走马上任。挂了电话她慢慢啜饮着咖啡,想,现在除了提醒霍斯然不要太着急曝光蓬莱岛那件案子之外,她似乎,再没什么好做的。 一切。 都可以坐看其成。 ………… 而此刻深夜的医院—— 就这样半抱着她在病床上睡了三四个小时,直至凌晨,霍斯然才慢慢从混沌中醒来,眸光恍惚一下,定在她柔美安静的侧脸上。 他贪恋着这样的温度,这样心无芥蒂地宠着爱着她的感觉,可是他知道,这感觉,撑不到天明。 他猩红色的眸光丝毫不敢往下看,也不去看,她腹部尚未隆起曲线、却分明有一丝异姓血脉存在的感觉。 抿唇,像从身上活剥一块血淋淋的肉一般一点点松开她,撑着床杆起身,手脚一点点变得冰凉,怀里的温热远去。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出去,慢慢一直走到医院走廊尽头的阳台上。 春寒正料峭。 这一整晚,他耗尽了心神,将所有的事情都来来回回地彻底想清楚,想清楚该怎样安排,想清楚她的归属,谁要生,谁要死,怎么生,怎么死,都细细地盘算好。猩红色的烟头在黑暗里明明灭灭,浓烈的烟雾将他整个人都包围,这一切思考的过程,都煎熬得如同剜心蚀骨。 明天。很快就来。 *** 一大清早陆青就接了电话,一头雾水地听霍斯然要他来医院一趟。 虽不明所以,却还是一口应下。 这好歹说明昨天的话是有用的,好歹不是一大早起来就看见什么“中央军区总首长出言恐吓f国间谍组织以血偿命”之类的新闻报道,陆青早就庆幸得谢过各路神仙菩萨了! 穿好衣服,让警卫员开了车就往医院赶。 清晨的曙光慢慢地洒进病房,那沉沉睡了一整夜的纤小人儿终于慢慢醒来,而醒来的瞬间她的思绪情绪都还停留在昏厥之前,在那栋大房子的浴室里,铺天盖地的反呕感让她觉得最痛苦的事都莫过于此,她的身体都已经对她发出抗议,身体被摧残得支撑不下去了,残破不堪的心也是一样。 “哎……醒了吗??”护士调整点滴的时候看到她轻轻辗转,惊喜地扑上去,轻轻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醒了,蓝医生,蓝医生你过来看一下……” 头痛欲裂,四肢如灌铅般沉重,浑身酸痛如被车碾。 唇瓣微微张开了一下,想说自己口渴,那伤口却猛然裂开,痛得她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就在此刻,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目光冷冽而毫无温度,藏蓝色的军装宛若暗夜里展开的黑色羽翼,走到她床边,双手撑开在她两侧看了看她身体各处的情况,淡淡开口:“好了?” 林亦彤唇瓣泛白,微靠着床头的背有了一点点僵硬,小手在被褥下面攥紧了床单。 她身体虚弱到了极致,没有力气如恐惧颤抖,可是渐次泛白的小脸却透露了那恐惧和内心的凄冷仍在,她是记得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的,而此刻她在病床上,他还会,使出什么招数来让她再痛一点?他会不会,残忍到看她如此,都不肯放她喘口气的地步? “既然好了,我就告诉你一件事,”他薄唇淡淡吐字,半点情绪都没有,“你晕倒是因为你怀孕了,35天,孩子不是我的。”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可因为太虚弱,炸进她脑海的速度都那么缓慢,林亦彤慢慢瞪大了水眸,不知该怎么去接受。 “还有一件事,”他继续说着,也丝毫不管她到底能不能接受,“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弟弟霍野的事么?我当初因为他才来到省军区,才认识你。而现在枪杀他的凶手被我找到了,那个人的名字,叫顾、景、笙。” “我特意来告诉你……”他一双深眸泛起浓重的血丝来,接下来的话一字一顿说得足够清楚,“不管你对顾景笙到底是什么感情,他的命,我从现在起,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最对等的方式,替霍野取回来。而等他死了以后,你再重新考虑,是你自己打掉孩子重新跟我在一起,还是让我亲自动手打掉,放你自由……你自己来选。” “听懂了么?” 这些话,他说得足够慢,却还是忽略了她是刚刚从深度昏厥中醒来的病人,她的接受能力和抗压能力有限,在他说完第一句时她便迅速抚上自己的小腹,甚至抚的位置都不知道对不对,她还那样青涩,有些事情才刚刚发生,就带给了再无法愈合的伤痕。 第二句,她听得懵懵懂懂,如遭雷震。 ——霍顾景笙是杀害霍野的凶手?这些都是谁说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证据是什么?而他最后说的那些话,尽管她还不能理解,但听到耳朵里却知道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痛的,都……那么残忍…… 病房门被打开,主治医师听说病人醒了就带着几个护士走进来看具体情况,可具体情况却是……这样?? 那纤小的身影脸色脆弱苍白都了极致,抚着小腹宛若一片枝头的枯叶般摇摇欲坠,她一双水眸眼睁睁地看着他,像溺水的人在向他求救,想听他说一句否认的话,告诉她刚刚的一切都是假的,他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来惩罚她都不要紧,可是,不要是这些。 “这怎么回事?”主治医师迅速地赶到了床边。 “不……不知道啊……”刚刚跑出去汇报的护士一脸紧张,“我刚看还好好的,醒来各项数据都挺稳定的……” “哪里不舒服?说话,是肚子疼吗?你知不知道怀孕头三个月是特别重要的,你身体跟精神状况差成这样还怎么保孩子啊……” 埋怨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有人拍着她苍白的小脸,有人翻过她的手腕让点滴里的回血重新倒回去,林亦彤只是依旧以求救般的眼神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他却冷漠起身,退后,只隔着人群冷冷看她一眼,接着双手***裤袋,抬脚,转身离开了病房。 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怀了顾景笙的孩子,而他却要他的命,这些……都是真的……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仰头,任由脑子里震得嗡嗡的声音将自己包围,她的小手从腹部滑落下来,在巨大的绝望与凄冷中再次失去了意识。 耳边,惊呼抢救声,响成了一团。 ………… 陆青赶到中央军区总院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会在医院,此刻,他终于懂了。 那是刚刚路过病房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觉得余光里那病房里的人有些熟悉,定睛一看真的是林亦彤,有护士恰巧走出来,陆青拦住了问“这女孩儿是什么病”,护士一脸疑惑,“没病啊,就是身体太弱在这里养两天胎”,陆青脸色一变,养胎? 走去家属休息室的一路上他总算想清楚了,昨天霍斯然情绪波动很大,说最近的事一件一件地发生,多得让他都快撑不住,想必,也一定是跟这件事有关。 拧开门,只见霍斯然正冷冷支着头坐着,眉眼低垂,不知一夜之间都承受了什么。 陆青心下一疼,敲敲门。 霍斯然一双厉眸猛然睁开,紧盯着桌面,边抬头边问:“她怎么了……” 定睛,却看到是陆青。那一瞬,他眼底的复杂和失望,显而易见。 陆青脸色有些诡异地沉默,关上门,走到他面前坐下来,不想看他的眼神,坐了一会才问:“霍野的那件事,你有决定了?” 霍斯然努力压下心头被她牵扯着的剧痛,好久坐起身,缓声道:“顾景笙跟f国‘蜂团’组织的瓜葛肯定不止那次在蓬莱岛上的一件,一定还有其他。要杀顾景笙容易得很,只是他一死,‘蜂团’那里的线索就断了,下次再与他们交手就不知何年何月,也更不知,是处于上风还是下风。” 陆青一惊。 “你要通过顾景笙来揪出‘蜂团’,再把他们一网打尽?”陆青无奈地笑,老实告诉他,“可我跟你说过,我调查了顾景笙一年多,根本找不到蛛丝马迹,他连一宗小案子都没徇私枉法过。还有上次那个海运禁品案你记得吗?是顾景笙报给上面公安厅,要求严办,公安厅却偏偏给人遣送回国!明目张胆地告诉他外国人在我们中国地界上犯法都不叫犯法,更不用判刑……” “你确定,你找到过足够合适的人去诱他露出马脚?”霍斯然抬眸,冷冷地打断了他。 陆青一怔。 “你什么意思??” 霍斯然紧抿着的薄唇微微泛白,冷冷收回目光,烦躁到了极点似的慢慢走到窗边,放一支烟在唇上,点燃,烟雾便迅速模糊了整个视野。 “你如果没有想清楚,我来帮你想,”霍斯然转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如暗夜中的天神,冷峻而严肃,“顾景笙没有动作,不代表‘蜂团’没有给他指令,而他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不去服从,我不得而知。你也来了京都,应该也听说了他父母在政府机关和教育机构双双出事,明显有人故意为之,换句话说,是有人——很有可能就是‘蜂团’组织——在向他‘施压’,如今还有半个月顾学文的判决书就会下来,也就是说,这种‘施压’的结果很快就会出来了。除非他自己也想死,否则,他就一定会有动作。” 陆青眼里透出丝丝缕缕的惊讶,不可置信地问:“这些都是……” “推测。” 霍斯然果断地答道。 昨晚他曾将一切的事情都串起来想过,撇开一切的私人情感,他能够想到的最佳解释方式就是这个。顾景笙心里到底如何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杀霍野的人是他,他就一定要让他偿命。 也或许顾景笙也曾良心发现,不想再替‘蜂团’组织做事,不想再对着自己人开枪,却偏偏陷入困境摆脱不掉…… 可那些事,都与他霍斯然无关。 <...... 183 她不可能帮你,陷害顾景笙(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83 她不可能帮你,陷害顾景笙(6000+) 他现在,已经疯了。爱残璨睵 霍斯然泛着猩红血丝却镇定如万年冰川般的模样,让陆青看得心口猛震,敛下眼帘,想了很久。 “这件事你的确想得周到,避开中央,避开国际,直接把f国‘蜂团’组织诱扯出来一网打尽。等事情解决之后如果上面要追究,再随便盖个什么罪名,让对方也尝尝有苦说不出、有仇不能报的滋味……”陆青钦佩地喟叹着,眉心却微蹙,“可是你刚刚也说了,如果对方的‘施压’不奏效,就必须找一个足够合适的人去诱顾景笙露出马脚来,你是指……” 他心口撞击着一个名字,却不敢脱口而出。 “如你所想……”好半晌,霍斯然低沉黯哑的嗓音才终于证实了他心里的猜测,布满血丝的冷眸抬起,“也如你所见,她现在肚子里的种……不是我的。栉” 想归想,可亲口听他说出这些内容,陆青的脸还是被震得不自然地白了白。 “可是彤彤……”陆青低哑的嗓音揣测分析着,“她原本对顾景笙的感情就不一般,现在又怀了他的孩子,她是不会帮你,去陷害顾景笙的。” 霍斯然深邃的眸垂敛着,看不清情绪,好半晌后才将烟头慢慢碾熄在烟灰缸里,缓声吐出黯哑低沉的四个字—拯— “由不得她……” 那简单的四个字令人听得胆颤心惊,在休息室的低气压里低空盘旋了很久,就在陆青僵硬地十指交叉揣测他将如何说服林亦彤时,那一抹纤细虚弱的身影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休息室的门口,小手握着银色的门把,苍白如纸的巴掌大的小脸从无神中透出几分痛苦而震惊的光芒,像纸一样似乎一捏就碎了,陆青顿时一颤,手背碰到茶杯险些摔了。 “亦彤……”陆青扶住茶杯,眼神复杂地看了霍斯然一眼,却见他依旧岿然不动地沉稳坐着,他立马知趣起身。 “我来这里跟斯然商量点事而已,既然你醒了我就不打扰,”陆青赶忙起身走到门口,打量她一眼,看她浑身大大小小的脆弱伤口心里饶是不忍,大掌抬起,轻轻拍了拍她娇小的背低声说,“……身子重要,别跟自己过不去,知道吗?” 别人的家事,一切对错他这个外人不好说,可是这女孩的品质他是懂的,心存善念的人再坏都不会坏到哪儿去。 门在后面缓缓关上,直至虚掩。 霍斯然没打算再遮掩下去,深邃的冷眸淡漠抬起看着她,缓声开口:“知道检查结果了?” 他多少算了解她的性格,不确定的事,等自己清醒后一定会去问清楚。 那纤小的人儿脸色一白,显然更受重击,一身蓝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穿在身上肥大而更显身形削瘦,唇瓣有些艰难地轻轻开启:“是告诉我说已经怀孕了……可我是护士,我知道这种日期推测的误差很大……我想不清楚为什么你会觉得,孩子绝对不可能是你的……” “你刚到京都那次到现在,我有多久没碰过你了,记得吗?”他淡淡逼问。 也是真的佩服自己,这么好的耐心,能跟自己出轨的老婆探讨这些。 那纤小的身影晃了晃,如枯叶,欲倒。 “那万一,有那个可能呢……”她眼眶泛红。 霍斯然冷笑,歪过头认真问她:“那如果万一等生下来才知道是顾景笙的,你想要我怎么做?掐死他么?” 她抖,细细地抖。 “我没有听懂,那时候你说是顾景笙杀了霍野……这怎么可能?”她继续问,确保自己这次不会再因为这个消息昏倒。 “我没有跟你解释清楚??”霍斯然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首先在气势上就将她小小的光芒逼退下去,厉眸冷漠如斯,走过去淡淡道,“霍野是在那一次出任务中被一枪爆头而死,现在我告诉你,拿枪的那个人是顾景笙。他不仅仅是向自己的兄弟开枪,还有通敌卖.国。” 说完他便隐隐沉默下来,半晌才淡淡勾起一抹浅到看不清的笑,低低道:“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他缓声道,“我不过是告诉你有这么一件事而已……你最好,做好他有一天会死在我枪口下的准备……” 他掌心里纤小的人儿开始发抖了,眼眸里透出不可置信的光芒,这么近的距离,他能清晰感觉到她的慌乱,她在感觉到危险与黑暗逼近时候的那种戒备与恐惧。 “霍斯然……”巴掌大的小脸抬起,她眼神清透如水,艰难地,退让到自己最后的底线,努力让自己忘记,忘记他之前对自己做过的狠戾绝断的一切,“如果你真的怀疑,我可以不要这个很有可能不是你的孩子……我可以打掉,没关系……”只要不影响她以后的生育,她以后还有做母亲的机会就好,“可是我觉得……即使顾景笙他再错,都不至于到让人判定生死的地步……” 天大的恩怨、爱恨,都可以说清楚讲明白,真的没有必要告诉她,一定谁要谁死。 饶是已经想到了她会反抗,她会为顾景笙求情,甚至阻挠,霍斯然却还是被她这句话刺得冷笑不止,手上力道微微加大:“……你再说一次?” “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你肚子里这个孩子,而怒极攻心找他的麻烦,一定要他死吧??” 她小脸苍白如纸,轻轻摇头。 “我会这么说,不为什么别的,只是我记得他告诉过我——他刚从中央军区被监禁释放出来的时候,亲口告诉过我,他没有杀人。” 霍斯然点点头,力道突然就轻柔得如同羽毛:“所以你连细节都不问,都不查,也不问任何前因后果……就只告诉我,你相信他?” 相信到,这种地步。 “林亦彤……”霍斯然眼眸里泛起血腥的红色,大掌勾过她的后颈,低哑问道,“你有没有曾像相信他一样的,相信过我?” 这信任,让他妒忌到快要发狂。 她眸光一颤,像是骤然被戳中弱点,微张的唇瓣上还有着隐隐的血丝。 那一瞬霍斯然的心理防线就崩溃了,不,她当然不会,顾景笙从来就不会对她如此粗暴,不会爱之深恨之切,他伟大得简直像个圣人,他自然与他比不得。 “你就这么爱他?”他眸色猩红,切齿低问。 “我对他不是爱……”她颤声说着,第一次这样大胆地解释这个话题,把自己最疼的伤疤剥开给他看,水眸里泛起湿热,“霍斯然,我从来都不够爱他,我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只是自从我妈妈去世之后,我身边就再没有一个人可以无条件地对我那么好,让我确定哪怕我什么都给不了他,一辈子都给不了,他还是会永远都这么好……我说不清楚……可我觉得至少这样的顾景笙值得人去相信,相信他从来没做过那样值得人去拿枪对着他的事。” 可就是着简单的几句话,将霍斯然逼得情绪瞬间崩溃。 呵……好,很好。 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她婚内出轨,她不忠怀孕,她现在一边肚子里带着别人的种,一边拼尽全力去护着一个杀了他亲生弟弟的男人!!! 好……她真的……好、样、的…… 冷笑,从头到尾弥漫着的冷笑,让霍斯然如脱胎换骨般凶神恶煞,他大掌垂下,握住她柔软冰凉的小手,紧紧握住,牵引着她来到沙发坐下。她怔怔的,慢慢坐下来,手下意识地抚上小腹,没忘记自己刚刚怀孕,而那里的种不管是谁的,都是她自己身上的血肉。 霍斯然却掰开她那一只小手,在她突然变得紧张虚弱的呼吸中,如地狱罗刹般俯身撑在她两侧,对上她脆弱的眼神,幽冷开口—— “可我忘了告诉你,跟你说的那些话,不过就只是告诉你而已。我从来,就没有半点要跟你‘商量’的意思……” “林亦彤,要顾景笙死,这是我的决定,而不是说给你听的建议。” 那纤小的身影慢慢反应过来,苍白的小脸显得愈发脆弱,小手想反握住他,却被他的大掌扣得死紧,制住她,骨痛欲裂。 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他低语:“还有,我必须承认在之前我们的婚姻里,我做得很失败,不懂怎么去爱人,也学不会怎么去爱,所以可能——”他眉心微蹙,稍显愧疚,“伤了你不少。” “可是林亦彤,我现在倒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去学。因为唯一促使我对这段婚姻反思思考的前提……是我还爱你。” 那纤小的身影猛然一震,脸上的血液尽数褪去。 “可是我现在不爱了……”他泛白的薄唇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眸子里的猩红也褪去,云淡风轻,“因为像你这样的女人,压根儿就不值得我爱。” 林亦彤必须承认。 这么久以来,霍斯然再怎么对她,再怎么踩碎她的尊严让她觉得的自己像在对他跪着乞怜,都没有此刻听他说这几个字这么难受。 他说他不爱她了。他说你这样的女人,压根儿就不值得爱。 他不再在乎她说的任何话,不在乎她的情绪她的反对,那些都已不再重要。 他的眼神冷得吓人,半点温度都没有,说完就慢慢起身,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手已经放上了门把,霍斯然冷冷停下,缓声开口:“这段时间你自己选择在医院,或者在家,不必出门,也不必想着可以跟谁有半点联系……我会叫你,直接去参加他的葬礼。” 门,在他走开之后,轻轻关上。 ………… 门里面的人,不知道在里面坐了多久。 单薄的病号服还穿在身上,削瘦无骨,她来时没有带一件厚的衣服,毛衣都没有。病房里还开着暖气,休息室却连沙发都是实木的,靠垫都没有。所以不过五分钟,就冻得连指尖都是红的,红得开始发疼,冷空气冻入骨髓。 林亦彤慢慢抱住自己,呆了很久。 刚刚的那些话她可以理解为,他终于忍到尽头了,他终于受够了这个脏得透顶的她,从心到身都是不忠的。 也是呢…… 她刚刚一路走进来之前,也还没能接受自己怀孕的事实。可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无法控制。她总以为这些天的屈服、卑微,她满身鲜血淋漓的伤痕总可以让他平复,让他泄恨,却没想到,他依旧不满。 好累。好痛。 他开口说那一句“不爱”的时候,她所有累积的痛与累也都在宣告,她一切都是白受。 心里痛得有些厉害,像可以把人冻僵的寒气一直在冒,她仰起头都缓不过身边那种空无一人的冰冷与苍凉……他再不会爱她…… 可等那股剧痛过去,不再那样激烈的时候,一股埋藏在心底更深的惧怕与担忧便慢慢浮现出来,越来越揪心,越来越让人感到害怕,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竟真的会开始对付顾景笙,并且,直接软禁她,不让她插手半点—— ………… 霍斯然走出房间后许久,脸色也才慢慢难看下来。 这才知道原来冷血绝情也是需要力气的,像活生生地将身上的温暖血淋淋地扯下来,只给她看最冰冷残忍的部分。 可这算什么? 高大挺拔的身影慢慢停下,扭头,看着医院中厅大大的落地窗外整个京都的繁华盛景,只觉得她脸上的苍白是他心里永远的痛,改都改不掉。 爱从来都不是靠说来开始或者结束,但他说一句不爱,所有那些残忍的事,就便都有做出来的理由了。 *** 距离法院开庭审理的时间还差三天。 整个纪检委顾景笙不知跑了多少趟,最后的一趟哪怕是以公安厅下属部门部长的身份进去,都无法让人松口。 当天,顾景笙从台阶走下来的时候,一开门便遇到了一群蜂拥而来的记者,甚至不知都是怎么被叫过来的,他一张淡然平静的俊脸被反复拍摄着。记者们问的问题很难听,现下,市民对贪污官员的态度如同过街老鼠一般,顾学文的事知道内幕的没几个,顾景笙理所当然被看做是在“走后门”“拉关系”“官官相护”,这报道一报出去,他的名誉也就毁了一半。 一旁,正好有官民纠纷打输了的市民,看见这番场景,进去就将自己的菜篮子骂骂咧咧地丢上去,砸上去,现场一片混乱。 一个鸡蛋砸上额角的瞬间,记者叽里呱啦地问:“你最新能争取到的结果是什么?” 蛋液很腥,刺到眼睛里,眼睛生疼。 顾景笙抬手轻轻摸了一把,一直抿着的薄唇淡淡轻启,低哑道:“……开庭前,我还能再见我父亲一面。” ………… “咣当”几声响,牢门打开。 负责监押的地方有统一的服装,连头型都被剃成一样的,进去里面的人,霎时所有的风度、气质、修养全都没了,双手被铐着统统变成这副德行,顾学文被押着出来,胡子拉碴的,被按着坐在椅子上。顾景笙在这一端,看得右手都在抖。 “这段时间你跑得辛苦了吧?”顾学文笑笑,满脸的皱纹,“别跑了,这事,明显是故意有人整我,他们官官相护没我的份,整我下马损害不到彼此的利益,所以没人会救我。景笙……你歇歇。” 顾景笙握着话筒浅笑,哑声道:“我问过了判刑的大致结果,说是可以定到十五年以下……” 十五年。 顾学文点头,父子俩相似度很高的笑容依旧:“挺好的,我还能活到那个时候。” 顾景笙沉默了很久。 接着开口:“爸,对不起。” 对不起。 我知道这一切根源的所在。可是我却无法救你。 *** 三天后,判刑结果出来,十三年零四个月,庄静妍哭倒在法院门前。 门外,围了一堆观看的市民,纷纷唾弃着那个贪污犯官员的妻子,压榨市民的血汗钱,贪污受贿,有个屁可哭。听说还是个大学教授,抄袭论文被人家扒了,吊销了教授文凭,夫妻俩一个德行。 顾景笙开车将庄静妍扶进去,开回家,安抚好她之后去上班,路上开得太猛,撞上了马路边的护栏。 “……”刚撞完的时候耳边一片喧闹声,额上的血洞慢慢淌下血来,顾景笙伏在方向盘上,慢慢地掏出手机,不看键盘就能找出林亦彤的号码。明知道这个时间不对,不好,他还是打出去了,耳边“嘟……嘟……”的声音响了好久,可就是没人接起来。 直到有交警跑上来敬礼,敲敲车窗说:“先生,没事吧?” 顾景笙淌着满脸血,慢慢起身,摇摇头。 当天没有去公安厅,住到了附近的医院里,来探望的有许多人,大多都是京都的同学、朋友,最后几个是公安厅的人,一个男人桃花眼微眯,夹着烟坐在角落,便是那个边防管理局的钟局长。 “怎么,现在改没改主意?”等所有人走了,钟局长手指轻叩桌面,挑眉柔和问道。 顾景笙额上贴着纱布,苍白的笑容里透出几分淡然来:“我这样放手不管,不过是牺牲我一个人而已,可要真的跟着你做了,还不知道会祸害多少人……还算值。不如你们动手再快些,否则只要我还在这儿,你们就什么动作都别想做。” 钟局长脸色越来越难看,死死盯着他,一直到烟头烧上了手。 “也好,”钟局长整整衣服起身,“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 不想求生。只想求死。 陆青还是第一次遇到像顾景笙这样的人。 紧锁着眉头想了很久都想不清楚他何以如此,说他坏,他坏到能杀人;说他好,他还如此顽强不屈上了。 思考无果,只好打电话给霍斯然,霍斯然接起电话的时候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陆青说什么他都淡淡“嗯”一声来应,陆青蹙眉:“你在干什么?” “处理伤。” “你受伤了?”陆青惊得坐起来。 另一边,霍斯然将摔碎手机时扎到胳膊里的碎片用镊子夹出去,任鲜血淌着,一手握着电话转身,目光冰冷地望向了沙发上那个惊魂未定地坐着,一身白色的脆弱小女人,她清澈的水眸里,有痛苦的哀怨,与他堪堪对上。 <...... 184 霍斯然,你不能这么对我(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84 霍斯然,你不能这么对我(6000+) “还好。爱残璨睵” 他语气冰冷,陆青听得蹙眉更紧:“斯然我刚想跟你说,顾景笙那边……” “我知道了,”霍斯然冷冷地打断他,走过去双手撑开在沙发上,右臂上的血还在往下淌,手筋暴起,“后面的事,我来处理。” 陆青语塞!! 怎么处理?!柝! “喂……”可还没说完就被挂断,那急促的“嘟嘟”声刺得陆青耳膜发疼。 抬头,眼神复杂地看到电视里正播放着对顾学文的报道,看到庄静妍瘫软在地上哭成个泪人,顾景笙脸色平静搀起她扶她上车的那一幕,心下微疼,竟怎么都看不懂,顾景笙为什么要如此了。 而此刻挂断电话的霍斯然冷眸直直地盯着沙发里的小女人,锋利如刀的薄唇慢慢开口:“他的电话,你想接?枧” 那纤小的人儿唇瓣泛白,只定定看着他,眸光虚弱,闪烁得厉害。 那支摔碎的手机是继上次她跟云裳争执之后霍斯然特意给她买的,还是原来的卡号,充满电之后就随手扔在房间里。前几天,霍斯然从医院接她回来后就将她安置在这栋公寓里,让人将房间里的电话线和一切通讯工具都拆掉,并且24小时守在门外,以为一切万无一失,可独独就落下了这支手机。她茫茫然在屋子里晃,每次打开门,都被两个神情肃杀紧绷的人如山般挡住,她苦笑着解释她不是犯人,可是一丁点用都没有。 她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这支手机,在霍斯然换下来的衣服口袋,刚刚摸出来,试探着开机,顾景笙的电话却就在这时打了进来。 可这电话,却打得不够巧。 霍斯然刚好打开门,一眼就看到她一身绵软的白裙守在他的换洗衣物旁,手机的屏幕明明灭灭闪烁着的画面。 就好比一把能让人存活的钥匙,她刚刚捡到,就被他发现了。 那纤小的身影白着一张小脸,颤抖着将手机攥住往后藏,面带恐惧地后退,可就是那后退的动作,哪怕仅仅是一小步,也深深刺激到了霍斯然。 他冷冷抿着唇丢开钥匙,朝她走去,轻言细语地叫她拿出来。 她自然不给。 霍斯然心里冷得可怕,可她怀着孕,他死都不肯在这时对她动粗,奈何这小女人太倔,天真得以为自己通知了顾景笙就能放他一条生路。他扣紧她,她躲,还求,逼得急了,霍斯然没耐心再赔她耗下去,捏痛了她的手腕将手机强掰出来“砰!”得一声摔在窗口的大理石台面上,屏幕碎得四散,嗡嗡的震动声也听了,她眼睛一红还要去扑,霍斯然眉梢一跳便捞过她的腰禁锢住她,却猛然被她脚下一带,整个人适中往大理石台面上倾倒过去,他紧紧地按了她在颈窝里,自己的上臂却被屏幕碎片刺透衬衫扎进去,扎得鲜血淋漓。 那一刻,霍斯然脑子里只有一个冰冷的想法,那就是掐死她。 ——为了抢个手机通风报信,她连命都不肯要了,是么? 好。真好。 她吓得不轻,退开一步看着他满臂的鲜血,颤声说“对不起”,霍斯然冷笑,并不觉得胳膊会比心里疼多少,走过去抚了抚她的发,口吻阴森地命令:“……给我去沙发上坐好。” 那小女人抬眸,对上他眸间的阴冷顿时一颤,寒气从头冻到了脚。 他们谈话的时候,旁边甚至还站着一个不知从哪里请来的面无表情的中年护工,一直看着他们。 那纤小的身影一身柔软的棉裙透出无尽的虚弱美,坐在黑棕色的沙发里更显得纤细无骨,眸子剧烈闪烁着,她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一句气若游丝的话:“我不喜欢我们在家里说话的时候当着外人……你先让她出去……好不好?” 实际上,她是真的不想让一个陌生人,站在这里亲眼目睹她的狼狈、屈辱,卑微和无能。 霍斯然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她是我花钱聘用到这里来工作的人,站在这里什么不对,”冷眸垂下,直直对上她,刺进她心里,“倒是你,当初只身跑到京都来找我,这里的一毫一厘,连同你枕着的靠背沙发都是我的,而你却连我的女人都不是,连个起码忠诚的情人都不如……谁给你的自信和权利,对我的下人指手画脚?” 可是他却忘了。她在c城的一切,住所、尊严、亲人,甚至所有的后路,都是他亲手毁掉的。 林亦彤左胸口受创,痛得连手腕都虚软得抬不起一丝,她都不知道是什么还支撑着她如此清醒,让她痛得一分一毫都忽略不了。 “好……我承认,我刚刚是想接起景笙的电话……”她小脸苍白着颤声承认,忽略自己被踩在脚下稀碎的尊严,以最后卑微的态度乞求他,“我想提醒他,小心一点……你不也觉得吗?既然怀疑,为什么不调查清楚一点?……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为什么不去亲口问问他……” 想起刚刚电话里陆青的问题,霍斯然沉声解释:“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纤小的人儿眼睛微微一亮,像在死灰般的绝望中看见一丝光。 “……可我暂时还不能问他,”他幽冷果断的一句话,却瞬间浇熄了她的希望,又爽又刺痛地看着她眼里的失望,“因为除了他,在京都这块地界上一定还有着类似他的人和组织。我的目标,绝对不是仅仅要一个顾景笙死那么简单。” “所以我答应你,等我的枪口对上他脑门的那一刻,一定会帮你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这么虚伪。” 那纤小的人儿整颗心都揪起来,湿热的眼泪涌上,用尽力气都只能颤声吐出无力的一句:“可景笙不会是那样的人!!” 霍斯然冷笑,撑在她两侧的双臂抬起,起身,扯过纸巾来随手将殷红的血迹擦拭一下,“我现在倒真是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否则,为什么顾学文判刑,庄静妍下马,他却一丁点反应都没有,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在乎??不过没关系,好歹现在这世界上,还有一样可以让他在乎的东西……” 那纤小的人儿浑身都在抖,她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此刻正冷冷地盯着她看,而从他的话里,她几乎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自己……霍斯然刀削般的薄唇抿得很紧,微微泛白,丢开纸巾冷冷地说:“你以为,我留着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为了什么?” 这下,饶是林亦彤再不懂来龙去脉,都隐约能够猜到,霍斯然想要做什么了。 她小脸霎时苍白如雪。 “你要拿我……甚至是拿我肚子里的孩子……去要挟他……” 霍斯然心里痛得厉害,却摇摇头,冷冷地抿唇走过去圈住她,淡漠开口:“不如你乖一点,自己去引诱他?他现在没有半点求生***,连对方对他父母的‘施压’他都置之不理,一心求死。不如你去试一试,告诉他还有孩子和希望,也让顺便他露出马脚……” 这样屈辱的建议,如横空而来的惊雷霹在林亦彤的脑子里,引诱?他居然要她主动答应他,去引诱顾景笙?!!! “霍斯然你搞清楚……”她含泪咬着唇颤抖,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话来的,“……我是你的女人!!!” 霍斯然心里有重石轰然塌陷,砸得胸口都是闷的,唇线却紧紧地抿成一条锋利的线,下巴微扬,冰冷刺骨的目光看着她,薄唇缓声开口:“林亦彤,别逼我第二次羞辱你……我没有见过肚子里还怀着别的男人野种的,我的女人。” 那一瞬,林亦彤的脑子里像被人放了把火,烧得她浑身都在颤抖,那烈火烧灼的剧痛却停不下来。 她虚喘,她无力,她也终于明白了他是要她去做什么。 不仅仅是引诱顾景笙。 他甚至是要她亲手推顾景笙入火坑。 她以前只知道霍斯然做事残忍,不留情面,却不知竟会残忍到这种地步……她有些呆不下去了……心里好酸好涨……泛红被湿热浸透的眸抬起,看着他刚刚走进来时微微打开的门,脑子一懵,纤弱无骨的腕颤抖着紧握住沙发,猛然推开了眼前男人的身躯,朝着门口狂奔而去!! 她不要再呆在这里了。 她不要这样任由他做这样的摆布,她不做!她要去找顾景笙,告诉他走得越远越好!离这个男人远一点!! 霍斯然被她推得松开了一只手臂,连看都不看就知道她要逃,冷冷起身。门口的两个冰山般的人正面无表情地拦着她死都不让她出去,这时就听见一个幽冷如冰的嗓音在大厅里响起—— “让她走!” 那阴冷的口气,冻意十足的气场,让两个人听到命令立马让开了,而林亦彤竟也被震得一动都不敢动,直到他朝着她的方向转过身来,冷声说出下面的话。 “你可以尽管走,尽管去说,”霍斯然冷冷道,给了她最后沉重的一击,“林亦彤,你今天敢跨出这个门,明天林微兰的在c城墓园的新坟就会被挖出来,你若敢说,我就会让你妈妈知道被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是什么感觉。” 而事实上,死人是从来都不会有感觉的。 有感觉的,只能是活人。 门口那纤小的人儿一手握着冰冷的门把,背对着他,从微小的颤抖开始,慢慢变得剧烈,紧绷的肩膀削瘦见骨,抖得不成样子。自从林微兰去世之后她很少再那样痛到极致地嚎啕大哭了,尤其知道再没有人会比林微兰更疼她,就更是如此。可此刻她却还是忍不住,她一生没有为母亲做过什么,死后却连墓碑骨灰都不能存下给她,哪怕死人没有知觉,她都不能残忍到允许人这样地对待她的亲生妈妈……尤其这个人,是霍斯然。 是她曾经爱到了骨子里,也不惜为他卑微到了骨子里的男人。 滚烫的泪水,伴随着心里撕裂般的痛狂涌而出,一滴滴汇聚在下巴上,连成串往地上掉,林亦彤转过脸来,不怕这样狼狈的自己暴露在他面前,一边哭一边声音近乎嘶哑对他说:“……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不能……这么对我…… 霍斯然。饶是天下人这样欺我辱我都没关系,我只求推我入地狱的那个人,不是你。 霍斯然一身肃杀的挺拔站在那,染了半袖的鲜血却毫不在意,如地狱罗刹。 好久没见她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过,他心里的感觉一时根本找不到言语来形容,感觉就像在漫天的大雪中遇到那个划着火柴取暖的小女孩一样,他却还是必须吝啬得连她的一根火柴都不买。 “我曾经跟你说过……”狠狠咽下喉头的那一丝腥甜,霍斯然低沉的嗓音也嘶哑如斯,“我爱着你的时候,你可以是一切,可我不爱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缓步走过去,将门缓缓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嗓音黯哑地吐出最后一句:“亲自去接触他……也好好看着他是不是真的无辜……” “就像你说的那样……” ****** 开往中央军区的车不知道行进了多久,春日雨后,道路多少有些泥泞颠簸。 后座上那个纤小的身影轻轻蜷缩在最里面闭着眼睛,因为怀孕初期太累太疲惫,情绪又连续崩溃过几次,剧烈的颠簸都没能把她弄醒。 只是那晃的程度在前座的人看来,太过刺眼。 中途,霍斯然叫人停下了车。 他开了后座的门进去,在她还昏沉睡着的时候,臂膀小心地圈过去将她娇小的身子揽在怀里,眸色泛着冰冷,却极力忽略着她孕育着不是他孩子的事实,大掌揽着她的小脑袋,一直让她服帖地睡在自己胸口。 两个小时后终于颠簸到了。 下车时她懵懂醒来,周身空无一人,只有警卫员接她下车,她却分明闻到自己身上恍惚传来的烟草味,还有散不去的温暖。 “……”嘴角慢慢浮起一抹苦笑。怎么可能呢? 林亦彤,你未免太会幻想,是不是怀孕的女人都是从变傻变天真开始的?连这种事都能自行脑补想象。 眼眶微微湿热,警卫员道:“首长已经上去了,你跟我来吧。”她点了点头。 ………… 进去的时候,陆青也在,看见她,他眼里很诧异,接着震惊地望向霍斯然,不知他是用什么办法劝动她的。 “我先回避,”一身肃杀挺拔的霍斯然察觉到她进来,冷声开口,“具体的事情,陆青你跟她交代。” 陆青错愕,等霍斯然都抬脚走出去了,他才迟疑道:“……好……” 门口,那一黑一白,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绝情地擦肩而过。 那纤小的身影如同遭遇过重创般,小脸泛着苍白轻柔地在对面坐下来,她没有抬头,可是知道眼前这几位都是中央军区的大人物,也包括曾经陪霍斯然一起去黑河的杨参谋,也就他和陆青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其他的都只知道她曾是顾景笙的女友。推过去一份资料给她,一个年轻的军官便严肃地蹙起眉,给她具体解说起情况来。 等一切都讲完,那位年轻军官说一句:“这一切都将不会对外公布,而属于省军区的高级机密和绝密任务,你听明白了吗?” 林亦彤轻轻抬起长睫,水眸里透出几分苍白:“我的任务就只是这些,剩下的全部都不用我管?” “你们首长不会亲自跟我说吗?一定要通过你们的嘴来告诉我?” 一群人错愕,纷纷望着她,很尴尬,也疑惑地望望陆青不知她跟霍斯然到底什么关系,话都没有说出来。 她浅笑,苍白得有些吓人,轻轻翻看着那份13名特种部队牺牲于蓬莱岛的资料,哑声轻轻地说道:“我还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到时候我能证明顾景笙没有杀人,那你们是不是就会只处置那些敌国的人,放他一马?” 年轻的军官蹙眉,不明白她这要求是什么意思,这事太大,他可不敢亲自做主。 陆青这时出来解围:“亦彤。这不是我们能够决定。” 她清澈的水眸抬起,有些茫然无助地晃了晃,这才慢慢想清楚了,这些人没有决策的权利,都只是遵从命令的机器,而真正说话就能算话,一言九鼎的那个男人,在门外。 “谢谢……”她把资料放下来,气若游丝,“我知道了……” ………… 回去的路,依旧颠簸不已。 上车前她再次提起这个话题,面对霍斯然,面对这个亲口说“不爱”她的男人,她似乎只有这样坚强一点,把那颗脆弱的心埋起来,埋深一点,才不会被他伤到。 霍斯然冷冷蹙眉,冷笑,答应她:“好。” “我跟你保证。如果当真是我冤枉了他,那我便放他一马,再不追究。” 她水眸里的光芒,似乎是一下子变得平和,安静,心不再那样死揪着疼,淡然如睡莲一般。 点点头,她抬脚钻进了车里,轻轻擦过他胸口的金属扣,强烈的男性阳刚之气传来,让她一阵晕眩,突然就忘了今夕是何夕。 这一次,霍斯然坐在前面,看着她一路清醒着,再没有借口坐到后面去。 ****** 林亦彤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会骗人的。 从霍斯然的家里出来的时候,她‘装模作样’地拎了一个小包,就是她当初带到京都来的那个,柔软的白色棉裙,孑然一身,要离去。 霍斯然冷冷地抿唇坐在沙发上,看她把包放下,拨通了顾景笙的电话。 她甚至没有多说,只是淡淡的几句,叫了声“景笙”,接着顿了顿说声“嗯”,然后是一句“我去找你”,就轻轻挂断。 霍斯然从来就不知道原来她跟顾景笙这般的有默契,短短这样的几句,他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她脸上的表情也那么安心,一点都不像撒谎。 他的脸色铁青下来,从未有过的铁青,明明知道是做假,却还是好像有人拿着剪刀要把他手里一直拽着的风筝线给剪断……那一种怕,从心底滋生,长出根来,紧紧地盘踞住他,一直到她俯身拎起了包,他才彻底失控。 <...... 185 你这次回来,就再不走了吧?(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85 你这次回来,就再不走了吧?(3000+) 她没有说话,拎起那个包,瀑布般的的长发散落了一身,打开门要出去,却猛然有手覆在了她的手上。爱残璨睵 力气很大,攥紧得她指骨都痛。 “砰!”得一声关上门,霍斯然冷冷地一个用力将她推到门上,她摔得背痛了一下手松开了包掉在地上,下一瞬霍斯然便如野兽般捧住她的脸俯首狂吻了下去,她只“嗯”了一声便再没了声音,那娇软虚弱的一声激得霍斯然兽性大发,卷起她的舌狂舞,一直吻到她浑身虚软双唇肿胀,霍斯然抵死纠缠,死死抱着她,只想在她每一寸肌肤都刻上“你是我的”四个字,再不许她擦掉! 那吻绵延到敏感的颈,一个用力便是她的一个颤抖。 林亦彤仰头,感觉这个男人的嗜血狂吻,有那么一瞬像是感受到他心里的爱了,眼眶湿热了一下,接着就清醒过来,哑声轻轻道:“轻一点……珉” “我不想在做戏的时候,被我的‘情人’看到这么败兴的痕迹……别留下来……” 话音才刚落,霍斯然就发狠的一个吮.吸,尝到了她毛细血管破裂的血腥味,心下才狠狠一疼,埋首,再抬起时,上面已经是一道嫣红似血的痕迹。 她细细地抖,头发散落下来倒是能遮掩住他肆虐后的一切恹。 钢筋铁骨般的臂膀依旧抱着她,霍斯然冷笑,抚着她的发淡淡警告:“注意你的底线,你若敢再破一次,我会直接毁了你。” 毁了她?怎么毁? 那纤小的人儿一双水眸定定地看着他,小脸苍白如纸,想,毁了她又能有多残忍,会比她现在,更生不如死么? 不,不会的。 纤长的睫毛垂下,遮掩住眼眸里千疮百孔的痛与伤,重新拎起那个不重的小包,知趣地从他怀里出来,打开门,慢慢地却是必须的,一步步走出去。她曾经来京都前就想过,如果有天她的妥协到了极致他依旧不满,她被赶出这道门时,会有多狼狈。 可如今当真是有这么一天了,却远远比她想象中,要痛得多。 霍斯然一身冷冽如刀地站在敞开的门口,周身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到,他伸手慢慢抓了一把,空气里一片虚无,他拳心冷冷地抵着墙壁,抵着,久久未动。 ………… 顾景笙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还在发着高烧。 彼时他已经准备要出院,一身简单的休闲服在病床上输着液,接到她的电话后他浅笑,浑浑噩噩地只当是自己烧糊涂了,拔了针套上拖鞋就往医院外面飞奔!春日的风很大很大,他狂奔出医院几公里之后终于看到她正等在曾经他就读的警官院校门口,刚下公交车门,乖巧干净的棉裙围巾,定定看着他,神情脆弱却依旧美丽动人。而他呢?一身略显邋遢的休闲服,穿着医院的拖鞋,就这样一幅搞笑的样子出现了。 “……”他笑着走过去,除了眉眼憔悴之外,依旧是那副翩翩公子温柔淡然的模样。 “……怎么了?” 刚刚接到她的电话他很错愕,她叫了他的名字,他便烧得糊里糊涂地笑着问:“是想我了吗?” 她竟慢慢地,带点嘶哑的声音“嗯”了一声。 那一瞬顾景笙略微清醒,笑容变淡:“……是不是他对你不好,你留不下去了?” 她沉默了一小会,轻声说:“我去找你。” 顾景笙报了地址:“我在……当初读警校的校门口附近办事。”他撒了谎。而这里的市人民中医院,离警校门口最近。 她便挂了。 而此刻眼睁睁地看着她出现在自己面前,顾景笙有点不敢相信,天知道他胸口澎湃的巨浪有多大,大到足以将他掀翻,让他连喘气都不敢,生怕一喘就发觉这是梦,一丁点都不真实的梦。 他伸手,带着一点微颤,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林亦彤纤睫垂下颤了颤,却没有躲,知道这样的过程是必然,总要让他相信才对的。 顾景笙先是笑了,笑得如同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可他到底是直觉敏锐的一个警察,不至于在这样的狂喜中就忘记去想她会站在这里的原因,他笑意慢慢淡去,淡去,逐渐变得僵硬,在她脸上覆着的手垂下,牵过了她的手来。 拇指,轻轻地推开覆了她半个手的袖口,那细细的腕上,一圈可怕的青紫缠绕着,久久不消。 顾景笙的心,像猛然被利刃捅入一样,瞬间就痛得连气都上不来。 仅仅是这一眼,就是如此,那么顺着这条手臂上去呢?还有多少是他看不到的?是不是已经遍体鳞伤,还有,还有,心呢?是不是也是这样? 林亦彤纤睫抬起,注意到了他手背上还黏贴着的白色.医用胶布,还有冒出来的一颗米粒大的血滴。 他脚上还穿着一双医院的拖鞋。 “你刚刚,是从哪里过来的?”她抬眸,柔声轻问。 顾景笙的心里是惊涛骇浪,一时间却那么温柔地浅笑起来,像是想用这笑容治愈她一般,轻轻一抹,抹去自己手背上那米粒大的血滴,伸手紧紧握住了她,压着胸口的酸涩哑声问:“没从哪儿来……你现在也没事,不如,我带你回家??” 她看着他,一动不动。被他最后一句戳中了心房。 “你这次来……就再也不走了,是吧?”笑着问出这一句的时候,饶是顾景笙也算是铁打的汉子,眼眶也被憋红了一整圈,湿润起来。 林亦彤水眸定定看他,已经撕裂的心口里有风呼呼地往里刮,她的眼眶也红了,笑了一下,点点头。 这京都的春天一向不美,阳光不暖,风沙太大。还有一种花,一开即败。 那花的名字,叫幸福。 **** 顾景笙带她回去的并非顾家那栋三层式的洋楼,而是公安厅分发下来的一处公寓,两室一厅,一个人住大了,显得空旷,里面暂且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电器家具等自带的必备品,干净得像旅馆一样。 “我还没有搬过来住,”顾景笙淡淡解释,“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你知道的,离家这么近,我爸妈是肯定不想我一个人在这里住。”而实际上,林亦彤并未曾细细地打量过这里,她心不在此,注意力也不在此,只是听顾景笙说起这几句话时,忍不住抬眸望他,浅笑起来,哑声问:“伯父的事情……” “已经是那样了……”顾景笙也笑着接过话,帮她把包放在客厅桌上,“结果没有什么。” 他并不想让她注意到那些,关于他,关于他父亲母亲,这些都不要知道,顾好她自己就好。 “彤彤。”他突然轻声叫她。 她茫然抬头,不知他想说些什么。 顾景笙笑起来,用尽量柔和的语调说:“我来c城之前已经把之前预定好的那套婚房卖了,价格卖得不错,定了一年多居然还有升值,而这里的这套,是厅里分的,暂住,如果要独立买下的话只是手续麻烦一点而已。我等过两天就去办的时候,你把你的证件整理出来拿给我……这里,填上你的名字……” 林亦彤听得懵了,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顾景笙笑容更深,大病未愈脸色略显苍白:“从c城过来的时候,你家里的情况我就已经了解,女孩子一个人在世上……要有点资本的才好,有归属,有住所,够独立,才不会被欺负……而我……”他笑了一下,“你知道的……我得回我妈那去,我爸以后不在她会挺孤单……所以彤彤……暂时……你自己好好的……” 顾景笙并没有忘记,他此刻的处境是什么。 哪怕她肯回来这个事实让他再狂喜,再兴奋,再觉得如陷梦境,都必须清醒得知道自己是活在怎样的黑暗之下,他那么感激她能给他这样的一个短暂的梦,他也多想,自己时间多点,这样就能守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好好陪她走下去……可是……他却是给不了她那个未来的…… <...... 186 我会为你们活下去(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86 我会为你们活下去(3000+) 可是……他却是给不了她那个未来的…… 所以,他一定要先将她安顿好。爱残璨睵 尽己所能地,哪怕只是给她筑起一面能保护她的墙也好,把一切都给她。 而这一切的一切,林亦彤从头到尾呆呆地听完,又何尝不懂? “你累了吧?”顾景笙灿若星辰地笑起来,掩下所有的情绪,“我先去帮你放水,洗个澡休息一下,还需要什么我去下面帮你买……柘” 他转身,背影宽阔挺拔得一如当年。 林亦彤掐着自己的掌心,快要掐出血来,指甲都铬得生疼,一双泛红的水眸抬起,颤声叫他:“景笙。” 顾景笙的身影微僵,刚刚极力掩饰住的情绪在肩膀上积压着,快要把他压垮,如今背对着她演戏不用那么累,可是嘴角慢慢浮起来的弧度还是虚弱而牵强,勾起一抹如春日暖阳般的笑:“……嗯?唉” 嫣红的唇微张,艰难地,却是一字一顿地轻声说出口:“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艰难得像是要生吞下一颗鸡蛋,就像明知道前方是悬崖却还要亲手推他下去一般,心抖得那么厉害。 明亮的客厅里面,那个纤小的身影长睫低垂,走过去轻轻拉开包包的锁链,里面一张单薄的白色化验单静静地在里面躺着,她的小手抖得不成样子,慢慢抓起来握住,再抬眸对上顾景笙略微错愕的眼神,嗓音干涩,一时间开不了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泛红的眸只好垂下,慢慢握住他的手腕,轻轻的,放在自己尚且平坦的腹部,另一只手,颤抖着抬起来,把化验单递到他面前让他看。 这个动作,之于顾景笙来说是陌生的,奇怪的,温厚的掌心之下却透着隐隐的异样。 他脸色变了变,忍受着心头巨大的震动去看那张化验单,上面清楚写着她日期还非常新鲜的b超检测报告,宫内早孕,35天。 那一瞬,顾景笙整个人都僵住了,手指都僵硬地放在她腹部,连话都不太会说。 “……你怀孕了?”他半晌才找到自己已然嘶哑的嗓音。 林亦彤点点头。 顾景笙此刻觉得整个脑子都在嗡鸣作响,笑都笑得那么不自然,极度不确定地哑声问她:“35天……你现在突然过来找我……是因为这个孩子……”嗓子哽住了,下面的话像春苗破土一般艰难,“你是想……告诉我说……他是……” ……我的……吗? 饶是顾景笙早就已经对自己的未来做好了准备,再残忍的死法,再糟糕的结果他都想打过。可是他却独独没有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事会横空贯入他的生命。这是真的吗?在他丝毫都再没有求生***的这一刻,她告诉他,顾景笙,你还有一个孩子,是这样吗?? 如果仔细看,一定能看得到他在颤抖,虽不明显,但是相当剧烈。 有那么多年都没有因为什么事情震惊狂喜到流泪了,这一刻却偏偏忍不住,湿热的液体迅速地染满了整个眼眶,看起来不知是痛是喜,顾景笙紧紧地反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一阵哭一阵笑,快要被这个消息冲击得世界都颠倒。接着抬眸望向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强忍着心里慢慢腾起的的剧痛,轻轻拉过她来环住,低哑地问:“你身上的那些伤……都是因为这个……才有的?” 霍斯然是他曾经手足情深的大哥,他的脾气顾景笙了解,几乎嫉恶如仇到了极点,这样的事,暴怒之下他绝对做得出。 林亦彤小脸苍白如纸,听他问,她便心思混乱地低下头,慢慢地点。 每点一下,脑海里那些画面就闪过,在心上狠狠地烧出一个血洞。 顾景笙整个人被震得指骨都发颤,心的扯痛与狂喜并存,慢慢地,却是紧紧地将她整个抱在了怀里,一时间温存得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他浑身都在剧颤,没有一刻会比此刻更感激上苍,赐予他本不该有的幸福的机会,他简直感激涕零。 而那个纤小的身影,则慢慢地闭上眼被他抱在怀里埋首在他胸口,脸色苍白而无望。 那个抓着男人的手慢慢覆上自己的小腹的动作,她虽年轻,但也曾在脑中幻想过无数次,可每一次却都不是跟顾景笙。她不清楚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事,是最终做了,却不是和自己曾无数次想象着的那个人。希望与绝望,就是这么容易擦肩而过,一手之遥。 **** 顾景笙打电话给庄静妍的时候,脸上是笑着的。电话里庄静妍的口吻依旧带着痛哭过后被迫尘埃落定的鼻音,却听见儿子对自己说,“妈,我有件喜事想告诉你。” 庄静妍觉得他肯定是在哄他,如今丈夫入狱,整个顾家的天都快塌了,还会有什么喜事? 可等顾景笙浅笑着说出那几个字,庄静妍手里端着的杯子“哗啦”一声就掉了,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接着整个人就又哭又笑地站起来,手捂着披肩踩着碎屑兴奋地来回走:“是真的吗?检查出来了是真的吗?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啊,不都早跟我说分手了,现在又闹出孩子来,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怎么都这么吓父母……嗯,嗯……妈知道……妈没哭,妈高兴得很……” 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如果不是掉的太厉害了,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的庄静妍倒是还能多说两句。 “她刚刚过来我要安顿她一下……妈,等过两天,我们回去看你。” 城东城西距离本来不远,可因为主干道修路所以通行不便,要绕行很远,公车站改线,地铁就变得比往日拥堵了几倍,顾景笙想着过两天抽出空闲点的时间,再带她回去。 庄静妍闷闷地“嗯”着,只听就知道是又哭了,涕泪淌了满掌心,狂喜跟她近日来的悲痛来得一样汹涌。 挂了电话之后顾景笙沉默了很大一会,一直到对面沙发上纤小的人儿开始紧张,手心微微冒汗,不知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岂料他略带犹豫的眼神看过来,朝她温厚笑着,问:“我这样是不是太快了,会让你接受不了?” 她一愣,似是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顾景笙笑,抬手看了看表将近8点,起身走过去,帮她拿起外套大衣,她见状也起身,因为提前说好了要去医院看看,如果上面有决定要她离开医院,她也好提早抽身,顾景笙先送她过去,再去上班。 还是曾经他在c城开的那辆车,从大学开始到毕业,她坐了整整两年。 见她发愣,顾景笙轻轻抬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力道很轻,就像当初两个人谈恋爱时常做的动作一样,她捂住额头,错愕地看他,顾景笙浅笑,忍不住上前一点点轻轻地将她拥在怀里,呼吸埋在她的颈窝,像归家的候鸟。 “亦彤,”他嗓音低哑地叫她,手指轻轻埋入她的发丝,嗅着她久违的发香,“你要确定以后是要跟我在一起生活了,确定要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回到我身边了……你要确定这些……知道吗?因为只有你确定了……我才能拼死去给我们一个共同的未来……我才能不顾一切,哪怕辜负全世界都无所谓的,为你们活下去……” 他的嗓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到最后林亦彤已经听不清楚,只是这样仰着头被他抱着的姿势,有些吃力。 可她隐约是能感受到的。 顾景笙的臂力越来越大,越来越紧,像是要做下什么决定一般,嵌入她的骨髓,要从她和孩子的骨血中汲取力量,助他冲破黑暗。 她眼睛微微湿润,是为自己编造出这种谎言而产生的愧疚,她从来,都不是舍得靠这个去玩弄别人情绪的人。 ………… 整个上午的班顾景笙连坐着都心神不宁,却呆呆得一动都没动地方。似乎是他人生里面的“突变”太多了,他开始觉得哪怕再来一次大起大落,也是正常。 只是这一次,不知如果他回去看到她已消失,这打击,还能不能再经受得住。 时间到了的时候,顾景笙便开车往中央军区医院去,一路开得缓慢,直到看见医院的大门前有一个纤细柔白的身影,似是已经等了很久的模样,累了,就坐在水果摊前那个老婆婆放的椅子上,一边等一边跟那个老婆婆轻声聊天。 阳光洒在她身上,美轮美奂。 顾景笙笑起来,似乎心里瞬间就踏实了,从未有过的踏实。 他停下车,走过去,一丁点都没有看到军区医院对面树荫下停靠着的那辆军用车,并不明显地闲靠在路边,一双厉眸,正透过茶色的车窗,冷冷地看着他们。 <...... 187 她的身影,不太好藏(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87 她的身影,不太好藏(3000+) 沙沙的风声,拂过车顶。爱残璨睵 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茶色的滤镜似乎连声音都滤去,霍斯然坐在后座上,眼睁睁看着顾景笙走过去,笑着蹲下来握着她膝盖上的手说话,老婆婆张罗他们买水果,顾景笙便称了两斤,一手拎过,一手抱着她起身,珠联璧合般的一对男女。晚风下他轻轻扣紧她飞舞的发丝,缠绵地吻着她的发梢,温柔地轻言低语,她巴掌大的小脸嵌在他胸口和颈窝之间的狭缝里,看不到半点表情。 前面开车的警卫员,清晰听到了车里,骨节攥紧的“咯吱”声。 静默如死寂一般可怕。 “这两天就没有别的情况么?”陆青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车里沉闷的情绪琰。 年轻的军官翻开笔记,沉声道:“有。前些天铁路运输部门说有一大批货物从沿海直运到京都,疑似军火,或者还有别的,数量已经超乎了我们能够想象的范围。相关的部门在我们的关照下已经将繁冗的批文都批好了,而现在,还剩下最后的一关……” “顾景笙的那关??” 年轻的军官点点头办。 “卡在这儿多久了?”陆青蹙眉问道,知道这种东西在库存中多呆一秒就有一秒的危险,“他就没有半点别的行动?” “刚到——”年轻的军官接茬,眸光下意识地扫过霍斯然,像是有意无意的请示,“相关批文的申请刚刚送到他的办公桌上,他估计今早就已经收到了……重点是……他是要直接撞破对方进行抓捕,还是纵容放行、甚至遮挡掩护……就在此一举……” 冬日的寒气到了月末便要被温暖彻底驱逐出境,可人心底的寒意,似乎还在。 前几日下过的雨,还冻人得厉害。 霍斯然嗜血肃杀的冷眸终于缓和了那么一点,因为远处顾景笙的车已经开走,眼不见,可不代表心里不在。 他薄唇轻启,寒气四溢:“盯着他……” “如果有行动,第一时间进行战略部署,我不管启动多大的阵仗,把这件事,控制在军方的范围之下……任何的组织和个人……不得干扰……” 这命令的口吻令年轻的军官下意识道:“是!谨遵首长指令!!” 前座的陆青脸色沉了沉,明白他的意图却不再说话,动了动手指,命令警卫员开车。 军用车慢慢退出路口,在前方调转了一个头,朝中央军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 夜里时顾景笙没有走,去商场超市选购了一大堆东西带上来,包括采购的一些她为数不多的衣物。 林亦彤像游魂一般去了厨房,打开陌生的橱柜,下意识地炒了个自己经常做的菜,调料的位置她都不太清楚,做得手忙脚乱,可等做出来后端着成品她却呆了——虽然没有做过几顿,可某个人的饮食喜好却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连口味居然也照着来了。 而顾景笙,一个人站在洗衣机前,手捏着她衣服绵软的料子,一件件放进去,手撑着已经转动起来的全自动洗衣机,也出了神。 厨房里飘出菜香来。 几近黄昏。 隔壁家里刚上幼儿园的两个小孩子在门前尖叫打闹。 听到动静时抬起头,看到她端着盘子走出厨房,眼里透出不确定的光,却还是满怀期待希冀地看着他,顾景笙霎时就被这平凡又温暖的场景感动了,笑起来,眼眶也慢慢热起来,不可抑制。 这日子。继续这么下去,该多好?? ………… 夜风,微凉。 温暖的躺椅之上顾景笙用薄毯将那纤小的人儿紧紧地裹入自己怀里,怕她整日穿裙子腹部受凉,手一直放在那里轻柔地抚着,维持着体温。林亦彤却浑身都有点僵硬,哪怕他已经抱着她低柔地说了好一会话,那大掌上的温度和粗糙的程度终是不同,她眼睛刚刚因为疲惫闭上,很快就又醒来。 每次都是轻轻一颤,像是惊醒。 因为这温暖,与之前每次在那栋公寓里的茫然绝望心惊胆战相比,反差太大。 她一阵阵地倒虚汗,疲惫到了极致,却都无法睡着。 顾景笙凝视着她身上的那些伤,心疼不已,却在俯首轻轻吻上她的唇时,感觉她浑身一僵,那眼里闪烁出的陌上与脆弱,刺痛了他的心。 那一瞬,林亦彤慌忙遮掩,小手轻轻揪着他的衬衫,哑声说:“对不起……我还没能……完全适应……” 顾景笙有那么一瞬眼神平静幽深,片刻后便已经恢复过来,浅笑开口:“没事……慢慢来……” “你知道么?亦彤,我当真没有天真到以为你跟了他那么久,身上会没有半点他的痕迹。感情也不是船上的帆,可以风一吹就随时倒向两边,那不是你……”甚至,她只是身体和行为倒戈向他,心还完全没有过来,都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你心里怎么想,你做什么,都别怕……那些在我这里都不算错……” “人真的该有一个温暖到可以给她无限包容,让她觉得无限安全的地方,累的时候可以回来……”顾景笙浅笑着抚着她的发,薄唇靠近她冻得微凉的耳,“彤彤……如果你的那个地方没有了……我给……” 他是知道的。曾经属于她的那个地方是有林微兰存在的家,可是后来没有了。 所以如果她觉得不安全,没有归属感,他愿意重塑这样的一个地方给她,至少她以后想起来,会记得他顾景笙三个字,对她来说是这样的存在。 爱一个人或许无法形容到底爱得有多深,可顾景笙只觉得,这样,够了。 无法再深了。 怀里的人儿轻颤着发抖,在他怀里僵得厉害,泪水顺着脸颊淌到下巴上,染满了手指。 顾景笙又何尝不知?? 闭眸,轻轻拥住她,浅笑着享受这仿佛守候千年才得来的时刻。可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客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嗡嗡的,一直不停。 顾景笙慢慢起身,看她眼神微微慌乱,浅笑着安抚:“我去接一下,你再躺一会。”他双手撑着躺椅,将薄毯给她盖好,尤其是腹部以下的位置折叠起来盖了双层。他此刻拥有着的“她们”,就是他的未来,他的天下。 那一道颀长的身影出去了。 藤椅上,那纤小的身影静静呆了不到两秒,接着便慢慢起来,掀开薄毯下地,缓步跟着他走到客厅,掩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钟局长……” 他淡淡的嗓音在夜晚透出一丝沙哑,浅笑依旧挂在嘴边,似是知道了他一定会来这个电话。整整一天,他等候已久。 “那一批货单的申请批文你看到了吧……”钟局长抽着浓烟,眉心蹙得很死,再没了以往跟他斡旋的耐心,“景笙,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你死,要么我垮台。你要是想连锅端呢我给你提供证据,保证你掀得彻底……我希望,过了今晚我就可以‘看到’答复,再见。” 顾景笙一边接着电话,眸子一边淡淡垂下,看着只开了暗光灯的客厅里,从卧室门上投射出来的影子—— 她的影子太纤细有致,掩在门后,不太好藏。 顾景笙承认那一瞬自己心底有一丝尖锐的刺痛感,痛得太厉害,嘴角浅笑的弧度都变得更大,可他最终抬眸,哑声轻轻打断了钟局长想要挂断电话的***:“……等等。” “电话里不是很好说……我们……见面谈。”低柔平和的嗓音,作为了这段通话的末尾。 他不能够死。 这个想法,此刻在顾景笙的脑海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他还有自己的女人孩子需要照顾,他需要当一个避风港,一个合格的父亲。顾景笙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够不孝,因为即使以前那些风雨牵扯到了他的亲生父母,他都不曾妥协,可是现在,为了她和那个小生命的未来,他竟觉得……再没什么……不能妥协。 眼前手心里攥着的这一切,他无法再失去。 <...... 188 最后一场温存(4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88 最后一场温存(4000+) 卧室的门,再一次被轻轻推开。爱残璨睵 那个从躺椅上轻柔起身的小女人虽看起来淡然平静,细微颤抖的腕,和略微泛红的眼眶却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你有事吗?” 顾景笙深深地凝视着她,很深很深,接着淡淡勾起笑来,点点头说:“……有。” “厅里面有点事,我要现在赶过去处理一下,”他轻声解释着,双臂缓缓撑开在她两侧,对上她柔美却略显气短的小脸,柔声低哑嘱咐,“你在家里……陪着宝宝好好呆着,别出门,我保证11点前回来,好么?枳” 她长睫颤了一下,接着点点头,很慢,也很乖巧。 顾景笙浅笑,忍不住轻轻拢住她的发,俯首,慢慢在她额头烙上了一个吻。 如此。便是永恒诊。 他起身,走出去拿了手机外套和钥匙,最后看她一眼,出了门。 门轻轻关上的那个瞬间,林亦彤心口有了一阵寂寂的痛,眼眶微微湿热,被他暖过的小腹温暖还在,她静静坐了一阵,却必须起身,打开卧室的门走向客厅里面,那个电话正静静地挂在那里,她走过去,握着一小会之后,拨通了陆青的电话。 陆青拿起,很耐心地循序渐进一直诱着她说完。 因为知道她对这件事本身就反感,本身就不愿,哪怕她去的再大义凛然,让她出卖顾景笙的消息和路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更让他好奇,想要知道霍斯然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方式逼得她如此服从。 “就这样?他出去了?说去哪儿了吗?”陆青努力将口吻放到最轻,问她。 那纤小的人儿摇头,轻轻摇头,“没有。” “彤彤,”陆青软声说,“你不必隐瞒。” “我没有听清。”她嗓音干涩,却坚定而不惧。 “……好。”陆青应承下来,“具体的细节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现在过去,你听见喇叭声就下来,我们面谈好么?” 她久久地不说话。 “彤彤,”陆青叫了一声,“你是怕了吗?” 那纤小的人儿像是瞬间反应了过来,苍白如纸的小脸浮起一抹笑,低哑道:“没有。” “我一点都不怕,”她笑,细碎的水光在她眸子里如星辰般闪烁,回想着这两天顾景笙对她说过的所有话,也回想着当初跟霍斯然拼完所有的尊严之后才拿到的承诺,“景笙他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你们要调查,要全程监控……又有什么可怕?” 这也是,她即使受着威胁被迫演这出戏,也觉得结局一点都不畏惧的原因。 陆青这下沉默,沉默许久。 “我们待会见。”他语调温和抚慰地说完这句,轻柔地挂了电话。 那纤小的人儿于是挂了电话坐下来,在沙发上发了十几分钟的呆,如今的处境让她除了保顾景笙没事之外什么目标都没有……她一丁点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还在腹中的孩子要怎么办……这些,没有人在乎。 唯一在乎这些的人,是顾景笙。 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坐公车过来找他时,他脸上近乎狂喜的表情,仿佛她在他瞳孔里那个小小的倒影就是他的一切。 他那么那么地,在乎她腹中这个根本都还没成型的婴儿。 他那么在乎。 这样的认知让她渐渐地苦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就湿润,不自觉地跟闹钟出现最多次的那个身影比较。可是有些人……不能想,一想心口就窒息般得刺痛,痛得心肺俱裂。 “滴——滴——” 喇叭声在外面响起了。 大约是陆青来了。 纤小的身影起身,将门打开,走出去,下楼的台阶有二十几阶,她最先见到的是远光灯,刺得人眼前一片模糊闪耀的亮,根本看不清车里面的情况。 小手抬起,轻轻挡住了眼前的光,站在那里不动。 光终于熄了,她的小手也慢慢放下来,本以为会看到陆青友善微笑着的脸,却没想到坐在悍马车里的那个身影侧脸如刀削斧凿,深邃冷漠,尤其深凹进去的厉眸与泛白的薄唇更彰显了她此刻的情绪,他的骤然出现,让林亦彤几乎浑身一震,小脸上的血色几乎要慢慢褪尽了。 灯光熄灭,霍斯然坐在车里,手指燃着烟凝视她许久,终于开门下车。 黑色的军靴在地面上轻叩发出声响,依旧是肃杀严厉的模样,他缓步走到她面前,开口:“是在这里说,还是到车上?” 那纤小的身影睫毛微颤,仰起头,努力装作镇定不畏惧的样子让人看着微微心疼,哑声轻问:“陆师长呢?” 霍斯然静默不语。 这下,她不用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霍斯然这个人,想要达到他想要的目的,方式总有太多太多种。 嘴角勾唇,她知趣得一句话都不再问,绕过他,走向悍马车。 霍斯然上车时手里的烟还燃着,刚在嘴边吸了一口,可目光扫过她的小腹,眸光冷冽地移开,还是将烟头丢在脚下用军靴踩熄。 “打电话给他的人叫什么?” “姓钟……”她轻声回答,“也许是什么局长……” “没有说去哪?” “我已经说过了,没有听清……”她看着窗外解释一句,“或许只是普通同事之间见面而已,他刚到公安厅,总有很多关系需要打通。” 霍斯然对她的解释嗤之以鼻,冷笑:“打通关系……重要到可以在夜里撇下你?” 林亦彤巴掌大的小脸微微泛起苍白,也轻柔坐正转头直视他:“或者你以为呢,我在他心里,或许根本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重要。” “重要与否都是相互的,”霍斯然冷笑更甚,手搭上她的靠背,“你心知自己到底是如何看重他,何以认为,他会如此看轻你?” “……”她无可解释。 如此争论下去,只会是无果。 还会让心隐隐扯痛,他眼底的寒光,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刺伤她。 “……”轻轻闭上眼,林亦彤觉得自己累了,哑声低喃,“你问……还有什么,继续问……反正你有生杀大权,我知道的都只能说出来……”她轻笑一下,“不过你会知道的,我的猜测会是正确……他没有杀过人……你不可能会抓到他的把柄去害他的……” 霍斯然眸底充血,冷眸死死盯着座位里的小女人,冷笑着哑声道:“你是仗着自己肚子里有孩子,挑衅我,料定我现在不敢对你做什么?” 那纤小的身影颤抖着蜷缩了一下,侧躺着,小手慢慢攥紧,觉得冷意窜遍了全身。 呵……不过又能如何呢?她之前肚子里也不是没有孩子,他该做的一样还是会做,现在怕,有什么用?反正她也逃不了,索性让一切都来…… 泛白的小嘴抿着,像被冬日的漫天大雪冻坏的小羊羔,默默等待死亡的降临。 许久,久得像睡着一样。 霍斯然伸手,去触摸她苍白的小脸,她抖了一下,兀自承受,一直到感受到他的无害,和掌心熨帖般的温暖。 那一股暖,从脸,到颈,到温润的肩头和绷紧的后背。 最后,大手掐紧了她的腰,将她扶正往上,她微微蹙眉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那一股带着浓烈烟草味的男性气息便沉沉压了下来,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她的唇,她顿时呛的难受,深呼吸想缓存力气抵住他宽厚的肩膀推开他,却是徒劳。他大手握紧她的小手掰开在身侧,搂紧她的腰,自下而上牢牢堵住她的唇,将她齿缝内的芳香搅得天翻地覆,半点都躲不掉,严实得被他尝尽了每一丝的味道,也狠狠沾染了他全部的气息。 她要睁开眼看他,霍斯然就再度吻上去,让她眩晕到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和神态。 揣摩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你要的这样的结果,我也无从选择,”那纤小的人儿红唇微肿,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有苦笑,警告他,“所以11点前,请你离开……” 景笙说过,11点前他会回来。 霍斯然粗噶地低笑,掐紧了她的腰再度覆上去,吻她,揉她,力道更狠,像是要将她撕碎。 这一场抵死纠缠,像野兽间的拼杀,像毫不留情的撕咬,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谁都不会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温存”,如果,这还勉强算得上是一场温存的话。 整个京都的墨色夜空都酝酿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如蛰伏在草丛中哑了声的雷,终会在众人都来不及掩耳的空隙里,在黑暗隐藏着永不会到来的黎明里……轰然炸响…… ……………… “军火、化工药品、生物制剂……”海浪翻滚着扑过来又退回去,樵石上站着一个黑色大衣的男人,眯起眼,手夹着烟缓声分析,“这都只是前期的一小部分,大批量的还在后面……你看看,我们全部的批文都将不再是问题,连洗钱的大型民企都已经找到…………明天的押运,你跟我一起去?”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要直接见到上面的人,”另一个身影颀长的男人转过去看向他,嘴角浅笑依旧,“有些话,有些事,我不必跟你商量。” 男人眉梢一挑,粗噶地笑起来,想抽烟,却发现海风和潮湿的水汽已经将烟头打湿了。 “景笙,你要我说几次,我的态度,就代表f国‘蜂团’组织的态度,你还想要说什么?”男人咄咄逼人,笑意深沉,“难道想要问,除了做这些,你还有没有别的退路?” “当年的那件事,本就不是我自愿,”顾景笙轻声说着,平静淡然,“如果要拿来威胁,可以。只是除了做这些事,还有什么别的方式?” 只要不是把枪口对准自己人,随意要他做些别的什么,都不是不可以。 男人笑了笑,在淡淡的月光海面下显得血腥如鬼魅,接着淡淡地,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说完,从黑色的大衣口袋里掏出已经上膛的枪来,对上他的额。 “你不是一直什么都不怕,一心想求死么?我现在成全你,死,或者明天准时到我给你指定的交货地址,你选择。”男人轻松地说道。 那黑洞洞的枪口,通往的,就是另一个世界。 这一瞬顾景笙的脑海里当真什么都有,海浪的冲刷声仿佛能将一切都带走,死在海边,或许比死在任何的地方都能更豁达舒服,可是脑海里闪烁出的最后画面,是那个阳光灿烂的春日,一个纤细的身影从公车上下来,一身白衣裹着火红的围巾,出现在他的视野。 他慢慢走过去,手抬起,轻轻握住了枪口,枪口后面,笑容绝望而淡然。 “我们……明天见。” <...... 189 她可以不必看到,所有的残忍(4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89 她可以不必看到,所有的残忍(4000+) 11点。爱残璨睵 踏进家门的时候时针刚好指向11点,他满身的海腥味,一进房间,便觉得温暖无比。 那个藤椅上的纤小人儿睡着了,头轻轻歪过去躺着,一本厚厚的世界名胜旅游指南掉在地上。顾景笙走过去把她的腕放进薄毯,捡起那本书来看,掉下去的时候,书正好翻开在法国巴黎的那一页,林微兰去世的地方。 不知他不在的时候,她一个人都会在想些什么。 半晌,起身将书放好,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峥。 顾景笙去洗了个澡,将浑身的海腥味和寒气洗掉,走进卧室看了她片刻,还是决定从衣柜里重新出一套羽绒被来。 相识三年,相爱很久,却从未记得同床共枕过。唯一的那一次发生关系,他都意识不清。 顾景笙脑子有些沉地躺下去,伸臂将她和着被子一起拥过来,那纤小的人儿睡意朦胧,也下意识地循着温暖靠过来,呼吸轻洒在他的颈窝里,一瞬间就让他那么满足。这一生里,他独立做下的决定不少,可唯独今天这一次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绝望,绝望之中也透着隐约的希望,他轻轻揽着她,呼吸都很轻,很珍惜这秒针滴答过去的每一秒,总怕今晚一旦过去,以后这样的日子,将不再有客。 睁开眼,泛白的薄唇轻轻擦过她刘海覆盖的前额,他仿佛一眼就能看见他们的未来。 如果,她是真的。他们的孩子,也是真的的话。 ……或许都是真的。 “……”顾景笙慢慢闭眸,俯首,气息循着她柔美安然的脸下滑,轻轻抚摸她的背。他记得她很容易累,神情间的疲惫是怀孕初期的女人独有的神情,初出校门一年,她眉宇之间曾经多少有些稚嫩青涩的气息,如今伴随着肌肤细嫩的纹理都舒展开来,散发出一种韵味,眉眼妖娆,在抚着自己的小腹的时候,会发很久的呆,望着远方许久。 于是顾景笙笑了,仿佛闭眸看见的那一切都是真的,他紧拥着她沉沉睡去,希望明天,再慢点来。 ……………… “彤彤……”睡意朦胧之间有人温柔地唤她的名,眼前微光倾洒,像是已经清晨,可她困倦异常,并不愿醒。 “彤彤,”顾景笙已经穿戴整齐,俯身到窗前半拥着她,浅笑如常,“我今天晚上有点事要很晚才能回来,你记得,不要等我……也许一觉睡过去再醒过来我就回来了……知道么?” 她辗转着,蜷缩的姿势很像一只慵懒的醒不来的小猫,惺忪低喃:“去多久?” “很快。”顾景笙轻轻拍着她的背。 为了让光线不太刺眼刻意没打开窗帘,让她可以睡得更安心。 她眉心微蹙,似是不太情愿留下自己一个人,握着他的手指,攥紧,又松开,哑声低语:“早点回来。” 顾景笙浅笑,心头涩意很重,眼眶也微微紧绷,忍不住俯身轻声低哑地问她:“彤彤……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想确定一下,她这半梦半醒之间到底,是在跟谁说这些话。 小猫一样的人儿窝的更深,好半晌后似乎他的问题才从盘旋在空气外钻入她脑子里,她小声却清晰地说了一句:“景笙。” 那一瞬,顾景笙的左胸腔里似是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鼎沸的情绪燃到极点,再慢慢幻化成持久到永恒的温暖,伴随着笑意染满了嘴角。他撑在她身侧的掌心都微颤,许久,许久之后在她的眉心轻轻地印上了一吻。 曾经一度她迷恋星座、血型,研究每个手指戴戒指代表的不同含义,研究不同的接吻方式所反应的不同感情…… 她一定记得。 吻眉心,代表‘珍惜’。 接着顾景笙慢慢起身,离去,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风衣,一步步退开,放手,走得极慢。曾经在c城定下的那一套婚房远比这里宽敞明亮,比这里大很多,如今又觉得似乎只有这里才是最好的,原来人的居所当真不是被客观看来的好与坏,而是在于谁正睡在你的房间,睡在等待,等你归来。 顾景笙觉得此生难忘。 慢慢打开门,伸在口袋里的那只手这才慢慢抽出来,不知握着什么,握得很紧,最终他浅浅一笑,将掌心松开,接着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前的地毯上,轻轻飘落下来一个松垮的纸卷,就停留在他踩过的地方。 再无痕迹。 ……………… 林亦彤醒来的时候,已经几近中午。 她茫茫然地起身,走遍所有的房间都没发现顾景笙的身影,看看表,不由地骂自己太懒,这个时间,他理所当然是在单位上班。 冰箱里有做好的早餐,只要拿出来热一下便可以吃。 她守着微波炉,茫然地坐了一小会。 “叮”得一声,早餐热好了,她端出来的瞬间手被烫了一下,忙缩回去,一瞬间僵掉的情绪就这样松开,仔细地想了想,关上微波炉的门,在房间里到处搜寻了一下,终于在门前的地毯上面发现了一个似乎被无意中丢在地上的纸卷。 她走过去,轻轻拿起,展开。 “碧远别墅群28号,滨海沿路瞭望塔路段,夜,10:30” 这是……什么?? 那一瞬林亦彤的心是混乱的,不自觉地便和他昨晚出去的事联系在了一起,清晨时他的确是在耳边说了些什么话,她记不太清,隐约记得说是会晚些回来,而他应该就是……去处理这些事,是么? “叮铃铃铃……”座机突兀地响起来,她整个人的神经似乎都瞬间绷紧了,如一只蹲在地上忽而受惊的兔子。 看一眼号码,是陆青打来的。 “彤彤,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陆青的口吻很轻松柔和,可实际上此刻他的心里已经焦灼成一片,因为昨晚铁道运输部那边传来消息,说那批库存的货物很有可能今晚就有动静,运输到哪里不知道,操作者全部都是内部人员,挖不出半点有关目的地的内幕……而实际上,这帮国际组织的间谍式犯罪太过严密谨慎,且军火实力很强,如果提前知道目的地,他们的胜算会至少提升到六成。 这、很、关、键。 “……我不是很清楚……我刚刚起来……”纤小的人儿手紧紧捏着那个纸卷,小脸微微泛白。 “?”聪明如陆青,一下子便听出了她口吻的不对,也是她真的不太会装,连谎话都说不利索。 “彤彤,”陆青浅笑起来,“你不是一直说顾景笙是无辜的吗?既然无辜那就不要替他隐瞒什么,没有必要……何况你答应过斯然会全力配合我们的,你在行动指挥书上面以党员名义签过字,忘记了吗?” 她气若游丝,眸光闪烁着望着前方:“他也答应过我……如果一旦知道景笙是无辜,他会停手的……” 只要他遵守承诺,那她也会,不遗余力。 “我这里有一个地址,我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纤长的睫毛垂下,死死盯着上面那一行字,这话让陆青的呼吸都跟着她绷紧了,“我可以念给你听,但是你记得……我觉得这应该是他故意留下的,景笙从来都不是丢三落四的人……” “嗯?”陆青被这话挑的分了一下心思,“什么?故意??” “碧远别墅群28号……” 她已经开始念了,陆青赶紧收回那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怀疑,命监控员做好录音监控,纸上的比沙沙地记下她念的内容,时间以及地点。 “亦彤,”陆青浅笑起来,“谢谢,你帮了大忙。” “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还没有谢完,她便已经开口打断他,稍嫌稚嫩的话语很是坚定,“陆青,陆师长,你要答应我不管你们想做什么,只要一旦有针对景笙而做出的安排和行动,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可以保证不给你们添乱,我只看着……你要知道,我有我的条件……” 她的条件,从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了。 陆青抿着薄唇,在电话另一边很严肃地沉默了许久,他没有忘记过霍斯然对此次行动下的不许任何外人及组织干扰的死命令,他也并不擅长欺骗和撒谎,可是此刻,他却嗓音低哑地吐出一个或许会让他后悔很久的字:“……好。” 得到了陆青的保证,林亦彤心里似乎是一下子就松了,她小手捧着话筒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挂断了电话。 夜里。10:30。 她再次拿起电话来,叫了一辆车,约好今晚十点钟到楼下来,决定不管是什么她都会亲自去看一看。 而对面的陆青挂断电话后表情严肃,拿过截取的录音小样和字条大步流星地走向中央军区总首长办公室,一边走一边大声命令:“通知刘旅长,今晚行动从七点开始,哪怕距离他们约定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也给我准备好随时待命!听清楚了吗?!” 整个监控室顿时气氛肃杀紧绷起来,几个战士挺直了脊背,大声回应:“是!!” 夜里。10:30!! *** 螺旋桨在中央军区上空盘旋试飞了一圈再慢慢放低,喷洒的气流将试炼场的尘土都刮起了满地。 军区偏远气候寒冽,霍斯然再一次站在指挥台上面跟军区特种大队的人进行秘密训话和部署指挥,时隔两年,整个队伍物是人非,有当年鲜少幸存下来的几个人目光如炬,恨意如光般灼灼地在眼睛里烧着,枪在手中扣得很紧,连训话声在训练场的缭绕都如同历史重演。 下午五点钟,整个特种大队全体出动,抄着滨海沿路的小路迅速闪过,直升机借着军区演习的名义做掩护准备。 一切,蓄势待发。 ………… 夜。九点整。 顾景笙一个人站在樵石上面,风掀起他的衣角,他看到,海滨大道上还有一家人在缓慢散步的场景,而九点半以后,这条大道将被封路,此刻,军区的巡警车在沿海路上一闪而过,做着最后的巡查。 口袋里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已经到了,你过来看一下货。”钟局长淡然地下着命令。 顾景笙点了点头,挂掉电话后便返回马路上,今早的那个纸卷,他故意将时间写晚了整整一个半小时,而这一个半小时的视时差,有人看得懂,有人看不懂。而他知道,只要她看不懂就好,可以晚点再来。或者,可以直接不用来。 她可以不必看到。所有残忍不可直视的画面。 ———————— 再公布一次,群.号286236195,加群前请留言,验证信息写自己的id用户名,暂时只加vip用户。注意要写哦,不然不加的,么么哒,爱你们~!o(n0n)o~~ <...... 190 霍斯然,我恨你,一生(一)(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90 霍斯然,我恨你,一生(一)(6000+) 走到潮湿的海边仓库的时候,无数个大型的集装箱刚刚从海底打捞出来,挂着海草,有着刺鼻的血腥味。爱残璨睵 钟局长正在几个黑色大衣神情肃杀的外籍保镖陪同下守着这一批刚打捞上来的货,看到顾景笙进来时,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血腥的笑,起身,命人给了他一把钢铲,幽幽道:“货如果不经手的话就不知道运得有多艰难,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得珍惜……”抬了抬下巴,他扬声说道,“这一箱打开来看看,挺配你的,喜欢给你留一个。” 钢铲已经递了过来,一群人腰里都别着枪,虽看不到也是森冷无比的,顾景笙垂眸看了一眼,薄唇淡淡勾起。 拿过钢铲,抵在集装箱的缺口上,他轻语道:“你怕我事到临头却不敢染指,事后会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钟局长耸肩,承认得相当干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柘” 顾景笙笑,单手轻轻握紧钢铲的手柄,稍一用力,那集装箱就被撬开一条缝,铲尖插进去,里面浸透海水的黑色防水枪支便暴露在了眼底,而四周的闪光灯突然闪烁起来,那些随行的保镖及时拍下照片,接着迅速给上面的“蜂团”组织人员发送了过去。 如此。木已成舟。 这样生生往自己的手上染满肮脏的行为,顾景笙知道自己必须做,可是没有关系……这些都没有什么……因为当他打开箱子的时候才看到里面放的独立分装的狙击枪,近千米射程,黑色精干骨架,12.7mm口径的精悍枪管……这一切,熟悉得比任何东西都刺痛他的眼熬。 “怎么,还熟悉么?”钟局长粗噶笑着过去拍他的肩,“这种枪你用起来可是把绝顶的好手……不拿一支?” 顾景笙慢慢直起身子,嘴角浅笑依旧。 “……”他一双清眸直盯着钟局长,一直盯到钟局长觉得浑身发毛,这才轻轻扫开自己肩膀上的手,双手插在口袋,走出了仓库…… 这海边的风。真冷。 一切的恩怨似乎都集结在了这快要落潮时候反而变得愈发凶猛的海面,浪花咆哮着撞上樵石,慢慢褪去后又卷土重来,如此反复。顾景笙手里还揣着手机,一直摩挲着,想要拨最后一个电话,等拿出来,才发现在海面附近的信号已经被屏蔽得差不多,又或者,是被这里的布防故意截断的,整个海域,与世隔绝。 “时间到了了,启程走。”钟局长抬手看看表,突然就在背后给全部的人冷声下了命令。 顾景笙淡然地勾唇笑了笑,原来有些事有些话无意中说出来就真的是永恒,因为谁都掐不准时间,什么时候生离,什么时候死别。 领口竖起来,挡了一些风。 他转身往海滩走,前面几辆大型货车开往的方向是驶离滨海大路,夜里九点过后11点之前,正是巡查关节最松的时候,他勾了勾笑道:“我们不去趟碧远别墅再走?” 钟局长眉一挑:“货都拿到了,‘水路’直运,你也看到了,还往别的地方跑什么?” “这么大批的军火贩运,还走最严密的海底真空封装,换了是你,你会放心假手于他人或者直接交给这片大海么?”顾景笙笑得云淡风轻,手搭在最后一批未装车的集装箱上面,“……我要见他们一面。” 滨海路段的碧远别墅群地势很高,从山顶可以直接透过245式的望远镜将下面的一切都囊入眼中,他没猜错的话f国‘蜂团’组织的人就隐匿在那片依傍在悬崖峭壁边的别墅群里,观察监视着这一切的进行。 钟局长脸色一变,扭过头低声骂了几句,没想到他会聪明至此。 攥紧了手里的枪丢给身旁的保镖,他冷冷盯了顾景笙一眼便上了最前面的那辆车,顾景笙慢慢收起唇边的笑,从容不迫地缓步跟上。 一切。都在此一举。 ………… “他们兵分两路了!” 在别墅群绿化带外埋伏的陆青拿下望远镜,带着几分焦灼愤恨说道。 “一路沿着滨海路走经过巡查关卡,一路上了山顶到别墅群外!”陆青绕到霍斯然旁边,眉蹙得很紧,“这样我们就不好直接拦下货物,那些人在上面会跟我们看得一样清楚!” 这帮狡猾至极的人!! 霍斯然闭眸沉思,刀片般冷峻的薄唇没有半分血色,半晌淡淡道:“放行。” 陆青瞠目,放行?! “这批军火哪怕最终真的流入京都,没有上级的指示他们再猖獗也猖獗不到哪里去,而别墅群里的那些人,却死都不能放他们走,”否则一旦给这些人重新潜回国,再想抓就比登天还难,“陆青你给我记住,不要再给他们申请境外关系跟中央进行交涉的机会……我不多说,你知道是为什么。” 这一句阴狠的话说出来,连身后的陆青都打了个冷战。 薄唇泛白,他清楚地知道,霍斯然这次的秘密行动完全没向上面打报告本身就是违反纪律的,而这次不通过国际关系调解申请就直接让他们葬身这片海域,更是违纪中的违纪,他霍斯然,从来都不是肯完全遵守军令循规蹈矩的军人! 不让他们活命的理由很简单,这种事一旦中央插了手,这些人就算是在中国地界上犯了烧杀抢掠的死罪,最后还是会被安然无恙地遣送回国,这一点,霍斯然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我知道了……”陆青点点头说完,抓起了旁边的电话,“巡查关卡那边放行,检查的时候做点手脚,定位追踪,我派351队过去增援你们!” 远处的望远镜视野下,那两辆黑色的车子,已经缓缓驶入了别墅群。 车停,下来几个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不甚清,但有个轮廓却是熟悉无比的,霍斯然死死地盯着望远镜里出现的那个身影,如果可以,他倒当真宁愿是自己误会了,查错了,从来都是他冤枉了他顾景笙。 可是现在。没有那个可能了。 别墅群外果然有隐匿的守卫,走出来,看到顾景笙双手举起,被搜走了随身携带的武器,这才允许进入别墅。 “斯然,”陆青蹙眉,像想起什么似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我一直有件事忘记跟你说,彤彤之前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这个时间地址可能是顾景笙故意落下给她的,还有现在,你看,他们如果跟着集装箱出去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完全牵扯不到f国‘蜂团’组织,为什么连货都走了两方却还要见面?你不觉得奇怪吗……” 今天的这一串行动,总让他有一种顾景笙故意以身涉险将整个秘密组织挖出来给他们看的错觉。 “报告!!”还没等霍斯然消化掉陆青的话,一个战士就从外面跑进来,敬了个礼,“首长,那栋别墅是全封闭式的,外围有信号干扰,玻璃也是经过特制单面反射!请首长指示下一步行动!!” 霍斯然被陆青说的话弄得恍惚了一下,那个纤小的身影闪过脑海,却被他绝情地赶出去,不让她影响自己的判断,沉声道:“让352队准备潜入,注意躲开监控范围,空降部队准备!” “是!!”战士敬了个礼跑了出去。 一切似乎都蓄势待发。 这下陆青想说的话便全都哽在嗓子里,一句也说不出,索性拂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开始全力指挥配合前线的行动。 ………… 别墅内。 枪被缴,身后随行着几个外籍军人走进空旷大厅的时候,顾景笙不由地想起两年多前的夏天,似乎也是这番场景。 恍如隔世。 坐在宽厚的棕皮沙发沙发上把玩着一把银色手枪的男人金发碧眼,轮廓深邃而狠戾,浅灰色的定制西装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如猎豹般凶狠沉静的男人,是任何规矩的服装都束缚不了的。看见顾景笙,他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似是在欢迎他的归来。 “顾,”男人嘴里吐出的中文有着独特的魅力,“好久不见。” 顾景笙将举起的手慢慢放下来,嘴角也淡淡勾起一抹笑:“好久不见。” 两年多前,他比现在要狼狈许多。 “自从上一次你从蓬莱岛离开之后我就期待着下一次跟你的见面,没想到会时隔这么久……”男人起身,绕过去手撑在沙发上,“不过对于你这样难得的精英来说,等待是值得的!你看,至少现在,你就站在我的面前!!” 顾景笙不语,只是突然就想起那个时候—— 他刚刚被f国的间谍组织抓获,彼时他正带着庄静妍和顾学文在海南旅游,他突然失踪,他们一定心急得快死了。却没想到被带到这里来时,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他放了一段视频,视频上是在他实时监控下庄静妍和顾学文急成一团的样子,那时这个男人也是温厚善良地跟他说:“你是狙击界里难得的精英,帮我办一件事,让我见证一下你的实力,我就不对你那可怜的蒙在鼓里的父母动手……如何?” 当时的顾景笙,不会知道他所谓的“见识一下他的枪法”便意味着杀人,而具体要杀的是谁,他从来都不得而知。 一阵恍惚,思绪刚回归,那男人就已经欺近了他的眼前。 “在想什么?”男人露出纯良而血腥的笑容来,令人自然而然地想到一种动物,毒蛇,“我很高兴你终于能妥协,到我的阵营里来……顾,我们合作愉快。” 手伸出去,与他带着薄茧手交握在一起,顾景笙浅笑:“当年那些尸体,你都放在哪儿?” 男人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冷眉挑起,冷笑一下:“尸体隔了那么久怎么会还在?那里刚好就临着大海,所以,你说呢?” 他的意思,是当年霍野跟其他12名特种兵成员,都已经尸沉大海。 顾景笙的心,顿时像坠入冰窟。 男人厉眸如刀,死死盯着顾景笙的脸观察他的每一分神情,一旦出现一丝异样,后面对着他的那把枪会马上叩响,可没想到顾景笙只是笑了笑,握紧了他的手低声说:“还算周全……” 那眼底的狡黠与阴狠,竟和他有几分相似。 男人一笑,警惕瞬间减去了大半。 与此同时,几个黑影已经从别墅外的绿化带偷偷潜入了外围的走廊,楼上几个站岗的男人已经被消声枪击毙,转动着的摄像头捕捉不到那瞬间掠过的身影,几个人对视一眼,分头从三面抄进了窗子。 突然之间,整个别墅的警报系统就尖锐地响了起来,瞬间响彻整个偌大的三层别墅!! 几个特种队员盗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这里的内部竟然安装了第四层的红外警报!! 那一瞬,整个客厅里“哗啦哗啦”的举枪声瞬间瞄向了窗外,不顾三七二十一,子弹如密集的雨点般扫射过去,将门廊窗台已经花篮统统爆开,所有的一切无处遁形,客厅里隐蔽的监控系统摄像中,那几个特种兵队员的位置暴露无余。 “shit……”男人冷冷地盯着骤然出现敌人的窗口,狠戾的厉眸透出寒光,“我们怎么会暴露?!” 突然,别墅的上空,直升机斡旋而下的声音清晰地灌入每个人的耳中,男人顿时咬牙切齿,怒气冲顶之前,第一直觉下拔枪就指向顾景笙的脑门:“是你——” 不曾想顾景笙会淡然而冰冷地握住他的枪口,寒声道:“不想被活捉就赶快走,这里很快就会被包围了。” 男人一愣,接着笑起来:“活捉??我等的就是他们的活捉,你以为我会有半分把柄被他们抓到吗?最后还不是乖乖地把我送回国去!” 顾景笙一挑眉,接着猛然拽过这个男人的胳膊跟他一起趴下躲在沙发后面,因为从窗口里横扫回来的子弹已经将周围一片端着枪的人都噼里啪啦击中倒地了,包括随性而来的钟局长。 望着四周的一片血腥,顾景笙浅笑,这果然是大哥的风格,既残暴,又果断,从不给对方半点的退路。 “现在清楚了么?”他转头,问他,“你以为,你还有被活捉的机会么?” 男人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不可抑制的慌乱,咆哮起来:“这是违反国际规则的!!我们的外交条例上没有这一条!!” 红外线光从外面射了进来,顾景笙拽起了这个男人的肩膀,将大理石的桌面猛然掀翻挡在沙发之上,冒着密集的枪林弹雨冲出了别墅!! 迅速打开车门,顾景笙唇上挂着一抹血腥的笑,清晰听见这个男人在慌乱之中也跟着自己爬上了车。 “外交条例上也没有任何一条写着,只有你们能胁迫中国,却不允许自己被人拿枪追着打的道理……”顾景笙的口吻气若游丝,血腥中透着从未有过的阴冷,而男人明显听不懂这句复杂的中文,接着就听见他换用了英语,“坐稳了!!” “吱呀——”一声厉响,黑色的商务车在满地细碎的鹅卵石路上朝着山顶下飞奔而去,头顶,有直升机盘旋着紧逼围困,后面,有大批隐藏在绿化带内的特种兵队员奋起直追。 整个海域的警报声都被拉响,应该是驶出关卡外的货车也被同时拦截住了,整个滨海路,都笼罩在一大片黑色的浓雾之中。 “shit……”男人气急败坏,打着电话要向跟着自己一起前来的‘蜂团’组织精英们汇报情况,要他们赶快从滨海附近撤走,却不曾想刚刚拨通手机就被顾景笙抢走,淡淡地血腥一笑,将手机扔出窗外:“会被追踪,别用。” 这简直是扯淡!! 男人咆哮:“我们已经在被追踪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顾景笙微微俯身,从座位地上摸出一把自己早就藏匿好了的枪,一手开车,一手直直地对向男人的太阳穴,冲他淡淡一笑:“你们好不容易来中国一次,不如就都留下来别走了……”笑意接着更深,“你知道我枪法很准的,所以别动,知道么?” 男人的脸霎时白了,绝望地看着前面,那明明就是悬崖的方向。 下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几百米的海面高度,人摔下去的海水冲击力就像撞在水泥板上一样,无可生还。 “你是卧底……”男人气若游丝地说着,绝望到切齿,“你从来都不是真心要妥协的……” 顾景笙血腥一笑,嗓音低哑:“我最后问你一次,那些尸体,你藏在哪儿?” 男人一瞬间精神被击垮,眼神闪烁中透着急切求生的***:“我说了你就能放我一马吗?我说,我告诉你,就埋在岛上,岛中央,都埋了两年多啦……” 那一瞬,心底的剧痛如若刀割,清晰地刺激着每一条神经。 顾景笙脑海里闪过曾经和小四小五他们一起执行任务同生共死的画面,淡淡点头,哑声说:“……谢谢。” 接着,“砰!!!”得一声致命的枪声,猩红滚烫的血溅上了商务车的内部,染红了一整片的车窗。在后面紧追不舍的特种大队战士只看到前面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一具已经死透的尸体从里面被丢下来,关上车门继续疾驰。 几个人从车上跳下,检查了那具尸体,能看出是被人爆了太阳穴,血溅了满头满脸。 而别墅群的另一端,陆青部署好一切指挥着战斗时,却震惊地发现一直坐在指挥位子上的霍斯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吓得心脏都快停跳,再看山下悬崖边上那几支穷追猛赶的分队,果然除了他安排出去的,还有一辆越野车从后面包抄过来,直逼而上!! 前面,就是悬崖了。 悬崖的另一面是海,在黑暗中看不到,但在白天一定是可以看得到的,海的不远处就是那处岛屿,能与这里隔海相望。 “砰!”得一声枪响贯穿车顶,直直打入了他的左肩,剧痛袭身,顾景笙苍白着脸咬牙,“吱——!!”得一声踩下了刹车。 忍住剧痛,泛白的薄唇淡淡抿着,他凝着那一处看了几秒,接着下车,颀长挺拔的身影还沾染着血腥,手里握枪,被淡淡的月光和咆哮怒吼的海浪声包围。周围一片特种大队的战士们都已追上,跳下车,“哗啦哗啦”的一片黑洞洞的枪口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对准了他。 一辆军用车开到了最中央,片刻,霍斯然肃杀冷峻的身影,从上面走了下来。 <...... 191 霍斯然,我恨你,一生(二)(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91 霍斯然,我恨你,一生(二)(6000+) 整片海域的防空警报依旧吱呀吱呀地响着,直升机斡旋着将空域都占领,一副让人插翅都难飞的模样。爱残璨睵 血,猩红滚烫的血,从肩膀渗出,染红了整个左臂。 顾景笙在清冷肃杀的月光下薄唇淡淡抿着,看着眼前依旧一身凛然正气的霍斯然,恍如隔世,在激痛带来的眩晕中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右手慢慢攥紧了枪,引得四周包围着的战士将手指纷纷搭在扳机上,随时都可能开火将他枪杀。 这是引得国际间谍组织都眼红的神枪手,不容小觑。 “不跑了?”霍斯然冷声说着,沉重的黑色军靴踩上沙砾,泛着几丝猩红的眸子里,有着冷冽如刀的利刃与剧痛,“我还以为,你尚且能坚持几天……柘” 太痛了,顾景笙忍不住握住已经麻痹的左肩,笑意惨淡,“换了是你……你会坚持得下去吗?说实在的,哪怕我曾经在特警队出过那么多次任务……出生入死……可真的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求生***那么强烈……大哥,你都不知道现在在家里……有多重要的人,多美好的事……在等着我……” 在等他回来。 一生相扶相持扳。 霍斯然的脸色霎时铁青下去,不禁冷笑:“坚持了那么久,就为了这个,你就肯铤而走险?” 顾景笙笑,笑得魅惑倾城,仿佛天地间的星辉月色都黯然无光,接着点头,任由猩红的血一股股地从指缝里冒出来往下掉:“我肯……” “哪怕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他笑得绝望而苍凉,嗓音低哑:“哪怕知道她是在骗我……可我还是相信了……” “我肯……” 在那跟她在一起屈指可数的几天里,哪怕她败露,惊慌,遮掩得再明显,他都相信她不顾一切地跋山涉水地走向他是真的,相信她会有一天是他的妻,相信她肚子里孕育的是他们共同的孩子,他全部都信。 霍斯然脸色微变,“你知道她是在骗你?” 顾景笙笑着垂下头,突然间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左肩上的子弹像是打到骨头里去了,痛得那么钻心,他捂着伤口,在大片黑洞洞的枪口和斡旋直升机的包围下,嗓音低哑地缓声道:“大哥……小五他是我杀的……” 这淡淡低哑的一句,在螺旋桨拨开气流的旋转声和悬崖下大海的咆哮声中,宛若一声惊雷,平地炸起。轰得霍斯然整个左胸腔都震裂欲碎。 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比凄冷的月光还要惨白,手指指骨从虚软无力到慢慢攥紧,骨碎欲裂,慢慢的,慢慢地勾起一抹阴森嗜血的冷笑,将那股憋得胸口都闷痛的气息艰涩地吐出来:“……是么?” 大哥。小五他是我杀的。 在此之前,霍斯然曾无数次想象过顾景笙对他当面否认这件事的场景,无数次……在调查中搜索到证据是一回事,彻底查证落实是一回事,可亲耳听他说出来,霍斯然没想到,竟会是这种整个心脏被骤然撕裂开的感觉。 食指轻轻抬起扣在扳机上,将手里的枪慢慢抬起,对准他,仿佛只要这么看着,他额上就会多一个跟霍野一样的致命血洞一样。 他笑,嘶哑的声音如同沙砾:“告诉我……你是怎么杀的?” 他是怎么,出现在那年那天的蓬莱岛上,射杀了他的亲弟弟的。 顾景笙慢慢抬起头,笑意惨淡,哑声道:“那一年我出门在外,无故失踪,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岛上了……我清楚对方的身份,也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知道什么叫通敌卖.国……可我的父母在,那是我警校毕业之后第一次带他们去旅行,不想他们以活人出,以尸骨回……所以当时,他们只叫说要以实战来考验我的枪法时……我答应了……而且他们有过口头的协定,不会要我把枪口对准自己人……” 那个时候,什么叫深明大义?什么叫无所畏惧?他不懂。 他只记得那一座银色的修建得如同银行保险库般的建筑,那一把千米射程12.7mm口径的顶级狙击枪放在眼前,几十把精巧凶悍的枪口抵在他头上,而一旁的监控器里,庄静妍正哭倒在顾学文怀里,高架上两把狙击枪的红点已经对准了他们,他说一个“不”字,两边的枪就会同时开火,他会命丧境外,连同他父母的生命也会灰飞烟灭,消失在这世上。 那一瞬,饶是心理素质再强大的人也会底线崩溃,顾景笙俊脸泛着苍白,吐出那一个“好”字的时候,没看见对面男人深蓝色眼眸里那尖锐利刃般的寒光冷笑。 说话如同放屁。 顾景笙在岛上没有任何物质供给地匍匐了整整三天,暴晒的阳光和不透气的隐藏式迷彩服让他早已濒临中暑的边缘,连准星都不太能瞄准。守了那么久,终于听见耳机里有撕拉撕拉的声音传来,里面的人用英语说:“你的目标是射杀进入你狙击视野的第一个人,不管是谁,顾先生,如果等一下我听不到枪响,你的父母就会立刻先你一步尸沉大海,你考虑清楚。” 那一瞬,顾景笙干裂到发不出声音的唇张了张,逼迫自己集中了最后一点意识,扣紧了狙击枪,他那时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坚持,不能死,然后完成任务带父母回家。 什么尊严,什么对错,他那一刻都要不起。 那个人慢慢地出现在狙击镜里,一开始是匍匐,接着起身,以标准的半匍匐姿势迅速穿过海滩后的荒野,起身欲一口气冲进前面茂密的树林,顾景笙屏气凝神,“砰!!”得一声开出了第一枪。 四周,顿时枪声漫天。 而顾景笙早在开出那一枪的时候就已经体力耗尽,晕了过去。之后不知怎么被救起,再没见过那个男人,而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当初失踪的海域附近,几日来快要将眼睛都哭瞎的庄静妍扑过来,扑在他身上要命地捶,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他也紧紧拥住母亲,胸口有着尖锐的剧痛,那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对那一枪的心有余悸。 那个男人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知道顾景笙不是好啃的骨头,他个人意志力太过坚定,不易动摇,只有这样不择手段才能让他被迫手染血腥。 可顾景笙那个时候,都还不知道自己杀的人,到底是谁。 直到三天之后在京都,中央军区特种大队13名队员在蓬莱岛作战牺牲的消息传遍军警界,顾景笙脸色苍白地点开网络上的资料看,里面小四小五的名字赫然印在上面。那一瞬,仿佛有炸弹在心里轰然炸开,最痛的地方被炸得血肉模糊,他整个人都在抖,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后通过军区认识的人查证,那天登上岛的第一个人确定是小五,霍野。 一枪爆头而死,那是他开的枪。 而之后的事就开始变得汹涌而无法阻拦起来,那个男人第一次打电话到他家里的座机,以此事百般要挟。为保全父母,他劝慰他们从僻静偏远的城西搬到了城东,他一个人跟警队打了报告去了c城,从此收敛起了所有的锋芒。 可他却不知道,他的人生就是从那一刻起,变成了一场死局。 “我曾经想过要去找你……”顾景笙说到这里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尽,可把压抑了整整两年多的心事说出来,却很放松,心里也空得发疼,“可我了解大哥你的性子,你从来都是嫉恶如仇的人,你不会相信我当真是无意或者被逼伤人,不会相信我这么长的时间内都没有跟他们苟且过一次……”他淡淡浅笑,脸色苍白如纸,“可是我可以保证……就像我曾经跟你保证过的一样,大哥,我没有再伤过人……” 听到这里霍斯然冷笑,眸色猩红似血,不肯相信那一场厮杀纯属他无意,更不肯相信他手上再没染过肮脏!! “那你来告诉我……”他阴冷低语,气若游丝,手指将扳机扣得死紧,蓄势待发,“那一次军舰失踪,又是怎么回事……” 顾景笙的笑意慢慢僵在嘴角,眼神变得沉重,他没忘记,那一次军舰上的四十多人,无一生还。 “那一晚关铭打电话给我……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他是‘蜂团’组织的人,如若我不去,不知道他会借着特警队的势力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我一直都没有说……因为知道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在我赶到特警队之前,那一串频率就已经通过无线电台被发出去了……” 那一晚,他丢下林亦彤一个人深夜赶去了特警队,一进门,便对上了关铭黑洞洞的枪口。 f国“蜂团”组织的间谍活动在国内不知被顾景笙破坏了多少次,而这一次他们想做个了断——不能为己所用,不如毁掉。于是关铭就隐藏在柜门后面,用枪口逼迫着顾景笙站到了摄像头的监控范围之下,镜头里,顾景笙无奈地浅笑着,淡然面对着这场肮脏的浸染,和死亡的逼近。 所以,省军区才会在一番排查之后,以“只有顾景笙一个人被拍摄到在该时段使用无线电台”为由,扣押了几个月之久。 几个月后他从军区的监禁室里面出来,世界却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霍斯然手里握着的枪一抖,冷眸死死地盯着顾景笙,胸腔里一片剧痛和复杂。如果没有想错的话,这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顾景笙,看似一切都好脾气地可以商量,实则认准了一件事就再不会改变。他此刻当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顾景笙,可突然就觉得或许这两年,霍野走后他不好过,而顾景笙,也同样从未好过。 剧痛使得巨大的眩晕感朝他袭来,顾景笙闭眸一下死死忍住,浅笑低语:“我曾经一直想,都想不通为什么当时明明都已经定罪,最后我却还是被安然无恙地放了出来……我一直都不懂……直到后来……” 后来,那一次在餐桌上聚会,霍斯然当着他的面握住林亦彤的手坦然地放到桌上,说他们在一起。 那时顾景笙借口身体不舒服往洗手间里走,走着走着,突然就一下子全懂了。 懂得他痛彻心扉。 “大哥,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人,可我知道就算是无意中杀了人,我都欠你一条命,该还给你……”顾景笙抬眸看他,泛白的薄唇哑声吐字,被血丝染红的眸闪烁着晶莹,“这两年我总给自己找各种借口,想要等自己起码成家立业,起码安顿好父母,起码完成自己想做的一些事,再去找你……可后来我能想清楚了,霍野走的时候也都还年轻得什么都没有完成,是我剥夺了他继续活下去的权利,我就算现在死也是公平的……再后来遇到你,我就想,不管你要什么,命或者是别的,我都给……”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你要的是她……”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顾景笙一双清眸已经全然猩红,像是痛到了极致。 “大哥我一直忘了告诉你……她是我超乎我生命之外的存在……命可以给,她不可以……” 霍斯然锋利的薄唇霎时绷紧,厉眸如刀般死死盯着顾景笙,他这几句话完完全全地刺到了他心里,刺得他胸口都发闷。 可顾景笙却突然笑起来,眸子里晶莹闪烁,嗓音低哑:“可是她爱的却是你……” 总有那么一个人,你对她掏心掏肺,拿生命去珍惜对待,她却偏偏爱的不是你。偏要站在你触不到的地方去饱受风雨。 “这些,大哥你知道吗?”顾景笙看向他,声声低哑如声讨一般,控诉着,将几天以来压抑在心里的话全数吐出,“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派她过来引诱我,或许是觉得一定有用,也的确没错……她既然愿意,既然是她想要我如此,那我没有什么不可以去做……” “可是你知道吗?她真的不会撒谎,眼神不会,动作也不会……她在我身边觉得安全安心但不欢喜,她每天在厨房做根本就不适合我口味的菜,把被子叠成跟你一样方方正正豆腐块的样子……” “所以大哥,你能理解吗?那种我想苟且偷生活下来,陪在她身边,却害怕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那种心情。”顾景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眸光透着绝望剧烈闪烁着盯着霍斯然,字字带血,心如刀割。 他的情绪波动微大,四周的特种兵们都绷紧了神经死死地将准星对准他,生怕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他手里的枪会对准他们的首长霍斯然。霍斯然却薄唇冷冷地紧抿着,看他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枪口依旧不动不移,可好在顾景笙最终还是缓了过来,那一抹凄冷的笑容带着一丝开到荼蘼的味道,目光朝着远处望去,那里,已经将运送到巡查关卡一公里外的火车缴获拿下的陆青,正带着所有的指挥中心成员朝着山下的悬崖逼近。 他的时间不多了。 “‘蜂团’组织在附近还有其他的成员,”他俊脸泛着苍白,已然平静下来,突然淡淡开口对他说,“大哥,封锁京都及附近省份的的出境渠道,三个小时内就可以全部查到。” 霍斯然眉梢重重一跳!! 此刻,就算他有万般的仇恨,就算他觉得顾景笙再不可原谅,也清楚在今天这一场局里,顾景笙是把自己的全身都捆满了炸药,再领他们进入敌群,他从没想过今天要活着回来。 “还有,”他淡淡浅笑着告诉他,眼角微微湿润,温暖如春,“小五他们的尸体就还在那座岛上……就埋在岛中央……没有丢……” 突然,远处滨海大路上的巡查关卡旁横冲直撞地驶来了一辆车,是一家专业的出租公司派出的租用车,偏要这个点通过巡查关卡,守在那里的士兵理所当然地不让,那辆车便一踩油门撞坏了升降栏,在吱呀吱呀响彻海岸的警报声中朝着悬崖这边疯狂地开了过来!后座上的窗户打开了,凛冽带着腥味的海风灌入了窗口,依稀可见一身白裙的女子身影,纤细柔弱,却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朝这边冲来。 战士们阻挡不住,鸣枪示警,也丝毫不管一点用。 是她来了。 “霍野死的那天我在场,是我同意的让他去做前锋,却看到他眼睁睁地死在我面前……”霍斯然冷冷地说着,枪口不动不移,扣着的扳机已经箭在弦上,字字低哑,“我那个时候就发誓,如果让我找到那个凶手,我会让他以命偿命,你懂?” 顾景笙一直盯着她来的那个方向,嘴角的浅笑在寒风中依旧,低低道:“我懂……只是,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在向那个姓钟的人妥协的时候他就知道,左边是从此染指血腥罪恶滔天的深渊,右边是背负着一条命债的地狱,他无从选择,所以只好选择了拖着所有的罪恶一起下地狱。只是在这之前,他当真还有一件事没有想明白。 “她肚子里孩子……真的是我的吗?”他气若游丝地问着,视野里,那个纤小的身影跑下了车,正朝这边狂奔而来。 霍斯然薄唇冷冷抿成一条线,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那一瞬,顾景笙魅惑地笑了起来,像是此生的心愿都在此刻满足一样,可渐渐地,再也笑不出,凛冽的寒风里,他慢慢拿起枪抵在自己左胸口,心脏的位置,低哑道:“不管如何,是我对你不起……如果我不在了,大哥,麻烦你……对她好一点……” 以后在不在一起,孩子会不会保住,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所以那么多的事都已经不太重要,他只求这么一件,对她好一点。 “……”霍斯然脸色铁青,看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复杂,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一句话,更没想到他竟选择自我了结。 “不要让她知道我曾经做过这样的事,也不要知道……我曾经那么狼狈地挣扎过……我可以在你们所有人的眼里变得肮脏不堪,只是希望……在她眼里我还是干净的……”他的嗓音渐渐低下去,食指慢慢扣紧,霍斯然冷眉微蹙,在那一瞬竟忍不住沉声唤他:“景笙。” “景笙——!!!”一声远远的嘶喊声,被风吹得破碎而轻飘,却还是依稀能听得到。 顾景笙抬眸慢慢望向她,浅笑起来,想起清晨离开家时跟她在一起的温馨画面,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嗓音哑声低喃:“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以后这世界没有我在,你要怎么办。 还有庄静妍……他依稀记得那天打电话,他承诺过的,要带她回去看她…… “对不起……” 那是最后如一缕轻烟般的喃喃自语,远处那个纤小的人儿拼命朝着这里狂奔,却在某一个仿佛时间凝固的定格瞬间,听见耳边炸开的“砰——!!”得一声枪响,她被震得脚步突然停缓踉跄在原地,子弹已经洞穿了他的心脏,隐约可能听见血肉破裂的声音,再抬眸,只见整个包围圈内的的特种兵队员们都已惊呆,悬崖边上,顾景笙手里的枪已掉落,望向她的目光温暖而柔和,他双臂慢慢张开,在呼啸凛冽的寒风里,整个人慢慢倒向身后波涛汹涌的的大海…… <...... 192 霍斯然,我恨你,一生(三)(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92 霍斯然,我恨你,一生(三)(5000+) 一瞬间,整个海岸都弥漫着这种枪声,周围的人,惊得一动都没动。爱残璨睵 只有风声在耳边肆虐呼啸,许久,许久之后,才隐约听得到那悬崖下的大海深处,传来“噗通”一声模糊的落水声。 如骇浪拍打上岩石,发出的那种震撼人心的声音。 霍斯然的脸色,已经被震得脸色全然苍白。 而那一抹纤小的身影如被雷轰击一般僵在原地,片刻之后,发出一声莺啼般泣血的嘶喊声:“景笙——!!!!”接着像疯了一样往悬崖边冲,擦过霍斯然的肩膀,猛然扑倒在顾景笙刚刚倒下去的地方,崖边的沙砾粗糙尖锐,将她绊倒后双膝磨破,掌心淌血,她嗓子里提着一口气,小脸煞白,剧颤着朝那奔腾汹涌的海下望去,黑暗里一片汹涌的浪花涌满视野,那个人的影子却被黑暗吞噬得一点都不剩了玷。 “啊——!!!!” 那一声凄厉心痛的嘶喊声似乎是在所有人的预料中的,听来却依旧是那样刺耳和震颤人心,特种大队队员们手里握着的枪都松了,眸色复杂地盯着那个悬崖边上纤小的身影,她哭喊着,手拼死往悬崖下面伸,像是要将那个已经掉下去的人生生给拉回来,那动作顿时吓得人惊出冷汗,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听到随后赶来的陆青一声“还不赶紧拦住她!”的咆哮声中,丢下枪跑过去死命地拉住了她。 可所有凑近的人,几乎都感觉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的名叫“失去”的感觉骅。 就像那是她心上生生剜下的肉,她只晚到了那么几秒钟,那么一小会,有些人就再也追不回捞不住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那朝着咆哮的深海拼命伸出张开,想要拼尽全力抓住什么东西的五指,沾染着几丝鲜血,颤得令人心惊。 “……快点,拉住她往后点!你们也想掉下去吗!!”后赶来的陆青心惊胆颤地咆哮着,跟着几个人一起将那个力气突然不知道大了几倍的女孩儿强硬地拉回来,陆青紧扣住她的肩扳向自己,颤声说,“彤彤……彤彤你听我说别做傻事……从这里掉下去会死的,别傻了他回不来了……” 而林亦彤却什么都听不到。 除了痛苦,除了再也压抑不住的尖叫嘶喊,她什么都不能做。 她只知道自己这一路赶来的时候是心惊胆颤的,小手紧紧扒着车窗像是紧扒着自己最后的希望一样,她恍惚觉得自己来得不晚,她十点钟就出发了,今天清晨的时候那股熨帖般的温暖还在,怎么会那么快就离开,可走近的时候听见漫天噼里啪啦的枪声,她小脸白了一半,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到他把枪口抵在自己的左胸腔上,那感觉,就像自己站在巴黎那个老教堂的下面,亲眼看着林微兰从高高的地方掉下来一样,一样的心情。她近乎疯狂地跑到悬崖边,痛得嘶喊出声,觉得生命里似乎总有这样的痛,让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都要不回那些终将失去的,可她还是那么想抓回来……死都要抓回来…… 一旁的霍斯然脸色苍白地看着她,看她拼命在悬崖边上抓挠的动作,如一下下的震撼打入脑海,眼前的这个画面是他从未想到过的,甚至听顾景笙说到最后,他冷冷端着的枪口都有些犹豫,他不曾想顾景笙会亲自开枪将这条命还给他,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赶来,亲眼目睹这一幕。 “对不起……”陆青的手都在颤,死死地扣住肩膀上的小女人,哑声道歉,“我不是故意没告诉你行动会提前三个小时,只是知道就算你过来,也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东西……”可就算如此,他也觉得是他对她不起,“彤彤,对不起……”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纤小的女孩终于不再挣扎了,她终于接受了这样的事实,顾景笙死了,死在这她也许根本看不懂的漫天混战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断了腿的爬虫,斩断了七寸的蛇,总之是身上最好的那块肉被生生割了下来,从此浑身上下再没一块好的地方,就像这人生,失去了林微兰和所有温暖之后的黯淡无光。 她本可不必如此的。 他也本可不必如此的。 纤长的十指埋在粗糙的泥水和沙砾里,因为太过用力,指甲都有些裂开磕破,染满了鲜血,她慢慢地抬起头,月光下脸上的泪光那么明显,慢慢地望向自己身侧还握着枪的男人,泛白的薄唇哑声开口:“霍斯然……我恨你。一生。” 她恨他。第一次那么深地,恨这个残忍剥夺了她生命的全部温暖,全部鲜活血液的男人。深到觉得一生都会刻骨铭心。 那一袭深色军装肃杀挺拔的男人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整个场景肃杀如吸血鬼袭来前的小镇凌晨,阴森入骨,悬崖底下的大海咆哮着有种凄厉冷寒的味道,霍斯然被震得好久才恢复一丁点知觉,仔细看会知道腕骨都颤得有些握不住枪,可他走过去,脸上的神情依旧寒冽冰冷,慢慢蹲到她面前,哑声道:“我在做我一直都该做的事而已,也恭喜你,你的任务,完成得相当顺利。” 最后那残忍的一句,算是夸奖。 也终于,成功地将眼前已经绝望得痛到极致的小女人再次打击到,她瀑布般的黑色长发被带着腥味的海水打湿,散下来,胳膊颤了一下险些支撑不住自己。是的,这一场早就策划好的谋杀里,有她的份,是她在推波助澜,她脱不掉半点干系。 陆青心下狠狠一疼,眼神复杂地看了霍斯然一眼,知道此时他说这种话,会把她逼到崩溃的。 那一身肃杀挺拔的男人慢慢起身,冷冷地沉声说了一句:“收队。” 整个盘踞在海岸边上的特种大队开始哗啦哗啦地收起枪支往回赶,头顶的直升飞机也盘旋着开始往实习军演的地方飞去,仿佛一切都大势已去,只剩残局。陆青心下一颤,放开林亦彤便快速跟上去,还没开口说话便听见霍斯然刻意压低了的沉着冷静的嘶哑言语:“从现在起把整个京都及所有邻省出境通道全部封锁,查找与‘蜂团’头脑人物相关的可疑人员扣押下来禁止出境,这附近还有很多他们的参孽余党……” 陆青一怔,赶忙下意识地回答:“是!!我知道了会马上安排。” “还有……”他一双泛着猩红的冷眸凝视着远处那一片已经被打成马蜂窝的碧远别墅群,心里的沉重与憋闷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那个人的影子频繁地在他眼前晃,“这一场围剿针对的仅仅是‘蜂团’间谍组织的走私活动,内线是边防管理局那个姓钟的局长,卫生厅副部长顾景笙协助军方追踪这起案子,在围剿过程中不幸殉职牺牲,懂了么?” 他没有记错的话,顾景笙在省军区也是挂有军衔的,这个说法,最为好听。 这话让陆青霎时被震在原地,惊讶无比地看着霍斯然,好半晌才想清楚他在作什么,这个男人,情绪内敛到让他这个贴身的副手都摸不清楚,他跟顾景笙之间的情谊也许没人能说得清,否则怎么会前一刻生死相逼,后一刻却已开始为他铺路,兄弟与仇敌,哪里只是有一字不同的差别? “我知道了……”陆青哑声回应,知道一旦两人之间的仇恨消泯,外人就再没有必要知道顾景笙有这样隐秘的过去。 “首长!”一个战士跑过来,有些尴尬有有些犹豫,“那个,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该怎么办? 霍斯然整个脊背绷紧僵硬,如同被戳中心底最痛最软的部分,他不敢回头,却还是慢慢地向后看过去,只见凄冷的月光下那个纤小的人儿正歪歪地倒在潮湿阴冷铺满沙砾的崖边,不像是情绪崩溃之后晕倒过去了,而是慢慢地,浑身发颤地轻轻躺在了那片冰冷的土地上,小脸血色褪尽,手捂住小腹的位置,闭上眼睛听着悬崖下奔腾咆哮的浪声,累到绝望,再也无法站起。 *** 这一场国际间的重大变故,果然在京都迅速掀起了轩然大波。 世界仿佛瞬间就动荡不安。 云裳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正在新公司里坐着开会,月度的结算麻烦而费脑,她集中着精力听着,将下一季度的工作重点敲进键盘,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三下,很明显地是重要通知,她掏出来看,被那消息震得手猛然一抖,手机都险些掉了。虽然一直都想象到过这种后果,起始原因也是自己促成,可如今当真看到,她还是心惊了好大一会。 分了神,很快就被领导唤回,她一惊,赶忙笑着道歉,重新坐正认真开机,只是脑子里已经开始在想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霍斯然私自行动破获这么大的走私间谍组织,中央已经严厉传唤了他几次,他却告了假离开,这么个风口浪尖,他会去哪儿?? 而顾景笙……竟然真的已经死了…… 云裳敲字的手都在抖,毕竟曾经跟自己坐在一个桌上,曾经笑着说话的人突然就这样死了,她心有余悸,敲字也频频敲错起来…… ………… 天阴,凉风飒飒。 霍西清晨出门的时候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军用悍马,心下一惊眉心微蹙,问走过去的顾闻熙的专职佣人:“昨晚家里有来人?什么时候?是大哥么?” 佣人惊讶过后点点头:“是。是大少爷回来了,凌晨,跟老爷坐在客厅聊了一会就出去了。” 凌晨?出去了?? 霍西想不通,边开车边在心里琢磨,大哥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还叫上了老爷子?他坐上车,自觉拧开了收音机调到时事频道,仔细听起了国内军方最近发生的大事。 ………… 而此刻的c城墓园里,一座白色的墓碑不怎么起眼地排列在一排相同模样的墓碑中间,安静伫立了整整两年多的时间,上面的照片,是他18岁刚参军那年刚训完晒黑,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的灿烂模样,风吹过,照片的一角就被掀起来,在风里瑟瑟地抖。 霍擎苍心疼小儿子,找不着尸体,就埋了他的遗物在这座墓园,离霍家很近,也算是回了家。 什么当兵就是献身给国家,还搬去烈士陵园,老爷子不信那个,就觉得挨着家最好,霍斯然凌晨回到家跟老爷子聊的时候,只说霍野的尸首找到了,但是家里的墓碑都已经盖好了没有再撬开的道理,他想把尸首带回京都中央军区附近的烈士墓园,魂归家,身归国,也算妥当。老爷子想了想同意了,最后犹豫着问起:“当年那件事搞清楚了?开枪的人抓住了?” 霍斯然点点头。 “那是谁干的?让我见见,国家想怎么判?枪毙不?” 霍斯然再点头,低哑道:“……枪毙。人都已经死了,一个都没让他们逃走。” 霍擎苍脸上终于露出了可以称作“得偿所愿”“罪有应得”的释然表情,眼眶微湿,抖着嘴唇问:“你打死的?” 霍斯然淡淡勾起一抹弧度,安慰老爷子:“我打死的。” 老爷子心里憋了近乎三年的悲怆愤恨,似乎一下子就消减了不少,拳头攥紧了再松开,看看自己已经几年没回家的大儿子,心里感慨万千,上了楼,寻着自己已经疯癫了几年的妻子说话去了。 霍斯然在自家陌生的客厅里坐了一会,也起身离开。 此刻站在霍野的墓碑前,看着他的照片,霍斯然怎么也说不出类似杀你的人是谁,大哥是怎么替你报了仇,你该安息之类的话,这感觉,太奇怪。春日里的风再没有了冬日的寒冽,却堵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记得的,那时候几个兄弟里顾景笙的枪法最好,霍野眼馋地缠着他学了老半天,直到任务完成后各自回家各找各妈都没学好…… 手,颤抖着慢慢扶上墓碑,就像扶在霍野肩上一样。 霍斯然猜不到,如果霍野现在活着,知道这些,会不会选择原谅顾景笙。只是死人是不会说话也不会思考的,留下这些活人,哪怕心里堵着再多的话喝情绪都说不出,只能这样紧紧地握着墓碑,一边觉得终于得偿所愿报了仇,一边觉得心里更堵更痛,怎么失去的比得到的还要多…… 许久之后,起身。 一身苍凉寂寥,深深看他一眼,抬脚离开。 **** 顾景笙葬礼进行的时候,林亦彤没有去。 她那时正高烧昏迷着,没有手机,谁也找不到她,她一个人浑浑噩噩地睡在大床上时醒时昏,只觉得身上温度滚烫得吓人,那感觉很像顾景笙离开的那天早晨,迷糊中跟自己说的几句话,她有些痛恨自己当时困得太狠没有听清,多残忍的情况,他跟她说的最后几句话她都没听清…… 然而,纤长的睫毛时而疲惫闪烁着醒来,却发觉这并不是顾景笙的那套公寓,这栋大房子的卧室颜色结构,她熟悉得很。 绝望地慢慢闭上眼,想起那日在悬崖边冻着睡着,醒来时便在这里,可以想象得到当日是谁将她抱回。 而此刻的葬礼上,庄静妍的嗓子,怕是要哭哑了吧? 丈夫刚刚入狱,儿子突遭横祸因公务殉职,别管是多么高尚的理由原因,在生身母亲那里都是血淋淋的失去,她已经年过五十,怎经得起老来丧子这样的打击…… 呵……公务…… 想起霍斯然对外宣布的这个原因她就会想笑,什么公务……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掐紧了身下的被单,破裂的指甲还在渗血,痛都感觉不到……他的自私,他的复仇欲蒙蔽了一切……没有他的相逼,顾景笙怎么会一定要死不可…… <...... 193 我们离婚吧(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93 我们离婚吧(3000+) 没有他的相逼,顾景笙怎么会一定要死不可…… 景笙…… 在心里慢慢地低喃出这个名字,她凄美笑着的小脸骤然就变得苍白如纸,如同遭受晴天霹雳般的打击,她曾以为自己还能提起力气去恨的,却没想到这结果痛得……痛得仿佛心脏里的血液被瞬间抽干,她细细的腕颤抖着半点力气都没有,静静地躺着,仿佛已经迎来了自己的世界末日。爱残璨睵 深度的昏沉迷蒙之间,隐约听见有钥匙声响,门被打开,有人缓步走了进来。 那声音是她熟悉的,军靴踩在地板上,轻缓笃定的声响仿佛扣着人的心弦,那苍白无力的纤小身影浑身滚烫脆弱,满身是伤,虽没有半点力气,听见这声音却还是脊背轻微不可见地绷紧了一下,残破的五指轻轻攥紧床单,呼吸都薄弱起来柘。 霍斯然走进来,丢下钥匙在书架上,外套没脱,在客厅外的沙发上坐了一会。 对面就是高层特有的加固大片落地窗,整整一面,他依稀记起她刚来京都的那一天,那时她只是来这里进修学习,第一次到这栋房子,寒峰跟他说她拎着行李在这里站了好久,一直看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后来霍斯然就总怕,总觉得她像一只势单力薄的鸟,看似柔弱,能力很小,他却总怕她就这么飞走了扳。 记忆里的全是她拎着行李的画面,从西到东,从南到北,好像哪里都没有她的落脚之地,她在随时准备着去远行一样。 可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着,从他开车回京都的路上一直响到现在,他知道是云裳,他不想接,也觉得没有必要。 他世界里的事,他的爱他的恨,都没有必要要她来参与。 卧室里,一丁点细微的动静都没有。 沉默得他总怕她不在了。 霍斯然终是起身,脸色微沉地往卧室里走,见门还是跟自己凌晨离开时一样是半掩的,连角度都没变,那纤小的人儿侧躺在床上,带她回来时被他清理了一下,如今指缝又慢慢裂开,沾染得被单上血迹斑斑。 没吃东西,没动过,看样子脸色苍白中透着不自然的红,应该是病了。 “……”霍斯然走过去,单臂缓缓地撑在她身侧,手指一路从她的额角出发,缓缓下移到侧脸,下颚,薄唇轻启,“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去参加他的葬礼?” 如今葬礼刚刚开始,如果他们现在过去,还赶得上。 这一句,让那昏沉着半沉睡的人儿再次受到打击,眼睫颤了一下,嘴唇也颤抖着动了动,情绪一下子涌上来处于崩溃的边缘。 “你曾经答应过我……”她沙哑的嗓音像是在烈酒里泡过,许久才艰难发出,气若游丝,“如果你确定不是他做的……你会放过他的……” 霍斯然的手,慢慢僵在原地。 他脸色微微铁青,寒声说:“你自己看得到,不是我开的枪。” 她轻笑,慢慢的有一滴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擦过鼻梁淌过另一只眼,再埋入床单中,哑声说:“可是如果不是你,一个人有父母,有爱,有孩子,我想不通,怎么会突然自己去寻死……”就像前些天在那栋公寓里的顾景笙,给庄静妍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欢喜雀跃的,充满希望的,这样的人除了外力的逼迫,她想象不到还有什么原因会让他自杀。 “我也看过了报道……”她低哑说着,一双水眸慢慢望向他,“他没有犯罪……他做的一切都只是替你们做内应,牺牲了也是烈士,对不对?” 霍斯然的脸色僵得很可怕,两片薄唇紧紧抿着,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之所以这样做,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原因,另一方面是他死死记得顾景笙死前说的那几句话,哪怕全天下的人知道他曾经做过不堪的事,知道他曾经那么狼狈地挣扎过,也希望在她的认知和世界里,他是干净的。 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好给他的,这个承诺,他却给得起。 抿唇,紧紧地抿成一条锋利如刀的线,霍斯然冷冷地起身,眼眸里有风起云涌般激烈变幻的复杂,好半晌,薄唇艰难地轻启,吐出几个字:“我过去看看。” 哪怕再被误会,他一个大男人,也承受得起。 而一样的,哪怕顾景笙的葬礼再让人心痛得撕心裂肺,再崩溃难堪,他也该作为这件事的最终解释权人出面。 向来那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承受不了的情绪,他都是可以的。 掩下浓密的睫,他军靴一转要往外走去,接着就听见身后慢慢起身的声音,听得出很艰难,她浑身灼烧着熊熊的火,满心撕裂般的绝望,细长发颤的胳膊撑着自己的上身,哑声吐出几个痛彻心扉的字:“霍斯然……我们离婚吧……” 这一声细微如蚊蚋般的低语,如狂风掀起满地尘土,平地一声惊雷,炸响耳畔。 门口,那个一身肃杀的挺拔的身影完全僵住了,霍斯然似乎从来都没想过,也许都死都不会想到,她会跟自己说出这句话。 而林亦彤此刻被烧得浑浑噩噩,浑身一阵热又一阵冷,只觉得这句话说出来虽然也如撕裂般的剧痛,可早已痛到极致的她觉得再痛一些也没什么。身边的亲人和温暖都被残忍剥离,下手的是她挚爱之人,她的人生就像一片断崖,跪在崖边茫然不知还能往哪里走,她是真的没有力气再去计较顾景笙是怎么死的,因为他只是死了。她再没有什么可失去,而已。 这个曾经让她伤筋断骨,卑贱到骨子里去爱,却残忍地让她的世界变得满是血腥的男人,她看一眼就会觉得恨,觉得痛。 请原谅她坚持不住。原谅她再也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霍斯然身体僵着,俊脸一片苍白,还没来得及回应什么,门口就传来***动声,接着“砰!”得一声门响,保险门连带里面的木门都被猛然踹开!涌进来的是一群全副武装的高级特警,以标准的战斗姿势端着枪对向他,接着从外面慢慢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浑身整洁得一丝不苟,那张脸几乎天天出现在各大电视台的新闻上,此刻他态度是恭敬的,点点头对他道:“霍首长。” 来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公安部武装队的人,这些人鲜少出手却一旦惊动就是大事,果然,男人将一张批文亮在他面前,勾勾笑说:“找你可真是不容易……批文是岑书记亲自下令签发的,所以麻烦你,要跟我往人民会堂跑一趟了。” 这一场惊动整个国际的事件已经发生了这么长时间,连主角都没肯露面到场,连领导人都开始着急了,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分明就是霍斯然故意隐瞒情报私自行动,但论理,f国是绝对不占上风,哪怕也把这些人扣死在中国境内,对方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可与此同时国际关系就分外紧张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霍斯然! 霍斯然眸色很冷,薄唇淡淡抿着,似是很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并不畏惧什么。 只是,他身后还有人。 半掩着的门缝里,那纤小的人儿坐在床边,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脸下意识地苍白下来,因为知道这种能将霍斯然都震撼住的阵仗绝对不一般,她心底的苍凉即使已经那样凝重,也为此微微震动了一下。 长臂伸出,搭在卧室的门把手上,缓缓的,却是坚定地把门关上,把她挡在里面。 霍斯然淡然如风,泛白的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走吧。” 门外,稀里哗啦的枪声收起,楼下有十几辆车排在小区门口,只为“护送”这一个人到中央内部,整个阵仗为一级保护防范程度,肃杀逼人。 那纤小的身影坐了许久,终是撑着已经虚弱到极点的身子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到那十几辆车在市级交警总队的带领下在最繁华的市中心路段开辟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路,一路开了过去,消失不见。 ……………… <...... 194 关键只在,他肯不肯放手(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94 关键只在,他肯不肯放手(5000+) 云裳已经急得快要疯掉。爱残璨睵 整个偌大的京都她认识的中央军区的人甚少,更别说再往上走,中央级别的领导她哪里沾得上边?!一路开车去退役的徐司令家,徐司令一听是这事,脸色都变了,笑笑问:“云丫头,你觉得这种事,是你徐伯伯能插手得了的?” 云裳当即吸了一口冷气。 苍白的小脸假笑着,从军区大院出来,觉得整片天空都要塌了,她打电话给父亲,以一边说话一边声音微微哽咽。 “上回你给我看的那份文件你还是抖出来了?”云青海眉蹙得很紧栀。 云裳的哭腔很淡,却很揪心:“我只是想达到我的目的,一时心急我没想那么多!” 云青海叹着气沉默,也在想办法。 “你等等,你二叔那边认识一个公安部的部级领导,我立马打电话帮你问问霍斯然现在的情况。痒” “好。”她吸吸鼻子,赶紧道。 挂了电话云青海脸色就难看得要命,他这几个女儿,斗得厉害,霍斯然曾经为了他的私生女把他二女婿的腿都弄断了,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得,因为对林微兰母女他有亏欠,亏欠一辈子直到林微兰死,他连一句关怀愧疚的话都没说过。此刻再帮自己的大女儿抢人,他只觉得自己的罪恶越来越深。 十分钟后,云青海给她发来了电话。 云裳心急地拨出去,内线电话转了几次才转到那位领导家里,她谄媚笑着赶紧拦车,一边好话说尽,一边快速往人民会堂的方向去了。 ………… 从上午下了班就一直蹲到太阳西斜,中间听说他们正在跟国际方面交涉,云裳站得脚跟钻心得痛,索性把高跟鞋脱下来拎在手里,反复地踮脚看,旁边连蹲着守新闻的各路记者都换了好几拨。 一直等到星辰漫天,会堂的大门终于走出来一行人,两排肃杀整齐的军人拥护中,那带头的中央领导脸色并不太好,眉宇之间严肃得紧。云裳到处张望,迫切地希望能看见霍斯然,却没想到他竟是最后才出来,身后有人和他说着话,记者们被挡得连近都近不了他一步,更别提她了。 她急得摸出电话来赶紧打。 连打了几个电话之后他终于接了。 “斯然?斯然我就在附近!”云裳惊喜地说,“这儿人太多了我根本进不去,近不了你半点,你看到我了吗?” 霍斯然淡漠抬眸,看到远处包围圈外一个身影,正手拎着高跟鞋兴奋地朝他跳跃挥手,早没了一丁点事业女强人的气场,就跟当年十五六岁时候的样子差不多。 冷冷抿唇,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淡淡挂断了电话。 “喂--喂?”云裳慌了,生怕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喂斯然?!” 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可不多一会,就有一辆军用车不起眼地绕过人群到她面前,小警卫打开车门,看了一眼她赤着的脚说:“云小姐,上来坐一会吧。” 云裳一怔,接着惊喜便溢满了喉咙,赶忙坐了上去。 许久之后等人群散去,军用车绕着整个路段好几个圈后才回到附近的路上,云裳换了车,一开门便看到霍斯然仿佛疲惫到极致般仰面躺在后座上,手腕搭在额上,脸色冷得吓人,她当即心下一疼赶紧钻进去坐好,车开了,她却许久都不敢说话。 “刚刚的交涉结果……怎么样?”云裳勉强笑起来,脸色苍白地问。 前面开车的人是寒峰,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也笑,淡淡开口说:“这么点事,难为不了首长。” 一般霍斯然决定做什么事之前,必定是早就考虑好了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也确定他能完全应付。刚刚在会堂大厅里面,f国的外交代表阴阳怪气地表达着愤怒和不满,霍斯然冷冷地跟他对峙,一字一句都仿佛有刀光剑影,中央领导人在旁边喝茶看着,觉得双方只差拔枪相向了。 f国的外交大使最终被呛得满脸通红,最开始的傲慢被打击的七零八落。 人死了,货被缴了,并且霍斯然拒绝将尸体即刻运回f国,一定要f国在国际上给出公开的协定,此次过后如再有边境侵犯等类似事件,中国.军方无需请示……直接杀无赦。 提拔霍斯然到这个上将位置的原因就在这里,他从不听话,从不循规蹈矩,也从来都无所畏惧。 满腔孤勇,死而后已。 领导人最后起身表达日后继续友好往来的愿望,对方的脸色却已难看到了极致,身后跟着的一群书记政委中,一部分谴责霍斯然不该如此莽撞,日后不知f国会在经济政治上使什么绊子;另一部分则觉得大快人心,强国就该有点强国的样子,哪能随随便便就拿人当软柿子捏?? 云裳的心,几乎是“嗵”得一声就落了下来,回声都在耳畔嗡嗡地想,庆幸自己没有害了他,没有坏了他的事。 可是—— 既然都已经顺利解决,中央方面也顶多是让他反思警告,那他如此难看的脸色,又是为什么? “景笙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云裳试探着说,目光柔软如水,透着苍白的愧疚与可惜,“我收到消息太晚没来得及赶去葬礼,现在估计已经太晚了……他也算是个好人,犯过错但是最终还是心向国家的,他死了,彤彤一定会很伤心吧??” 霍斯然冷峻如冰的眉眼,霎时蹙得更紧,脸色也愈发铁青。 原来是这样。 云裳想,这样颓丧低落的情绪,果然是为了林亦彤才会有……呵……她在心里冷笑,手轻轻掐进了座位套。 “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顾景笙虽然最后弃暗投明,但是前面他的叛国罪名绝对是成立的……为什么报道出来之后,就变成这样?”还因为一个早些年就挂在军队里的军衔,而追封成烈士了? 寒峰从后视镜看了霍斯然一眼,动动嘴,不大敢说,猜测着小心翼翼道:“人都已经死了,大概首长想让他死得漂亮点,好歹兄弟一场。” 霍斯然在心里冷笑。很多人都懂的道理,他却无法跟她说,本想者暂且让她以为顾景笙就是因他才死也没什么,反正他的确是对顾景笙有够深的成见,可是他没想到,死都没想到,她会那么说…… “那彤彤……”云裳蹙眉问道。 “她要离婚。” 低沉嘶哑道极致的嗓音,终于从横躺了半天的男人嘴里发出,让人听得心惊,当下就能听出他隐忍多时的痛苦与绝望。心口压着她说的那句话,在谈判桌上跟人言语厮杀几个小时之久,坚持着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冷笑着嫉恶如仇,霍斯然撑得极累,累得那么强的承受力都开始动摇。 而人都是心向温暖的动物,所以哪怕他厌恶着云裳对他毫不遮掩的亲近态度,可当心里憋着那么大的事的时候,他也希望找个能耐心听他说话的人说说。 至少这个人是想着要对你好的。而不像跟某个人,句句都能在你心上刺出鲜血淋漓的伤。 “离婚?”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寒峰,他震惊,接着冷笑了起来,“她为什么要离婚?一切都是她先对不起首长的,顾景笙死了她就要离婚,她怎么不直接殉情呢?显得多贞烈!” 云裳眉心微蹙:“寒峰……” “而且别忘了,她跟首长可是军婚,还不是一般的军婚!就算要离婚也得首长同意!”她也不看看,自己嫁的是什么样的人,她说这句话会有什么杀伤力?!说完寒峰冷笑,“当然,如果首长不想要这个女的了,大可自己先提,甩了她不要她,还由得了她先提?!” 云裳听得心里一惊一乍的,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很好,她这一次总算逼得林亦彤自己主动提出离婚了,事实上她能硬撑到现在才提,已经很不容易。可她怕,怕霍斯然不肯放,因为寒峰说得对,这是军婚,只要霍斯然不同意,这婚就离不了。 唇边露出一抹苍白的浅笑,她从后视镜里跟寒峰对视,柔声道:“不要这么说……从来都是劝和不劝离,你还在斯然身边这么多年,怎么能一时脑热冲动,就煽动他做这样的决定?” 寒峰一噎,目光带些怨念地看向云裳,一触到这女人的目光,他更加无语凝咽了,这女人怎么能这么好?谁不知道她对首长的那点心思?现在首长家里两个人都闹成这样了,她居然还跟他说“劝和不劝离”?? 首长,我觉得云姐就挺好的,你跟她在一块算了。 这话,在寒峰舌尖上绕了一圈,怕被骂,又生生咽了回去。 “首长,咱们还往家里开吗?”故意酸溜溜得不露痕迹地问他,寒峰在前面红灯处踩了刹车。 霍斯然已经被他们两个絮絮叨叨的对话弄得头痛,尤其是寒峰抱怨到最后的那几句,似乎是戳中了他全部的心思,也的确,只要他不想放,她是会永远都摆脱不了他的束缚和他妻子的身份,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只在于,他想放手么? 呵…… 放手…… “先送她回去……”霍斯然强压着心里沉闷的剧痛,坐直身体,沉声黯哑地命令着,深邃的目光凝着前方,“你现在在京都,住哪里?” 云裳一怔,这才知道是问她,小脸上的血色恢复了几分,柔声报上了一个地址。 “不过最好在前面路口停一下,”云裳对前面的寒峰说,“公司租的公寓门前有个大药店,我要进去买点东西。” 药店。 “买什么?”旁边的男人随口问道。 “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云裳回眸,浅笑了一下,“好像是后腰不好,总疼,许是坐久的缘故我买点止痛药。” “坐久了不该是脊椎疼吗?”寒峰奇怪地嘀咕了一句,往前开着,距离她说的地址已经很近了,隐约已经能看到远处路口那个大药房的绿色牌子。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上次从黑河回来以后就这样了,有时候夜里会疼得睡不着,吃点止痛药会好些,”云裳看了看地点,“我到了,停车吧。” 霍斯然的冷眸,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见她下车的时候当真蹙着眉,像是疼得有点厉害。 黑河…… 当时他们走的最后一日是海底火山爆发之初,整个黑河附近的放射性强度甚至远远超过了当年某个岛国地震后核电站爆炸后的程度,令专家就心惊胆寒,她那几天的确是冻得有点厉害,不过到底是天气和放射性强中的哪个原因? 而事实上,林亦彤刚提出离婚,霍斯然放松警惕情绪有些崩溃,这么好的时机云裳傻了才会放过,可不知怎么今天真的痛得有点厉害,否则她当真会以各种借口赖在他身边不走,她是有点走火入魔了,如今连寒峰在她都可以不在意,简直是没脸没皮地豁出去了。 ………… 是夜。 云裳做着方案时不时地蹙眉,起身时眼前晕了一下,更觉得隐隐作痛到有些受不了,她用手撑了一下后腰,拿着止痛片看了看,据说已经是最强效的止痛药了,居然连两个小时都坚持不到。 她冷笑一下,索性丢开。 可到底还是担心的,她坐下来,关掉方案打开网页,查看了一下人体的生理结构图,各个器官的分布一目了然,在看到她痛的那个位置时,脸色倏然一白,有些不敢相信。 没有人知道,当年在境外跟霍斯然一起遭遇那一场地震之后,她整片后背留下了怎样惨烈的伤痕。当时医生提醒过她,伤口深处的矿物残渣已经融进血肉里面无法像剜玻璃一样剔除出来,只能自己留意小心,别引起什么病变,可这么多年过去都没一点事发生,她哪里还会担心,会徒生什么病变?? 可现在,云裳却再也不敢那么疏忽了。 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京都,深夜孤灯无枝可依的感觉很凄凉,好半晌她脸上的苍白才褪去,在网上搜了军区总院该科室主任医师的电话,拿手机打过去,报上徐司令的名字,搭着关系询问了一下病情,约好了明天会诊的时间。接着坐下来,开始敲打明天给公司的请假邮件。 希望,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等等。军区总医院?? 云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开始变得幽深起来。 ………… 霍斯然回去的时候,已是深夜。 走的时候他在门外上了锁,知道她出不去,也知道这一天她或许都没吃东西,买了些熟食和药上来,开门的瞬间,听到里面有电视机响。 客厅里,55寸的大屏液晶电视开着,遥控器丢在客厅的茶几上,里面正播放着的是已经滚动了一天的时事新闻——画面一直在人民会堂的角度晃着,接着是新闻当事人打着官腔说话,内容,自然是今天他在那里做出的惊世骇俗的一切。他不知道,已经引得全国大振。 ——刚刚,他回来前,她一直在开着电视看这个?? 霍斯然脸色微白,心下,目光深邃复杂地看向了里面的卧室,那遥控器的位置看得出丢得很慌乱,她是听到了他走上来的脚步声,所以手一抖便丢下了遥控,走进卧室里去了,是么?? 已经寒冷无比的心暖了一些,放下实物,刚想走进去,电视里的新闻就变了,改成了公安厅边防部长顾景笙“因公殉职”的追悼会现场,连尸体都没有,一群人只对着顾景笙穿警服的年轻笑容在鞠躬。 <...... 195 军婚保护的是你,可是我呢?(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95 军婚保护的是你,可是我呢?(5000+) 那样的场景,几乎可以用悲怆和惨烈来形容,葬礼上的庄静妍不顾一切地抱着自己的儿子的照片哭昏在地上,撕心裂肺。爱残璨睵 她要的不是什么烈士名号,不是什么高风亮节,她是天底下最最自私的女人和母亲,她只要自己儿子的命。 霍斯然的脸色白了白。 ——又或者,她是对着这样惨烈的新闻,感受着跟庄静妍一样的情绪,坐了一整天? 顿了一下,冷眸往后望,果不其然看见暗红色檀木门锁上被撬过的痕迹,她应该是被这场景刺激到受不了,翻出了他放在阳台上的简易工具箱,撬了半天的门却只是把门锁附近刮得掉了许多漆,却死都出不去柝。 就像当初林微兰死后,她得知死因,半夜从这里狂奔出去坐上午夜的车直奔c城。 而这一次如果撬开了门,她想去哪儿?还能去哪儿? 霍斯然整张肃杀冷冽的俊脸紧绷而铁青,握了握手里的钥匙接着丢下,往里面走,做人的确不能太自以为是,否则上一刻还欣喜若狂,下一瞬就跌入地狱,这落差,大得太厉害枇。 她居然,也没在卧室。 那在哪儿?? 霍斯然心慌了,扫了一眼里面,唯一可以藏身的不过就是那个有一个占了半面墙大窗台的库房,走过去打开门,她果然在那儿,纤弱的双臂搭在窗台上,轻轻圈着什么东西。这里是十几层,可莫名的,霍斯然并不怕她跳下去,似乎总下意识地觉得她不会如此——她不会那样的,即使失去所有,她眼眸里的那一丝微弱的光芒还在,这光芒在,她就不会死。 所以她这样呆呆守着护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霍斯然走过去,穿过她削瘦的肩膀可以看到,那是一盆翠绿的盆栽,简单明艳的生物,在小小的瓷盆里生机勃勃地生长着,他是记得她挺爱伺候这些小东西,总爱上班时放值班台上,有兴致就喷喷水,空气也更清新些。 “一天都没有出门,不饿么?”霍斯然尽量放缓了口吻走过去,淡淡地对她道。 她还是轻微地吓了一跳,这才知道他回来了。 “跟我一起出去吃点东西……”霍斯然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手掌轻抚上她愈发削瘦的脸庞,薄唇覆上她的耳。他是愧疚的,这样残忍地剥夺她的自由关着她,可他没有办法,总不能再让她跑出去,而且这么晚再不回来,她会饿出问题。 那纤小的人儿剧颤了一下,他的触碰,就像带着血腥的温暖,这样的温情背后,是铺天盖地的伤害。 “我今天说的问题……你考虑清楚了吗?”她哑声问。 霍斯然浑身一僵。 他还以为等他回来之后她会说什么,哪怕是问问今天他应付得怎么样也好,可是没有。她这么直接,好像一整天都在想这个问题一样。 冷笑,霍斯然低哑道:“离开我,你要去哪儿?怎么生活?嗯?” ——她现在没有家也没有钱,安葬完林微兰之后,她的积蓄早就所剩无几。 那纤小的人儿淡淡勾起一抹笑,笑里带着鲜血淋漓的伤,想起今天本想看看时事,却看到葬礼上庄静妍疯癫样子时候的心情,那滚动的新闻播了整整一天,她也被折磨了一天,折磨到想要撬开门跑出去,扶她一把,替她承担一半的痛苦。 “我暂时还没有想过要怎么过,一个人要去哪儿……我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不欠谁,也不被谁伤害。” “安全的地方”,这几个意识茫然中吐出的字,狠狠刺到了霍斯然的心里。 看,多单纯,她连以后的生活甚至明天怎么过都没想过,她只是那么迫切得,觉得再也继续不下去地离开他,离他远远的。 “没有那个可能……”霍斯然嘴角衔着一抹苍白的笑,嗓音低低的却有大大的杀伤力,“林亦彤,我以前一直没提醒你是怕你觉得不公平,可我现在有必要说一次,你跟我在一起,是军婚,受法律保护。要离婚,需要我同意,才可以。” 她颤了一下。 苍白如纸的小脸不仅仅是气血不足,还有慢慢腾起的茫然与惊愕,她张了张嘴,说:“在你让我去引诱景笙之前,你跟我说过,如果景笙死了,你会让我选择自己留下或者是离开……” 他的原话是,等他死了以后,你再重新考虑,是你自己打掉孩子重新跟我在一起,还是让我亲自动手打掉,放你自由。 霍斯然笑意更深,泛白的薄唇却贴紧了她的发丝,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喉咙深处低哑发出:“可我现在后悔了……我不想放你……”哪怕就这样抱着一个残破不堪的她,痛苦纠缠,他也不愿孤零零的一个人,“你哪儿都不许去……” 她在顾景笙身边那几天,他日日回来守着空荡荡的房子,想她,夜夜煎熬到天明。 林亦彤却从未想过他会如此这般,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闪烁着惊讶的光芒看他,她一直都知道他霸道,强势,做出的决定不可更改,可如今都事已至此,他却还要巧取豪夺,她还有什么可以给他夺? 冰冷的小手抬起,覆在他揽着自己的臂膀上,缓缓用尽力气去挣,困兽般想要逃脱牢笼。 霍斯然却只淡淡地用臂膀一收,那钢筋铁骨饶是壮汉都挣不开,更何况是她?更何况已经一天一夜浑浑噩噩地睡不着,水米未沾,她用尽力气的后果不过是一阵阵乏力眩晕,而霍斯然则施力支撑住她的身体让她靠着自己,抱她更紧。 “啪嗒”一声,一滴滚烫的眼泪掉落在他的军装袖口,那纤小的人儿已然颓然崩溃。 “你凭什么这样困着我不许我走?”她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上眼睛很大,晶莹在泛红的眼眶里剧烈闪烁,小脸苍白如纸,“霍斯然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主导一切?军婚保护的是你,可是我呢?我为什么还要生不如死地在这里?我的家我的亲人,我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毁在你手上!为什么我还要认你摆布!为什么你可以用那么堂而皇之却那么可笑的理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碎我一切包括尊严,霍斯然你凭什么!!” 她挣扎,转过身来用双臂死死抵住他的胸膛,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他大声控诉! 霍斯然被她骂得体无完肤,有那么一瞬臂膀微微松开,察觉后又死死咬牙忍痛抱紧她,不让她远离自己,可她眼底那恨意滔天的光芒,却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还以为那日她说恨他是气话,现在才知道是真的,她曾经对他卑贱到骨子里的爱,已经变成恨了。 这真相。好残酷。 霍斯然脸色铁青发黑,眸光扫过她刚刚守着的那盆盆栽,突然之间,他就想起来了。 这种小巧的盆栽,其实并不是她喜欢养,而是曾经她跟顾景笙在一起时他送给她的,值班台上有,林家她卧室的房间有,后来一次顾景笙来家里做客随手拎了一盆,他没耐心养更没耐心留就丢到库房的窗台上,不知她是怎么发现。如此一想,才知道什么叫睹物思人,更何况那小小的绿色的堆了满盆的植物,就像顾景笙本人,永远生机盎然干净纯粹,葱绿厚实的叶瓣上脉络清晰可见。 他冷笑,圈住她的腰将她紧扣在胸前,低哑的嗓音里透着淡淡血腥:“我知道……我知道有时候我会做事冲动,偏激,可你当真不应该觉得那一切都毫无理由……彤彤,我承认自己对不起你的地方很多,可有时候我还是会想,等拔完你心里最后一颗草,你是不是就会心甘情愿,考虑留在我身边再也不走……” 比如,毁掉她对顾景笙的一切想念,再比如,她肚子里残留别人的骨血消失不见。 “他已经死了,有些东西就没有必要再留……”他低喃。 她瞪大的水眸闪烁着,不知他还想做什么,谁知他只是慢慢倾身,俊朗冷漠的眉眼压下来,接着只听一声瓷盆响,她反应过来猛然回头,却见那颗盆栽已经被他从窗台推了下去,从十几层的高楼直直跌了下去。 那个场景,很想那日顾景笙张开双臂,慢慢倒向悬崖下大海的场景。 “……”那纤小的人儿猛然颤抖着从他怀里出来,只听楼下“砰!!”得一声响,她纤细的五指扒在窗台上,只看到花盆摔碎在楼下花圃旁水泥路上,碎了一地瓷片泥土的模样,那一瞬她仿佛才突然懂了,他说,拔掉她心里的最后那棵草,是什么意思。 痛…… 尖锐而缓慢的痛,从心脏劈开,逐渐蔓延到了小腹,仿佛身体某个地方被放了血,一只手顺着血口伸进来,紧紧攥住了她腹中的骨肉。 “……”林亦彤连话都说不出,只知道再要逃离,便是无望,她小脸苍白到了极点,身体颤抖着弯下去,捂住了小腹。 霍斯然脸色变了变,低哑道:“亦彤?” 她怎么了? 林亦彤慢慢地扒着窗台倒下去,小腹里尖锐的绞痛已经超乎了她的承载力,这样的场景她不是第一次遇到,只记得她第一次腹部剧痛被他送去医院的场景,只是那时她还会可怜兮兮地喊痛,求他别再继续折磨,这一次……她却连喊痛的***都没有了…… 只是,她如今还可以向谁求救……那腹中的骨血似乎很危险,她却莫名地……不想失去他(她)…… “亦彤!!”霍斯然赶紧俯身抱住她,看她一双水眸里点滴的求生***,却根本就不看他。 “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如困兽般绝望地低吼了一声,看她慢慢闭上眼睛,有那么一瞬,霍斯然的脑子像炸开了一样。 失去得太多,再也容忍不了最心爱的、死死守着的东西以这样残忍的方式被剥离他身边,霍斯然猩红着眸猛然将她抱起,一切都不顾地向门口奔去,她不能死……不能!!他宁愿付出一切的代价,换她平安无事!!! ***** 深夜的医院。 护士刚刚交接完晚班,霍斯然抱着人冲进来时值班医生还没有吃饭回来,护士们不敢轻易诊断,被霍斯然嘶吼得吓得三魂掉了两魂半,只好大胆地上前询问,诊断,病床上那个纤瘦的女孩子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水往下掉,问她什么,她捂着小腹好久才能说出一两句话。 最终被推进了b超室,因为下面没有出血,看样子不像是突发性流产什么的,只好拍片子看看。 偌大冷清的走廊里,一个肃杀挺拔的男人在走来走去。 他承认他刚刚已经被吓坏了,不仅仅是因为她痛得汗水淋漓的样子,还有她绝望到似乎丝毫不再指望他的表情,让他突然间就那么怕。而至于她腹中的那个残留的顾景笙的孩子,他必须承认,有那么一瞬他是想要他(她)消失的。 他知道这很自私,可他的确这样想过。 半晌后,科室的医生终于回来了。 进去片刻出来,松了一口气,见那男人冷眸扫过来的样子赶忙说:“没有太大的事,孩子还在,只是受了太大刺激而引起的子宫痉.挛,要保护好点才行。” 听医生这样说,霍斯然死死揪着泛起剧痛的心这才稍微平缓了一些,点点头。 却见医生又说:“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孩子的母体比较虚弱,甚至应该说健康状况很差,你仔细想想怀孕初期有没有吃过什么不能吃的药,前三个月胎气不稳,如果当真做了什么不当的措施对胎儿影响太大的话,还不如及时……” 后面的话,医生看霍斯然铁青到极致的脸上深眸意味复杂,就知趣地没有再说下去。 背上,整片都是被她吓出来的冷汗。 等一切都平复下来,情绪却又回到了刚刚在家中的时候,他依旧死都不肯对她放手,却也再不敢以这样激进的方式逼她半点。 推开门,白色的病床上,那纤小的身影被汗水打湿,像是痛意已经减轻,正微微蹙着眉吊着葡萄糖,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垂着,听到有动静,也绝望得不肯醒来,此时护士却拿了b超图过来,简单跟霍斯然说了一声就放在了床头。 那细微的声响,却惊醒了林亦彤。 她虚弱地睁开眼,没看到霍斯然,却看到了桌上b超图的一角。 这么久以来,从她知道自己怀孕,并且是怀的顾景笙的孩子后就没仔细看过腹中的胚胎,她知道他(她)是罪恶而不受欢迎的,所以她甚至连管都没管。可是刚刚痛的时,却是扯得她整个腹腔都在痛,像是在跟她抗议着什么,那小小的胚胎就在她肚子里,她却任由他(她)自生自灭了那么久。 伸手,将那张b超图拿过来,灯光下,所有的明暗图标都能看得清楚。 霍斯然问,离开我,你要怎么活? 虽然此刻知道自己逃不开,她满心彻骨的苍凉,却还是想过……想过那么一点……她一个人站在偌大陌生的城市里,亲缘不再,友人不在,似乎唯一跟她一起的只有肚子里那个小小的胚胎,她甚至有那么一瞬的想法,想要独自努力把他(她)生下来,带到这个世界上。与谁是他的父亲无关,与他怎么来的也无关,她只是太过冷清孤单,她想要有个至亲的人来身边,于是仿佛一瞬间生命就有了希望,她想她一定会对他特别特别好,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他,他也一定再不会对她离弃。 有什么会比血亲更温暖? 林亦彤,多好,你不是一个人。 那纤小的人儿兀自想着,苍白的脸上浮起湿热的泪水来,笑容慢慢浮起,虽然意识昏沉不清,但想想很美好。 可是看着看着,她却慢慢察觉了不对劲,这b超图上的胚胎发育情况,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迷蒙之间她艰难地算了一下医生告诉她的日期,再看胚胎发育的尺寸图标,似乎……并不怎么相符…… <...... 196 他从不商量,只做决定(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96 他从不商量,只做决定(5000+) 灯光下,黑白分明的b超图可以清晰地看到胚胎的位置大小。爱残璨睵 那尺寸…… 她细若无骨的五指轻轻地抚上小腹,那并不像是四五十天的胚胎大小,而是至少七十天以上……那时她的例假,因为林微兰去世的情绪打击,连续国内国外跑的巨大时差,来得时断时续,所以她也根本不能确定,自己最后一次例假的日期。 可是…… 门“吱呀”一声轻微的响动,林亦彤一惊,看向门口,霍斯然挺拔如松的墨色身影正如神般伫立柃。 她小脸上的血色慢慢褪下来。 下意识地看看,门口似乎没有守着警卫兵之类的人,怎么,他以为她此刻虚弱地呆在医院就不会跑?又或者,他想亲自守她整夜? 冷笑,霍斯然硬下心肠,低哑道:“给你买了东西你不吃,却偏要来这里输葡萄糖?缜” 她纤睫一颤,看看头顶吊着的点滴,有那么一瞬很庆幸,自己还有能量维持,否则当真是会被活活饿死。 她还……不想死…… “来之前你就知道可能是子宫痉.挛,孩子可能没事?”霍斯然见她苍白淡然的脸色,以为她会提早知道。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很牵强,艰难吐字:“我没有那么神,哪里知道是这样……就像我之前根本没想到,你会霸道得不放我走一样……”而其实,她是应该想到才对的。那时林微兰去世,她第一次要求跟他分开,他哪怕只身跑去了黑河却还是派寒峰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盯着她,隔着千万里的距离操控她的生死安全。 她早就该有这个觉悟,早就该想到的。 霍斯然脸色一沉,眸光霎时变得复杂无比,缓步走过去,一手握住床头栏杆,一手撑在了她的身侧。 “刚刚医生跟我说你体弱,这两个月来,你虽然没有过太剧烈的运动或者伤害,可情绪极度不稳,腹痛过两次……如果你还想生一个相对健康的孩子,如果不想怀了几个月时才查出有问题……这一个,不如不要。”他低哑的口吻,字字句句都是斟酌过的。 也就是说,要她趁在医院的机会,打掉孩子。 从极度虚弱中刚刚苏醒的林亦彤纤睫微颤,眼皮下淡淡的阴影遮掩住了她的情绪,他看不到,于是心紧紧揪着蹙眉等她的反应。半晌她缓缓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你可以现在对我说出这种话……是不是因为,这孩子是顾景笙的?” 如果这个孩子是你的呢?霍斯然,你还有没有这么豁达的勇气和魄力,说出这种话? 霍斯然的脸色再一次变得铁青,憋在喉咙里的嗓音变得嘶哑破裂,一字一顿地不自己是怎样发出的声音:“……他已经死了。” 留着一个死人的孩子,没办法负责,没办法陪伴着走完后半生,还要生下来做什么? 她难道指望,他霍斯然会大度到接受她腹中的孩子,并视如己出?退一万步讲,有没有必要如此?到现在那孩子都还只是个胚胎,连成型都没有!! 苍白的小脸浮起一抹笑,她压着胸口的剧痛,纤细的五指颤抖着握住自己身上那张b超图,举起来,轻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想告诉你说……我有妇产科专业的同学,自己也学过妇产科护理,我看得懂这张图……虽然我已经不太记得和确定自己的末期例假是什么时候,但是从这里来看……这个孩子不太像是我跟景笙在一起后才有……” 霍斯然讶异于她此刻会说出这种话,他并不看图,只不捕捉着她刚刚话里的关键字,冷笑:“像??” 她既然自己也不能确定,单凭一个“像”字,就想让他替她承担十个月后极有可能的巨大风险? 她苍白的小脸上闪过一丝致命苍凉,只一个字,就知道了他的态度是什么。 他是最位高权重的军人。 宁肯错杀一千,又怎肯放过一个? 霍斯然冷笑散尽,慢慢俯身凑近她在恍神中的小脸,直直盯着她珍珠般黑亮剔透的眸,哑声低喃:“林亦彤,你究竟是真的想安慰我才这么说?还是只是找个借口,为了顾景笙,才千方百计地要我留下和保住你这个孩子?” 林亦彤缓缓瞪大了双眸,盯着眼前的男人,一丝压抑不住的凄冷笑容释放了出来。 “什么叫做我是为了顾景笙?”她笑得胸口都在震,手背上针扎进去的地方隐隐作痛,“霍斯然,以我现在一无所有无亲无家的状况,我想要留下肚子里唯一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骨肉,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可理解?!!” 又或者,他是想要等她什么都没有,连希望都没有的时候才甘心?! 她眼角闪烁的泪水刺激了霍斯然,有那么一瞬间他当真觉得是自己过分,也哪怕心里也有一丝忌惮,怕万一这个孩子真的如她所讲是自己的……可残酷的现实和理智很快粉碎了他的幻想,他冷峻的薄唇紧紧抿着,绝对不允许她把顾景笙的孩子生下来这种事发生。 “林亦彤……你想都别想……”他一字一顿地对着她切齿低喃,冰冷的俊脸距她只有一厘米远。 她脑中,紧绷的那根叫希望的弦倏然崩断,余韵震得她心口疼。 她一双泛红的水眸不偏不倚地瞪着他,眼眶越瞪越大,滚烫湿热的泪水伴随着身体的剧颤慢慢浮了出来。 孩子如果也没有了,她该如何? 也许根本就不会如何吧……可是她连想,都不敢想。 “先生,”护士走进来敲了敲门,面带歉意,“我们医院的探视时间差不多过了,病房需要清理,那你要留院守床的话麻烦去办一下手续,还有我们主任交代过,这个病人……”她浅笑着斟酌词汇,“状态真的挺不好的,您让她早点休息吧?” 霍斯然一个恍惚,这才看到她浑身都沁出的薄薄的冷汗,被子只盖到腰里,她穿得单薄理所当然不是热的,那就只能是情绪被刺激的。 她五根苍白细长的指头还紧紧攥着那张b超图,快要将图都折碎。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前额,他冷峻的薄唇低低吐出几个字:“我就在隔壁……” 这一晚,就算他知趣地为了不刺激她不出现在她身边,也要提醒她他一直在,她逃不开。 说完,将那一张b超图强硬地从她手里扯出来,双臂撑起,在她满眸含痛的目光里一点点退后,以掌控天下苍生存亡般的神者姿态,看她一眼后冷冷离开。病房门关上的瞬间,林亦彤身体里那种强撑着的力道一松,骤然浑身都软下来,再没了力气,就像被困在蜘蛛网里面经过垂死挣扎却终于发现自己已被蛛丝缠紧不能动弹的飞虫,除了等死就什么都再不能做的那种软,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眼前模糊一片。 原来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是在跟她商量的。都只是决定。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慢慢的,她侧过身去,小手慢慢握住自己的小腹,被沉闷的悲痛与绝望包围。她不知这种悲痛何时是尽头,她只是怕,怕自己再也出不来了。 ****** 清晨阳光普照。 云裳一路开着修好的宾利到医院,后腰竟从住的公寓一直疼到了这里,疼得她一大早就满身的薄汗。 她低低抱怨了一声,用钥匙锁好车从停车场出去,一路看到医院高耸的白色住院楼,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不好的味道,药味儿熏天,还有人拿着化验单一脸愁容地从楼里出来,旁边楼的急诊大厅里面,有老婆婆抱着膝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简直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云裳挎着包,只觉得手有一丝颤,她祈盼着只是一般的小痛小痒,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不再痛,花多少钱她都愿意。 内科。 约好的主任医师将医院的公务处理完便坐在了办公室里,云裳走进去,刚说明来意,后面就有护士体贴地关上了门。 “做个整体检查吧。”主任医师听完,蹙眉建议到。 云裳心惊胆战地进了化验室。 整个过程她都留意着医生的表情,却蛛丝马迹都没发现,可那个女医生按着她后腰的某个位置问她疼不疼时,她却是疼得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你说什么?!!!”检查结果出来时,云裳被主任医师的话惊得花容失色。 主任医师推了推眼镜,等她接受并平缓情绪,再缓声吐字:“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云小姐。是肾癌。” 这个字,这个对云裳来说距离似乎有十万八千里的字,在多少年来所有人的认知当中都是“死亡”的代名词,不管是哪儿,只要沾上这个东西就是死,不用任何人说,她都懂。 “怎么会呢?”云裳失笑,眼里的温热浮起来,手抓着包带颤抖着按住桌面,“我知道那儿是肾,我知道我查过了……可怎么会是癌呢?我不多就是疼,疼了几天还断断续续的而已,肾病有那么多种类!!你凭什么就那么肯定地告诉我是癌?!!” 她很激动,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主任医师很能理解她情绪的激动,哑声安抚道:“云小姐,首先我能够确定我们三遍诊断后的结果,没有问题,机器也是刚检修的,如果您不确定不信任我们,可以多测几家医院,这都可以……只是肾癌的诱发有很多种的原因,遗传、不良饮食习惯、外因……很多,我很想知道您到底是哪里不对,才会让癌细胞在肾脏开始滋生的?” 医师的这番话,成功地诱住了云裳,她虽震惊悲痛,可也是真的想知道,自己怎么可能染上癌症? “我没有家族遗传……”云裳坐下来,强忍着悲痛脆弱的眼泪,回想着颤声说,她爸妈甚至祖上三代都没有得过癌,“我不酗酒……饮食习惯很好从不碰冰冷辛辣……作息也很好!!我根本就没有得肾癌的一丁点征兆,我哪儿都好好的,你敢说不是你们的机器检查错了!!!” 令她云裳都变得脆弱不堪的原因,无非是命运的残忍,是生命本身的致命弱点,让她突然间连活着都变成一种挣扎的奢望。 主任医师蹙眉,缓声道:“刚刚我们女医生检查时,说你背上有一大片的伤……” 剧烈颤抖的眼泪在眼眶里猛然一滞!云裳屏息,连气息都微弱得仿佛感觉不到了。 “……是……”她嘶哑的嗓音颤抖吐字,“是有伤……那是很多年前的时候……我在国外遭遇地震,在火山附近……火山岩砸过来的时候我……我没有避开……”她故意省略了,自己替霍斯然挡开横祸的这个事实。 “那当时你一定检查过,医生怎么说?” “……”她低头,苍白的小脸透露的表情明显在艰难思考,“她当时说……疤痕伤及真皮还有血肉组织,不可能恢复……还有火山岩上面的矿物在灼烧的时候渗进了肉里面,很容易引起病变……”说完她一顿,却努力扯着嘴角笑起来,对医师说,“可我没有事啊,都已经过去六七年了,我一丁点事都没有……”根本就没有什么病变。 主任医师蹙眉,很关注这点:“那这期间你背上有没有再受过伤?比如什么放射性物质之类?云小姐你要知道这类病的高发率都在50-70岁并且男性居多,你这么年轻得这个病,诱因是很奇怪的……” 医师话里的某个词,猛然像雷一样轰然击中了云裳的思维,她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色血色褪尽,别震在了原地。 放射。 在云裳向来循规蹈矩的生活里从未出现过这样的词,而唯一出现的那次,却是在不久前。她为了趁着霍斯然跟林亦彤感情破裂的间隙跑去跟着霍斯然,不怕死地租了一辆私人飞机飞向了黑河……他们回来的时候,黑河海底火山喷发,专家检测到那里的放射性远远超出了某岛国地震核电站爆炸的强度…… 主治医师还在继续说着,却发现眼前年轻漂亮的女子已经脸色煞白地僵在了原地,手下意识地去她眼前晃。“云小姐,云小姐?……” 她却张大了嘴,目光无神在坐在椅子上,如遭雷劈。 ***** 霍斯然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探讨完何种方式才能以最小的伤害值拿掉她腹中的胎儿,心绪复杂万千,他冷冷地抿紧薄唇顺着走廊回病房,却见对面的科室里失魂落魄地走出一个人来,那个身影无比熟悉,可脸上的表情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搭在门把上的手松开,他双手插进裤袋,开口淡淡叫她:“云裳?” 那被唤了名字的女人僵住,慢慢抬眸,慢慢的,苍白的脸上眼睛定焦了许久才看到眼前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如一颗青松般站立在走廊里,眉心微蹙,眼里透着些许复杂的意味,她突然想起,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他。 她变成这样,也都是因为他…… 薄薄的嘴唇颤抖着,剧烈地颤,她慢慢向他走来,像个在荒野中迷了路的孩子,接着表情慢慢变得忧伤,极度的忧伤过后是悲痛万千的情绪,霍斯然刚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女人竟“哇”得一声在他面前痛哭出来,身体一软就贴着他横倒而下。 霍斯然眉心重重一跳!!下意识地伸臂揽住突然哭倒在自己怀里的女人,那当真称得上是撕心裂肺的痛哭,毫不计任何形象,像是遭遇了天大的灾难,他蹙眉轻叫:“云裳……云裳!” 她这是怎么了?? <...... 197 巨大的骗局(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97 巨大的骗局(6000+) “啊……”云裳伏在他怀中捂着嘴大哭出声,“啊——!!!!” 那痛彻心扉的感觉,震颤着整个妇产科病房,霍斯然脸色铁青冷冽,单手抱着云裳想让她起来站好,她身体却越来越软,悲痛到双膝都没半点力气,他要松开,她非跪到地上去不可。爱残璨睵 “先生您让一下……”清晨护士配药送进去,打开了他背后的房门,见他抱着另一个女人,眉心微蹙觉得奇怪,“那个,701的那个病人从昨天起都还没吃东西呢,您不要去买点早餐什么的吗?老输葡萄糖不好的。” 病房门打开,霍斯然冷眸一颤,看向里面。 病床上纤小的人儿本来昏沉地睡着,被这清晨凄厉的动静弄醒,略微红肿的水眸抬起,正好看到他在门口站着,怀里抱着悲恸大哭的云裳,场面微微刺眼。护士的话更成了一种无形的撩拨玷。 霍斯然身体一僵,只觉得这场面他无法解释。 故作冷漠地别开眼,“我等会再去……”说着拍拍怀里女人的背,“云裳,起来再说。” 云裳几分钟的痛哭下来嗓子都已经彻底嘶哑了,那悲伤的热流在胸腔里流窜,震得脑子嗡嗡作响,她伏在霍斯然怀里,泪眼朦胧地看向了病床上的林亦彤,那一瞬,她从绝望的悲恸中慢慢挣脱出来,逐渐变得恨得咬牙,那么强烈地,痛恨命运的不公狙! 她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去扳倒林亦彤,可她现在不过是胎气不稳躺在病床上,可是她呢,她自己呢?!她得的是肾癌!!! “……”云裳啜泣着,别开脸继续贴在霍斯然身上,拽着他支撑自己站起来。 早就软得像浆糊的双膝,好半晌才有点力气。 一路去休息室的路上,霍斯然有力的臂膀扶着她的胳膊,她用手背抹着泪,努力压下心底灭顶般的悲痛,紧紧地抓着他,紧紧地!仿佛只有这样,她的生命才会得以延续!!! ……………… 休息室。 轰得一声惊雷炸响在霍斯然的头顶,他被云裳啜泣着说出的字眼,震得七尺身躯都骤然发软,如临灭顶般的灾难!! “……医生跟我说检查不会有错……是癌……我查了整整三遍了,都是癌……”云裳双眼红肿,捂着嘴落泪哭泣,“是在肾的那个地方……说如果不动手术的话,全身的毒都排不出去……癌细胞扩散……我会死……” 霍斯然腕骨发软,脸色上是震惊后还在寻求希望的表情,哑声问:“还暂时没有去别的医院确诊过,是么?” 云裳捂着嘴,哭得更凄惨,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伸手,轻轻将她被泪水打湿的发丝顺到耳后,他眸色泛起猩红,低声问:“是什么原因?” 云裳这时才抬起头,一双红肿的眸带着彻骨的悲痛不动不移地看着他,像是在求他的共鸣,他应该能够想到的……霍斯然渐渐脸色变了,他不会忘记她后背及腰处惨烈的伤,还有在黑河,她陪着自己搭最后一趟直升机撤离的场景。 所以,就是这两次? 一次是六七年前,她陪自己面临地震留下创伤;一次,她被黑河的强放射性诱发癌变? 这消息,震得霍斯然手脚冰凉,只觉得此生都没遇到过如此大的变故,他简直……无法接受。 “是因为我?”他苍白地笑了一下,低哑问道。 云裳慢慢伏下身去,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耸动着哭,绝望欲死。 生死这回事,在霍斯然的生命里似乎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当年霍野死的时候他就在眼前,那算是一场谁都没料到的突变,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可这一次,是死神提前打了招呼,告诉他们它很快就来索命。 所以不行…… 不能就这样等死,就这样妥协…… 霍斯然大掌伸过桌子扳起云裳的肩膀,低哑问道:“医生有没有说是什么程度?早期还是中期?该怎么治?” 他不相信,除了等死,就没有别的医治办法。经过医治后完全好了的癌症病人不是没有,不是么?? 云裳仔细想了想,被泪水遮掩的眸游离地望着四周,哽咽:“我不知道……我只检查了左边一侧,医生告诉我是癌我就懵了……他问了原因,看我情绪不稳定就让我先回去,等接受了这个结果再来……或者再去别的医院,多检查几次……也好……” 霍斯然静静听着,已经决定了隔天再带她来接受全身检查。 “云裳……”他低哑地叫她,将她被噩耗击垮的灵魂慢慢诱引过来,直视他,“你听着……你的命……我会负责……”他嘴角浮起苍白的浅笑,“如果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那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救你……一定还会有什么其他办法救你,你不会死的,知道吗?” 她一定,要相信这一点。 云裳水眸剧烈颤动着,仿佛所有的酸涩都瞬间涌上胸口。 她第一次觉得觉得心跟霍斯然贴得那样近,在他说出“负责”那两个字的时候,她甚至在感谢病魔,在背后这样狠地推了一把,把她推到了距离他真心如此近的地方,她不可抑制地哭了,捂着嘴痛哭出声,一边哭一边对着他猛点头,这近乎残忍的幸福,如此之近。 ***** 可是,谁,都不愿意就这么死。 云裳整个人瘫软在出租车的后座上,新公司的人打电话过来语气不善地提醒着她请假的钟点已经过了,她满脸的泪痕,冷笑着拿起电话,哑声说:“告诉他们我得了癌症,病历报告我待会就寄到公司,我要请长假了……” 对。长假。 一直休息到死神来临,然后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留下那两个人恩恩爱爱甜甜美美的生活,再没人来破坏。她得的是癌症,霍斯然再愧疚有什么用呢??她只幸福一段,却陪不了他走一生,就像偷来的幸福,最终还是要还给林亦彤的。 呵……滚烫的泪水瞬间淌满了云裳自嘲狂笑着的脸颊。 可她不甘心…… 她真的……不甘心啊…… 手紧紧掐着手机快要将指甲都崩裂,突然间像想到什么似的,泛着猩红的水眸抬起,盯着前方的路面,颤抖着哑声开口:“师傅……你停一下……” 出租车司机一停,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回去……”她哑声低喃,像游魂一样,那模样宛若知道前面有山却还是想迎面撞上去的孤魂野鬼,“开回去……带我回医院……” 出租车司机懵懂,却还是按照她的吩咐掉头开去了医院。 云裳此刻却想得很简单,她不能死……但是这个“将死”的契机却让她看到了机会,让霍斯然跟她在一起的唯一机会……她要紧紧地抓住这次机会才行……哪怕哭天抢地,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他……但前提是……她绝对,不能死!!! ***** “您确定,现在就要做全身检查??”主任医师再见到她,下巴都惊得要掉下来了。 “是。”云裳双眼泛红地丢下包,笑得凄冷动人,“我现在就要……你查吧,查出任何的结果都告诉我,人有两个肾脏,一个出了问题可以切掉还剩另一个。你来查吧,我要看看我有没有那么倒霉,老天不给我一丁点的活路。” 这女人,简直像被逼急了的女鬼一样,生死无惧。 满腔的孤勇在主任医师看来,很是诧异敬佩。 “坐。”他主动给她拉了一把椅子。 半小时后。 片子已经拍好了拿在主任医师手里,他蹙眉盯着那左肾上的一片阴影,表情阴郁,但很快就浅笑起来,走进去看着坐在凳子上脊背挺得笔直的云裳,她脸色苍白如纸,手放在桌上如同干枯的千年老尸,等着死刑的最后宣判。 “云小姐你要知道,肾癌的确是不同于其他的癌症,早期与晚期的治疗方法差别很大,晚期采用内科疗法;而早期就发现、并且只有一个肾有癌细胞蔓延扩散的话,其实目前,是有一种可以绝对治愈的方法的……” 云裳的脸色变了,她眼睛直视前方,看都不敢看片子一眼,好半晌泛白的唇才开启:“……那是什么?” “根治性肾切除手术,”主治医师一字一顿地说道。 “而且云小姐,你自己也该知道为什么这是根治性方法的,人有两个肾,切掉一个,还有另一个完好的可以用。完全不影响生活。” 云裳的水眸泛起可怕的红,指甲快要将桌面抠破,颤声问:“……那我呢?我是早期还是晚期……是一个肾染了癌,还是两个都有……” ——她到底,还有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主任医师浅笑起来,将片子递过去,像是递给了她一份活的希望,笑容真诚而动人。 “云小姐,”他说,“恭喜你。” ****** ——!!! 一天之内,两颗惊雷在头顶上空炸响,一颗悲,一颗喜,云裳整个人都累到了虚脱。 从医院出来,她蹲在急诊室门前的花坛旁边哭得泣不成声,哭了很久很久,所有的情绪才都释放出来,知道自己开车不安全,又打了一辆车,这次让他直接往c城开,她好累,她有必要回家一趟。 她极累地倒在后座上,脑子里嗡嗡响着,浮现出跟主任医师的对话来。 “……云小姐您发现的比较早,癌变还在初期阶段,通过外科手术就能治愈……一个肾有癌细胞盘踞的话,要么切除局部,要么切除整个,建议您整个切除的原因是您体内本身就有致癌的矿物元素,部分切除后怕会在外因下,癌细胞会继续滋生扩散,怕是要进行二次手术,对人体伤害极大……” “我是一个,那如果两个都有,你会建议怎么治疗?” “两个都有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但还是有的……那时候如果局部切除术不能完全治愈,就要进行肾脏移植……” “移植?” “嗯。您应该听说过的,与亲属家人进行配型,如有符合就可进行单个肾脏移植,当然如果没有,那就……” 等死这种话,是不言而喻的。 肾脏是人体多重要的器官?两个全部都切一定会死,但如果不切,等下去,也是死。 云裳眼睛闭着,随着出租车的颠簸像是睡着了,又像是一直想着什么,等晃荡到云家的时候,整个c城的夜幕已经沉沉压了下来,她疲惫起身,掏了钱给司机,下车时便听到云菲在家里大呼小叫的声音,云母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她。 云裳提了提神,眼里透出一丝诡异精悍的光芒来,打起精神,走进了家门。 当晚,整个云家,炸了。 云裳自从进到新公司后就很少回家,此次回来竟带回的是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云母不相信地翻着她的包找到了那份病历报告,尽管读不懂全部数据,但上面清清楚楚的“肾癌”两个字却彻底击垮了她,她哭倒在偌大的客厅里,嚎啕哭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要这样惩罚我的女儿”,云青海闻言也从楼上失魂落魄地下来,险些跌倒滚下去;云菲呆呆站在原地,整个人已经彻底吓傻了。 “我不信……我不信我女儿会得这个病,我们再去查!我们去最好的医院查!!”云母跪爬起来,抓住女儿的手泪眼朦胧地说。 “妈……”云裳苍白地笑笑,拍拍她的手背,“我在中央军区总院查的,已经是最好的医院了……还有我后腰一直痛了好多天,我受过伤,逗留过高强度放射性的地方……没有那个万一的……” 到现在,她后腰还痛得有些直不起来。 云菲张大了嘴巴看着片子,脸色苍白如纸,颤声道:“姐你这是……” 云裳一个眼神抛过来,水眸里有着尘埃落定的人命般的苍凉,震得云菲一下子就疼到了骨子里。 “我不管,一定还会有办法的!!”云母整个已经有些疯癫,扶着女儿的肩膀,扯住丈夫的袖子,“肾坏了我们给你,我们全家有这么多人!我,你爸爸,你妹妹,我们全家都去医院里给你配型捐肾!!咱们一定能有一个人配得上的,青海,我们明天就去!!!” 云菲点头,眼睛已经全然湿润:“去,我们都去。” 云裳默默的,脸色很虚弱很难看,并不说话。 云青海整个人受得打击很大,今年才刚过,他的两个女儿就接二连三地出事,莫非是老天都觉得他罪孽太重,要报复到他女儿身上来么? 痛得受不了,跟医师请示过可以吃点镇痛药止痛,云裳坐了一会便坐不住,要去楼上吃药休息。 “好,好,凤姨你跟着她……”云母含泪张罗。 云裳走了一半的楼梯,淡淡扫了一眼楼下,轻声道:“菲菲……你过来一下。” 云菲一愣,她看着姐姐的确像是病了的样子,虚弱的模样装不出来,可此刻姐姐眼里的光芒,远远不像是个将死之人那般的悲伤颓丧,她下意识地点点头,不自觉地赶紧跟了上去。 上去时,看到云裳正在叠衣服,将行李箱里一件件拿出来,折好放在床头。 “姐……”云菲颤着嗓子叫了一声。 云裳抬眸看她一眼,苍白的小脸淡淡露出一抹笑,接着长睫垂下,哑声道:“去把门关上。” 云菲更觉得奇怪,走过去把门关上,上了保险,这才回来。 “姐你是真的得了癌症了么?”云菲眼里冒出泪水来,“我知道你鬼主意多,你别跟我装行么,我担心得快死了,你要不是赶紧跟我说一声,别吓唬我……” 云裳面无表情,双手轻轻撑在床上,半晌点点头,抬眸:“我是得了癌症,这一点上,没有骗人。” 云菲这下眼泪真的掉出来了。 云裳苍白一笑,将最后一件衣服折好,低语道:“我们之前都做了些什么菲菲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信什么因果报应之类的话,我只信事在人为,现在,我还差最后一步,这个病,也算是个机会……菲菲,你愿意,帮姐姐演最后一场戏么?” 云菲抹了抹眼泪:“你说。我就知道你鬼主意多,只要你跟我说你不会死,演什么我都帮你。” 云裳心里一阵感动,走过去抹掉她的眼泪,低低念一句:“傻瓜。” 冷笑,弥漫在唇边,她低哑道:“我的确是得了癌症没错,不过只是一边有,等做了根治性切除手术之后就可以痊愈……可我让医生给我的病理报告上写的是两边,也就是在外人看来,除了做肾脏移植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能让我活下来……” 云菲愣了,她慢慢反应过来,“妈刚刚说了,明天我们全家都去京都帮你配型……可你好像要的不是这个是不是,那你是要谁来……” 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云菲的眼睛慢慢瞪大。 “姐你难道是想要林亦彤来吗?呵……那怎么可能,她妈妈是被我们全家逼死的!你居然要她帮你捐肾……”云菲哭笑不得,却对上了云裳清冷而毫无温度的眼神,脸霎时白了,一下子全懂。 “姐你是要……”她没忘记,姐姐变成这样完全都是霍斯然的原因,她难道要以此来逼他们决裂? 云裳淡淡收回手,扯过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寒声开口:“我知道你们一定觉得癌症就好像是落在我身上的报应一样,可我现在一点都不这么觉得……菲菲,这是老天给我的最好的机会,最厉害的武器,如果我没被推到过生死边缘,我不会知道死的力量居然这么强大,强大到可以让他离我那么近,给我那么多真心……” 她小脸苍白,透过窗口看外面:“我一旦尝过了甜头就不会忘的……更不允许拥有再失去……” 云菲脸色也很难看,知道这骗局太大,怪不得姐姐要找她帮忙。但此刻她仔细想想林亦彤遭受的一切,再加上这一遭的话…… 冷笑,“这是要她的孩子,要她的肾,也是……要她的命吧……” <...... 198 林亦彤,我们来赌一把吧(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98 林亦彤,我们来赌一把吧(5000+) 云裳思忖了一下,知道云菲的意思。爱铪碕尕 正常的女人都会承受不住这种打击,此番过后林亦彤还能活下来算是奇迹,这一计,简直是要把她往死里逼。 嘴角浮起一抹苍白的浅笑,她抬眸看向窗外,低低道:“我要的……只是我的男人……” 六年前,在境外初遇时她就认定的男人,不过是晚回来了一年便已被他人抢走,这些年她在国外读书、培训、修身养性,就是为了能够匹敌他的尊贵与优秀,几年后相遇时她也清晰捕捉到了他眸底的惊艳之光。他本就该是她的。 而在得到他的过程中,她披荆斩棘,偶尔伤人,都不是本意。饶是林亦彤最终赔上一条命,她也只能睥睨一眼,淡淡地说声对不起玷。 就像当初将顾景笙推向死亡的深渊时,她的那一句淡淡的抱歉一样。 云菲咬唇,微凉的拳头攥紧,蹙眉道:“可是姐你能确定一定会成功吗?万一我姐夫……不是,万一霍斯然不肯把林亦彤推出去呢?要怎么办?” 拿着几本书,都在颤。 甜美的嘴角轻轻浮起一抹笑,把书放到一边,她哑声开口:“你想要我也去试试,如果可能的话,救她,是吗?” 霍斯然冷然不语。 “你知道云裳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她抬起头,水眸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意味着当年,我妈妈怀着我八个月大时,蹲下身捡个东西都费劲,连小区里调皮捣蛋的小孩都可以以此欺负她戏弄她,那个时候,云青海正守在别的女人床边,庆祝她家小公主云裳的诞生……” “你知道她曾对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吗?” “如果你不知道,那么你还记得,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亦彤,”霍斯然打断她,冷眉微蹙,缓声对她说,“我在跟你说的是一条人命,就算你们之间有点小恩怨,有不愉快,你觉得她就因此该死吗?我不过是想让你去试一试,你也不必狭隘到,因为那些事就见死不救眼睁睁看她死的地步,不是么?” 那纤细优雅的女子静立窗前,嘴角苍白的笑容更深狙。 后腰已经痛到了极点,浑身微微战栗,她却并不怕,因为她知道霍斯然是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的命在他面前流逝的,他一定会豁出一切拼死救她,哪怕泯灭人性,哪怕埋没良知。 “而且你怎么知道,林亦彤就一定能跟你配得上型呢……”单纯的云菲还在后面暗自嘀咕,觉得这件事困难重重。 这种种的担心,云裳也不是没有。 只是一切都不算是问题,唯一的问题只在于,他霍斯然肯,或是不肯…… 所以,林亦彤。 她在心里轻柔地默念她的名字,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看向夜空深处。 我们……来赌一把吧…… ****** 次日。 秦芳容在上十一楼给自己小姑子拿孕前报告的时候察觉了不对,这妇产科向来女人多男人少,那特殊vip病房的门口竟站着两个大兵模样的人,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没配枪,但估计枪都拿的是便携式的插在腰里,被衣服盖住了。 拿了报告在门前经过,护士推门进去的瞬间秦芳容瞥了一眼,恰好看到一张熟悉的苍白到极致的小脸。 她心里猛然一震!! “你好,这里面的病人是不是姓林?我是她的科室主任,她什么病,能让我进去看看她吗?” 秦芳容明明笑着,稍微靠近一步却被两个大兵抬起的钢筋铁骨般的胳膊横挡在门口,抬臂都带起一阵风。 她脸色这才变了,退后一步,只得离开。 关于林亦彤,自从知道她丈夫是霍斯然以后秦芳容就再没敢管过她的事,她请了长假的。可如今这是怎么了?闹到妇产科来……抬眸,偏生对面又走来一对男女,秦芳容赶紧低头侧身,没记错的话,这竟是上次在心胸外科出现过的那两个人。 ——他们去的是内科?? 她走去电梯时路过看了一眼,那年轻漂亮的女人虚弱地靠在病床上,主任医师正坐在椅子上,口吻沉重地对男人说着些什么。 秦芳容快步走过去,突然,竟有些揪心地担心起林亦彤来。 ……………… “肾脏移植?”霍斯然低低念着这几个字,薄唇慢慢透出苍白。 主任医师点点头,接着以探寻的眼光往后看。 靠在病床上的云裳露出一抹苍白的浅笑,低哑道:“我爸妈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一会就到。” 昨晚她已经打了电话给医院这边,配型设施已经准备好了。 霍斯然十指交握,做着最坏的打算,冷冷地沉声问:“如果配型不成功会怎么样?” “亲人的概率会比较大,如果没有的话只能等医院仓库里合适的肾源,只是怕,她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病床上,云裳打了止痛针之后就虚弱地靠在病床上睡着了,她近期痛得越来越厉害,辗转反侧都睡不着,这样的情况顶多能撑几个月,后期就只剩下药物止痛、透析,把人折磨到头发掉光状似枯槁,瘦脱了人形,继而死去。 云裳很庆幸,她不用装,因为那锥心刺骨的痛都是真的。她只不过,要挨到一定时候再动手术而已。 十分钟后,云青海拖家带口地来了。 云菲至今见到霍斯然都有种瑟瑟发抖的惧怕感,躲在云母背后大气都不敢出,脸色煞白,三个人见云裳睡着,直接进了检查室。出来等结果时,云青海的心情沉重而紧张,泛白的老脸往右一看,竟恍惚看到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 纤小瘦弱的身影,因休息不太好下巴变得尖尖的,正站在门口跟一个主任医师模样的人说话。 秦芳容拿了几本专业书当借口,再次走了上来要求见她,给她送点东西。 “不是一直问我要这套书吗?养病无聊的时候拿去看看,有用。”那是医科专业的必修书,比课本更实用精炼些。 她恍惚一下,拿过来,纤细的指抚了一下书面。 “你到底是在这儿干嘛?这儿守着两个人算是什么意思?”秦芳容借机压低了声音,蹙眉忧心地问她。 那纤小的女孩儿抬起头来,眸光颤动了几下,嘴微张,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或许,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好,”一身军装的男子拦到面前来,“书送完了吗?可以走了。” 秦芳容哑口无言,却也不敢冲撞,看一眼林亦彤她却平静如水,似乎已司空见惯的模样,揪心更加一等地走开,回科室,心里更加地忐忑不定。 林亦彤目送着秦芳容,却偏偏远远地对上了云青海的目光。旁边,云菲和云母在焦灼地等待着什么。 那一瞬,云青海呼吸一滞。 起初,她并被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云家的人会全部到了这里,她对他们唯一的印象,停留在她那个雪夜去求他们撤诉的晚上,还有法庭上云青海大腹便便地起身对母亲林微兰说的那些话,后来,再没见过面。一眼看去,只剩下恨之入骨的感觉。 可等半晌后,霍斯然也从对面的病房里面走出来,跟云青海淡然对话的时候,她小脸才霎时白了,这种既伤害又讽刺的画面让她想退避三舍,宁愿没看到,也宁愿不知道……可之后她却明白了,这世间的残忍,不是想躲,就一定能躲得开。 ****** “什么?这怎么可能??”云青海从座位上弹起,脸色大变。 “我们全家四个人,我是她亲生父亲,这是她妈妈,还有她亲妹妹,我们都是最近的血缘,怎么可能一个都配不上?!!” 检查结果在半天之后出来,主任医师脸色沉重地走过来时他们还忐忑不安,可听到结果,云青海饶是死都不肯相信!!别人的不行,云菲的不大可能不行!她们是亲姐妹!!! “我也很抱歉,”主任医师将检验报告放在桌上,口吻低哑沉痛,“你们两位的符合程度的确偏差很大,而她妹妹的匹配值算是最高,但也只有3个位点,算是半相合……最最重要的,你们两个孩子的血型不符,如果血型相符的话哪怕位点过少也可以进行肾移植,顶多就是术后为排异反应多点花费而已……” 可是。没有。 主任医师此刻也在庆幸,庆幸这个环节到底是没出什么问题,至少在配型结果上,他并没有撒谎。 “哇……”最先哭出来的是云菲,撕心裂肺的模样仿佛这一场等待都白等了,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死掉一样。 而身后,一身挺拔的霍斯然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那有没有那个可能……”云母死死拽住医师的袖子,“不用亲属肾,我们去外面找,总有血型相符又基因匹配的,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主任医师脸色很难看,不忍打击她,她却一直扯着他的袖子晃。 “云小姐的血型及各项数据我们都已经录入,若有合适的肾脏会请对方前来配型,但是这种方法就只能等……”主任医师看了他们一眼蹙眉继续道,“我建议你们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亲属愿意过来配型试一试的?旁系的也可以,也算多一分希望不是么……” 旁系。云母最先想到的就是云青海的弟弟云成君,他们一家,而母家这边她是独生女,出不上力。 “那赶快,快联系你弟弟,联系成君,让他带着几个孩子赶紧过来啊……”云母猛晃着自己的丈夫。 云青海却脸色很僵,双手撑着桌面不动不移,似是想到了什么,却死都说不出口。 “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你赶紧打电话呀你,你不想让云裳活了是吗……”云母哭着捶打起他来。 云青海则慢慢抬起头,看向了霍斯然。 “妈,”云菲制止了母亲,提醒她,“您忘了,还有一个人呢……” 这么多年来在他们云家门口晃悠,拖油瓶子一样缠着她丈夫还有她全家的一对母女。 云母逐渐停止了哭泣,眼睛瞪得大大的,也想到了是谁,但此刻,他们云家绝对是拉不下任何脸面去“求”林亦彤的,而且她此刻算是霍斯然的人……几个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霍斯然。 “你不会忘了吧……”云菲战战兢兢地回头看他,小声清晰道,“姐姐十六岁受伤,是替你受的;二十二岁跟着你去黑河,被放射物致癌……”她脸色苍白地笑起来,“你要不管她吗?” 霍斯然此刻的脸色,已经铁青到吓人的地步。 没有再理会这些人的撩拨争吵,他抬脚走过去,掀起帘子看了一眼里面病床上的云裳,护士帮她用酒精擦着手腕手心,她在睡梦中也痛得冷汗涔涔,身体弓成个虾米状,却一声都不肯吭。 他冷冷抿唇看了一会,放下帘子,抬脚走了出去。 ………………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是你老公跟我们说不要了的,才四五十天,日子不长建议药流,再说你自己也承认当时情绪和身体不好吃过抗菌素之类的药物啊,万一对孩子有影响怎么办?你得对你老公和孩子负责吧?”护士一边写着指标一边对她抱怨,“还有别老提什么八十天四十天的区别了,你的b超化验单是我们医院出的,还能给你诊断错不成,就你自己懂医啊,我在这儿一年,怀孕八十天胚胎看起来跟四十天一样的人多了去了,能证明什么……” 见有人进来,护士才絮絮叨叨地停了嘴里的话。 那纤小的人儿靠在病床上看那套书,脸色依旧很不好,在这里她受最好的照顾,用最贵的西药,没有什么可失眠抱怨的。 只不过是有那么一点点,像高级的囚犯。 他走进来时,她就下意识地觉得他有话要说,而且应该是跟云家有关,她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竟会是那样。 “肾癌”两个字说出来时,一样如同惊雷震进脑海。 她小脸苍白,想起今晨进病房时问了护士一句,那边是什么科室,什么病人,护士贼兮兮地覆在她耳边说“癌症”,她当时震惊却没有当真,没想到却真的是这样,云裳得了癌症,而且是肾癌。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在境外时她受过的伤?” “在背上。” “火山岩黏掉了一大片肉。她背上全是坑坑洼洼的疤。” “上次去黑河的时候,返程本来不定,如果不是海底火山爆发的意外也许撤离还会晚几天,我没有想到……就是那次意外诱发了她的这种病……这次不是伤筋断骨,也不是去皮掉肉那么简单……如果没有合适的肾源,她会死……” “他们都已经试过了……”霍斯然的眼底有墨色的暗流在涌动,低哑的嗓音一字一句,“都不合适……” 亲近的血系如果不行,旁系的概率就只会更小,这一点林亦彤了解。而她更懂的却是,霍斯然跟她说这些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跟云裳有共同的父亲,她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而且在几次住院检查的过程中,霍斯然知道她的血型,跟云裳一致。 林亦彤静静地靠在病床上,听着,只觉得腕骨都脱了力。 <...... 199 她有没有,那么贱?(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199 她有没有,那么贱?(5000+) “你也不必狭隘到,因为那些事就见死不救眼睁睁看她死的地步,不是么?” 林亦彤说不出话来,只是笑。爱铪碕尕 原来这样说便是她狭隘了,记仇了,一切在人命面前都可以一笔勾销了。可是霍斯然,是你欠她的,是你对她愧疚,而我……欠她,什么? 如果她当真救了云裳,他们云家难道会感激?难道会后悔对她们母女做的一切?然后……把林微兰还给她吗? 世间为什么没有因果报应枳? 却偏偏只会逼弱者委曲求全? “如果你同意的话,等会就可以去做检查,”霍斯然狠下心肠,知道她又想起了林微兰的事,哑声安抚,“只是试一试,不会怎么样。” 她点头,一边点一边笑,却有一滴滚烫的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振。 轻轻蜷缩起来,坐起,手臂慢慢抱住膝盖,把半张脸都埋在里面,许久才压住满心的酸涩,笑着哑声道:“我会去的……”出于他说的人道主义,也出于她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我只是想提前告诉你说……我其实不愿意……” 她是真的,很不愿意。 这世间她不情愿的事情有很多,亲人的离世,命运的抉择,没有一次是她自己能去选择和挽救的。因为她遇到的人是霍斯然,所以或许这辈子连生死都不能由自己做主。林亦彤觉得心里很痛,痛得整颗心脏都绞在一起,快要死了的那种痛。 霍斯然眼神一黯,陡然就觉得这世间他似乎并没有太亏欠过谁,可是对她,他亏欠得太多。 每一次,每一笔,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以前对她怒到极致的恨都不复存在了,只剩下满腔的愧疚与亏欠,清晰提醒着他,要她做这些,有些残忍了。 长臂伸出,将她快要瘦脱了形的娇躯揽在怀里,霍斯然抬眸看向窗外,却也只看到一片无望。 “最后一次……”他哑声低喃,泛白的薄唇垂下,轻轻地印在她柔软的被泪水打湿的发丝上,像是承诺,“这一次过后……我们会好好的……我保证……” 顾景笙已经不在了,他若是也能还清欠云裳的债,他们之间所有的隔阂就会消失不见。 他会拿自己的一生,去弥补那些自己曾经欠她的债。 他当真是这么想的。 ………… 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过后,他所有的机会也都将随着这些,消失不见。 ………… 蓝色的消毒布帘后面,抽血,化验,她的手苍白到看不清血管,只好在手肘心里抽,纤长的睫毛缓缓一抬,就看到正在外面眼巴巴看着他满脸期盼的云家人,云青海脸色很难看,云菲撅着嘴不满地看她,云母索性坐在那儿,骄傲的心性让她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 “化验结果有点慢,姑娘你去外面等一会,按住了。”医生拿个棉签给她,让她出去。 林亦彤慢慢走出去,绕开了云家人回病房。 “哎你等等,”云菲冷冷叫住她,“我姐姐想见你,你进去跟她说会话吧。” 那颐指气使的口吻,如刺般轻轻扎进心里。 林亦彤扬起一抹浅笑,身都没转,低哑道:“我过来验血、配型,已经是仁至义尽,陪她说话没那个义务,想找我,要她自己来。” “你——”云菲气得脸红,“林亦彤你真是个贱人,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姐姐都是快死的人了你居然还这么跟她说话!!” 林亦彤垂眸,挪开棉签,血又一股股地流出来,她只好又堵上。 “她的确是快死了……”她幽幽说道,淡笑依旧挂在嘴边,“因为我跟她毕竟只是有同一个父亲而已,你都配不上还指望我么?……多好啊,你们还可以在她死前跟她说足够的话……” 林微兰死的时候,却是只言片语都没有给她留。 云菲脸憋得通红要抓狂,云青海却是拉住了她,脸色铁青地警告她别闹事,云菲气不过,刚要发作就看到霍斯然从楼下走了上来,刚刚林亦彤的那番话,看他那复杂的脸色,想必也是听到了的吧? 哼,这女人,看她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霍斯然竟冷眸扫过,警告了她一下,接着护送林亦彤回病房,路上,他低低道:“我知道你想报复,我都能理解……但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至少,别当着她父母的面那么诅咒她死……” 云家夫妇欠下的债,造完的孽,着实与云裳无关,云裳说到底没有必要受上辈人恩怨情仇的牵连。 林亦彤闻言颤了一下,一说到死她总是能想到很多事情,顾景笙的死,让顾家夫妇一个在葬礼一个在牢里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小小的胚胎还算不得是心头肉,却也要被迫打掉了。 她抬眸,看了霍斯然一眼。 霍斯然被这一眼看得心神微颤,知道云家是她心头最敏感的地方,大掌抚上她的脸,低低道:“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你跟云家芥蒂太深,你恨他们是应该,甚至连我也曾经为此下过狠手对付陆洺止……可我只想告诉你,在这些事里面,云裳是从头到尾的局外人。她是对我有企图我,但相比云家的其他人,应该不会让你恨到情愿看她死的地步……” 林亦彤静静看着他,突然浅浅笑了一下,问:“你这样对我说,是怕我万一配型成功了,但是却自私地不肯配给她吗?” 霍斯然脸色微变,只觉得她的理解变了味,他只不过不想让她把这件事想得太煎熬太难过而已。 “可是我真的很自私……我不想……”她笑中含泪,垂在旁边的手都因缺血而麻木颤抖起来,“那是我身上的器官,不是别的什么可以再生的东西……而且做那个手术,怎么可能子宫里还带着未成形的胎儿……不要说没有配型成功的可能,就算真的有,我也衡量得清,自己要失去的是什么……” 她还曾以为自己早就一无所有了,可原来竟还有这么多东西可以失去。 剜心蚀骨,原来不只是个形容词。 她还有命可以失去呢。 可她到底欠云裳什么?她在那个雪夜将她推倒在雪地里,她让她知趣滚蛋,还有他压根不知道的三番两次的暗中挑衅,又算什么? “我累了,霍斯然……”她手颤抖着握住门把,“我去休息一下……如果结果出来……你告诉我……” 她快要受不住了,真的。 霍斯然心下狠狠一疼,在她拧开门瞬间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拽到了自己怀里来,她瘦了太多,快要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也快被逼疯了。紧紧地搂住她磨蹭她的侧脸,低哑道:“到此为止……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再也不提。” 他本就只是想让她走走形式配个型而已,而配不配的上已经很明显,他再也不要因这件事,把彼此挑拨得越来越远。 痛在她身,也痛在他心。 他欠云裳的,可以自己拼死去还。再与她无关。 ……………… 可那个骤然在傍晚出来的检测结果,却如一声惊雷般轰然响彻在整个内科的上空。 云菲呆了,定定捏着检测报告不敢撒手,云母疯疯癫癫地跑进来问“怎么样怎么样”,云青海跟在后面,主任医师的眼里却有着闪烁不定的光芒,勉强笑起来,说:“血型配上了,其他的基因指标吻合度也很高,虽然排异反应是肯定会有,但那跟手术比起来都是小事,小费用,只要术后不引起大规模的感染或者器官排异不剧烈,情况都会越来越好……” “什么意思,意思是说这个肾行?能配得上我家云裳?”云母激动地颤抖起来,扯过检查报告,“那太好了,我家云裳不用死了!医生这个肾要多少钱?我们买,我们两个都买,都给她换成好的……” 云青海闻言脸色一沉,赶紧手搭上妻子的肩不让她再多说。 云母也在极度的兴奋中骤然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与云裳指标吻合的人竟是林亦彤。 而云菲脑子也快要炸了,她的确是参与了这里面的成分不假,可她只负责挑拨、演戏、给钱,并不能分辨清楚这中间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们全家的血型都配不上只有林亦彤可以?这难道也是真的吗? 还是姐姐只是为了做戏才这么安排的? 可一切,总之……云菲都觉得,不管如何,林亦彤的那个肾,他们云家要定了。 ……………… 而当林亦彤自己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如遭雷击,她对内科了解甚少,检查报告上能看懂的指标也是少数,但她知道确实是有可能的。这种直系亲属配不上,旁系甚至是陌生人能够完全匹配的例子有很多,可她却不知道,偏偏,还有她一个。 她跟云裳,不紧血型相同而且基因匹配点测试温和度也很高,有这么巧合? 还是因为当时云青海对她们“播种”的时间差不多,出生前后也只差了两个月,所以她们的匹配度才那么高? 呵…… 不管是哪种,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林亦彤此刻只觉得可笑,可笑到她眼角都冒出隐隐的泪来,她是当真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过是一次心伤,不过是走走过场,却不曾想那残忍的事竟当真降临到了她头上。 这座医院她来过无数次,不管是上班还是生病,次数多都她记不清了,而这一次,却要连她的血肉和生命都葬送在这里吗? “莫医生,快,那边病人出了点情况,你先过来看!!”一个焦灼的女声在门口喊。 此刻病房门前,霍斯然正脸色紧绷得跟那个内科的莫医生说着什么,一声喊叫就把他叫走,想必是云裳出了问题,他一眼扫过来,落在林亦彤的脸上,与她对视,那一眼那么深,深入骨髓,仿佛能感知到她的一切,却同时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霜,深深隔在了两人之间。 几秒后,他终是脸色煞白地抬脚,大步流星地朝着云裳病房的方向走去。 危险。他似乎能够清晰嗅到危险的味道。 病房里面,此刻乱成了一团。 肾癌是慢性病,具体的表征并不明显却可以眼见着人一天天憔悴下去,尤其那种高温发热和后腰持续性的钝痛一起发作的时候,更是分分秒秒都是煎熬,云菲急得快哭了,抓着云裳的手跟她小声说话:“姐你别撑了,要不赶紧做手术吧,就算没那么快死也不会那么受罪,好不好,好不好……” 镇痛剂用完了还在等着调用药,就需忍那么十几分钟,云裳就痛出了一身冷汗。 见霍斯然进来了,她就捏捏云菲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言。 “很痛?”霍斯然走过来,双臂撑在她两侧,哑声问道。 云裳脸色很差劲,因为浑身冒汗而显得面色蜡黄,虚弱地笑了一下说:“我没想到会这么痛……” “可能是我承受力太低了……” “不是,”云菲抹着眼泪说,“叫你别那么逞强,为了一个男的连命都搭进去,你要是真死了呢,让我们怎么办……” 云裳脸色微变,又轻轻捏她的手。 霍斯然此刻心里也是纠结的,他清楚记得自己看到云裳第一次知道自己得癌症时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她很年轻,美好的人生才刚开始,他答应过她一定会救她的,而不是让她少女时在自己面前变得残缺,长大后又因追随着自己而送命。 “再忍一下……”他低哑开口,绛红色的薄唇淡淡轻启,却像是带着血腥味的承诺。因为他知道的,他明明知道解决办法就在自己面前,可那个过程太惨烈,他不敢说,他只怕说了就再也挽不回。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彤彤……”一个苍老低哑的男人嗓音响起。 往后看,林亦彤不知何时也已经来到了云裳的病房,而第一眼看到她的云青海眼睛已经湿了,半跪下来,颤声求着:“你救救云裳,你看到检测结果了只有你的肾合适她,如果爸爸行的话,两个都给爸都愿意,可是爸配不上啊……彤彤,我求求你,爸爸求求你了,救救你姐姐……” 那个纤小的身影瘦弱不堪,眼睁睁看着这个年过五十的男人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地求她。 她小脸苍白如纸。 她觉得……好陌生…… 二十三年来他都没承认过她女儿的身份,如今竟又是爸爸又是姐姐,好亲近啊……可她只是奇怪,为了云裳他连两个肾都愿意给,却又怎么会为了一栋房子就能欺压她们母女二十年,直到把她母亲活活逼死? 呵……她该如何呢?笑着叫他一声“爸”,把他扶起来,说我愿意给? ……她有没有,那么贱? 云母此刻也已经彻底崩溃了,换了往常让她给林亦彤下跪还不如杀了她,但此刻顾不得那么多了,“噗通”一声也跪下来加入了乞求的行列,整个病房似乎都蔓延着一种类似逼宫的感觉,那纤小的人儿心下剧痛,已经受不住了,抬眸看向病床上的云裳。那虚弱的女人只是淡淡看着她,嘴角不经意地掠过一丝冷笑,似乎无比笃定她此刻的痛,都将痛得有价值。 ** 明天大更,将会是本书最大转折,保底更新一万五,么么大家,敬请关注!!求月票~~~ <...... 200 霍斯然,这就是我的条件。你好好想,想清楚。 霸情冷少,勿靠近,200 霍斯然,这就是我的条件。你好好想,想清楚。 小脸渐次苍白到快要透明,林亦彤水眸里透出一股悲凉,看了云裳一眼便后退,一步步走退。爱覔璩淽 不。 她不要。 她死都不会要这样的。 抬脚,想要走出这间快让人窒息到热泪盈眶的病房,哪怕是云青海疯癫到爬起来拽住她的病号服袖口,她都狠狠地用尽全力一甩甩开,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她是有自由的,是有人.权的,她有权利做出她自己的选择!!枳! 门,却在她渐次走过去之前被缓缓关上了。 门外那两个墨绿色军装的男人不知是何时出现在门口的,身材健硕,粗糙的手稍微施力就将门慢慢掩上,合住,任凭她眼里闪过一丝惊慌,走过去想打开门,小手却怎么用力都拉不开。她出不去。 身后的云青海和云母已经跪着爬上来涕泪横流地求着她,前后围堵,她竟逃不出振。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穿军装的人,她再笨也知道是谁派来的,所以他现在不允许她走出这间病房门,是为什么? 病床前,那个身姿高大挺拔的男人终于慢慢直起腰来,脸色铁青紧绷到了极点,在做出那个决定之前他整个人是有点崩溃的,他不是女人,永远不知道做出这样的牺牲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哪怕是他有那么一丁点的私心希望她腹中的胎儿不复存在,可是那点私心在剜心蚀骨般的剧痛面前就如同骇浪击石,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他知道这个决定做出来,会带给她多么刻骨的伤害。 绛红色的薄唇冷冷抿着,抿成一条锋利的线,霍斯然极慢地转身,抬脚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看到了,”他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飘忽得像是从外太空飘来,“……只有你可以救她。” 此刻她的父母都跪在她的脚下为女儿的命磕头乞求,她不会意识不到这个事实。 林亦彤扭过头看他,突然觉得他的轮廓那样深邃陌生。 冷笑,她沙哑的嗓音坚定吐字:“……我不救。” 她拒绝。 这辈子她都过得太过压抑,她甚至没有放纵自己自私过一次,可这一次她真的想自私一点,哪怕云裳死掉,她也不会救她。她不愿意。 霍斯然眸色深邃如暗涌,开口问:“你宁愿她死?” “她如果死了,难道会算作是我谋杀吗?”她高高地仰起下巴,眼眶泛起可怕的红,“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想过要害人,但我有至少权利,决定自己的命运,我为什么,要拿自己孩子的生命去换她的命?” “你还可以再有孩子。”他闷声低喝。 这样的话让林亦彤怔了一下,接着不可抑制地冷笑,够了,真的够了。 “那为什么是我呢?”她死死地瞪着他,瞪大的眼眸里有眼泪在晃动着却死都不肯落下,“霍斯然是你欠她而不是我欠,为什么要拿我的血肉和健全来换她平安无事,你若有心,为什么不直接赔一条命送给她,从此你们两不相欠!!” 霍斯然咬牙,低低道:“你觉得我赔上一条命有用?林亦彤,我跟他父亲一样,如果给什么能让她活下去,哪怕死也会给,可是偏偏没有!她要的不是什么公平,更要的不是陪葬,她要好好的继续活下去!!!” 如果死可以解决问题,一群人可以陪着她死让她不孤单,可是谁会情愿,以这样的结局给自己的人生收场?! 林亦彤整个人已经略微崩溃,她脑子里嗡嗡地响着,吵不过他,她至少还可以跑,还可以自己做决定,跑得远远的……小手再次去拉房门,却死都拉不动,那军人的力量太大,她拉到腕骨发痛却都没拉开一丁点。 再回头,这这病房里除了云家的人之外就是他们,连主治医师和护士都被挡在门外了。 所以这是要……做什么?? 她巴掌大的小脸透出一丝绝望的悲凉,柔美地笑起来,苍白四溢,不大相信地问他:“所以如果我不肯,你要做什么?” “就像当初我不肯打掉这个孩子一样,你会再告诉我一句林亦彤,由不得你,是吗?” 这一句话,她每说一个字都是那么艰难,是从艰涩闷痛的胸口憋出来的,是死都没想到的,不敢确定的一切。 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脸色铁青,这幅景象太过残忍,他几乎要放弃。 “如果是你自己愿意……”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愿意?”她笑出声来,小手颤得握不住门把,“还是你觉得如果我愿意,一切皆大欢喜,你,你们,就可以卸下担子再不必觉得对我不起!” “可是可惜我不愿意,所以你们,想要如何?” 此刻云家的人也远远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化,跪在地上的云青海傻了,饶是他再祈盼林亦彤能情愿给云裳一个肾来让她继续活下去,现在也被这事实震得胸口闷疼。他才知道原来林亦彤是怀着孕的,霍斯然是她的丈夫,此刻却要求着她打掉孩子,去做肾移植手术。 都是他的女儿,他却此刻才感受到她们在命运上质的差别。 她不该活得这样凄惨,这样没有尊严,这样任人摆布。 “像现在这样……我不肯,你就连我人身自由都要剥夺,我出不去这里,喊破嗓子都没人听得到我在喊什么……你要这样逼我吗?霍斯然。这次又用什么理由?还是要挖了我们家的祖坟把我妈妈的尸体挖出来挫骨扬灰吗?可你为什么不连我也一起埋进去,让我看看是不是连死了下去陪着她,都会远远好受过此刻我活着站在这里?!!” 她笑着,浑身都因激动而剧烈颤抖,豆大的眼泪急剧晃动着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什么是公理?什么是法律? 眼前这个一手遮天的男人就是法,在军区医院这样的地方,可以随随便便地碾碎一个人的命运,她如此,她未成形的孩子也是如此。她倒宁愿他是个路人甲,是个目无法纪的高权人渣,是陌生人,这样都好……可他却偏偏是自己的丈夫。 在除却血缘之外的法律关系上,她唯一的亲人。 她受不了了。 虚弱的小手再次覆上门把,她不信命,所以挣扎,小手拍着门板:“你们松开,我要出去……” “你们这是犯法的……”她气若游丝,苍白的小脸上水眸泛红,拼命地晃动着门板,朝外面大喊,“有没有人,救命啊,有没有谁能听到我说话,救命……” 在这么多自己最恨的人面前这么狼狈,林亦彤的尊严早就千疮百孔体无完肤,她小腹好痛,想必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受不了了。 霍斯然插在裤袋里的手都在抖,这让他想起曾经林微兰死前,她那个雪夜在云家客厅里的画面,他不知道是什么在强撑着她,却觉得已经心疼到快要死掉。他知道此刻他心里的绝望和疼痛一定是毁天灭地的,一碰就会碎了,消失了,他却还在奢望能抓住她的一缕幽魂。 挺拔的身影走过去,将那个虚弱却用尽力气挣扎呼救的人儿抱住,她一下子就没了力气,若论挣扎,她何时能挣得过他? 他力道那样大,她脚一软险些眩晕一下昏倒下去,他抱住她,跟她一起倒地,大掌剧烈颤抖着轻轻扣紧她的小脑袋按向自己的颈窝,嗓子哑如沙砾:“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彤彤,你告诉我,只要你肯去做手术,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铁一般的臂膀抱着她都在抖,他何以不知道自己这是欠下了巨债,一不留神他就再还不清了。 他这话说得好不负责任,因为甚至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什么条件能够大到足以抵得上她的第一个孩子外加一颗肾。他到底在做什么,又是什么把他逼到了如此的境地? “彤彤,”他哑声叫她,用曾经无数次叫过已经习惯了的语气,挖心挖肺地说出这一句,“是我对不起你……” 怀里的人儿起初没有声音,连动静都没有,慢慢地才听到她冷笑,然后一直笑到破音,接着开始转为哭腔,在一屋子她深深仇恨着的人面前,狼狈地以手背抵唇哭了出来,从最小的声音,到最后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她不知道自己得崩溃成什么样,才会在自己恨的人面前都忍不住,撕破脸皮没了尊严,只觉得痛苦难受到无以复加,哭得好像全世界都毁灭了一样。 “我要回家……”她哭着说道,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抹着眼泪,连被全世界耻笑都已顾及不了。 现实就像一把刀,连她最后的一块遮羞布都狠狠刺破,让她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 “……我要回家……” 他抱着她,脸色微变。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在自己耳边,他抱紧她,她却哭得更加大声,刺耳入心,百转千回。 他没想到她提出的竟是这样不切实际的条件,可这个梦境,或者说她曾经拥有的过去,他却永远,都再给不了了。 ……………… “给就给,有什么大不了!别说了我知道了都是为了姐姐,家里那么多钱都花了还差我这套房子吗?我给她不行吗!”云菲气得要死,一回去就被云母说了一顿,只好气急败坏地答应,该死的,她就忍这一口气,大不了等这戏演过了,她再千方百计夺回来也不迟! 云母表情这才松了松,顶着哭肿的两只眼睛眼巴巴地回头看云青海。 “她就说了这一条,没别的吧?你确定咱们这么做了她就会给云裳捐肾?是这么说好的吧?” 云青海很久之后才回过神来,一天之内似乎老了十岁,连鬓角处的白发都冒了出来。 嘴角慢慢浮起一抹苍白的笑来,他哑声呢喃,又像是自言自语:“……不是……你们弄错了……她要的,应该不是这个……” 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 林亦彤这一觉,睡得很久很久。 孩子没打算要了,于是一直被禁止不准打的镇定剂也就这么刺入了血管,她满脸的泪痕,一觉入梦到第二日黄昏才醒。 梦里有烟雨江南,青衫白马,有很多还没长大时就憧憬向往的梦;有夏日炎热的午后去林微兰的培训中心蹭空调,听自己妈妈给别人讲课时的诡异骄傲感;有第一次摸枪,顾景笙教会她分装拆卸,组装上膛之后却再不肯继续教她瞄准射击时的狡黠笑脸;很多平凡到她都没注意过的小幸福在这一刻尽数涌上来,电影般在脑海里一幕幕放着,可那些幸福再怎么堆积,却似乎都抵不上心里慢慢涌起那股巨大的荒凉感。 一点点,像夏日傍晚低垂下来似乎触手可及的黑压压的积雨云,压得她悲伤到透不过气来。 幸福的画面一幕幕被摧毁,被染上鲜血,被人像照片一样撕裂,她随风去追,面前却一堵人墙挡着,她没看清就撞上去,身体却从那人身上穿过,她只觉得狠狠地一疼,再回头看,自己的身体却空了,胸腔里面的肺、肠、肝、脾、胃……全部都血淋淋地挂在那人身上,他面目俊朗清晰,手里却血淋淋地捏着她的心脏,慢慢捏爆的那个瞬间,她痛醒了,那股巨大的悲痛却就爆开在胸口,久久都不散。 病房里,也的确有人。 那个人,也的确是他。 他大概是一宿没合眼,此刻才倒在床边睡着了,浓密的眼睫下一片乌黑,疲惫困乏,也显得那样无害。 可仿佛在睡梦中能察觉自己被人盯久了,敏锐的感觉让霍斯然一下子惊醒,抬眸,惊讶地发现自己倒在她床边,她却已经醒了,瀑布般微微凌乱的长发散落在肩上,坐起来,定定地,面无情绪地看着他。 “霍斯然,”她哑声轻轻叫他,“我的条件,已经想好了。” “我同意把孩子打掉,上手术台。条件是,你放了我,我们离婚。” 黄昏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病房里灯还没打开,她整个人背对着光跟他说话,一字一句在空荡荡的病房里显得那么清晰。霍斯然却在听清楚她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感觉到整片天空,炸开了。 “我要看到你亲手签的离婚协议书……否则在云裳动手术的那天早上,你会看到一具尸体躺在这里。” “霍斯然,”她轻声叫他,一个字一个字都念得清晰无比,“你好好想。想清楚。” …… 曾经在我懵懂的那些年里,似乎什么都可以忍受,没有底线,只有纵容。 一直到我退无可退,满城失地。 霍斯然。我不再守了,守不住了。 我们。完了。 …… 她用一纸离婚协议书,一个器官,一个孩子,换取自由。这买卖血本无归,她此刻却觉得换得值,毕竟,自己还有后半生。 而前半生。就这样吧。 ……………… 此刻的云菲,本来不过是在病房门前溜达溜达转转,却没想到竟会贴在门边墙角上听到这些内容。她先是怔了很大一会,没想到林亦彤竟会以这样的要求来换取手术的条件,可随即想想却开始狂喜起来,这样岂不是正好?霍斯然曾经死都不肯离婚,这下他还有的选择吗?姐姐的命和一纸离婚协议书,孰轻孰重?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清楚好吧? 等不及听后面的内容了,云菲小心翼翼地矮着身子走过病房,赶紧跑去告诉姐姐了。 云裳听了,脸色却极为复杂,喜忧参半。 到此,她这个赌也算是进行到最后一步了,她不敢猜这件事霍斯然会怎么回应,就算离了婚以后还会不会起风波,但是她清楚地知道,林亦彤那句“你会看到一具尸体躺在这里”,绝对不会是假的。 人被逼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死的勇气就会有了。 而此刻,绝望和心痛让她的勇气,满满的。 ……………… 霍斯然僵在原地怔了很久,脸上的肌肉都已经绷紧到累,这半梦半醒他以为自己是听错,却没想到是真的。 我要看到你亲手签的离婚协议书。 “彤彤,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他哑声问道。 任谁都是有底线的生物,而这个条件,在他的底线之外。他曾想过她会提什么样的条件出来,如果她觉得不公平,他甚至情愿拿掉自己的一颗肾,以后失去所有当军人的资格,陪着她自毁一生,都没关系。却没有想到她提的竟是这个条件。 她要离开他,与他一生,再无关联。 她是开玩笑的,是不是? 胸腔里撕裂般的剧痛包裹着他,让他连多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只觉得她脸上苍凉如水的表情让他害怕,再往深处看,是恨,是毁天灭地的一种恨,他自私、霸道、残暴,他先是毁了她的一切,继而毁了她整个人,从此以后她不健全地活在这个世上,她想起他就会觉得痛,痛到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在他身边一秒都不愿多呆。 那一定是已经超越了恨的一种感情。 她呆坐了许久,哑哑地说了一声“我累了”,躺下,裹住被子翻个身再继续睡去。 这是她拥有这个孩子的最后几天,她想陪他(她)多呆一会。 ***** 陆青得到了军区军委那边的消息,一刻都没停地往这边赶,军用车停在大门口锁都没锁就急吼吼往里冲,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个科室守着,想了想直奔妇产科,随手逮一个小护士问问,说是的确见过霍斯然,不过不知道他是内科那个病人的家属,还是这边的家属。 “内什么科?”陆青蹙眉问道。 小护士很无辜,“就是内科,得癌症的那个。” 陆青更急了。 这家伙自那天在会堂跟境外交涉后的那一次就再没出现过,这也就罢了,反正中央方面是说了让他歇几天等发落。可现在发落下来了,居然联系都联系不到他人,他知道现在外面乱成什么样吗?蓬莱岛事件已经上升为国际事件,跟f国的国际冲动弄得全国都开始到处暴乱了,他是要担责任的!! “你说谁得癌症了?”陆青被她刚刚说的话吸引了去,想着如果当真是家人朋友出了这样的问题,那霍斯然的突然消失,也算是能说明问题了。 “不知道,反正姓云,过几天就做手术了。” 云?? 陆青觉得这个姓熟悉透了,想半天才想起来,云家,陆洺止的老婆叫云菲,还有云菲的二叔是市警局局长云成君。 “你有急事找他的话……去那个病房看看,”小护士指了一下林亦彤的病房,“要是没在就是去休息室了。” 陆青心里一窒。 小护士离开后他慢慢走到病房窗口看了一眼,里面是林亦彤无疑,他能猜得到,顾景笙死后她精神不好胎气不稳是正常,现在进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收回目光往休息室走,门开着,虚掩一条缝,他推门进去,之间霍斯然仰面靠在沙发背上,手腕搭着额头,简直像是被噩耗折磨过八百回合的模样,心下微微震撼,霍野的事都已经解决了,这么多天他该释然才对,到底在难受什么? “斯然?”陆青忍不住走过去,碰了碰他。 霍斯然慢慢挪开手腕,恍惚才看到是他,一下子心里百转千回,情绪万千,却仿佛被什么死死堵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色是从未见过的铁青与差劲。 “你这是怎么了?”陆青努力笑了笑,“还没有见你脸色这么不好过,出了什么事?我找你好几天都没找到过你了。” 他这个样子,在陆青看来绝对是出了大事。 霍斯然起身慢慢坐端正,陆青便随着他的姿势往下看,目光落在桌面那两张一模一样的纸上,“离婚协议书”几个字触目惊心的。霍斯然握着笔,握了整整一天却一个字都写不下去,满眸猩红的血丝可怖地印在黑眸里面,痛若削骨。 “这是彤彤要求的?”陆青脸色白了。 霍斯然沉默了许久,宛若一尊僵尸,死死盯着那两张纸,手指轻轻在上面点,抬起头看着陆青,嗓音哑如沙砾:“你说……一边是人命,一边是离婚,我要怎么选?” 他淡淡勾起一抹浅笑,如醉酒般意识飘忽不定,哑声低喃:“她怎么能……拿我最心痛的事当做条件……” “她想离开我……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留了……” 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嘶哑低微,听不到了,陆青虽然不明白离婚和人命都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他能听出此刻霍斯然的绝望与折磨,不知道什么事在逼着她,逼得他这般非死即疯的模样。 <...... 201 你看到她了吗?你看到她了吗? 霸情冷少,勿靠近,201 你看到她了吗?你看到她了吗? “我不能签……”他慢慢攥紧笔,青筋暴起骨节咯吱作响,他知道签了之后将会怎样。爱覔璩淽 “可我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云裳死……能救……却不救她……”从胸肺之间传出的低喃,彰显了他似乎就是站在这样的悬崖之巅,左右都是地狱深渊。 陆青不清楚这又关云裳什么事,只是见他这幅样子真的心疼了,碰碰他的肩:“斯然你多久没有闭眼了?要不你去休息一下,再想,你这样耗着不是办法,总有一天会被你自己耗垮的……” 有多久没闭眼了? 霍斯然不知道,他是军人,他曾经尝试过五天四夜连续执行任务连合衣小憩的时间都不曾有,可就算在前线都没有像现在这么耗费心神,一分一秒,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是真的累了枳。 “其实彤彤最近一段时间受的打击的确很大,她有情绪,要闹情绪都是正常的,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住,对不对?”陆青劝说着,“不过就是一纸离婚协议书,分了还可以复,不必弄得像世界末日一样,她的根在c城,工作和未来在京都,我们不用怕她丢了,是不是?她是坚强的女孩子,不论遇到什么事,再伤心她都不会犯傻,斯然你是可以给她惩一时之气的,是不是?” 陆青的话,对快要被自己折磨到死的霍斯然来说,就像一缕清风吹到了心里面,他那么简单的几句话,却给了他那么大的希望。 “如果是我要她捐肾去救她恨到骨子里的人……你觉得,她还会再原谅我吗?”霍斯然从未如此茫然无助,茫然到要像随便一个伸过来援手的人讨几分安心,“我以后会拿我所有拥有的东西去弥补她,包括我的命……哪怕她要我去死,我都情愿……你说这样,她还会,再原谅我吗?蒸” 陆青,你说,她还会再给我这样,去弥补她的机会吗? 陆青整个人都僵住了,林亦彤母女跟云家的恩怨他是听说了一些的,他还以为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原来不仅仅是为了腹中不肯打掉的孩子,不仅仅是为了林微兰和顾景笙,还为了她自己。如果得癌症的那个人是云裳,要她放弃自己孩子的生命去救她,饶是身为局外人的陆青也觉得犹豫了,也觉得不公。可就像霍斯然说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云裳死掉,能救却不救,所以原来有些事是注定的,注定这两个人要经历这一场劫,他注定要对不起她,却怕她会再不原谅。 陆青不是想偏袒谁,也不会因为霍斯然是自己的好友就觉得一切都可以原谅,只是此刻觉得他熬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那渴望答案的眼神,哪里是那个曾经眼高于天的霍斯然会有的? “会……”陆青浅笑着拍上他的肩膀,“我觉得她应该有一天,会理解和明白你的苦衷的……她会原谅你……但也许,不会那么快……” “会慢一点……会……慢那么一点点……” 这答案模棱两可,但本意却是肯定的,霍斯然心里骤然就变得庆幸起来,眼眸里那深邃的疑惑和期盼像是在问,真的吗?有太多事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也不敢确定了,听了陆青的话,他的心似乎放下了一些,淡淡笑了一下,头深深地埋下去,攥紧了掌心里的笔…… “是吗……” “你先签字,然后休息一下,”陆青拍拍他的肩,“也别挑地方了就在这里,听我的……没关系……” 霍斯然是当真累到了极致,浑浑噩噩,连自己是怎么签下那两个名字的都不知道,他模糊地“嗯”了一声,写下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陆青拿开了他的笔,让他就在这里睡一会。霍斯然合衣躺下,手腕搭在额头上,薄唇微微泛白,俨然很快就能沉沉睡去的模样,他告诉自己只是休息一会,一会而已,等起来了再去找她,来得及的,却从没想过这一睡就睡了四年。 他曾经以为她死了,他从此一生孤独。 后来再遇到她,才发现她原来没死,却已物是人非。 ****** 以伤害最小的药流进行引产,再进行肾移植手术。这个方案提出来的时候云家人没有表示半点异议,云青海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最终闭上,因为他知道,之所以进行得这么仓促是因为云裳的情况很不乐观,没办法等到林亦彤流产修养好后再进行移植手术,毕竟伤害是注定的,不如一次性来齐了再慢慢养,当然,霍斯然给下的铁的命令是,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他要她没事。 两方都同意,手术时间已定,云裳随时都可以准备,林亦彤休息几天之后的状况也还算稳定。 她注重养生,身体在之前一直都很健康。 那一日早上她睡了很久,起来时检测各种指标,护士送来了手术同意书,她仔细看了看,没有问题,接着长睫抬起,看向了霍斯然。 他知道,她在要什么。 脸色很僵,他背过身,叫人送进来了那两份离婚协议书,放到她面前。 等她签了字,手术期间就会有人把他们各自的身份证户口本以及各种介绍信都送都民政局,他保证会在她手术结束出来之前让她看到证书上的钢印。她的倔强,是他从未想象到的。 小脸苍白地垂下,看了一眼他签的字,拿起笔来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跟他分开两边放在同一张纸上。 霍斯然终是破功,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死死握住了她握笔的手! 纸上划出了一道痕迹。 她水眸泛着一丝清冷抬眸,毫无情绪地看他,接着冷笑一下,算是抚慰,接着把手轻轻挣脱出来,一笔一划地写好。 “谢谢你。”她小声却清晰地说了一声。 霍斯然,谢谢你。把你自己亲手从我心里,连血带肉地彻底挖了出去。 那一幕刺得他剜心一般地疼,霍斯然却不懂,她到底在谢什么。 手术将近。 已经连吃了两天的药,最后把那一片小小的白白的药片吞下去,手术室的门就打开了,云裳也早已在另外一边的手术室等待。她闭上眼轻轻躺上去,麻醉剂打入血管的瞬间很平静,平静到好似一觉睡过去,就不会听见机器将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切割扯出的声音。 霍斯然在一旁守了她很久,她像一个睡着了的玻璃娃娃,躺在他怀里,不会说话不会动。 “搞什么呀,”云菲不满地嘀咕,看向自己的父母,“快死的是我姐好不好,挖一个肾又不会死掉,会死的话还有那么多人免费捐了干什么……” 云青海冷冷剜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再说话。 手术室的门开着,人被依次推进去了,霍斯然这才慢慢直起腰来,凝视着手术门和亮起的红灯,低哑开口:“你记得回去告诉你姐姐,这一次手术过后我们两不相欠,我跟她抑或是你们整个云家……再无关联。” “——!!”云菲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霍斯然竟会说出这种话,姐姐才刚尝过几分甜头,却没想到霍斯然竟因为林亦彤无故受到的伤害而迁怒于姐姐,这个林亦彤,怎么到死了还要蹦跶,她是阴魂不散的幽灵吗!! 不过没关系,没关系……呵,云菲冷笑着看向了手术台,她保证等她手术开始之后,有去无回。 ……………… “砰”得一声门响,一个护士心急火燎地从里面出来,手里血淋淋的要往外面赶,霍斯然猛然脸色不善地扣紧她的手腕,看着她满手的血心脏都停跳了一拍,哑声问:“怎么了?” “流产没有流干净,我去拿清宫用的工具,”护士心焦气燥的,“按说药流应该没问题啊,药都按时吃了怎么会没能完全流下来呢……” 清宫? 霍斯然又猛地拉住她,脸色铁青到了极点:“这算是失败了是么?从流产这一步就开始出问题了?” “……”护士没话说,这,这谁会想到连药流都会出问题啊! “会很痛?”他冷笑着问。 护士大气都不敢出,不敢说话,子宫又不会打麻醉剂,又没提前说是无痛人流,要机器来清理胚胎组织,能不痛吗? 霍斯然冷笑更甚,虽然之前他曾想象过手术室里会是怎样鲜血淋漓的一种场面,可是没想到现实里,他只看到护士沾染了满手她的血就已经彻底崩溃,他再受不了这样……胸口一阵强烈的窒息,他抬眸看向手术门,就要推开进去。 “我们不做了……”他的脑子一片嗡嗡的响,他后悔了。 他要现在要求手术终止。 彤彤,我们不做了…… “哎!!”最先惊吓到的是云菲,接着整个云家都暴动了,吓得三魂掉了两魂半,几个人连番挡着霍斯然,连护士小姐都吓得花容失色赶紧退回去死死抓着手术室的门。 “你不可以这样,怎么能这样啊!!不过就是清个宫,医院里一天多少女人做了都没事,可我姐姐现在已经在手术台上做双肾切除手术了,没有好的肾源现在补充进去她会死的!你想要让她直接死在手术台上吗?!!你也是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的呀!!”云菲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拼死了去拦霍斯然。 入戏太深,连她都真的以为云裳是切了两个肾在那里等着衰竭而死了。云母也吓得脱了形,当即就给他跪下了,哭着求他别进去,别拦着,在如此当口出事简直就是要云裳的命啊……她活不下去的!! 眼前场面混乱,连里面的主治医师都惊动了,他手在抖,看着部分麻醉作用下那纤小的人儿苍白如纸的脸色,一双水眸定定地看着他,似是在问他为什么。他们都口口声声地告诉她四五十天的胚胎的确是药流可以流干净的,可等那胚胎流出来,他们却都真实地看到了那胚胎的大小。可她原本,是没必要因为这一点就流产的,她真的不是无理取闹。 她只是心里很疼,因为知道这胚胎流下来,就再也不会长回去了。 霍斯然的拳头死死抵着手术室的门,脸色煞白地低头看跪在自己脚下的几个人,连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这是他痛彻心扉都改不了的命运和劫难,他能如何呢?如今一道门挡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挡着,他就只能在完全看不到的地方清晰感受着她的痛,一刀一刀,还不如割在他自己身上来得痛快好受。 她在里面,痛或者不痛,都一点声音都没有。 清宫。 她慢慢仰起头,感受着冰冷的机器在自己身体里扩张的感觉,清晰的痛从一点开始蔓延直到全身,这是在手术预料之外的所以没有做措施,她薄薄的唇瓣淡淡抿着一丝血色都没有,手死死揪紧了身下的被单,汗水,从苍白如纸的肌肤里透出来,浑身冷汗涔涔。 这痛,一辈子都刻骨铭心。 ……………… 半途有护士跑进来,低低在主任医师耳边说着话,说那边云裳已经准备好了问他怎么办,主任医师戴着口罩蒙了大半张脸,低哑的嗓音说“直接进行左肾根治性切除术,剩下的时间让她呆在病房里就好了”,等护士走了他再垂眸看向手术台上的病人,她已经痛得迷迷糊糊,在强效麻醉剂的作用下身体不能够动弹,后背完美地露出来,在手术布下慢慢挪到了那个位置,刀口会竖着切开,手术时间不会太久太长,只是主任医师知道,那肾明明是不需要的,挖它出来是没必要的。 眼睁睁看着手下的医生主刀,伤口汩汩地涌出血来,止住,被切开的皮下组织露出来,里面是血腥却熟悉的脉络。 这是个完好无损的人,此番动作会致她此生伤残。 “你等一下……”主任医师额头上满额的汗,颤抖着阻止了主刀医生。 “你等一下……”他没忘记自己最初学到的医德是什么,收钱,骗人,这一切只要不伤天害理只是影响一下人际关系没什么,可是不包括这样拿着救人的手术刀将人弄残,尤其这个女孩不欠他什么,甚至她也是学医的,从她手里救回来的人也是无数……他怎么能,如此。 “莫医生,咱们没有退路。”年轻的主刀医生小声说,“我知道可以这样停下来,我们把刀口一缝就好,没人发现。可这总有一天会露出破绽的,她的肾不少一个,我们就没办法解释这场手术,到时候我们就全完了。这女孩我打听过了,没有背景,无父无母,我们只当是对不起她,日后她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会竭尽所能去帮她。” “莫医生,一个肾的人不会死的。” 主任医师的手颤抖了老半天都没停下来,最终还是慢慢攥成拳头,转过了身去,戴着口罩老泪纵横的。人活着总要有良知,他一时觉得被利益冲昏了头就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后来才知道,良心上如果多了一道坎,饶是一辈子都跨不过去,一错就是一生,那感觉,比死还不如。 可到底,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事了。 后来,也终于是晚了。 ……………… 手术持续了整整九个多小时,从上午到傍晚,中间没有停顿。 临近黄昏时,终于还是出了事。 林亦彤比较先推出来,霍斯然上前握住她的病床栏杆时,只觉得浑身插着管子瘦若人干的那个人不是她了,她缝合好的刀口被冰敷着,麻醉药的药效暂时还没有退,霍斯然跟着她进了病房,握住她软得似乎没有半点力气的冰凉小手,一天未进食也不觉得有什么,她的手却还是没有暖过来。 他头发凌乱,下颚的胡渣大片地冒了出来,很狼狈。 做什么都没有心情,只是怕,特别特别地怕,因为刚刚警卫队的人已经将离婚证送过来了,绿色的,代表他们已经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病房桌上是她这几天一直在看的医书。 医书里似乎还夹着什么东西。 霍斯然怔了怔,一手握着她,一手把医书里的那张黑白分明的纸拿出来,那分明还是那天照的那天b超图,他不乐意她总拿着看,随手扯过来不知丢到了哪儿,她找了许久,也不知是从哪里找了回来,夹在了书里。 每天看一遍。 霍斯然胸口重重地一震,脸色倏然苍白,他好像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事,想到了那个,一直以来她都异常在乎的问题。 “不好了,霍大哥不好了,你快过来看看……我姐……我姐姐……”云菲突然大哭着跑了进来,扒着门嚎啕大哭地指着病房的方向,像是云裳还没结束的手术出了问题,一个新来的护士接错了管子,她呼吸不畅直至窒息,血压迅速下降,身体濒临衰竭边缘。 霍斯然怔了一下,这才猛然起身,大步流星地跑了出去。 手术室门口,已经乱糟糟地成了一团,云母哭得撕心裂肺地要闯进去看,云青海已经吓得腿一软贴着墙慢慢倒了下来,医生围堵在门口不允许他们进去,说着“一定奋力解救”之类的鬼话,撕破人心。 而等霍斯然不顾一切地冲出去之后,刚刚还嚎啕大哭着的云菲却慢慢地收住了哭声,眼泪也如慢慢被拧紧的水龙头,不再掉泪了。 她知道的,此刻如此混乱的场景,是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的。 一双哭过的冷眸泛着几丝红,慢慢的,扫向了病房里术后昏迷中的那个女孩儿,云菲很是仔细地端详了她两下,她没有忘记曾经姐姐答应过她的话,她说等霍斯然和林亦彤感情破裂之后,她就会放手不管,林亦彤是生是死,由她云菲来决定。 她没忘记,那天自己守在陆洺止手术室门外,看到那条被撞得骨肉血肉都分离的腿被锯掉送出来给她看的那种心情。 林亦彤,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残缺吗? 是你连吃饭喝水都成问题,你走路走不动,穿衣服都不能自己穿,那样的人才是最没有尊严的,他连活着都要依靠别人。 “一颗肾,算是你欠我姐姐的……要不你这条命就归我,如何?”她小脸苍白,歪过头,站在病房门口小声而幽冷地跟她商量。 嘴角慢慢腾起了一抹笑,云菲挺直了脊背慢慢走开。 而与此同时,整个走廊尽头的电梯打开,几个黑衣服的男人走了出来。 “哎,你们干什么呀,这是我们病房的病人,你们认识她吗就要进去……”小护士无措地挡着。 “我们是新田保镖公司的人,林小姐在术前曾经联系过我们,要我们等她手术之后就马上带她转移地方,麻烦你收拾一下她的病历证件等等东西,我们要马上带走,”男人面无表情地亮出一张纸来,“这是林小姐跟我们之间的详尽协议书和按的手印,我们收到她打来的钱才替她办事的……我们是正规的公司,依法行事的。” 小护士懵懂地拿过那张纸,看了半天,又巴望了一眼里面的人,似乎一下子就能理解了。 关于这个病人整个妇产科里是传疯了的,她的丈夫怀疑她的孩子是别的男人的,恰逢这个男人的情人得了肾癌来医院,她丈夫就让她打掉孩子给情人配型捐肾。现在据说她已经拿到离婚证了,就放在她的床头,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一定会不遗余力地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她会提前做这样的准备,是有原因的。 “那好吧,”小护士眼圈红了,去了资料柜把她们的手术同意书和证件之类的一起拿出来,递给他们,再哑声嘱咐一句,“你们帮我告诉她一声啊,以后好好活着,吃亏就吃了就当被狗咬,她一定会遇到对她很好的人的。” 男人墨镜后的眼神一晃,点点头,接过了那些证件。 任谁都没有察觉到林亦彤是什么时候被人带走的,担架车推出来直接上了电梯,楼下有几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那里随时准备走,仔细看是压根没有车牌也看不清人脸长什么样的,担架车推出来之后上了商务车的后座,几个人上车,一拐弯在医院的门口就消失不见了。 ……………… 云裳最终没事,紧急抢救之后血压一点点开始回升,医生出来告诉他们情愿稳定下来的时候云母哭号一声就晕了过去,云青海抱着她老泪纵横的,一家人惊魂未定。 霍斯然看到了被护士端出来的那些破掉的器官组织,眼眸迅速蹿红,终于忍不住,拉住了她的胳膊。 那护士一怔,干什么? “之前那个病人,我妻子……”他艰难地说道,“她流产下来的胚胎组织……还在吗?” 护士顿了顿,点头:“在啊,手术没完全结束就都还没有丢掉,你要那个干吗?” 霍斯然泛白的薄唇紧紧抿着,锋利如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他没有忘记刚刚在她书里看到的那一页纸,其实她始终都是怀疑的,是在乎的。 护士看他的眼神也立马懂了,眼睫不自然地垂了垂,说:“那你跟我来吧。” 做完了dna检测,检测的结果至少要六个小时后才能出来,霍斯然按住滴血的破口,两秒后丢开,在检测室门口坐了一会之后往林亦彤的病房走,可等推开.房门的时候他才愣了,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走错了病房,可房号明明正确,她的书她的b超图都在那儿,可是她的人却不见了。 整个妇产科病房楼,炸了。 ……………… 一个刚刚做完肾移植手术的病人,刀口刚刚缝合还没过麻醉药效,虚弱到了极致,她一个人能去哪儿? 霍斯然不知道,他甚至没有余力去想这些问题,他只知道她不见了,这感觉,就像一直贴身放在口袋里的东西突然之间就不翼而飞,他做过无数次她离开的梦,拎着一个红色的行李箱背对着他越走越远……现在,她真的不见了。 陆青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仿佛疯了的男人,将整个妇产科搅得鸡犬不宁,随便扯过一个人就剧烈晃着问人家:“你看到她了吗?你看到她了吗?” 陆青自己也震惊得要命,上前问怎么了,他到底在找什么,什么丢了? 那个知道事情的小护士早就贴着墙被吓呆了,仿佛行刑一样知道早晚会轮到她,果然霍斯然把她扯过来拼命晃的时候她“哇”得一声就吓得哭出来了,那男人眼眶绷裂染着可怕的猩红血丝,滚烫的眼泪在他钢铁之躯般的男人脸上挂着,疯了一般地问她:“她去哪儿了?你跟我说她到底去哪儿了!!” 小护士一边捂着眼睛哭一边说:“她走了……呜呜呜……她一个人走的,她早就安排好了……呜呜……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我真不知道……” 那一瞬,陆青看到霍斯然整个人就像被千万伏电压的雷击中在原地一样,轰然一声震得他整个人生仿佛就定格在这里。 那该是一种,怎么样的痛?? “……她自己走的?”霍斯然像傻子一样重复着她的话,不确定地问。 “可她还病着……她刚刚做过手术,自己走她会死的……”他眼眶快要绷紧裂开,猩红的血似乎下一瞬就会淌出来了。 “斯然……”陆青也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了,脸色煞白地上去拍他的肩。 却不曾想霍斯然像疯了一样猛然甩开他的手臂,健硕挺拔的身躯剧烈颤抖,切齿地咬着牙字字带血地嘶吼,“你们都骗我……” 她一定没走。 她一定还在某个角落里等着他,等着恨他,等着折磨他一辈子。 “亦彤……”他开始挨个病房挨个病房地翻找,固执得像是在沙漠里为了生存只能无助前行脚步不停的旅人,“林亦彤……林亦彤你出来……” ———————— 加更求月票~!!!么么大家,月票投起来吧!!!~\(≧▽≦)/~~!! <...... 202 在你死之前,我告诉你个秘密吧?(7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02 在你死之前,我告诉你个秘密吧?(7000+) 妇产科里被他惊吓到的产妇们开始惊声尖叫,有病人家属一边咒骂一边看着这个疯癫到不正常的男人,有的看自己老婆被惊吓到了忍不住拎着拳头就砸上去,催产室顿时一片混乱,陆青已经吓疯了,这里鲜少有人知道霍斯然的身份所以对他下手下得丝毫不分轻重,他连忙上去拼死了挡,却见霍斯然连手都不还,只瞪着猩红的深眸死死寻找着那个身影,可就是没有,他就是哪儿哪儿都找不到。爱覔璩淽 她走了。 霍斯然额角淌着血,猩红色的血一直顺着侧脸淌到了下颚,他失神般凝视着周围所有的人,找遍了所有他能找的地方,却没有一丁点他熟悉的痕迹和轮廓,她原来真的并没有藏在哪个角落里等他找过来,她是真的离开了这个似乎能将她剥筋拆骨般的医院……她是真的走了。 失神的眼神一路飘飘忽忽地看向窗外,她走了。 可是他走开的时间并不长,只是那么一小会,她身上带着那么重的伤,刚刚缝合的伤口怎么能下地走动?一定会狠狠地撕裂开的……哪怕她再想走,她走不动的……她走不远的…枳… 所以就在陆青拼死拼活替他摆平后事的时候他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冲了出去,他得去找她,他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走。 他还有好多话没说。 “斯然……”陆青往后回了一下头,没听见他回应脸色立马一变,扭回头去,他已没了踪影,“斯然!!睁” “该死的……你们谁看到他去哪儿了!!”陆青推搡开一个还想扑上来扭打着的孕妇家属,暴怒着朝着整个楼道的人咆哮道。 而此刻,云家的人正脸色煞白地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那个捂着嘴呜呜哭着的小护士都连哭声都停了,唯有一个贴着墙根站着的年轻男医生,战战兢兢地抬起一根手指,指着电梯的方向说:“他……下去了……” 陆青呼吸一窒,猛然跑进病房里面将窗户推开往下看,目光扫到哪里都看不到霍斯然的身影,只猛然看到一辆黑色的悍马从医院的停车区里跑出来,风驰电掣般地开出了医院门口! 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心里面的撕痛也是从这里开始,陆青瞪大了眼睛回头看着那张.林亦彤躺过的此刻已经完全空了的病床,一时之间想起霍斯然跟他说过的所有的话,那些连他一个大男人都无法承受的残酷的事实,应该还是都发生了。他似乎是能够理解的,那个遇到事情只会一声不吭自己承受的女孩儿,她是真的承受到了极点,哪怕死,都不愿多停留在这世上,在他们这群人身边的。 “你们到底谁知道……”陆青抬眸,嗓子嘶哑到极致地颤声问,“她到底是去哪儿了……” ……………… 风驰电掣般的黑色悍马在路面上近乎疯癫地开着,春末夏初,傍晚路面的温度闷热到让人觉得自己快要烤化,霍斯然将油门生生地踩到底,一路横冲直撞压根不知道是在往哪里开,闯了多少红灯他不知道,逆行过几段路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丢了东西,他在像疯子一样漫无目的到处乱撞地照着……他不肯相信自己是真的把她弄丢了,他明明一直都贴身放着的……他再怎么样都不肯放手的…… 可是怎么没有……哪儿哪儿都没有…… ……………… 陆青守在医院里担心了整整一夜。 云裳刚刚手术完还在深度昏迷,云家的人熬不到那么久纷纷到病床里面去轮流休息了,陆青抬起眼眶泛红的眸子来,深深看了一眼云裳的病房,冷笑着问云青海:“手术很成功……肾已经换进去了?” 云青海整个人是呆愣的,听陆青这么问,整个人几乎是要瞬间崩溃。 他前妻死了,女儿丢了,就像完全消失蒸发在这世界上一样,他好像过去二十年的生命都不见了,罪根从此深深地种在他心里。 陆青冷笑散尽,埋头,十指交缠在一起快要攥紧地断掉。 一整夜,他浑浑噩噩地守着,期间有小手术在手术室里面进行,医院里生死永远都在交替着,哪怕没经历过今天的一切,他也能够想象林亦彤被推进去,手术灯亮了整整一天到了傍晚彻底熄灭的感觉,夜色那么煎熬。 快到凌晨的时候,霍斯然终于回来了。 蒙着一层阴沉的光,天色都是半黑的没有破晓,他裹着一身寒露慢慢走进来,找了一整夜,在火车站,飞机场,海关,码头,在整个城市她所有可能去过的地方,他找不着他,脚步踉跄的像是丢了灵魂的木头人,他想回来,再看看病房。 “找到了吗?”陆青抬起头来,急切地哑声问他。 霍斯然一双深眸泛着水光,剧烈地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可他发誓,他真的把能找的地方全部都找过了…… ……都没有…… 一个清晨交.班的护士从朦胧的晨光中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份报告,站在妇产科门口到处望,在看到霍斯然的瞬间眼皮一跳,走过去说:“先生,这份dna检测报告是你的吗?我们主任下班回家了,说让我今天交.班的时候看到你就交给你。” 霍斯然一张俊脸霎时白了,垂眸,看到了凌晨黯淡光线中的那张报告,上面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检测结果,是什么?” 护士眸子微微瞪大,接着便心里有些复杂地垂眸,想了想告诉他说:“那个流掉的胚胎组织跟您的血液进行过基因分组检测校对了,如果您的样本没有给错的话,那么我们检测到的遗传位点是完全吻合的,也就是说亲权关系高达99.99%以上,即你们之间,是血缘亲子关系。” 她解释地更简单了一点,“那是您的孩子,先生。” 这声迟来的惊雷轰然炸响在了霍斯然的脑海上空,他怔了许久,才慢慢地抬起已经全然苍白的一张俊脸,看着她,不敢相信。 那是他的孩子。 一直以来,自从检测到她怀孕以来,他几次凌虐,几次暴力,她进医院不下三次,她带着腹中的胎儿去做军方的卧底……她曾脸色苍白地躺在脸上,无奈地冷笑着,求他再验证一次,哪怕一次,这孩子真的有可能是他的。 他却亲手逼她流掉了他们的孩子,挖出她的肾,去救另一个女人。 他不敢相信。 手抬起,轻轻扶住了墙面,霍斯然被这沉痛的打击打得背都挺不直,弯下了腰去。 陆青的口吻因担忧而发颤:“斯然……” 霍斯然最后抬起眸看了一眼护士,欲语还休,他什么都说不出来。知道吗?他现在心里痛的……痛得想要挖出自己的心肝来,以换时光可以倒流哪怕一晚……可是偏偏不能…… 那样沉重如山的钢铁之躯,没有被任何事情打倒过,此刻却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在脸色苍白到极致的那个瞬间终于慢慢地轰然倒了下去。 这将是他人生里……最惨烈的一次失去。 一去。不回。 ****** 黑色的三辆商务车,行进在盘山公路之上。 戴着墨镜的司机听到了手机震动,拿了起来:“喂?” “我们在碧弯路段附近,可以停在这里等你,人还没醒。”男人沉声低语。 电话里一个冰冷的女声道:“好,你们现在把车停下来人可以走了,等我过去处理就好。” “小姐,我们的后半部分报酬……” “放心吧,明早之前我就打钱到你们的账户,你们几个人拿着钱赶紧滚蛋,走干净点,知道吗?” “明白。” 挂了电话,将车缓缓停靠在了盘山公路的半山腰,青葱苍翠的树木之下是滨海路的一小段,鲜少有人通过,神不知鬼不觉。 几个男人开着最后的一辆车走了。 半晌后,冰敷及麻醉剂的效果散去,刀口撕裂般的剧痛让人从昏迷中慢慢清醒过来,车的后备箱开着一条缝,里面铺满了干枯的稻草,林亦彤从这慢慢醒来时,只觉得自己看到的是黑洞洞的地狱。她模模糊糊地记起自己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可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白花花的医院天花板,看到的不是自己以半条命的代价换来的自由,而竟是……这些。 翻身,感觉刀口撕裂开来,痛得人冷汗涔涔快要昏厥过去。 苍白的小手慢慢伸过去推开了后备箱的门,亮光透进来,她奋力地向前爬了一些,接着“噗通”一声从后备箱里滚落下来。 撞击让身体里面的胸肺器官都快震裂,那纤小的人儿脸色煞白地平躺在了地面上,白色的病号服下,一大滩鲜血慢慢地从后腰的地方渗出来,渗了一大片。 远处,隐约有车子开来的声音。 她费劲地抬起沾满汗水的长长睫,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辆近乎***包大红色跑车,在她面前慢慢停下,一个戴着大墨镜的女人走了出来,摘下墨镜,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了她面前。 这声音,气场,好熟悉。 林亦彤强迫自己清醒,睁开眼睛看过去,看她摘下了墨镜,那张脸,果然震得人胸口发痛。 云菲。 竟然是云菲。 她小脸苍白如纸,看了一下自己竟然是身处距离医院十几公里以外的盘山公路上,这个路段很熟悉,因为她自己也曾经走过,距离顾景笙出事的地方不远。 “呵,是不是还在想,你人怎么会在这里?”云菲娇俏笑着,走过来问她。 “你别看了,我承认的确是我找人把你从医院里弄出来的,否则呢?林亦彤你觉得自己该在哪儿?”她俯身,眸光变得冰冷恶毒,“孩子没了,婚离了,你爱的男人把你的肾挖出来给我姐姐了!你还留在医院里干什么?你还有屁点资本,到现在了还跟我姐姐抢男人?!!” “……”那纤小的人儿只觉得后腰的确是被人挖了一个洞,好多的血,热热的血从里面汩汩地往外流,流的自己就快要死了。 她知道了。 她一直都知道云菲是极度恨她的,所以哪怕她现在已经成这样,云菲还用尽手段把她从医院弄出来,不过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如今的惨状对云菲来说……还不够。 果然。云菲笑眯眯地从包里面拿出一把精致的军用小刀来,自己手上提前戴好了白色的手套,一步步朝她走去。 “我知道你跟霍大哥已经没戏了,不过那跟我没关系,我姐姐跟你算完帐了,现在轮到我——”她走过去,蹲下身来,见那个纤小的人儿脸色苍白地用手肘撑住地面,哪怕后腰已经疼得快要撕裂开,心里也存着一丝求生的欲念,云菲冷笑,“你还记得我丈夫陆洺止吗?你还记得霍斯然为了你是怎么对付他的吗?对,他弄残了他一条腿。” 那纤小的人儿此刻已经知道了她想做什么,一双水眸开始往四周看,可是这里一个路过的车都没有,前后是长得看不到尽头的路,盘山公路旁边是长满树木的峭壁,一时之间,她那么绝望。 “别的也就算了,可他是足球运动员,他是吃青春饭的,你们却弄断了他的一条腿……”云菲浅笑着看她,“林亦彤你是医生是吧?那你们医学院毕业的学生有没有听过这样的规矩,要是没了手,还怎么当医生?” “你这是犯法的……”她唇瓣轻启,发出的声音气若游丝,哑如沙砾。 “哈,犯法??你们撞我丈夫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那是犯法的!!”云菲脸色狰狞起来,“不过你放心,我才不会让自己犯法,等我杀了你之后,这把刀会自己乖乖地跑到你手里,印上你的指纹,林亦彤,以你现在的情况选择自杀,会有谁不能理解?” 那纤小的人儿听得脑子嗡嗡作响,知道自己生还的希望很小,但是却那么坚定地知道……她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这个残暴的女人手里。 林微兰在死之前是问过她的,她是确认过她以后会好好地活着才会安心地自己去地狱……她不能辜负母亲,她好不容易刚刚才有了自由……林亦彤,你不能就这样放弃…… “你不要过来……”她后退,鲜血在地上生生擦出一条血印来,胳膊剧颤。 云菲冷笑,已经跟她说完了最后的话没什么好啰嗦,举着刀子就朝她的肚子砍过来,林亦彤抬手去挡,“撕拉”一声刀子划过胳膊一声厉响,痛得人眩晕,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了起来,吓得步步后退,云菲自己也被刚刚那一声响吓得不轻,这经历太残忍,她也怕以后会做噩梦,简直快要放弃了却又死都不能留着林亦彤的命…… 她冷眸一闪,看到了她身后悬空的峭壁…… 举起刀子做状欲刺,那纤小的身影后退了一小步,脚却踩到了被磨圆的细小沙砾,一声尖叫彻底踩空后掉了下去,手却还死死扒着一小块尖锐的岩石,脸都被划破了一道大口子,费劲地用双手扒住了那块岩石。云菲也是惊心动魄的,看此番场景却不由心下一松,知道她是活不了了,又不必自己动手。她冷笑起来,走过去俯身看她,在寒冽的晚风里说:“在你死之前,我不妨告诉你个秘密吧?林亦彤你知道吗?你因为婚内出轨受那么多的罪,其实都是白受的,你不知道吧?你从来都没有跟顾景笙发生过任何关系,你怎么可能会怀上顾景笙的孩子?你的孩子是你丈夫的,你听清楚了吗?你那个被霍斯然亲手打掉的孩子就是你、们、自、己、的!!” “哈哈哈……”云菲大笑了起来。 整个人悬空,只剩手臂上牵扯着的力,这姿势快要将她整个人都撕碎,她额前的发丝在风里被吹来吹去,她一双水眸终于泛起一丝颤动来,眼巴巴地看着云菲,看她在这个瞬间里狂妄大笑着说出来的惊天秘密,那一股凉意从嘴里窜到胃底,凉得她如同置身冰窖,如同有带着尖锐倒钩的铁链勾住她鲜血淋漓的身子,死死地往下拽她,她就快要被人拽到地狱里面,再无可生还。 你曾经受过的那么多的罪,都是白受的。 她突然就想起曾经霍斯然一巴掌打过来时那狠戾的表情,想起那种疼,想起他拿着枪对准顾景笙的画面,想起自己几次柔弱无力的争辩,想起手术台上清宫时,真的有机器在自己子宫里生生刮了一遭的那种感受…… 她从此残缺不全,连死到地下,她也是缺了一颗肾的残废。 她下了地狱也许还会记得,那个亲手推自己下来的男人。 云菲收起狂妄的笑容,切齿地一字一顿低喃:“你、去、死、吧……” 她直起了身子,尖锐的高跟鞋跟踩上去,端端正正地踩在了她手背的指骨上,将全身的重力都放了上去…… “……啊……”她疼得生生含泪叫出了声,一下子痛入了骨髓,不知道是死亡还是绝望带来的痛,她只知道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五指痛得颤抖着松开岩石,云菲一挪开鞋跟,那白色的身影就从树影之间跌撞着倒了下去,峭壁深渊不知道有多少米,一下子就堙没不见,却隐隐听到了那几声震撼人心的岩石撞击声,听得人心惊胆寒。 这样的峭壁,这样荒凉的路段,她即使不摔死也会鲜血流尽而死。 云菲一开始脸色煞白,但最终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渐次昏沉下来,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连她自己也看不见尸体是在哪里,谁会发现?? 到底是心慌的,她赶紧撤走,把抹去指纹的军刀一丢,赶紧跳上了自己的红色跑车,掉头想开回去,想了想又一边骂着自己蠢一边直接向前开去,她宁愿绕着滨海路转一整圈,也不能直接这样原路返回!否则会被查到的!! 红色的跑车一溜烟跑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天色慢慢地昏沉下来,整个京都的天空残阳似血,没入云端,晚霞凄美地铺满了大半个视野。 路灯渐次亮起。 ……………… “妈你不能这么想,国内的确是房价高物价贵,等过个十年也未必下得去,可逃到国外就是办法吗?国外就哪儿哪儿都好?我倒宁愿在国内念军校,念完直接进中央军区部队,待遇挺好的……” 秦芳容气得“嘶”了一声,从后座上拍了男孩的头一下:“你这孩子想气死我是么?家里就你一个你当什么兵?你还想天天奔赴前线战场,三年五载地不着家?我告诉你早点给我死了这条心,干什么不好偏要当兵……” “爸你看……”男孩蹙眉,扭头对驾驶座上开车的男人求救。 叶子敬也细声劝慰着她:“不如再想想?反正你国外的医院也还没联系好,那么急着带孩子出国干嘛?” 秦芳容脑海里闪过一个场景,是妇产科里几个穿军装却没佩戴肩章的男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她脸色白了白,懒得解释:“你别管了,我反正不大想让他进部队……” “妈,”男孩儿靠在副驾驶座上,桀骜不驯地看前面路边,“你们医院的病号服就那么遭人恨?穿完了扔路边,等着给野狗取暖呢……” “哎说什么呢你……”秦芳容蹙眉坐了起来。 “喏,你看,”男孩儿不以为然地指给她看,等车近了脸色却微变,“……不对……怎么还有头发……” 还有血,大片大片猩红的血沾染了整个病号服。 那不是衣服。是有人满身是血地躺在路边!! “妈,那是……” “……”秦芳容闻言看过去也吓坏了,叶子敬的车都开出了一个s形,她下意识地死死盯着那个身影,等车开过去了她还死死盯着,猛然大喊:“停车……停车!!没看见有病人吗你还不停车!!!” 叶子敬吓得一脚就踩了刹车。 男孩儿跟秦芳容第一时间跑了下去,昏暗的路灯下面那个身影一丁点都不明显,男孩儿几次都跟父母炫耀自己视力倍儿好他们都不信,没想到第一次证实竟是这种情况。 “芳容怎么回事??”叶子敬停了车跑下来,“这儿规定了不能停车,得快点,这人怎么了?” 男孩儿脸色泛白,手撑在旁边问:“妈,死了吗?” 秦芳容吓得不轻,赶紧检查她到底是哪里受伤,一切看起来都听清的可是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血??男孩一惊:“妈她腰上有个大口子!” 秦芳容倒吸一口凉气,掀开一看,那哪里是普通的口子?那分明是医院里手术过后刚缝合的刀口!! “姑娘,姑娘你醒醒……姑……”秦芳容拍着她的脸,却在翻过来看她时一怔,那眉眼轮廓那么熟悉,前两天她去给她送书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她就到了这,生死垂危? “妈你怎么了?你认识她?” 秦芳容脸色煞白,她何止……是认识? <...... 203 我是亦彤,我回来了(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03 我是亦彤,我回来了(5000+) “林亦彤。爱覔璩淽” 她唇瓣泛着近乎可怕的苍白,叫了她一声。 那女孩一动不动。 “林亦彤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你秦姐……”秦芳容抱着她的手都在剧烈发颤,她明明记得她现在应该在妇产科修养着的,此刻却满身鲜血淋漓地出现在这荒郊野岭,如果她跟丈夫儿子的车没经过这里她估计就死了,“林亦彤!!” 叶子敬张口欲言又止:“芳容,你先别晃,先确定这个人是不是死了,还有没有救,万一已经死了咱们就直接报警……枳” 男孩摸了一下她后腰上的血:“没死,妈应该没死,血还是热的!” 秦芳容被心里的震惊弄得手足无措,她清楚地知道她丈夫是谁,却死都不明白到底是谁对她下的这样的狠手,发怔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赶紧去摸,是热的,呼吸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了,脉搏也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跳。 “救人……”她茫然看着四周,医者的本能让她心焦如焚,“骁骁你去开车,让你爸帮我把人搬上去……睁” 叶子敬微微蹙眉,“芳容,你确定这个人没问题?” ——出现在这样荒凉可怕的地方,明显是被人谋害,一个女孩子会跟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这样贸然地救人会不会惹祸上身? “你没听清楚吗我说救人……谁跟你说是麻烦这是我妹妹!听见了吗你,我说救人!!” 妻子异样的激动让叶子敬心下微动,却还是再不敢忤逆她的意思,把钥匙一丢给男孩就张罗着把人抬上车,男孩倒退了几步,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可怕的场面,他知道人身上被劈那么大个口子一定会很疼,而现在那个安静苍白得好像只是睡着了的女孩儿,在昏迷中是不是也能感受到那种疼? “别抱,去找木板来垫她身子下面跟我一起抬,抱回把伤口车司撕开的……” “对,使劲儿……” “你们心胸外收这种病号吗?是直接送你们科室还是急诊科,稳定伤势后再转?”叶子敬问。 秦芳容抬着木板的手颤了一下,突然就想起了那些守在中央军区总院里的那些军人,她红着眼睛看着木板上的人,低哑道:“不……不送我们医院……你帮我抬到宋老军医那边的诊所,我有那个能耐……我自己救她……” “芳容……” “赶紧,”她打断了丈夫,心里突然就疼得撕心裂肺的,“不然人要没命了。” 那个黄昏,当真跟临近高三时任何一个初夏的黄昏一样,没半点不同,男孩儿第一次拿着老爸的车钥匙,郑重其事地开车,雷厉风行之间不失稳重,他从后视镜里再次看到了那个女孩儿的脸,划破了,带着一丝血腥的美。 以至于很久之后哪怕看到再云淡风轻的她,他都知道她身上是带着与生俱来的血性。 她死过。也重生过。 所以以后无论面对着什么,才都那么无所畏惧。 ……………… 五个月后,叶骁终是背着老妈偷偷改了志愿,留在国内读了军校。 叶子敬放弃了工薪职位下海经商,一年的时间有一半留在国内陪儿子,一半到国外陪妻子顺便拓宽海外市场。 他只见过最初林亦彤的样子,后来一次去国外再见到那个女孩儿时,错愕得简直不知道是谁。秦芳容扯了他进来在家里休息了一个多月,期间那个女孩儿每天挑灯夜读,在研究院日日跟解剖开的尸体为伴,他偷偷地问过妻子她的来历,秦芳容只笃定傲娇地说,我教出来的学生。那女孩儿笑起来甜甜的,正处在最好的年华,再过一段时间摇身一变,整个人仿佛长成了熟透的果子,温美妖娆,散着一头长发穿着医师服在那里安静看书的时候就像一幅画,那个女人,只轻柔的一眼掠过就勾走了人的心,她一双柔美清透的水眸却仿佛没有焦点,永远没有在认真看谁,仿佛谁再也进不了她的眼。 一年后叶子敬再去,那个家里突然就多了一个小男婴。 他诧异地问是谁,秦芳容抬抬下巴说她儿子,叶子敬惊得下颚骨都要掉下来了。 那小男孩长得极为漂亮可爱,乖巧又听话,跟叶骁那死小子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很疼他,却不惯他,该打的打该训的训,小男孩很听她的话,她要他蹲着他就不站着,因为他有一个像神仙一样的妈妈。 ……………… 四年后,叶骁军校毕业实习归来,晒得黝黑,一进门笑出了一口白门牙,秦芳容跟叶子敬赶紧跑上去拥抱他,叶骁的目光却落在从楼上走下来那个女人身上,她的目光第一次那么认真地落在他仅仅还是在“上尉”的肩章上,像是被勾了魂,片刻后浅浅一笑如涟漪荡开,顺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宠爱地抱起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握着他的小手教他说“欢迎叶骁哥哥回家”。 叶骁心里霎时就动了动。 他曾经以为是因为军校思念和实习的地方到处都摸不到女人才会见着个雌性就激素分泌过旺,后来才发现不是,他不可能总对那么一个人激素分泌过旺,也或许是因为她太神秘,像一口挖不出泉水的深井,他想探究,秦芳容却总警告他离远点,否则一旦掉进去,绝对会尸骨无存。 他于是,就更想尝试。 ********* 燥热的夏日午后,蝉鸣震天。 宋老爷子靠在躺椅上冷眼睨着那个在自己躺椅旁坐着俯卧撑的男孩,黝黑的肌肤上汗水密布,咬牙切齿地数着数完成任务。 “497……498……49……”就快完成任务了。 小小的院落被“吱呀”一声推开了门,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看到宋老爷子,浅笑着打声招呼:“宋医生。” 宋老爷子立马笑眯眯地“哎”了一声,就算老了老了也特喜欢别人这么叫自己,显得老当益壮倍儿值钱的感觉,可耳边正等着听数呢却听不见,低头一看叶骁那小子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小彤的方向连做俯卧撑都忘了,宋老爷子拎着凉透的茶水缸就朝他脑袋倒了下去。 “你看什么看!你小子还给我看!做满了吗你就敢看!!” “……”叶骁被淋了满头满脸,还真是……挺爽的。 “500呢?给我做完500,再加负重练习20个!!”宋老爷子一声令下,“彤彤你过来,给我坐他背上,让他做!” ——负重,负她的重吗? 叶骁吓得连头都没敢抬。 林亦彤止了脚步,想了想,还是走过去,细细的腕骨垂下来,小巧的银色表链也下坠到腕骨附近,撑住他被汗水彻底打湿的背坐上去,叶骁顿时僵了僵,不用抬头也知道背上是怎样一番风景,顿时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喘着如龙般的火热粗气就迅速地开始做那20个,一边做还一边挑衅般瞪着那嚣张的宋老爷子,宋老爷子顿时吼道:“还给我看!加到50!单手的!!” “……”叶骁低咒一声低下头去,死死咬住牙,抬起一只手背到身后,艰难到极致地做完了那50个。 她下了地,轻声开口:“手臂不要立马歇着,动一动,乳酸会散的快点。” 说完收回目光,抬脚往屋里走。 宋老爷子这下心满意足,冷哼一声拎着茶水缸子去找新茶叶去了。 叶骁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像被大汗洗过一样,黑眸亮得出奇,目光紧紧追着她,大步流星地跟上,故意甩着胳膊膈应:“让你坐你就坐啊,不会跑快点,他看不见你不就不整我了?” 她浅笑,进门换了只手拿书,将冷气开得稍微高了点:“你确定?你爸爸就在后面,我不去,你想扛着你爸做?” 叶骁顿时语塞。 他当然不想。 叶子敬中年发福,啤酒肚大得衣服都穿不进了,体重相当于两个半林亦彤。 “那你去医院去得怎么样?那群人买你的帐吗?专家组让不让你介入去查?”叶骁压着黝黑脸上泛起的红,让开路,问她。他一米八几的大个每次都只有跟在她屁股后面转的份儿,总觉得像跳梁小丑一样用尽浑身解数都不能让她感兴趣那么一点。 “我今天只是去报到的,见了几个人。客套。一句内情都没有问到。” 叶骁拽过一把椅子背着坐下来,目光里透出几分心疼:“他们欺负你啊?” 林亦彤一怔,抬眸看他一眼。 “没有欺负,正常。” 叶骁这下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有些不好意思,见她水眸扫了两眼自己坐过的椅子,立马更尴尬地起身:“我立马洗澡去,这个我等会就擦。” 冲了半天凉,把自己弄干净喷了点他妈的香水才下来,一下来就见林亦彤正擦着他刚刚做过的椅子,上面一股汗臭味。 “哎哎哎……”叶骁脸涨得通红,跑下来赶紧抢她的抹布,“你别,你别我自己来。” 她水眸一眼就看得他心神荡漾,脑子一懵就直接朝着她的手抓过去了,抓了两下才感觉到不对,吓得手一下子僵了,赶紧松开。 “那个……觉得你抓我的手,跟抓小涛涛的有什么区别啊??”叶骁硬着头皮嬉皮笑脸地圆场。 她长睫淡淡垂下,问:“你喷了你妈妈的香奈儿5号香水?” “啊?5号?”叶骁不明所以。 “多少?” “就整了小半瓶……” “嗯……”她起身,纤细的身影在晨光里透出几分妖娆的味道,“她回来会打断你的腿的,记得跑快点。” “我靠,”叶骁脸色剧变,揪起自己领子狠狠地嗅,“这有那么死贵吗?有吗?” 林亦彤走到房门口去,看着外面碧蓝碧蓝的天,忍不住抬起手表看看时间,问:“秦姐有说什么时间回来吗?” 这两天国外爆发流感,为防止病毒扩散在机场都设了检查站,秦芳容正好这两天不舒服,登了几次记都会遣回。这已经是她回到这个国家这个城市的第三天,秦芳容却还是没能带着孩子回来。她这几天除了去趟医院报到之外都没有敢出来,只怕秦芳容会随时回来。宝宝见不到她虽然不会哭闹但是肯定会不安,他太小了,几天的分别是会折磨到他的。 去医院的那一趟是叶子敬送的她,路上一直都有意无意地试探着她的来意,问她这里熟不熟悉,那里熟不熟悉,告诉她京都那里改建了,上到政界的改朝换代,下到小老百姓的柴米油盐价格飞涨,她一路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下车,踏上这个城市的路面,她已经好久没疼过的心就开始慢慢疼起来,随着呼吸,一下一下,却让她的背挺得更直,眼神更清透锋利,去医院进入专家调查组的时候,那些医生们躲躲闪闪的目光她看得清楚,却只是乖巧地跟在师傅后面,一步步地走程序,不焦不躁,不给人半点危险的感觉。 “你别担心,”叶骁走过去,双手撑在她背后,低头跟她说话,“我妈对小涛涛特别好,就像是对自己亲孙子似的。” 亲孙子? 她倒退了一步,小心斟酌着用词,说:“叶骁,我管她叫姐,我儿子该管她叫姨的,你知道?” 叶骁脸都黑了:“你的意思是我跟他才是一个辈儿的?” 她轻轻垂了眸。 “我不。”叶骁抗议。 她水眸抬起看了他一眼,淡淡笑开,要去楼上,那眼神叶骁懂,很明显的“你还是个孩子”的眼神,他脸色紧绷了一下,在她上去的瞬间抓了她的手腕,开口道:“我成年了。周岁20过了,虚岁算21,就这样的你难道让我管你叫姨?” 就凭她管他妈叫一声“姐”吗? 林亦彤顿了顿,手腕在他掌心轻轻挣了一下不曾想他抓得更紧,她神情依旧淡淡的,轻言细语:“跟你开个玩笑,怎么跟我宝宝平时逗趣玩的游戏到你这里显得这么没智商?嗯?” 叶骁脸色变了变,有点最受不了她这个样子。嗓音表情软得让人劲儿都使不上来,仿佛万般的理由都不能再为难到她。而更重要的是,叶骁没那个能力去挖掘出她隐匿在淡然神情之后的东西,他挖不出,他也怕,怕稍微哪儿一弄得不对,他就连这点跟她平辈的可能都没有了。 林亦彤再次挣了挣,还是挣不开,她水眸这下变得清澈见底,不动不移地盯着看他。 一直把他看到觉得自己理亏心虚。 “我从学校回来的时候拿了一套新的散打装备,陪你练?”叶骁憋屈地问她。 她一愣,讶然,看看外面的天气笑着说:“好啊,不过现在太热了,晚上我们出来?” “嗯。”叶骁终于开心点了,黝黑健康的俊脸上露出了一抹有点害羞的笑。 ……………… 林亦彤上了楼,轻轻躺在床上,安静地呆了几分钟。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着,在国外的这四年,她很少有时间能静下来听秒针滴答响,总是忙得天昏地暗,在仅有的生存环境里拼命地往上爬,短短两年的时间,学完四年的专业知识拿到执业医师证书,剩下的两边一边考级一边实习,她是护理和医治的双把好手,为人低调好学,师傅收她算是破例,她很感激,一直到这次国内爆发的某个大型医学类事故发生她才被要求跟美籍华裔的师傅一起回国,参与专家研究组研究并配合国际方面的调查。她并不排斥回来,却有一点排斥这样跟着医师团队如此高调地回来,而事实上,她自己这四年期间,也不是没有回来过的。 躺了一会起身,她拿起了桌上了固定电话,拨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好半晌之后里面有人接了,声音很苍老。 “喂?”她浅浅地笑起来,不同于平日里在人前的笑,而是真正舒心温暖的笑,“妈,我是亦彤。 “……我回来了。” —————————— 亲爱的们,欢迎猜剧情,但是别猜的太不靠谱,我不会写那么不合逻辑的情节好吗?么么哒,猜不到的就看我往下写吧,爱你们~~~ <...... 204 她已经不怕,不惧,更没必要躲(7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04 她已经不怕,不惧,更没必要躲(7000+) 电话里,那个苍老的声音哽了半天,最后才又哭又笑地跟她说起话来。爱蒲璩奀 这一别是整整两年。 距离她上一次来看他们的时间整整两年。 她可算……是又回来了。 ……………枳… 那一年京都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天气超乎寻常地冷,连鲜少见雪的南方都被冰雪覆盖,多处地方因偏僻而被恶劣的天气围困,大年三十儿晚上靠蜡烛和火堆度日。林亦彤来时,整个顾家的庭院都落寞得如同南方被困的灾区,庄静妍没有生火,家里摸哪儿哪儿都是冰凉的,门响了好多声她她都没反应过来,老寒腿蹒跚起来裹着毯子半天,想着这个点儿谁还会过来串门,太奇怪。 这一带独门院落太受欢迎了,随着房价的翻倍涨升总是有人来有人走,不厌其烦地来回搬,可不论搬来的是哪一家都总会叮嘱自家的小孩,千万别去最里面那间大院,那一间房子一对老夫妻死了孩子,两人一个因受贿坐牢,一个因撤职留家……晦气。庄静妍打开门时,只觉得锋利刺骨的风刀快要将人撕裂,门口的那一盏昏黄的小灯下,一个身影抱着一个企鹅般大小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人儿站在她面前,她柔声叫她“伯母”,接着笑着说“新年快乐”,庄静妍退了一步,整个人呆呆地僵在原地,看着这个近两年没见过的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的身影,捂着嘴,震惊得老泪纵横芝。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不是死了吗?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吗? 夜里7点,林亦彤爬上高高的房顶把院落里的大吊灯修好,打开,把来时带的春联和大大的福字贴好,七点半开始包饺子,八点半的时候热气腾腾的上桌,屋子里暖得很快,庄静妍颤颤巍巍地逗着那个才一岁多的粉雕玉砌的小男孩玩,见她出来,庄静妍的眼神变得极度渴盼希冀,似是将死的人拽住了一根稻草,就像她眼中曾经那根叫做自由的稻草一样。林亦彤蹲下身,将小涛涛已经放进嘴里的开心果果壳拿出来,说:“对不起,伯母,我跟景笙……从来都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 那一刻,庄静妍心中的确有座已经成型的塔轰然垮掉,可她到底是能接受的,因为自打她失踪,被警方判定为消失人口之后,那个在全国疯狂地找着她的人,她是认识的。 关于孩子,那是一个弃婴。在美国的夹缝中求生存的中国人有很多,意外地生下孩子却没有钱养的人也很多,那时她病刚刚好,第一次跟秦芳容上街的时候就看到了白雪皑皑的城市巷道里,那个在雪中微微颤抖的被遗弃襁褓,那小小的婴儿刚刚长开,仰面躺着,黑葡萄般的眼睛看着四周踏过他身旁的脚印,不哭也不闹,她当时看到那一幕就走不动,死都走不动了,眼眸泛红地蹲下来,抱起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秦芳容。秦芳容是知道她清宫过的,一时眼圈也红了,说:“养,养养养,这儿不是中国,养个孩子就像去了半条老命一样,我儿子出国的基金我都准备好了那熊孩子就是不肯来,养谁不是养?别看了,钱以后还我,不然我就抢你孩子。” 而事实证明,遗弃是有原因的,小涛涛的心脏瓣膜有那么一点问题,在幼年期间不影响生活,长大后却有重重障碍,所以会选择一个好的时间去做手术,那小小的人儿晶莹剔透的,贴在胸口听心跳声音却总是浑浊的,不似旁人般强劲有力,节奏也不分明。林亦彤一点一点地跟庄静妍说着,没有隐瞒,庄静妍听着听着就明白了,抱着孩子久久地不撒手,好半晌才红着眼眶说:“我看着有点像我们景笙。” 可景笙,到底是已经不在了。 安静的女孩儿轻柔趴在膝头,逗着可爱的宝宝玩,庄静妍想了很久终于是想明白了,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彤彤,你给伯母当女儿可好?我知道你妈妈也不在了,你这样一个人在外面隐姓埋名,带着个孩子活,太辛苦了……不如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就记得回来,就当京都这个地方还有你一个家……你说如何?” 小涛涛正在发声期,庄静妍搂着他教他叫“外婆”,他不会,小嘴嗫嚅了半天发出一声“婆婆”。 她久久地没有说话,只是片刻感觉到膝头微湿,敞窗口突然就爆开了璀璨的烟火,吵醒了她沉睡了整整两年的寂寞。 初三时顾学文保释出狱一天,家里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林亦彤那次在顾家逗留了一个星期,最后一天的时候她去了墓园,在顾景笙的墓碑旁边坐了整整一天,一个字都没有说,仿佛在他身边不必说话,他一切都懂。她曾经一直都不懂自己对顾景笙到底是什么感情,那种感情,让她未必要跟他在一起,也未必要常常联系,却一定要知道他在某个地方过得很好很安心,永远熟稔,永远掏心掏肺。就像现在他不在了,她却都一直惦记着他的身后事,她会拼尽全力去保护和照料他在意的人,包括她自己。她并非真的那样高尚,对任何人都能如此,只因对方是顾景笙,这三个字,值得所有的人,对他如此。 他们之间,值得被爱被珍惜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她,而是他。他干净,纯粹,满腔孤勇,永远不老。 ****** 夜里的时候星辰漫天,叶骁在桃树下面固定了架子,把老宋头的躺椅踢到门口去,固定了好几次,自己又上脚试了试,这才眼巴巴地往楼上瞧起来,窗子上倒影着她的身影,长发散落在背上,她轻轻地托着腮,在电脑前浏览着网页也是在查证着那所医院的全部资料,有用的甚少,没用的一堆,她试着打了几个电话,对方都语气粗暴地挂断了。 轻轻放下手机,就听见窗口被石子丢的声音。 林亦彤一愣,抬起手腕看看表,起身,直接下去了。 “你查什么?” “同一出医疗事故在半年多的时间内出现很多次,病因相同,件件都是悲剧,但是现在事情过去无法查证,上面又揪着不放。”她简单地说了几句,双手握拳,猛然一个后旋踢端端正正地踹在垫子上,本来只是想试试这裤子能不能经得起这样大幅度锻炼的,这下可好,固定在树上的垫子竟一脚就被她踹掉了。 一双水眸,淡如清风地带着一分幽怨扫过了叶骁的脸。 叶骁“嘶”了一声,尴尬到了极致,赶紧上去,试试绳子怎么绑都弄不成军校拳击室那样,硬件条件不行,他比划了几下索性直接把垫子缠到自己肌肉暴起的手臂上,拍了拍,眸子亮若星辰:“来,往这儿踢!” 她纤眉微蹙,摇摇头:“你小心受伤。” “没事,”叶骁拍拍自己的胳膊,满眸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溺,“我结实着呢,来——唔!!” 没想到他话音才刚落,一道锋利的脚风就袭来,“嗵!”得一声活活逼退了他下面的话,叶骁的眼眸错愕之间霎时变得凌厉起来,亮若星辰的的眸光透出了几分欣赏,笑起来,喊一声“再来!”,攥紧了拳头扎稳脚跟,踱着步来接受她下下犀利狠绝的拳脚。 骨架和爆发力原因,导致她力道并不大至少拼不过壮汉,但是速度和狠劲绝对够,能让他都出其不意,丝毫不敢有半点恍惚。 “嗵——” “嗵——!” “嗵——!!!” 整整练了将近半个小时,连环的后旋踢将叶骁逼退到了墙上,墙角花枝上的虫子都细碎地掉了满身,叶骁咬牙接挡着她的攻势,看她满额都伸出欲滴的汗水,潮红的小脸泛着鲜艳有朝气的光泽,让他看得目光愈发宠溺,刚要退开一点好让他继续发挥,却不曾想她一脚犀利地踢到了半空却猛然停下,踉跄一下收回,满是汗滴的小脸上透出了几分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叶骁吓呆了,赶紧跑上去扶住了她的双肩,颤声叫她,“彤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扭到伤口了,很疼是吗?” 他没忘记过她后腰受过很重的伤,不知道是什么,因为秦芳容死都不跟他说,而是他见过那种伤口的,就好像胳膊粗的一个大血洞,生生印在他十六岁的生命里,刻骨铭心得让他永远都忘不了。 林亦彤被他掐的肩膀有点疼,却一时说不出话,一双水眸淡淡抬起看他,口吻轻柔如风:“没有。我只是岔了气,腰里有筋扭到罢了。” 腰筋??可她的表情明明就不是那样的。 见叶骁的眉心依旧死死蹙着不肯松,她浅笑了一下别开眼,以活动胳膊的姿势不着痕迹地挣开了他的手,“你在想什么?肉是细胞组织,长好了之后哪里还有随便一扭就会裂开的道理?” 叶骁脸色苍白地看着她,喘着气,不接话,实际上他还真的是怕,怕她裂开。 “你为什么要学散打?女孩子都爱学什么防身术,瑜伽,有些爷们儿点的去学跆拳道,帅得很。” 她轻轻甩了甩手腕,“学着玩。” 玩?她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不是为了玩。 像说要考医师,当真花费两年时间没日没夜地跳级赶考;像是收养小涛涛,半夜起身无数次,第二日扔精神百倍地一边备考一边逗着他玩;就像要学散打,他陪练了一个暑期就已经险些招架不住她了……她总在距离他一臂远的地方闪闪发光,诱着他往前。 “哎,喝水。”叶骁眸光狡黠递过去一瓶水给她。 她纤睫轻轻垂下,打开,喝了一口。 “你没看见盖子是开着的吗?这瓶我喝过了。”叶骁眼睛亮亮的,一派“我要欺负你逗你玩”的表情。 她笑,拧上瓶盖:“怎么了?我儿子的口水我也吃过。”她看起来,还像那种因为跟男生同喝一瓶水就心慌意乱遐想万千的年纪吗? “你……”叶骁肺都要炸了,“你拿我跟你儿子比?!!” 老这样!! 这女人,一点都不可爱,逗她她不理,拿虫子拿蛇吓唬她她也不怕,曾经一次假期归来有个女生非要跟他回家看看,结果看到了林亦彤醋劲大发,弄了盒子带翅膀扑棱扑棱飞的大蟑螂直接从她头上倒下去,那场景吓得人心惊胆战,无数只大个的蟑螂顺着她的头发衣领爬进去,她却冷静地上楼脱了衣服,将莲蓬头开到最大将蟑螂冲走,第二日在那女生的房间床头放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新鲜骷髅,那女生半夜醒来吓得惨叫着往楼下跑,生生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骨折。还是林亦彤帮她看的。 最后只好坐着轮椅哭着回国,一辈子留下心理阴影,叶骁从此就知道了,林亦彤的高级段位,是他远远都及不上的。 “好了,”她柔声安抚,水眸扫他一眼准备上楼,“你们还是有不一样的。” “哪儿不一样?”叶骁气消了大半,尾随她上去,不甘心地追问。 她家宝宝从来都不会那么烦。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林亦彤看一眼接起来:“师傅。” 叶骁跟着她上去,看她开门,扎起的马尾让她看起来像个冷艳的高中生校花,卡其色的一套运动装衬得她肤色更白如凝脂,渗出的汗都百般诱人,从颈子没入胸口的那一滴,让叶骁生生吞咽了一口唾沫,身体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了。 “我知道了,明天会带上授权书一起过去,证据我找到一些,十分钟后就发给您。”她轻声说着,往里面去把浴室灯打开。 挂了电话就看叶骁还在后面,她问,“你要用我的浴室?” 叶骁反应过来了,厚脸皮地笑:“能吗?” “浴缸还是淋浴?” “浴……缸!”他得寸进尺。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你去拿块新毛巾来。” “成!!!”叶骁激动的,转来转去才找着门的方向,冲进自己房间拿了块毛巾就进来了,却没想都一鼻子就撞在门上,她在里面轻轻落了锁,拿纸巾擦了擦汗,先去弄电脑上的资料了。 “哎,不是你说让我洗的吗?!!” “嗯,你进来。” “我……你锁着门我怎么进的来!” “要不你踹门?我只答应了给你用,你自己用不了,怪我么?” 纤长的手指轻敲键盘,将她搜索到的几个案例弄下来集中到一个文件夹,压缩打包用邮箱发给导师,做完这一切才打算关电脑,却在关上的瞬间没留心看到了那座医院该医学实践项目的赞助商,上面清晰地写着“霍西”两个字,她脸色微微变白了些,仿佛这单薄的两个字就能瞬间把她带回c城,带回过去,她以前是有所耳闻的,霍家的商业层面拓展很大,距离京都如此之近没有不染指的道理,而且主做医药保健,高端药品,利润令业内不知道多少家同行眼红,近两年更是风头正旺,连国外最高端的新型医疗项目都开始引进了。 轻轻关了电脑,她脑海里掠过一个挺拔冰冷的身影,忆起那种眼神,刺得她心脏一片冰凉,所有已经忘记的痛都瞬间涌了上来,痛得她腕骨发白,目光清冷地看了一眼笔记本,起身,不顾叶骁的叫嚣走去了浴室。 叶骁在外面“啊啊啊啊”地狂叫乱叫,一米八几的大个趴在门上赖着不起来,蹭啊蹭的可怜兮兮地叫着“彤姐”,叫着叫着就变成了小声而不敢放肆的“彤彤……”,迷迷糊糊的,抱着门板就来了个深情的吻。 叶子敬挺着啤酒肚从对面房间里出来时,就看见自己儿子搂着门板在死命亲的画面,嘴一张,烟斗都掉下来了。 叶骁也被那轻微的声音惊醒。 “………………”父子俩面面相觑,叶骁大声咳嗽了一下,赶紧立正站好,叶子敬也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拾起烟斗下楼去了,叶骁立马低咒了“我靠”抱头蹲下,只觉得……这他妈的……再没法见人了!!! ******* 林亦彤。女。二十七岁。 专家组里面最年轻的一位成员,因为的确是长得漂亮勾人所以副院长多看了两眼,却不曾想竟看出了一丝端倪。 20**年她以全年级最优秀成绩拿到毕业证书及执业医师资格证书,一年来默默蛰伏在某个州的实习单位莱玛茵医院,不突出不激进,一年后考级成功成为主治医师。年末时曾有副教授曾她递交上来的临床总结论文修改成自己的,发给知名刊物赚名赚利,她淡然处之,直到半年后知情人将其爆料,才知道这类的事情已发生三次以上,她的隐而不发惹来对方的嚣张态度,终于暴露了自己,一时之间她这个小小的主治医师在莱玛茵医院名声大噪,她却除了上法庭走案件程序之外没有在任何媒体面前多说半句话,继续低调行事,。 一个“谜”的价值,远比一个真相要来得吸引人得多。 “副院长,”一个小医生敲了敲他的门,“专家组们很快就到了。” “哦,”副院长摘下眼镜,“霍先生他们呢?” “还没到,不过已经确认了今天一定会派人过来谈,他们也不太许自己投资的医疗项目出这么大的问题,受这么大的质疑。” “嗯,去看看……” 一行人走在走廊里面,徐敬远下意识地觉得身旁的人儿有些沉默,低头,看她一眼:“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她恍惚了一下,有些泛白的小脸抬起来,礼貌地轻声回应:“没什么。” 她只是并没有想到还会来这个地方,这个中央军区总院的旧址,病房楼还是原来的那栋,略显陈旧之后就搬迁了新的地址,给了一所附院当住院楼,她不太记得自己当初是在几层了,只记得那间病房,那间手术室,四年以来,这是距离她最近的一次。 “昨晚的那几个案例我看过了,待会在会上,你提?”徐敬远跟她商量。 她回神,胸口的资料抱紧,水眸透出几分认真:“好。” ……………… “这是我曾经致电过的三个病人资料档案,都是经过新型的医疗检测之后检测出器官问题,医院给出的建议都是切除,并且保证能够根治,最重要的一点,他们都因病人的案情隐秘问题而签过保密协议,即这三起医疗案件彼此之间都是不知情的,一切的信息来源都来源于院方科室,是不是这样?”研究会上,她不紧不慢地轻声说着。 “林医师,”一个主任医师打断她的话,“我能不能问一下既然这是医院的保密资料,你又是怎么拿到的呢?” “我回答你,你就能解释我上面的问题?”她反问。 主任医师点点头。 “我有对数据库研究很精通的朋友。”她回应。 有人一嗤:“黑客吧……” 主任医师挑眉:“既然能够进去医院数据库,能查看也能修改吧?你这能说明什么呢?林医师我是不是该先质疑你的道德素养问题?” 那柔美的身影水眸清亮,听得出他们是在转移重点打太极了,索性直直看着主任医师,一句话都不再说。 徐敬远咳嗽了一声,问:“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亦彤说的,都是不是真的?” 这时,门突然开了。 一道墨色的挺拔身影走了进来,给满屋子白色.医师服的氛围带来了一丝冷峻严肃的味道,那人却是笑着的,如和煦的春风,却不能直达内心,扫了一眼专家组的这些人,薄唇轻扬:“抱歉我来晚了,你们继续。” 霍西。 这个霍氏集团的当家人坐在这里,多少给了他们一些无形的压力,看得出来都很紧张,但唯有一个身影,逐渐吸引了霍西的注意,他坐在最后的一把椅子上,专注地看了她半天,她很漂亮,而且是耐人寻味的那种漂亮,一双水眸清亮透彻,可进可退,可硬可软,在最后主任医师对这几个病历否认时,她似乎一下子没有话说了,一整晚的努力白费,她也没多颓败,只是静静看着那几张纸,眸光潋滟流动,樱唇含笑,不知在酝酿什么狂风暴雨。 “林医师,”从研究会上下来,霍西走出门,喊了她一声,走上前慢慢与她擦肩,低声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她真的好熟悉。他感觉到了,可一时就是想不起。 她莞尔浅笑,柔声道:“一面之缘。” “哦?!”霍西惊喜了一下,“是在哪儿……” “我记得,你却不记得,我说了也没有意思,”她双手轻轻插在口袋,“所以不如从现在开始记住我吧?我是林亦彤。” 霍西眼眸恍惚,忍不住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愈发觉得她熟悉,却忽略了她嗓音里的清幽。 有很多事,她现在已经不惧,不怕,更没必要躲。 而其实云裳那个时候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你以为你的苦难有多大,大到全世界都人尽皆知,实际上谁知道你结过婚?谁认识你?谁知道你因那男人一年的临幸付出过多惨痛的代价?谁知道你曾经见到过鲜血淋漓的地狱? 林亦彤,你看,这就是你的过去。 <...... 205 她没死。她还在这世上(7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05 她没死。她还在这世上(7000+) 等跟着徐敬远一起坐上车,她才小脸微微泛白地靠上了后座,很累的样子,徐敬远一愣,探身过来关切询问:“怎么,你觉得难?这家医院水太深,估计就是警察逼到跟前都不会松半句口,我们啃不动这块硬骨头是正常,别灰心,知道吗?” 灰心?? 那纤细的身影错愕起身,险些笑出来,她可一点点都没有灰心,而让她觉得累的……其实是另一件事,另一些心情。爱瞙苤璨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她接起,“喂?枳” 听了几句她突然就眼睛一亮,赶紧扒住前座道:“师傅,在这里放我下来,快点,我要往反方向去,我要去机场。” 徐敬远见她满眸柔情四溢的模样,呵呵笑起来:“这是到了?” “嗯!”林亦彤抿唇笑起来,赶紧开门下车走了,跑出去好几步才想起回头跟徐敬远灿烂地笑着挥手道别,到对面拦了一辆车直奔机场知。 电话里,小涛涛稚嫩青涩的嗓音叫着“妈妈来带涛涛回家!”,她的心一下子就酥软狂喜起来了,恨不得透过电波就伸臂抱住他,以藉近乎煎熬的相思之苦,她的宝贝,回来了! …… “妈妈——”出了接机口,小涛涛就张开双臂朝她踉踉跄跄地跑过来,跑到一半被林亦彤接住,抱起来,紧紧搂着他尖叫着转了个圈,再笑着搂紧他亲了亲他的小脸蛋,一派的雀跃欢喜。 秦芳容拽着大箱子从后面上来,忍不住蹙眉数落她:“多大人了没个正行,小心别把孩子给我摔了。” “不会,”她紧紧抱着小涛涛蹭了蹭,水眸晶亮如星辰,“摔死我自己也不会摔到我家宝宝。” 秦芳容眼皮一跳!看她倔强如星却又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下微动,蹙眉:“叶骁那死小子呢?让他来接我非说去同学那儿搞什么电脑,什么破事儿比他妈还重要?” 林亦彤长睫尴尬地颤了颤,当然知道叶骁是去做什么,无非就是变着法子帮她查案,她愧疚地伸出细白的手:“秦姐我帮你拎吧。” “没事,你抱好孩子,”秦芳容蹙眉嘱咐好她,目光带着一丝复杂看她一眼,“那小子最近没***扰你吧?” “没有,他过段时间就去部队了,在做准备。” 两人对视一眼,秦芳容满眸的不信那么明显,她则轻轻垂下长睫,知道秦芳容的意思。 “亦彤,你现在很优秀我知道,但是叶骁……”有些话回到家里之后就不太好说,索性提前讲清。自打第一次叶骁见到林亦彤秦芳容就嗅出了味道,男孩子血气方刚难以驯服管教,她就只好从她下手。 “还只是个孩子,”她浅笑着柔声打断她,回眸,眸光璀璨柔和,“秦姐,我懂。” 她聪明得一点就透,远远不需要秦芳容再说什么,可在经过检查口的时候,一抹淡淡的落寞从她眼角眉梢轻轻滑过,浅得让人捕捉不到,却一纵即逝,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玻璃大门一推一挡之间无数人穿过,那个纤细柔美的身影推开旋转门,跟一个身影擦肩而过,那人身上淡淡的勾人香水味,有些熟悉。 长卷发蔓延到了腰部,墨镜挡了她大半个小脸,擦肩时她也有些触动,不禁回头望去。 一个纤细的身影,米色的针织长开衫加白色休闲裤,抱起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上了出租车,那个阳光下的侧身剪影,震得她忘了往前走,差点被旋转门卡到,身后,一个大汗淋漓的身影穿着帅气笔挺的军装跑了过来。 “嫂子怎么了?”他看她一副呆愣出神的样子不禁问。 云裳回过神,脸色也迅速恢复,苍白笑了一下拢拢发梢,“没什么,我刚刚看错了一个人。” 的确是看错,因为别人不知道她总会知道,那个人……早就死了。 寒峰笑,挠着头陪她一起在机场大厅等。 不出几秒她就忙把墨镜摘了下来,清眸透出毫不遮掩的爱意与崇拜,浅笑勾唇:“他来了。”说完就抬脚而上。 远处,查票口,一个肃杀挺拔的身影正手握着一个行李箱拉杆走出来,那冷冽俊朗的眉眼如闪耀的星辰般照亮了整个大厅,他脸上没有表情,却仿佛有着千种万种情绪的可能,薄唇淡淡抿着,跑到他身边的女人亲昵地拽过他的行李箱,挽住了他的手臂,他却仍是没有半点动容。 “首长!!!”寒峰激动得挥臂大喊了一声,兴奋不能自已。 玻璃大门外,一辆出租车已经盖上了后备箱,在与他们距离不出几十米的地方启动,驶去。 他心下一阵悸动,冷眸忍不住看向外面,不知是被什么牵动了,这城市熟悉到了有些残忍的地步,阔别两年,他才终于……回来。 ******** “怎么回来也不跟中央方面说一声?这种阵仗怎么行,万一出事呢?”云裳心下有些激动,“是不是寒峰?” 寒峰挠挠头,抿着嘴不敢说话,可实际上他知道云裳说的是对的,f国方面本来就没安好心,低调地放了他回来他却连声报告都没跟中央方面打,安排个飞机事故、甚至机场爆炸,那完全是有可能的。 “首长咱们回军区吗?”他知趣地问。 后座上的霍斯然这才睁开深眸,淡淡道:“掉头,去霍氏企业。” 寒峰一愣,这是什么个意思? 云裳想了想才懂了:“你不想那么快回军区跟中央汇报是吗?要去霍氏,你家里人有事找你帮忙了?”她是有所耳闻的,霍西手底下那一起大型的医疗事故闹得沸沸扬扬,摆不平的话对霍氏影响很大,而尤其那所医院是中央军区总院的私人分院,牵扯到的高层不必多说,一旦把谁扯出来都是天翻地覆的大事。 霍擎苍着急了,放手给二儿子经营这么多年没出过事,可一出就出了一票大的,真真棘手。 “霍西应该是不知道内情的,”云裳斟酌了一下才说,“哪家医院还没点自己的黑幕?手下的人瞒着他搞搞小动作应该也是正常。” 霍斯然冷笑,坐起:“是么?怎么跟我听到的有点不一样?” 云裳脸色一白。 “你知道是什么医疗事故?”霍斯然淡淡转头问她,“单体保密下的器官切除与移植,对家属宣称是已经坏掉的器官,而谁又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内幕?” 器官。 这两个字生生地触动了云裳心里的那根弦,她脸色变了变,垂下眼眸缓了缓情绪,起身轻轻地握住他的大掌,目光柔和动人:“我知道这件事在你看来的严重性,但是我不管,我只要你没事。斯然,这几年你管的闲事少吗?军界肃清那一年你还记不记得你得罪过多少人,多少人多少黑幕被你拉下马永世不得翻身?整个国内都对你称颂是真的,可是上面恨你恨得牙痒却不敢动你,被强制外派还是到f国一走就是两年,你难道还没有明白吗?只有收敛才会安全,别无所畏惧地横冲直撞,你难道就不可以为了谁,甚至是我,惜命一点?” 她现在的身份,对他来说,难道就没有半点特殊的意义吗? 还是她云裳之所以能在他身边存在,就只是因为他以为,仅仅是他以为,她的身体里有那个女人的一个器官??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激得浑身发抖。 霍斯然眸光淡漠地凝视着她,有寒峰在,很多话他不方面当面说,只收回深眸里潋滟的光,靠回去,笃定嘱咐:“送她回家。” “嗯。”寒峰掉头,有些同情地看了云裳一眼,她怎么那么傻?这几年下来连他都知道对霍斯然怎样都可以,就是永远别试图用自己说教的那一套去劝他改变主意。他若真的肯改,哪可能会在四年前把整个京都都掀得天翻地覆只为找那一个人,哪可能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活这么多年,他的确是满腔孤毫不畏惧,那是因为对他霍斯然来说再没什么可怕,他苟延残喘只为等一个奇迹,如果那奇迹不肯出现,他就宁可像飞蛾一样朝着火焰撞上去,轰轰烈烈地死,下去陪她,下去找她,如果她在的话。 云裳瞪大了眼睛,再看看寒峰,整个人都有了一种被羞辱无视的感觉! “嫂子,到了。”寒峰小心翼翼地说着,面前是一栋独门独院的中型别墅,指纹印证出入,门前有监控,三层豪华家居房,占地七百多平,看看,她是住在多奢华高贵的地方?可霍斯然却很少回这里,云裳知道,大多数的时间他执行任务归来总会跑去市中心的那栋小区公寓,在里面彻夜地坐,等,折磨自己,这些年来他睡过的好觉屈指可数,清醒时是煎熬,醉后的煎熬却更加一等。 她却毫无办法。 “你要吃点什么,晚上回来我做给你,或者你不回来我送过去也可以。”云裳下了车,美眸流转,亲切而甜蜜地问道。 他不回来,她还是要送?霍斯然睁开冷眸,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必。” “……”她掐紧指尖,还是柔美地笑了一下关上车门,嘱咐,“寒峰,开车小心一点。” 寒峰应了一声,把车开走了,云裳眯起眼睛凝视着那辆车远去,薄唇微微泛白却手指掐得很紧,她知道自己还没输,至少,不会输给一个死人。以前对霍斯然,她只可远观不敢亵渎半点,现在,她至少可以和他一起生活,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在他的臂弯里轻声说话,从后背抱他,甚至吻他,都不为过,因为她现在……是他明媒下聘过的,半个妻子。 ******** “大哥?!”霍西倒是特别惊讶这个时间霍斯然会回来,这是,老爷子吩咐的吗?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他赶紧起身把窗户打开通风,笑容有点僵:“你怎么会现在回来?国外的特种兵指导任务结束了?爸也知道?” 霍斯然走过去,长指淡淡拿起了他刚放在桌上的那份资料。 “……”霍西心里一急,却来不及收,只能假笑着,问,“是爸让你过来协助我的?” “我没有那个权力?” 霍西脸色僵硬地摇摇头,浅笑:“当然有,大哥,你毕竟有霍氏企业三分之一的股份。” 霍斯然目光盯在那一份资料上,冷冽入骨的眸光渐次变得有些柔软,哑声问:“这份资料是谁写的?” “专案组的一个小医师,”霍西走上前来,“不过手段有点卑劣,她侵入医院的数据库系统拿到的病人资料,现在网络太发达,她抓着漏洞来求证据,不甚光彩,再说这些资料也都未必属实。” 那份资料,言简意赅,针针见血,收尾也收得恰到好处,直指霍氏的要害。 “大哥,爸有没有说……要让你来这里多久?”霍西轻声开口问他,“你好歹还是军区首长,权势滔天也应该很忙的,不是吗?” 霍斯然的思绪被拉回来,眸色变冷,“霍西。” “嗯。” “霍家的生意我不感兴趣,你打理就好,我只是来告诉你最好手脚干净点,尤其是医药方面关乎人命的事情,任何黑点都别碰,你知道么?”他低沉黯哑的嗓音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深邃幽冷,听得人有些心惊胆寒。 “嗯。”霍西垂下眼睫,应了一声。 将资料放下的瞬间,却有一张名片从里面掉了出来,上面一堆的英文,右下角刻着伶俐的三个字。林亦彤。 霍斯然的脸色,渐次泛起苍白。 “……这个名片,是谁的?”他找了好久,才从飘忽的空气里找到了自己低哑的嗓音。 霍西看了一眼:“哦,是那个女医师的,她随着专案组从国外回来,上面你看到的是她的中文名,怎么了?” 国外??中文名? 霍斯然整个人脑子都嗡嗡地在响,恰巧口袋里有手机震动,他看了一眼,慢慢走出去到外面接起来,低低道:“喂?” “你回来了?”陆青在电话里笑着问,“怎么样辛不辛苦?” “陆青,”霍斯然轻声打断他,看着窗外,眼眶泛起可怕的猩红,哑声说,“我刚刚看到一个名片,是从国外回来的一个医生,她叫林亦彤……” 陆青脸上的笑僵了,慢慢的,慢慢地一点点散去。 勉强笑了笑,他说:“斯然,你还没有放弃找吗?这个世界上叫林亦彤的人很多,你记得你那个时候,按照这个名字把全国都整整翻找了一遍的事吗?你记得你查了多少家医院找一个二十三岁很年轻的背上有道伤的女孩子吗?斯然,四年了,我不是警察不能给你随便推断定论,可连警察都说以那样的情况她活不下来,你却总是因为一个名字甚至一丁点风吹草动就发疯了一样地找……我真的没有不让你查,我只是怕你查一次失望一次,你知道你每次得到一丁点消息就不远万里地跑过去扑一场空,然后在我这里喝得酩酊大醉是什么样子吗?如果可以我也宁愿回到过去,宁愿那时候没有那么混蛋地给你出主意,让你再委屈她一次,让你离婚,我也很悔……但是都过去了,还有人在你身边等着你珍惜……斯然你能不能学着,哪怕是一点点的,慢慢原谅你自己……” 他不能原谅。 霍斯然永远记得自己此生最狼狈的一次,就在四年前,他第一次觉得那一场失去让他的整片天都塌了,他恨,他悔,他在手术室的门前情绪彻底崩溃,仿佛一辈子的眼泪都留在了那一场痛之入骨的隐忍的哭嚎里,他知道她是被自己伤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才选择的消失,他以为还有机会,却不曾想人生之最痛莫过于两件事。留不住,唤不回。 嘴角,慢慢牵扯起一抹苍白而剧痛的笑,霍斯然只觉得眼眶温热,手快将窗板生生掐断,许久才哑声道:“……我知道了……” 他也真的以为,这次一定又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查不到的,他终会失望的。 失去就意味着永远碰不到摸不着,连做梦醒来,都是一场场的撕心裂肺。 他早该懂了。可他终是没有想到。 ……………… 林亦彤一件修身的医师服穿在身上,跟着导师徐敬远一起从走廊里进来,水眸明媚晶亮,顾盼生辉,细细的腕比划着什么,徐敬远的眸中满是欣赏。 可终是没有想到,一进霍氏企业的门刚在会议室内没有坐稳,外面就有一行警察走了进来。 “你们谁是林亦彤?” 她轻轻抬眸,细腕轻举了一下,轻声道:“我是。” “你涉嫌入侵公共单位数据库窃取机密资料,侵犯医院及病人家属隐私,现对你进行逮捕审查,你有没有异议?” 一语既出,会议室内专家组的成员哗然一声,而对方霍氏企业的员工代表却面色平静淡然,笃定悠闲地敲着桌面,仿佛一切都是预谋好的一样。 她水眸里波光流转,看着对面笑了一下,轻声道:“有。” 警察眼皮一跳! “你们没有证据。” “请你跟我们到局里调查取证。” “我不是中国公民,”她柔声解释,“所以是不是该请示了上级确定可以逮捕外籍人员再来找我?还有如果警察先生你没有证据,我有的。我所查证的资料不是机密,网络上早就有,而且发布时间比我提交整理的时间要早,可以证明。” 警察的脸色,倏然就变了。 还来不及说什么,门口一个小职员就险些托盘里的咖啡,赶紧跑过去给霍西通风报信,迎面却见走来两个人,看见自家老板就奔上去:“霍总,刚刚警察来了要逮捕林小姐,但是林医师她……” 霍斯然听到那个称呼,眼皮重重一跳! 霍西却挑眉,似是早就知道会如此,但还是感兴趣地问:“她怎么了?” 那个漂亮又有点意思的女人,看起来柔弱而有韧劲,她这一回要怎么逃脱? “这些请你到局里再跟我们说,带走。”警察臭着一张脸,打断了她。 眼见两个小警员要朝自己靠近过来,她有一点点慌,但想想拿出手机,把这一幕拍下来,警察怒吼“你干什么”,她便愣了一下,笃定笑着揣回去说:“留证,以后可以有起诉的权利。” 一个女警员被她逼急了,上前就粗暴地夺了她的手机,把照片删了。徐敬远一下子拍着桌子起来反问:“你们想干什么?!” 她看了看,笑意更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云端数据传输?我电脑里现在已经有了底份,”目光扫向她的警号牌,“你的名字是梅萍,我记住了,三天后我会正式起诉,你们接好。” 整个会议室内,气氛顿时肃杀紧绷,带头的大队长脸色已经彻底黑了,那个女警员更是慌得手足无措,把她手机放那儿再也不敢动。 林亦彤笑够了,也礼貌够了,小脸慢慢清冷下来,纤指勾住手旁的咖啡杯,等着主角出场。 三秒钟后,果然,会议室大门一推,先传进来的是一阵笑声,像是要解释“这是场误会”的前兆,谁知道笑声未落,刚要开口就对上了那个小女人一眼冷冽如冰的目光,冻得霍西浑身一颤。 “我听说林医师四年前出国,弄到国外户籍,不出四年的时间拿到执业医师证,是个传奇人物,今天一见,也不枉费我调查那么多了。”霍西走进来,薄唇勾着一抹笑礼貌说道。 她妩媚一笑,波光潋滟,将咖啡放下,文件合上,起身,水眸抬起定定落在他身上:“还有更传奇的,我觉得,只专家组在一个小房间里面纠结讨论也弄不出什么东西,是不是加入媒体,让公众跟着一起讨论,会更好些?” 她笑意清浅幽冷,盯着霍西,礼貌地轻声问:“大家意向如何?” 媒体。 霍斯然的脸色,霎时,僵了。 他们霍氏企业这一次的医疗事故案本身就闹得很大,细节的讨论根本不会曝光只公布结果给公众看就好,现在她要这么一闹,那霍氏企业的信誉就真的直接毁了。 “林医师……”霍西强忍着切齿的意味,低哑叫道。 会议室的门却在此刻“吱呀”一声,别慢慢退开了。 门外,一个身影肃杀挺拔,俊脸却无比苍白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前,刚刚他不过是跟着霍西一起过来,却没想到竟听到了一个声音,隔着一道门,那声音竟如五雷轰顶一般震颤着他的耳膜……他好熟悉,熟悉得心都在颤。 她姓林。她是个医生。 他的手颤抖着推开了门,竟真看到那个他曾以为一辈子都在找不回来的人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她水眸晶亮,明眸皓齿,一如当年他最初遇到她的模样,就好像上帝让他经历这非人的苦难,就是为了让他等待它重塑她的时间。 ……她没死。她还在这世上。 <...... 206 你对不起我,那谁对不起你呢(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06 你对不起我,那谁对不起你呢(6000+) 她怎么会还在,还活着? 林亦彤一双犀利如冰的水眸也端端正正地对上他,一别四年,如年岁洗尽铅华,而有些人果然是会被时光历练得更加成熟魅惑,轮廓如鬼斧神工的深邃雕刻,丝毫不显老。爱瞙苤璨她单薄的樱唇微微泛白,手轻轻从按着的文件上起来,是一片近乎残忍的冷静泰然。 “大哥……”霍西震惊加尴尬,没曾想这丢脸的一幕会被大哥撞上。 话音未落,却只听见耳边一片乒乒乓乓的杂物摔落声,那挺拔的身影已飞速掠过自己眼前,疯一般地冲向了那小女人的方向! 霍斯然快要绷裂的猩红双眸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确认那眼神是她,那莹润的耳垂下那一枚小小褐色的痣是她,手剧烈颤抖着伸出去,抓住她的胳膊“嗵!”得一声将她拽到怀里死死抱住!!空了整整四年的怀抱突然就满了,那柔软的触感一如当年,他健硕的身躯颤得如此剧烈,头埋在她颈间,滚烫的眼泪几乎一下子就出来了,近乎嘶哑的嗓音颤声问她:“你去哪儿了……枳” 我找了你整整四年,你知道吗? “林亦彤,你去哪儿了……”嘶哑中的哭腔代表着他情绪的突然崩溃。 他真的没有想到过她还活着,他真的以为她就像所有人说的那样已经死了,他将在无尽的悔与恨里面煎熬一生,哪怕百年死去都无法偿还。他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活着,就像他醒醒睡睡地做了四年的噩梦,再醒来时知道她只是去了远方,她终会回来脂。 这样的霍斯然,林亦彤从未见过。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情绪崩溃的模样,崩溃到像是亲手弄坏了最喜爱的玩具,眼睁睁看着它消失,因悲痛悔恨而嚎啕大哭的孩子。 这怀抱,也紧得她骨头都发痛。 小脸微微有些苍白,可在她的记忆中,他的拥抱是束缚是圈禁,他总会抱着她面无表情地低语呢喃,然后给她一次比一次更痛的伤害,痛到撕心入骨却仍死都逃不开,就像冰窖,冻得人脊梁都生寒。小手慢慢抵到他的胸膛之间,开始慢慢挣扎。 “……”霍斯然的怀抱却收紧,剧烈颤抖着,死都不肯再放。 她那点散打的功夫,对付普通人可以,对霍斯然这样的丝毫不起作用,小脸冷静着轻轻垂下,半晌,甜美浅笑着转向他:“你们霍家的人……真的很奇怪。” 正处在情绪崩溃中的霍斯然被她的冷静与清幽震到,沾满水雾的猩红深眸定定凝向她。 “一个逼着人捐赠器官,一个骗着人亲手切掉自己的器官再转手拿去卖……你们兄弟,倒真的很像。”她水眸清亮,一个字一个字都吐得很清楚。 这句子,却像刀,一刀狠狠地捅进霍斯然的心脏里,痛得连呼吸都停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饶是此刻他再深情,都没能忘记他曾亲手给她的伤害。这一刀,好重,重到让他钢筋铁骨般的臂膀都开始僵硬,重到让他觉得哪怕此刻她重生了,他在她面前也卑微到了连抱她的资格都不再有,她不是因为他才好起来的,更不是因他而活过来。 慢慢地,却是坚定地从他紧固的怀抱里出来,小脸苍白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她长睫垂下,轻轻揉了揉自己被铬痛的手腕。 “我们走吧,师傅。” 事情已经闹到如此僵的局面,没什么好说,也没有再多留的意义。 徐敬远站起身,这个突然的小插曲让他看得云里雾里,却微微揪心,只知道当务之急也是带她离开,他很护这个徒弟,因为知道她有多不容易。 单手轻轻扣紧文件,她与他擦肩而过,一行人从会议室里走了出去,霍西脸色难看得要命,眼神却诡异地看向了霍斯然,他没想到那个小女人竟然跟大哥认识,还有那么深的渊源。 好半晌之后,霍斯然反应过来了。 那一刻,他脑子是发懵的,现在却突然反应过来,推开桌子拔腿就追了上去!!! 她还活着……他不能再丢了她了,他已经丢了她整整四年,此刻他不能容忍有一刻自己没有跟着她,守着她,他猩红如血的目光死死追着她,不顾任何形象地追上去,中间不知道撞了多少人,他眼睁睁地看她进了电梯,扑过去时电梯门已经关闭,他转身往楼下冲,等冲到楼下的时候已经满身都是细腻粘稠的汗,她正跟一群同样穿着医师服的人在一起,在停车场附近,水眸抬起,看了他一眼。 “师傅,”林亦彤轻声叫住了徐敬远,浅笑着商量,“我来开吧?” 徐敬远诧异,但确实记得秦芳容说过她车技不错,这才把钥匙给她,自己挪去了副驾驶座,她坐上了车,一手轻轻握住方向盘,启动,接着就看到后视镜里有辆车也迅速地发动,以极快的速度尾随着他们而来。 她小脸沉静,开的很快。 徐敬远一路忍不住往后看,那辆黑色的军用悍马一直都尾随在身后,连红灯都连闯了两个,他忍不住问:“他是谁?” 霍斯然已经疯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速度已经直逼到了她的车后面,几乎能看得到她在驾驶座上扶着方向盘的手,他不敢再往前因为会撞上,却又不想后退哪怕是一丁点!! “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她气若游丝地轻声说,想了想,唇角露出一抹苍白的浅笑,“师傅,我忘了告诉你霍西的哥哥在中央的位子都举足轻重,你要小心一点。”她在提醒他,这次查案很有可能会被打得血本无归,打道回府。 徐敬远心下微震,看她的眼神却有点怪,这样的大人物,竟然是跟她有瓜葛牵扯的。 “我们甩不掉了,”徐敬远看看后面,蹙眉摇头,“是开去研究所还是你家那边?” 可她是不会,让霍斯然知道她住在哪里的。 纤手轻轻扣在档的把手上,转到最大,前面就是紧急转弯的三岔口路段了,徐敬远紧张起来,“小彤。” 开到三岔口的慢行路段时,她猛然疯狂地快速飚行过去超过一辆车,霍斯然也加了档迅猛跨越车道超车,却没看见岔路口正猛然窜上来一辆白色的奥迪,因速度迅猛到一定地步而压根无法迅速转过方向盘,两辆车在路口“砰——!!!”得一声轰然撞上了!! 徐敬远被那离得超近的声响震得险些弹跳起来,赶紧往后看,后面至少一辆车追追尾,整个岔路口都被堵,出车祸了!!虽然这种慢行路段就算撞上也不会太严重,但是一定会受伤! 林亦彤听到了声响,车速这才渐次放慢,知道那辆车已经被自己彻底甩开,距离越来越远。 “亦彤你怎么会这么鲁莽?万一受的是重伤又万一死了呢?车祸不是小事!!”徐敬远忍不住训斥起来。 她小脸微微苍白,朝着徐敬远的暂时住所开去,纤长的睫毛下水眸淡然平静,她没有解释,任由师傅教训,但是她知道霍斯然的那辆车底盘很重很稳,就算撞上也不会有大碍,她才敢,如此莽撞行事。 “对不起,师傅。”车开了徐敬远的楼下,她诚恳地道歉。 徐敬远又急又气,但见她脸色并不好,神情也微微恍惚,索性下车,从她手里拿过了钥匙。 “你今天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林亦彤小脸抬起,点点头,出了小区招手叫了一辆车,往秦芳容家驶去。 ……………… 而另外一边,日光烤晒的路面滚烫火辣,交警们鸣笛而来将岔路口围了起来,那辆白色的车子车主没事,只是磕碰,而另一辆车的充气气囊内,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从车里挣扎着下来,额头上淌满血一滴滴顺着侧脸往下掉,阳光刺着他溢满血腥的眼睛,看哪儿都看不甚清,他却还在人群里心慌地张望着,浑身发颤,像是丢了多么重要的东西。 不见了……跟丢了……她不等他…… 交警围拥上来一边笔录一边对着他喊话,他却什么都听不清,满手猩红的血掏出手机拨号,好半晌后哑声道:“霍西……告诉我她在哪儿……你都知道些什么……” “帮我找她……” ******** 回去时只有宋老爷子在下面泡茶,她小脸泛着一丝苍白,浅笑着打声招呼就去楼上,衣服都没脱就直接倒在了床上,太阳穴那个地方突突跳着,不仅仅是累,而且痛,她骨头也有一点疼,满脑子都是那个嘶哑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哭着问她,你去哪儿了? 铁血男儿居然也有泪,有值得让他流泪的事。这个世界,好疯癫。 浴室的门突然轻响。 她水眸猛然睁开,盯着床头,再听见下一声响动时猛然窜起来,接着就见叶骁一边哼哼着歌一边抖擞着浴巾从里面光着脚走出来,看到林亦彤坐在床沿上,他眼睛都瞪直了,接着往下看,自己的浴巾正护到一半,重点部位还没完全遮住。 林亦彤倒吸一口凉气,水眸瞪大,一时怒极攻心抓起身旁的靠枕就朝他砸过去。 “穿上!!!” 靠枕伴随着她的嘶吼声砸来,正砸在叶骁的手上让他直接抖了一下浴巾掉地,那纤小的身影坐在床上看到气得简直要死,双腿跟着蜷缩起来,捂住额头埋下了脸,该死的……要疯了!! “哎……”叶骁脸爆红着把浴巾拎起来裹上,“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彤姐,我是记得你允许过我来洗澡,我趁你不在就来了,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回来,我……” “出去。”她坐起来,下床,拧开一瓶水脸色不善地说。 “我出去我出去,”叶骁往门边磨蹭,想想又返回去迅速拿了自己的衣服,抓住了没裹紧往下掉的浴巾,“那个,彤姐你不要有压力,反正你天天抱着你儿子看他的小小涛,就算看见了也没什么……” 她脊背顿时绷直了,抓起另一个抱枕举起冷冷回头看他:“你出不出去?” “我出出出……”叶骁手忙脚乱地出去,一张帅气的俊脸还滴着水滴,仔细看还泛着羞涩的酡红,出去前将门轻轻给她带上了。 这是他军校那些好基友们给他出的损招,说只有这样她才能看见自己真正从男孩到男人的变化,叶骁摸摸下巴想了想,刚刚那个她要是真看见了,应该会觉得……唔……尺寸还可以吧?? ……………… 夜里吃饭,秦芳容让叶骁去喊林亦彤下来,他一个敬礼兴奋地跑上去了。 秦芳容盯着自己儿子为这点破事儿的兴奋样儿,眉头越蹙越紧,心里也越来越担忧。 叶子敬翻着报纸,大爷似的等菜上桌。 一会叶骁就抱着小涛涛下来,还一屁股坐在楼梯杆上滑下来的,惊得小涛涛抱紧了他的脖子,滑下来后又兴奋地咯咯笑。 “小涛涛,我厉害不?” 小涛涛拍着胖嘟嘟的小手眼睛晶亮有神:“哥哥好厉害!” “厉害就别叫哥哥,叫叔叔,来,乖。”叶骁一笑一口白牙。 林亦彤被吓得不轻,正想叫他以后别那样危险地带着孩子玩,就见小涛涛一脸疑惑地望向了她像在征求她的意见,她又羞又气,当着秦芳容夫妇的面她能说什么。 “秦姐,姐夫。”只好礼貌地叫一声,提醒叶骁别胡闹。 叶骁脸色果然黑了,把小涛涛抱下来放自己腿上吃饭,一口一口地逗他玩,眼见他快要咬着了就拉远,再逗两下直接放自己嘴里。 “唉,”叶子敬叹口气,面色严肃地放下报纸,“这个世道,越来越黑,军人为国家拼死拼活倒是有错了,你还记得那次蓬莱岛跟f国起争执那件事么?我就觉得那个首长做得好,否则国家颜面何在?哪个强国是靠屈服把威严建立起来的……” 秦芳容最怕他在饭桌上讲政治,尤其是军事时事:“行了你,吃饭呢瞎聊什么?赶紧吃……” “这哪叫瞎聊?”叶子敬见妻子不欣赏,转向家里最柔美贴心的小棉袄,“亦彤你说是不是?换了你你也嫉恶如仇的吧?可你知道国家怎么弄?f国以军事管理交流的名义求那位首长过去指导,一去就是两年,中央那群傻*居然答应了,等他回来还不派他实干的的工作,就这么吊着他跟让他反省似的,可你知道这个首长在寻常百姓间的呼声有多高吗?当兵的就像是国家保护人民的一杆枪,他能控制着枪头对外并且毫不手软,这样的人居然还被打压?亏得是民望在,才没人敢动他分毫……” 对面的人儿手拿筷子轻轻戳着碗里的米饭,脸色已经变了。 秦芳容急得一筷子敲到丈夫头上:“我不跟你说别聊了吗?听哪儿去了你?食不言寝不语,你再敢乱说话最好别吃。” “哎,”叶子敬蹙眉,“你这女人……” 一抹淡到似乎看不出的浅笑浮起在嘴边,林亦彤抬起脸,低哑道:“是啊。” 他很强悍。 “你看看,”叶子敬数落起自己的妻子来,“就你这种人才不关注时事,还黑白不分……”两人近乎尖锐地争执起来。 她一顿饭总共吃了没两口,就叶骁看见了。 秦芳容早就察觉到了她今天的不对,一直想晚上找她说话却没有机会,她在躲她,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很明显。 最后倒了杯水上楼时,叶骁却在楼梯角上拦住了她,见她脸色不是很好想逗逗她,俊脸上浮现出灿若星辰的贼兮兮的笑,凑近她的脸说:“你今天应该看清楚了的吧?我的尺寸,是不是很壮观?” 虽然已经20岁了,但叶骁的私生活却没那么糜烂随便,他还是处男,跟心仪的人开这种玩笑,他是极度羞涩和紧张的。 林亦彤定定看着他,他笑,她也笑,就在叶骁觉得自己成功逗到她开心了的时候,她单薄的樱唇轻轻吐出几个字来:“……我见过更大的。” 她说得太平静,平静到让人险些误以为两个人是在讨论天气。 叶骁的笑容僵了,冷了,他并不是生气,也不是恼羞成怒,因为他聪明得知道她说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意思,她二十七岁了,她不会没接触过男人,而且她在说的时候笑得弯弯的水眸里正透着哀伤,别人看不到,叶骁却看得清清楚楚。 将已经拿累了的水杯放在楼梯杆上,她浅笑继续:“你没有听你妈妈说起过吗?她遇到我的时候,不仅仅是我背上有伤,而且刚刚清过宫。清宫,叶骁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他妈妈是医生,他再笨,再单纯,都不可能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如果有些希望需要掐灭,那不如早些,比如现在。 长睫微颤,只因受不了这少年深邃灼热的目光,她顺了一下耳边发丝,低声道:“我先上去了……” ……………… 也太静。 回去之后林亦彤又将这起医疗事故案件查看了一遍,一直弄到很晚,心里却埋着事,愈发觉得自己刚刚对叶骁的话说重了,她心情不好可以,但是不该发泄到旁的不相干的人身上去,不该如此恶毒地也弄坏他的心情。 抚了抚额,水眸里闪过一丝愧疚,她掏出手机来给叶骁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 隔着两道墙的距离,叶骁手机嗡嗡一震,收到了,他脸色微微苍白地靠在床头,拿过来看了两眼,突然就浮现出一抹笑来,可笑着笑着就有种想流泪的冲动。他刚刚……也真的没有生气,没有被伤害到,他只是……只是回了房间之后,突然就觉得特别特别得难过。 你对不起我。那么四年前,是谁对不起你呢。 叶骁觉得眼睛很胀,抄起枕头来把脸捂住,将压抑隐忍的滚烫眼泪全数洒在了里面。 ***** 次日竟然起晚了。 林亦彤翻身起来,看到时间已比预定晚了十五分钟,闭了闭眼赶紧起来,洗漱完照料好小涛涛出门,推门就遇到叶骁,他依旧痞子一样笑着跟她耍流氓打招呼,她愣了一下,抬手看看时间,又惊呼一声冲了出去。 ———————— 这章卡了,霍霍害得我!!么么大家,今天六千~~~求月票~~~ <...... 207 再次相遇(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07 再次相遇(5000+) 晨曦寒凉。爱琊残璩 京都早晚的温差一年四季都是很大的,林亦彤去邮箱里拿一罐瓶装的牛奶出来,露在外面的纤臂凝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今天叶子敬有事不能送她,她需要从这里的小区走出去到外面,搭一趟公车到京都医学研究院门口,再跟师傅一起去军区医院分院。 阳光在纤长的睫毛下跳跃,她拧开牛奶瓶,走的不紧不慢,却总觉得似是有人在跟着她一般。 水眸侧了侧,她没有理会,只是在早餐铺上停下来买了几个烧麦,给不爱吃早餐的徐敬远带过去。 余光里,那辆墨色的车子很低调地在后面前行枳。 有霍西在,谁要知道她的地址行踪不都是恨容易的事情?只是可惜,她回来中国,回来京都,从来都不是来逃难的。 可有一点,她没想到。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几年过去,京都的环城路线公车会在上下班高峰期挤成那样,人群蜂拥般堵在公车站门口,一辆车远远开来时竟看到有人脸都贴在门上,堵得像快从胃里满到呕出来食物,林亦彤挤了几次都被狠狠地挤出来,一辆都上不去,小脸泛红满是汗水,人群却依旧从四面八方不断地蜂拥而来职。 静静守在她身后的那辆车,终于微微有了动静。 手搭在门把上,刚要起身下去找她,就听车窗外一阵刺耳清脆的车铃声哗啦哗啦地骑了过来,在蜂拥的人群里生生闯了一条路出来,一个紧急刹车直逼林亦彤面前!!! 叶骁一张俊脸上映着灿烂的阳光和笑脸,踩着单车就冲了过来。 “我就知道你挤不上,来来来,上!!”他是见她走出去后才想起这回事的,狼吞虎咽地吞了两片面包一碗粥就出来了,嘴角还残留着白色的果酱和面包碎屑。 林亦彤水眸瞪大,一时哭笑不得,看着他说:“那个,你嘴上……” 嘴上? 叶骁反应过来,拿胳膊在脸上胡乱地一蹭,不仅没弄掉还弄得满脸都是。 她扶额,没办法只能从包里扯出纸巾,递给他,他愣了愣不接,抿嘴笑得灿烂狡黠,她翻个白眼只好手伸过去,以最快的速度给他擦干净,叶骁激动地按得单车车铃震天响,喊道:“走了走了,绝对不比公车快,绝对不让你迟到!!” 她心有余悸地坐上去,双手搭着他的肩膀蹙眉嘱咐:“骑稳点知道吗?别横冲直撞。” “你看看这街上,就那七老八十的的老大爷才骑得稳当,老子横冲直撞说明年轻,老子正青春!!”单车说着说着就一路飚行了过去,那速度让林亦彤倒吸了口凉气,他还来劲了,为加快速度屁股都翘了起来,“老子喜欢的女人也正青春!!!” 清晨,从动荡开始。 把林亦彤好不容易修身养性才修来的心境弄得七零八落。 ……………… 远处,霍斯然静静地坐在车里,整个京都高峰期躁动拥挤的车流将他隔绝在外,他追不过去。一整晚没有合眼的守候让他眼底发黑,头痛欲裂却依旧不肯松懈那么一丁点,晚上的时候找到她住的地方,在距离她家门口几米远的地方看她走出来倒垃圾,走到楼上的房间。他不敢进去打扰她的生活,却又一眼都不敢合,一眼都不敢。只怕一个困倦的恍惚之后她会又不见,然后一消失怕就不止是四年,而是整个后半生。 ……………… 霍氏集团。 霍西惊讶地蹙起眉:“什么?!” “不是,大哥,”霍西哭笑不得,攥紧的拳心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却死都不能撒手的东西,“这件事虽然棘手但是我是完全可以解决的,你看,前天她说收集了资料,今天就哪儿哪儿都搜不到了,数据库花大价钱设了防鬼都进不去;还有媒体,昨晚我跟所有的媒体都打过招呼了绝对的三缄其口,你让她继续吓唬,她没那个能耐的。”还有什么事,是他拿钱搞不定的? “你做的这些事,老爷子知道么?”霍斯然脸色沉静如水,扶额闭眸小憩,只淡淡问了他一句。 一句,就足以戳到霍西最脆弱的心域。 “大哥,”他苦笑,手指轻点着桌面,“我虽然在家里,不大不小不招人疼,也没办法跟霍野去比谁在你心里的分量重。但是你们兄弟照自己的意愿去当兵,这么些年苦守在家里,撑着这份家业的人是我,就算我真的手脚不干净,大哥你也不至于这么一上来就揪着我的不是去跟老爷子说。是不是?” 霍斯然摇摇头,像是很累,嘴角浮起一抹近乎苍白的笑,低低道:“我没有不疼你,也没有在威胁。我只是想要接手这件事,不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而如果,最后这一块塌了,你要任何的不管什么补偿,大哥给你。” “我话说到这里,你考虑。”他说完,肃杀挺拔的身影便起身,走了出去。 霍西在转椅上靠了好大的一会。 半晌后助理走了进来,看了眼霍斯然的背影,知道这一尊神来他们霍氏企业没什么好事,天知道这些年霍氏的黑幕起止是医药医疗这块?这些项目点都紧紧相连,垮了一块就意味着整个链条都崩断,得罪的高官,损失的财产,会拖垮整个霍氏。 “总裁。”助理担忧地叫了他一声。 霍西闭着眼睛用中指敲着桌面,一会睁开眼,泛着冷意的目光很坚定:“我们不能让大哥发现这一块的猫腻,一定不能……其实我想想就该知道的,他不过就是为了那个女人,他要……那就给他好了……” 那天,他终于想起来了。 那女孩儿是他好些年前偶尔带回家的一次,怪不得她说,跟他有一面之缘。而那天,她嘴里那句“骗着人亲手切掉自己的器官再转手拿去卖”简直让霍西心惊胆寒…… ……她居然,知道了。 ******* 一路走进来时,那个纤细的女人正跟众位医师探讨着这次医疗项目检测的漏洞和弊端,一条路被堵住,她并不甚在意,云淡风轻地往另一条路走,这是徐敬远最欣赏她的一点,年轻,心性却比他们这些前辈还要好,正走着说着,一个师兄打趣,问:“小彤,今早来送你的小男生,是你男朋友?长得挺帅的啊。” 她一愣,看周围人都笑起来,一时似乎怎么解释都不成,连徐敬远都抿着嘴笑,不帮她的忙。 她小手轻轻顺了一下发丝,索性轻轻丢出一句:“他是我外甥。” 这下,所有的人都笑不出来了。 秦姐的儿子之于她来说,说是外甥也不为过,只不过年龄相差没有两辈那么多罢了,还是有人信的。 她水眸里闪过一丝迷离的浅笑,也闪过一丝对叶骁愧疚的尴尬,凉凉的小手放进口袋继续走。 “哎,霍氏的代表来了。”师兄拦了一下她的胳膊。 代表?不是霍西亲自处理的么? 她抬眸望去,却见一个浑身肃杀挺拔的男人站在会议室门口,一副在等候他们的样子,不会错。第二次见他的震撼远远不小于第一次,她的记忆里,他在军区就像统筹全军叱咤风云的将军,肩章闪耀得人头疼,他霸道,果断,雷厉风行;她却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是会经商的,穿惯了严肃正统的军装,这身墨色西装的每个棱角他都能撑得展平,闲散中都透着霸气,仿佛俯瞰众生号令天下的神。 她的小脸渐次白了,师傅和师兄同事们都过去打了招呼,神经都绷得很紧,因为看起来这个男人要比霍西难对付得多。而事实上这些人都太过天真,如果他们熟悉中国的军事政治,就会知道他们面对的这个男人究竟是谁,跟他握手,是多么可怕一件事。 她也走过去,没有打招呼。 霍斯然却在她经过的瞬间,俯首,低哑地问道:“是你外甥?” 早上送她,跟她撒娇的那个男生,仅仅是她的外甥? 她水眸轻轻抬起,扫过去,这个角度的霍斯然完全卸下了刚刚你肃杀冷冽的气息,她能看得清他眼底的乌青,还有深眸里泛起的大片迷茫无助的雾,是带着深度绝望的渴望与渴求。 “不是啊,”顿了顿,她浅笑着说道,最后一句轻言细语的,“我又没有亲人。” 又是狠狠的尖锐的一道,毫不留情地捅进心脏里去。霍斯然泛白的薄唇紧紧抿着,眼眸里腾起大片剧痛的薄雾来,压都压不住。别人不知道他却是该知道的,那么多年以前,从她脸色苍白地抱着林微兰的骨灰孤身回到c城开始,她在这世上,再无亲人。 没有兄弟姐妹,她哪里来的外甥? 水眸收回,她走进去了,只留下霍斯然在门口,缓了好久才缓过来那一刀带来的痛与窒息。能压下,却消散不了,他身为军人那么强的定力却抵不上她的一句话,走进去,拉开椅子的时候手都还是颤的。死死地顿了一下,脸上的血色才恢复一些,坐了下来。 “霍先生,”徐敬远刚叫出这个名字就顿了顿,错愕一下叫错,示意他身边的助理,见助理点点头,才继续说,“霍先生,我们经过对你们新型医疗项目在全国推广的策划案研究,发现了一些问题,能帮我们解决一下疑惑吗?” 霍斯然身边坐着具体的执行方案总监,他薄唇轻启,嗓音微哑:“可以。” 他额头上有伤,腕骨的地方尽管袖子遮住的地方隐约有白色纱布冒出来,明显就是那天车祸的那个人,所以徐敬远才会代替林亦彤上阵拷问,他有点担心她的状态。 可奈何,那个执行总监简直除了场面话,什么都不会说。 巧舌如簧,揪不出来。 徐敬远简直快要砸墙,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旁边的林亦彤静了很久,水眸终于抬起,坐直,轻声问:“宋总监的意思是,这个新型的医疗检测项目涉及专利性归属,不可以对外公布检测的具体指标和衡量标准?” “当然,”执行总监鼻孔朝天,“我们的技术可是通过检验,政府盖章允许执行的。” 小脸透出一抹苍白的浅笑,她问:“那你们出了医疗事故,政府方面就没有针对这件事进行自我反省和检讨吗?” 执行总监脸色猛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摇头,笑得有些为难和不好意思,纤手轻轻把玩着手里的笔盖,柔声说:“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不知该怎么办……上面叫我们来查,怀疑哪儿是问题你们都捂得好严实,不让查……” “你……”执行总监也被她突然挑明的话堵得结结实实。 “你要查什么?”低哑磁性的嗓音,突然插了进来,带着一丝震撼的力量牵引着众人的注意力,似乎举足轻重。他深邃的目光,也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林亦彤与他对视,水眸里一片清亮与淡然,半晌后轻声开口:“我要你们分区医院数据库的所有密码。” “好。”他没有犹豫,低低道。 “还要你们所有接受项目治疗的病人联系方式,及治疗细节和全程病历。” “好。” 他答应得太爽快,旁边的执行总监脸色剧变,快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只觉得兵败如山倒,可奇怪的是对面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医师脸上却也并没有很高兴的神情,反而嘴角的笑容璀璨到了苍凉的地步,再接着慢慢散去,在专家组一群医师有些奇怪诡异的眼神里,轻声说:“你们执行总监也在这里,我想请霍先生说明一下,自己的企业项目出现问题时,配合接受调查于己于他人都是最好,霍先生这样做是明辨事理……而不是徇私。” 周围一群淡淡吸凉气的声音。 霍斯然深邃的眼眸里有着明明灭灭的光彩,凝视着她低哑道:“……是霍氏应该如此。” 她点头轻笑,手轻轻环住自己的双臂,柔声道:“我也这么想的,毕竟公事公办,我们跟霍先生之间,也并没有什么私可以徇。” 一句话,是刻意说给那个执行总监听; 一句话,也将他心里那点残存的希冀尽数抹杀,他跟她之间,原来并没有什么私可以徇,是吗? 霍斯然敛下深邃的黑眸,泛白的薄唇紧抿,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会议就这样草草结束,一群人起身往外走,师兄正追着她问关于病人病历的具体事宜,那个挺拔的男人便从转椅上起来,直接拖拽抓她的手腕,脸色苍白,手颤抖着微微施力将她从人群中拽到了自己怀里来,颤抖着揽紧她,泛起猩红血丝的眸垂下,低哑道:“你们先走。” 这动作始料未及,她心情不甚好,被他拽的凑这么近,心脏砰砰跳得很乱。 手腕很紧,感觉得到他怕抓痛他不敢用力,却神经紧绷到不会让她挣脱逃走的那种挣扎感。 徐敬远停下脚步,蹙眉:“小彤。” “跟我说两句话,”霍斯然俯首,嗓音嘶哑发颤,眸光死死凝视着她,“算我求你……跟我说两句话。” 他找了她整整四年,四年的时间就只为和她说这两句话。 她小脸苍白到了极致,曾经真的以为跟他再没有话好说,四年前他逼她签字的那一刻,她从手术室里出来的那一刻,她痛到忍不住睡了,可哪怕她醒着,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好说。 不过就是你放弃了我,还有什么好说。 回眸对徐敬远浅笑:“师傅,你先走,我回家打给你。” <...... 208 把我的肾还给我(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08 把我的肾还给我(6000+) 徐敬远蹙眉更紧。爱琊残璩 唯一说服他的理由或许只是霍斯然眼底的巨大悲痛与乞求,让他觉得,他一定不会伤害亦彤。 赶了一群人走,进电梯前,还往后深深地瞥了一眼。 整个会议室终于沉静下来。 可谁料,等所有人都走后,她清澈的水眸抬起看了他一眼,眸色深深,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一笑,璀璨中含着讽刺,单手轻轻插在了口袋里,径自走出去,霍斯然顿时心下大震,脸色苍白地上前拽住她的腕,抓起来再次拉到自己面前来,满眸的震惊与疑惑枳。 她不是肯留下来听他说话了吗?为什么走? 她踉跄了一下,站稳,水眸对上他的深眸,见他疑惑便轻声解释:“我让他们先走,不过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人争执,太难看而已,”一笑,眸光璀璨而惊讶,“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想要留下听你说话的吧?” 这锋利的一刺,贯穿整个胸腔职。 霍斯然脸色苍白到了极致:“……你连我四年来想对你说的话,都不想听?” 她纤睫垂下,神色淡淡,接着点头浅笑:“是啊。” “所以你想怎么样呢?逼我听?” 这是他的一贯伎俩,她已经准备得足够好,可以随时迎接。 霍斯然眸子里的猩红深深刺痛着他的眼:“为什么不问问我怎么想?那天你走之后,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却有人来告诉我说,你清宫流掉的那个孩子其实是我的……如果你肯知道我当时怎么想,是不是也就会肯给我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当我是路人,连跟我有交集都觉得恶心透顶?” 他的用词,还真是妥帖。 她小脸渐次泛白,浅笑一下问:“是云菲告诉你,我是自己走的?” 霍斯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眸光有些闪烁,实际上他根本不清楚那种情况下,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心下一阵剜心剔骨般的痛,她点点头,水眸带着抚慰浅笑着望向他,柔声低低道:“没关系……没关系霍斯然,如果你只是心疼那个孩子,没关系的。天下有很多女人,每个女人都有子宫,每天被选择流掉的孩子有大把……你还可以再有……” 就像当年他劝她捐肾给云裳时说的,孩子你还可以再有。 只是,她再也不会有他的。 腕骨轻轻地挣脱出来,她只觉得气氛那么一点压抑,有大片的乌云沉沉地压了下来,她快步走向了电梯。 身后是霍斯然近乎咆哮的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按了下楼的键,霍斯然大步流星地跟了上来,一把将她翻转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双眸猩红似血:“我心疼的是你……你不懂吗?让我痛彻心扉的那个人是你!我曾经以为还有机会的,我以为我还有机会补偿,哪怕给你一生都可以,都没关系!……可我没有机会了,你走的那个瞬间我只觉得什么机会都没有了!我一生都没有那样绝望过……” 所以天知道他见到她还活着的那个瞬间有多激动,而激动过后是几近灭顶的失措,惊慌,无地自容……他想要弥补,想要把什么都给她,却不知道能给她什么,怕自己给的太少,怕她不稀罕,怕做什么却都再弥补不了了…… 林亦彤被这个男人抱着,心里却只剩下彻骨的冰凉,她清透漂亮的小脸垂下,似是回忆起了那些画面,林微兰从巴黎高高的教堂顶上坠下,顾景笙张开双臂倒向大海,还有逃到悬崖边上的时候,后腰那股刀口刚缝合被撕裂的剧痛……她小脸抬起,问他:“你觉得是你自己错了,要补偿,是吗?” 霍斯然失了神,溢满水雾的深眸死死盯着她,慌乱无措地点头。 她笑,手习惯性地插进口袋,遮掩着剧烈的颤抖,嗓音微哑:“我就不说什么让死人起死回生之类的鬼话了……我只要一样东西……”泛红的水眸抬起望向他,笃定而认真,“我要我自己的肾……你去找云裳,把我的肾还给我……” 把我的肾,还给我。 这足以让霍斯然震惊的要求如惊雷般炸响在头顶,他深眸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儿,她要的那么简单,一丁点都不过分不出格,却仿佛让他喉头生生堵了一口腥甜的血,呼吸都窒在了喉间。 电梯却在此刻“叮”得一声的打开了,云裳还在摆弄着自己的头发衣服看起来温柔妩媚一点,没想到开门就看到了霍斯然,她先是一惊,接着喜上眉梢,叫了一声:“斯然!” “呵,你怎么知道我中午会过来送饭给你?守着电梯门做什么?”他好像正跟什么人在说话,是个纤瘦的医师,云裳想起了他在处理霍西公司医疗事故案的事,笑得愈发甜美可人,绕过去轻言细语道:“你好,我是……” 就在“是”字后面,她看到了这四年来如可怕的梦靥纠缠萦绕着她的那张脸,手里的饭盒“咣当”一声摔在地上摔开粉碎,她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同见了鬼一般,差一点就一边尖叫着一边后退了。 身后的电梯门此时也开了,寒峰满头大汗地跑了出来,“首长,你看到嫂子了吗?她给你送饭,坐另一趟电梯上来的……” 话说到这里他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他不仅仅看到了已经坐电梯上来的云裳,还有阔别整整四年没有见过的一个女人的脸,清晰而恍惚地出现在面前。饶是心理素质再过硬都扛不住,寒峰脸色煞白,两只手呆愣愣地僵在半空。这怎么会呢?她还活着?那个叫林亦彤的女人,她还活着? 嫂子? 泛白的小脸上水眸清冷,林亦彤这下,听清了。 四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事,连秦芳容都曾说过她已经脱胎换骨,又何况别人?寒峰的那声嫂子不是叫她的,而到底是叫谁……她想她清楚。 刚刚她都说了什么? 让霍斯然去挖云裳的肾,还给她? 可他却早就娶了她呢…… 这一幕,简直可笑到了极点。 泛红的水眸死死盯着霍斯然,就像盯着自己曾经最惨烈的剧痛一样,她柔美地朝他浅笑了一下,转身走向电梯,小脸已经全然苍白。 霍斯然脸色剧变地冲过来圈住她,双眸通红:“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她轻轻仰头,只觉得头顶有大块的铅云压下来,她却在电梯壁的反射墙面中,看到了云裳那一瞬被刺痛的眼神,心里竟腾起了那么一小下变态的快感,再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痛与恨。 “霍斯然,”她轻轻侧过脸,樱唇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你给我……滚远点。” ******** 徐敬远很急。 在公寓里看文件,一直看到天色渐暗都没接到林亦彤电话,他忍不住打过去,却一直都是忙音,他想了想还是打去秦芳容那,得知她还没回来,徐敬远急得要命但又不敢跟她说事情,正听着就听见了里面小涛涛稚嫩清脆的嗓音,他一愣,赶紧按键录下来,秦芳容被他的沉默搞得摸不着头脑,徐敬远只笑着说她可能还在研究院,挂了电话。接着,把语音信息给她发了过去。 晚风,愈发得紧。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她去的地方信号不是很好,打过去不是不在服务区就是忙音。 她许久没来过这里了。 在霍氏大楼终究还是起了争执,她挣不动他紧密结实的怀抱,一下子就想起那些年,她痛她伤都是他这样强加赋予,一直到现在,他挖了她的一颗肾换给云裳,再娶她,却还要回来说,林亦彤,我心疼的人是你。 你懂不懂什么叫心疼? 她那一脚近乎狠戾的回旋踢,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揣在他的脸上,鞋跟划破俊脸,血几乎一下子就落下来了,他不躲不避,只是震惊却又心甘情愿地受着这种剧痛,健硕的身躯都被她踹得踉跄一下扶住了墙,她按了电梯下降键,眸光冷冽如刀般扫过来,轻声说道:“别再过来……否则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她不该这样不理智,说出那样血腥四溢的话来,显得定力全失,但那一刻她却是当真受不住了才会破功。 这世界上唯有他霍斯然一人,才有这样的本事。 她一路搭车,去了滨海路段的悬崖边。 在盘山公路上还可以开车,到了山顶就只能一步步踩着碎石沙砾往崖边,关于京都她的记忆不多,却死都会记得这个地方,顾景笙在这里掉下去过,她也在这里死过一次。她无处可去,没有一处可以给她毫无遮掩地展露自己的狼狈,只有这里可以包容她温暖她,就好像顾景笙死去之后魂魄就一直在这里,没走,一直等着她来一样。 手机终于嗡嗡地震了起来。 电话打不进去,短信也进来得很勉强,她好半晌才翻出来看,徐敬远语音信息里没有一个字,只有小涛涛跟宋老头玩的时候发出的稚嫩嗓音,林亦彤的心一下子被震动了,懂了徐敬远的意思。 再大的事,再痛的经历都抵不过她还有人生的希望,她不为任何人活都可以,她该为她的宝宝活。 踉跄地站了起来,纤细的身影在风中几乎一吹即倒,她顺了一下耳边的发丝,顺着原路一步一步走了回去,等车快要开到秦芳容家门口的时候,她的脸色终于缓了过来,平静如常。 家里,依旧一派温馨安然的模样,小涛涛扑上来抱她抱了个满怀,一天不见,每次她下班之后就只跟着她再不跟别人。 饭桌上林亦彤一边接着师兄让她收邮件的电话,一边轻轻帮小涛涛搅着碗里的粥,秦芳容说起明天宋老头的诊所有会诊,不能带小涛涛,叶骁立马举手:“我带着!去军营!!保证吃香的喝辣的……” 秦芳容“嘶”了一声拿筷子敲他,这么大了没个正行。 那纤小的人儿挂了电话,目光柔柔看着怀里的小宝宝,轻声道:“我跟师傅打个招呼,明天带他去研究院,近期会尽快找个托幼所。” “能带去?”秦芳容蹙眉。 她点点头,把已经吃饱的小涛涛抱起来,起身送他去楼上,那眼神平静得有点过头,让秦芳容心下一阵颤。 她到底,想做什么? ……………… 小涛涛在床上玩着玩着,就看到门开了个缝,钻了个东西进来。 “妈妈,”他清脆的嗓音叫着窗前正打电话的林亦彤,胖嘟嘟的小手指指过去,“门上面有一个脑袋。” 童言无忌,她却被吓得不轻,赶紧看过去,竟是叶骁。 “你干什么?”她抱怨,大半夜的来吓人。 “我来看看,”叶骁见她连忙伸手去拿针织开衫,套上,盖住只穿了吊带睡裙遮掩不住的肩背和胸口,下腹不禁一热,“你刚回国调整这段时间他都是跟着我睡的,我来告诉你他的睡觉习惯,不然他睡不着。” 睡觉习惯?林亦彤觉得可笑,自己抱着儿子睡了三年还不知道他的习惯了。 “他习惯什么了?” “唔,”叶骁摸摸下巴,考虑着要不要告诉她,“你儿子晚上喜欢摸我。” 摸?? 她小脸微红,看着他,竟下意识地往他胸口看了一下,这个流氓,就算摸,他跟她比有优势吗?熟料叶骁笑得更坏,单膝跪上床,双手撑开凑近她说:“你看错位置了,他不摸上面……” 她愣了一下,接着就反应过来了,小脸迅速地蹿红再变白,她气得浑身哆嗦,抄起枕头就砸了过去。 “叶骁,你都教他什么了!!”她咆哮。 叶骁被砸得正中,拿手臂挡着,清眸亮若星辰地看着她,继续忍着俊脸上的微红不要脸地说:“我……没有什么,是他自己好奇,老盯着我看,说我下面那个……那个会……变身……” 变身。变你妹。 林亦彤气得,抓起另一个枕头开始满屋子地砸他,砸得他抱头鼠窜,“好你个叶骁,你竟然敢给他看这个……我儿子才三岁你给他看这个,你信不信逼急了我给你剪了!!!” “怪我什么我喜欢裸睡!!!我二十出头,我喜欢的女的就睡我隔壁!你叫我怎么办?!!!” 小涛涛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叶骁窜上床又跳下地地被妈妈打,枕头都险些打散,然后妈妈气得汗都出来了,拿水瓶丢他,他一下子抓住,可怜兮兮地说:“别打了别打了……这么小的孩子记不住东西的,过两天就忘了,真的,我保证!” 她气得涨红的脸好不容易才平定。 小涛涛看俩人打架打得没劲,一边玩积木一边清脆地喃喃自语:“哥哥的那个会变大!” 她脸色立马又黑了下来。 奈何电脑有紧急邮件声响,她才作罢,懒得理他去处理公事了,叶骁对着她的背做了个鬼脸,躺上床陪着小涛涛玩。 可是很奇怪,发邮件的是个陌生人。 军区分院的数据库密码他们的确是拿到了,在霍斯然的准许下的确算是给她们开放了一条门路,但进去后却发现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一堆,很明显还有内部密码是连霍斯然都防着的,师兄很急,饭桌上就打给她,而现在这封邮件,竟是从霍氏集团的内部邮箱发来的。 没有落款人,发送者unknown. 她纤睫微颤,想了想发送了一句话:“你好,谢谢。不过,请问你是谁?” 好半晌后邮件回复,只三个字,“有用么?” 她托腮斟酌了一下,点头,诚恳道:“有的。” 是很有用。 又过了好半晌,对方才又发过来一封邮件,这次更剪短只有一个字,“好。” 好?? 哪里好??好什么?? 她看不懂,再想就头痛了,白天的情绪一直困扰着她,她手脚有些冰凉,将电脑关了上床睡觉。奈何小涛涛一直精神矍铄,就是不困,叶骁看了一眼她的手,暗自干咳了两声,趁她不注意轻轻摸过去,握住,十指交握,她没有用力也没有察觉,好像是守着宝宝玩睡着了。叶骁胆子更大,凑过去趴着看她,唇一点一点凑过去,感觉她的气息洒在自己脸上,很舒服很诱人,他闭眸就快亲下去,却见她一抖猛然醒来,很困倦很惊讶,想动一下手却发现被人紧紧缠握着,他掌心烫得惊人,温厚的气息萦绕着她,眸光深深。 “你有没有觉得这样其实也很好?”他嗓音微微低哑,“由我来照顾你和你的宝宝。你需要一个男人,而我也已经算是个男人了。” 林亦彤有些愣。 夜晚温馨的灯光下,叶骁清隽深刻的眉眼透着深情的魅惑,低声跟她说话,她想动,他却第一次施展自己真正的力气化解他的力道,握紧了她的小手。她呼吸微微散乱,纤睫轻颤着看向门口,嗓音微微低哑:“叶骁你放开……” 这样的场景,有一个可爱的宝宝,旁边有个爱她入骨的男人,她曾在很多年前幻想过,只是画面瞬间换到那年的手术室,她在麻醉中都能闻到自己身体里汩汩涌出来的血腥味儿,她的丈夫却就在门外…… 叶骁的唇慢慢印下去,他看出了她心情不好,他想温暖她。 就在他的唇贴到她的瞬间她猛然翻身起来!唇瓣之间酥麻的摩擦都只是一瞬间,她就已经逃离,小脸微微泛白地从床上起来看着叶骁,想起了白天的画面。 “很晚了,不如你先去睡觉?”她恢复了柔美妖娆的模样,俯身,长发瀑布般洒下,抱起小涛涛去浴室洗澡,柔声说,“我们改天再说。” 叶骁头低着,手慢慢撑住床起来,抬眸,眸底深邃如海洋:“你说你清过宫,那让你清宫的那个男人,你孩子的爸爸,是谁?” 如果伤口不深,她不会记得如此清楚。不会在哪怕跟男人有近距离接触时,都那样激烈地抵触。 她水眸茫然了一下,接着浅笑起来,泛白的樱唇轻声吐字:“不是每一个贡献过精子的人,都配被人叫一声‘爸爸’。” ———————— 卡得厉害,这两天更文慢了,抱歉!! <...... 209 没有再幸福的可能(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09 没有再幸福的可能(5000+) 她说什么? 叶骁的脸色白了一下,相处这么多年,他没有听她如此愤世嫉俗地说过这么严重的话,而此刻她眼中透出的那一丝冷冽的剧痛与阴冷,也在垂眸看向小涛涛的时候瞬间消失,轻哄着他拿掉了手里的玩具,乖乖趴在妈妈肩膀上去洗澡。爱琊残璩 浴室里小小的浴盆,小涛涛爬来爬去,差点把盆子都搞翻。 叶骁走进去,蹲下来,清亮璀璨的清眸里透着心疼的光,故作轻松地告诉她:“又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那么渣,好的有大把呢,是吧?” 她轻轻圈住宝宝往他身上撩着温热的水,抬眸看了他一眼楫。 “你说你自己?” 她柔美清冽的嗓音一语戳破他的小心思。 叶骁不自然地拿手抹了一把脸,低哑道:“我其实有时候觉得,女生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宠儿才对,现代父系社会虽然不算男权但给了女生足够的保护,她们可以有男人疼,有男人养,即使不优秀也没有人觉得多不容于世,不像男的如果没出息就会被人骂说一辈子娶不到老婆一辈子穷光蛋。我一直觉得女生如果没有必要的原因,没有一个人,会像那年我遇到的你一样那么拼。谄” “你很正能量,你定力无穷,你丧失所有都能云淡风轻,你固若金石无坚不摧……” “可其实你心里是有一口气在的吧……肯定有那么一种我形容不出来的痛,或者恨,支撑着你一直一直努力……如果你真的放下了,你应该根本就不会,那样地去逼你自己。” 换而言之。你其实,是放不下的吧? 水有一点点凉了,浴盆也被扑腾的到处都是水,连叶骁脸上都是泡沫,眼前的女人却一动不动。 好半晌她才轻轻甩了甩手,将一旁的大毛巾扯过来裹住小涛涛,小涛涛兴奋得手脚一直扑腾不肯配合,叶骁尴尬了一下赶紧帮她,她没拒绝,只是起身时眸光透亮如星,小脸微微苍白,轻声说:“是。我是真的很恨那个人,比恨更恨。” “我会想要报复,恨不得把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统统还给他。我变得越优秀,这样的胜算,就越大。”她轻柔地,一字一句气若游丝般说着。 她承认了。 纤细的身影在浴室门口与自己擦肩而过,叶骁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的确是想劝她放下,去找其他的男人会比心里永远埋着旧恨要好得多。可他没想到是这种效果,他不该兀自揣测她的内心想法,他甚至觉得,她说的都并不是真话…… 那一年,他还是个男孩的时候,亲眼看到过她从生死关头逃回的那一劫。 她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整颗眼,就都像是地狱的模样。 “我记得你明天要去参加队前体检,空腹,”她抬手看了一下腕表,水眸目光柔和,“还不去睡么?” 叶骁却像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孩子,红着眼不肯走。 她柔柔地笑了一下,把小涛涛安置好后拉过他的胳膊,推着他往外走,一路把他送到自己的房间,看他委委屈屈地看着自己然后进去,她道声“晚安”往回走,无意中对上楼下秦芳容蹙眉诡异的目光,与她撞上之后秦芳容心下一颤立马跟没事人似的挪开,她一身纤细在楼上站了一会,心底都微微苍凉。 回去,哄小涛涛睡觉,再把自己的衣服收拾出来,一件一件地抖开,再折,再放回柜子里。 她心情很闷的时候总会做这件事,一直做一直做,不停。 她现在很庆幸叶骁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只有一颗肾,一旦晚年另一颗肾出半点问题就是死路一条;他不知道自己的清宫的代价是什么,她体质薄弱,医生告诉过她她以后再孕的几率不超过15%。 所以,他怎么可能知道。 对她这样的人来说,报复没有半点意义,亦什么都不能挽救,她自强,因为她想自护,等下一次风浪再来的时候她能屹立不倒。她要陪“父母”到人生尽头,她要照顾她的“宝宝”给他最好的生活,而至于爱情与幸福,早就在那年她被推进手术室的瞬间,被命运的大手,连带着那扇手术室的大门,一起关上了。 ******* “喂……谁啊……”云菲睡得迷迷糊糊地起来,扯开男人的臂膀,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声。 “我。”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谁啊,”她更不耐,但一愣看向来电显示,顿时一个激灵,试探着叫,“姐?” “哼。”云裳冷哼了一声,嗓音发颤发堵。 “那个,姐你现在难道去我家了吗?哎哟……”云菲懊恼地拍额,男人的臂膀又要缠上来,被她狠狠拨开一脚踢下床,自己也裹着毯子起来,“姐你听我说,我是在外谈生意回来太晚跟闺蜜一起睡酒店了,真的,我不是故意不回家,你叫陆洺止别乱想,谁乐意出轨啊天天给他戴绿帽子,吃错药了吧他……” “我没在你家,”云裳冷冷地打断她,冷笑,“既然出轨都出了,感情也破裂了你为什么不离婚?” 云菲一个错愕,被噎住,但跟自己亲姐姐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还有所图呗,他们家啊就那一个儿子,老爹好歹是政界一把手,等他们一家人归西了财产都是我的,我舍得放走这么一个残废财神爷么……” 她强调残废那两个字,显然已经对自己老公厌恶到了极点。 云裳冷笑更甚,回家这么久了灯也没开手脚冰凉,哑声问:“我问你,那年是不是你告诉我说林亦彤已经死了,你亲手把她推到悬崖下面的,是不是?” “谁?”太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云菲眉心一拧。 “我说林亦彤!!”云裳气得大喊。 云菲这下真被惊到了,大半夜的提死人名字,晦气又阴森,她蹙眉道:“当然死了,她当年还死死扒着那块石头不肯下去,我自己把她踹下去的,那么高,她没死还见鬼了。姐你不会大半夜打电话过来就为追究这件事吧?呵,当年你躺在手术台上半死不活不能动,我这件事给你摆平得有多漂亮你知道么?霍斯然都亲自查过,愣是真的以为是林亦彤自己走的,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 云裳白得吓人的脸色也缓和下来一些,哑声问:“你当年是怎么做的?” 当年醒来知道林亦彤死了,她的确是担心霍斯然会查出来,但当时因为霍斯然的一句“两不相欠再无关联”让她心揪到了极点,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怎么紧紧揪住这个男人身上,压根就没管云菲这边,仔细想想还真的是惊心动魄。 云菲冷笑,裹着毛巾手搭上吧台,“你记得那家新田保镖公司吗?你当我是杜撰的?” “那时候我当真是以林亦彤的身份名义给他们派的任务,但这种公司本身就不正规,人员安排插几个自己人进去易如反掌我连面都不用露。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接林亦彤的那辆车是没牌照的,路上到滨海路段前有个隧道,隧道里其实早就停了一辆一模一样的车,到了隧道里面把林亦彤的车换个彩色的车膜,贴上另一辆车的牌照,两个车就彻底互换了。所以那时候霍斯然把所有路段的监控录像都调出来查,查到的那辆没牌照的车,最后开到的是只有一条高速路和一个小渔村的郊外……” “新田保镖公司的那几个人早就被我买通了,他赶过去的时候问他们林亦彤去了哪儿,他们就说林亦彤是自己在那儿下车的,不让他们管她的死活,她要一个人走。他们拿了钱也自然要走人,就算想到了林亦彤可能会死,但却是她自己让他们走的……” 云菲笑起来:“所以你知道有多天衣无缝吗?姐,当时霍斯然都快把那一整条高速路和小渔村掀了,可他就是找不到林亦彤,连尸体都找不到……他只能觉得她是自己走了,她那么坚决地要走,哪怕死在路上也要离开他身边……” 绝望使人相信,换了她是霍斯然,她估计也会痛到撕心裂肺,除了后悔到想让时光倒流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挽回。 她有可能是搭了高速路上的车走了,有可能掉进河里淹死了,有可能陷进了郊外边缘的沼泽……什么都有可能……重要的是她消失了,再也回不来。 如果不是今天这件事,云裳听她近乎惊心动魄的描述,也或许,是会佩服她。 冷笑,荡开在唇边。 “那你来告诉我……”云裳的手扣紧了沙发,“如果你见到一个早就该‘死’了的人站在你面前,你会是什么心情?” 她语气太幽冷,把云菲得意的情绪打击得片甲不留,脸色微沉:“什么什么心情?……都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呢?!” 云裳仰头吸气:“我不知道……云菲,你明天可以去京都医学研究院看一看,如果是我看错了,那你记得告诉我,让我也睡个安稳觉……可如果你也看到了还活着的林亦彤,记得帮我问候一下,当年你做的那件事,她还记不记得?!!” 这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震得云菲站都站不稳,脸色霎时白了,死死揪着毛巾领口,“这怎么会呢……今天不是鬼节姐你不要吓唬我!我明明推她下去了,她要怎么活……姐你今天在哪里见到的她?在哪儿?你确定吗不是长得像?姐……” 云裳闭眸吸气。是。她看到了。她还看到霍斯然死死地抱着她,哪怕浑身都被伤得鲜血淋漓,哪怕让那个女人把他军区总首长的男性尊严都踩在脚下都不肯放手。那一幕像强劲的海啸一样,阔别四年朝她呼啸而来,仿佛有利刃横贯胸口,她瞪大眸子呆在原地,只能被她所伤。 “你自己去看……”手腕已经颤抖得没了力气,云裳挂掉了电话,头埋着很久很久。 电话被挂断,云菲彻底呆了,傻了。 她不禁想起四年前,她亲自动手杀人的那一幕,漆黑的深夜突然就涌出了猩红的血,溢满脑壳,她看哪儿哪儿都是猩红色的,云菲吓呆了,剧烈颤抖着靠在墙上,突然狼狈地跑去开灯,开灯,把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灯火通明的亮光瞬间驱散了她脑海里的血腥,但却驱不散,她内心里快要灭顶的恐惧!!! ****** 清晨时打了个的去研究院,一路她边抱着小涛涛一边翻看手机邮箱里面的邮件,纤指慢慢停在了那个神秘的邮件上。 如果现在过去,跟师兄们说她拿到了霍氏的内部密码,他们会不会相信? 牵着小涛涛下车,给钱,走进研究院大楼时她还在忐忑。 可结果—— 宽大透亮的专家组办公室内,一群年过三十甚至四十的男人们围着那小小的粉嫩孩童嬉笑逗乐着,简直没了半点医师风度,林亦彤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只好将清晨买的早点递给他们,再倒杯水,自己登陆了霍氏企业的网络磁盘,敲入密码,一点一点地看里面的内容。 鼠标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握着,偶尔轻敲,里面的内容简直震撼到她。 “邱**,新型医疗项目检测肾功能衰竭,建议切除,手术时间20**年8月21日……” “周**,肾脏恶性囊肿,云镜检测实行半切除……” 一排排的资料让她看到心惊胆战,左半边早已愈合的伤口仿佛就在此刻撕裂般地痛了起来,她小手微颤,脸色也微微苍白,关掉,截屏备份,看文件一点点传输到自己的文件夹里,这时这股大男人们的新鲜劲也就过了,小涛涛捧着不知道是谁给的桃酥在啃,见林亦彤过来,小手举得老高:“妈妈,吃。” “乖,你自己吃。”她帮他擦掉嘴角的碎屑,抱过他在腿上,给师傅和各位师兄都发了一份,觉得精神疲惫,便将桌上的资料纸揉成一团,塞在手心里逗小涛涛玩。小涛涛看得眼花缭乱,等她两只手停下来就扑上去抱住一只,掰开一看没有,掰开另一只看,也没有,他愣愣的,结果那柔软的手在他耳朵后面一摸,那个小纸团就冒了出来,小涛涛一把抱住她的那只手,咯咯地笑倒在她身上。 鞋印踩了她一腿一身。 她每天最开心的时刻却莫过于此,笑容璀璨妩媚,透着常人无法企及涨在胸口满满的幸福感。 那幸福,震得人心颤。 霍斯然站在门口,一路走进来的时候被这幅画面震得连呼吸都不能,很久以前的时候他觉得她的性格就像个孩子,偶尔撒娇,有点迷糊,他从未想过哪天等她有了孩子,把他像宝一样疼宠在掌心,一颦一笑一怒一哀都为他牵动释放是什么样子。可现在他看到了,看到了她阔别多年璀璨如星光般笑,他从她眼里看出了入骨的疼宠,却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她竟然,有个孩子?? 这个认知让霍斯然震撼,脸色苍白如纸,一步步很艰难地走过去,双手撑开在了她的身侧。 小涛涛一个不注意差点笑着从她腿上掉下,她忙去捞,却意外地有个臂膀替她揽住了孩子幼嫩的肩膀,她抬眸,竟一眼撞进了霍斯然那深邃如海的眸子里。 “孩子是秦芳容的?”他哑声开口问。已经调查过,她这些年,是跟中央军区总院一个叫秦芳容的女人一起在国外生活。 回想起那一天他跟云裳在一起的身影,她小脸惨白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将小涛涛在膝上抱好,柔美一笑,淡淡道:“我的。” 霍斯然胸口猛然遭受了一次重击。 <...... 210 我是打了你,你报、警、啊?(7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10 我是打了你,你报、警、啊?(7000+) “……你的?”他嗓音沙哑,下意识地重复一次。爱琊残璩 她点头,晃动两下鼠标关掉网页,水眸清亮地看向他,缓声问:“觉得不会吗?我们早就离婚,你可以娶妻,我可以生子,哪一点违背了伦理常情?” 霍斯然脸色慢慢变得铁青:“我没有结婚。” 对他的解释,她却只是点点头,淡淡一笑,一字一句地问出声:“所以这一大清早,霍先生来这里是为了跟我汇报情史么?” 她眸子里的讽刺,刺痛着他的心楫。 可随即,她笑着摇摇头,顿时也觉得自己很幼稚,她抱孩子过来本是必须,现在却好像是专门为了抱来刺激他霍斯然的一样,她真的很幼稚。与其在这里争辩,不如快走,否则等专家组其他成员被惊动进来只会更尴尬。她开始收拾东西。 “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水眸抬起扫他一眼,浅笑柔美:“与你何干?谮” 霍斯然见她起来,健硕挺拔的身躯也直起,染着猩红的深眸盯着她:“他为什么不陪你回中国?你借居在秦芳容家,一住那就那么多年,他既然都让你生了孩子,为什么还要让你们这样寄人篱下?” 她小手微凉,颤抖着轻轻扶在桌面上,冷笑勾起:“我的男人,要对我怎么做需要你来指导么?霍先生,不要说得好像我离开中国之前就过得不寄人篱下一样……我倒觉得现在这样,”她斟酌着词语,“比以前好多了。” 这样住在秦芳容家,过着小心翼翼却不必踩踏尊严的生活,真的好多了。 冷冽的眸光闪过,她垂眸弯腰,收拾好东西就要带孩子走,霍斯然却心里刺痛得无以复加,一下子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胳膊,一手撑住桌面,抿住泛白的薄唇,沉默了两秒。 的确,从遇到她的那天开始,他就没有一天好过。 可每次快被心痛和愧疚折磨死的时候他却都在庆幸,庆幸命运还能安排她回来,给他痛的资格。 “我承认,或许你现在会比以前好得多,可是……伤害永远是伤害,不会因为你现在好转那些痛就不在……我要偿还我给你的那部分,无论谁在你身边,那些却都是我对你欠下的……” “还?” 她惊讶,小脸苍白着浮起冷笑,说出自己觉得最狠毒最无情的话,“你想得美……霍先生,有些东西你还不起的,所以就带着那些负罪感和良心债过一辈子吧,以后不管你跟谁在一起,都会把这些事记得清清楚楚……”她眼眶泛起一丝红,笑意盎然,“我也想看着那样的你,怎么幸福……” 霍斯然薄唇也勾起一抹弧度,稍纵即逝,嗓音哑如沙砾:“可我不会再结婚,只要你在,我就陪你一辈子……” 照顾她一辈子。也偿还她一辈子。 她脸色微变,只觉得自己低估了他的纠缠度,水眸冷冷移开,只想挣脱。 “你放开……” 霍斯然却更握紧了她,哪怕看她在自己面前冷嘲热讽恶意诅咒,哪怕自己被伤得鲜血淋漓都不愿挪开半点,她冷冽的眸扫过去,一眼犀利,几乎又要对他动手,却不料耳边突然“砰!”得一声巨响,重物在桌上弹落了几下又掉到了地上,眼见霍斯然的英眉伴随着那声巨响紧蹙了一下,那个重物就滚落到了自己脚边,那竟然,是她们办公室一个内科医生用来装订x光片图的大型不锈钢订书机。 地面上,粉嫩的小男孩气得小脸涨得通红,黑溜溜的眼睛里冒着怒火,踮脚捧着订书机就抛起来端端正正地砸在了霍斯然撑在桌面的那只手上,他看很久了,这个男人脸色不善,像是在欺负妈妈。 霍斯然的右手被订书机砸出一块铁青,凸出的钢钉刮破了一处血肉。 林亦彤这下被震到了,她刚刚只顾着应付霍斯然忘了小涛涛还在,孩子的眼睛是雪亮雪亮爱憎分明的,她竟忘了他的感受! 她赶紧挣脱开霍斯然的束缚,蹲下身轻轻掰过那小男孩的肩膀,见他小脸是史无前例的冷,一副怒火冲顶的样子,忍不住心下一软赶紧柔声劝慰:“涛涛……涛涛?妈妈没事,妈妈刚刚不是在跟人吵架……” 小孩子爱憎分明的确是好事,可她的私人情绪私人恩怨,怎么能通过一个无辜的孩子来发泄? 可还没等她话说完,一个健硕有力的臂膀便从后捞过来,在她瞪大美眸,还来不及阻止的瞬间就将那粉嫩的小男孩抱起。霍斯然眸光带着几分心疼看着这个并不属于自己,却敏感得拼命护着她的孩子,眸光柔和深邃,深深凝视着他哑声说:“觉得是我过分了是吗?” “你可以以后看着我,监督我,如果以后觉得哪怕有一次我对你妈妈不好,你都可以再砸狠一点,我绝不喊痛,如何?”他嗓音低哑柔和,像是在跟孩子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 小涛涛也惊得脸上的酡红来不及散去,这张俊脸就在自己面前突然放大了,两手呆呆地放在霍斯然宽阔的肩膀上。 小小的孩子理解力有限,但大致还是能听懂他的意思,他拿不定主意,回头朝着林亦彤的方向看去。 “霍斯然你想干什么……” 此刻的林亦彤,却早已脸色剧变。 眼前的这一幕虽不熟悉,可霍斯然单手抱着她的孩子的动作让她想起了几年前。每一个她用生命来在乎却每一个都被他残忍毁掉的人,她爱的母亲,待她如生命的顾景笙,还有她根本没来得及出世的宝宝……这个场景就好像她的弱点再次被他紧紧抓在手上,她爱的人又快被他毁了。 “霍斯然你把孩子还给我……”她小脸苍白着颤声说道。 四年后,她以为自己孤身无惧,可她却还是有了可以捧到心尖上去在乎的东西。 “你没听见吗把孩子还给我!!”她瞪着泛红的美眸,几乎是在喊了。 霍斯然被她这样的反应震得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她已受不住了上来抢,他健硕的臂膀才下意识地知道松开,小涛涛也已经松开了他的脖子主动朝妈妈伸了过去,手脚都缠在了她身上,那柔软的触感真实入怀,她整个人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了那么一点,把孩子抱得紧紧的久久不松开。 霍斯然深眸眸光复杂,像是终于看懂了,看懂了她为什么害怕,失控,她整整一个早上的云淡风轻,竟就在他那么简单的一个抱孩子的动作里土崩瓦解。他苦笑,心下剧痛:“在你眼里,我就比恶魔都还要可怕?” 恶魔? 还处在强烈心悸中的林亦彤揣摩着这两个字,在心底冷笑,当初她经历的那些事后来想起,都不知自己到底是怎样一件一件挨过去的,那一年说身在地狱,毫不为过。 脸色彻底冰冷下来,她再懒得跟他说半句话,她抱着小涛涛,径直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去。 “你去哪儿?”他嗓音低沉。 “与你无关。” 他已大步流星地地跟了上来,“我送你。” 她毫不留情,进电梯按了楼层键,嗓音沙哑却笃定地说出一个字:“滚。”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门口轻轻按住了电梯门,见她没有反应太剧烈才走进来。倒是小涛涛,很好奇地趴在妈妈肩上扭脸看着他,突然对他肩膀上的肩章很感兴趣,但也只是眼巴巴看着,带着一丝警惕,抱紧了林亦彤绝不乱摸。 她走出研究院大楼后径直去开徐敬远的车,刚走到车门口才想起什么事情,在自己周身茫然地看了看,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你忘了拿东西。” ——她早就收拾好了的包包没拿,刚刚心急之下她抱了孩子就走,简直是像逃瘟神一样,不管不顾。 她冷眸死死盯着他手里自己的包,以前,哪里见过他堂堂一个中央军区总首长替女人拿过包?她没去拿,只冷冷看了一眼竟自抱着小涛涛往门外走,。可三步两步之后霍斯然就又追上来,脸色很难看,轻轻扣住了她的肩,在一排停靠着的车中间,横档在了她面前。 “我叫你滚远一点,你没有听见?”她小脸苍白地对他说道。 霍斯然脸色铁青至极,轻轻扯过她的手来将她的包给她,低声说:“如果我出现真让你觉得那么痛苦,我滚,但是不至于让你折损自己来对我避而不见,那不是我要的……你也不必这样。” 阳光璀璨,研究院外的车流已经伴随着太阳升起渐次多而拥堵了起来,他松开了手,轻轻揽过她的腰来,在她发丝上轻轻印上疼惜入骨的一吻,在她情绪激动起来之前松开,深深看了她一眼,从一排车身之间撤身,里去。 喧闹的氛围里,她只觉得浑身都燥热了起来,热得她心闷难耐,浑身颤抖不已。 好半天,久到小涛涛都开始不耐烦,在她耳边娇声叫嚷着叫她走吧,她才反应过来。 这个男人,她不信。 就像不信亲手捅过她一刀的人会有真心,她那么那么久以前就开始失望,再失望,透了顶,也入了骨髓。 他何以值得信,值得她原谅? 轻轻拍拍小涛涛的背哄好了他,她从包里困难地拿出钥匙去开车,却猛然听见街上一阵慌乱的碰撞声,接着是路边停靠的摩托车被冲撞到时发出的尖锐报警声,水眸抬起,望过去,却眼尖地在那几辆撞在一起的车子里看到了一辆近乎嚣张的亮眼大红色跑车,颜色红得滴血,镜面不挡光,直接能看到里面那个戴着巨大墨镜挡了大半边脸的女人。 交警队的车很快就来。 那女人的目光横贯过车流直直地定在林亦彤身上,手颤得脱了形,好半天才找准档的位置,猛然往上加,一直加到了最大,不顾车边已经被擦掉漆擦出了一条线带,轮胎尖锐地扭转过方向疯一样地冲了出去!! 死而复生。这是她第一次见。 她就已吓得心虚逃窜。 林亦彤静静站在原地,被那近乎刺眼的颜色勾起了最血腥的回忆,她一张沉静冰冷的小脸正对着她,接着冷笑了起来。她远以为人在京都,会见不到还在c城的云菲,却没想到这样提早就撞见,真的是…… 别来无恙。 ******** “你之前怎么就没检查出这个问题呢?”秦芳容脸色有点难看,“哎我平时不管你那方面,你爸难道也不管吗?怎么就连这个都没发现?现在倒好,你看看离进部队还有几天啊,你出这么个事儿……” “妈我都20了……”叶骁抱着个抱枕脸色特难看地说。他都20了,他老爸难不成还管上他的生理问题了。 “那你怎么办,我看看你要怎么办……” 叶骁气得把抱枕一扔:“靠,那护士就特么的是一变态!我之前怎么就没查出有这个问题呢!你等着,我明儿就去手术!” 林亦彤思绪正有些复杂,一进门,就听见了这样的吵闹声。 手术。 她敏感地捕捉到了叶骁嘴里的词汇,再看看秦芳容愁眉苦脸嘀咕着什么的表情,长睫一颤,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叶骁要去做什么手术? 小涛涛被放下来,兴奋地扑去叶骁那里找他玩了,叶骁却哀嚎一声捂住脸不搭理他。 “秦姐。”她将包放下,柔声叫了一声。 秦芳容勉强笑了笑,摆摆手:“没事,你坐着,我去煮点汤给你们消暑。” 她纤眉蹙得更紧,只好问叶骁:“怎么了?” 小涛涛也晃着叶骁的胳膊嫩声嫩气的:“哥哥怎么了!” “唔……没事,”叶骁露出两个眼睛来,“我体检出了点问题明天去做个小手术就没事了,你不用管我。” 她蹙眉:“不是不允许做过外科手术吗?你要做哪儿的?” 叶骁挠挠头:“你就别问了,我求你了。” 她这下脸色彻底变了,一清早被人纠缠让她觉得危险感十足,回家却听到这样消息,他却还要隐瞒。那纤细的身影走过去,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拉下叶骁的手腕,冷笑道:“我不管?叶骁你是觉得我不是你们家的人所以不该管?我本来就没什么亲人,一个都没了,就你们跟我近,就你们对我重要,你让我别管?” 叶骁察觉出了她今天情绪不对,一双眼睛露出来看了看她,有点心疼,手有些不老实地缠过去反握住她柔嫩的手指:“我没那个意思,你就是我家的人,我没不让你管。”她情绪这才稳了稳:“那你跟我说。” 叶骁轻轻捏了两下她的手:“我体检出了点问题,是之前没查出来过的,明天你陪我去医院做个小手术吧。” 他这个样子让林亦彤心里也一阵心急火燎的疼,虽然没问出什么也点点头,答应了。 “晚上我陪你练散打。”他说。 “练什么?”她冷冷瞪他一眼,“好好休息,明天准备手术。” 叶骁扭过脸,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抿起笑,他没怎么摸过女生的手,摸她的只觉得细细滑滑,软得让人心悸,软得他想一口一口轻轻咬过去,诱出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紧紧抓着再不放手……她水眸扫过来一眼,看着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和颤着自己的手,寒声问:“你想赖到什么时候?” 叶骁尴尬地起身,松开她的手,坐直,拿手掌比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距:“你太矮了,靠着不舒服。” “那以后别靠。”她冷冷起身走去楼上房间。 叶骁抿嘴忍着笑,转身趴在沙发上特满足地看着她挺直的背影,想想明天的事就觉得自己特不要脸。 小涛涛好奇地看看他再看看林亦彤,把果盘里的糖果瓜子端起来,站在沙发上一边往叶骁头上撒一边唱:“谁***啊你***,谁***啊你最***……” “我……靠,”叶骁捂着脑袋,脸色铁青,始料未及,“谁特么教你……唱这歌的!!” 他刚刚那表情,难道真跟这首歌的mv里那sb男主角差不多么? 小涛涛被他吓到了,丢下果盘,一屁股又坐回后面的沙发上,老老实实地交代:“哥哥电脑里……” 叶骁:“……” 我、靠!! ……………… 次日,医院。 秦芳容在心胸外正忙着,只见一个小护士脸色惨白惨白地跑了进来,跟其他小护士嘀咕起了什么话,一瞬间就仿佛在整个科室炸开了锅,一群人一副活见了鬼的你看我我看你,秦芳容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敲敲值班台,让她们回神工作。 四年的时间中央军区医院人员流动很大,但旧人还是有的。 那年在京都闹得轰轰烈烈的一场失踪案,四年后主角回归,一群人吓得没了魂儿,尤其最后那个四年前把林亦彤的身份证件全部交给那群黑衣人的那个小护士,已经完全傻了。 普外。 林亦彤从一进来开始就被雷得外焦里嫩,本来是随着叶骁过来忧心忡忡做手术的,却一掀帘子就听见里面一句“你就是预约了来割包皮的那个吧?怎么还带女朋友来?”她当时就走不动了,一手撩着帘子,一手在口袋里攥成粉拳,攥得咯吱乱响。 割、包、皮? 叶骁还在前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接着点头,她却已经脸色铁青地走了出去,双手撑在门外的栏杆上,快把栏杆都掐断。 好,你行。 叶骁,你行!!!!! 过一会叶骁就屁颠屁颠地出来告诉她:“我进去了啊,你给我加油打气不?” 她纤细的身影慢慢直起来,回眸,笑得温柔如水:“你怎么不早说是做这个?我是外科医生,割这个很在行,无痛,无菌,无残留。” 叶骁嘴角抽搐了起来:“……” “那、那个……我……我去了!!”他吓得一溜烟跑去了手术室,关住门躺上面,一动都不敢再动了。 林亦彤气得冒火,两颊还染着难耐的酡红,她虽然不年轻了但又不是万草丛中过?对这种尴尬的事哪能半点反应都没有?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一口气喝了小半瓶。 站着等了半个小时,楼梯口有了动静。 她错开身子,主动让开楼梯让人过,却没想到一塑料袋的药竟仓皇中掉到了自己脚下,她一愣,没觉得自己有吓人到能让人连东西都掉了的地步,可是等一抬眸,她才知道了,是有的。她当真,有这种让人青天白日就见鬼的功能。 身后,云菲脸色煞白,连药掉了都不敢捡,看着林亦彤一个大活人站在自己面前,过往的一切都一幕幕在脑海里放。 水眸扫过她的脸,浅笑,柔声道:“云小姐。” 云菲一个激灵,回神,赶紧蹲下身把自己刚买的药拿起来,那是她夜里彻夜失眠噩梦,来医院开的强效安眠镇定剂。可是不怕,她一点都不怕,昨天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已经跟云裳打过电话了,云裳的一番话,早就将她安抚得没那么恐惧惊慌了。 “哟,你也来医院……”云菲克制着嗓音的颤抖,笑得阴森,“复查旧伤啊?” 长睫轻轻一颤,眸光垂下,看来她还是低估了有些人的心理承受力,这世界上,连良心债都不是谁想背就能背的,有些人没有心,又哪里来的良心? “哪儿疼啊?腰还是小腹?不过我告诉你,要是下面难受不一定是子宫里面,还有可能是宫颈糜烂……”云菲凑近,一字一句如针扎般尖锐无情地说道,把肮脏的字眼一个一个安在她身上。 她微微颔着下巴,好半晌,水眸才在云菲嚣张的脸上扫过,柔声问:“宫颈什么?” 云菲得意地笑:“宫颈糜烂你不知道吗?就是有些妓.女最爱得的那种病,滥交滥睡还有人流太多引起的……我那天看你好像还带着个小孩子啊,你跟哪个男人睡生的?你不错了,还生得出孩子……” 猛然“啪——!!!”得一个响亮到发颤的巴掌,结结实实地掴在了云菲的脸上,让她的话猛然就被截断在半空里,右半边脸偏过去,一点点的,腾起如血一般火辣辣的红来。 同样火辣辣疼着的,还有林亦彤柔软却极有韧劲的的右手。 “你敢打我?”云菲惊讶地说着,险些被那一巴掌生生打懵,半边脑袋都在嗡嗡地响。 “林亦彤,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云菲从来就没有被人白打过!!”她抄起巴掌狠狠地一张甩还回去,却半空被一道纤细的腕狠狠攥住,她小脸冷冽如冰,猛然发狠地用尽全力将掌心里腕向后掰去,只听耳边一声近乎凄厉的惨叫,“咔嚓”一声那手腕活生生地折断错位,云菲整个人都疼到扭曲地倒在了她身下,手腕已极度变形。这一下几乎靠着胸腔里鼎沸的情绪发狠地用尽了全力,她的指骨都因用力而欲断般地痛着,唇角浮起一抹清幽柔美的笑,哑哑地说:“我是打了……我还伤了呢,你报、警、啊?” 那阴冷的口吻,酝酿了她整整四年毁天灭地般的恨!!! <...... 211 拼死了也要抢她回来(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11 拼死了也要抢她回来(6000+) 云菲的脸因剧痛而扭曲到了狰狞的地步,冷汗涔涔脸色苍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爱琊残璩 你报、警、啊? 云菲,你若当真敢跟我算这一场帐,若真的敢跟我去警局,我就当你这样的嚣张全都是应该,你敢,还不是不敢?!! 毁天灭地的怒火让这个冷冰冰的人儿瞬间如同暴怒的火团,连惹都不能惹一下,云菲痛得激颤着抬起脸,死都不会知道过去只会装柔弱装可怜的林亦彤怎么会变得这样狰狞可怕,但她却是知道的……她很清楚地知道一点…… 冷笑,强忍着剧痛的冷笑,云菲字字如血地咬着,切齿含恨:“报警吗……林亦彤,你当真以为我害怕你去报警?……你有证据么?我告诉你吧,我有……那天你手术结束以后,有无数的人情愿帮我证明,我在医院……”恨意滔天的眸子透出一丝血腥,“所以你告啊……你报警告我呀……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四年前快流血死掉时能搜集什么证据,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云菲杀了你!!!棂” “哈哈哈哈……” 云菲笑得嚣张而残忍,那声嘶力竭的嗓音仿佛不止是为了刺激和逼疯她,更是为了告诉自己,不怕,死都不用怕!! 那极度讽刺狰狞的笑声,如尖锐的冷芒一样嗖嗖地刺进了她的心里面,她屏息,仰头,向下冷冽地睥睨着云菲,只觉得浑身都苍凉刺骨,对,她没有证据,因为那一场“死”的过程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看得到…凹… 如果说有,那么能够见证那件事的人就只有秦家人。可对她林亦彤来说,秦家与她过去血腥四溢的恩怨没有半点关系,他们是她的恩人,如果要拖他们下水,那么她当真情愿,一辈子就那样屈辱冤枉地白死一次。 周围已经开始有人围拢了过来,指指点点,还有上前劝慰的。 甚至连林亦彤自己都知道,连这样的场面也都是她吃亏不利,云菲瘫软在地上,看着形势已经嚣张地喊了起来:“谁帮我报警,你们谁能帮我报警?这个人要打我……你们看看她打的,快点来人啊杀人啦……” 远处,电梯门刚刚一开就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声,像是有人争执,霍斯然挺拔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微微蹙眉看着那一幕。 地面上,云菲大喇喇地穿着包臀短裙就撕心裂肺地大喊,形势对对方越来越不利,那死死反扣着的手腕却并没有松,他挑眉一看,才浑身僵硬地被震在原地!薄唇冷冷的抿紧,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寒冽的气势让四周的人都感觉到了冷意,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了路。 那纤小的人儿脸色苍白,神情冰冷而苍凉,唯有手腕的力道是狠的,狠到快将云菲的手骨扭脱了形。 “怎么回事?”他看着她,沉声问道。 知晓她今天没去霍氏也没去研究院,他一早守在秦家门口,看到她跟那个之前见过的男孩一起上了出租车到医院,他尾随而来却不知她在哪个科室,索性在整栋楼里信步地找,这家医院有太多锥心刺骨的记忆,他一边找一边想着她的情绪,却没想到走到这里竟会看到她,而且,是这样的一幕。 林亦彤被他的声音也是震得恍惚了一下,冷冽如冰的眸抬起,也看到了他。 “姐夫?!”云菲看到霍斯然的瞬间是吓得脸色苍白地一颤,但随即反应了过来,仗着自己的弱势瘫软在地上大喊着,“姐夫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你看,看我脸上被她打的,姐夫你救救我,我手腕快被她弄断了,我好疼啊……” 她声泪俱下,让看客们一阵同情的唏嘘。 霍斯然却恍若未闻,周围人的眼光他也看不见,半晌后只是缓步走过去,深眸带着柔软只紧紧盯着她冰冷苍凉的水眸,缓声道:“觉得够了么?如果不够,就什么顾虑都不要有,继续。” 这里的一切都不用顾虑,他来帮她摆平。只要她觉得开心。 她水眸一颤,竟仿佛是在漫天的冰天雪地和荒野沙石里,饮到了一捧带着鸩毒的温水。 这下,云菲彻底愣了。 她甚至被霍斯然的逻辑弄得有些癫狂:“姐夫你在说什么?……你没有看到吗被打的人是我……是我被她打……” “她为什么打你?”冷沉浑厚的嗓音,打断了她的话。 云菲当即被噎得瞪大眼睛僵在原地,连呼吸都颤抖着窒在喉间,她近乎凄厉地喊起来:“我不管……我要报警……你们谁帮我报警我要抓她!!!” “你再多叫一声,”霍斯然冷眸垂下,缓缓吐出了一句,“……试试。” 这话将云菲彻底震在了原地,她坐在地上突然就觉得他威严无比,也开始觉得讽刺可笑,苦笑着眼角渗出泪来:“你居然帮她?霍斯然,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们才是你的家人,是我姐姐拖着日子没名没分地跟了你整整四年!我是你的小姨子!!你现在居然眼睁睁看着我这样,还要让她继续?!!……” 那么你知道,她是谁吗? 霍斯然薄唇冷冷抿紧,冷眸盯着她一动不动,饶是再疯癫的云菲也被这眼神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半,整整四年的时间,她是清楚霍斯然的说一不二的,他说了让她闭嘴,不要说是再一句,就算是半句,他也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想到这里云菲就半个字都再也不敢说了,噙着眼眶里滚烫的眼泪,死死盯向林亦彤,胸口是毁天灭地的痛恨!!!她挣脱出了自己的手腕,那里已经肿得稍微碰一下就痛得发颤,她狼狈地爬了起来,抓起地上的药就哽咽着跑下了楼。 普外科室恢复了安静,四周的人指指点点着走开,大多是觉得这样的男人太霸道无情,是非不分。 屏息,肃杀挺拔的身影靠过来,很近,她的水眸一颤,带着一丝清冷无情的意味看向他,却蓦地觉得自己的手一暖,那被攥痛的指骨和用力过度产生的剧痛都在他温热的包裹中减退,他轻轻揉着,带着薄茧的掌心温厚粗糙。 “你来这里,做什么?”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尽管那火辣辣的剧痛真的褪去了一些,她却扔毫不领情地将手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来,甩开,退后了一步,冰冷苍白的小脸透出一丝柔美的笑,嗓音微微沙哑:“我陪我男朋友,来这里动一个小手术。” 她樱唇一张一合,加重了“男朋友”那三个字的音调。 霍斯然的眼皮,重重一跳! 与此同时后面手术休息室的门打开了,叶骁已经在里面休息了有十来分钟,弄好后百般别扭地走了出来,虽然能走路但是总觉得特么的尴尬,尽量让自己走得跟以前一样帅。却没想到一出来,就撞上她冷笑着跟一个男人说,她有男朋友的情景。 这情景,那么熟悉。 说熟悉,是因为叶骁也曾经无数次地在脑海里试炼过,他甚至特别惊喜原来他真的有天能站在她身边,被她拿来当“挡箭牌”男朋友用,这至少证明他叶骁可以,哪怕是假的,他的分量也足以让她拿来刺激和报复那个男人。 最重要的是,这一幕对她来说足够痛也足够伤,而他叶骁,也该拼尽全力,给她撑足场面。 凝着她纤小却倔强得挺得笔直的背影,叶骁嘴角勾起一抹苍白却璀璨的微笑,让自己看起来足够成熟稳重,走上前,第一次将手搭过她削瘦的肩膀紧紧地将她抱入怀中,目光越过她柔软的发,直逼这个给了她整整四年伤与痛的男人,笑容灿烂地开口:“你好。你,认识我女朋友?” 林亦彤身影一侧就陷入了一个阳光温暖的大男孩的怀抱,心下是微微诧异错愕的,没想到他当真,会陪自己这样做戏。 而叶骁却在抬头看到霍斯然的那一瞬间,炸了。 他毕业于国内最知名的军事院校。 他以后会当兵。 他学习包括培训的所有实战案例上,没有一本书,没有一个老师,会不提及眼前这个男人的名字。他在他们整个宿舍,整个班级的卧谈会讨论中,都是高高在上无往不胜的神。 叶骁曾以为,他只有等战功赫赫功成名就的时候,才有可能见到这个传说中战神般让人佩服又崇敬的任务。 却死都没有想到,竟会是现在。 温暖从掌心中车里,心本就是冷的,霍斯然泛白的薄唇冷冷抿住,死死盯着林亦彤看,听她清清楚楚地笑着说出“男朋友”那三个字,他可以倾尽所有不辨任何是非地去帮她,却只换来她更深更重的伤害。的确,她这么简单的一场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戏,着着实实地伤到了他。 冷唇慢慢一勾,俊脸苍白,他手撑栏杆低哑地确认:“他是秦芳容的儿子?” 前两天,他曾清清楚楚地听见她对人说,那是她的外甥。 她冷笑,纤手更加过分地轻轻握住了叶骁的手,柔声道:“以后会有一万种其他的可能。你若有耐心,可以当个见证。” 见证? 见证她和其他的男人,幸福的未来? 霍斯然心下如撕裂一般疼,沾染着剧痛的浅笑苍凉入骨,他是曾以为自己不在乎的,却没想到会这样撕裂心扉……他不想……不想真的看见她在任何人怀里浅浅地对他笑,如果不是太愧疚,如果不是没资格,他就算拼死了也要上去抢她回来…… “那么你儿子呢?”他嘶哑问道,手快要将栏杆生生地捏断,“也是你这个‘男朋友’的?” 他不信几年前,还是男孩的叶骁会跟她生出一个孩子来。 她水眸里的波光剧颤,笑容却柔美动人,低哑道:“当然不是……所以你该知道了这些年我有多不甘寂寞……我有的,又何止仅仅是你你看到的这些……” 当年他说她是无耻荡妇,人尽可夫,此去经年,她就亲身做给他看。 “霍先生,”她在伪装崩溃之前叫他,气若游丝,“请你,让开。” 霍斯然只觉得整个腰背都有些挺直不起来,沾染着血腥的深眸紧紧盯着她,如一片沉痛不能言的海。 她经过,擦肩,那个神情又些震撼恍惚的男孩紧跟着她离开,像一个浑身裹满沙砾的紧俏的贝壳,封尘多年不曾开启,只会让靠近的人割裂而伤。 他痛。 却依旧还是想死死地守着,绝不离开。 ******* 炎热的马路上车来车往,叶骁走路不方便,林亦彤去打了车,让他坐进去。回家。 车里,气氛一直都很沉闷。 叶骁觉得林亦彤这一点很神奇,她的情绪在该收敛的时候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死死压着,做什么都有条不紊,不像他,什么都忍不住。坐在车里狠狠地用手掌抹了一把脸,他愣愣看着前面的座位套,嗓音嘶哑地问道:“他就是,四年前让你清宫的那个男人?” 林亦彤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小脸微微一白,继续跟司机说了秦家的地址。 “他叫霍斯然。”低沉的嗓音愈发沙哑。 “他年轻的时候曾在三次天灾中立下头等功,在**年境外作战中维护过国家尊严,是开国史上最年轻的上将……” 她静静听着。听着他所知道的一切。 “四年前,f国因蓬莱岛跟我们大起争执,也是他,在国际会谈上出手摆平,几年之内,叫那些在f国背后虎视眈眈的强国大国都敢怒不敢言……” 四年前。 她却只记得那个寒风凛冽的夜晚,悬崖峭壁下那惊涛骇浪的声音,还有那个,张开双臂横倒下去的人影。 “你说的那个人……”叶骁嗓音干涩至极,脑子里像打了弯,死都想不清楚,“怎么会是他……” 在叶骁的所有认知里,霍斯然这样神一般的人物,怎么会容得有人诬陷与玷污。哪怕不够完美,哪怕神也有过,他的丰功伟绩,也能远远抵过那些微不足道的儿女情长。 前面的人儿,久久的没有声音。 叶骁却依旧想不清楚。 好半晌之后,那纤小的人儿终于轻轻歪过头,气若游丝地对司机说:“停车。” 叶骁一愣。车缓缓停在了路口,她付了钱,小脸微微泛白地下车,关上车门,手搭在车窗上说:“麻烦您,按照我说的那个地址送他回家,要到家门口才行,”然后水眸扫向叶骁,那一眼让叶骁终身难忘,“我有一点不舒服……我想一个人走走。” 说完,她起身,以极慢的姿势退开,看那辆车开走,渐行渐远。 她一个人,也开始在大太阳下沿着左边的马路朝相反的方向漫无目的地走,有些时候人生就像一场难言的话剧,她什么都不能说。就像叶子敬,虽然有时软弱但是爱憎分明,在他的观点里,霍斯然是神,她就只能点头,永远不会强迫他们跟她一样觉得这个人是兽,是魔鬼。他,还有叶骁,都是她林亦彤在鬼门关前紧紧拉了她一把的恩人,她无法强迫他们恨她所恨,她就只能浅笑,沉默,坚忍。 对于叶骁,她不生气,不知者无罪,对他的观点无法附和只能一笑而过。 她只是突然间觉得很伤心。 很伤心很伤心。而已。 ……………… 叶骁呆呆地坐在车上,有那么一瞬,想明白了。 “师傅,”他的手摸上前面的座位,哑声道,“你别开了,掉头。”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这是单行道,附近没有路口不能掉头啊。” “那你停车,你别开了,我跑回去。”叶骁嗓音都有点发堵发颤。 ——他刚刚都说了什么? 他不是没有见过四年前她死里逃生时候的样子,连宋老头那么见惯血腥的人都怕了,说万一人死在他那里可怎么交代?他还记得当时诊所里满地满床的血,她睡了整整一个星期后才醒。她疼却从来不肯说,久而久之,就好像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不疼了。 下了车,叶骁也不管自己刚手术完不能走动太久摩擦太厉害,沿着路边就越走越快。 神算什么? 哪怕被玷污了,哪怕被人从神坛上拉下来都不关他叶骁的事,他不认识他,他与他叶骁何干?可是她却不能伤,不能丢。人的心上只能有那么几道疤,足够痛一生,她的够多了,他又怎么能,自己再去亲手划上那不轻不重的一道? 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错了。 你在哪儿?? 叶骁走得踉踉跄跄,炎热的烈日让薄汗渗入刀口,疼得他额头上冷汗涔涔,扶着树再也走不动。出租车司机见路上车少就贴着路口倒退回来,看出他不舒服了还贴心地等着他这个客人,按照那个女客人说的,送他回家,一定要到家门口才行。 ******* 灯火通明的豪宅。 云裳很激动。 夜里她懒得吃东西,从饭店里叫了几样小菜放在桌上也没动几口,直到有人敲门,她没什么耐心地去开,竟然看到霍斯然站在她门口! 她当时惊得,差点下巴都掉了,第一次那样痛恨自己回家就不注意保护妆容,还一身正装穿着拖鞋来给他开门! 她赶紧迎他进来,接着换衣服、洗漱、重新画上淡妆再将饭菜热好,一切弄好之后却发现不见了霍斯然,到处找,才知道他原来站在书房的电脑前一直没走,像是在忙着什么事。 “斯然,”云裳勉强笑笑,敲敲门,“我热好了饭菜,你过来吃一点再忙吧?” 他这次回来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但云裳却以为,他能踏进这个门来绝对是好事,也绝对与她有关!这样的想法,会让她稍微有自信那么一点。 霍斯然脸色并不太好看,进来后鞋都没换,皮椅也不坐,只双手撑开在连接了无线网络的电脑前,认真地盯着什么看,云裳的话他置若罔闻。云裳吃了瘪,下意识地松开手,大胆地朝里面走去,想看看他在弄什么,她记得他从来都不喜欢上网什么的,网络方便快捷但弊端越来越多,他就算碰也只是跟军区内部的管理事项有关。 <...... 212 你让她去死——!!!(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12 你让她去死——!!!(6000+) 霍斯然手撑桌面的力道却变大,寒眸微抬,落在了云裳身上。爱琊残璩 云裳一惊,一身冷汗,顿时不敢动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忙什么会忙那么久,”她强迫自己放松,柔美地笑了一下发丝顺到耳后,“可既然你不想让我看……那我不动,就是。” 这样柔顺贴心的女人,样貌不错,事业有成,刚柔并用,的确是很多男人都想选择良偶。 只不过。除了他霍斯然棼。 冷冽的薄唇抿得很紧,他深眸重新回到了电脑上,寒冽地哑声吐出两个字:“出去。” 这两个字刺得云裳小脸一白,尊严尽失。 冰凉的小手交叠着,她能够确定自己平日伪装得足够好,霍斯然就算对她毫不温柔但却从来都淡然以待。这次如此反常,刺人,只能说明他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这是为什么先。 纤细的身影走开,一路浑浑噩噩地走到客厅,坐了下来。 手边的铃声,突然乍响。 她小脸白了白,扫了一眼听筒才接起,哑声吐出一个字:“喂?” “姐……”电话里云菲的嗓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失了控,“我是云菲……我今天在医院遇到林亦彤了,你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好疼……我手腕真的好疼啊……医生说要接骨,可我现在手腕肿得好大,碰一下就像死了一样……姐你救我……” 浑浑噩噩之间,她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了那个突兀出现的人名上。 “你说林亦彤?”她气若游丝地问。 “是……”云菲努力止住哭声,泛红的眼眶积蓄起滔天的恨意,“她是真的没死,虽然我不知道哪那个贱人到底怎么活下来的但她真的没死!!” 水眸闪过一丝可怕的猩红,她冷冽而轻飘地说,“姐你真的该来看看我的手腕,你当真以为,我们现在低调不惹事就够了吗?你当真以为消灭了证据我们就能安心了吗?!!我告诉你不够……她想报复我们,你知道吗她想要报复!!更可怕的是她就快要成功了!!!” “因为霍斯然帮她,”云菲苍白如纸的小脸抬起,强忍着心里的惧怕与绝望说,“你今天没看到那个情形,他那么明显地在帮她……姐你猜,如果今天不是我而是你……姐夫他又会怎么做……” 这样的猜测,将云裳生生逼到了一个最可怕的,她最不想要面对的绝境。 冷笑,讽刺般的冷笑,伴随着指甲深深地陷入沙发,缓缓绽放,她气若游丝地低语:“她打你……” “她这一次可以打你……那下一次呢……” “她还可以做什么……” 那隐隐的猜测,让她绝望和害怕到了极致。 挂了电话,她又不知坐了多久。 一直到天色昏沉,整个客厅里的光都暗下来,书房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霍斯然完成事情后在屏幕前坐了很久,久到仿佛能透过屏幕感受到她那么近的存在,许久,起身,朝着外面漫步走去。 坐在沙发上的人儿被惊到了。 云裳纤细的腕撑起自己的身体,水眸扫他一眼,勉强地勾起一抹笑,低哑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所以菜放在这里没敢热……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热过之后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她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仿似他们一直都在一起生活一样。 擦肩而过,霍斯然却在背后寒声叫住她:“不必了。” “我不会在这里吃饭。” 那个纤细的身影就此僵在了原地,嘴角慢慢地勾起了一抹苍凉的冷笑,以他都快听不到的嗓音低哑道:“你就根本,没有在这里吃过一顿饭……” 四年来,能坐在他餐桌对面的那个人,似乎从来都没出现。 霍斯然挑眉,确实没听清她在嘀咕什么。 “那么你今天来……”她转身,手里还狼狈可笑地端着饭菜,小脸冷冷看着他问道,“到底是为什么?” 四年来他来这个地方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是在大半年来,他喝醉了,战友送错了地方把他送到这儿来。他半夜爬起,看了看四周又踉跄着爬起来,出了门朝公寓的方向走,冰天雪地地倒在路上,任她怎么拉,他却宁肯冻死都不回头。 霍斯然深眸里闪过一道深邃的光,任凭云裳此刻表现得再无害他都知道她身份不同,他删了所有的浏览记录,不会让她发现和威胁到他心口的人哪怕一丁点。 “我拷贝了重要的一些文件。”他淡淡回应。 她定定看着他,想听他再说点别的什么,可死等都等不到,她冷笑了一下,哑声问:“没了?” 他来这里,就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霍斯然冷冷盯着她看,想起今天的事,眸色深邃如有暗涛涌动,半晌后低哑道:“有。” 云裳胸口重重一跳!! 霍斯然却用冷若冰霜的目光盯着她,淡淡冷笑:“你去告诉云菲,今年乃至明年年前的贸易出口海关批文,她不必想要再拿到了。任凭她再去开拓别的什么路,海上这一条,她会再也走不通。我不想联系,不如,就由你代理。” 云裳被这道惊雷狠狠一震! 水眸里的眸光剧烈颤抖着,她想笑,却笑不出来,端着盘子的手狠狠攥紧快将盘子都摔掉摔烂,问道,“为什么?” “菲菲刚刚跟我打电话都说了……受伤的是她……是林亦彤欺人太甚你为什么要针对我妹妹!!!”她嘶喊,端着的盘子都淌下菜汤,狼狈至极地剧烈颤抖着。 霍斯然冷笑,黑色肃杀的皮鞋一步步迈向她的方向,云裳被他眸子里冷冽的寒光逼得退无可退,一下子跌坐在了沙发里,满身的油污与狼狈。 双臂缓缓撑开在她身侧,他寒冽的目光里透着血腥,“她对她出手不是因为她欺人太甚,因为她早已今非昔比,她不再是你们任何谁都可以欺负的了!你当我没有听到,就也当猜不到她跟云菲怎么会起争执?!” 她倒吸一口凉气冷气脸色惨白,水眸瞪大了看着霍斯然。“你知不知道当年我第一次见到她们在一起,就看到过云菲是怎样嚣张地给了她一耳光?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至今都在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替她做些什么?!如果云菲不清楚,我希望你这个当姐姐的能告诉她,这世上有原配的母女痛恨第三者的道理,却没有第三者嚣张到理所当然地认为原配天生该死该滚的道理!!! “云裳……当年你们全家是如何对她,如何逼死她的母亲,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而如果你不记得,我也希望你摸摸自己的后背,你全家摸摸自己的良心,记得是她让你活得下去,是她,捐了自己的一颗肾给你!!!” 冰冷刺骨的目光如利刃般狠狠洞穿她的心脏,近乎切齿的低吼声震得仿佛整个豪宅的灰尘都瞬间落了下来。 她剧烈颤抖着,尽管读出了霍斯然的痛恨与逼迫,可她却在巨大的恐惧和心痛中庆幸着,庆幸着他似乎还不知道当年,是云菲的迫.害才导致了林亦彤的“死”,更不知道那场被她遮掩得太好的巨大阴谋。 冷笑,弥漫在她嘴角,她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摸到一手油腥的菜汤也无所谓,盯着他低哑道:“可是我告诉你,云菲之前恨林亦彤或许是性格问题,可她现在恨,是因为替她姐姐觉得不公平。因为她觉得我等了你整整四年,却抵不过你见一个人一面。这样,很不公平。” “还有,”她仰起了头,逼他入绝境,“当年逼死林微兰的人不不止是我爸妈,求她捐肾给我的人,也不止是我爸妈……霍斯然,这些你都有份……你是跟他们根本没什么两样的帮凶!!!” 这一剑,端端正正地刺在了霍斯然心上,给他最沉重的一震。他的确不会忘记四年前,他是如何地放纵云家逼死了林微兰,是如何逼迫她签下协议挖出自己的一颗肾来。云裳说得没错,他是帮凶。他才是最狠最无情的那个帮凶。 他冷笑,心下剧颤,哑声说:“是……” “你说得没错我是帮凶……” “所以你永远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后悔……整整四年都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是你让她走的,是你推她走的……这样的失去让我觉得好惨,这世上那么多人,我为什么却偏偏伤了最重要的那个?伤别人或许不会痛,可她却会痛上万倍的,我怎么现在才懂……” 这世上独她一人是他终生想爱想守,他怎么能舍得伤她? 笑意疲惫缱绻,却又那样坚定,他钢筋般的指骨钳紧再松开,哑声道:“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要拼死了护着她,拼死也要把欠她的还回来,她要什么我都给……所以不辨是非又怎样,世人唾骂都不过如此,可没有她,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活过这人生一场。” 他要说的,说完了。 关于云裳的那个问题,关于她的“不公平”,似乎也都有了答案。 林亦彤是他此生的不可或缺,所以对不起谁都无所谓,除了爱情,让他拿什么去赔偿,都无所谓。 双臂撑起,收起双眸见流露的猩红与缱绻的冷笑,他起身要走,却走到一半停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回头继续说:“我忘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遇到她的时候她的确是恨我入骨,连话都不想跟我说更不肯告诉我该怎样弥补,可有一个要求她却是提了的。” “她要她的肾。” “所以云裳,”霍斯然单手插进口袋,整个人看起来冷漠又温暖,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确定她要,确定她不是玩笑,那么当年她的肾是如何被挖开装到你身体里去的,我会要你如何原封不动地还回来……我知道你会死,我也会,因为这条命是我欠你。” 他笑,“你不是爱我么?如果我陪着你死,你觉得,够不够?” 如果她当真要那样,当真觉得那样对她是最好,她的人生才算完满,那么他给。他放她一个去幸福。 沙发上那个满身菜汤的狼狈女人,已经脸色惨白地靠在那儿动都无法动弹一下,她静静地听完霍斯然说的一切的话,静静地听他走出玄关,开门,关门,将她一个人关在这个地狱般冷静的死宅里,他刚刚说,要把她的肾挖出来还给林亦彤,哪怕她会死。 这痛……四年前林亦彤尝过。 现在,轮到她云裳。 她慢慢地,慢慢地坐起来,整个人如同枯槁,好半晌之后那股毁天灭地的恨意与剧痛才从心底漫上来,让她浑身都颤得如同枯叶不能自已,她颤抖着伸出手抓电话,抓了几下才勉强抓起来,拿到自己面前拨号,拨给了最近接通的那个号码。 “让她死……” 她颤抖的唇色惨无血色,抖得厉害,却一直重复这三个字,在空旷无人的豪宅里面撕裂般地喊出声来:“你让她去死——!!!!” 声声如撕心般惨裂。 ********* 小涛涛周末被送到宋老头那里去,林亦彤在床上睡满了整整一个晨昏,才慢慢爬起来。 叶骁或许是在门外敲过无数次门了,她睡得迷迷糊糊醒不来,也不想醒来,这样起身就看到漫天晚霞,血红得像那天她“死”前的模样。 她小脸苍白了一下,起身,上网。 本没有心思处理公事,却见邮箱里静静躺着一份邮件,接受时间是三分钟前。她轻轻点开,依旧是上次那个名为“unknow”的人,这一次的邮件更加直指霍氏内部,是新型医疗项目的追踪视频,还有医疗器材开放时间和掌管库门钥匙的管事联系方式,及主诊医师名单。 明天下午三点,军区分院大型医疗器材室开门检修,他们可以赶过去,抓他们个正着。 这样的突破,比师兄们走访了多位割肾病人有口供,却病效期过死无对证要来得大得多。 纤指轻轻停留在上面,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他留言。“你为什么要帮我?” 敲出去之后愣了一分钟,她觉得自己很傻,难道等他现在看到回复自己么?了一下,想关掉网页,他的回复却跳了出来。 “如果当真有问题,事关人命,要把它揪出来。”这话,像是对她的鼓励。 那纤小的人儿浅笑了一下,手伸出去,缓慢地打字:“我有私心……这个案子我想查,因为我也只有一颗肾。” 他依旧是过了很久很久才回复。 “难受么?” 不知为什么,她在看到着三个字的时候体味到的不是寻常人下意识的同情,不是直接上来就问“怎么弄的”,而是近乎痛心彻骨的关切与安慰。 她轻轻地敲字,小脸上表情淡然如水,笑容柔和而温暖:“不难受。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才会难受,我锻炼,淡口味饮食,不生病,只是每天洗澡的时候会摸到一次,有个疤,从没敢看是长什么样子。也许到老死,也不会对生活有什么影响和问题。” 只会一点一点的,把心折磨至死。 许久之后他才回复,隔着电脑屏幕都似乎能听见对方沙哑的嗓音,带着不能言的心疼。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水眸淡淡地盯着那几个字,盯了很久,觉得心里很温暖,觉得无言以对,不知道为什么陌生人会比熟悉的人更值得信任。或许是她今天累了,或许她耗费精力太多。她想要就此收尾了,她问不出什么,却也不能贪心地奢求那么多。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这么多年了,她从未跟人说过的话,能云淡风轻地说出来也是一种幸福。 半晌他回复。 “我会一直在。” 她笑了,手轻轻地关上电脑,在桌前安静地坐了好一会,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天好像要渐次黑下来了。 晚霞满天,明天一定会是个晴天。 ******** 下午三点,军区分院的总器材室,出了事。 霍西那时正跟一个外商坐着喝茶聊天,泡着两千多一块的普洱还要忍着外商挑三拣四的口吻,接着下属就进来报告,说出事了。 林亦彤之前一直说要进行仪器检测,他用一百个借口推得干干净净,却不想会在检修时被他们抓个正着。 “他们人在医院?”霍西脸色变了。 “是,”助理也很焦急,“他们已经跟上面检修部的人说好了,仪器先扣押。” “我大哥在哪儿?”霍西切齿问道。 “霍首长接完电话就去了医院,跟着两个公司的人,不过都是新近的人手,他把咱们安排给他的都支去做别的了!” “该死……”霍西怒火冲顶,起身冲出了们去。 …………………… 军区分院。 那仪器被抬出来的时候,旁边那个纤细的身影脸色一直略有起伏,她这些年握外科手术刀一点都没曾害怕过,这样的仪器她却是从心底有些怕的,尤其是看着看着的时候,那个名叫霍斯然的男人,还在旁边。 新型仪器的产地在荷兰,跟霍氏有部分的私运生意往来,这点她知道。 对照着以往的病人病历抄出数据及翻看检测方法时,霍斯然就在一旁坐着,静静地看她,开口问:“你平时上班,孩子都由谁来带?” 她的纤指一停,头也不抬,想不明白她都已经说得那样清楚,他为什么,还要来关心她的一切? “我自己带。”她云淡风轻地掀过一页。 霍斯然淡淡支着头不语,她在周末傍晚的时候打过几个托幼院的电话他知道,而在中国,在京都,她这个外来人员想要给孩子找个可靠的地方安顿比登天还难。秦家夫妇对她再好,都不可能将她孩子的名字挂在自己的户口下。 他沉吟不语,深眸里却已过尽千帆。 <...... 213 霍斯然,你,过来找我(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13 霍斯然,你,过来找我(6000+) “仪器大概已经研究透了,”徐敬远走过来,看着林亦彤道,“我刚学会操作,怎么样,小彤你要不要上去试一下?” 她的脸色,细微地变了变。爱殩齄玕 试? 试那个无数次检测出人的肾脏数据不合格,让无数人变成只有一个肾的残缺人的机器么? 粗糙带着薄茧的手在桌上蜷起来,霍斯然起身到饮水机旁边倒了一杯水,走回来放在林亦彤旁边,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徐敬远的头顶落下来:“我去试试。棼” 徐敬远一怔,明显被霍斯然这样大无畏的精神震动了一下,下意识地觉得整个霍氏企业里面就他好像还不是坏人,见他径自往后走,开玩笑似的说:“那怎么行?你不是我们专案组成员也不是志愿者,给你检查出点毛病可怎么办?” 霍斯然站在一群医师中间,肃杀挺拔的身影笔挺得让人微微觉得有压迫感,他也回眸勾了勾唇,低哑地云淡风轻道:“……那就该割哪儿割哪儿。” 坐在窗口的小女人别开苍白的小脸,强迫自己不许看饮。 可那台机器轻微的嗡嗡声刺入耳膜,一下下撩拨着她的神经,透镜的位置也晃入她的余光,连透视图都能连接着摆放在她左上角位置的电脑一起放出来,耳边一直听徐敬远他们在好奇地嘀咕,“这什么东西?小肖你过来看,人骨头里会有这东西么?” “没有啊,”姓肖的医师蹙眉死紧,“这什么?” “弹壳吧……”有懂军事的医师擦测了一句,随即浑身一震,目光惊骇地看向霍斯然,牵强地笑了笑说,“你别在意,我乱说的……” 人体内怎么可能会残留那样的东西?他简直是疯了。 霍斯然却勾勾唇角,半句话都没有讲。 好不容易检查完,数据出来的时候徐敬远一时揪着心,拿出报告,紧蹙的眉心更加松不开,对周围的医师说:“一切正常。” 坐在窗边的小女人垂下了脸,掌心里沁出的那一把冷汗,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这样做不是办法,”徐敬远丢开报告,走回去跟林亦彤说,“他们就算在仪器上面动手脚也不会让我们看到,风头这么紧更不会顶风作案,我们还是抓不到证据。小彤,除非我们真能发现他们的器官交易链,并且人赃俱获,否则一切都是白扯。” “谈何容易?”肖师兄扶了扶眼镜走过来,“器官捐赠时效期那么短,去哪儿抓?” 除非,有诱饵。 林亦彤想了想,只想到了自己邮件里的那个人,樱唇微动:“我再回去想想办法。” 徐敬远很好奇:“亦彤,关于霍氏的这些信息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渠道又准又狠,我都快怀疑你在霍氏内部有人了。” 她小脸微白,把文件轻轻合上:“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仰慕者?”肖师兄哈哈笑起来,手拍在她背上,“小彤你还真是不缺市场,仰慕者无孔不入无所不及啊……” 她无语,由着师兄们天天开她的玩笑都已经习惯了,这次却明显地感觉到有一束冷冽的寒光从背后落到了肖师兄的背上,她纤长的睫毛一颤,想回头却没有回,而身后的霍斯然盯着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半晌,抬脚迈了出去。 临走时徐敬远的车里满人了,林亦彤没办法只能坐最后一辆,一开门竟才发现是霍斯然在开车,肖师兄在后面耸耸肩解释:“我没国内的驾照。不像你,脸长得跟你秦姐有点像还能拿她的来开。” 她还在迟疑,而驾驶座上的霍斯然手搭着方向盘,目光深邃沉静地看着前方,低低道:“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可以立马下车找另外的人来开。” 一时间,车里气氛沉默诡异,有异样的情绪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她小脸冷冷垂下,没再计较,上车。 他右手边的位置,他的副驾,满了。这感觉,好久不见。 霍斯然平稳地将车开出去,听背后的他们聊天,旁边的小女人也偶尔应一句,他们说着说着就拿她开始逗乐,有人多嘴说了一句:“小彤你其实该在国外找好对象的,像你这样带着一个孩子过的女人国外多得是,根本不影响二次婚姻;可国内行么?国内的男的谁会愿意替别人养孩子?多少单身妈妈就因为这样一辈子只能自己过,不是想嫁人嫁不得,而是知道嫁了以后孩子的日子就难过了。” 一群人七七八八地说,林亦彤最终还是受不了,轻声开口:“师兄。我没有想找谁,我没有那样的打算。” 瞬间,几个人就静默了下来。 到研究院时下车,前门的锁最后才开,霍斯然沉静的俊脸微微紧绷,在黄昏下显得立体而棱角如刀削,他单手握紧方向盘道:“你当真,再没有找另一个人一起生活的打算?” 上次听她男朋友,说孩子的父亲如何如何,现在才知道,此刻根本就没有人在她身边。 “没有。” 她答得清冷干脆,小手覆上门把,却发现依旧拧不开,她情绪变得彻底冷淡下来,回眸看他。 薄唇抿紧,他沉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有天你改变了主意,我会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你选。” 选?? 她水眸盯着他,被他的话惹得小脸泛白,一抹极淡的冷笑慢慢浮在了嘴角。 “可是你觉得就算我再选,我会选择一个全天下都人尽皆知的有妇之夫吗?霍首长,在你表达你的‘心甘情愿’之前,能否先自我拷问一下你的‘资格’?” 她已经回国有这么些天,不会没有听说过早在三年多前他中央军区总首长霍斯然就已经订婚,对方是家世显赫的红三代,云家的长女云裳。 霍斯然的手骤然开始将方向盘攥得死紧,可接着却慢慢松开,靠着的背慢慢停直,坐起,淡淡冷笑了一下。 “我的确是该就这四年的生活向你备一次案,虽然你可能压根就没兴趣听,”他深邃的冷眸盯着前方,开口说,“但我在此之前更想知道的,是你这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我能查到你之后所有的行踪,经历,生活,可我查不到你的情绪和感受,我甚至……连当初你是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 他扭过脸看着她,深眸透出几缕血丝,“我当时把整个京铁高速和临近的村庄平原都掀翻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你到底,是怎么走的?”车里的空气,霎时变得稀薄起来。 “高速?” 她本没有一丁点想要回答的念头,却被他的话惹出了冷笑,他以为,是在高速路上消失的? 霍斯然英眉一跳!深邃寒冽的眸子里也透出了疑惑。 可瞬间林亦彤就想明白了,云菲果然不是笨蛋,她既然敢做出杀人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必定会先给自己铺好后路,也难怪霍斯然会不懂,会连她曾“死”过一次都不知道。 她摇头,连连冷笑着摇头,半晌后,开门,走下车。 她没有***,没有一丁点的***告诉他自己当年惨烈的经历,她这一声就算有真心话,就算有哭诉,也永远不会是对着这个男人。 身后的男人却再没有惊慌狼狈,只走下来“砰!”得一声关上车门,凝着她,步履缓慢却笃定地跟着她走,走在她身后。 前面偶尔有辆车开过去,他会脸色一白,猛然就将她扯到一边,让那辆车嚣张地绝尘而去,她的确是被惊到了一下,抬头看他的眼神很诡异,冷笑着开口:“你这样,你的未婚妻看到会如何想?” “人在不想被束缚的时候,就会真的什么事都束缚不了他。”他当时在意的那些事,名誉,身份,以及能继续在风口浪尖为整个国家冲锋陷阵的可能,现在都不重要。 林亦彤轻轻吸一口冷气,凝着他继续大步往前走的背影,只觉得他冰冷无情。 快进电梯时她接到电话,一只脚已经踏进去了又后悔,一个墨色的臂膀就在此刻横档过来轻轻挡住了电梯门,等她打完电话。 她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来,看着那支臂膀,却忽略了电话里的人声,她惊愕了好一阵,还以为是假的。 “可是他没有京都的户口,”她小脸苍白地对着电话里说,“钱没有问题,可是户口我一时之间给不了你们。” “没关系林小姐,我们是新开的托幼所本就没能收太多的孩子,您明天带孩子过来试试?” 她疑惑,怎么想都不敢相信:“可我打听过,你们是从新太阳那边分支出来的,也属政府正规教育机构管辖……” 这家托幼所,是整个京都数一数二的地方。 “林小姐您到底要不要来?我们真的名额有限……”对方没了耐心。 “要。”她颤声应下,一瞬间什么都不顾了。 “谢谢你,我明天就带着孩子过去。” “好。” 挂了电话,她还久久回不过神,愣了多久,霍斯然就撑着电梯门等了她多久,她恍惚回神,这才迈入电梯门走进去,在电梯上升的空挡里忍不住开口问:“新太阳托幼所那边,你熟吗?有没有不正规渠道让他们开后门收人的先例?” 霍斯然单手撑着电梯里的把手,低沉的嗓音吐出三个字:“什么阳?” 她水眸一颤,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松了下来,想着,好,真好,她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件喜事是真的,不是他。 “没什么。”她别开眼神不再看他,只是眉宇之间柔和开阔了许多,神情不再那样阴霾。 电梯门开,她走了出去,霍斯然抬起深邃沉静的眸,淡淡抿唇,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 从宋老头那里接了小涛涛回来,林亦彤想念地抱着他亲了又亲,小涛涛乖巧地挥手跟宋爷爷道别,转头耍赖般趴在了她肩膀上。 门口,一辆绿的士在那里停着。 不想抱着宝宝挤公车,索性上了的士,想到新太阳二区那边肯收她们她就喜上眉梢,笑容也柔美灿烂起来,可低眉垂首之间脑海里却总闪过霍斯然沉声跟她说话的脸,并不敢确定这件事当真跟他无关,这样想着想着小脸渐次泛白,她抱好了孩子,强迫自己不再想那么多。 前面,司机开始慢慢开错路,从烟盒里满满摸出一根烟来,点上。 闻到烟味儿的那个瞬间林亦彤就蹙眉,轻声道:“先生,你车里坐着孩子呢。” 开车抽烟,怎么能在有孩子时候抽? 司机戴着墨镜,挑眉了一下吸足一口烟吐出去,烟雾顺着风全部弥漫到了封闭着的后座,林亦彤一下子就被熏到,忙将孩子的小脸捂到自己怀里,只听前面男人嘶哑而幽幽的嗓音说:“就抽着一根……一根就好……” 这叫什么鬼话?? 林亦彤霎时就有点恼,想着只能不怕冷风开窗吹一下了,手搭上按键就猛然发现这路不对,宋老头家距离秦芳容那里很近,他们绕那么远的路干什么?想着想着她脑子就猛然强烈地一晕,脸色煞白地低下头去,在那股强烈眩晕微微散去后发现自己手脚很僵,僵到半点力气都仿佛用不上,连开口说话都很困难,舌头仿佛打了结,唇都张不开。她脸色煞白地慢慢抬眸看向后视镜中司机的侧脸,那烟雾却还在蔓延,她是学医的,几乎一下子就敏感地察觉到了,那烟……是那烟有问题!!! 烟中特殊的味道有着麻痹人中枢神经系统的成分,人会眩晕迟缓四肢无力,直到意识彻底昏沉任人宰割!! “……”她整个人都害怕起来,极度恐惧地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这感觉,比四年前她被云菲逼到死亡的悬崖边上时还要强烈,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此刻她不是一个人,她还带着小涛涛,还带着她的孩子!!! “停……车……”她闭了气,脸色煞白地扒住了窗户,紧紧搂住了自己的孩子。 不……不行,这样的话这辆车不知道会把她们带到哪里去,她死了不要紧……她的宝宝才三岁,他怎么能出事? 是谁那么残忍……会狠心到要对她甚至是她的孩子下手?!!! 极度眩晕恍惚的意识,压根儿听不到周围的半点声音,连风声和车子的嗡鸣声都没有,司机粗噶地在前面笑着说什么话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见,小涛涛埋在她胸口挣扎着叫她“妈妈”,也仿佛是来自外太空,此刻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前面的司机一怔,竟没想到这一出,可此刻前后座却是隔开的,他除了停车之外根本碰不到这个女的! 她的嘴张开,盯着自己的孩子,努力用最大最缓慢的口型告诉他,“接电话”。小涛涛懵懂地埋在她胸口睁着两个大眼睛,好在平时最喜欢捣鼓叶骁的电脑和手机,所以扒开她的包包拿出来还能接电话,稚嫩的嗓音刚说出一声“你好”小脑袋就晃了晃,捧着手机倒在她胸口,“妈妈……涛涛困……” 困? 她顿时心里疼得如若刀割一般,冷冽中透着一丝血腥看了一眼前面的出租车信息,听见电话里一个熟悉却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一直在叫她的名,她闭着最后一口气用极度颤抖的手指按下了车窗,“呼——”得一下子晚风吹了进来,吹乱了她的发丝,她哑声对着手机气若游丝道:“……他叫王长发……京都驰越出租……有限公司的绿色的士……” 司机大震!!! 空气流窜,弄得他鼻息之间也是烟味儿,再加上后座那女的不知是在对谁说着话,还说的是他的身份信息,他惊得在路边猛然“吱——!!”得一声停下,颤抖着按熄灭了烟,低咒一声赶紧下车将后面车门打开,在她戒备的目光里将她拽出来,狠狠地连同孩子一起拽出来,丢在路边,看看周围没人就赶紧开车跑了,在渐次暗下来的天色里,她单手颤抖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看到了一丝生机。 电话里,一个嗓音已经焦灼到嘶哑,失控地对着手机大声喊:“……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啊!彤姐你人在哪儿!!!……” 她却也听不清楚了…… 神经的强效麻痹让她身体愈发僵硬,舌尖也彻底僵硬了,她只能闭上眼睛,只要此刻她和她的孩子没事,就什么都好…… 而另一边,正端坐在饭桌上的叶骁等着她回来让老妈开饭的叶骁猛然起身,脸色剧变地向外冲了出去,而叶子敬和秦芳容都是一怔,看着自己儿子如此失控,也跟着跑了出来…… 灯火通明的秦宅之外,一辆低调的车隐匿在黑暗之中,见整个秦家的人除了她都焦急地跑了出来在寻找什么,冷冽的深眸闪动一下,似乎瞬间就知道了什么事,冷冷地打开车门下车,挺拔的身影走了过去,激动如叶骁,看到他就猛然上去狠狠给了他一拳!! “你不是一直都跟着她的吗?她去哪儿了,是不是你又对她说了什么话!!”叶骁朝着他咆哮起来。 霍斯然的脸歪到了一边去,等慢慢扭正过来,脸色却已经肃杀而铁青,他并不在意叶骁的这一拳,他在乎的是他话里的信息。 她不在秦家? 她很早的时候就离开了研究所回去,竟还没有回到秦家? 挺拔的身影猛然后退一步,接着转身,开始大步流星地往车的方向走,翻出手机来打那个他从一开始就查到却没敢打过一次的号码,里面长长的嘟嘟声一直响,一直响,却无论如何也接不通……他问过了与她有关的所有人,秦芳容脸色煞白地告诉她她去了宋老头家接孩子,宋老头说他是亲自把她送出门的,接着叶骁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再莫名其妙地挂断之后就再也打不通了,他们在两家所有可能绕行的路之间找了一遍又一遍,人没找到,也没有人能联系上她…… 那一瞬,霍斯然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在那条高速路上疯狂找她的时候,茫然,无措,后悔,整个世界都在塌陷。 他的号码整整四年都没有变,她见了,一定认得。 就在她就快要崩溃的时候,那长长的仿佛再也停不下来的嘟嘟声终于停了,里面的声音微微喧闹,他一下子就震在原地,将刹车死死地踩到了底,只等着她说话。 好半晌,沙沙的声音终于靠近听筒,她的嗓音清晰而微哑,一字一句地说:“霍斯然……我在落霞路上最后那家炸鸡店里……你,过来找我。” <...... 214 以后,你会对我好的吧?(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14 以后,你会对我好的吧?(5000+) 霍斯然,你,过来找我。爱頙琊璩 这个阔别整整四年的沙哑嗓音,伴随着一丝一缕笃定的绝望传入他的耳中,像不可抗拒的命令,像渴盼已久的召唤,像一张通行卡,放了他在绝境里的一条生路。 霍斯然抿紧薄唇,铁青的俊脸上肌肉都微微抽搐,扣紧手机,半晌嘶哑的嗓音坚定地吐出几个字:“……你等我。” 落霞路。最末尾的那家炸鸡店。 霍斯然将车掉头,在已经全然昏暗下来的天色里沿着路灯一路飚行过去,外面的灯光已经连成了一条光带。整个城市喧闹又寂静,他像个流浪千年的孤魂野鬼一般,朝着转世轮回的缺口疯了一般地跑过去,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回荡,是她在叫他,是她在找他槎。 赶到那家炸鸡店的时候,因夜色初上正是晚餐时间,顾客将满。 一个纤细而脆弱的女人坐在落地窗前的座位上,整个人有点狼狈,衣服和发梢上都有稻草,腕上还被擦破了一块皮,隐隐渗着血,她可爱的小儿子晃着腿捧着个巨大的全家桶在吃鸡块,鞋子和腿上有着跟她一样的稻草碎屑。 霍斯然的手微微发颤,握住门,推门进去—荣— 里面冷气迎面扑来。 她脸色惨白目光呆滞,手腕依旧维持着握手机的姿势,似是一直在等他,从打完电话就开始等他。 “先生您好几位,请到里面点餐,先买单又用餐……” 与迎宾的服务员擦肩而过,他恍若未闻地径自朝她走去,在亮若白昼的灯光下到她面前,双手撑开在圆桌两侧,低哑唤她:“亦彤。” 她终于回神,惨白的小脸抬起,看了他一眼。 “霍斯然。”他来了。 “是我。”霍斯然铁青的俊脸微颤,看她的眼神一瞬间痛入骨髓,“你怎么了?”刚刚她打给叶骁的那个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怎么了? 她柔美浅笑,神情有些绝望恍惚,声音却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灌入他的耳膜—— “我突然觉得你说得很对,我已经27岁了,却还在带着自己的孩子寄人篱下……我记得当初离婚的时候,城区那栋公寓还有我的一半……我记错没有?” 霍斯然的呼吸险些被她这一句弄得停掉。 “……没有。”他几乎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那好……”她低下头,将自己手腕上残留的尘土草屑颤抖着拂去,下颚抬起时笑容更加柔美璀璨,嗓音沙哑而坚定,“如果你不介意我带着我的孩子一起生活的话,霍斯然……” 她清亮的水眸盯着他,“我们,同居吧……” 整个炸鸡店里面人声喧闹鼎沸,那个双臂撑开在桌上俊朗挺拔的男人僵得一动都不能动,因为早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已经,炸了。 ……………… 她是在半个小时前醒来的。 那时,晚风寒凉,她等药效稍微褪去一些才看清楚这是小区外围的坑场附近,她和小涛涛被丢在路边,她已经勉强能动了,艰难地抱起自己的孩子,他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很可怜很无辜,五个手指头都僵得动不了,她叫他的名字,他的嘴也张不开,舌头说不出话。 饶是经历过再惨烈的事,都不曾能想象一个才三岁的孩子被人这样残忍地对待。 她当时看着,眼泪就铮铮地一滴滴往下掉。 她一定要知道……到、底、是、谁。 颤抖着翻出手机,忽略上面所有的来电,直接拨号查到了京都驰越出租有限公司的号码,打过去,找一个叫“王长发”的出租车司机信息,里面的人告诉她,这个人已经在一个多小时前就把出租车丢在某大型商厦下面弃车逃跑了,他是外地人,来京都尚且没超过两个月刚办的暂住证。他们公司在收到弃车信息之后立马觉得蹊跷,联系了派出所调查这个外地人的身份信息,被警方一调查才知道他的身份信息是假的,当地根本没有这个人。经描述和照片比对后发现,这人是当地正在通缉的一个强*幼女的罪犯,到京都来是为了避风头的。 她情绪很激动,把依旧不能动弹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近乎失控地嘶喊:“我要告他……他对我和我的孩子用药!我要告他!!!一定还有其他人……你告诉我肯定还有其他的人,他一个人完不成这样的事的!” 电话里一惊,却告诉她说,这人的确是只身来的京都,他是个人流窜犯,失踪后没有半点团伙转移的动向,他连居住的地方和号码都是临时的。 “所以小姐您是不是误会了?我们怀疑这个逃犯就是听到当地通缉令后才吓得逃窜的。您有事吗?有没有财物丢失或者人身伤害?如果有的话建议您报警,没有的话那是不是就……” 财物?人身伤害? 她看着自己身边完好无损的包,孩子,还有尚且没受到伤害的身体,冷笑,她如果就这样徒然地去报警,根本,就不会受到半点重视,人跑了,就更不会再深入调查什么,只会当她是幸运又倒霉。 ——可是怎么可能呢?? 一个通缉犯如果是为了避风头才躲到京都,哪里胆敢在天子脚下犯罪?哪里胆敢用这样高端到能直捣人体中枢神经系统的药品?!! 而如果只是为了筹钱能跑得更远,又何以偏偏盯上她这么一个,浑身上下都不像是有钱人的对象?!! 薄唇微张剧烈颤抖,苍白的指骨紧紧攥着手机,夜晚的冷风一吹,她似乎就想起了……她呆在国外整整四年没有回来,她才刚到……这偌大的京都她认识的人根本没几个,谁会跟她有仇到,会动用这样残忍危险的手段,来对付她……她想着……几乎一下子,就懂了。 小涛涛慢慢清醒了过来,扯着她的袖子懵懂茫然地喊:“妈妈……妈妈……”她手边的手机一直在响。 妈妈却不接。 她苍白如纸的小脸垂下,看着自己孩子稚嫩童真的脸,抚着他,冷笑,心如刀割。 她这一辈子,哪怕受过伤都没有真的想过要去报复谁,她在多年前就知道恨没有用,只有变强让自己过得更好才是最好的武器!!可现在她发现不是…… 云菲……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胆子够大,杀人你都敢做…… 可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再一次……碰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你怎!么!敢!!! ……………… 霍斯然紧紧地盯着她,紧绷僵硬的俊脸上,薄唇已泛白。 他必须承认在她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他的理智就已经崩溃,远去,他恨不得现在就答应,想也不必想的就答应,可是—— 她的反差太大。 他没有忘记今天在针对小涛涛入学的问题上她对他百般戒备的神情,没有理由她现在就如此转变,对他说,霍斯然,我不想再寄人篱下,我们同居吧。 “你之前打给叶骁的那个电话,是什么意思?”他强迫自己镇定,一定要问出个因果始末,“你当时,发生什么事了?” 她浅笑,水眸垂下来,轻轻握住眼前冰凉的可乐杯,轻声道:“我按错了键,不小心接了。” 霍斯然并不相信,深眸越过了她,看向旁边晃着腿吃鸡块的小男孩。 “涛涛,告诉伯伯刚刚怎么了?” 小涛涛一怔,黑溜溜的眼睛如珍珠般剔透,想了想说:“出租车叔叔抽烟,妈妈讨厌他,叔叔就把我们赶下车了,妈妈说找不到回家的路,先带小涛涛来吃炸鸡,”水汪汪的眼睛光亮闪烁,把大大的全家桶往他面前推了推,“伯伯,吃。” 小孩子说得认真而逻辑分明,眸子清澈见底,霍斯然知道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可疑的话来。 小孩子的世界,单纯得仿佛全然透明。 霍斯然撑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哑声问他:“吃饱了吗?” 小涛涛点点头。 霍斯然在一片鼎沸的人声中恍惚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健硕的双臂微微颤抖却坚定地将他们护在怀里,低哑道:“那我们……走了。” 夜色。沉沉降临。 ********* 将她暂时送回秦家的路上小涛涛就睡着了,拱在妈妈怀里像个小企鹅一样,林亦彤一直紧紧抱着他,目光盯着前面。 中间她接了一个电话,是秦芳容打来的,她说话轻言细语的,只是平静得有些可怕。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回来?”低沉磁性的嗓音,犹豫着缓缓响起。 她挂了电话,笑容甜美:“你难道不想?不想的话,我的主意还可以改……” “我想。”霍斯然脸色铁青地打断了她的话,手攥紧方向盘。 她笑了,问:“你说过的要补偿我,以后,会对我好的吧?” 霍斯然听这一句话听得心如刀割,在夜色下我这方向盘的手都在抖,沉声憋出一个近乎剜心般的字:“会。” 她点点头,纤长的睫毛轻柔闭上,梦呓般地说:“那就好……” 到了秦家,秦芳容跟叶骁正在门口等,见车来了,叶骁脸色一变就要往上冲,却见是霍斯然先下车,要去抱小涛涛下来,她目光霎时冷了一下满怀戒备,下一秒却已拂去警戒,任由他抱了孩子下来,她也下了车。他抱着孩子护在她身后,那景象,深深刺着叶骁的眼。 他冷冷走上去,把小涛涛接过来,直接举高放在自己脖子上。 小孩子记得快忘得快,一下子就高兴地抱住了叶骁的脑袋,得意地骑在了他肩膀上。 “我什么时候过来接你?”霍斯然整个忽视叶骁脸上冰冷的表情,目光只落在她身上。 “我收拾一下……后天吧。”她口吻幽幽。 先后跟出来的一家三口里,叶子敬眼睛瞪得比乒乓球都大,叶骁怒目戒备而视,只有秦芳容,脸色鲜少得如万年寒冰一般,她深深凝视了一眼霍斯然,霍斯然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应过去,四目相触的那瞬,秦芳容清冷的眼神是在拷问,问他还记得么?还记不记得是在哪里,什么时间,他见过这个面容冰冷看似毫不留情的中年女医师? 要分别了,她懒得看林亦彤,转身就往自家院子里走,上楼的时候手都在抖。 “……秦姐。” 霍斯然走后,林亦彤站在楼梯口轻声叫她。 秦芳容脸色冰冷得吓人,一丁点都不想跟她说话,可心里抖得厉害不得不说,她扭过身说:“林亦彤我一直拿你当我亲妹妹看,可你真的有脑子么?你清宫割肾什么的我就不说了,你自己都不在乎,我他.妈的说什么?你想回头你就回吧,可秦姐提前提醒你一句,做女人别太犯贱,真的别太犯贱,他有未婚妻了你知道么?他快结婚了是中央亲自批的你知道么?你还要脸吗??” 她小脸微微苍白,知道秦芳容骂得对,骂的很对,她却笑了,阴森冰冷的笑,从心底漫到了嘴角。 “……我知道。”她轻声回答。 “当年我清宫终止妊娠就是为了那颗完整的肾,他却要拿我的肾,去救别的人……而四年后,那个靠着我的肾活下来的人,就要和他结婚了……” 她慢慢地笑起来,仰头看向楼梯上已经被这消息震在原地的秦芳容。 “秦姐……你不觉得这件事……真的很有意思么……” 而那个人的亲妹妹,却还在千方百计地让她死得干净彻底,最好永世不得超生,你不觉得这件事,更有意思么? 秦芳容被震得手脚冰凉,站在原地看着笑容森冷的林亦彤,她只有一个想法,这个早在四年前就已经脱胎换骨的女孩子,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当真要回头!! ……………… 收拾东西的时候叶骁敲敲门走进来。他今天很帅气,军装是新发的,为去部队报道的时候提前发的一身。 “我以前就想过,你以后不可能一辈子都生活在我们家,”除非,是以另外的一种身份,叶骁憋住了后半句没说,蹲下来跟她一起收拾东西,泛一圈红的眼眶抬起看着她,“不过我也觉得你是不可能走太久的,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这儿,就没有对你再好的地方了。” 林亦彤的动作顿了一下,手脚顿时就变得很僵。 叶骁把帽子摘下来放她床上,给她看他新剃的头发,“怎么样,很丑吧?” 她怔怔地看了他很久,接着笑起来,云淡风轻的,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还是很帅,人家说,平头最能看出一个人的脸究竟能打几分,不受发型影响的帅才是真正的帅。等从部队出来,你就等着整个京都的姑娘,对你投怀送抱吧。” 叶骁听得出她的意思。 她那意思,太明显,她大概希望他下次回来时也能带个风情万种的姑娘在身边,而她却从没想过,跟他有可能。心很沉,动作也僵得再也收拾不下去了。叶骁咳嗽了一声,戴上帽子刻意压了压帽檐,将已经全然红了的眼圈遮掩起来,他还不是,没放弃希望。 现在放她走,不过是觉得她糊涂不了多久,她会回来的。 而他相信,等他下次从部队里回来,一定能看见她还在他秦家的饭桌上,跟他的父母谈笑风生,他一直,都这么固执地,相信着。 起身,他一身挺拔自信地走了出去,帮她轻轻带上了门。 ******** 她的行李,还是很少。 唯一多了那么一些的全部都是小涛涛的东西,玩具,衣服,甚至他最喜欢盖的小毛毯,林亦彤是当着霍斯然的面拉上行李的拉链的,她不相信,他会没有触动?她是带着孩子一起搬过去的,而这个孩子,不是当年她肚子里的那颗他认为是“野种”的胚胎,他会跑会跳会拽着他的手叫“伯伯”,他忍得下?如此这般,也忍得下? <...... 215 彤彤,回家了(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15 彤彤,回家了(5000+) 霍斯然却抱起他来,沉声低语地问他还缺什么,小涛涛这时才反应过来是要走了,大哭着说要叶骁哥哥。爱夹答列 他微微一怔,秦芳容只好抱过他来百般地哄,说哥哥去部队当兵了,每个月得等通知才能回来一次,回来了一定会去看他。小涛涛大哭着抹眼泪,不相信似的在秦宅内外来回地扭着身子看,林亦彤心下狠狠一疼,小脸苍白地走过去,从秦芳容怀里接过了孩子,轻拍他的背。 是她对不起孩子,是她对不起他。 她没有给他最好的生活环境,现在却为了一己私欲,她要带他离开他熟悉的地方,把他带向一片未知。 她是不是错了槎? “他在哪个部队?”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霍斯然肃杀如雕刻般的棱角紧绷而沉静,像在隐忍什么似的问道。 她抬头,想起他是中央军区的总首长,他掌握着整个军区的命运与生杀大权。 呵,所以扫? 他难道就只是为了让小涛涛不伤心,情愿每个月多放叶骁多出来几次?这是违反纪律的,他向来铁面无私哪里容得下此种“特殊”? “中央军区0327新师,6旅3团8营,特种培训排。”她看着他平静地说。 “我会交代下去。”他沉声说着,目光落在乖乖趴在林亦彤肩膀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小涛涛身上。 她小脸垂下,错愕,却不发一声。 性能顶级的军用悍马,几年没有坐却还是一样的感觉,秦家坐落在整个城中边缘的小区带内,家家的红砖灰顶,一排排地往后闪,后视镜里秦芳容夫妇还凑在一起踮脚眼巴巴地望着她们远去,她微微湿了眼,薄薄的樱唇却抿得很紧,一下下稳而慢地拍着孩子的背。 路也越来越熟悉。 小涛涛情绪稳定下来,在她怀里一直蹭来蹭去,看着窗外风景飞快地退,又没有秦家的人在身边,他目光突然一亮,仰起小脸问:“妈妈,你是要带涛涛去找爸爸吗?” 她微微一颤,清晰看到余光里那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慢慢握紧,气氛紧绷到了压抑的程度。 浅浅一笑,她点头,哑声说:“……是。” 她是要带他回到过去,回到给他姓氏的那个人的世界里,虽然痛苦,可只有彻底解决了过去的羁绊,她才能彻底而决然地往前走……从此,再不回头。 霍斯然忍不住冷眸垂下看了她一眼,并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好握紧握稳了方向盘,开得更快了起来。 ******** 门开了。 连钥匙都没有换过,依旧是拿两把,一把已经磨了四年有些磨损,一把还似乎是全新的。开门,玄关里鞋架的位置都没动,她抬眸,像是在看一场穿梭时空的电影,仿佛一切都还在昨天,什么都没有变。 霍斯然挺拔的身影蹲下来,眸子有些恍惚,看着小涛涛道:“我忘了准备他的拖鞋。等会下去买。” 这一天,他已经将最里面那个库房收拾出来变成儿童房,婴儿床放在最里面旁边堆了满满的玩具,还有家里该收拾的每个角落,他没让钟点工过来而是亲自动手打扫,接着买生活必需品,买一大堆熟食生蔬零嘴填满冰箱,从清晨到黄昏,像在完成一场蜕变。 “加上书房一起四室一厅,你要住哪间?”没敢带她去主卧,霍斯然让她自己来挑,到底想住哪儿。1 林亦彤却放下包径直往主卧走过去,纤指轻轻覆在门把上,拧开。 她小脸平静淡然,看了一眼里面四年都未曾动过的布置,问:“哪一间没有别人住过?” 这里面的东西,有哪些是云裳没有碰过的? 霍斯然抱着小涛涛进来,脸色霎时变铁青,顿了顿,沉声回答:“除了我,哪一间都没有别人住过。” 林亦彤显示愣了一下,随即便浅笑,理解,懂了。他霍斯然是何等的人物,何必如此穷酸?如果要另娶,那么恐怕连戒指婚房都要重新换,更何况是中央承认鼓励的婚姻,办得寒碜了是要遭十几亿人嗤笑的。她怎么会,到这里来住? 小脸微白,她把主卧的门关上,道:“我跟宝宝住这里,可以么?” 霍斯然盯着她挺直的背看了很久,脸部紧绷的线条未松,点了点头。 她却站在原地很久,觉得是自己太过紧张才把气氛搞僵了,回眸,柔美地浅笑一下,真诚地说:“那就真的谢谢你,收留我们了。” 霍斯然顿了顿,把小涛涛的鞋子脱了放在壁柜上,放他到大沙发上去玩,接着肃杀挺拔的身影才直起来,回眸看她一眼,竟看得她目光有些虚软,他却慢慢踱步靠近过去,手抬起,覆在了她后颈柔软的头发上,一点点躬身,往下,深眸凝着她哑声道:“……一直把背挺得这么直,不累么?” “我可以保证这里很安全,保证对你一直好,保证你做什么我都护着你不对你生气,而你,可不可以先放过自己一次,先好好休息,行么?” 他那柔软到几乎是劝哄诱惑般的口吻,带着入骨的疼,几乎让她瞬间恍惚了一下,那坚定的意志都动摇了一秒,如果不是他说,她会当真了自己撑得有多辛苦,她不是军人没接受过训练,这样一直挺着背,确实很累。 “伯伯,伯伯,”谁知道不过一会,小涛涛就扒着厚厚的沙发磨蹭起来,“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霍斯然顿了顿,起身走过去将他托臀抱起,沉声问他:“你要做什么?” “冰箱,冰箱……妈妈让涛涛一天吃一个布丁……”他小手往后够着那个比秦姨家还要大的冰箱,霍斯然带他过去,打开冷冻柜,小涛涛立马瞪圆了眼睛被眼前的五彩缤纷弄得眼花缭乱,小手扒着冰柜门快要整个小脑袋都埋进去看了。 她的心莫名放下了一些,真的觉得很累,便走过去,轻轻倒下,靠在了沙发背上。 半晌只听见客厅里面小涛涛剥塑料纸的声音,翘着腿一边晃一边踢餐桌的桌脚,沙发的另一边突然深陷下去,她累得太狠就没有一下子睁开眼睛,可那股熟悉而刚烈的男性气息靠得太近,她忍不住睁开眼,他却已经就在眼前。 嘴角勾起一抹笑,有一丝冷,她低低道:“你原来也会哄孩子么?我原本以为你这种性格,是站到小孩子面前瞪一眼就会把孩子吓的哭。更何况又不是你亲生,你今天对他有耐心,时间久了,你确定自己还会对他像今天这样吗?”霍斯然横靠在她上方,垂眸深深凝视了她一眼,嘴角也淡淡地勾了勾,却一句话都没说。 她慢慢小憩得睡着,很浅很浅的睡眠,一旦听到动静就会醒。 迷蒙中好像听到他说:“我对小孩一直都没有多喜欢,更没跟谁学过要怎么哄怎么对待,只是有你在的时候我总会记得,如果当年那个孩子没有流掉的话现在也应该有这么大了,这样一想就好像会有用不完的耐心,用不完的精力,他要什么都可以给,他怎么样我都不会生气。” 他好像知道了他错过的原来是人生中多美好的东西。 可他竟然毁掉了,放手了,连争取都没有争取。所以此刻哪怕让他挖出心来去珍惜,他都愿意。 怀里的人没有半点声音,只隐约可怜脸色微微泛白,她可能醒着,却只是不愿醒。 这四年的时间她像陀螺一样在国外奋斗,努力,做别人做不到的事,尽最大努力脱胎换骨般改变着自己,人要唤醒内心深处的潜能需要多大的刺激和努力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些年她辛苦了,连倦鸟都知道要归巢,却只是因为觉得根本没有巢,她才会迟迟不归。 如果他给她一个巢呢?你愿不愿意回来? 在外面飞那么累,这是那么多离家在外的游子都知道的事。 直到确定她是真的睡着,霍斯然才敢轻轻伸出臂膀,将她柔弱纤小的娇躯,一点点紧紧抱入怀里,俯首,埋入溢满她气息的发丝,薄唇印在她闭合着的眼帘上,嘶哑道:“……彤彤……” “……回家了……” …………… 清晨时她醒来,迷迷瞪瞪之间去摸自己旁边的位置,小涛涛挺着肚皮酣睡着下面的小鸟一翘一翘地动,她抱着他,嘴角浮起了一片满足,惺忪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置身何处。 慢慢撑起身体,看到床头的台灯和装着热水放了一晚的保温杯,林亦彤呆了三秒钟才起床。 起身去洗漱,似乎闭着眼都能找对位置,只是迷蒙之间这样的熟悉感让她的心仿佛撕裂一般,一下下地疼着,疼个不停,有太多场景在脑海里晃,都是与这里有关的,她一边刷牙一边抬起眸看镜子里的自己,看到自己发型变了,眼睛里的光芒也变了,腰板这才慢慢挺直,力量也慢慢回身。 走到客厅,竟发现有个身影。 霍斯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犀利的深眸看起来并不像是起床后的,他是在这里坐了一整夜? 水眸轻颤,她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霍斯然抬眸看着她,薄唇淡淡抿着,一言不发。 事实上从前天到现在他心里的震惊都一直在,不敢相信,也压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选择回来。他震惊,也后怕,安顿好她们之后竟一夜未眠地坐在沙发上守着,怕天亮梦一场之后她就会消失,人只要不梦,就不会梦碎,更不会醒。而另一方面他的理智也还在,在狂喜与害怕中还是强撑着,鼓足了勇气去查她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夜那一串通话记录发到他手机上时,他只看到了那一个可疑的号码,打过去,竟是京都的一家出租车公司。 昨天她是搭车到一半弃车的,如若不是司机有问题,有冲突,她何以会直接打出租车公司的举报电话去查人?只是发生了什么,她却死都不肯说。 “我准备好了早餐你吃一点,待会送你去研究所,下午你要带孩子去托幼所报道我知道,所以上午他就由我来带,”霍斯然敛下深眸淡淡道,挺拔的身影站起,打开微波炉将东西取出来,顿了顿,回眸看她,“你放心么?他跟我一起呆一个上午。” 林亦彤平静的小脸受到一点冲击,眸光微微闪烁。 走过去坐下来,她看着煮熟的却煮破了的鸡蛋,烤的有些糊的面包片,还有从下面老远的街边摊买回来的现磨豆浆,突然笑了一下,手伸出去拿面包片,低低道:“霍斯然,你心里应该知道如果他出事,我们之间的后果会变成怎么样,是不是?” 霍斯然看着她,点点头。 他们之间,离万劫不复,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她于是点头,尽量让自己手不抖,拿稳了面包片,用勺子往上面抹果酱,强迫自己放心,这一个上午。 ********* 研究所里。 徐敬远对下面的那一幕起了兴趣。 一男一女一起走进研究院的大门,男人拉住了女人的腕,在一进一退之间两人僵持了一秒,半晌男人轻叩女人入怀,掌心埋入她后背的发丝之间不知道做了什么,女人很僵,片刻后退开,一会才走入大厅上了电梯。 男人停留在原地,很久后才走。 “滴”得一声门禁刷卡声,徐敬远回头,那个纤细柔美的身影正走进来,今天穿了一件无袖的雪纺上衣,米色纤腿裤,后背是拉链的,徐敬远几乎看一眼就懂了,咳嗽了一声笑起来,打招呼:“小彤,早!” “师傅,早。”她柔声回应,眉宇之间的自信与坚韧一如既往。 “霍氏那边的调查放一放,这是下午医科院的讲座内容你看下,没问题的话当我副手,”徐敬远走过去把资料递给她,“对了,昨天好像有人打电话要研究院找你,问你有没有来上班,我说你请假了在家休息,不过没问到那人姓什么,是你朋友还是亲戚?” 林亦彤一愣。 “女的?”她口吻有些干涩,打开那份资料,轻轻翻看,目光却并不停留在上面。 徐敬远点点头,的确是女的。 “口气冲一点,还是礼貌一点?”她继续轻问。 徐敬远蹙眉:“是有点冲,还叫你全名,问了好几遍确定你还在家,确定没出事什么的。”云菲。 “对不起,师傅,”她轻轻合上资料,“下午我要带涛涛去托幼所,这件事,能不能麻烦肖师兄……” 徐敬远立马点头:“行,我就是问你有没有时间而已,你先去办你的事,”说完蹙眉低首耳语,“我不是不能找你师兄,你师兄有点愣,做事没你激灵……” 她笑,如似血残阳,荼蘼之花。 你看,还是会有人觉得她很好,她有很多用处,她为人和善又从不伤人,她并不该死。 “是我桌上的这个电话吗?”她问,见徐敬远疑惑,她又笑着重复一句,“我说昨天你接的那个。” “对,是这个。” 她点点头,等徐敬远走远之后拿起,查询了来电,接着反拨回去,响了三声之后接起,电话里助理礼貌的嗓音很柔美舒服,听起来像公司内线,她也柔柔地浅笑着问:“你们云总,昨天下午的时候打过电话给我?” 她记得是听谁说起过的,云菲借老公陆洺止家给的一笔钱开起了小公司,走进出口贸易的一些买卖。 <...... 216 这真的是报应。真的。(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16 这真的是报应。真的。(6000+) 云总?助理一听不敢怠慢,又是她们总经理亲自打的,回道:“我们云总正在开会,这位小姐您贵姓,等云总出来我让她回电话给您。爱夹答列” “不用,不如你帮我转告吧,”她轻声拒绝,“下午三点在百乐园附近,我想找她谈谈,也免得她总是费尽心机地来找我却找不到了了,你说呢?” 她口吻柔和却幽冷,助理错愕不解,只好说:“好的,我一定帮您带到。” “谢谢。” 哑声说完,她将电话挂断放在了手边,脸色并不好看槎。 她无法确定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好不好,自私不自私,她已经这么做了,那一点点的愧疚却折磨着她,提醒着她,自己似乎也并不是一个好人。 打开邮箱,她想要看新邮件却发现并没有,纤手覆上键盘,最终却只敲出几个空格来,心事凝重,却无法说与谁听,很难受。 片刻后却听见“叮”得一声响,竟有了新邮件进来,轻轻点开,寄件人栏依旧写着unknown,邮件一片空白,竟跟她一样是敲的空白格键,隔着屏幕似乎有凝重的千言万语要说,她呆了呆,竟笑了,笑中有泪扫。 纤指轻轻敲字,“如果我不是好人,你会后悔帮我吗?” 许久那边才有回应,依旧是熨帖人心的一句:“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去做坏事,只是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 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这样直戳人心的句子让她更加想笑,手抖得敲不出字,别人的错误,伤害得本身就是她自己,而她为什么,不能还回去?她为什么不可以变得一样坏?如此正人君子,她何以拼得过那些杀人都不见血的恶魔?她何以只当自己被狗咬过,连痛都熬和血吞下,不吭一声? 不。 她不能那样。 明知对方是好心,她却第一次不想再跟他交谈下去,将电脑轻轻合上,假装自己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的劝慰。 下午三点。百乐园。 就在新太阳托幼所分院对面。 她闭上眼,被阳光烤晒过的眼皮上一片血红,她开始无比的,期待那一幕的降临。 ……………… 云裳接到电话的时候,手里的笔都掉了,脸色微白。 “我好怕她是要跟我当面对质,姐,我没试过两次杀同一个人都杀不掉,哪怕她现在就只是怀疑我也会心虚的!!”云菲颤声道,“你帮我去好不好?姐我求你了,你做的事她全都不知道,没人知道!!!” 面前,正汇报经济报表的财务经理正蹙眉看她,她冷眸移开,扭动转椅面向窗外,低哑道:“你去躲躲……” “现在就去外面躲躲……等人问起时我会告诉他们你根本就不在京都……菲菲你不要怕,有姐姐在一切都没事,你自己保重些……” 云菲听着听着眼圈就红了,哽咽点头,挂了电话去收拾行李了。 “云小姐,您下午跟外商的见面会是在……” “给我推掉,”她气若游丝地说道,往回走,努力让自己的脊背挺直,眸子放光,重新变回那个打不倒击不破的坚忍女子,扫一眼秘书,“我下午有约,任何的行程安排,都别来叨扰我。” ……………… 下班时人来人往,林亦彤走出研究院的大门就看到眼前那辆悍马,车里,霍斯然侧面的轮廓深邃如雕刻,低眉垂首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与霸气,他怀里却坐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小男孩,使劲揪着他肩上的肩章,全然不知那有多重要。更错愕的是霍斯然竟放纵着他,大掌捞着他的背,一眼就扫了过来,落在了林亦彤身上。 她眼里那深深浅浅的惊骇与后怕,看得他一阵心疼。 “我没有要你直接到这里来接我。”她小脸一阵红一阵白,低头轻声说道。 “你怕被你师傅和同事看见?”霍斯然目光抬起,淡淡地落在她身后那些频频侧目的人身上。爱夹答列 她水眸冷冷扫他一眼,抱过孩子,嘴硬:“我不怕。” 现在还有什么事,值得她林亦彤害怕? 霍斯然任由她嘴硬,过去帮她打开车门,在她把孩子先放上去的瞬间沉声问:“下午报道不必立刻进去,之后是送你回来,还是你有别的地方想去?” 林亦彤顿了顿,回眸:“你有时间?” 霍斯然深深凝视着她,沉声道:“暂时有。” 在中央没有明确的调令让他回去接手军区事务之前,他不会亲自开口要回去,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水眸里闪过一丝潋滟的波光,幽然冷冽,她却笑了笑,的确是想到什么,手扶着车门,说:“我们先去托幼所。而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我到时候,再跟你说……” 她明明是在对着他笑,柔美诱人之间却隔着一层冰霜,让霍斯然触不到摸不着,连温度都无法体会。 他薄唇抿着,慢慢走过去,倾身,她这才脸色一变,背靠在了车门上。 手,也骤然一暖,被他的大掌牢牢裹住,熟悉的男性气息压了下来,她猛然闭眼,却不曾想他却是捞紧了她的腰猛然带她入怀,耳边“砰!”得一将车门关上阻挡住孩子的视线,再抬眸时,那张四年里在自己梦里萦绕纠缠的俊脸就突兀地在眼前放大了。 “不是你主动要跟我同居的吗?”他俯首下来与她柔美漂亮的小脸凑近相对,呼吸交融,大手也轻柔扣紧她的后颈,泛着猩红的深眸直逼她的灵魂,嗓音里凝重的磁性勾得人意识涣散,“我以为,那代表着你已经开始试着接受我,接受我做一些事来抵偿曾经给你的疼痛和伤害。可如果你还是这么痛苦——连这么相处都觉得痛苦的话,我看着会痛会难受,这样勉强你的方式我宁肯不要,你懂么?” 她的意识,像是被人瞬间打醒,水眸直直盯着他。 他像是在提醒着她,她的演技尚且不够,明明自己说出的话,她却做不到,她连演都不会演! “……”水眸轻颤,她小脸渐次变白。粗糙带着薄茧的长指在她柔嫩的小脸上划过,黯哑低语:“要接受我,是不是先要从这个开始?” “……”这个?他说什么? 霍斯然扣紧她的后颈,随即将薄唇印在了她微张的樱唇之上,先是辗转着描绘她的唇形,接着强悍的舌便撬开她的唇瓣齿缝,冲进去,勾着她僵硬的小舌开始缠绕狂舞,他太久没尝过她的味道,激动道整个健硕的身躯都在剧颤,狂热的火焰交融在了霸道强悍的拥吻之间。 她终是被这强悍的攻势吓到,彻底惊醒过来了。 “……”小手死死抵在他的胸膛之间,死死抵着!她竟然跟这个男人再次拥抱接吻了!! 她觉得浑身都是冰冷的,剧烈发颤,被那股彻骨的寒意逼到了绝境,那些伤害与剧痛如烈风般呼啸而来,夹着冰刺刺进心里!她顿时如发狂的野兽般剧烈挣扎,猛然狠狠咬了他的舌,用尽全力将他踉跄推开!推了足足两米多远!! “……”林亦彤自己也撞到了车门上。 “你不能这样……”她小脸惨白着急促喘息,调集所有残存的理智竖起盾牌来对付他,“我是已经准备开始接受你的补偿了,我没骗人!但这并不代表你上来就可以对我动手动脚……更不要说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懂吗霍斯然?!!” 那个吻,让他的味道停留在她的口腔和触感中,给了她最大的冲击。 霍斯然面色发白,有些狼狈,却慢慢站直身体看着她,嘴角勾起以一抹笑:“你确定?” “我确定!!” 是她错了。是她冰冷的态度出卖了她自己,他是在提醒她,哪怕是利用别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或许是她的幻觉,可她当真觉得他的目的就是这样,给她提醒! 这代价,不过就是让她违心。 她浑身还在发抖,哪怕霍斯然走过来了,逼近到了她面前,她也不能躲。 长臂伸出,将她整个发抖的身体紧紧抱入怀里,霍斯然眼眶迅速泛起大片的红,双臂微颤,俯首吻她的发丝,哑声保证:“我不会了……” 他知道,用这样的方式逼她化解她强硬的态度,太卑鄙了。 可是,相信他,看她这样艰难抵触却还是被深深刺激的样子,他心里,会比她痛上一万倍。 可他却也是再也不忍心看,看她故意挺得那样笔直的背,扛着那样坚不可破的尊严,像刺猬一样狠狠地刺着别人,也刺着她自己。 ******** 可当真正到了新太阳托幼园去注册,霍斯然才真正知道,跟她这样在一起,最被刺痛的人到底是谁。 因为,小涛涛的注册单中文名上,端端正正地写着三个字,“顾亦景”。 林亦彤。顾景笙。 霍斯然紧紧捏着那张单子,在长椅上僵硬地坐了很久。 林亦彤将小涛涛放进房间跟小朋友们交流感情,自己走出来,就看到霍斯然坐在卡通长椅上的身影,她恍惚了一下,仿佛是对刚刚他给她刺激的一场报复一样,让她微微有快感,嘴角勾起一抹笑,轻轻蹲下,看他:“你怎么了?” “涛涛是他的小名,我只是一直都没告诉你他的真名叫什么而已。秦姐他们都是知道的。” 霍斯然整个眼圈都发青,手快把纸都捏碎,深眸扫过去一眼,看到她的手正体贴地放在他的腿上,这亲密的姿势和安慰的口吻,好久没有过了。 霍斯然自嘲地笑了笑,攥紧她柔软的小手,把注册单揉成了一团,哑声道:“没什么。你起的名字,好听。” 真的是报应,真的。 他当初对她百般怀疑,如今家里,就当真有了一个她和顾景笙的综合体,天天活生生地在他眼前又蹦又跳又闹。 他还不能拒绝。 她点点头,轻柔站起来对他说:“那走吧。” 霍斯然牵着她的手,觉得锥心刺骨。 小涛涛被她教育得很好,不骄纵不顽劣,听话又懂道理,很讨老师们喜欢,走的时候老师们看着这一对恩爱“夫妻”有这么乖巧可爱的儿子简直羡慕嫉妒恨,笑着跟他们挥手告别,路上她抱着孩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三点已过,陌生的号码在闪烁。 她抿唇一笑,接起来:“喂?” 眼前晃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脸色并不好看,眸光却极尽柔和地揽过她的臂膀,接过她怀里的孩子让她好好接电话,她柔美地朝他笑了一下,水眸里璀璨四溢。 “你好我是云裳,”对面女子的嗓音很温和沉静,却还是隐隐能听出一丝不耐,抬手看看表说,“菲菲出差去了没有时间过来见你,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会要亲自跟她面谈,现在我已经过来了,请问你在哪儿?” 云裳口吻淡然而优雅,心里却觉得输气势,她准备了无数个开头来问候这个“残缺不全”却还玩命蹦跶的女人,却一个没用上,因为她居然迟到。 “你是云裳?”她面向车流,整个京都下午,阳光正浓。 “对,”云裳放下咖啡,浅笑淡如水,“林亦彤我们好久不见,四年了,你还好吗?” 她也轻轻笑起来,一如当年般灿若桃花,柔声说:“云裳,你扭过头来,看一看,看看我过得好不好……” 扭头? 云裳轻蹙起眉来,很不耐地放下手机,扭头从二楼窗口上看了楼下又看向马路对面,目光恍惚定格在那个柔美纤细的身影身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正如幽魂一样甜美笑着直直看着她,云裳脸色“唰”得一下子白了,被那笑容弄得浑身发凉,可她却将电话收进了口袋,下一幕,却如尖刀,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脏。 霍斯然绕过车子走向她,目光沉静而隐忍地跟她说话,她眸中闪过一丝愧疚,竟轻轻垂下小手握住了霍斯然的大掌,电话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要计较的话,我让宝宝改姓,随你的姓氏,也挺好听的。好不好?”她巧笑嫣然。 霍斯然眼眶狠狠一红,脸色更沉,腕上一个用力将她拽入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哑声说:“随你开心,怎么开心怎么来,只是等你开心够了,记得回来……你答应过还会试着在一起的……你知道么?”她被他抱得有些痛,眼神里一片冰冷的空洞,她不挣扎,有她的原因。 云裳手里的电话,却“啪”得一声落在地上狠狠地摔了一下,这画面她都可以接受,她能够想象霍斯然见到林亦彤那种心情,可是宝宝是什么?跟谁的姓?她四年前的孩子明明刮掉了不是么?那现在车子里坐着的小孩是谁?他刚刚说,他要跟谁在一起? 他要跟她在一起,那自己呢? 云裳可悲地想,她这四年,算什么? 云裳,你扭过头来看一看,看看我过得好不好。 呵…… 好。真好。云裳冷笑,林亦彤,这就是你的报复对不对?我看到了,我真的亲眼看到了!!! 她也真的做到了,让她被刺痛到想要发狂,让她心如刀割!! “小姐请问您的咖啡要不要续杯……” “你们别管我!!!”云裳激动地回眸大喊,“别管我,给我滚!!都给我滚远点!!”她把桌上的盘子器皿一下子扫得干干净净,摔碎的碎屑溅了一地,吓得服务生退后几步,捂着嘴赶紧跑走去喊经理了,徒剩这个女人,喘着粗气往后看,却发现那辆车早就没了踪影。画面上那“一家三口”的温馨刺眼的景象,早就不见了!! ********* 一路他都握着她的手,不知有没有握够。 她想挣脱,他却不许。 “你这样单手开车容易出危险。”她脱口而出,提醒了他一句,连自己都怔住了。 她依旧记得几年前的那次酒会上,陆青家老爷子生日,她陪顾景笙一起去的,谁知道霍斯然会半夜杀出来带她走。他当时满身酒味明显喝得有点多,死死抱着她在座位上,单手开回公寓。她清楚记得自己想学开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觉得这个男人虽然无所不能但有时候不够理性,不完全成熟,他的冲劲和无所畏惧让他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战无不胜,但他却缺一个自己的掌舵人,替他控制力度与方向。 多可笑,她那时那么渺小,竟存了个那么大的愿望,当他的掌舵人。 因为有孩子在,霍斯然才轻轻松开了她的手。 “你当年跟顾景笙,是怎么开始谈恋爱的?”他突然问道。 她一愣。 那么久远的事,久远到甚至超越了他们三个之间的爱恨纠缠,突然提起,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 霍斯然顿了顿,哑声道:“想学一学,看他到底是怎么对待你,怎么追求你,才会让你那时候性格那么闭塞内敛,都会选择接受他。哪怕在爱情有岔路口的时候也选择他。他是怎么做到的,我真的想学一学。” 否则何以在他死去那么多年以后,她还记得他,她还在用活人为他留念。那样念念不忘。 此刻,他再没有任何怀疑嫉妒和嘲讽的心理,他有的只有渴望,因为是他自己亲自见证的,在顾景笙死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他终身不忘。 她冷笑:“你要学表面还是学内心?” “论表面,景笙并没有多浪漫但是从来不跟我吵架争执,会一直让着我听我的,起码尊重我的意见;论内心,别的我无法确定,但能确定他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对我有半点伤害,霍斯然,你要学哪一个?” 你确定你学,就能够学得会?? 霍斯然心下憋闷,嘴角却单单浮起一抹苍白的笑,她开始跟他就事论事地理论和争执了……好事。 霍斯然,这是好事。 <...... 217 受够了这种他对她好到透顶的感觉(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17 受够了这种他对她好到透顶的感觉(5000+) 话说出来,林亦彤也瞬间后悔了,她怎么能,把怨念就这样说给他听? 纤睫轻颤,她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纤细的身子,抽回自己的手抱肩坐好,看着窗外。爱夹答列 “我的确是哪个都不会,”笑意褪去,霍斯然染血的深眸凝着前方,“我要是会,那些年就不会那么对你,那么自以为是。你可以慢慢教我,说不定,我以后会做得比他还要好呢……” 也或许,是会这样吧。 林亦彤不至于恨到没理智地以为霍斯然的个性会万年不变,可是要教他学会珍惜与爱,她付出的代价也太惨重。如今哪怕他褪变,又何以认为她还会回头,选择从狠狠伤害过自己的那双手掌里汲取温暖榧?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嗓音沙哑低沉,缓缓问道。 “我跟他的记忆,没有必要让你入侵。”她口吻清冷,如守圈的猎犬,牢牢地保护着心底圣洁的那块地域。 车窗开车,霍斯然单臂枕着窗子拳心慢慢攥紧抵着薄唇,许久才低哑道:“……好。墼” 她不说,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去真的效仿。他得用他霍斯然的方式来赢取她的心,给的是专属他的爱,才行。 “你不是说还有别的地方想去?是去哪儿?”他撇开话题问道。 别的地方? 经过他这样一闹一问,林亦彤原本的计划还是动摇,最终摇摇头,“我后悔了,我们不去了。” 至少,她今天已经没力气再刺激他,没力气再演戏,报复也是很费神的。 “我听说下午你师傅徐敬远在医科大有专业讲座,你要不要去听?”霍斯然已经转过了方向,朝着京都医科大的方向开去。 林亦彤惊愕,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她的确是有心听师傅的讲座没错,可是,跟他一起去?在大学那样年轻而朝气蓬勃的地方,跟他一起听讲座,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像是……两个人的约会。 小脸微红,她甩甩头,想尽量避开他:“你有那个闲工夫吗?难道不用马上回军区?” “我的确是不用,”霍斯然淡淡道,冷峻的眸透出一丝苍凉,从反光镜里看她一眼,“这两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你没有听说?” 她觉得好笑,忍不住轻声反问:“耳朵听什么不是靠自己选择吗?我为什么一定要情愿听说你霍首长怎样?” 霍斯然紧抿的薄唇微微泛白,冷冽的俊脸有些紧绷,点点头,只觉得正常,她不知道或许会更好。踩下了油门朝着医科大的方向开了过去。 ……………… 眼前满是黑压压的人头,讲座爆满,她水眸透着一丝疑惑看着倒数第二排空出来的两个座位,眸光泛冷:“你又滥用职权?” 这里站着听讲座的学生那么多,他好意思这样抢位子? 霍斯然肃杀挺拔的身影顿了一下,单臂撑着座位,冷眸抬起,缓声解释:“这是讲师助理的专用座,只不过是你的师兄们让出来给你,他们站在台上帮忙而已。” “……”她语塞,看看肖师兄和李师兄,果然是在讲台旁边出没。 后面学生被他们挡了目光正蹙眉小声抱怨,霍斯然健硕的长臂只好揽过她来,带着她一起坐下。 小涛涛在来时放在了休息室里给徐敬远的副手带着,免得影响讲座安静,没孩子在跟他独处,林亦彤不由心下一紧。爱夹答列尤其这样被他揽着,他垂眸时温热的气息就会跟着下来,萦绕她整个周身。她想挣扎,却知道后面是满排的学生不能闹得太难看,他是不是就吃准了她这一点,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揽她紧紧的??胸膛与臂膀缠绕在她纤小的娇躯上,透着一股霸道的占有欲。 “我突然想起好像有一次,你跟景笙也来看我的讲座,”他突然低声说道,“你们手牵着手进来,我看到他低声跟你说话,很亲密,我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讲到最后……那时也许是在想或许那样也不错,看你们恩爱甜蜜,自己置身事外也许也会不错……” 她小脸泛白,轻声开口:“是我不对。有了爱人就该收敛一些,水性杨花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因为她的动摇,最后才有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翻天覆地的事,都是她自找。 霍斯然眉心微微一蹙,他并不是那个意思。 垂眸,温热的气息亲密地贴着她的额头而下:“不是你水性杨花。是我逼你逼得太紧。” 当初,她明明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她窒了一下,接着水眸抬起看他,距离很近,她的冷笑也从一点点的触动慢慢舒展到细枝末节,让他看得清清楚楚:“放荡这个词,是你当初说给我听的,我不会记错。我并没有揪着过去的争执争吵不放的意思,只是霍斯然,你当真是因为觉得我好,我值得,才选择不惜一切也要挽回我的么?还是只不过四年前的那次失去让你觉得痛,痛得比死还不如,你才会选择不放手?在你心里,我的错误也就是错误,只是我的委屈比错误多,所以你才变得什么都可以原谅,是不是这样?” 霍斯然肃杀挺拔的身躯僵在原地,冷眸垂下,死死盯着她看,反驳的话,他却一句都找不出。 她冷笑,笑得如同暗夜里绽放开来纯白的睡莲,一点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这个男人终归是自私的动物,他连愧疚都是有条件的。试想她如果没有失去母亲,没有失去一个肾和一个孩子,他们之间谁也不欠谁的时候,他难道还会那样相信,她对得起他,她值得他的爱与愧疚? 顾景笙,永远是他们之间最原始的那根刺。 眼见她瘦小的身体就要从臂弯里退开,霍斯然脸色微沉,伴随着心的收紧,掌心用力再将她揽回来,扣紧在自己微颤的臂弯里。 “你其实有很多话没有对我说,是不是?” 他低哑问着,深眸里染上几缕猩红,“你有很多事,不屑跟我提,跟我解释,是不是?” 他该清楚她的性格的,觉得没用的话才不说,觉得没用的事也索性不做。 “彤彤,或许你刚刚说的话很对,都对,我太痛,所以甚至完全不敢去计较当年谁的错多一些谁的错少,但是有一点,我可以保证——”他掌心扣紧她的后颈,强烈的男性气息俯首而下,眸色深邃如夜空,“我不会再自以为是,自以为是到任凭你解释再多都不听一句……你现在想说什么,我听,我每一句都记到心里去相信,这样够不够?” 可是,看到她清亮中透着质疑的苍凉眼神,他就知道,晚了。 她想要解释的时候他没给她机会,现在,她却已经再没有说话的***了。 霍斯然感到一丝绝望。 阶梯教室里徐敬远的声音还在抑扬顿挫地响,霍斯然将她轻轻揉进怀里,扣紧她的小脑袋,吻印上她柔软的刘海,低哑道:“没事,我们继续听……” 他不急。 他只是需要磨,再磨久一点。比如现在,争执和抗拒让她觉得累,只好在他肩头,小憩了那么一会。 可徐敬远的讲座太难得,她不能这样睡过去。 轻轻推开他,拿了纸和笔想认真地听点东西记笔记,霍斯然便让开一些,长臂贴心地放在她背后,圈着她,她睫毛很长很翘,认真做事的时候会透出一股独特的魅力,他深眸扫过她的侧脸,只感觉到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一股强烈的感情在心底蔓延了开来。 讲座完成,林亦彤不顾身边还有人,走下去帮师傅收拾东西,跟师兄们打招呼。 霍斯然顺着阶梯走下来,一身的寒冽挺拔如劲松青柏,魅惑得晃着众人的眼,见到她的师兄们,也礼貌地点头算是问好。 她跟徐敬远聊了好一会才走开。 “他跟你说什么了?”霍斯然眸光扫过徐敬远一点,忍不住开口问她。 “说跟你在一起要小心点,国内还鲜少有人知道你回来的消息,这样走在街上,很容易出危险,碰上恐怖分子什么的就不好了。”林亦彤说得很直白,徐敬远的确是跟她这么说的。 霍斯然眉心倏然拧紧,凝视着她美丽纤细的背影,心底倒真的腾起这样的担忧来。 “你也怕危险?” 她水眸一瞪,表示疑惑和惊奇,“我怕什么?” “四年前做你的妻子,都半点外来危险都没遇到过,现在不过跟你走在一起,根本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有什么可怕?” 她口吻云淡风轻,尽管有讽刺和不满但也很淡,却偏偏把霍斯然的心揪得紧紧得放不开。 越来越心疼。 越来越想抱着她给她温暖,再也不放。 哪怕是校路之上,他也将她轻轻拉到右手边来,挡开车流,牵着她的小手一起走。 她水眸依旧很冷,扫一眼两人紧握的双手,脸再慢慢扭到了别的地方去。 ******** “新世纪”时尚传媒文化分公司里,总裁办公室收到了设计总监云经理的“病假”通知。 她试着给霍斯然打电话。 电话通了的时候,她嗓子是哑的,彻夜的未眠让她心力交瘁,她几乎是在颤声求他:“斯然,我病了,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霍斯然拿着手机,看着工人在家里叮叮咣咣地敲着钉子固定网线,沉声道:“什么病?” “急性胃炎……”她没有骗他,她那天不过是喝了杯凉透了的咖啡而已,回去后胃就不舒服,趴在马桶旁整整吐了七次,吐得胃里只剩酸水才作罢,“你过来看看你的未婚妻,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谁?”电话里突然传来一个轻柔的嗓音,还有小孩子的动静。 霍斯然沉默片刻,缓声道:“一个朋友。” 林亦彤歪了歪头,略表疑惑:“朋友生病了?” “嗯。” “要我去看看么?虽然是外科医生但以前当过护士,一般的小病小痛我都能看。”她很诚恳,就要走过来接他手里的电话。 “不用,”霍斯然一身冷汗,站起身,揽过她的腰让工人过去,低低道,“小事,她自己能行。” “你确定??我不是外人,可以帮你朋友看病的。”她以为他是客气。 “不重要,说了是小事,她不值得你去。”霍斯然在她鬓发边印上一吻,亲昵地对她低声轻哄。 她愣住,唇角荡开一抹笑,以不大不小的嗓音柔声说:“别这么说,你朋友听了该伤心的。” 电话这边,云裳握着手机剧烈发抖。 伤心? 她听了,会伤心的? 呵,林亦彤,你要表演你的故意,要不要表演得如此明显?!!! “……斯然,你就过来看我一下……”“嘟嘟嘟嘟……”她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就彻底切断,嘟嘟嘟的嗓音响彻了她整个脑海,和空荡的豪宅。 林亦彤…… 她穿着睡衣呆呆站在空旷的大厅里,神色呆滞如鬼魂,她现在知道林亦彤是故意的了……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 想起上回他回到这座宅子里的事,云裳脸色一变,往书房冲去。 书房桌子后面的壁画上,暗处藏着一个小小的针孔摄像头,她在家里装了几个这种小东西不过是备用,那天霍斯然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开了几个,本想着他既然不许她看他在做什么,她索性也不去刺探他的隐私,现在想来,却是可疑得很。 她打开电脑,将那天存储下来的摄像带,一点点地死死盯着回放…… ……………… 霍氏集团里,霍西已经为了这件破事焦头烂额,手上有一笔生意很急,这帮专家组的成员却偏偏还在,他简直想掐死这帮人了。 尤其是那个叫林亦彤的漂亮的女医师,他本想着既然大哥对她有兴趣那就推给大哥,却没想到大哥为了一女的竟然连他们祖传家业的声誉都不顾,任由她把霍氏往死里整,是,他简直要疯了。 一个电话猛然通过内线传了进来,响得很烦很尖锐。 霍西不耐,拿起来道:“喂?” “霍氏企业霍总裁是么?”一个经过特殊语言软件处理的声音传进来,“我要匿名举报一个人,窃取你们霍氏内部商业机密,您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举报?霍西的眉梢剧烈一跳! 握紧了手里的电话,他优雅地往皮椅上一靠,寒声幽幽道:“你说……” ********* “我如果上网可以到研究院里去,你没有必要如此费劲地在家里装。”送走工人,林亦彤小脸微沉,忍不住说道。 她实在是忍受不了在这里,他天天对她好到透顶的这种感觉。 四年的时间,她习惯了与冰冷共存,习惯了跟孩子相依为命,谁都走不进她心里,她很寂寞却足够安全,这样的感觉她不希望被打破。 霍斯然关上门,沉声道:“我自己也要用。” 上次在军区时尚且能在管理室找到网络,后来离开军区后就只好去了一次云裳那里的豪宅,他不习惯用这个,但现在连战争都开始转为信息战,他不习惯是不行的。并且,他也清楚尝到过通过这一种方式能与她的心靠的最近的一点的甜头。 “怎么了?”他转身,眸色深邃诱惑,上前抚上她的小脸,“刚刚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和颜悦色,体贴到我好像快要以为你还跟以前一样在我身边,没离开过。” 刚刚?呵,刚刚她在演戏,自然要逼真些。 “我累了,”她小脸从他掌心里挪开,水眸看他一眼,“先去洗漱明天还要上班……” <...... 218 一丁点都不想被他救(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18 一丁点都不想被他救(5000+) 孩子是你送还是我送?”霍斯然扣紧她的小手,深眸里波光潋滟,透着她猜不透的意味,“或者,一起送?” 林亦彤纤眉微蹙,他要天天跟着她一起去送小涛涛? 摇头,她想扯回自己的腕拒绝:“不用你,我自己来……” “你觉得我许?”霍斯然轻轻扯过她,她穿平底鞋,额头只抵到他的胸膛,他的身高很有威严的压迫力,冷眸直逼,“我会让我的女人一个人去送孩子上学?” 她一丁点都不想跟他争,眉心蹙得死紧:“霍斯然,你跟我保证过会听我的话,尊重我的意见,你现在又霸道给谁看?!榧” 她服软,不对他冷嘲热讽不吵不闹都是因为做戏!他当真以为自己还有那个资格对她霸道吗?! 霍斯然眸色深深,凝着她,冰冷的薄唇缓声吐字:“除了这件。爱夹答列” 知道自己卑鄙,趁着她情绪失控才敢如此定下自己的原则底线,否则她如果还那样冷冰冰的油盐不进的模样,他压根儿就靠近不了她半分垆。 “去洗漱下我们出去吃饭,在外面一天你身上不黏么?”掌心拍了拍她的后脑,霍斯然沉声轻柔地说完,挺拔的身影往里面走去。 林亦彤心里却冰冷彻骨,如冰窖一般!! 她忍得够累,够辛苦,只想将过去的旧账“啪!”得一声摔在他那张冰块脸上质问他还有没有脸跟她这样说话!!!可是不能……她只能将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强忍下这些,忍下跟这个男人相处的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分每秒!! 暴怒与冰冷让她浑身粘稠的汗水更加难受,忍了一会才跑去浴室,听他在隔壁玩具房哄小涛涛玩的声音,煎熬更加一等!! ********* 次日。霍氏。 徐敬远听说在谌州刚刚检测出一例新型医疗项目鉴定出的单方肾脏衰竭者,提出要亲身去看看,顺便要求盯准整个的医疗手术过程,也就是整个专家组都前赴谌州,他们不怕麻烦,只怕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关于这件事的线索,也是林亦彤昨晚深夜提供给他们的。 霍西眉心狠狠一跳!只觉得有冷芒直刺心房。 “我想知道一下,”他吸了一大口烟之后碾熄在烟灰缸里面,眸光如毒蝎,盯着徐敬远旁边的那个纤细漂亮的女医师,“这消息是我一早听到的,昨晚半夜才传到我的工作邮箱里面……内部的资料是谁这么多嘴,以比光速还快的速度说给各位听的呢?” 徐敬远很护短,下意识地侧过身子护了一下林亦彤,问:“霍总,我们只知道消息是不是属实,我们能不能去?” 霍西死死按着烟蒂,笑得粗噶阴冷:“别问我……这事儿……不由我定……” 他的话音还没落,突然会议室的门就被粗暴撞开,一袭黑色夹克半数警服模样的人冲了进来,以威严的气势和腰里配着的黑枪震住了所有人,他们被吓得惊骇起来,想动却被后面的人拿着枪冷冷指住:“都别动!所有人的手都拿出来,放桌上能让人看见的地方,听见了吗?!!!” 林亦彤旁边,那个姓肖的医师第一次见这种阵仗,放上资料夹的双手都在颤抖。 “林亦彤是么?”却不料,一个警员连问都不问就直接来到了肖医师旁边,双手撑开眸色冰冷,“有人举报你以非法途径盗窃霍氏内部商务机密,你别动——也别解释,现在双手给我放在你电脑上,打开。1” 那近乎直白的命令,带着惊骇危险的意味,直逼林亦彤。 纤手放在黑色的小笔记本上,只是颤,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下马威带着威严恐吓,能吓到人的魂,可她,却不能打开电脑。 “打开!!”耳边一声暴吼,震得桌上咖啡杯都颤了颤。 她纤睫下的水眸透着一丝绝望,刚想抬眸毫不畏惧地看着那个警员,手里的电脑却已经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打开,她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看到自己的网页还停留在邮箱的界面,里面的内容,即使她想遮掩,都遮掩不了了。 霍氏最新的消息渠道,以昨晚9:40分的时间记录,静静地躺在了本不该它躺的地方。 警员冷眸如刀,死死盯着林亦彤,双臂缓缓撑起了身子,那姿态,很明显得哪怕此刻林亦彤想解释,她都再没有逃脱的机会了! “咔嚓”一声响亮的手铐抖开声,端端正正地铐在了她被一个女警员抓起的纤细泛红的腕上,警员寒声宣布:“林亦彤林小姐,很遗憾地告诉你你被逮捕了,现在除非你能对你邮箱里的资料来源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商业机密盗窃罪成立,该怎么判,就会怎么判。” “带走!!” 徐敬远脸色都白了,站起身时资料都洒了一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被人推起,她小脸煞白一句话都没有,似是也被这种阵仗吓得震住了,自回国以来她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没有栽过,没有进过警局,而真正的帮凶可能会是透露给她资料的那个人,可是因为相信他,她一个字都没说,更不能因为自己被抓,就牵扯到原本好心的外人! 只是那手铐铐在手上的感觉,冰冷刺骨,像是要将她扯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一样! ……………… 寒峰接到战友的电话时,纳闷中透着一丝不爽。 “被抓?谁被抓?” 在霍斯然身边,居然还有他寒峰不知道的事。可当听说被抓的人是林亦彤时,一种强烈的异样感冲击上心房,他挂了电话跑去资料室,看着正在翻阅近期军区管理事务资料的霍斯然说:“她出事了……” 眸光恍惚闪烁,尽管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仿佛预料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少卿刚刚打电话跟我说的,警察在霍氏带走了林亦彤。”寒峰说道。 霍斯然举着资料的手慢慢放下,深眸里透着蚀骨的冷寒,缓声问:“你说什么?” “我不清楚……说是商业机密盗窃罪……”话音还没有落下,一向遭遇天灾都沉稳得岿然不动的霍斯然突然就拔腿而出,力道大得将沉重的檀木书桌扯动半米,桌上的茶杯都“啪”得一声晃悠着摔到了地上,寒峰怔了怔,在霍斯然冲出去的瞬间也猛然拔腿跟上。 一股冲动在胸口猛烈地撞击着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 “砰”得一声门被撞开,霍西手一抖,烟头险些烫到他自己。 抬头,竟看到霍斯然如凶神恶煞的地狱罗刹般站在自己面前,一身肃杀的杀气,慢慢靠近,双手撑在了他的桌子上。 “你说的那些商业机密,是我透露给她的。否则你觉得,以她的人品和能用到的手段,何以才能接近你防人防得这么严的地方?” 霍西听得傻了,愣了,突然笑起来,笑意尴尬而隐忍:“大哥你都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他蹙眉斟酌着他刚刚的词汇,“你怎么会……把我们霍氏的东西出卖透露给别人呢?” 霍斯然来得太突然,突然到让霍西惊慌,他想对付林亦彤没错,谁让那小女人查得那么紧那么不留情面? 可大哥不同,亲兄弟情深意重,他不会想要这件事把大哥都扯进来。 霍斯然却冷冷盯着他看,许久,冰冷刺骨的笑意浮上嘴角,“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要靠抓她来终止这次调查的,你最好解释清楚不是你,否则那个代价,你承受不起。” 说完,他凶神恶煞般地起身,转头,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他不管。 他一点都不想管这到底是侵害了谁的利益,他只知道这件事她没有错,是他的行为才造成了她的恶果,这些事,本就该他来替她承担! ********* 而对于警局,林亦彤不是第一次过来。 记忆中她是来过一次的,四年前,关于陆洺止的那件案子,她跟景笙在这里关过整整一夜,那一夜,是真真的绝望透顶。 因为从前顾景笙工作在警局,她对这里既熟悉亲切,又打从心底恐惧着手铐和监禁室。 “当当当!”三声杯子的重击,清脆地震醒了她好不容易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后略显浑身的神经,那纤细的小女人慢慢清醒,小脸上血色恢复了一些,太阳穴那里的神经却被迫紧绷到发疼,四年以来,她很少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虚弱的时刻。 “我最后问你一次,老实回答,”女警员脸色铁青,“你承不承认自己盗取了霍氏的商业机密?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拿到资料的?!说!!” 说? 她要把给她发资料,有时劝慰开导她的人供出来吗? “我不知道这是机密,霍董事长曾经给过我们资料库的数据权限和密码的……” “你装什么?”女警员厉声喝止,“你手上那些资料来历不明渠道不正,别想回避!” 她挣脱不了。 手铐烤着的感觉真不好,她不过累到想抚一下额,这自由都被圈禁着,她不想被审问她想离开,她突然还想起,小涛涛还在托幼所里面没有人接他下学回来……那纤细的身影一下子慌了,水眸微颤,心在冰冷的监禁室里紧紧揪了起来。 外面突然传来一片混乱的声音,只听“咣当”的一声门响,似乎有人走了进来,跟警察交涉着什么,起了争执。 女警员最讨厌这种走后路讲人情的,“砰”又摔一次水杯将那纤小的人儿震住,“你愣什么神?还指望着谁能来救你?我告诉你只有把问题交代清楚你才有可能从这儿走出去!没半点别的捷径!!” 门,却倏然打开了。 外面大亮的灯光下,一个肃杀挺拔的身影背着光面向她,如一缕耀眼的阳光透射进来,照亮一切,看到她的那瞬眼眸一亮,大步流星地推开门走进来,快步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深眸凝着她恍惚而揪心的小脸,脸色铁青地低声问:“怎么了?” 她这幅恍惚不敢相信的模样让他担心,心下一片撕裂般的痛,俯身霸气地抱过她,将她紧紧收入怀中,抚上她的脸低哑道:“没事了……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别怕,没事了我们很快就回家……” 嘶哑的嗓音,深邃心痛的眼神,那么近地晃着她的眼,扯着她的神经,带给她最大的震撼与冲击。 不顾众人在场,霍斯然薄唇牢牢地印上她的眉心,接着就要将她一把抱起带出去,却不曾想却是那埋在自己颈窝里的纤小人儿颤声说了一句“等等”,小手攥紧成拳抵在了他的胸膛上,这冲击太大了,她完全接受不了。 有那么一瞬她的眼神是脆弱的,是渴望被拯救的,是无助的,可这一切都不对,不该是对着霍斯然。 他对她太亲密,怀抱太紧,她却无法就这样恍惚顺从,情愿被他庇佑。 “你等等……”她小脸苍白地别开,连心情都无法准备好,她要怎么面对他? 霍斯然却似乎懂了什么,脸色微沉,单手撑在桌上,盯着她的小手沉声命令:“给她打开。” 身后的警员脸色煞白地走过去,赶忙抖着钥匙给她打开手铐,而审讯的女警员早就瞪大了眼,还没见过如此徇私枉法的人!拍着桌子站起来前就被同事按住了,覆在耳边低低说了两句话,那眼睛便瞪得更大,再不敢言。 “我没有要强制给她开脱的意思,”霍斯然低沉的嗓音在审讯室响起,他冷眸抬起扫一眼周围的警员,“具体的情况已经告诉过你们,想要查,你们顺着网路查下去就是,她不过就是个接收者,与她无关的罪行,你们再多扣押她两天也是白扣。你们依法办事是没错,可是在我这儿,不行。” “我的确是要徇私枉法现在就带她出去,这一点,我认。”他冷笑,已经彻底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人,他是一定要带走。那话,却震得那纤小的身影微颤。 握住她被手铐铐得冰凉的小手,他带她起来,她却心口一紧,哑声道:“没有人去接涛涛……” “我已经去接了……”霍斯然垂眸凝着她,深邃笃定的眼神让她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心里的重石也一下子落地,纤睫疲惫地颤了一下便垂拢了下来。 霍斯然抱着她,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吻她的冲动,死死克制着,拢她入怀。 警局外面,夜风寒凉!! 在车里,霍斯然打了好几个电话,也让寒峰在警局里面处理了好久才将事情暂时压下,顺便也查了是霍氏内部的人受命报警的,这样的话想知道是谁,直接去拷问霍西便是最直接。寒峰处理完事情后上车,那“砰”得一声关门声,惊醒了林亦彤。 她身体还有些软,反应过来后才发现霍斯然的神色的军装扣子敞开着,徒留衬衫,而自己就伏在他胸口,他一手淡然而霸气地控着她柔软的后颈,一手放在耳边打了好几个电话。 这姿势让她心下复杂,小手撑在他的腰上,就要起身。 很明显她不想让他救她,一丁点都不想,她甚至不想在他面前展露软弱,无力,渺小,她讨厌他守护神一般的角色。 厌恶,却不得不因现下的事情感激他,这感觉让林亦彤难受到比死还不如。 <...... 219 那个,是爸爸?(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19 那个,是爸爸?(6000+) 霍斯然却臂弯一紧,收拢了她,不让她动弹半分。爱夹答列 “去哪儿?” 他泛着一丝猩红的眸低垂下来,定定地凝住她。 “你让我松一口气,我这样难受。”林亦彤只能这样解释,涨红的小脸埋在他胸口,一点都不想面对现实。 闻言,霍斯然也想稍微松开她一点榧。 可是不能。 得知她被警察带走的瞬间到现在,他的心一直紧紧揪着,没落。她腕上还有被手铐弄出来的红痕,他看一眼就恨意顿生,不知这偌大的京都,她的人在他身边,却还有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对她下手。 “我不松,”他埋首下去,凑近她涨红的小脸,嗓音嘶哑,“松了我自己难受……垆” 她水眸猛然抬起,清冷地瞪着他,这张脸太近,腰上的臂膀又缠得她一动都不能动弹,她小手抵着他的胸膛,只能被迫“享受”跟他的这种亲密。 冷笑,她岔开话题:“你刚刚跟警察说什么?什么叫我只是‘接收者’?你叫他们去查谁?” 这件事,她突然就想起来了。 霍斯然冷冷抿着唇,手指埋在她柔软的发丝间缓缓摩挲,盯着她不说话。 林亦彤细眉冷冷拧起,一字一顿,“你动了我的电脑?” ——否则他怎么会知道霍氏的机密根本不是她窃取的,是有人发给她的所以她才无辜? “你不是会耍这种违法手段的人。”他笃定地说。 “所以你就是动了我的电脑?”她小脸彻底冰冷苍白下来,“你还查看了我跟我朋友的来往邮件?”也包括她跟那个人的一些日常沟通对话? 霍斯然冷眉微蹙,反问:“就是你备注的那个‘未名先生’?” 林亦彤顿时到吸了一口凉气,他果真是看了,她怒火上涌,水眸剧烈发颤:“霍斯然,你随意刺探别人的隐私也就罢了,你怎么能把那个未显示的ip地址交给警察去查,那个人是我朋友!!” 她狠狠地推开他,自己纤小的身躯也撞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上,怒火难平,而且简直是旧仇未报又添新恨!! 霍斯然被她推得健硕的身躯撞上椅背,冷冽的深眸透出寒芒,稳了一下,接着猜慢慢坐稳,胸怀敞开,肘部担在双膝上凝视着她,低低道:“一个你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朋友?” “你废话!!!”林亦彤怒火更加一等,粉拳在身侧攥紧发出“咯吱”的声响,争吵声让前座都能听得到,“这世界上能帮我的人用一只手就能数得出来,哪怕是个陌生人,敢冒这么大的风险不遗余力地帮我,当然算是我的朋友!!!霍斯然,为了表示你对我的愧疚,对我的补偿,就自私到连我的朋友都能出卖是吗?!!!” 她铿锵有力的骂声传入耳中,霍斯然深眸紧紧盯着她,冷笑,十指缠绕交握。 “我的确是自私,”他毫不避讳地承认,“以前的事我的确对你无法解释,但是现在,谁也别想着能在我面前伤害你半点。哪怕是要选择去牺牲谁,随意,我无所谓。” 重要的是,她能好好地出来。不用被扣押在警局审讯调查,更会清白到不会留下任何案底。 “你……”林亦彤简直被他气得够呛,如果手边有东西,她绝对会不遗余力地朝着他的脸砸过去!!砸破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 可现在,她却除了死死地扣紧座位恨意灼灼地瞪着他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霍斯然冷笑,十指交握,深眸里闪过细碎复杂的流光,看向窗外,不知道等她知道她百般维护的那个所谓的“朋友”就是他时,会作何感想? 也许会震惊失控。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再“感激”他一丁点了吧…… 不过无所谓。她现在好,就好。 “涛涛已经被我手下一个参谋接回家去了,我们现在就回去?”他沉声,缓下口吻哄着她跟她商量。 林亦彤看他一眼,恨意在胸口燃烧,扬起柔美的冷笑:“你让小涛涛下来,然后车开到小区门口,停一下。1” 霍斯然眼皮重重一跳!!她这是想做什么? 薄唇冷冷地抿着,深眸里透着复杂的光芒凝视她半晌,却还是在她的话下妥协,拿了电话打给那个女参谋让她带着孩子先下来,在岗亭那边等着。星空夜色下,一男一女在车里对峙僵持着,他俊颜淡然,她冷脸含怒,前面的寒峰一言不发,开车开得满背都是冷汗。 等到了地方,门外的商务车车门一开,冷风灌入,那纤小的身影冷冷瞪他一眼便跳下车,招呼都没打。 霍斯然俊脸铁青地也跟着下去,只见她径直走过去,面色不善地从那个女参谋手里接过孩子,下了台阶就走到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看都没再看他一眼直接扬长而去!! 霍斯然这下彻底沉默下来。 寒峰走到旁边,见他朝自己伸了手,忙反应过来,把商务车的车钥匙给了他。 眼见霍斯然就要开车自己追上去,寒峰脸色泛白地叫住了他:“首长……” “您现在跟林……姐住在一起,嫂子她,知道吗?”虽然他也知道四年前林亦彤受过的那些非人的委屈,可抛开这些不谈,他现在的未婚妻,可是云裳。 霍斯然冷冷握着方向盘,顿了顿,寒声开口:“我当初是怎么跟云裳在一起的……你比谁都清楚。” 寒峰瞬间语塞,扒着窗户,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车,迅速地启动,开走,箭一般地扎入夜色里面,追着那辆出租车而去了。 ******** 她这是要去哪儿? 霍斯然单臂牢牢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以拳心抵唇,冷眸直盯着出租车的方向,自上次那件事情之后,对她,他半步都不敢再跟丢。 路灯一个接一个闪过,眼前的路开始慢慢变得熟悉,熟悉得让人窒息起来…… ……………… 每月十六,月圆异常。 林亦彤将小涛涛抱在膝盖上,再坐出租车也是心有余悸的,拿手机拍下了那出租车司机贴在表盘一旁的资料卡,收进相册,那司机一脸无辜地盯着她看,她也微微尴尬地别开了小脸,安全为上。 今晚的事她已经气到不行,劫后余生的感觉被彻底冲散,脑子里嗡嗡响着的信息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哪怕她演戏假装不再恨他,他也有足够的本事让她怒火冲顶!!“妈妈我们去哪里?”小涛涛仰着小脸问,脑子里还惦记着那个女参谋给他买的喜羊羊棒棒糖,他忘了拿走。 林亦彤心下一软,俯首抚摸他的小脑袋:“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妈妈带你来过这里,只是你那时候太小,忘记了。” 回国的时候她给她打过电话,说有空一定过来看的,却没想到一回国就忙碌开来,真正的有空,竟会是这样机缘碰撞的晚上。 熟悉的路,熟悉的门,熟悉的独门独院。 推开院子的门,小涛涛跳着门槛进去,看妈妈走到门前轻敲,笑容温暖地浮起:“妈,开门。” 妈妈的妈妈?小涛涛瞪大了眼睛。 门很久才开,庄静妍一开门整个人就笑开了花,脸上多年没保养而产生的法令纹都舒展开来,笑着上来抱她,边抱边说:“你不是说等忙过两天就过来这里看,我一直等着你,学校那边我都没敢去,你可怎么现在才来……” “对不起妈,是我错了,我该早点过来的……” “哎哎,快进来,”庄静妍忍着瞬间湿了的眼眶,笑得绚烂无比,“哎哟这是涛涛吗?快点进来让外婆看看,还记得外婆吗……” 小涛涛懵懂地走进去,被庄静妍抱了个满怀,他怔怔地环顾四周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目光落在了庄静妍放在柜子上面的一排相片上,里面的人大多都不认识,只有个年轻男人跟妈妈的合照他是知道的,三岁的孩子心里,对“爸爸”这个陌生的词开始有了明确的概念,目光开始直直盯着照片里的那个年轻男人不放。 “我跟你说,你来的正是时候,明天要不就请假别去上班了吧?你爸明天回来呢!”庄静妍拽着她的手说道,俩眼放光,“他表现得好,里面的人许他三个月就回家一次,因为不是重刑犯,还没人看管呢……” “是吗?”林亦彤惊讶得很,从来不知道国内的监狱已经开放到如此程度,这样的通融居然也允许? “哎,”庄静妍红光满面,一边让她坐下一边给小涛涛拿零食,“你没来,好多事我不敢打电话直接告诉你,你还不知道我已经被学校召回去继续当教授了吧?” 林亦彤听得一惊一乍,原来她没有回来这两年,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上次还没有听庄静妍说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笑问。 “就在上次你走后不久,年后大概三月份的时候,”庄静妍给可爱的小外孙递着吃的,一包一包给他拆开摆在面前,“学校突然给我发了个邀请函让我去参加校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去了才知道原来是那个发表论文的小教师主动跟高校管理局那边承认了,说论文是无意中在我学校电脑里发现拷贝下来的。我就说,我这论文都写了两年多了才发出来,还说我涉嫌抄袭,怎么就不说是别人抄我的,还有天理么……” 这样接踵而至的喜事,瞬间就冲击得林亦彤不知所措,但见庄静妍满面红光,对眼前的日子真心满足的样子,她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但她知道她心里是有缺憾的,不然也不会十年如一日地摆着顾景笙的照片在客厅里面,不避讳,不顾忌,逢年过节也不怕不吉利。丈夫和儿子是她心中永远的痛,时光都只能温柔地安抚,却无法完全地平复。 “好,我明天请假,在这里多呆一天,”林亦彤触动很深,当即应下,“不过妈,我来得匆忙,几乎什么都没有带……” “不用带,什么都不用带,”庄静妍摆着手,“你的生活用品,涛涛的,我都半个月前就准备好了只等你们来,以后你们随时过来,想住就住……” 小涛涛过了一会也才放得开,趴在林亦彤肩上乖乖地叫“外婆”,小脑袋歪了歪,看到外面站着的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时才一个激灵,他好像没有看错,外婆家的院子里的确是站着一个人,霍斯然开车一路尾随她到顾家门口,下车,在院子里璀璨的灯光下站了很久。 隔着玻璃,里面的一切他都能看到却听不到,但林亦彤进门时笑容满面地喊的那一声“妈”,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千想万想,他都猜不到,她是来的这里。 她在京都不是寄人篱下无枝可依,她是有地方落脚的,并且那个地方,比秦芳容家丝毫不差,会对她好,好到如若至亲。 那竟然是庄静妍家。 她的儿子姓“顾”,虽然不知是谁的但一定是她的;她管庄静妍叫“妈”,那么,她到底是把自己当什么?顾家的儿媳么?哪怕顾景笙死了,也还一心相系的家与父母,是么? 霍斯然脸色苍白,突然就知道了那天从托幼所出来,她原本想去的地方,到底是哪儿。 她的报复,简直不遗余力。 也确实,他此刻是被伤得透透的,大半夜的一个大男人站在这里,翻手成云覆手为雨,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还手,干受着,果然一次比一次更痛彻心肺。 小涛涛看见了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用嘴型叫着他,“伯伯”。 霍斯然连应都不敢应。 实际上这四年来他来顾家的次数不少,却每次过门而不敢入,因为顾家夫妇知道他跟顾景笙的关系,也知道当年顾景笙的死,他霍斯然是有份的。所以哪怕前两年他缓过来之后,匿名为顾家做过很多事,顾学文减刑,庄静妍恢复教授职位,他也全部有份,可这个门,他却还是从来都不敢踏进。 尤其,他猜不透她的心里,顾景笙到底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是,四年后他可以完全不计较她还惦记着顾景笙,但她所做的事会像刺一样,在他心里扎一辈子。 小涛涛在被林亦彤抱上楼时,扑腾着双手双脚,含糊中清亮地喊了一声:“爸爸!”林亦彤手一抖,差点抱不稳他。 小涛涛咬着她的衣服,为自己喊出的这一声感到尴尬,但见她看过来,还是鼓足勇气仰起小脸问:“妈妈,为什么小朋友都有爸爸,我只有哥哥,姨夫,伯伯……”去托幼所的第一天,他就被小朋友问了个遍说为什么送你来的人是伯伯,不是爸爸。 林亦彤小脸微白,从收养他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己能给他全部,给他最好,但现在竟突然发现,不是这样。 她是养了他,免他颠沛流离,可她却没有给他人生的完整。 “涛涛,你到底,想问什么?” “那个——”小涛涛的手指滑向了柜门上面,直直定在了顾景笙的照片上,眼睛贼亮,一脸期盼地看着林亦彤,“是爸爸?” 林亦彤不得不承认,她心里狠狠地一痛,痛得险些站都站不稳。 正收拾地板的庄静妍也僵住了,她看了一眼林亦彤,笑起来,对涛涛说:“那个不是,那是舅舅。” 她心里清楚得很,眼前的这个“女儿”很不容易,人已经死了,她个当妈的没有那么自私,要靠这个来栓人家女孩子一辈子。人家以后还要嫁人的。 小涛涛眼里的光,霎时幻灭,小指头一点点蜷缩起来,表情很失落。 很失落很失落。 “妈……”她颤抖着叫了一声。 “哎,我知道,”庄静妍笑着哄她,“小孩子不懂事,慢慢教,你争取在他懂事之前给他补上这一块,他以后就不问了。” 补上这一块? 她自嘲地笑着,双眼湿润,哪里有那么容易? “我是说……照片……”她轻声解释,很久没看了,她想看看。 “哦,”庄静妍踮脚把照片拿下来,递给她,“你自个儿拿上去看吧,我反正天天瞅着也瞅烦了,让孩子早点睡。” 林亦彤点了点头。 ……………… 照片拍摄于20**年,灵山瀑布下,他们一起出去游玩时的合照。 死去的人永远年轻,活力,朝气蓬勃。 小涛涛洗完澡就睡着了,只剩她一人,头沾枕头,与那时第一次来顾家时情景相似却心情不同,每次来顾家,她都觉得安心无比。 “景笙,”她在心里轻声地叫他,“我回来了。” “……我很好。” 在世时顾景笙最想看到的莫过于,她独立,幸福,过得比谁都好。她也一直,在这样努力。 夜深灯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一辆车在树荫下沉默地停着,一直看顾家所有的灯都熄灭了还一直睁着眼,枯坐一夜。 ******** 可是她的很好,却没有维持太久。 次日跟顾学文和小涛涛一起出去,到西凉河边钓鱼野游,老爷子头发花白了不少但身子骨还算很硬朗,一直聊着她工作上的事,也算起了其乐融融,却不曾想回来时会在超市的新闻里看到云裳的身影。 新闻里说她这位上将夫人平日里太过低调,从不显山露水,却突然被人曝光了地处京都西面的一处豪宅,算不得奢侈但这种高位人物生活的细枝末节都能被百姓拿来当茶余饭后的聊咨,更何况,在京都时现在房价如天价的情况下,那一处豪宅的估价,很令人咋舌。 “……”她仰头看着,顾学文在身后拍她一下,叫了声“丫头”,她才回神,笑了笑,把手里的卷心菜放进购物车。 他倒是果然还有一个家的,连她都想看看,他平日在那个家里的时候,是怎样一副“新好男人”的模样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喂?”又是跟那天一样的,陌生号码。 “林亦彤么?”云裳柔和的嗓音传了进来,轻声说,“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也不必费尽心机地想改如何刺激我,我们见一面吧,我说时间地点,你有不满直接对我说,面对面,这样好么?” <...... 220 两女相争,输赢都在那个男人手上(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20 两女相争,输赢都在那个男人手上(5000+) 她继续挑着整包的意大利面,纤手轻叩包装,冷眸下,小脸冰冷泛白。1 “你要跟我单独见面?”柔声问。 “是。”云裳爽快承认。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上一次,我约的其实是云菲,”把意大利面放进小涛涛手里,她水眸里的波光潋滟流转,“她人呢?” “你跟菲菲之间有什么矛盾我不知道,”云裳装傻,嘴角也浮起一抹冷笑,“不过你确定跟我没什么好说?我没看错的话,你现在跟我未婚夫在一起,你觉得,你不需要一点点警告么?榻” 她笑得柔美动人,小手轻叩手机,想了想点头:“那好吧,见面就见面,不过我有时间再找你吧,行吗?毕竟,你男人管我管得很严,不是上班时间,他不许我出去呢……” 她没有兴趣陪云裳玩,霍斯然对云裳怎样她也懒得管,就算这男人想把整个世界都捧给她又怎样呢?与她林亦彤无干。 她现在,只想要那个敢对她儿子动手的云菲,付出代价憋。 “……”云裳胸口仿佛有万年寒流在流窜,清眸冷若寒冰,浮起一抹凛若刀锋的冷笑,“啪”得一声,死死挂断了电话。 林亦彤,我暂时,就给你嚣张。 ******** 夜里从顾学文家出来时,老两口送了她好远。 林亦彤连声保证每个周末都过来,他们才罢手,两个人在路灯下送她上了公车。 到警校站牌附近转车时,站牌前却突然走过来一个肃杀挺拔的身影,挡了大片的光,她回眸,一眼就撞进一汪深潭里面,拔不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这可是警校附近。 霍斯然俊朗深邃的眸垂下,俯身先把小涛涛抱起,目光才落回她身上,嗓音低沉中透着磁性:“这么晚回来,吃过晚饭了么?” “当然。”现在都已经快10点。 “好,”他沉沉地应了一声,挺拔的身影上前,牢牢握住了她的小手,揉了两下,“刚好,夜宵时间。” 他刚刚看过了,这里有一条隐匿却红火的小吃街。 林亦彤看他的眼神变得疑惑,警惕。 “我说过会以我的方式让你感觉到爱,婚前,我们好好相处的时间太少;婚后,你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忍耐。”他轻声陈述,像提起一部老电影那么简单。 所以现在如果想报复,想考验,那么来,让她看看他其实也有多能忍耐。 她沉静的小脸闪过一丝涟漪,想想就知道,这两天她在顾家的事,他早知道了;她对顾家夫妻的称呼,他也知道了。 这就是他的忍耐?这样也能接受? 见她不拒绝,霍斯然便轻轻牵着她往前走,月光下她一袭白色的棉裙外面搭一个柔软的浅黄开衫,显得柔美无害,没那么多冰冷刺人的锋芒。 “你不生气了?”关于警局的那件事,她不气了? 不说还好,一说林亦彤便想起了,冷眸里放出的小刀嗖嗖地射过来,她还没来得及联系那个邮箱里的朋友,看他现在如何。 “对不起。”凝着她,他薄唇轻声吐字,掌心攥得更紧。 到了小吃摊前,来这里光顾的学生不计其数,像她们这样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妻”却不常见。她不想回那栋公寓,在这里坐一下倒是刚好,不必水那张床,看这个男人几年后就突变的脸,梦靥缠身。1 “一份酸辣粉,麻烦加辣,谢谢。”她递过单子,给小涛涛只点了份绿豆饼。 霍斯然凝视着她,眸光忽明忽暗:“你喜欢吃辣?”他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 之前在c城时跟祁愿吃过几顿饭,她四川人无辣不欢的性格,让他去一次怕一次,每次都是勉强吃些,胃里几天都不舒服。婚后他们相处时间不多,她每次开火却都随着他的口味来,他连她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样的相处方式都没问过,一味地照着自己的喜好来。 那时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大事。 她一个小小的还没过实习期的护士,连喜怒哀乐在他看来,都是无理取闹,不痛不痒。 “我是护士,知道忌口,只是偶尔喜欢放纵一下。”人生如果喜好小于顾忌那就没意思了。 她轻声解释,看他一眼水眸里微冷:“你要管我?” 霍斯然放了小涛涛到一边玩,嘴角勾起,心下涌起苦涩与愧疚,低低道:“我陪你。” 说完,就点了一份跟她一模一样的。哪怕胃不好,也陪一次。 她拧眉,刚要开口阻止,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纤睫一垂从里面拿出来,老板就已经将他点的餐写在小本子上了。 “喂?”她只好先接电话。 “彤姐。”一个软软的带着璀璨阳光味道的声音,传了进来。 叶骁?? 她愣了一下,好些天没接到他的消息,乍一听他的声音还挺开心,她的笑意却被对面的霍斯然捕捉到,眸光一下子紧了不少。 “你怎么会受伤,还是头上?”她听着听着就微微蹙眉,“严重么?军区应该有配护士。” “她们嘛就那么回事,”叶骁摸摸额头上的大包,“对付公事一样一板一眼,战士压根就感觉不到什么温暖,我疼得睡不着才爬起来给你打电话的。” 她哭笑不得:“你们排长不查?” “查,查得跟防贼似的那么严,”叶骁低了低头,握紧拳又松开,“这破地方真tm不好……彤姐,你过来看看我吧,我怕熬不出一个月了。” 她浅笑着的小脸慢慢僵硬下来,对上了霍斯然发紧的眼神,笑意又慢慢浮起:“……你说个时间。”她是故意的,想拒绝却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说什么? 霍斯然脸色微僵,盯着她看。 叶骁一听,整个人跟神经错乱似的,笑,笑完又怕是做梦,一拍脑袋结果疼得呲牙咧嘴,攥紧了床单咬牙道:“你是说真的吧?来看我?” “嗯,”她柔声应着,避开霍斯然的目光,手拿筷子轻轻戳着碗里的粉,“你还需要什么东西要我带,我回去跟你妈说……” 叶骁摇头:“没,啥都不缺,什么都不用带,你来了就好……” 等挂了电话,霍斯然的手攥紧又颓然松开,笑意苦涩,沉声道:“部队里面管得严,是正常。”只要当过兵的都经历过,没谁娇气到扛不下来的,更何况那是他管辖下的中央军区。 她点点头,口吻轻描淡写:“我知道。” “所以没有必要理会这种请求,你越惯着他就越骄横,到最后一丁点苦都吃不了,一个废物还当什么兵?”这才不到一个月,就这样? 她正撩着头发吃粉,闻言漂亮的水眸抬起,看着他,柔声道:“严打是你们长官该做的事,惯着是我们该做的事,冲突么?” “……”霍斯然竟说不过她。 他的那碗粉也端了上来。 “你为什么要惯着他?”霍斯然想问个清楚,早就知道叶骁根本不是她什么男朋友,“是因为秦芳容救了你,所以你对他就毫无底线?连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却看不出,他对你有意思?” 他既然说出来了,她也没有必要再回避。 毕竟,这是她一手促成的效果,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以漂浮不定模棱两可的态度勾着他的人和心。 她的纤手放下头发,扯过一张纸巾攥在手里擦着,双腕枕在膝盖上对他嫣然一笑,柔声道:“我现在好像还是单身吧?” “……”霍斯然浑身一震。 “斯然,我住进你的那栋公寓不过是因为我有一半的使用权,我给了你靠近我和补偿的机会,但不代表我最后一定能接受你。所以哪怕现在是别人对我有意思,又如何?四年的时间我们知根知底,他对我好,一直好,难道还凑不够他追求我的资格?” 她的反问,一字一句,像狠戾的鞭子一样抽打在他心上。 霍斯然脸色微白,拳头攥得咯吱作响,明明她就如此圣洁温柔地坐在眼前,他却只有一种感觉。 ——慌。 ——慌到觉得这样沉静平稳的步调不够,他还得再加快,因为她不是落地生根的种子,她是蒲公英,风一吹她就会轻飘飘地飞走了。 “你不饿吗?”她关心体贴地问道。 霍斯然苦笑。 他承认,即便知道她此刻心思缜密且是全然针对他,他还是被玩得一败涂地,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如同高手对弈,招招毒辣阴狠,他连应对都是问题,别提进攻。 “……”低头,吸一口粉来吃,却被正宗的重庆辣椒辣的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惊天动地,辣气冲顶。 她眼神泛冷地扯过几张纸巾递过去,他握住,没看到她眼里的冷寒。 趁他狼狈的瞬间,她已起身,一袭白裙飘然远去,打着电话给秦芳容,聊着家常,确认着去军区看叶骁的时间,商量着给他带什么东西去了。霍斯然狼狈地以拳抵唇剧咳着,付了钱,急急地起身朝着她远去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追去…… 只怕追不上,握不住,他就只能一辈子看她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了! 公车的后视镜里,林亦彤清冷的水眸定定看着他的身影,是有些狼狈,以前,她即使怕他,即使因为他一个冷眼一个拔高声调就神经极度紧绷,也是爱比怕多一点,关心到细枝末节,连口味习惯都随着他,随到忘记了自己…… 而现在,他凭什么以为她还会关心在乎?他是天之骄子,能呛到他伤到他多不容易? 以后这种事会越来越多,她的心,却再也不会为他动了。 ********* 林亦彤却没有想到,她故意冷落云裳,连她的叫嚣都置之不理,竟让云裳直接找上了门来—— 那时,她们小组的研讨会正进行到一半。 “当当当”,云裳敲了敲门,所有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她笑,摘下眼镜的瞬间让周围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昨天新闻上的上将夫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任谁都会吓得连呼吸都忘了。 “我在外面等了十分钟,不知道你们还要开多久就索性进来说一声,”云裳柔美笑着,眸光直盯着角落里那个纤柔的人影,一字一顿,“林亦彤,你不见我,我就亲自来找。关于你和我未婚夫的不正当关系,你现在有时间,坐下跟我好好聊一聊了吧?” 宛如一枚重磅炸弹,炸响在了会议室里。 徐敬远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些天来,他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一群男的看着自己的小师妹玩火,睁着眼都当看不见。这次正主找上门来,他们也有责任,起身去拦。 “云小姐,”肖衍最先站起来,“我先带你到休息室去等……” “小张,你去倒水。” “我们的会要开到下班一点钟左右,”一个娇软柔和的嗓音冒出来,打破了他们的掩饰和保护,漂亮的眸子也直盯着云裳,笑意柔美至极,“既然是你主动来找我的……那就去等吧。” 如今可不是只有他们师徒几人在,包括很多外来的医师专家都在,对此场景议论纷纷。 大致议论内容,是似乎还没见过如此“嚣张不惧”的小三。 云裳远远没想到会是这幅样子,她想象中的尴尬,愧疚,恼火,统统没见到,见到的,是一个早就准备好随时迎战的林亦彤。 手攥得死紧,她高傲地仰起冰冷的脸,走出了会议室!! ……………… 一点过后,将近三点!! 云裳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奈何一群人在里面吃过了午餐连休息都没有就又展开了讨论。 徐敬远他们自然是能拖就拖。 拖不了,才会让她真出去跟那女的面对面。 抬手看看表,时间耗得差不多了,林亦彤才起身走出去,一身洁白的医师服,衬得身影纤细动人,长发散落,比起四年前柔媚不减,成熟自信的魅力更是直逼云裳。 “忘记告诉你,”云裳在她一坐下来的瞬间就浅笑一下,给了她个足够的下马威,“刚刚跟在我后面进去的那个带微型摄像机,是我找的记者。” ——也就是说,刚刚的一切,早就被她云裳“独家”报道出去了。 ——短短的四个小时时间,隔着研究院的一栋大楼,消息估计已经在外面满天飞了。 这个下马威如同炸弹,让刚跟着走出来的徐敬远和肖衍都脸色煞白,手放在门上都忘了关。这是干什么?使诈吗?哪有这种找上门来还没理论就先曝光的正主?这简直不给人活路!! 云裳冷笑,她当真以为,耗着她在这里等的四个多小时,她都用来吃干饭么?! 却不曾想,对面纤细的小女人只是撩起纤睫看了她一眼,笑笑,俯身姿势优美地揉了揉自己的脚腕,坐久了,也有一点疼,眉宇间却没有半点她的话带来的冲击,一副随她想如何的模样。 “小张,麻烦拿杯咖啡给我,谢谢。”她礼貌道。 “那我真的该感谢你,四年前我没有知名度,现在倒是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了……”小脸淡然如水,笑意缱绻,见云裳脸色一僵,她也话锋微微一转轻声道,“可是你傻么?两个女人争来争去,胜负输赢都只掌握在那个男人手上,这么着急让我处于下风,你猜他会怎么样?” <...... 221 霍斯然的心,你早该看透了(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21 霍斯然的心,你早该看透了(5000+) 你猜,霍斯然会怎么样? 云裳一震,她简直连想,都不敢想。爱夹答列 “……”低估她了。这是云裳此刻心里唯一的想法。 纤指轻轻扣住银色的小勺,在咖啡杯里搅拌了两圈,她抬眸,自嘲地笑笑,隐藏着眸子里的冰冷,解释道:“我在开玩笑。” ——她猜得没错,刚刚那个记者的事是她杜撰。聪明如云裳,行事从不会如此冲动莽撞榭。 那不过只是用来吓唬和警告她的而已。 她柔美浅笑,其实名声与外界眼光如何,她林亦彤一丁点都不在乎,更不怕云裳会真的这么做。只不过是云裳会给自己留退路,在没把握之前,才不会撕破脸皮将闹到最僵。 “为什么不?”她清冷的水眸扫过去,纤指轻叩在自己胳膊上,自然地承认,“关于你未婚夫跟我的不正当关系,不过就是我们在一起相处。他追来,我不避,不避到……可以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接受他的追求和补偿,当然你也可以简单理解为,我们在同居。垆” 云裳一震,关于霍斯然跟她连住都住到一起了的事,她的确是不知道。这也,超出了她的接受底线。 “你要谈什么现在都可以开始了,”小张的咖啡已经端了上来,她浅笑着用纤指端起,双手捧着,水眸清澈见底地看向她,“我在听。” 这个小女人四年后褪变得不卑不亢柔情万种,字字句句在云裳听来都是刺,她冷冷握紧杯把又松开,释然一笑,真诚地低哑道:“亦彤,四年前我们发生过很多事,随着你的失踪全都不了了之,现在闹成这样,你有你的原因,我有我的立场。我们是姐妹,生死一起经历过,我身体里还残留着你的血肉撑着我活下来,有什么话,我们不可以抛开身份和面子,摊开来说?” 她早就受够了这种针对与讽刺。 林亦彤脸色微变,咖啡烫着她的手指,让她的小脸从冰冷苍白到恍惚不定,演戏这么久以来,她装得太累,因为要先刺别人,则必将自己的心裹得深而硬,藏得连自己都找不到才行。 云裳见她脸色变了,才确认她的防备已松懈。 “是斯然先去找的你?”她冷笑着自嘲,问道。 林亦彤垂下苍白的小脸,也冷冷地泛起一抹笑,端起咖啡兀自喝了一小口,不言而喻。 “四年前我得那样的病,当真是觉得自己快死了,我没想到你的肾会跟我相配。当时我病得晕晕乎乎,也根本没想到我的家人会求你、斯然会逼你,主动把肾拿给我,”云裳看着她,一点点剖析着当时的情况,“你要说我没有半点自私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我当然会自私,换了你不会么?既然有活的希望,谁会想死?” 她说得动之以情,任谁听来,都觉得她字字都是掏心掏肺。 她苦涩地笑着,问:“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恨我,更恨斯然,几年后看到我们在一起,所以想报复我们?” 被人狠狠地戳中心思,林亦彤小脸冷若寒冰,抬眸冷笑道:“你想多了,云裳,对你我从来都没有多恨,只不过一直以来你都对我不善,甚至曾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对你自然没有好感。而我现在要做的事情,与你无关。” 她真正想对付和揭发的人,是云菲。 “无关?”云裳笑出声来,拳头在桌上攥紧,“林亦彤,你每天跟我未婚夫同居,一起上下班,吃饭逛街甚至睡觉,比谁都亲密,你说跟我无关?你的故意那么明显,不要告诉我,你要做的事情对我而言只算是无辜的牵连!!” 对面的小女人以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她,樱唇紧紧抿着,小手紧紧扣着咖啡杯。1 “你还是不肯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亦彤心下微乱,纤睫也轻颤着,她并不相信,云家两姐妹的感情那么好,云菲做什么事她这个做姐姐的竟然会不知道。 “我那一年是怎么‘失踪’的,你不清楚?”她小脸泛白,不确定地开口。 云裳水眸里透着疑惑,也慢慢坐直身体:“斯然告诉我说是你自己走的,坐一家保镖公司的车走到省边境高速路段,然后一个人走了,难道不是?” 她的表情太真,眼里的猜测也透着渗人的味道,让人不得不相信。 呵…… 这下林亦彤清楚了,清楚到小手都在微微发抖,原来她当年的失踪案被人处理得那么漂亮,这事,当真成了只有她和凶手才了然于心的秘密了。 “前些天云菲离开京都的时候,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走?”冰凉的小手捏住勺子搅拌,奢望让蒸汽给自己一丝暖意。 云裳表情很自然很哭笑不得:“出个差而已,需要告诉我吗?” “亦彤,你到底想问什么?”她不明白。 “……”林亦彤此刻却一句话都不想说,浑身都是彻骨的寒冷,她双手捧着杯子都暖不过来,看看窗外,这明明就是已经到了大伏的夏天啊。 “我承认,刚刚得知你回来的时候,我很慌,非常慌。因为知道当年斯然对你满含愧疚,如果你回来,他是死都要补偿你的,拿命补他都愿意,”云裳眼底染上一缕血丝,嘴角自嘲地勾了勾,“所以我满心戒备,生怕你会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女人跟男人一样,都是在极度想要保护什么东西的时候才会突然变得强大,所以就像刚刚——我恐吓你,警告你,不过是因为我太害怕。而实际上,是我该感激你的,让我活到现在,还有这些情绪……”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你做的一切都很正常很值得原谅么?”对面柔美的小女人抬眸,泛白的小脸上透出一丝冷嘲,“云裳,不要把你自己说得那么弱小卑微。我不过是现在给你看了点刺激的画面,而几年前,在我们还是夫妻的时候,你连插足都插得光明正大,自信又居高临下地叫我滚蛋,比起当年来,我这样算什么?” 云裳脸色被撩得突变了一下,很难看。水眸盯着林亦彤,她突然轻声吐出三个字:“你计较?” “你现在跟斯然在一起,是因为当年他选择挖你的肾救我,现在又要娶我,所以爱他爱到吃醋发狂,这才借着他对你的愧疚,来报复我?” “爱?”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纤指险些将杯子都捏碎,“你会爱上一个毁了你的家与亲人,毁了你的朋友,挖了你的孩子和肾,让你一辈子残缺的男人?”她一字一句如泣血般切齿,“他当年何以爱我,我,又何以还爱这样的魔鬼?” 听到这句话,云裳心里一下子踏实很多。 窗外阳光正浓,里面空调开得太过刺着人的皮肤,云裳却觉得温度正好,能逼人思路清晰行为敏捷。她优雅地靠回椅子上,低声却清晰地质问林亦彤:“既然你不爱他,为什么不索性一辈子离开他?” “既然你不是因为爱他而恨我,又为什么,要以跟他在一起为由来报复我?” “林亦彤,不管我们以前如何,现在是我跟斯然在一起。如果你要我为以前插足你们的婚姻向你道歉,我道;如果你要我们因为肾的事补偿你,我们补偿。我只要一件事,”云裳眸子里透出一丝厉光,“你离开他,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她冷笑,最后在她心上加上凶狠的一刀:“因为你说得对,当年他何以说爱你?他要真的爱你,又怎么会舍得挖出你的肾来,给我安上?” “林亦彤,他霍斯然的心,你早就应该在那一刻,就看、清、楚、了。” ******** 夏日炎炎。 一路裹着未褪下的医师服过去,到了军区门口才发现已经湿透了,她愣了许久,竟也没想着脱。 中央军区她来过很多次,每一次的记忆都是刻骨铭心的痛,她一次比一次记得清楚。而现在脑子里记得更清楚的,却是上午云裳跟她说过的话,最后的拿一具,戳得她整个心口都是血淋淋的洞。 关于一些事的原因,她没剖析过,因为痛到极致恨到极致,从未深想。如今被别人剖析出来,感觉,简直如剜心剔骨。 等了整整三个小时,太阳落山,叶骁才被放行从里面满头大汗地跑来。 她愣愣怔怔地给他拿东西,他兴奋地在她身边打转,她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说实在的,他身上刺鼻的汗臭味,似乎一下子就带她回到了过去,叶骁见她恍惚,上前便轻轻按住了她的肩:“怎么了?你浑身这么凉?” 她没有说,她浑身凉的彻骨,是因为记忆。 “你们军区有没有在外的练习场?我有日子没锻炼了。”她苍白的小脸透出一丝浅笑。 “有,在后山,”叶骁作势揽住她的肩膀,往后瞧了瞧,“我请了一个小时假,走,带你去。” ……………… 秦芳容到底是疼儿子的,给叶骁里面塞得满满的都是肉,生怕他受委屈似的。 叶骁啃着啃着就听见不对,身后那竹竿上面全是厚胶皮,风吹日晒那么久都没被刮倒过,怎么还没两下就听见“啪嚓”的声音,倒了,这地儿上驻扎的老兵看见非扒了他的皮,叶骁一下子窜起来翻过身,却看见那竟是林亦彤凶狠的力道给踢倒的。 “哎……”叶骁惊得脸都白了,立马踩着沙子跑上去,看她双拳紧握,脸色铁青,大汗淋漓,目光中透着他从未看过的苍凉,她还要踢,叶骁立马束紧她的胳膊将她拽到面前来,厉声喝道:“哎!你别踢了,没看见都倒了吗!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犯的着让我带你过来自己跟自己撒气吗!!” 海风腥咸,刮在人脸上很难受,林亦彤要挣脱,却没发现叶骁的力气居然那么大,紧紧束得她一动不能动。 “你先放开我……”她没有在人前表露情绪的习惯。 “我不放!!!”叶骁吼道,“我不就离开家几天吗!!跟你说了除了我们家就没地方对你更好!谁叫你不听啊!!谁让你跟着那个男的走的啊!!!你现在受委屈了知道来找我!再这样这破部队我不呆了,直接出去守着我看谁再敢欺负你行不行啊!!!” 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彻底瓦解了林亦彤的伪装。 她艰难地笑了一下,身子软若无骨,低哑道:“我伤口有点疼……” 事实证明,心理上的疼痛有时真的会带动生理的痛,毕竟那种痛她经历过,一想起,后腰上的撕裂感就袭来,让她颤抖到站不住,要叶骁用力扶着才没倒下去。 “我以为我早就已经坚不可摧了的,可怎么还是有人,能伤得到我。” 还伤得那么重。 她抬头笑着呢喃,眼圈微微泛红,第一次离他那么近,那么脆弱。叶骁眼睁睁看着,眼眶都绷紧到发疼,她的事他知道得太少,也压根儿不知道到底是谁,什么事,会把她折磨成这样。 “谁?你说谁?”叶骁抱紧了正往下坠的她,眼底一片冷寒,“你跟我说,我出去之后替你弄死他!!” 她埋头,小手攥紧了他的迷彩衣,指骨都因用力太狠而攥得泛白,咯吱作响,叶骁只听见她埋着头切齿吐出的三个字。 “我好恨……” 恨自己当年的懦弱无能,恨那个男人剜心蚀骨般的残忍,恨有些人可以堂而皇之地坐享其成,再轻描淡写地说你要什么?我们补偿你。只要,她能成全他们之间的伟大爱情。 她一生残缺,没有了她此生唯一怀过的孩子,要怎么补?? 叶骁已经急得双眸通红,用尽力道拽起她来,扣紧了她的后脑,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唇瓣相贴,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技巧地在啃,混着汗味儿海腥味还有她滚烫眼泪的咸涩味道,一起冲进了口腔。叶骁想要安慰她,更想要表达他对她焦灼到快要焚烧起来的渴望。 林亦彤此刻却已经傻了,唇上微痛,她竟然……竟然被他抱在怀里忘情地激吻。 “……”她的小手从背后紧紧扣住了叶骁的肩膀,往后掰,“唔唔”表示着反抗,叶骁非但不停,反而双手捧住她的脸,啃咬得更狠。林亦彤从清醒到恼火,紧闭牙关,小手紧紧掰着他的大掌,终于猛然屈膝踹到他的小腿上,让他痛吟一声松开,再拼命地挣扎,狠狠推开了他的胸膛,倒退了一米多远。 “你……叶骁你……”她瞪大捂住嘴,触摸着自己被咬肿的唇,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我……”叶骁脸色也涨红如同猪肝,攥紧拳头,他都忍了那么久了刚刚竟然一时没有忍住,竟对她做了那样的事。 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一时强忍住自己所有的情绪,背对着海风决然地离开后山的海滩! “我不是故意的,”他上前抓她的手,“我看你哭成那样才情不自禁!” “够了!”林亦彤退后一步打断他,水眸泛着冷冽的水光,“你知道我大你多少岁吗?你对我情不自禁!” “大多少岁你也是个女人!我就是喜欢你!!亲你怎么了?!!!”叶骁脸色铁青,盯着她说得斩钉截铁。 她水眸里充满震惊,看了他好一会,只觉得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她退后了一步,叶骁又要跟上来,她双眸泛红,为止住他忍不住朝他喊了一声:“你滚!!” 这下,换叶骁被她震住,脚步滞在原地,一动都再不敢动。 她心里已经足够烦乱,他却还要再来添这样的一道!以前她当他是孩子什么都不懂,可现在不一样,他竟懂了,不但懂,还妄想要插手她的事,甚至拥有她了! <...... 222 进国企,当上将夫人么?(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22 进国企,当上将夫人么?(5000+) 这在她林亦彤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可、能。1 “你别再跟来。”良久,她略微红肿的唇才吐出这几个字。否则,不要怪她翻脸。 “……”叶骁攥紧了拳头,想追上又不敢追,拳头咯吱作响。他是亲了她,被她讨厌无所谓,可他想知道到底是谁,胆敢在他不在的时候伤她!! 手背狠狠擦着唇上的味道,那是年轻嚣张又蓬勃激情的味道,她不要,更要不起! 一路踩着沙子回去,到军区门口的时候,被眼前的阵仗微微震住榻。 3团8营的营长面前此刻站着一个肃杀挺拔的身影,正冷冷地拷问着什么,周边的人乱作一团地在疯一般地找人,整个军区就差拉放空警报了,霍斯然却眼角一瞟,端端正正地捕捉到了从后面上来的那个纤细身影,眼神一紧,绕过那营长径自走过去,一把拽过她来,压着无限的紧张上下查看着她,确定没事后脸色一松,下一瞬,鹰隼般的厉眸竟定睛在了她的唇上。 压着胸口的惊涛骇浪,他脸色紧绷,大掌扣紧她的后脑俯首低问:“你去哪儿了?” 现在在林亦彤看来,或许她,就只是他的良心债而已憋。 林亦彤,你那么天真地去刺激他,让他难受,但你确定,他在乎吗? 冷冷地扭开他的禁锢,她双手插在口袋里,径自往军区外走。 霍斯然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口吻中透着切齿的味道:“你跟那个姓叶的小子接吻!!!” 她的身影一顿。 军区我的风很裂,愈到傍晚温差就越大,她冷冷转身,凝着他,如同窗前的一抹清冷的白月光,开口问:“怎么样?” 小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举起,在他眼前晃了晃,说:“我回来的时候因为好奇,上网查了霍首长跟云大小姐的恋情始末,你不是说我不关心你么?我就关心一下。原来霍首长也并非善类,连二次结婚,都是先发生肉体关系,再订婚,真的很时尚,不愧是人民楷模。” 她手指捏得泛白,在回来路上查到那些事的时候,她除了笑,就只想笑。 “所以我不过接个吻,你又何必觉得紧张不公?”她幽然地问。 霍斯然脸色铁青,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有兴趣去查那些事,新闻扯得虽然不是真相,但落实到现实里的几点却是对的,他否认不了。 “你不了解真正的始末。”他生硬地解释,一回想起自己当时的心境就觉得碰哪儿哪儿都是痛的。 她冷笑,“不重要。” 重要的是,原来云裳说得都是对的,爱就是狗屁,只有她这个傻子才拿来当真。 她转身就走,霍斯然已经被焦灼冲昏了头脑,铁青着脸色低吼出一声:“你为什么一定要计较这些,你都已经有一个那么大的儿子,却连我那一次都不能容忍!难道就一定要比出我们谁比谁干净才算!!” 她纤小的身影僵在原地,晃了两晃。 自从四年前出国以来,她很少再有这种跟人说话都说到天昏地旋的感觉了,手脚冰凉,痛觉麻痹,原来不是医书里乱写出来的症状。 她回眸,用最苍凉的目光看他一眼,浅笑,气若游丝:“你怎么到现在都还是不懂,我何须在意你到底是跟哪个女人上床,跟多少女人发生肉体关系,我在意的是,你居然挑了云裳。1是觉得她拿去我的肾不够,还是觉得他们全家害死我妈,是理所当然值得原谅。” “霍斯然,你到现在,居然还是不懂……”她笑得连嘴角似乎都回不来了,心里好冷。 “我懂!!!!”霍斯然低吼,眼眶里满是被她刺激出来的猩红,“四年前你还没有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以后跟你恨的人再无瓜葛!!你为什么不想听我的解释,为什么不多查一下那些你根本不知道的事!!” 她看着他,摇头。 “因为不重要了,”她幽幽说道,笑谈如风,像是在谈别人的事一样,“因为我有那么大的一个儿子,不管怎么算,霍斯然,你都比我干净。” “谁都比我更干净一些。” 把手机轻轻放回口袋,强忍着喉头那一口腥甜,她浅笑着哑声道:“我们到此为止吧……” “霍斯然,这游戏,我玩腻了。” 她再也不想伪装,也再装不出来了。 到此为止?这是什么意思?霍斯然只觉得通体冰凉,天空都在他的视野内塌陷下来。 “亦彤……”她不能这样。 是他说错了话,谁来教他一下该怎么说才对,怎么她就连演戏都再懒得演?到底怎么了? 林亦彤转身,一步步地离开军区,为她这么些年的天真觉得可笑,这世上,你要变得强大也要有人欣赏才行;你要挥刀伤人,对方也要感觉到痛才行。可是没有。从头到尾痛的都是她自己,痛得她连恨都提不起。 脚下突然一绊,她脚下不稳,头晕目眩地往前栽倒而去,却被结实的臂膀扶住,拉在了怀里。 她的意识却慢慢变得不清醒起来,耳边的叫喊声也渐次听见却不过脑,没听清在喊什么,她慢慢仰起苍白的小脸,黑暗和眩晕都接踵而来…… ********* 护士拔起最后一片胶带贴上去,将她手背上那一抹血珠抹掉,头也不抬地说:“她贫血!一时低血糖眩晕过去很正常!” 贫血?? 坐在她床头一身肃杀挺拔却神情铁青难看的男人一脸的不敢相信。她贫血?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从来都不知道。 “她要怎么才会好?”他眉眼间透着猩红,坐在这里的一分一秒都宛若剜心,痛得那么煎熬。 护士奇怪地抬头看他一眼:“输完这瓶葡萄糖就没事啦,就是身子虚点。” 多大点事? 整整两个多小时,霍斯然就守在床边,一分钟都不敢离开。这场景让他想起四年前她从手术室出来的那一幕,他就离开了那么一小会,她就不见了。 听见床头有动静时,他浑身一震,慢慢撑开在他两侧,轻声唤她:“彤彤。” 醒来第一眼看到霍斯然,这杀伤力,还是很大。 也顺便提醒着她,她在昏倒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年纪越大,就越什么事都撑不住了。 泛着苍凉的水眸看他一眼,慢慢地呼吸,终于感觉力量回身。 “护士说你贫血,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毛病的?” 多年了,她林亦彤从来没在人前这么脆弱过。 慢慢起身,霍斯然有力的臂膀去扶她。 她没拒绝。 只是慢慢撑起身体之后,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接着抬起手背,以针刺进去的逆方向将针头猛然拔出来,一股血也跟着冒出,她抹去,接着把棉签贴上,一系列动作娴熟而冰冷,接着耳边就传来咆哮:“你做什么?你现在身体很虚!!” 林亦彤连理都没理,当他透明,下了床穿好鞋子直接往门口走去。很晚了,她要去接小涛涛。 走到一半,一股大力就把她扯回来置在臂弯里,霍斯然心都在颤,紧紧搂住她,抵着她的额头嘶哑道:“别不理我,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你能不能当没有听过?你说过让我们一起同居吧,你说过会给我补偿和原谅的机会,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说清楚,我们一件一件慢慢来。” 他还抱着幻想。幻想她能坚强到宛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林亦彤一双亮如星辰的眸慢慢抬起,浅笑,问道:“我那是逗你玩,我在耍你,在跟你演戏,你可知道?” 霍斯然紧紧盯着她的小脸,眼眶泛起猩红,低低道:“我知道。” “你的眼睛从来都不会骗人,骗一两次可以,我只当将计就计,你如果想,我给你骗,骗多少次都无所谓。至少能让你清楚,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哪怕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的小脸慢慢苍白下来,这下可以确定了,她的演技真的很烂,怪不得他能一下子就戳破。 “那么霍斯然,”她再次开口,一字一顿问得清清楚楚,“你知道我连演戏都不想跟你演的时候,是多绝望的一种心情?我要多恨,多厌恶你,才会连装都装不下去。你再多抱我一秒,我也许真的会冲动到拿把刀,杀了你。” 她的话,震到了他。让他恐惧。 臂弯一点点想松开,避开她的这种冲动,也果然,她获得自由,眼底那阴冷的寒光就褪去几分。霍斯然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突然让她变成这样,她明明清晨出门前还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身纤细,弱得好像风吹就倒,却脊背挺得笔直从门里出去。 再不回头。 良久,霍斯然才缓缓走到门外,看着还守在门口的两个人,猩红的冷眸抬起,问:“跟上她了吗?” 两个人点头。 霍斯然冷笑,拳心抵在门上,幽冷笑道:“给我去查……她今天到底都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是谁让她这么短时间就变成这样,给我查出来,立刻马上!!!” ……………… 寒峰面生,去研究院的话笑容谦和地问什么话,人家还会礼貌地回两句。 可一斤研究院就知道了,整个大楼简直传的沸沸扬扬,虽然范围很小但却是林亦彤最亲近的同事师友,一路走过去都听人在议论“小三”“不要脸”什么的,寒峰听得心里很膈应。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林亦彤从来都不是小三,她不是。 可等问出来,寒峰脸色就黑了。 上午来过研究院,高调地散布这个消息的人,竟然是云裳。 正发呆,手机嗡嗡地响了,他接起来,是霍氏那边的人,说警局的那件商业机密窃取案也有了进展,霍西只透露是有人打匿名电话提醒他抓林亦彤,警是他报的,消息来源却不是他。警察到现在查那个提供资料的ip,查不到。 废话。寒峰想,那可是军区的顶级技术员给首长弄的,给随便查出来可就怪了。 而那个匿名电话却是更难查,是变声处理后的效果,地点和工具是城西一带附近的公用电话,老旧的插ip卡的那种。 城西。 听到这个字眼时寒峰眼皮跳了跳!不知怎么,又联想到了,不该想的地方去…… ……………… “叫你多避两天风头你急什么?”一个淡淡的女声传来,轻柔中透着威严,按指纹开门,巨大的雕花铁门一点点打开,她踩着小巧的高跟走进去,“还是你那个姘头又吹枕边风让你回来?你耳根子是纸做的吗,男人哄哄就回来,你还要命么?” “那我躲了又怎样,姐你不说没事吗……” 女子冷笑:“没事是我帮你搞定的缘故!你长这么大也该成熟了,以后记住不要哪儿硬你往哪儿撞,避其锋芒不懂吗?蛇打七寸我没教过你吗?她受过罪,你来硬的只能让她斗志更高,你得让她知道她受罪都是自找,与你无关,她还能怎么恨你?!” “可是跟我有关啊,我杀了她哎姐……” 云菲快晕了,她又没她姐那么高的智商,更何况这种事实要怎么扭曲? 云裳冷哼一声,懒得骂她笨,保镖公司那件事处理的那么漂亮,关键时候却松了劲给人看到她的脸,抓她的把柄,这不叫得意忘形是什么?臭毛病改不了还的等着她收拾残局么? “姐你快说我现在能回去了么?我就想我男人怎么了,他那个好厉害的,比那个废物陆洺止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云菲还在咋呼,“姐?姐你在听吗?” 她在听。 只不过她刚刚说的话,也被另外一个人一字不漏地听在了耳中。 豪宅光线透亮的大厅里面,一个墨色的肃杀身影端正坐着,将她刚刚进门前回荡在房间里的声音收得一干二净。“避其锋芒”,“蛇打七寸”,她总结得真是精辟,他以前竟没发现,她的温良贤淑下竟有这样强大的心机。 云裳颤抖着挂掉电话,关了云菲的絮絮叨叨,苍白着脸叫了一声:“……斯然。” 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你不忙?”他低沉冷寒的嗓音透着阴冷,缓声问道。 她颤抖着,把钥匙放在玄关的摆架上面,往里走,心里藏着几分侥幸,换了鞋,走过去轻轻抚上他的肩,柔声道:“不忙。因为年后就要开始张罗进国企的事,我爸说了,以后我这个位置太过引人注目,根本就没有还在外企替别人赚钱的道理,哪怕国企再不喜欢都让我进,反正是在高层,清闲又不会被人笑话……你吃过晚餐没有?我去帮你做。” 她低低俯身下来,暖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耳根。 霍斯然背对着她看不清楚表情,却毫无先例地也扣住了按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冷冷地回想起她被扣押在警局几个小时的封闭审讯,在军区门口她失魂落魄的表情,她的痛与恨……在云裳恍神的瞬间,指骨猛然施力攥紧,在云裳忍受不住的一声凄惨的痛叫里,撬开她的双手让她专注到一只腕上,从自己身上被迫退开,痛得冷汗涔涔地看着已经翻身站起的他,凶神恶煞般,隔着沙发如阴沉的乌云笼罩了她。 “进国企,准备当上将夫人么?”他冷森森地居高临下着逼问,一字一顿,“你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 223 他的下马威,才比谁都狠(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23 他的下马威,才比谁都狠(5000+) 说?说什么? 云裳泛白的小脸露出痛苦的神情,屈膝,颤抖着捂着自己的手腕,可怜地看着他,切齿吐字。爱夹答列 “我,没有……”他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让她恐惧,他到底知道什么了?! 霍斯然薄唇冷冷地抿成一条线,点点头,力道不减反重,低气压寒气四溢地压下来,寒声铿锵有力地问道:“那你来告诉我,‘避其锋芒,蛇打七寸’这几个字,你是怎么对她做、到、的!” 这下云裳连半点侥幸都不敢有了,刚刚的话他听到了,而且听得一清二楚!榻! 一双跟林亦彤有几分相似的水眸望着他,里面充满凄楚可怜,颤声道:“我承认,我的确是找她谈过话,我们沟通交流过,可我跟她说的话,没有一句不敢公开到台面上来!你如果要听,我也会一字不落地说给你听!!” 所以这就是他来这栋房子的目的么?她不过是逼了林亦彤几句让她心理崩溃,记者的那件事她还死死压着没放出来,竟也能招来霍斯然这头狼,难不成她作为他的未婚妻,连说几句话,他都要护着那个贱蹄子了吗?!! “好。憋” 阴森低哑的嗓音吐出一个字,接下来一阵天旋地转,手腕剧痛,云裳被整个人扯过来摔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踉跄到手扶不得撑不得,高跟鞋都踩崴了一个脚跟,接着那庞大冷冽的气息就压下来,她倒吸一口凉气秉着呼吸后退,靠在沙发背上,对上霍斯然能吃人般杀气腾腾的脸。 “说给我听,”他冷声命令,“我倒要看看以你的身份,敢对她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云裳必须承认,霍斯然这种气势,饶是没有犯错的人都会被吓到连声认错,恨不得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去,迎接他的重击与蔑视。 可如果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这些年,她要怎么和他过过来? 揉着自己的手腕,她颤抖着坐好,水眸看向他,面含柔弱的控诉,自嘲冷笑:“我算是什么身份,我不知道。可是哪怕是在亦彤那么个外人看来,都知道哪怕未执行的婚约也是有效的,也是该有道德约束力的,她母亲就是正室,应该比谁都懂得这个道理。” 霍斯然的手,下一瞬就将沙发皮攥得咯吱作响。 可怕渗人。 “不过你放心,我没有跟她谈什么道德之类的问题,”她双眸泛红,“因为说到底我都欠她一条命,我们坐在一起本身就不公,谈道德公平,我没资格。但是我们至少能剖析一下当年你对她做的那些事,我不用给她下什么定论,只是提出来让她自己去想,想清楚想明白,她的肾到底是怎么到我的身体里来的……看你现在这样子她应该算是想清楚了,可是既然是你们之间的问题,又与我何干?” 她不过,是当了一个旁观提醒的看客,终其原因,还不是他? “原因?”霍斯然胸口藏着几近灭顶的怒火,寒笑骇人,“当年我会不择手段地去救你,不过是因为你身上替我背负了痊愈不了的伤,我有愧!如果还了,我就一辈子可以摆脱你;如果不还,等你死了,哪怕我跟她在一起,都要背负欠你整个云家的债!一辈子我都没办法在云家人面前光明正大地替她撑腰!逼她割肾,是我天真到以为可以用我的下半辈子乃至生命健康来对她抵偿!!可是你却让她怎么以为呢?” 他冷笑,“让她以为我是因为爱你,才靠伤害自己的妻子来救情人的命?” “我跟你在一起,订婚,难道也是因为我爱你?!!”一提起当年的事他就怒火满腔,用恨不得杀人的力道死死掐住了她的下颚,切齿般低吼咆哮。爱夹答列 当年那一夜错情,竟就在林亦彤‘死’后不久,天知道那时候他连自己都想杀,却又怕那个脏得不堪的自己连下去跟她同眠的资格都没有。他将整个国家都闹翻了天,如果不是上面把事情死死压下来,如果不是知己挚友都劝他此刻正内忧外患,索性妥协,他怎么可能犯那种低级错误,怎么可能,跟一个叫云裳的女人签了订婚协议! 他当时就在想,那个结婚证的红色本子是他最后的底线,这辈子除非他死,否则他配偶的那一栏,永远都只能又林亦彤这一个名字。 疼。 骨裂般的剧痛让云裳知道,当年那件事,让他因林亦彤而迁怒于自己,恨不得杀了她,如果不缓和继续放纵,她的骨头真的会碎。 小手颤抖着握住他的手,缓和着呼吸,云裳水眸里腾起大片滚烫的水雾来,颤声嘶哑道:“我知道,你现在恨我这个未婚妻的身份,甚至恨我的存在,巴不得我消失……”说出这几句话,猜中她爱的男人的心思,痛得她心若刀割,“可是斯然,我希望你理智一点仔细想想,林亦彤会活着回来我们谁都没想到,你也曾以为她死了,不管我是怎么趁虚而入跟你在一起的,这几年来我对你不错……你宁肯孤独终老我却不愿,我愿意花一辈子时间来让你看到我的好,在你身上耗满一生。你敢说如果没有林亦彤的出现,我在你身边的这几年,就没有让你心里感觉到有一丁点的暖?!!!” 一个一心求死的人,还有人为他心系一生,她不信霍斯然在看到她的时候,眼里就只有对林亦彤纠缠不清的回忆,只有她后腰的那颗肾,就没有一星半点的怜惜!! 滚烫的眼泪在仓皇中掉落,她被激得浑身颤抖,泪水,落在了他用力用到发白的骨节上。 怒极攻心,复杂翻涌,霍斯然眼里腾起海啸般的猩红巨浪,手狠狠地一松!让她倒在了厚重的单人沙发上,她的下颚,早就被掐得青紫遍布,让人不能直视。 云裳伏在把手上咳嗽两下,痛得发颤,滚烫的眼泪也流不停。 “所以你就是用最简单的两句话就逼得她恨死了我?”霍斯然单手撑在她头侧,厉眸里杀气浓重,“你真是够狠,狠到足够让她一辈子都不原谅我。不过就只有这些么?云裳,你最好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你对她从没有过恶意,否则被我揪出来,你猜猜会是什么后果?” 她痛得连嘴都张不开,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我……” 他的确是戳中了她最恐惧的点,尤其是,她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 她只能抱肘冷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会对她行恶?我爱你是没错,可从她国外归来到现在,昨天才是我刚见到她的第一面……” “那么你的见面礼呢,算是在警局里给的么?!”霍斯然厉声打断了她。 “……”云裳瞠目结舌,瞪大的水眸里泛着恐惧的光,这是第一次,她毫无遮掩的恶人形象在他面前曝光,她不敢相信,在他霍斯然的记忆中,她应该是温柔贤淑关心体贴,她从不会恶意地去害人…… 警局…… 她匿名举报林亦彤的事情,竟被他发现了么?她明明做得滴水不漏的!! “没有什么好值得怀疑,”他寒声幽幽地说道,“因为把霍氏的商业机密透露给她的人是我,只有一次我来不及去军区的时候,是在你这里联网发给她的,云裳,你敢再说一句你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你想不想看看这个把肾脏都给你的妹妹,被你搞进警局是一番怎么样的场景?!!我以前为什么不知道,你居然也可以做得出这、种、事……” 他的口吻极度切齿血腥,一字一句,仿佛昭示着狂风骤雨的降临。 “不是我……”云裳被他的眼神吓得不轻,她不要他用那样的眼神看她,防备,失望,恨意滔天,像是在看一个恶魔! “我说过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不让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刺探,我也从来都没有!哪怕是你在外面闹得再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你跟林亦彤一起同居,只有我这个当未婚妻的最后一个知道,我都没有质问你!!”她瞪着眼睛,眼泪铮铮地掉落下来,“你不要忘记在电话里,她是怎么刺激我针对我,她根本就是故意,连污蔑我都是故意!!” 霍斯然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缓声冷冷开口:“你要我找出证据?” “你是不是忽略了我在这个京都的位置?城西是富民区,这里每个路段每个道口的摄像头是前年政府斥资几亿造下的,你在哪个时段停在哪个路口,在哪个电话亭里打了电话,我一清二楚!女人是该珍惜尊严的生物,我懒得去挨个翻找确认,只等你自己承认。不要说我没空陪着你玩,如果我当真有那个空找了出来,你要如何?!” 他这一番话,将云裳三魂吓掉了两魂半。 她现在突然就开始清楚,开始领悟,几年前他在这里购下这一处房产给她住,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从不喜受制于人,这些年却一直受制,一旦反击,谁知道他会做成什么样? “斯然……”她连气息都开始不顺,根本不敢想象,霍斯然坐在录像带前,亲眼看着她到底如何冷脸作恶,是何种的表情。 “你有一句话的确是说对了,她的归来,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霍斯然眼眶泛起可怕的猩红,双臂撑开在她身侧,宛若睥睨天下的神,“可是没有你说的那种如果,她已经回来了,所以一切,连同命运,都可以推翻重谈。” “关于国企,你没必要再进,你叫云青海,也省省那份心。” “四年前我的确是因为欠你,所以做了让我这辈子都后悔的糊涂事,而这一次,你看我还会不会。如果你觉得亏,大可以跟我提条件,任何我能满足你,抵偿你这四年辛苦的条件。但是除了跟她在一起……虽然她要不要我另当别论,可我会一辈子等着,等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如蛰伏的鹰犬,慢慢躬身站起,远离她。 霍斯然双手插进裤袋,冷冷看她一眼,缓声道:“我说过我会爱憎分明,你做过的事,我会让你看到代价,而以后对你的亏欠,我会另行补上。” 他的话,她不甚懂。 但那可怕的语调她是懂的,下意识地站起身,想去追他:“斯然……” 他能不能再看看她?她不坏,她明明就是最无辜的,她是等了他快接近十年的那个人啊。 可迎来的,却是那扇豪宅的门“砰!”得一声关上。 还不到片刻,电话刺耳的铃声就响起,云裳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去,良久才接起,母亲在电话里唤了她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哑声叫道:“妈。” 这一声就让她心肝俱碎,她那么优秀聪明的一个女人,今天却被最爱的男人将尊严都踩在脚下,她委屈,更恨得想要尖叫嘶喊。 “云裳,云裳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跟你乔姨打个麻将都被抓,你看看,我们赌得不大呀,就是因为你二叔来了我们才赌得稍微大了些,赌桌这里谁理这个,今天怎么……” 眼泪在脸上一滞,云裳愣了,颤声问:“妈你们赌多大的?” “我们……我们……”云母尴尬搪塞,“一把才一千……” “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现在在……”“通完电话没有?有叫保释的就来,没有的给我一排蹲好,聚众赌博总额超过100万,你们知道会怎么判吗……” “妈,妈……”云裳握着电话急声叫,电话却“嘟嘟嘟”地挂断了。 以往二叔他们聚赌从没出过什么事,他本身就在警局,谁敢管他?来人了递包烟什么事都没有。现在竟连二叔跟妈妈一起抓了进去,明显就是有上面的人针对,云青海离开了军界在政界混,一旦被查赌资查到家底上来,他们家,就算是完了。 他说,你做过的事,我会让你看到代价。 云裳心下冷得无边无际,在偌大的房子里只感觉到阴森的寒气,他的下马威,才比谁都狠。比谁,都要不留情面。 ******** 接了女参谋的电话飙车回到公寓时,林亦彤已经将东西全部都收拾出来,在外叫了一辆车,正往下搬。 小涛涛抱着自己的小火车呆在夜幕降临的岗亭下,委屈地看着妈妈,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妈妈好可怕。 霍斯然刹车停下,目光冷若寒冰,下车,大步流星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小涛涛更先看到他,清脆地叫了一声“伯伯!”,张开胳膊就搂抱了上去。 霍斯然矮下身,将孩子抱了个满怀。 “你这是要去哪儿?”他沉声问道。 林亦彤清冷的眸看了一眼他抱孩子的姿势,开口:“搬出去。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再回秦家去寄人篱下,我会在外租房好好带着他,我有那个能力。” 霍斯然心下揪紧,挺拔的身影靠近她:“你说过的,这栋房产还有你的一半,你有资格住这里。如果只是不想看到我,那让我搬。” 她水眸凛冽地扫过他的俊脸,寒意顿生,那意思,她连说的***都没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只要是他霍斯然的,他觉得,她还会碰?甚至是看,哪怕一下? 出租车司机已经将行李拿了下来,直往后备箱里放。 “给我停下!!”霍斯然闭了闭眸,睁开冷冽如冰的深眸冷喝一声。 那出租车司机吓得把行李掉了,砸到脚上也没敢痛叫一声,知道这小区里住的人都非尊即贵,他得罪不起,更不要说是像霍斯然这样一身挺拔的休闲军服,不配肩章却霸气顿生的。 —————————— 三更毕,明天继续~!!加更求月票啦~~~ <...... 224 一刀狠狠地刺了进去(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24 一刀狠狠地刺了进去(5000+) ——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一声中气十足的冷喝,在林亦彤听来的意味再清楚不过,她冷冷看向霍斯然,就像看到了四年前那个动不动就以权压人的霸气首长,她曾经说过她再没什么可失去,再狼狈也比当年要好,所以不怕他以权相逼。1 难道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再一次地,对她这样? “我不许你走。”他说得一字一顿,沉静肃杀,笃定无比。 她如果再离开,便是绝对的决然无情,他要再去找,就绝对比以前更难靠近她,她会比之前更多一百倍地恨他榭。 纤睫一颤,林亦彤清美的小脸如乌云压顶,沉了下来。 “你这又是要圈禁我?笃定了我势单力薄反抗不了?”单薄的樱唇,如刀般轻声吐字。 霍斯然挺拔的身影走过去,有力的臂膀一下将她揽过来,俊朗如星的眉眼压下:“无所谓你怎么认为,我如果再放手,就一辈子都找不回你了。圻” 纤细的胳膊抵在他的胸膛间,她连冷笑都冷笑不起来,只觉得怒火伴随着冷气从脚底一直窜到了头顶!激得她连指尖都冰凉彻骨!!! “那你就不怕,半夜我会拿一把刀,直接杀了你!!”她当真,做得出来。 霍斯然璀璨地笑起来,笑中含着血腥,俯首抵住她的额,看进她的冷眸深处去,“那晚上,我等你!” 一切的新仇旧恨他都可以不再回避,如果她想要杀他,想要砍死他,他绝对不会躲。让他就这么直接面对,一切最凶猛的报复,都来吧! ********* 收拾好的行李从底楼又重新搬上来,门开,她们重新回来。 林亦彤一身轻软的装束冷冷抱着肩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收拾,知道自己此刻反抗不了,闹得太狠都只能让自己狼狈。 她的心里,憋着一口气。 一口被人摆布了前半生的命运,惨痛地失去一切,如今又重蹈覆辙再度被人控于掌中的灭顶怒气。 霍斯然将人打发走,关门,问:“下面守了我的人,这场景是不是很熟悉?你要报复,是现在来?还是等一会?” 他的圈禁只为一件事,不放她走,不让她再离开,其他的,随便!! 林亦彤冷冷看他一眼,蹲下,拉过小涛涛的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抚摸他的小脸:“涛涛乖,去玩。” 小涛涛退后了一小步,害怕地看着他们,扭头跑去了玩具房。 她则起身,走到沙发处,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就着第一个显示出的中央台频道开始看。 房间里充满了新闻播报的机械普通话声。 就只是这样? 霍斯然自然没有天真到以为这道劫会这么过去,他走过去,双臂撑开在她身侧,俯身问:“你想吃点什么,我试着去做。”哪怕从没有做过,拿起枪就能玩转天下的人却拿锅铲油盐毫无办法,他也会试试。 他的时间还有很长,她要保持体力,才能和他耗到最后。 她盯着电视看了很久,最终吐出两个字:“外卖。” 霍斯然僵了很久,终是沉声应下一声:“好!” 外卖的速度倒是真的很快,七点多钟叫完,新闻联播结束的时候就送了过来,两份排骨面一份汤,三个人守着茶几,守着无聊到只能解闷用的电视剧吃完一顿饭,等着天色渐暗。爱夹答列汤是苦瓜汤,霍斯然试过了觉得不算太苦才给她推过去,她却只哄着小涛涛喝了两口,自己却眼神冷冷地盯着那碗汤放到最后,一动都没有再动。 霍斯然放下碗,忍受着这样的蔑视与冷漠,告诉她:“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不锁门,你晚上随时过来!” 小涛涛摆弄着手里的毛毛虫玩具,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再看看妈妈,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嘛。 晚上玩游戏吗? 林亦彤挑着面,又吃了两口,终是没有再吃,丢在了那儿。 晚上她跟秦芳容打电话,聊的全是医疗方面的事,偶尔拉拉家常,电视停留在养生频道,里面讲的东西,她会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给秦芳容听,让她转告给叶子敬,那个男人颇有些南方人重视养生的态度,事事都要随着规矩来,为延长寿命把兴趣爱好都磨得一点不剩。 她打完电话,已是9点! 小涛涛开始变得熬人,三四岁的孩子好奇心正蓬勃,每晚洗过澡都要缠着她说好久的话,把想到的全问遍才睡,林亦彤洗漱后抱着他,哄到很久才跟他一起睡着,屋里只亮了一圈迷离昏黄的小灯。 霍斯然打开门看了看,接着退出去,走回自己的房间,脱衣,睡下。 半夜的时候,林亦彤终于梦到醒来。 她梦到了林微兰,梦到了那年冬天还没消失的年味儿,她和母亲却就要上法庭。她清楚记得那时霍斯然的不闻不问,他在等着她输掉官司,跟母亲一起来京都。然后她就在这张床上睡到第七晚,接到了母亲在巴黎跳楼自杀的消息。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整个房子就像牢笼。 那时她拼死都逃不出去的牢笼。 他霸道,绝情,不管不顾,不问她累不累痛不痛,情愿不情愿。母亲死了,顾景笙死了,连她的孩子都死了。 一个纤细的身影如若幽魂般走进厨房,手慢慢地往案板上摸,摸了半天摸到菜刀,放下,再往上,触摸到一把削水果的尖刀,循到刀柄,握住,慢慢转身,摸着墙往霍斯然的房间走,他害死那么多人,毁了她的一切,她要杀了他给他们偿命,一点都不过分。 推开门,跪上大床,映着外面淡淡的月光,尖锐的刀尖闪着寒光,抵上了男人满是疤痕的精壮胸膛。 她的脸,比月光更冷。 刺进去,一切就都解脱了。 她可以不再恨,不再怕被任何人圈禁纠缠,他会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再不会作恶,也不能把她推向深渊。 两只手,都握上去,力道逼到了刀尖。 神经却突然恍惚了一下,是云裳的脸,云裳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他不爱你,因为不爱而对你残忍,有什么错? 她恍惚了一下,樱唇变得惨白惨白,心里憋着巨大的撕痛,连刀尖都再刺不下去,连刺下去的理由都找不到了。林亦彤,他不爱你,伤害你还需要什么解释? 而在黑暗中等了许久的男人,终于在此刻慢慢睁开了眼,深眸沉静镇定,如一汪深潭,静静看向了她。 “怎么不刺进去?”他缓声问道。 “我曾经是你的丈夫,却不帮你护你,为一己私欲犯了错,害死你母亲;我嫉妒,所以哪怕能圆的结局我也一定要逼死景笙;你恨我,为什么不杀我?我爱的太过自大,以为你是小狗,踹一脚再顺顺毛就可以哄到你不记仇,可你的爱是消耗与忍耐,最终被我耗干净了。”霍斯然慢慢直起身体,凝着她,“伤害你的时候我明明也会心痛,那时却怎么偏偏想不清楚,男人的尊严跟安全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既爱你,又怎么会舍得让你痛?” 为什么不学学景笙,爱的纯粹一点,豁达一点,除了她好,还有什么重要可言? 他口中的“爱”与“痛”,扯回了林亦彤的意识。 是的。 难道他的爱,就是让她失去所有么? 他那时何以冷血绝情地把她推入手术室,害她一生残缺,现在又何以深情款款地对她说爱? “……”她冷眸垂下,小手将刀柄慢慢地换了一个方向握住,握紧,下一瞬,她冷眸一闪,腕骨握着刀柄,竟真的猛然朝着对面男人的胸膛就狠狠刺了进去!!她眉眼之间寒冽的冷光,是发狠的痛恨,是血一般的报复!什么叫痛?霍斯然,我现在就让你也尝一尝,究竟什么,才叫痛!!!! 她冷硬地逼着刀尖,以几乎旋转起来的力道往里又深埋了一寸! “……”始料所及的一刀狠狠地插进去,能清晰听见血肉割裂的声音,饶是霍斯然是钢铁之躯,如今也握着那埋进去的刀柄,整个背靠着床头慢慢地弓起来,剧痛到一个字都没法说出。 大汗涔涔地从额间和侧脸冒出来,伴随着身体的剧颤,从全身都冒了出来!! 那把握过无数次外科手术刀的小手,割过无数次的皮下组织,却从未在没麻醉的情况下将刀活生生地插进人的体内,做完这一切,她也恍惚了一下,小手一颤,轻轻缩回来,看着月光下自己惨白惨白的手。她说要杀人,说要报复,她竟真的杀了。 她居然杀了人。 血,汩汩的鲜血,从霍斯然身上插着的刀口流淌下来,浸透了大片的床单。 霍斯然脸色剧白,冷汗遍布整张因剧痛而狰狞扭曲的俊脸,手慢慢地握紧刀柄,看着她,眼睁睁地将那把刀生生拔了出来,“叮咣”一声尖刀落在了地下,他的伤口里猩红的鲜血也喷薄而出,涌出得更加凶猛! 就像是生命流逝的速度一样。 往往中刀者不能轻易拿出,怕的就是失血过多无法止住,甚至刺破器官尤其是肺部后破裂进血,会必死无疑。 他到底,想做什么? 霍斯然双手撑住身体,极度嘶哑憋闷的嗓音切齿而出,咬合之间都是止不住的剧痛:“……你是外科医生……不会不知道,刀穿破人体腋下第三四根肋骨处的话,会能尽量避开肺和器官……人可能不会死……” 他浅笑起来:“……你怎么不肯刺偏哪怕一点……直接送我上西天……” 你怎么,不直接捅到我的心脏里面,好让我也知道当年的你,到底痛成了什么样? 他说得对。 林亦彤小脸煞白,后退,当时她的确只是想着要让他痛,却没有想让他残让他死,而现在他痛成这样动不了,流血也是会流死人的。她冷笑,连解释都不想解释,她要他死,有的是办法。纤细的身影冷冷地剜了他一眼,转身,拧开门走出了他的房间! 客厅里依旧是一片黑暗,她却再也不想呆,只想让他一个人死,最好死得孤苦伶仃徒剩一人,她要让他尝遍这世间最痛苦孤独的事!! 回到房间,抱起了正在熟睡中的小涛涛趴在自己肩上,就要走出这个家门!! 他是中央军区特种队员出身,野外求生不会不学怎样止血急救,他有可能不会死; 可他死了她会很痛快,这就是她给他的报复!!! 但是那些死去的人,那些经历的痛,却也都像他刚刚淌出快把床头浸透的鲜血一样,再也回不来…… 她脑子很乱,一瞬间在黑暗中想起很多事,像海风一样呼啸过她耳边。所有的情绪,亢奋,激动,畅快,痛苦,再到呼吸不畅……大起大落得那么快,手握住门把的瞬间,她骤然想起那一年,霍斯然从市政厅独自开车出去追逃匪,回来时撞了车,也是那样满头满脸的血。 她的身影,滞住!! 整个人微微发颤,小手握在门把上面,一动都再不能动。 许久。 久到她怀疑他的血就快要流完,清冷如冰的水眸扭过去,死死盯着那房间,心里像记挂着什么,像是就算他死了她也要眼睁睁看着见证一样!放下了熟睡中的孩子,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猛然“砰!”得一声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一片狼藉。 霍斯然没有自救。 他刚刚从床上挣扎着爬下来,现在仰面靠床躺着,手里还握着那把刀,刀柄已经被他用血攥过了好几次,确定上面的指纹已经洗的彻底干净。他知道的,一旦她走出门去,不管他是死是活这件事曝光,她就有罪。所以他必须把证据都清理干净,哪怕他死在这儿,也要让人看起来,是他自杀的一样。 “……”林亦彤死死盯着他还在冒血的伤口,泛红的眼眶已经快要绷裂。 霍斯然没想到她竟会回来,开始涣散的意识尽量集中,凝着她像是要看清她最后一面似的,哑声道:“下面的人睡前已经被我撤走了……你放心……你现在可以走了……” 他已经想象到过所有的后果,做好了准备。 如果是她想要他死,那么他就去。 她脸上的肉都跟着颤抖起来,手扶住了门框,她恨这个男人,恨到了骨子里,恨得连理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神,可有一些债,血偿不清,命不能抵,哪怕是死了,痛依旧痛。逝去的要不回,却连恨的那个人都不复存在,林亦彤想不到那样的人生,是不是就像活了二十七年,却有十年的时间不知去了哪儿,只留下这一身的伤口,是她半生的缺憾。 大恨临头,她却因自己的记挂与不忍,生生折磨得眼眶泛起撕痛般的红来! ********* 深夜的中央军区总医院。 云裳接到警卫队的电话赶来时,抢救看起来已经结束了,可她却不知道结果,一个女人,三更半夜踩着断了一只的高跟鞋来回穿梭在外科的走廊里,待看清那几抹迷彩绿的时候急忙一跛一跛地跑过去,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严重吗?伤到哪儿了还能不能救活?” 警卫队的人也是岗亭保安通知来的,看到她纷纷露出同情的目光。 云裳急得快哭了,嚷嚷着“你们快告诉我啊!!”,接着余光里就撞进一个纤细身影,是坐在走廊长椅上的,目光清冷眼神呆滞,浑身都染满了星星点点鲜血的,熟悉身影。 <...... 225 谁告诉你,我还稀罕他的爱!(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25 谁告诉你,我还稀罕他的爱!(5000+) 里面,医生正跟霍斯然的贴身警卫说着:“这一刀刺进去刀口有些偏,没破坏什么致命性的器官但是创口太大,失血太多还在休克……” 云裳听得脑子里嗡嗡作响。1刀?刀? 她惨白的小脸扭过去,盯着长椅上的林亦彤,那一刀,谁给的? 那女人满手满身的血,脸上的神情如清冷无神的月光,指尖纤细地搅在一起。 云裳失神地走过去,脚步一高一低狼狈又难看,她小脸铁青颤声问:“是你干的?榭” 那纤小的人影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斯然他中刀了……这是你干的?”云裳指甲死死掐着木长椅,心肺都伴随着剧痛颤抖起来,“你有什么资格去拿刀捅他?呵,林亦彤,你在国外两年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什么都敢了是吗?你敢捅他……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居然敢捅他?!!!” “你这个贱女人……他是我的丈夫,是我的男人!!你居然对他动手……你敢杀人……”云裳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淌着心痛的滚烫泪水,从包里掏出手机来,“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把你抓起来,是你杀人!!!林亦彤你这次死定了,我要让你付出代价把牢底坐穿!你给我等着!!!垅” 110三个键拨出去按在耳边,一旁警卫队的人都慌了,不知她是不是来真的。 长椅上,那个纤小的身影先是抱着肩慢慢弯下腰去,再接着沾满猩红鲜血已经干涸的纤手颤抖伸出,轻轻捂住额头,接着埋下头死死揪紧自己的头发,像是坠入痛苦煎熬的黑暗深渊一般。 她一滴眼泪都没掉,一声都没有哭。 眼睛是干的,被生生煎熬与折磨着的,只有她深深埋藏起来的心!! “喂你好是警察局吗?”云裳扣紧手机,目光如淬毒般死死盯着林亦彤,“我要报警,我这里有人杀人了,你们快点过来抓——”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手机就被人劈头抢下,话也被生生地阻断在半空之中! 对面,寒峰脸色铁青紧绷,咬牙捏着她的手机,利落地狠狠挂断,丢在了长椅上。 “嫂子,”他咬牙道,“你弄清楚再报警,这有可能跟她无关。” “无关?”云裳怎么也不敢相信是寒峰来出手阻止她报警!“你没看见她手上的血吗?斯然跟她住在一起,不是她还有谁!!斯然差一点就死掉了!!这个贱女人,混蛋,你让她滚让她死!!!” 她的眼泪,铮铮地掉了下来。 心,为霍斯然的伤势痛到了极致,也对林亦彤恨到了极致!! 寒峰依旧岿然不动,看了林亦彤一眼,冷笑一下:“也许首长觉得一刀也不为过呢?”他的冷眸直逼云裳的侧腰,哑声把残忍的话逼出齿缝,“嫂子你对他们的事,真的不太有资格管。” 以前她对首长好,好得痛心彻骨不惜代价,他的确敬畏钦佩。可如今林亦彤回来,寒峰便觉得这个女人才最被人亏欠,在她面前,任何人的爱恨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无论如何他得护着她,在首长醒来之前。 云裳倒吸一口凉气,冷意冲顶,被寒峰的话激得浑身颤抖,冷眸直逼长椅上纤小的身影,踏近一步:“我没有资格?” 她冷笑,“那是我的未婚夫,我的男人我没有资格?!!” 那纤瘦的人儿情绪已经缓过来一些,五指微微张开,清瞳冷冷地扫到了她的脚下。 “你的男人,会允许我睡在他的隔壁,会照顾我的孩子,会逼我跟他一起生活……”她的声音哑如沙砾,带着猩红血丝的清眸抬起,盯着云裳,“你若有本事,就叫你的男人离我远一些,否则下一次,这一刀,我会砍在别的地方。爱夹答列” “你……”她的话,将云裳胸腔里所有的嫉恨、不甘、暴怒,全部都激了出来,拳头攥紧咯吱作响,几乎是火山喷发的前奏!! 寒峰心下一紧,他是能保林亦彤一时周全,可两个人若真打起来,他真的不知道该护谁。 怒急攻心,云裳却冷笑出声来,死死盯着她哑声道:“林亦彤你别忘了,他压根不爱你,他对你,忍你,哄你,不过是因为他、愧、疚!!!” 这张王牌,是她最后的底线。 不想,那纤小的人儿却也冷笑着站起,一身淋漓的鲜血衬得她小脸清冷苍白,双手轻轻***口袋,柔柔地哑声道:“可我要的,就是他的愧疚!!他的愧疚让我爽,让我享受,让我肆无忌惮连法律责任都能踩在脚下!云裳,谁告诉你,我林亦彤现在还稀罕他的爱!!!” 谁告诉你,我在意!我心痛!只要我不在乎,以后无论他做什么,都会一丁点都伤不到我!!! 犹如惊雷在头顶轰然炸开,云裳脑子里嗡的一声鸣响。 这一拳重如泰山的回击,林亦彤打得漂亮,也震得云裳颓然地站在原地,包都掉在地上。 “不……”她死死抓着最后的一根稻草,死灰般的冷眸盯着林亦彤,“不是这样……你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你没有动机再跟他在一起了,你滚……带着你的‘不爱’赶紧滚……” 霍斯然有她一个人爱就够了。他以后只属于她一个人也就够了。 那纤小的人儿冷笑,沾满血腥的拳头在口袋里攥紧,哑声说:“我的目的不需要跟你讲,你只需要知道你妹妹欠我的,你们整个云家欠我妈的,在我没有讨回你们欠我的债之前,我会要你们云家一天都不得安宁!!” “以前是我错了,以为被人伤过了交给时间愈合就好,自己过得好就好,可现在才发现只有你们把欠我的还清,我才会不恨,才知道怎么往前走。” 才会不逼自己,像叶骁说得那样活给自己看,而不是为了谁变强,变得心硬无比。 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事,伤了就算,痛了活该。只有两不相欠,她才有未来可言!!等他们偿还干净,她以后才不必每次都因自己身体的残缺黯然伤神,独自心痛得死去活来。现在她身上有多少道伤,一定都要他们一一尝遍!! 这样的林亦彤,让云裳看得胆战心惊。 她小脸煞白,眼睁睁看着林亦彤转身离开,惨白的医院长廊灯光下,她的背影削瘦动人,像游荡的魂,像讨债的鬼,向她,甚至整个云家都伸出了可怕的魔爪!! ********* 凌晨时分,霍斯然被急救过一次。 情况比较危急,寒峰辗转找来林亦彤的号码,一遍一遍地打,她不接。最后一遍打通了,寒峰心急地求她过来看一眼,她却冷冷地说:“如果他清醒,你去告诉他,活过来我们才有的可谈,如果死了,我绝不会给他烧一张纸钱。” 寒峰呆呆地挂了电话,在原地怔了很久,冲进了病房。 凌晨三点半,血压终于回升,慢慢稳定,那平坦的机械声让寒峰眼睛一酸差点流下泪来。四年已过他已经不是当年冲动的毛头小伙,知道情事艰辛,如果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他不知道,那个小女人在小区公寓的客厅里陪着小涛涛坐着,枯坐一夜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天明。 …………………… 清晨醒时,霍斯然慢慢睁开眼,冷冽的目光环视一周,看不到她的身影。 苦笑,却在心里念,早已猜到是如此,又何必抱有贪念。 叫来寒峰,他见他身体虚弱到极致不愿跟他多说话,他却兀自靠在靠枕上,目光冰冷地盯着他,要他把昨晚的话再说一次。 他要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寒峰尴尬地重复了一次,霍斯然听了,沉吟很久,接着慢慢降下靠枕躺回去,将剧痛和心慌都压下。他必须休息,必须安稳,她说了还有希望的,他只有快点好起来,才有那个力气和资格去找她,一一兑现。 ********** 一个星期后。 谌州。 霍氏在谌州普及新型医疗项目的事实被捅出,霍西遮掩不住,也挡不住专家组的要求,只好放行让他们去。为期四天。 林亦彤把小涛涛交给秦芳容接送,跟着师傅一起上了去谌州的大巴。 他们暂时住招待所,环境虽然比不上京都但还不错,谌州是工业发展重点城市,街道宽阔干净漂亮,夜市繁花似锦。只是也因为是工业城市,空气污染很是严重,整个城市因污染产生的患病率很高。 一路去时,车上除了徐敬远跟她,剩下一帮女医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话声音大得让人不得不听见。 依旧是“小三”“第三者”之类的言论,而霍斯然的身份,也逐渐在研究院内曝光,惹来一波惊涛骇浪般的传言,还好没惊动媒体。 徐敬远敲敲她正拿着看的本子,“怎么,不想跟师傅解释解释?” 林亦彤水眸微动,拿开本子,坐正,柔声问:“师傅,我看着像好人吗?” 徐敬远蹙眉:“什么话?” 她浅笑,是许久没有过的舒心柔美,轻声说:“我只是觉得最近,我变坏了好多。” 徐敬远摇头:“别理会别人怎么说,只要你自己觉得没错就没错,你没那么不理智,我知道。” “可是感情会让女人变傻,智商为0。” “你智商为0了让别人怎么活?” 徐敬远见她露出笑靥,心里稍有宽慰,“对,就是这样,你该多笑笑,好久没见你这么笑了。” 她的笑容微僵,实际上,她大多数的时间都在伪装,连现在都是。 她快忘了,真心地笑起来是什么心情和模样了。 “那个首长没来送你?”徐敬远觉得奇怪,要真是小三,真有纠葛,不该这样才对。 车速放慢,看样子快到了,她端端正正地坐起来,手扶住前面的座位,淡然的眸光看向外面,许久才开口。 “他被我捅了一刀。估计短时间内好不了了吧。” 那轻描淡写到如同说“今天下雨”似的清冷口吻,让徐敬远目瞪口呆,呼吸和声儿都不敢出,一直到她拿着包下车,目光直追到车外,才想……她这是,开玩笑的吧?? ……………… 可林亦彤终究是没有想到,在谌州这块异地,再次见到霍斯然,会是怎样的心情。 当时他们一行人正在招待所前,从一辆面包车上往下卸行李,她踮脚拿下一个女医师的包,余光里扫过一个人的身影,一惊,定睛就看到霍斯然站在不远处的阳光下,胸襟敞开,额前微微渗着细汗,跟一个领导干部模样的人在说着什么,说完,目光也缓缓落到了她身上。 她行李少,徐敬远代劳给她拎上去了,楼下只剩两人。 “有事?” 她不上去,站在这里等,只是知道他等会一定会自己找上去,惹来的闲话更多。不如她自己不躲不避地撞上。 霍斯然看了看她,只是几天没见突然觉得她头发长了点,发梢眉眼都柔和了几分,秋雨刚下过一场,她里面搭配的浅米色修身棉裙很好看。 “我刚刚回军区述职,这是第二天。”他沉声说道。 “第二天就玩忽职守,跑来谌州消遣?”她歪了歪头,冷嘲热讽。心里却是惊骇的,军区上面的人一向不顾忌他的死活她知道,可是利器入体不出一个星期就调遣上位,这是真要他死么? 他抿了抿唇,解释:“前几天谌州临海的化工厂爆炸,你没有听说?” 这算是公事,也是正当理由。 可别人不懂,林亦彤是懂的,或许天朝的会堂爆炸了能请得动这位尊贵的首长,这么一个小市区的化工厂爆炸,哪里用得着他插手?他一插手,上下级别的人差不多要忙疯,一旦事情处理解决不好,简直就是灾难。 小脸微冷,她凝他一眼,转身往楼上走。 “不是你告诉过我——”霍斯然扬起声调,深邃如海的眸直直盯向她的背影,“只要活着,就还跟你有的可谈?” 活着?? 那纤瘦的人儿回眸,看他一眼寒声道:“不要穿两层,如果你想在这里被细菌感染捂死的话,那就请便。” 霍斯然俊逸的眉梢一跳!垂眸淡淡扫了一眼,胸口的衬衫果然是有些不透气,遮上外套就会更加闷,被中午的太阳稍一烤晒,缝合好的刀口就会灼灼地疼,一直疼到身体里面去。 时痒时痛,很钻心,他几天来却只能耗着,连碰都不能碰。 俊脸微微苍白地抬起,却发现她已经冷然转身上了楼,小小的庭院里只剩下光滑的石碑和花草,他突然觉得很贴心,不枉他冒死一来。这伤口到底是轻的,再疼她也受过,那时拖着刚刚手术完的身体离开,与之相比,他真的,轻多了。 ……………… 谌州总院的设备足够完善,他们去的时候,那个病人正愁眉苦脸地躺在病床上,拉着自己丈夫的手说话。 “这就是确诊肾功能衰竭的那个?”林亦彤站在门口,轻声问徐敬远。 徐敬远点头,凑近她的耳:“我去找主治医师看下具体数据检测,你跟我一起。” 关于这种病,她是发憷的,而且霍西既然敢放他们过来又怎么可能不提前做足准备?小脸微沉,突然就想起了这个消息的提供者,她忙到天旋地转竟然忘了他,回眸道:“师傅你先去,我还有点事。” 徐敬远茫然地点点头,放她离开了。 她到医护者休息室去,连上局域网,登录邮箱急急地查询邮件,没有。她忍不住去了一封:“你有事吗?警察有没有查到你?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出卖了你。” ———————————— 28-31号月票翻倍,大家手里还有月票的可以投啦,否则过完31号作废的,么么么么么,求支持,求月票~!!! <...... 226 这样的机会,无耻却难得(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26 这样的机会,无耻却难得(5000+) 一直等了半个小时都没回音,她略显沮丧地想关电脑,却有了动静。爱夹答列 他回,“是你的过错?” 即使没有语气,她也能感受到他的重点,在那个“你”字上。 是霍斯然那个混蛋出卖了他没错,可事情是因她而起,她该承担,支起疲惫的小脸,敲出三个字:“对不起!” 忐忑之际,他停顿很久又发来三个字,“担心我?槊” 这重磅级的三个字让她眉梢一跳!纤指放在键盘上许久,久到指尖发凉,她有些尴尬慌乱地敛下长睫,敲出一个字,回车,“嗯!” 一瞬间,仿佛有缱绻柔和的情愫透过屏幕在两人之间慢慢流淌,而这一边,胸襟扣敞开着的男人靠坐着,眉眼深邃俊逸地凝着那发来的那一个字,凝视许久,一直到整个胸口都渐次暖起来。 他想触到她,想碰到她,就现在砌。 林亦彤却及时抽身反应过来,早就不是为了不在现实中的人物心跳加速的年纪,她没有那么多情天真,轻轻敲出一行字:“如果以后有机会见面我一定会回报你,谢谢。可我现在要去忙了。” 他慢慢弓身坐起,缓和着胸口火辣辣的生理剧痛,给她淡如清风,熨帖宽心的两个字,“去吧!” 林亦彤起身,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一字一句都能抓着人的心跳,他的纵容没有限度;字句之间的温柔,让她感受到鲜少再有的关心与保护! 这样的一段关系与情愫,之于她来说,已属难得! ……………… 却不曾想,等洗把脸从休息室出来到病房的时候,竟又看到了跟徐敬远并肩站立正说着话的霍斯然。 林亦彤脚步一滞,身体微微僵硬,插在口袋里微凉的手指也慢慢攥紧。 他看她,她也看他。直到霍斯然淡淡收回眸光,尊敬地沉声在徐敬远耳畔说了一句什么,徐敬远才走过来,对那道纤细的身影说:“他说真正的病房其实不在这,这都是普通病房,照医院日常的经营模式运行的。其实,我们该到楼上去看看。” 她眉心轻蹙,水眸一颤! 她的重点可并不在这里,而在于霍斯然怎么会跟她一起来医院?? 徐敬远急着破获真相,倒是无所谓,摊摊手解释:“他在霍氏的事情还没结束,就算归了位,来都来到这儿了总要做个了结吧!” “师傅你相信?”她冷冷失笑。 ——她敢断定,霍斯然跟霍西之间的合作模式早就断了,这次他来,霍西一定压根儿就不知道,信不信? 徐敬远蹙眉又松开,复杂地盯着她,说:“有人能帮我们,不管是出自什么目的和立场,都是好的,对不对?” 她被噎住!! 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她从不忤逆徐敬远的,这是她的恩师。 水眸紧紧盯着霍斯然,她猜不透他来谌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现在她清楚了,他来,绝对跟她有关,也绝对,是要和她纠缠! 千种万种他纠缠等待她的方式,她都想过;可这一种借着徐敬远的方式,他抓得够准,也够狠。 徐敬远看她的神情,心下一松。 回眸问那个站在原地一身沉稳成熟魅力的男人:“你说的是在第几层?” 霍斯然深眸凝视着那个柔美的人儿,感受着她现在,跟刚刚在网路上的判若两人,许久才回徐敬远的话:“你们回去换套衣服。爱夹答列下午,再我一起过来。” 很明显他不会浩浩荡荡地带整个专家组的人都去。他们这一身衣服引人注目,就像警察抓贼前人还没到就警鸣大作,有点犯蠢。而如果这样,霍西会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空手而回。 擦肩而过,他身上有淡淡的药味飘过来,她退开一步,心下的冷意未散,身后的两个男人竟开始讨论,中午一起在哪里吃饭了! ********* 踏进湘菜馆的刹那,林亦彤只觉得有些人,简直是不要命。 刀口未痊愈,忌酒忌辛辣是基本,他却任由徐敬远点了四五个湘菜,眉头都没蹙一下。她小手慢慢在桌上攥紧成拳,接着松开,纤指轻轻扣紧白瓷茶杯,冷笑着说道:“我没有忍心让你死,是因为还不想坐牢,让我儿子双亲尽失。可如果因此觉得我的心软没有底线,霍斯然,那你就错了。” ——他要这样自虐自残,他要死,以为她真的会管? 闻言徐敬远手一抖,菜单差点掉了。 他猛然想起车上时小彤说过她捅了谁一刀的事,老天有眼,他真以为是玩笑的。 “你不能吃辣?”徐敬远苍白着脸笑,问了他一句。 霍斯然缓缓坐正,抿了一口茶水慢慢放在桌上,低哑地吐出三个字:“她喜欢。” 而徐敬远的老家在湖南,他自然也会喜欢。这一点,霍斯然在来之前查得很清楚。 徐敬远吓得赶紧在菜单上找不辣的菜,找半天没有,除了个汤,别的菜多少都是辛辣的,徐敬远微微冒汗。旁边那纤细身影却已经冷着脸起身,走过去问了一声服务员,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了。 她平生最厌恶,别人这样挑战她的极限。 霍斯然也脸色一变,起身便跟了上去。 她果然是一路去了厨房,跟主厨商量,借了一个位置,十分钟的时间,只做一碗面。 仿佛知道他就站在身后紧绷着一张脸看自己,她也冷冷不理,只是熟练地打蛋进去,切好菜,面洒下去的时候厨房里鼎盛的高温让她满额都是细密的汗,她握着锅铲,清冷的水眸看向霍斯然,开口道:“你觉得这样,好玩吗?” “没有谁愿意当坏人,我确定了自己不想让你死,就活该被你抓住软肋拼命要挟,是吗?霍斯然,我现在比谁都厌恶我正在做的事,厌恶我自己,你觉得我开心吗?你的补偿,就是让我这样?” 厨房鼎沸的喧闹声中,霍斯然只觉得胸口***撕裂一般地疼,她的话,他懂。 他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俯首轻轻抵住她的额,哑声道歉:“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这样。”来之前,他当真没太考虑过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故意让她为难。停了一会,林亦彤冷漠地伸手推开他,郑重警告:“如果你下次再这样,我不会原谅你,我宁愿等你死了之后被良心拷问,也不会再这样煎熬我自己,你听得懂么?” 霍斯然深深凝望着他,掌心里还残留着她小手的温度与滑腻,慢慢攥紧,放回了口袋。 一顿饭,吃得略显尴尬。 林亦彤眼睁睁看着他吃自己做的面,越看越心闷,没动几口筷子。而霍斯然明显脸色也有些不好,在厨房呆的那一会温度太高,汗渍浸在刀口微微刺痛,白天他没有带药在身上,只能忍着。只是好久都没有吃过她做的东西,哪怕在“演戏”的那段时间里在家,她都一次也没做过。因为恨是真的恨,她除了伪装给别人看的一丁点关心之外,其他的半点都没肯施舍。 这样的机会,无耻却难得。 桌上的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 是霍斯然的。 陌生的号码打起来像催命符一样,他淡淡接起,还没开口里面的声音已经冲了进来,是云裳焦灼中带着颤抖的声音,“斯然你在吗?是我,我是云裳,那件事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行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使诈,再不乱说话了行吗?!你救救我妈妈……她怎么会被扣留三个月呢?我费劲所有办法都捞不出来她,三个月在里面不是人过得呀……” 隔得远听不清楚,只隐约知道是个女声。 “斯然我求求你,我的号码打不通你的,你听我说啊……你让我当面跟她道歉都可以啊……” 霍斯然却轻轻将手机移开,冷冷挂断,没有半分商量。接着,关机。 还好她此刻不在,去了卫生间,徐敬远跟他聊起了什么,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只知道关于云裳,他在这次回去之后,必须要解决了。 ********* 那一道楼层,跟对面的妇产科相连,有些纷杂混乱。 并不想单独跟他一起行动,那一道纤小的身影趁他跟徐敬远一起的空当,往妇产科走了一圈,恰巧看到一个医生正蹙眉看着床上哭得凄惨的病人说:“不是跟你说了孩子生下来会有问题吗?具体的指标和b超图都给你看了,你们家属自己做决定,引产还是别的,或者你生,生下来自己养,只要签字同意就可以了我们医生没意见……” 林亦彤小脸微白,等医生走了忍不住走进去,那女人伏在丈夫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几个月了?”她忍不住轻声问。 女人边哭边说:“8个月了……我都能感觉到他天天都在踢我……” 那隆起的腹部让林亦彤看得心酸,整整八个月,任谁都能理解此刻被检查出胎有问题,一个即将做母亲的女人会是什么心情。 霍斯然转身见没了她,返身就沿着整个楼层去找,脸色微微铁青,一个病房挨着一个病房找过去,终于在待产室看到她的身影!!他冷冷屏息,见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伸臂拦住她将她揽过来,俯首哑声低问:“怎么了?” 眸子有一瞬的恍惚,林亦彤抬眸,目光撞上他的,呼吸一滞,脑中思绪万千,只将他的手坚定地拂开,冷然地擦身而过。 ……………… “这是我刚刚冒充病人进去拿到的检查化验单,”徐敬远把单子丢在桌上,十指交握,冷笑,“我给肖衍发过去了一份,他个内科医生都看不怎么懂,是这东西太新导致我们落伍了,还是这种新型的指标压根就有问题?嗯?” 抬头见霍斯然还在这儿,他尴尬地顿了顿,还是实话实说:“真的不是我太敏感,你弟弟公司接手的这个新型医疗项目,可能真的有问题。” 林亦彤拿起单子看了一眼,轻声问:“现在这个楼层有检查出问题住院治疗的么?” 徐敬远点头:“有一个。” “手术时间呢?” 徐敬远蹙眉:“我暂时没问到,医院有责任帮病人保密,家属又跟我不熟。” 她纤睫垂下,似乎已经有了办法,抬眸轻声道:“……师傅,交给我。” 她有办法。 虽然那个办法并不好受,可她想去试一试。 徐敬远下意识地眼皮一跳!疑惑而担忧地轻声唤她:“小彤……”她要做什么? 她纤指轻轻扣紧那张纸,水眸透着从未有过的璀璨亮光,浅笑一下,显得苍凉却笃定:“如果这里真像我们想的那样,我一定会把这些事揪出来,一个都不会放过。” 徐敬远还在担心,她却已经起身走远,他刚也要跟上,就听一道低沉的嗓音缓缓压下来,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她不会有事,”霍斯然沉声说道,薄唇低哑吐字,“我不会让任何人,动她一下。” 这一句,听得徐敬远心下骇然。 他坐下来,脸色缓了很久,见霍斯然要起身,忍不住问:“我一直都没敢问你跟小彤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没敢猜,”徐敬远笑笑,点破真相,“更何况……霍首长,你还有家室。” 他不觉得这个男人很坏,至少不是霍西那一流。但想提醒他,他的这个小爱徒,也并不是他们位高权重的人可以随便玩玩的那种女人。 霍斯然肃杀挺拔的身影起到一半,指腹撑着玻璃桌面,冷眸看向徐敬远,许久。 “自从她走之后,我就再没觉得自己这辈子还可能有‘家室’。”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清晰记得,他的家室是被他自己亲手毁掉的。 “她是我的妻子。” 所以如果她要走,她不理他,她不给他机会,他这一辈子还要去跟谁有家室,有未来? “你知道她等一下要做什么吗?”霍斯然突然开口问。 徐敬远听得心惊肉跳,被这一句生生噎住。 “我知道。”他俊脸一片苍白,手撑了一下桌面,接着立马大步流星地朝着外面那间病房走去。 而此刻的林亦彤已经推开了那间病房的门,病人的丈夫正握着她的手在轻声安慰着什么,见有人不敲门就进来,立马怒目而视,瞪着她道:“你谁啊,干嘛趁医生不在的时候进来?赶紧出去,这是单人病房……”那道纤细的身影却一直走到了病床前才停止脚步,浅笑柔媚动人,轻柔地哑声说:“你不用紧张,我不过是听说了你的病情想来看看你,告诉你不会有事,一个肾的人一样能活,比如……我。” “伤口在后面,你想不想,先看一看?” 她一丁点都不觉得这样做算什么牺牲,可如今把愈合的伤口撕裂给别人看,很痛,倒是真的。 而她身后,那个一身冷冽肃杀的男人尽管赶来的速度已经很快,却也只捏着门把,赶上了她说的后半句话,那一瞬冰天雪地,他被冻得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看着那个男人惊诧地起身给她让座,把一切知道的情况都说给她听,一切的事实与真相都似乎都接踵而来,越靠越近。 可他一丁点都不喜欢看她这样,他帮她,要她去找到自己想要的真相,不是要她以伤害她自己为前提代价的。 <...... 227 她想起他是谁了。她全都想起来了(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27 她想起他是谁了。她全都想起来了(5000+) 病床上的女人也很激动,坐起来,拉住她的手就开始问东问西。爱夹答列 “割完了疼不疼?多就能好?不会连累另一个吧?” “我听人家说割完肾之后别的没什么影响,房事倒是会有点,但是我在意的便是这个,”女人红了眼眶,握着她的手一直抖,“只是听说会影响怀孕,我不到30,以前觉得晚孕没什么,可现在……我还没有孩子呢……” 林亦彤小脸淡然如水,浅笑轻柔:“……不会影响太深,体质好还是可以的。” 男人给她递过一杯水:“你跟我说说以后都要注意啥,什么活不能干,我以后一定注意,什么都不让她做……槊” 她纤睫轻垂,点头,淡定到仿似无可撼动一般,但隐约可见接过杯子的手都在发抖轻颤。 一个肃杀挺拔的身影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气场强大的压迫力将男人和女人都震在原地连话的下半句都再问不出来,霍斯然走过去,二话不说取出她冰凉小手里的水杯放回桌上,俯身将她牢牢地揽紧入怀,泛着猩红血丝的深眸抬起凝视着那对夫妻:“不好意思。她暂时不会回答你们那么多。” 男人震惊又尴尬,看他肃杀的眼神和护犊般的动作就知道他们的关系,连忙起身解释:“不,不是我们主动要问,是她自己过来……器” 他此刻才意识到他们问题唐突,很抱歉。 霍斯然冷笑,眸子里的猩红更加浓重,嗓音低哑中透着无尽的愧疚:“我知道。是我没看好她。对不住。” 男人连连摆手,表示绝对能够理解。 俯首,薄唇埋入她柔软浓密的发丝里,嘶哑沉闷的嗓音像是乞求:“我们回去,嗯?” 不要再这样。至少不要在他面前这样。 林亦彤小脸苍白,扯出最后一抹笑容,问他们:“听说你们是大后天上午的手术?” “是后天,医生刚来确定的……” “这是我的名片,术前有问题可以打给我……”她轻轻推过去一张纸片。 男人很惊喜:“你也是医生?” “也是病人,”她哑声回答,“不过请收好别让这里的医生看见,否则他们会以为你质疑这家谌州最大医院的医术,会对你们不好。” “好好好,一定一定……” 她说完便轻轻扒开自己身上那道铁打般的健硕臂膀,起身,柔柔笑了一下离开,没有留恋,霍斯然的掌心重重撑了一下椅背,起身跟上。 一路她都不肯说话,一句都不肯说,仿佛身后跟随着她的男人不存在一样。 回去,跟徐敬远一商量,徐敬远打听到的结果是楼下的病人肾移植手术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只相隔两个多小时,大胆地猜测了一下是一次非法的器官交易,对两个病患者分别说不同的推辞,楼下的病人自然情愿花高价从黑市上借肾换命,而楼上的自然手术也需要一大笔花费。来来回回将近百万的收益,仅此一笔。 “谌州不比京都,是小地方,除了这家大医院之外其他的医院都没太好的口碑,要么就是私人的,”徐敬远边猜测边苦笑,“所以这种小城市真是要比京都好下手多了。” “我等会就去联系下当地警方那边,你呢?” “没有安排,”她轻声道,小手把玩着一支笔,“休息。爱夹答列” 徐敬远道:“你几个师兄晚上要去这边夜市逛逛,唱个歌什么的,工业城市这种娱乐设备是一流的好啊……去吗?” 好不容易来一趟这里,不逛可惜了。 她想了想,展颜一笑:“好啊。”她心情不太好,自己闷着会更加不好,她也想去散散心。 “……”徐敬远想了想把接下来的话又咽下去,看了一眼霍斯然,没敢在她面前邀请他也一起去。 可这件事毕竟太大,又是在别人的地界上,林亦彤隐隐有担心,忍不住慢慢伸手过去捏捏徐敬远的手掌,认真地轻声嘱咐:“小心点。” 徐敬远也对她笑笑,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宠溺地回应:“嗯。” 接着就感受到一股冰冷肃杀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如针如芒。 啧啧……徐敬远满手冷汗地起身,借故去洗手间赶紧离开,暗自嘀咕,他们之间可是纯洁的师徒情分兼友谊啊,怎么就有人醋劲那么大呢…… 疲惫如汹涌的海浪般袭来,她轻轻趴在了桌上,以做小憩。 桌上毕竟不如人肉靠着舒服,霍斯然略微强硬地揽过她的腰,拨过她的双臂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她冷冷的一眼抬起,盯住他,寒光如刀,他却不惧,只问她:“是心里痛还是身体上痛?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她的感觉,他应该能全懂。 她冷笑,嗅着他身上一如既往的霸道强势的男性气息,开口:“你走。走得越远越好。” 他在身边,她就是会难受。 霍斯然伸臂将她揽得更紧,目视前方,苍白的嘴角浮起一抹笑:“除了这个不行,你再想一个。” 她语塞,无话可说更没必要跟无赖拉拉扯扯,冷眸转瞬盯上他胸口隐隐透出的白色纱布,冷笑一下,索性当真靠过去,纤手轻轻揽住他精壮的腰,整个人的重心都倚靠上他的胸膛,嗓音低的让人听不到:“那这是你自找的……” “……”霍斯然瞬间被那股撕裂般的剧痛压得没透过气,俊脸泛白,深眸垂下看她一眼,臂膀却下意识地揽住她娇小削瘦的肩,任由她放肆。她的亲近,带给他的感觉跟现在是一模一样的。痛,却满足着。 他低哑地笑,胸口微微震动,埋首下去深嗅她的发香,抱她更紧。 “我就喜欢这么自找……” ********* 是夜。整个谌州夜景亮如白昼。 接到徐敬远的电话霍斯然想了想终究没去,她需要自己的空间,需要他不在的一段时间去放松与发泄,更何况去的都是她熟悉亲近的人,他不该管。只在他们的包厢旁边坐了半宿,这点徐敬远是知道的,隔壁震耳欲聋的动静,隔着一扇墙都能隐隐听到。 一会,徐敬远给他发短信,“她喝得有点多,发誓没人灌她,她自己喝的。”霍斯然不好出面,只冷冷回复,“拦着。” 她是割过肾而不是换肾,酒会影响抗排药的药物浓度所以换肾的病人从某种程度上说必须戒。她的确没有那个必要,可酒本身对人体各个器官都有损伤,她该知道的,怎么还会如此不顾忌? 拦? 若能拦得住就好了。 肖衍是热场王,前半段high得最厉害,后半段就没了劲;那个纤小的身影前半场却只坐在角落里喝酒,后半场酒劲上来才抢了肖衍的话筒,踩在沙发上发疯似的胡吼乱吼,情绪发泄得酣畅淋漓。因为知道师傅和师兄们在绝对不会出事,她才敢这样,否则,以往几乎每天都要回秦芳容的家,她得礼貌端庄懂事大方,连排解情绪的方式都那么憋闷,喊都不敢喊,叫也不敢叫,更别提醉倒在别人家里,那成什么样子? 徐敬远倒是想拦着,可也是觉得她这几年忍得太辛苦,把心事都憋在心里一个人消化,人能有多大的承受力? 她还年轻,不是他们这种老到必须为生活命运咬牙坚忍的年纪; 她是女人,不必装得跟个爷们儿似的无坚不摧; 咬咬牙,他把手机放口袋里,装没看到。 反正是绝对不会让她出事的。 一行人一直high到夜里十一点多,太久没收到徐敬远的回复,震他两下也没回应,霍斯然再也坐不住,推门出去,直接到她们所在的包厢,想敲门却觉得也听不见,索性直接推开——里面冰冷中透着鼎沸的热浪,一群平日里装得严谨肃穆的女人个个踩在沙发上乱舞,肖衍早就喝倒了躺在几个墩子上胡言乱语,而他心里最记挂的那个小女人,正双颊酡红眸色迷离,唱到最high的一句嗓音都变了调,一个恍惚在浓重的醉意中看到他的身影,心头狠狠一刺,胃里汹涌起来,她脸色微变地捂住嘴,话筒掉在地上,她下了沙发就往卫生间冲。 霍斯然心头猛然一震,大力地掀开了门,大步流星地朝着她的方向冲去。 一屋子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僵在原地,徒剩音乐还在嚣张放肆地高声响着。 胃里难受得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了在揉捏,她扒着马桶沿将刚刚吃过的一切东西都吐了出来,直到吐得呕出酸水,难受痛苦的感觉涌上头顶,连双眼都是刺痛潮湿的,扶着马桶盖瑟瑟而剧烈地抖。 “谁准你们把她灌成这样!!!”霍斯然双眸险些绷裂,切齿地低吼了一句,怒火冲天!! 许久以来他都没这样暴怒过,这一次,心却被刺痛到了极致。 ktv里吓得没一个人敢说话,徐敬远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他发誓,他也不想这样的。 “谢谢你……我吐完舒服多了……”她明显醉得连霍斯然都不认识了,手抓住他的衬衫,往后看,“话筒拿过来……下一首是我点的……” 霍斯然被她揪得心下撕痛,按了她的手脚和小脑袋在怀里,脸色冷然地狠狠一沉,索性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他不该让她独自一个人变成这样,从此以后哪怕她要推开他,他也不能离开,他会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徐敬远是有些心虚的,但却下意识地觉得他不会伤害她,拿出什么东西递过去:“这是招待所的房卡,你先当证明用,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霍斯然冷眸盯着他,许久,还是腾出一只手来接过了房卡。 抱起已经烂醉如泥的她,朝外走去。 ……………………………… 路上回去的时候,副驾驶座上的小女人才茫然醒来。 赶走了警卫,霍斯然独自开车把她送回招待所。 她动了动,看到车子都从左边“唰”得飞速闪过,吓出了一身冷汗,坐起来哑声说:“你开车开右边,不怕被撞死么……” 她的记忆,回到了那时去伦敦进修的那段时光,那时连秦芳容他们都不在身边,她孤身一人在夹缝中求生,记忆很刻骨铭心,每每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想起来。而水眸迷茫地看了一眼外面的景物,巨大的中文字霓虹灯招牌一个个闪过,她才猛然醒悟原来自己已经回来了,她回国了。 一抹浅笑随即荡开,她很欣喜,拽着他的袖子道:“是你带我回来的吗?麻烦你送我回家,我家住c省c城城西的住宅区,燕湾小区18号,b栋三楼,你认得路吗……” 霍斯然开着车,心被她的话刺得鲜血淋漓。 “都12点了,我妈回去肯定得骂我……”她看到了他腕上的表,时针正巧快指向12点。 可这个人真奇怪,跟他说半天的话他都僵着一张俊脸不理她,她盯着他看了几秒,也仿佛骤然明白了什么,一股浓重的悲伤涌上心头,她怔怔地苦笑,对,瞧她都糊涂了,她们家的老房子早就不在,她妈妈林微兰也早就…… 她苦笑着倒在座位上,有晶莹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片刻后她又警惕起来,看着他。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坐你的车?”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你停一下,或者你帮我打电话给景笙,你让他来接我……” 醉了后的她是任性的,在她心里景笙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多晚打电话给他他肯定会过来,并且一定不问缘由不加推脱。 “你理不理我?”她小脸冷下来,伸手去乱动他的方向盘,“不理我就不让你开车……” 霍斯然单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任她怎么掰都无法撼动,在一个红灯的路口慢慢停下,拿过一瓶水递给她,将她按在副驾驶座上重新系好安全带。泛着几缕猩红的深眸看她一眼,在她眉心深深印上一吻,用嘶哑道极致的嗓音哄她:“别动……乖一点,我们马上就到了。” 天知道,他孤独这整整四年里的痛苦,都抵不上现在一分一秒的折磨。 哪怕重逢那么久了,她最真实的模样到底是如何,他没有见过,现在见了,才知道不是每一种后果他都能承受得起。瞧瞧,这就是他造下的孽。他痛,痛得快要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醉到头痛脑胀,手脚都泛麻,她的确安稳了一阵,下车时头晕目眩,伏在他身上听他跟什么人打电话,听着听着她仿佛就清醒了。电梯里,这个男人的脸越来越熟悉,越来越幻化成她梦里那个人的模样,那个人让她在梦里见一次就哭一次,醒来就梦湿枕巾,怎么都控制不住。 她想起他来了。 她都想起来了。 刚进房门,她就忍受不住地捂住嘴,霍斯然抱紧她,急急带她过去到卫生间,她再一次吐得天翻地覆,将刚刚喝的水也吐干净,吐着吐着就哭起来,简直是嚎啕大哭,跪在地上捧着冰凉的马桶盖,将整整四年憋闷在心里的痛与伤全部哭了出来,哭声凄厉而尖锐,狼狈得让他心惊。 狼狈到他怎么拖都拖不动,只能也双膝跪地将她强硬地抱过来,让她搂着他哭。 <...... 228 厌恶我管,那就好给我看(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28 厌恶我管,那就好给我看(5000+) “我妈妈没有了……”她反扒着他的肩膀,嗓音尽数堵在他怀里狼狈地嘶声哭嚎,拔高了声调,“我家没有了……” 霍斯然健硕的臂膀剧颤着将她死死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头,一下一下,喉间却怎么也吐不出那剜心蚀骨般浸透鲜血的三个字。1我知道。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找不到景笙……我儿子死了……”她回想起那一团被搅烂了拖出子宫的肉,血腥染满眼眶,哭得撕心裂肺,“我儿子被人弄死了……” 她像千斤重的巨石般往下坠,拖着他一起坠,霍斯然揽住她,深埋在她发丝里的呼吸里都是凛冽的风刀割裂般的痛。 她却在灭顶般浓重的悲伤中猛然一缓,沾满晶莹的红眸看向他,哑声颤抖着说:“不对……槊” “不对我有儿子,”她纤弱的双膝颤抖着在地面跪稳,颤颤巍巍地从裹成一团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胡乱地按着,调出相册来给他看,“你看,我有儿子,这个就是我儿子……好看吗?” 照片上,小涛涛揪着宋老头的假发吐着舌头笑得眼睛都没了。 霍斯然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张,连那一声“好看”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兀自笑起来,盯着照片说:“我也觉得好看,反正没有人要,我捡了就是我的了……对,我捡了就是我的了,这是我儿子……器” 她的话,让霍斯然生生地被脸色死灰地震在原地,如果不是她醉了,他或许死都不会相信他所听到的。 说完她就清醒了一些,吸吸鼻子把所有悲伤的情绪都压下去,“我要给我儿子打电话……” 她胡乱地按着号码,却不知道按的到底是谁的,按到一半却有一个滚烫的掌心颤抖着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她滞了一下,也骤然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快要将近一点了,茫然地抬起头,问:“这么晚,他睡了是吧?” 他一定睡了。 霍斯然已经连话都再也说不出来,呼吸被酸涩和剧痛堵着,猩红着眸冲她点点头。 她这才作罢,手机掉在地上,仰头的瞬间被卫生间的灯光刺得眩晕,胃里又一阵抽搐的翻江倒海,她纤弱的腕再次扒住马桶盖,将胃里最后的酸水都呕出来,直到干呕着再也出不来一丁点东西,有健硕的臂膀紧紧抱着她,不断顺着她的背。 吐完,她疲惫地跪下来,纤弱的双手撑在了是湿哒哒的地面上,顺着气。 “妈,”她呢喃着叫了一声,“我饿了,我想吃红烧鱼。” 有人扶着她,她却反握住那人的手,好热,好有力量,在最后困倦到失去意识之前,她深深埋着头不让任何人看到,心酸上涌,哽咽着小声叫了一声:“首长。” 醉中的人记忆总是天马行空,谁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霍斯然也只浑身剧烈一颤,努力听清了她最后的那几个字。 “我好疼啊……” 她说着,眼泪如倾盆的雨般,紧接着无声坠下。 那时躺在宋老头的诊所里整整两三个月无法下床,浑浑噩噩地醒来又睡去,梦里总梦到一个光着脚穿过荆棘丛的小女孩,满脚的鲜血淋漓彻夜地在她梦里哭,而梦里的那个男人,她对他哭过无数次,喊过无数次的疼,他却一次都没有回过头。 生命的绝望大抵如此,就是在你痛到最痛的时候无人守在身边,人生寂寞如末日一般,更无法说与谁听。1 大痛将至,霍斯然手撑住墙面,只觉得铮铮铁骨都快被压折,压断,再爬也爬不起来。 ********* 整个招待所隔音效果并不好,三四点的时候闹腾过一阵,大概是徐敬远他们回来了,肖衍醉后撒酒疯也闹了一阵。 还有人上门借醒酒药,霍斯然拿了给他,房间是黑的。 徐敬远嘴里也喷着酒气,看里面一眼问了一句:“怎么样?没事吧?” 霍斯然摇头,不语,直接将徐敬远缓缓关在门外。 手撑着门,定定地站了好久,才往里面走。 一整晚她都睡得不怎么踏实,夏秋的交界季,夜里总是一阵热一阵凉,她总轻声呢喃地什么翻过来覆过去地睡,到快凌晨的时候额头上的温度才慢慢降下来,睡得安稳了些。霍斯然照顾了她大半夜,又接着守了半夜,夜凉袭身,痛入骨髓。 他也不是不困,只是被她的话折磨到睡不着,男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该流泪,可眼睛实在是酸胀得厉害,凌晨时他去了一趟卫生间洗了把脸,却依旧没有忍住,关上门,用毛巾死死捂着脸泣不成声。 只是不长的一会,缓过来,收拾好自己,有些踉跄地走了出去。 *********** 清晨时,浑身酸涩麻木的感觉依旧没有散去。 慢慢地坐起,头还是一阵晕,完全没有从宿醉中挣扎出来,只是意识稍微清醒了而已。 门外,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霍斯然一身挺拔俊逸,单手握着门把打开门,看她一眼,薄唇轻启:“早餐买好了,你要现在吃还是等一会?” 林亦彤错愕。 环顾一下四周她知道这是在招待所的房间没错,可他怎么在?她是怎么回来的? “……”她扯过领子嗅了嗅,开口时嘴里还有酒味,“我身上好臭。” 嗓音居然是嘶哑的。 “那你洗澡,我去热饭?”霍斯然挺拔的身影走进去,深眸里还藏着一整晚都没消失的猩红血丝,双臂深深陷入她周身的被褥里。 她一怔,双臂撑着上身下意识地躲了躲,眼神诡异,点点头。 下床时一阵晕,快摔倒,还是他扶的,林亦彤没力气计较那么多,她是当真不舒服到了极致,而且知道自己是宿醉,哪里有第二天就能彻底清醒的可能?根本没有。除非一天一夜,否则醉成那样身体根本就缓不过来。 洗漱完毕走出来,桌上已经摆满了中式的早餐,甚至因为刚宿醉过,连小菜都是清淡的。 慢慢坐下,林亦彤揉着颈项,冷声问:“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吗?我师傅他们呢?”霍斯然撑在微波炉两旁的手臂一僵,回眸,深眸里充满诧异和微微的震惊,沉声低哑地问:“你不记得?” ——连怎么回来都不记得,她还想得起之后的事么? 她漂亮的小脸微沉,清冷的眸抬起看了他一眼,语气放缓:“我记得跟师兄他们一起唱歌的时候你还没过来,具体的不知道……怎么,我之后说过什么话,或者做过什么事很过分吗?” 她在套他的话。 心里有小鼓一直在咚咚地敲,因为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醉后没意识时是什么样子,没经历过,却发现那时是他陪着自己的,就更心惊胆战。 她水眸清澈见底,冷冷看着他,眸光闪烁显得很没安全感。 霍斯然不由兀自苦笑了一下,看来他想错了,指望她醒来能记得,太不实际。而且想想也知道她如果有自控力,怎么会允许自己狼狈成像昨晚那样? “喝酒会上火,吃点苦瓜,这一家做得不苦。”他沉声说着,走到对面来,推过一碟翠绿色的小菜。 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他自己记得就好。 她却依旧不放心,但哪怕往深处想,也只记得昨晚自己嚎的最后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其他的全忘了,她很后悔,弄成这样真的很难受。 抵抗力下降,连保护壳都减弱,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难受?”低沉磁性的嗓音伴随着包容和宠溺的感觉从头顶袭来,伴随着他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一起。 林亦彤眉心微蹙,刚想让他少管闲事,一个温热的大掌就覆上了她的后颈,从颈侧的穴位开始按起,力道适中,不缓不急,刚巧能缓解她的晕眩和头痛。她拒绝的话堵在嗓子里,他温热的掌也从下而上,按压到太阳穴的位置时她已开始打消戒备,想着她绷得太紧了,偶尔放过自己一下是不是也没事? “肩膀松一点,”霍斯然薄唇慢慢擦过她的耳际,“靠过来。” 纤细的眉轻轻蹙到一起,她抱怨:“你小一点劲。” 她坐着工作时间有时候过长,蝴蝶骨附近轻捏一下就会疼,霍斯然已经极力放松了力道,闭眸,循着她的气息蜿蜒而下,没有忍住,在她的下颚印上了一个不带***的包容疼惜的吻,她却猛然一个激灵,身体僵了一下,彻底清醒了。 水眸滑下与他对视一眼,她想不清楚,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脊背绷紧靠向餐桌,离开他的控制,林亦彤冷笑,问:“你怎么会进到我房间里来?谁给你的房卡钥匙?” 霍斯然健硕的臂膀撑在她身侧,深眸里闪过潋滟的波光,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懊恼,他不该如此失控心急,薄唇淡淡绷着成一条锋利的线,慢慢起身走到对面去,沉声道:“你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问。” 她眼皮一跳,反讥:“你说我师傅么?他是个同情心有些泛滥的老医师,路上遇到阿猫阿狗都会帮上一把,你要利用他到什么时候?” 他却只淡淡抬起眼帘看了一眼她面前一动没动的盘子:“你身体条件不够好,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 她小脸沉下:“你能拿捏清我话里的重点吗?” 顾左右而言其他是什么意思? “重点?”他淡淡重复,深眸直直盯向她美丽的眼睛,“重点是你不够好,如果不想我管,厌恶我管,那就好给我看,这才是你能拒绝我的最有力的理由。” “……”她小脸冷沉得可怕,却偏偏被他堵到语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手机嗡嗡地开始在餐桌上震。 霍斯然敛下眸子里寒冽的光,淡淡柔声道:“接电话。” 她气闷,但只能先接起电话来,徐敬远说他身体有点毛病今天估计起不来,要她下午去趟警局跟警方具体联系一下,她斟酌了一下答应下来,虽然身体难受,但徐敬远要她帮忙的事她从来不会拒绝。 累。 真累。 宿醉原来这么难受,她再不喝酒了。 “吃完东西睡一觉,下午我叫你。”霍斯然把已经晾得差不多的粥给她推过去。 她纠结了十几秒,想想人还是要能屈能伸,暂时妥协没什么大不了,拿过碗和勺子:“12点40,我要给我儿子打电话,1点后是他的午觉时间。” 霍斯然沉默着答应,看着她多问了一句:“你上次告诉我说,涛涛多大?” “三岁——”林亦彤咬了一下舌头,才没把后面那个“半”字脱口而出,果然人脑子晕了就容易被人趁虚而入,水眸再次变得清冷如水,沉静答道,“将近三岁,怎么了?” 她就是移情别恋的速度很快,让他算时间去吧,四年的时间,她完全有能力自己生下不属于他的孩子。 “你觉得他哪里长得最像你?”他淡然地帮她搅拌着碗里的粥。 “哪里都像。” 她觉得自己有点赌气了,片刻,气松了一些,眸光有些颓然地看他一眼,淡淡问,“你觉得不像?” 不像是应该的。 他袖口卷起,干净魅惑,里面古铜色的肌肉却透着坚不可摧的威严和力量,敛下眼睫沉声低哑道:“……很像。笑起来最像。” 他太久没有见她笑过了。 她怔了怔,没有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只埋头喝了一口粥,没有看到对面铁打般的男子,在低眉顺眼的瞬间,那猛然红了的眼眶。 ********* 下午去警局时才知道,原来谌州总院的案子警方有个小组也一直盯了很久奈何找不到证据,耽搁了大半年都尚未破获。 昨天徐敬远来得正是时候,具体情况已经和他们说好了。 “手术时间差不多是从明早就开始的,我们已经去勘察过实际场地,监控监听设备也装好了,具体行动方案是这样……” 整整一个下午,霍斯然都陪她在警局呆着。 再睡一觉感觉好了很多,林亦彤听完,下意识地轻声加了一句:“内科楼层对面是妇产科,当天上午还有个死胎人流手术,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 警察眉梢一跳!“什么意思?”她略微泛白的唇抿了一下,还是说道:“也许只是我的心理作用,但是不查我真的不放心,能帮帮我吗?对你们来说只是多放几个监控设备的事,算我求你们。” 警察眼神飘忽,跟后面的霍斯然对视了一眼,开口:“哦……也行。举手之劳。” 过了一会她起身离开去卫生间,霍斯然看到警察正压着她的护照证件在进行笔录收尾,淡淡道:“等等。” “不要录她的名字进去。”他把自己的身份证件推了过去。 警察失笑:“这只是例行公事,没人能神通广大到查我们的内部记录档案,你还怕对方会对你们进行打击报复啊?” “他打击报复谁都没关系,别扯到她头上,”霍斯然淡淡回应,鹰隼般的眸落在那人身上,“改掉。” 警察竟被那眼神冻得一个哆嗦,赶紧划掉了那个名字,换成他的。 “哎,你的名字跟那个什么军区的领导一样哎……”警察很兴奋。 “巧合。” 他淡淡回应,目光对上了那个刚从卫生间里粗来的小女人。 <...... 229 三天,你决定到底回国,还是留下(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29 三天,你决定到底回国,还是留下(6000+) 她眼角下有淡淡的一圈乌青,衬得小脸如雨后青山般清秀,美丽不减半分。1 霍斯然起身迎上去,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上她眼圈下的那一抹乌青,她错愕,当着众人的面没敢避开得太明显,还在僵持,健硕的长臂已经将她揽入了怀里,薄唇不着痕迹地轻柔印上了她额角的发丝。 纤细的腕努力挤入两人之间抵住他的胸膛,她美眸圆瞪,盯着他:“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还不走吗?” 她不信他有那个时间,在谌州整日陪他。 果不其然,他口袋里的手机随即嗡嗡震动起来,催命符一样地催着他,霍斯然抿了抿薄唇,只好先松开,接起来,随她一起出警局榕。 化工厂那边残骸收拾完后进行事故原因勘察,却查出非法化工原料藏匿,有些棘手。 林亦彤舒缓着气息,伸手拦车:“去做你的事,我下午陪师傅到医院装装样子让他们打消戒心,如果顺利明天就能配合警方解决——”她顿了顿,水亮的樱唇在阳光下透着柔软的魅惑,“你就不用再过来了。” 她想赶紧摆脱他孥。 伸在半空的手却猛然被他的大掌握住,一把扯过!避开一辆呼啸而过的车,谌州这种小地方交通管理不严格,在马路上心不在焉地说话想找死么? 那纤小的人儿顿时额上冷汗涔涔。 “还晕?”他冷厉的目光里没有责备,只有浓浓的担心。 她喘息不语,刚刚的确是自己不小心了。 酒精不是好东西,会让脑子和身体都不受控制不再灵活。 “我送你回去再走。下午不许去医院。”霍斯然二话没说便带她上了自己车。 靠在副驾驶座上,她水眸凝视着前方,诚实地冷声吐字:“我现在是身体虚弱才没力气跟你争,等到我清醒,如果觉得我又冷血成刚遇到你时的样子,不要惊讶——我们之间不会因为我给过你一刀就能改变什么,霍斯然,你的痛会慢慢消失,你的伤,也可以痊愈。” 霍斯然听得清清楚楚,明白她的意思。 点点头,他表示理解。 “我会感激跟你在一起的这两天,”他泛白锋利的薄唇缓声吐字,发动车子,“让我接近你,也让我知道,我欠你的到底是什么。” 嗓音越来越低,他最后呢喃出的那几个字她没听清。 可车子已经开了,她的心里藏着疑惑,渐渐困倦起来,娇躯倚靠在松软厚实的座椅中,沉沉睡去。 ********* 云菲匆匆忙忙赶回京都时,只来得及跟云裳一起,见母亲最后一面。 母亲三个月的拘留教育,云成君被撤职查办,是这件事最后落定的结果,云菲听得简直傻了,难道就为了几句话?还是为了姐姐报警抓林亦彤那个贱人的事?有没有搞错,是那个贱女人自己犯了法还怕警察抓吗?!!霍斯然他到底讲不讲道理!! “姐你怎么不跟他讲?明明就是那女的自己犯错,被你发现你通风报信怎么了?!我们就是看不惯她,看不惯不是一天两天了,抓她把柄揭发她怎么了!!是那个贱人活该!!” “你以为我没说?”云裳小脸苍白地面向她,“可你觉得妈赌博就没有错?就不犯法?” 她该庆幸她压根还没有真的触怒霍斯然,他的报复还远远只停留在道德底线之内,没有不管不顾不讲道理。哪怕他从未包庇过云家,可他的影响力对云家的固有保护形态是自然形成的,没人敢动他们。而这一次,这一层保护壳却明显是被他亲手撕开毁掉了。 云菲语塞!! “那又怎么样?”她冷笑,“他是你丈夫,是云家的女婿,他本来就该心向着我们才对,本来就该!!” “你不要提了。他要真向着我们,怕我们,会把他未来的丈母娘先送进监狱么?”云裳害怕这种说辞抵挡不住他,激得他反感撕破脸就麻烦了,冷眸瞥她一眼,“对了你怎么回来?我不是早就放话给你了么,林亦彤连脸都跟我撕破了说一定要对付你,你现在回来做什么?!” 云菲霎时变得讷讷:“我,我也不想!!” “可昨晚成商打电话给我,说生意出了问题,海关那边过不去,我们积压的订单货到不了位,连新近货源也成了问题,我再离开岗位半个月,我公司就不用活了!!” 云裳眉心蹙成一团:“那你怎么办?” 云菲咬唇,眸光里透着阴冷:“姐你别管了,我去找陆家帮帮忙,他爹妈那边要钱有钱要路子哟路子,我还死不了。爱夹答列” 云裳冷笑:“你跟成商的事注意点,给陆洺止捉到,也死不了么?” 云菲抓着铁窗的栏杆,看母亲一大半年纪还穿囚服被铐起来压进监狱,眼眶都红了,冷笑了一下,说:“姐,你就是太好强了不会示弱,男人都喜欢示弱的女人,你何必一直撑着装着觉得满足幸福?真幸福吗?愧疚的确是最好的武器,林亦彤可以,你凭什么不行?我们云家是对不起她,你却没有,用她的肾和她抢你的男人根本就是两码事。姐,你得相信自己有那个资本,跟她争个你死我活才行。” 为保护云家的每个人,示弱才是最高级的退路。 …………………… 深夜,归家。 云菲把拎着的包丢到床上,看自己单腿截肢快要年过三十的丈夫还在电脑前打网游。 她咬唇,努力掩下眸间冰冷的锋芒,高跟鞋都没换就蹲下去给他按摩腿,说:“不是告诉你别老坐那么久,这儿下去整条腿都会萎缩的。” 陆洺止盯着屏幕冷笑:“你走了半个月挺潇洒啊,去哪儿混了?养了几个小白脸?嗯?” 云菲眼圈一下子红了,仰头:“养小白脸?呵,连家都养不活我拿什么养?公司货源被切断,我在外面跑了半个月腿都快跑断了却一无所获,我养小白脸?” 陆洺止脸色阴沉下来:“断货源?哼,那是你们姐妹tmd贱!!非要攀霍斯然那根高枝,攀得老子tmd腿都断了!!!” 鼠标被瞬间摔得粉碎,碎屑飞溅,屏幕上大片炮火攻击中人全死在血泊里。“那是姐姐要做的,与我何干?霍斯然为那个贱人要旁敲侧击警告我们云家,我们不认倒霉还能做什么!”她跪在地上双眼通红,“而且现在那个小贱人又回来了,她没死回来了,放言要弄死我,我该怎么办!!” 这下他该知道了,云菲的公司怎么会突然断货。 陆洺止死死掐住她的下颚,恨意迸出眼眶:“老子是残了但还不是不能人道,你给我跪在这儿保证,这几年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老子的事,否则你出过几次轨,我就剁你几根手指;偷得多了,就把一双手砍了陪着老子一起残!说!!” 云菲小脸惨白,浑身瑟瑟地抖,却跪在地上颤声说:“我没出过轨……哪怕好多次陪客人喝酒喝到吐我都没卖过身。陆洺止,你腿残了以后我对你怎样你知道,我为你连法都犯过你也知道,你要觉得这几年你对得起我,你就继续怀疑。” 她这模样,倒真像个贞洁烈女。 也的确,陆洺止知道她为什么怕,那年如果她没跟云裳串通做一些违法的事,顾景笙怎么会死?林亦彤又怎么会无故失踪甚至可能死亡? 陆洺止发狠地咬牙,切齿地盯着她,手一松将她冷冷推倒。 “我倒是记得,那些年你能因为我喜欢一栋房子,就三番五次把你同父异母的姐姐逼到绝路的事,”陆洺止眼眶红了一圈,“如果你也没忘,那我就暂且相信你还爱我。” 这话说得云菲也动容了一些,当年她爱陆洺止,的确到了骨子里。 只是他不明白久病床前无孝子的道理,他不明白一个女人的爱与耐性会耗尽,生命只有一次,她挣扎过,才会把幸福重新寄托在非他之外的人身上。要抛下他往前走,她一度也心痛过。 “明天我会给我妈打电话,找她想想办法。”陆洺止再去拿鼠标,发现鼠标已经被自己摔烂了。 云菲很忐忑:“那个姓林的,抢我姐的老公,还说要弄死我。” “少tm担心,当年他给老子玩阴的,一招毙命,觉得老子不会反过来阴他么……” 云菲喜了一下,加上一句:“那你记得,做干净点。” 陆洺止冷哼一声。 台灯之下他没看清云菲眼里的光芒,实际上她想得很简单,一直都找不到怎么跟陆洺止离婚又不惹恼他父母的办法,可现在仿佛有苗头了,陆洺止能跟霍斯然拼得你死我活最好,这样她就不必被这场婚姻耗着,还能自然而然地拿到财产继承权…… 女人若不爱,则心狠。云菲爬起来,冷冷盯了一眼陆洺止的后脑勺,生生割掉了自己心里最后一丝不舍,走出了卧房。 *********** 整个霍氏企业,在一夜之间大乱。 整体的新闻在几天后的谌州卫视上独家播出,霍西死死盯着那个画面,记者们群体围堵在下面,一个都进不来。 “查到了么?谁给警察通风报信的,嗯?”擦燃打火机,青色发蓝的火苗点燃一根烟,霍西眸子里带着嗜血的阴冷,哑声问道。 助理一脸惨白,不敢言语。 “你要我丢你下去喂那些记者?”他冷眸一抬,发狠地低低说道。 助理手一抖,指着画面上的人说:“霍总,你看。” ——天知道怎么破获非法器官贩卖案时,怎么会连妇产科那边的猫腻一起揪出来。 当天,警察在妇产科四周的通道也放了摄像头。 新闻正播放到那段录像带里的内容,画面里,那个被医生判定为“心瓣膜未隔开,可能会成畸胎死胎”的婴儿,被录像证实只是骗家属早产引下来被医生拿去变卖而已。这一点连林亦彤自己都没想到,她起初只是觉得可惜,祈盼着是误诊,却没想到能破获这样的大案。 模糊的录像带里,警察冲出去破获的瞬间,有个纤细的身影也疯一般地冲了出去,颤抖着夺下了那个医生手里尚且连哭都不会哭,满身都是血的初生儿。 警察在她的身后处理后事,她却满眼凝着滚烫的泪,直奔回妇产科的手术外等待的楼道,越过几扇重重的大门,抱给那个正沉浸在丧子悲痛里,盯着满楼层的警察不知所措的孩子父亲,那个男人呆愣愣地站起来,听她说了几句什么话,抱着那个早产的婴儿嚎啕大哭起来。 那个纤小的身影退后一步,虚脱般笑起来,小脸苍白得如同蒙了层千年不散的大雾一般。 满手的鲜红,透着一股血腥的美。 这女人,第一次见的时候那样妩媚又柔美,莞尔笑着跟他握手时,霍西甚至还心动了一下。 却不曾想到,竟是这样深埋的祸害。 “你说大哥就是为了她,连兄弟情义都不顾,硬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死,嗯?”他笑,将烟蒂死死碾熄在桌上,目光开始泛红发狠,“他要是真知道了,跟我说一声,警告我几句,我收手不干就是了。我不给人那么点特权,不收买那些医生主任,怎么能把新仪器推到全国那么多家医院?拿什么赚钱做业绩?你说是么?就为这么个小女人,他宁肯一声不吭地让她这么整垮我?” 助理一个字都不敢说,大气都不敢出。 “那些专家组的的人呢?” 助理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他们在研究院也接受了一些记者采访,只是林小姐……她没有露面太多,也没接受过记者采访只是让他们自己去调查,还有……军区总院那边给她发了请职函,她以后可能……会留在军区总院了……” 留在军区总院?? 霍西攥紧了手心里还滚烫的烟蒂,深眸里恨意灼灼。他觉得霍斯然这个人,真的不厚道,他都已经是军区首长了,却还惦记着霍家在京都的这一亩三分地,让他在家没亲情,在外没地位,没尊严,没脸面。 这次的事如果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他这个霍氏总裁,怕是要做不成了。盛夏转秋,京都的凉意总是来得很早。 下飞机时徐敬远还在调侃,瞧瞧上面这态度,来时让他们坐大几个小时的大巴,现在案子破了让他们坐飞机,真势力。 一下飞机就有记者将外围拥堵得团团转,他们的小师妹被拦在最后面,一身纤细柔美,任由徐敬远他们应付,不说话,也不露面。好不容易突出重围到车上,徐敬远看了看窗外,忍不住问:“你这么提早回来也不跟他说一声?他可是为你去的谌州。” 林亦彤小脸微微变色,纤睫轻轻垂下,像是在专心听耳机里的英文教材,没听到。 “他在谌州具体是去忙什么的?”徐敬远又问。 逃避不了,她水眸抬起,老老实实地回答师傅:“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也没问过。 徐敬远一噎,想不明白,问:“我觉得他人真的挺好,拂了自己亲弟弟的面子来帮你,他麻烦会很多。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会对他这样?”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她小脸渐次清冷下来,眸子清澈见底,也冰冷如水,兀自去做她自己世界里的事,冷热分得异常清楚。 “好不说这个,”徐敬远也无意解她的伤疤刺探她的隐私,“军区总院的请职函你打算怎么办?小彤,三天之内给我个答复,要么留在军区总院,这儿的条件不会比国外差,国内势力,医生赚得又比国外多,你留下我没什么话说;要么你跟我和肖衍一起回美国,我连你的机票一起订。” “你好好想,想清楚些。” “如果以秦芳容回国就职为理由,选择留下,我也接受。”毕竟如果秦芳容都学成归来发展,她在国外就再没亲人,除了叶子敬会偶尔出国住一住他们在美国的那栋独门小院之外,其他时候就只剩她和小涛涛了。 她和她的儿子,远走天涯,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三天。”快下车时徐敬远又重复了一次,静静看着她,“我等你。你永远是我带出来过的最棒的徒弟。” 她苍白的小脸绽放出一抹笑,努力让自己不当回事,还在开玩笑:“您如果这么说,肖师兄等一下会过来骂我了。” 徐敬远也笑笑,笑里深意很浓,关切更浓,宠溺地搂过她的肩膀拍了拍,提前下了车。 ——你要留下,还是回国? 徐敬远这个问题像钟鸣一样在脑海里嗡嗡地响着,让她一直到下车都觉得浑身冰凉。她是当真有一个人在外孤独过的,那种感觉,就像周围的人都不认识你,你所有的一切都没人知道,所有熟悉的人事和过往都没有人在意,穿梭在大马路上,觉得自己随时可能寂寞到从这个世界蒸发消失。 你要走吗? …………………… 坐车到秦芳容家时,她并没有留意后面跟过来的那辆车。 华灯初上,她一身纤细拎着一个小箱子,拦着过路的车借道过去,“吱呀”一声推开.房门,院子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曾经叶骁陪她练散打的捆绑沙袋都还在。 秦芳容短信里说,叶骁今天回来能在家吃饭,特意让她晚饭前一定要赶到。 灯光照映着的窗户上,叶骁把小涛涛举高,逗得孩子咯咯地笑,又惊又怕又刺激,她看着,忍不住笑了一下,走过去,推门。 后面路灯下的车子里,霍斯然抽完了最后一根烟,连续两日不眠,一路从谌州开回来四五个小时,靠烟支撑着谨慎才够。见她走过去,手也搭在门把上,拧开,高大挺拔的身影缓步跟着她走进去,他并没有非跟着她一起进去的意思,只是听说叶骁会回来,他才必须来,因为上次清晰记得,她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更揪心的是她竟然不否认,不抱怨自己是被强吻。 <...... 230 说点我不知道的错给我听(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30 说点我不知道的错给我听(6000+) 树下,风声沙沙,下面绑着的沙袋被踢出了岁月的痕迹。1 霍斯然一身的肃杀挺拔,走过去,看。想起了她曾经那道狠戾凶猛的回旋踢。 耳边传来喧闹声和孩子的笑声,他指腹轻抬,摩挲着沙袋,那是他遗失的那段岁月里,她的印记。 ……………… 进门时,小涛涛那声高亢又兴奋的“妈妈!!”,惊了一屋子的人榍。 扑腾着从叶骁身上跳下来往门口跑,一下子就扑进她柔软馨香的怀抱里,小涛涛依赖地搂着使劲磨蹭。 “回来的点儿正好,来来来,坐下,”秦芳容正拿着筷子出来,“我做了拿手好菜爆炒猪肝,快尝尝。” “叶骁去把你妈熬的汤端过来……”叶子敬一边命令一边拉开了椅子都。 叶骁正呆愣愣地盯着林亦彤看,听见话一个回神,一个月来就被晒黑的俊脸浮起不易察觉的红与尴尬,“哦”了一声,比以前更亮更璀璨如星的眸垂下,往厨房里去了。天知道,他可没忘记上次强行吻她的事,她一定是恼了,否则怎么会清冷得连看都不看他一下?? “哎呀叫你拿个瓷盆盛,你给我把高压锅端出来,你怎么不连煤气炉给我一起捧出来啊你……”秦芳容急得火都烧到眉毛,这孩子还能不能做点事啊,养个儿子到底不如养个女儿! 叶骁尴尬,绷着唇,任由他妈吼:“你倒是放下呀!不烫啊?” “……烫……”他憋半天憋出一个字来。tmd,烫死了。 林亦彤把小涛涛放下地,从桌上拿了抹布过去裹住他直接拿手握的不导热边缘,示意他放下,离得这么近,近得他都能数清她的睫毛。 “你生我气了?”叶骁盯着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她。 她水眸轻抬,眨眼之间有笑意生出,问:“你说什么?” 她又把自己封起来了。封成任何人都走不进她心里的模样。 叶骁不管,继续说:“后来怎么样了?我要请假出去被排长关了一个星期禁闭,爬都爬不出去,那个混蛋还欺负你么?” 她纤睫轻垂:“我给了他一刀他差点死掉。你说,还有人敢欺负我么?” 叶骁心脏都颤了两颤。 “好了,”她柔柔看他一眼,“端上去吧。” 叶骁不知是该惊喜还是担心了。 她从不爱开玩笑,说出来的话都是真的,可如果她真的动了手,现在又相安无事地站在这儿,那说明那个人,真的爱她爱到这种地步了么? “你现在住的房子好不好?是在哪儿?”秦芳容一边分着筷子一边问她。 “在托幼所附近,挺好的。” “说起来我一直好奇,涛涛怎么进的托幼所?没户口都能进,我们隔壁老乔家,塞了十万块钱都连个影儿都没呢,人家还是正儿八经的城镇户口,父母工作都很稳定的……” 叶子敬蹙眉,示意她闭嘴别乱说话。林亦彤却听到心里去了,有些事,她指只顾抓紧机会不放,却总忘了细细琢磨。 小涛涛的事太过顺利,她当时都在想什么?那男人撇清了关系,她就当真信了? 敲门声响起。 秦芳容一怔,吃饭这个点儿,有谁会来? 她摘了围裙走出去,只当时邻居过来借调料什么的,却没想到一开门竟是霍斯然站在原地,淡淡的月光下,那男人站成了一棵亘古不移的青松。 “谁啊?”叶子敬问了一声。 秦芳容背影僵直一动不动,面色冰冷地看着霍斯然,想直接把门摔到他脸上,却想想现在他已经回去任职,而叶骁才刚进中央军区。 她已年近五十,知道事情能避则避,拉开了门,让林亦彤自己来处理。 那一道柔美的身影正盛着汤,水眸一眼扫过来,手颤了一下汤微微洒出,轻不可见。 这下整个秦家像是被丢下颗重磅炸弹,叶子敬瞪圆了眼睛,胸口被巨浪冲击着,几乎要拉起身拉开椅子就请霍斯然坐下,又猛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看林亦彤一眼,霎时不敢动了。爱夹答列 霍斯然岿然不动地站在门口,淡淡道:“我能进来么?” 没人敢应声,背对着他的秦芳容冷笑,天降大佛,她这小户人家可有拒绝的权利?倒是小涛涛,惊喜地从叶骁怀里扑腾下来往门口跑,张开肉嘟嘟的双臂就扑到霍斯然怀里,甜甜地叫:“伯伯!” 短短的相处里霍斯然宠他都极致,有求必应,小孩子的心最为单纯通透。 霍斯然看了林亦彤一眼,知道她在冷静的时候最不喜在人前拉扯纠缠,才敢肆无忌惮地如此大胆,搂紧了小涛涛娇嫩的背,磁性的嗓音沉声问他:“想伯伯吗?” “想!” “想什么?” 小涛涛八爪鱼似的缠着他搂着他:“伯伯家有空调……有火车……还有冰激凌……” 小男孩喜欢的玩具堆满了整间房,还有能穿梭来去的整套火车隧道,小涛涛早就想得不行了。 许久,那个纤小的身影动了动,起身无视叶骁眼里嫉恨的光芒,提醒他加一套碗筷,走过去轻轻关上霍斯然身后的门,对背对而立的秦芳容低声说:“对不起,秦姐……” 因为她的缘故,打扰她们一家三口团聚了,她真的很抱歉。 秦芳容眼眶微红,心底也是有愧的,她是有善心有积德没错,但关键的时候为自保,她也总是不能为这丫头出头。 叶骁去厨房捣鼓半天只拿了双筷子出来,皮笑肉不笑的:“首长,我们家碗就五个,没多余的,要不你凑合凑合吃点算了,或者我给找个盆?” 闻言秦芳容脸色一沉,赶紧扯了扯儿子的衣服,这孩子傻的吗?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来都掌握在谁手上? 中指轻叩桌面,霍斯然深眸抬起看他一眼,眸光微冷:“随意。我吃过了。” 叶骁被堵,心里很不痛快。 叶子敬这个大男人神经粗,没看出饭桌上的剑拔弩张,笑笑问他:“我听说您从国外刚回来不久啊,f国那边特训过程没出什么问题吧?听说在国外时候出了点意外,新闻播出来俩小时就给掐了,是真的还是谣传??” 天天看军事新闻,有真人在这儿他得赶紧问。霍斯然揽紧了腿上歪来扭去的宝宝,薄唇淡淡抿成一条锋利的线,沉声回应:“假的。” ——他在野外特训中被f国狙击手伏击中弹,在密林深山中险些丧命却硬生生挺过来的事,如果中央刻意要隐瞒,那就给他们隐瞒。 叶子敬蹙眉,“哦”了一声却不肯相信,怎么会呢?国民都猜测是中央觉得他这颗棋子太危险所以准备牺牲他了啊。 “听说你的生意已经做到了美国?” 叶子敬一惊,喜上眉梢:“这你也知道?” “有所耳闻。” 两个大男人在餐桌上聊得很投机,叶骁却看着愈发气闷,秦芳容瞪着自己儿子想起了他刚刚的话:“我倒是没听你说啊,你给我去一个月就被关禁闭关了一个星期,能耐啊?” 提起这个叶骁也尴尬起来,扭脸对着林亦彤无声地求她赶紧救救他,她纤睫轻颤,想了半天轻声说:“以后不要老想着出来,当兵是以身为国的一件事情,你有什么顾虑国家都会为你想好,断了你的顾虑。你还年轻,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去做别的。” “我也想好好当,”叶骁抹了把脸,很颓丧,“可排长说我心思野,不好管,而且因为禁闭那件事,特种队选拔都没让我去……” 她眉梢一跳! 怎么会这样? 叶骁刚进部队,兵种都还没确定下来,现在出问题,可是会影响一生的。 她真的很担心。 叶骁一时冲动对她做了不该做的事,她生气想躲没错,可他毕竟是她的亲人,他出事她也会急的。 霍斯然中断了跟叶子敬的谈话,冷眸缓缓落在叶骁身上,沉声问:“你想进特种大队?” 叶骁一僵,笑着撒开手露出被晒成健康小麦色的俊脸,字字切齿:“我是想进没错,可当真不用首长你操心,我有那个实力。” “你有没有那个实力没人能帮你证明,进队三个月通不过考核照样会被刷下来。可如果没有去培训考核的推荐名额,”霍斯然冷笑,“你就连被刷下来的机会都不会有。” 叶骁脸色一冷,他是恶心被人以权压人没错,可霍斯然倒没有仗势欺人,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我会求动我们排长的。”他笃定地说道。 霍斯然胸襟敞开,眉眼冷峻肃杀,也正色逼问:“就以你三天两头就想从里面跑出来的劲头?心不踏实,你连被遣送回家都有可能!” “那你怎么不问问是谁叫我心不踏实!!”叶骁脸色铁青地砸了一下桌子,碗里的汤都洒了出来,“她来找我哭,我去哪儿心静,我在里面呆得越久越知道外面有头狼盯着她,她离开我家就意味着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霍斯然被他的话刺得深眸泛红,眸光狠戾肃杀,泛白的薄唇清晰咬字:“你知道我会对她如何?她是我前妻……” “哈!”叶骁被震得胸口发颤,笑出声来,目光凶狠,“一段失败的婚姻里,果然都有一个失败的丈夫!” “你都知道什么?”他拧眉,险些被惹怒。 “我知道得比你多!!!”叶骁怒目而视,“腾”得一下子站起来撑住了桌面。 “骁骁!”叶子敬听得心惊肉跳的,怒声呵斥了一句他的小名。 这孩子,怎么就弄不清楚自己是在和谁叫板??他们老了,得罪谁都没事,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得好好护着? “呜哇……”坐在霍斯然腿上的小涛涛被这个场合吓懵了,咧开嘴就哭出声来,滚烫晶莹的眼泪顺着巴掌大的小脸往下掉,“哇……”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叶骁,叶骁哥哥好可怕。 霍斯然心下一震,暗道一声“该死”,就要去哄怀里的孩子,健硕的臂膀却猛然被一只纤弱的手拨开,林亦彤小脸苍白地把小涛涛快速从他怀里抱出来猛地退开一步,这两个男人,吵架冲突也不分场合,把孩子都吓哭,她不偏袒,两个他都恨。 叶骁也面露愧疚,颓然地跌坐下来,看着霍斯然冷笑起来,哑声说:“原来你们是夫妻啊……”他心里一阵刺痛,怪不得她会清宫,“可我爸天天看军事新闻,看了多少年都不知道原来你结过婚,她就那么渺小吗?小到你能藏她那么深……” 霍斯然也冷笑,“我敢回来面对她,就已经足够敢面对自己做错的那些事,你如果真了解那么多,就该说点我不知道的错给我听。” 比如他一定会知道,当年她到底是怎么一个人离开的。 叶骁就要起身:“……” “够了!!!”一声清丽的厉喝炸响在饭桌上,她小脸惨白,臂弯颤抖着忍到了极致,也恨死了这两个幼稚到当众争风吃醋的男人,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柔柔的一眼看向秦芳容,下了决定,“我今天回来没想着会遇到那么多事,该来的不该来的,我也没办法控制,可如果想听我说下面的话,也就刚好一起听着——” “专家组的任务完成,我三天后回美国,我儿子跟我一起。秦姐,”她已平静下来叫了一声,话里有着浓到化不开的情绪,“谢谢你照顾我那么久,像我亲姐姐一样,姐夫在美国的生意如果需要我帮什么忙,随时叫我,我义不容辞,并终身有效。” 秦芳容瞪大了眼睛,远远没想到这一出:“你……彤彤,你……” 收回清澈如水的潋滟眸光,无视饭桌上其他人眼底的震惊,她抱好怀里抽抽搭搭伏在她身上再不肯抬头的宝宝,径自一身清冷地走上楼去。 楼下缄默到连尘土落下都能听到的气氛里,这消息是一枚重磅炸弹,炸在了每个人的脑海上空。 ……………… 霍斯然只觉得,生命是场开大了的玩笑。 四年以来,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在f国指挥特训反被伏击那次,是他四年离死亡最近的时刻。那一夜深山温度低至四十度以下,他满身的裹着泥浆避开了红外温度扫描,一路往南走,摔倒无数次,当时觉得也许死了会是最好的选择,不会再如此折磨。可他不舍。 他心里,始终存着一丝她可能还活着的侥幸与希望。就像哪怕当年霍野中弹倒在他面前,他都会找了整整两年多的尸体,在蓬莱岛的岛顶挖出来,才敢确定他是真的死了。 这一次,他怎么能轻易就放弃? 他就是这么一直浑浑噩噩地想着,一路走,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直到他走出山林,踉跄着倒在了军事驻扎区外的柏油路上。 她曾是他的信仰。是他后半生里维持活着状态的全部意义。 可是现在,她却说她要走了。 ……………… 深夜十点。将最后几件东西收拾进小箱子里,她就要走。 门却被什么人推开了。 林亦彤一怔,纤长的身影透出几丝柔美,起身,把墙面上小涛涛画过的画轻轻撕下来,尽力不扯到边缘。 “叶骁,”她突然轻声叫他,把那副画轻轻压进行李箱,说,“你还年轻,不知道有些人出现在你生命里就是过客,来几年,又消失,你以后要习惯这样。而如果有一天一个人愿意为你停下来,跟你一起走,你记得要珍惜她。” 很遗憾能陪你走到最后的人,不是我。 “那你想要谁停下来,跟你一起走到最后?”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分明不是叶骁。 她一惊,抬眸,看着他略微沉着的脸色,清浅一笑,兀自顺了一下耳边的发丝。他懂那意思,反正不会是想和他。 “你今天突然决定要走,是因为赌气吧?还是想惩罚我?”霍斯然一身挺拔站在面前,口吻有一丝丝如幽魂般。 她小脸清冷下来,歪着头看他。 “我今天的确很幼稚,幼稚到想跟一个刚过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叫板,是我错了。”他抿了抿唇,走到她面前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是突然觉得他或许是真心的喜欢你,却给不了适合你和你肯要的爱,一时嫉妒,想到他吻过你,连理智都不顾了。我道歉。” “你不会真想要走的,这是你的家,你还有很多的仇恨和委屈没有报。我不是说过的吗?到我身边来,你想要怎样,随你,只要你觉得开心,我都替你做到。你不要了吗?” 他说得对。 她的确是有一点赌气的成分在里面,关于母亲,关于她自己,她的确还有未了的仇恨。 樱唇轻抿,她却俯身把箱子盖上,柔媚的一眼看过去,告诉他:“有道理。不过我跟师傅说了,他已经帮我订了机票。” 霍斯然的脸色,这才微变。 他淡淡笑了一下,看来,没办法了。 “好,”他健硕的双臂慢慢撑开在床上,看着她道,“那就去美国。” 她水眸轻颤,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只是在心底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男人想做什么? “你今天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跟叶骁叫板,”她俯身擦了擦小涛涛嘴角的碎屑,水眸里透着戒备,“还有什么?” 说起这个,霍斯然才想到。 抬手看看表,已经快10点半。 “你今晚会留在秦家?” “我贴身的东西都不在这儿,我得回去。” “你说托幼所旁边的那些租用房?”霍斯然沉声问,深眸里透着复杂的辉光,“那里不安全。” “谁会害我?”她柔美地笑,“你?还是你身边觉得我道德沦丧与别人丈夫无耻勾搭的女人?” 他沉下身子,轻抚上她的脸,哑声道:“听我的一次,留在秦家,或者跟我一起,不要跟孩子两个人这么深夜回你们租住的地方。” 他了解霍西的性格,从小到大因为在家里不受重视而妄自菲薄,哪怕是他自己做错,他都会觉得是别人看不起他欺负他,他也绝对死都不会放过“欺负”他的人。 <...... 231 是云菲叫你们来的?(一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31 是云菲叫你们来的?(一更) 她别过脸,避开了他温热的大掌。爱夹答列 脸型很小很削瘦,唯有一双美眸清亮如水,透着几年前他没见过,或许是没注意到的倔强。 浅笑一下,她问:“我刀下留人放过你,意味着给了你入侵我生活的权利?” 也包括,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入秦家大门? 她不恼,就意味着她开心榍? 霍斯然薄唇绷紧成一条线,这下他听得明白了,他的越界,并不明智。 缓缓起身,双手慢慢插进裤袋,他收敛,只淡淡地问:“你等会走路回去?住小区几排几号?” 她冰冷柔凉的眼神却垂下,整理衣服,再不理会独。 耐心,早已耗尽。 许久,霍斯然才笑了笑,俊脸上的线条却紧绷着未放松,转身便往外走,那瞬间,似乎有什么声音从他腹部发出,几乎轻不可闻。 那是什么? 纤细幽冷的身影一僵,抬眸间只捕捉到了他的背影,那声音,在她留英期间很熟悉,读书读到忘我,会从清晨一直饿到黄昏。 可他不是说已经吃过了么? 他到底,是怎么从谌州赶来的? ……………… 夜晚归家,京都的大型广场及步行街附近还是有些人的。 离得近,林亦彤自然步走而归,时而放下小涛涛让他自己跑一会。 红绿灯——小涛涛硬要扭开她的手往前自己跑,她一个没留心就脱了手,顿时一身冷汗,往前跑着去抓他。 偌大的人行道上只有两个人,猛然听得耳边“砰!!!”得一声巨响,林亦彤震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一下子抓住孩子的手把他扯进怀里死死抱住!等巨响声过,只看到是左边有闯红灯的车辆,跟一辆右拐的军用车猛然撞到了一起,路边停靠车辆的警鸣声“呜啦呜啦”地响了起来。 寂静的行道,这场面微微有些渗人。 她是医生,抱着孩子跑到对面后下意识地向车祸现场看去,却见那辆黑色的轿车退后了一步拐入了非机动车道逃匿而去,而另一辆军用车里的人却仿佛也没事,启动,退回到了白线之外。1 “以后不要再乱跑了,否则就会像刚刚那样撞上你,知道吗?”林亦彤心惊胆战,忙柔声教育孩子。 心里一松。却压根儿没有察觉到那辆军用车里面的身影,有些熟悉…… ……………… 5排a栋307。 进屋时林亦彤觉得房间静得有些可怕,几天没回来,落灰了是应该,怎么突然觉得东西放的位置不对? 她努力拂去心头的异样,将钥匙放上茶几,重新摆了摆电视机上她和林微兰,还有她和顾景笙合照的位置。 “咚咚咚”,门声响。 吓了一跳,她赶紧走到门口,外面有人道:“你好,出租楼暂住居民的户口调查,请拿好身份证或者暂住证出来。” 纤手扶墙,透过猫眼看了一眼,的确是穿着保安服的片警,她顿了顿轻声问:“护照可以吗?” “外籍的吗?”片警蹙眉,把登记本子往前翻了翻,看她最原始的登记记录。 她点头,放松了警惕打开门,片警冷着脸面无表情,对她说:“请出示一下。” “稍等。” 她转身往里走,却猛然颈上一凉,有什么尖锐锋利的东西抵上她的动脉,身后压低的幽冷嗓音沉声道:“别动——动了我就割开你的脖子。” 什么? 林亦彤脑子里“嗡”了一声,脚步停下,小脸变得煞白,浑身都僵硬了下来! 只听见身后有人跨入,房门被轻轻关上,有高大幽冷挺拔的身影逼近她,冰冷锋利的刀陷进她的肉里,割出了一丝尖锐的剧痛来!! 他是谁? “林小姐,别动,坐下来。” 话说得客气,她削瘦的肩却被人抓住,猛然掀翻过来再狠狠一推,那纤弱的身影便被推在了厚实的沙发上。她纤细的腕泛着几分苍白,坐起,努力支撑着自己心里的意念,看到眼前是特殊“化妆”过的两个精壮健硕的男人,盖着帽檐根本看不太清脸,刚刚应该是躲在门边。 叫林小姐,他们是认识她的,那也许好办些。 不过她记得小涛涛刚刚是跑进厨房里洗手去的,刚刚还听得见水声,现在却听不到了。他是一个人躲在哪里吗? 那就躲好,一定要躲好,千万别出来。 “你们是要钱吗?”她镇定地抬眸看他们,将小手的颤抖死死压下,“我刚搬过来没几天现金不多,都在包里面你们先拿去,而本地的银行卡也还没办,你们要的话可以美金转账……” “给老子闭嘴!!”伪装成片警的男人切齿地拿刀狠狠拍了拍她的脸,瞬间擦出一道血痕来,“老子最tm讨厌这种自以为是自说自话的!!” “……”痛。痛得她心底都是凉的,她垂下的纤睫微抬,偷看着厨房门的位置。 她在祈祷。 祈祷他们别发现他。 另一个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回眸说:“林小姐,我们不要钱也不要色,你不想死的话就呆在这里别动,老实点配合我们,我们接什么任务是主家说了算,不关我们的事,现在,转过去趴好,闭上眼睛。” 趴好?闭上眼睛? 她心里大惊,也疑惑道了极致,这才看到这男人背了个大箱子,正从里面拿出一管她很熟悉的针剂出来。 “林小姐——”男人冰冷的嗓音透着阴森威胁。 那一瞬间,她觉得绝望附体,认命地轻轻转身,纤细苍白的腕骨抵住厚实的沙发背,跪上来,苍凉地笑了一下,哑声说:“要用麻醉剂?” 她没看到,身后的两个男人一惊,动作都滞了滞。 “不要钱也不要色……你们难道是为了报复?”苍白的五指深深陷入沙发里面,她嗓音变得嘶哑而浸透血腥,眼眶泛红一字一顿,“是云菲叫你们来的?” 伪装的片警拿着刀子警惕地紧紧抵住她的脖子,另一个男人将大剂量的麻醉剂打入她的血管,蹙眉不满道:“谁是云菲?” 那疑惑的嗓音灌入她眩晕了一下的脑子里,她仰头,小脸痛苦而苍白,脑子是震惊的,竟然,不是云菲。 ——那会是谁?“你们要做什么……”她闭眼,扶着沙发背剧烈地颤,她恐惧,无比地恐惧,也受够了这种身体生命不由自控,任人摆布的感觉。 “林小姐你放心,绝对不要你的命,只是你坏了别人的事,总要付出代价才行。”男人切齿说完,撩开了她单薄的针织衫,在冷笑着看过去的瞬间,脑子瞬间炸了。 两个男人都异常震惊,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后腰竟已经有了一道可怕的疤痕,那疤痕的形状位置,分明就是…… 哈……竟然会是这样?? “林小姐,”男人冷眸饱含讽刺,“我们当真是没有想要你的命,只是奉命取你身上的一样东西,可现在看来,取了你就一定会死呢……这真的不是我们初衷,对不住了。” 整个已经麻掉的后背僵硬着,她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他们要的,到底是什么!! “……”樱唇已经全然惨白失去血色,她大概已经能猜到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有人要残忍到作为对她的教训。她也已经猜到了是谁。可那里的伤与痛,却是她此生都不愿触及的,她这一辈子,竟然就要葬送在这个令她一想起就会心如刀绞的器官上吗? 她埋头,脊背的麻醉让她使不上力,滚烫的泪水在恐惧与悲痛中蔓延。 她仿佛嗅到了冰冷的手术室的味道,血和死亡的味道。 她想笑,却笑得那么痛,就像四年前被逼到悬崖的感觉一样,她真的不想死……真的……谁来救救她…… “行了,刀收起来。”确定她不太能动了,冷声命令。 那一直紧绷警惕地抵在她的颈部大动脉上,一个用力甚至失手就能让她血溅几米之远的锋利刀刃,终于放松,慢慢移开…… 隐匿的黑暗里,小男孩身体被紧紧揽住,嘴被死死捂着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泪水却已经淌了满满的一个手掌,鹰隼般的冷冽厉眸死死盯着那把危险至极的刀…… <...... 232 这是他迄今做过的,最周全的事(二更)4000字的哇~ 霸情冷少,勿靠近,232 这是他迄今做过的,最周全的事(二更)4000字的哇~ 隐匿的黑暗里,小男孩身体被紧紧揽住,嘴被死死捂着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泪水却已经淌了满满的一个手掌,鹰隼般的冷冽厉眸死死盯着那把危险至极的刀…… 在移开的瞬间,他轻轻抹了一把孩子脸上滚烫的泪水,起身,拉开孩子,把所有死死隐忍下的心如刀割酝酿成灭顶般暴怒的火焰,淡淡捏紧手里一把小巧水果刀的刀柄,嗜血般踏出了黑暗一步—— 在两个人突然察觉到动静的那零点几秒里,那把银色的刀已经闪过眼前,“嗖”一声闷响没入了血肉里面!!突兀的闷哼带着激痛袭来,两秒后那握刀的男人才颤了一下“咣当”一声把刀摔在地上,“啊”得凄厉的惨叫出声,痛得握住剧烈颤抖的手腕,“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痛到脊背都瞬间弓成了虾米状。爱夹答列 那肃杀挺拔,满眸猩红的男人,已如地狱罗刹般逼近到了眼前。 正要继续麻醉的男人吓呆了,丝毫没想到厨房居然还有人,退无可退,他只好大叫一声抄过箱子里的手术刀就刺了过去!!却不曾想那神色肃杀阴森,俊脸上还沾染着几分血腥的男人竟不躲不避一掌就死死攥住了直往自己胸口刺来的锋利手术刀!撕裂的剧痛和猩红的血刺着人的眼,他另一只手得空攥住了他的腕,在他瞪大眼睛的瞬间松开血腥的手,“咔擦”一声粉碎性的裂响,那手腕硬生生地被按压出了一个钝角!!手术刀落地,男人的脸已经痛到狰狞变形,奋力想抬腿踹开他,霍斯然却更攥紧了他早已折断的腕,狠戾地将他整个人从沙发背上掀翻了过去!榍! “……”房间里物件叮叮咣咣地碰倒,沙发上的小女人被惊得一声凄惨的尖叫!! 此刻那个手腕中刀的人已经埋入的水果刀拔了出来,拉开门就想跑,霍斯然却握过壁桌上的玻璃花瓶狠戾地横扫过去,“碰”得一声在那人头上炸开,等那人捂着头痛得颤抖回身,又是凶猛的一脚猛然揣上了他的胸膛!!厚重的军靴几乎将肋骨踹裂,后脑撞墙更是发出可怕的骨裂声响!!紧接着整个人就趴倒在了地面上!鲜血淋漓的手,捂住不知断了几根肋骨的胸口,硬生生地咳嗽出了鲜血来! 厨房里,小男孩大哭着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独。 地面山的两个人都挣扎着不不敢再动弹一分,只拿着恐惧的目光看着他,只怕自己今天会死在这里,霍斯然却踩着厚重的黑色军靴一步步杀气浓重地走过去,蹲下,问:“你刚刚说,要取她什么东西?” 沙发背后面的男人握着手腕痛得冷汗涔涔脸色煞白,医术是他拿来吃饭的本事,手废了可就这辈子都毁了。 “我再问一次,”他猩红的冷眸垂下,睥睨着脚下的人,将手术箱“哗啦”一声掀翻撞在墙上,里面工具散落了两人一地,吓得包头瑟瑟地抖更加切齿阴狠地暴吼,“要取她的什么?!!” 让他听听,他霍西都能做出什么? “这不关我们的事,”男人的乞求声中带了嘶哑的哭腔,有着无限对死亡的恐惧,“是有人雇我们的,你相信我们,他说今晚这女的只要能回来就这么干,我们也只拿了一半定金……求你了你去问问,不是我们要害她,真的……” 霍斯然点点头,猩红如血的眸子里倒映着整个世界的血腥,低哑开口:“我知道……” “你回去告诉他一声,”他幽幽地冷声说,没有一刻会比现在更刺心更认真,“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要他死,但我要他一半的命,你让他回去想想,是砍一只手给我,还是一条腿。爱夹答列他若不来,我会自己去取。” 那瑟瑟发抖的声音几乎都超出了耳朵能分辨的分贝。 “听懂了么?”他淡淡重复。 “懂了……”男人哭出声来,鼻涕鲜血横流了满脸,猛点头,“我们懂了……” 他点头,看着四周:“滚。” 如果可能的话他会直接在这里废了这两个人,让他们这种勾当在这世上消失,可是当着她跟孩子的面,不能。他会选择在暗处做完。 房间一片狼藉,两个人跌撞着爬起来,一个扶着另一个,狼狈地跑了出去。 霍斯然满身阴森的杀气这才褪去,猩红的眸霎时扫向了沙发,看她一眼,猛然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将她有些麻木虚软的娇躯翻转过来,见她还沉浸在恐惧中没有回神,搂住她紧紧扣住她的后脑,颤声低哑道:“有事吗?都有哪里受伤?彤彤,你看清楚是我,有我在,现在已经没事了……”她的眼神割裂了他的心,他眼眶一热重重吻上了她的额,“没事了……别怕……” 她脸上的血痕,已经被滚烫的泪水冲撒。 没事了。 他说没事了。 除了背上,她没被麻醉过的所有地方都在颤抖,水眸直愣愣地看着他,满眼泪痕,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四年前她滑下悬崖的那一瞬,有一只手伸过来,紧紧地拉住了她。 那一瞬,滚烫的泪水,一涌而出。 她或许是真的失神了,恐惧到超过了她能承受的范围,因为那种威胁是直逼她最脆弱不堪的地方而去,她真的承受不住了。突然之间就呛哭出声,纤手颤抖着攀上了他的肩膀,将已经嘴角下拉下来的脸埋在了他的颈窝之间,突然就模糊又放肆地痛哭出声来……她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真的……她是真的以为这一次没有人会来救她……她真的会死的…… 霍斯然心似刀绞,眼眶泛着猩红,将她紧紧搂住,让她埋首在自己颈窝之间失声痛哭,哭声阵阵撕裂着他的心。 “不哭……”他哑声低哄,太多年都没有这样哄过人了,扣紧她的后脑,薄唇循着那滚烫的眼泪寻她的眼睛:“彤彤……不哭了……” 好久之后,厨房里的小男孩确定外面已经没了动静,这才也大哭着跑出了厨房,踩着满地的碎屑踉跄着跑到沙发前,爬上去,害怕地抱住了妈妈的后腰,满脸泪痕。 恐惧感渐次褪去,她抽泣着轻轻抵开他的胸膛,离开那饱含安慰和疼惜的热吻,意识总算回到脑海中,看清了他是谁。可那股委屈和向他倾诉的冲动还在脑海,酸涩和恐惧还未散去,她没有心思去想自己怎么会这样,只是回头,很想把孩子抱过来。 霍斯然揽紧她,单手牵过了小涛涛,让他爬上了自己的另一条腿,正面拱入了林亦彤的怀抱。 她整个后背和上臂都没什么力气,只能被霍斯然抱在怀里,一直抖,一直抖地轻轻抚摸孩子的小脑袋和后背,刚刚那件事吓坏了她,面对那样穷凶极恶人的时候,她的孩子竟然就隔着一扇门站在那里,她的心还在揪着。 腰上的大掌,却逐渐透出滚烫的热度,还有湿热的液体进来。 “……”林亦彤一惊,身为医生的素养让她瞬间脑子里嗡的一声,明白了那是什么。 他用手抓过手术刀。 还有,她现在才刚刚看到他的袖口和鬓发之间,像是遭遇过什么事情一样有血污凝聚在侧面的耳畔和发丝里,早已凝固成了血块,她惊得想伸手,去看一下那血块到底是什么,他冷峻的脸却倏然一绷,下意识地侧过来避开她的手,不让她摸到。 “来时出了点意外,没什么。”他淡淡解释,抓住她的手指再次合拢入怀,深眸变得肃穆而杀气浓重,“以后你记得晚上进家一定要锁门,谁敲都不要轻易开,或者我派给你两个人随时跟着,再或者你拿去小区公寓的钥匙,我不回家就是,起码那里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霍西心思缜密,在路上安排了车,又在家里安排了人。 他刚刚阻拦了那辆车,却来不及追上,派人查了她家的楼号房间号,带着伤开到这里时她的灯却已经亮了,他只能顺着防护网爬到三楼,翻窗进去,正撞上她开门的那一瞬。 他不来,会怎样? 他连想都不敢想。 “霍斯然……”林亦彤垂下眼帘,嗓音里还残留着哭腔,情绪复杂地叫了他一声,感受万千。 霍斯然冷笑,以为她在担心什么,寒声道:“我知道这件事始作俑者是谁,我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等等。” 他淡淡的,却像是许一个比任何事都重要的承诺——“你等等。我会给一个交代给你。” 哪怕对方是他的亲生兄弟,可在他霍斯然的世界里,没人可以以任何的理由,伤她。 “不是……”她纤手抵在他的肩膀上,将酸涩压下去,泪水却还是朦胧,身体虚软到动不了,她只能对他膝上的孩子说:“涛涛……去把妈妈医药箱拿过来……” 她早就已经不怕血,更不怕自己i的家里满是血,可怕的事,她的家里全是他的血。 霍斯然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与错愕,可是随即却搂住了她,轻轻拍了一下小涛涛懵懂的小脸,浅笑,发丝里凝固的血块在灯光下闪烁着光,“不必了。” 这样的事也太为难一个三岁的孩子。 “我先送你去医院,这里在天亮前会找人帮你收拾好,退租。你听话先搬回去,我等回来就马上搬我的东西。哪怕等你住进去后,把里面一切格局或者承重墙以外的墙面都打烂重塑也没关系……随你。”这是他暂时能想到的,最周全的办法。 还有就是在他不在的时间里,她必须时刻在他的保护下,这种事,他就没必要跟她交代了。 当然,还有一件事,他得等她情绪缓过来之后再问她。 她刚刚在房间里的那一声也许无心的问话,深深震撼、也揪住了他的心。 “你听话,就听一次,好么?”他问。 林亦彤却已经被他的话彻底撼动,她忍不住颤声问:“你……去哪儿……” 他话里的意思全部都是在安顿她,却一句都不提他自己去哪儿,她心里有这样隐隐的预感。 霍斯然一震,全然没想到她竟听得出来,他浅笑,脸色淡然而苍白:“我在天明前还有点事,车还在楼下,或许送你去医院后得马上走。” 两夜未眠地忙完谌州的事情,赶她班机抵达京都的时间回来,这是他迄今做过的,最为周全的事。 ************ 医院里。 小小的男孩子扒着床沿听医生讲他听不懂的嘱咐,病床上,林亦彤的药性已经缓过来一些,麻醉剂对人无害只是有点副作用而已,不碍事。 深夜的病房门口,守着两个大兵模样的人,她向来都是讨厌这种阵仗的,却不曾想,会有一天,她竟会依赖这种阵仗。 有些恐惧,就像四年前“死”过一次的梦靥一样,短期间内挥散不去。 ——— <...... 233 我等着,洗耳恭听(一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33 我等着,洗耳恭听(一更) 布置好一切,霍斯然俯身紧紧圈住怀里的人儿,紧紧抱了她一下,像是不舍的暗示。爱夹答列 接着松开,健硕的布满干涸血迹的手握住栏杆,深眸看她一眼就要起身离开。 天亮之前,他需要赶回c城。 转身的瞬间,臂膀却仿佛因被什么扯住,直不起身,也不得动弹。 他俊脸透出一丝微小震惊的情绪,回眸,竟看到是她纤细苍白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腕不放棼。 “怎么了?”许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这场面,太过震撼。 纤长湿润的睫毛一直垂着,她的唇张开又合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剩心里的酸涩与恐惧,无以言表广。 她知道他走后,外面有人会守着她,她会没事的。 可是…… ——不行。 此刻没有谁能打消她心底的恐惧,除了他,谁都不行。 那一瞬,霍斯然心里大动!! 他紧绷铁青的俊脸上透出从未有过的情绪,手腕翻转过来缠住她柔弱的五指,重新俯身下去,主意已在瞬间更改,浅笑一下低低道:“我会留下来陪着你。等天亮前再走,赶得及。” 只要她肯要。只要他能给。他全都给。 霎时林亦彤心里的重石放下,被泪水打湿的眸埋在他的胸膛里,缓和着气息,泪眸扫了一眼趴在自己床头想睡却又不敢睡的宝宝。 “我待会会把她安排上病床,就在你身边。” 指腹摩挲着她小脸的肌肤,他俯首凑近她的耳哑声道。 略微干涸的樱唇微张,她颤声道:“还有……你的伤……” “等你睡着我就去包扎。”他保证。 那凝结的血块在视野里晃,林亦彤却不敢再耽搁,只能很安心地闭上眼睛,培养着沉沉袭来的睡意,想要快一点睡着。 病房里,很快就只剩下滴答滴答行走的秒针响。 她紧绷的娇躯许久才彻底放松下来,稍微一动弹,霍斯然便收紧臂膀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后颈,抚慰轻哄着她。1 迷蒙中,在完全睡过去之前,她惺忪而无害地看了他一眼,意识尚且清醒。 霍斯然却淡淡笑了一下,薄唇宠溺疼惜地吻上她的眉心,突然问:“刚刚在你家里,那两个人逼你的时候……你问过一句,‘是云菲叫你们来的’?” 突兀的问句,在黑暗里突然勾得她神经清醒紧绷起来。 他眼神清亮淡然,像是只要她肯说一句,抱怨一句,他就会护着她,替她出头。 “是她拿类似的话威胁过你,还是真的,曾经对你做过这样的事?”他一字一顿,问得淡然而咬字清晰。 她喉咙瞬间被噎住。 ——说,或者不说? ——相信他,或者依旧将他推拒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霍斯然已经看出了她的挣扎犹豫。 她的戒备从未彻底消除过。 淡淡笑了一下,他轻轻俯身,吻上被他轻轻摩挲过的眼睛,低低道:“我不急……你好好想,等想清楚,再决定到底要不要告诉我。” “在此之前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等着洗耳恭听。” …………………… 他那样说,她的戒心是不是会少一点,信任是不是会多一点? 霍斯然不知道。 至少在后半夜刚过的时候,她就已经能睡着,睡得深而且熟,伏在他怀里能听见一起一落的两声交叠的心跳。 慢慢地将她放下,盖好被子,再俯身缠绵了一会,才起身。 他记得在谌州时他已经把她保护得足够好,举报没让她参与,笔录上都没她的名字。专家组那么多人,霍西何以只单独报复在她身上? 病房外的长椅上,霍斯然眉宇冷冽地调出当天的所有资料。 笔录不外露,新闻里说举报人也只提了徐敬远的名字,还有出机场时,她也一直聪明地走在后面,连记者采访都只摇头说不清楚,请他们去多调查一下霍氏。 她一直都很注意。哪怕在美国那起轰动全州的抄袭案破获时,她也只借着外界舆.论对对方施压,自己却连起诉都没有起草,全权由医院代理。 这一次的问题……却是在霍斯然调出当天谌州新闻时看到的。 那一起早产婴儿贩卖案,她因当时太过激动,把自己暴露在了镜头里面,她怀里抱着那个满身是血婴儿满眸含笑又含泪的镜头,整个谌州的人都看得见。 原来如此。 霍斯然慢慢盖上笔记本,心痛还在,只是墨一般沉静深邃的黑眸,已经投射出了仇恨冰冷的寒光。 *********** 薄雾笼罩整个c城。 平静的小镇城市有着专属的宁静。宁静背后,却是冷藏蛰伏着的刀剑与兵刃。 车开到霍家大院里时,薄雾里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法拉利。 冷眸移开,霍斯然“砰!”得一声关上了门,径自往客厅里走去,荣妈清早就在忙了,霍擎苍也已经洗漱好坐在客厅里喝早茶。 “大少爷!”荣妈惊喜地叫了一声,丢下抹布都跑过去。 霍擎苍却一僵,茶水都洒了一些,寒眸有些心虚地看看他,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哎这是怎么弄的?”荣妈被他鬓边贴着的黑色纱布吓呆了,又捧起他裹着绷带的手,“这手呢?手怎么了?” 霍斯然笑着拍了拍荣妈的背,淡淡说声“没事”,待哄到她走,寒声吐出三个字:“霍西呢?” “……在楼上,跟你阿姨一起睡。”霍擎苍从鼻孔里嗡嗡出声。 霍斯然冷笑,双手撑在丰盛的早餐桌上,“三十出头的人了,还没学会断奶,学会自己承担责任么?” “你给我住嘴!!”霍擎苍气得清早就“哗啦”摔了茶杯壮声势,黑眸之间满是赤红的血色,“霍西有错我知道,可你顾阿姨就两个儿子,霍野被你弄死了,这另一个,还要被你弄得锒铛入狱一辈子都出不来吗?!!!” 一句话,逼得霍斯然整个人彻底僵住,霍野的名字刺激了他,而不用父亲说他也知道,他要对付的这个人,不是别人,也是他骨肉相连的手足之亲。 …………………… 清晨醒来时,林亦彤已经完全能出院了。 只是一早醒来,昨晚的人已不在身边,她水眸呆愣了一下,坐了许久,才带着一身空寂起身。 她昨晚疯了么? 竟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小涛涛还没醒,护士查房也没查到这里,手机便震动起来,听声音很急,她接起来,刚轻声说了声“喂”,徐敬远焦灼的声音就冲了进来:“小彤?小彤你没事吧?我清早去给你送机票才看到你家那么凌乱又那么多血,房东说你已经退租了!你哪儿受伤了告诉我?快告诉我……” “师傅……” 病床床头有一把钥匙,是她熟悉的那栋小区公寓的要是。 “我刚刚报了警,”徐敬远继续说,“警方也已经掌握了足够抓他的证据,要赶去他的老家抓他呢!我没想到走之前会出这么回事,小彤你……身体行吗?这机票是明天的……” 她已经幽魂一般站起来往门口走了,隐约记起昨晚他说过,他天亮前要赶去什么地方。 纤手捂住话筒,她小脸微微苍白,问门口的人:“你们首长,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回老家!” 老兵眼睛一瞪那个心直口快的小兵,这女人不像好人,跟她说什么。 林亦彤心下猛然一震! “师傅……”她樱唇轻轻贴住听筒,简直不相信自己说出的话,“我……回国的时间太短,很多事都没做,没跟我父母打招呼,也……没有回‘家’看哪怕一次,你给我一天的时间,我要去一个地方。” 在老家,在霍西也是霍斯然的亲生父母面前,她不相信,他还会那么魄力果断决然,像昨晚一样。 他是自私的。 他从来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却总会为了自己或者兄弟手足,比如霍野,将死、伤害和委屈,都残忍地赐予其他人。 这一点她早在四年前,就已经以血和泪的代价,彻底懂得了。 <...... 234 从不曾忘,对他轰轰烈烈地心动一场(二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34 从不曾忘,对他轰轰烈烈地心动一场(二更) 徐敬远愣住了:“去哪儿?你……有家?” 他曾以为,秦芳容那儿就是她的家。1 她轻轻点头,无比笃定地说:“……我有。” 在c城。 有她童年直到大学的全部记忆,有她最初的爱情,有她……所有的眷恋棼。 见她挂断了手机,返回身开始收拾病房,轻轻抓起了桌上的钥匙放进口袋,抱起了孩子一副要走的状态,门外的两个人大惊!面面相觑一下,小兵涨红了脸问她:“姑娘,你去哪儿啊?我们首长让我们守着不许离开你……” “我去找他,”她轻描淡写的一句就堵住了对方所有的话,迎上他们震惊的眼神,嘴角绽开一抹苍白的笑容,把小涛涛抱好,“你们要跟,就跟着吧……” 棉布裙摆擦过病房门,那身影已走远瑰。 ********* 回c城的一路,坐的还是那趟只需一个小时的车,车费涨了,从十块涨到了二十。 风景一路飞速地闪过。 两个当兵模样的男人并排坐着,目光不离那个床边孤身一人的纤细身影,她一路都只盯着窗外的风景看,可都是平原和麦田,有什么好看的? 路上她接了一个电话,很明显是在跟警方通话。 霍西的毒手已经伸到了她,徐敬远报了警,她无需再躲。承认被害,再把小涛涛在秦芳容家的地址当做她的方位告诉他们,她自己没什么,而让警察插手,却是她能想到的,保护孩子的最好方式。 下了车,她却一路走到了附近的燕湾小区。 两个当兵的依旧跟着,只见她去住宅区管理处凭证件领了钥匙,一路进去了,两个人才傻了眼。 四年前,以肾为条件,云菲是将这套房子转回到了她名下的。 管理处的小职员甚至还认得她。 这房子,空了整整四年。 钥匙插进去,拧三圈,推开时,头顶的灰尘簌簌地掉落下来,伴随着木门“吱呀”的声音,里面的一切展现在面前。爱夹答列前任主人搬走时咬牙切齿地将里面一草一木都搜刮得干净,却刚好还原了林微兰还在时的状态,老旧的家具,70年代的木质硬床,貔貅茶具,还有母亲筛茶时的漏斗……都那么齐全。 开着门,她走进去,走到客厅中央,环顾着看了一圈,热泪伴随着清浅的笑在唇边绽开。 不顾灰尘,她慢慢地,在地上轻轻蹲了下来。 霎时就明白了,什么叫重回故土,什么叫落叶归根。为什么那么多人在外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却还是要回来。 “这儿没人进去过夜没人打扫,不过管理费早就有人交了,”管理处的小职员眉飞色舞地跟她说,比划着手指,“提前交了二十年的呢,说这儿就留着,不租不卖,指不定哪天主人就回来住了。” “说的真准,”把钥匙交给她时他笑得很是璀璨,“你果然是回来了。” 她想着想着,已经猜想到了那个人是谁,也突然就想起了那一年夏日深夜,那盏亮起在她家楼下的悍马车灯。 他说,“我在这里等到1点,如果觉得不舒服,随时下来找我。” 她于是后半夜起来去看,那盏灯,竟一直在那儿。 一滴滚烫的眼泪擦过脸颊滴到了地上,霎时晕开一片湿润,记忆是公平的,她记得那些痛的瞬间,却也一样忘不了,曾经是怎样轰轰烈烈地对他心动一场。 …………………… “0101?你们注意一下,”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急得在京都警局里转悠,额上的汗都冒了一堆,听电话接通赶紧冲上去,“赶紧停下,听见没有?赶紧给我撤队停下!谁叫你们以普通刑事案件执行这起案子,还这么忙不迭发新闻接着抓人的?你们知道对方背景来路是什么吗?!给我把电话给你们队长!!” 行动组大队长脸色铁青,冷冷地接过领导的电话,“回庞局,我调查过了的。我也等了几天等上面给我指派命令,军区那边给我一丁点暗示我也会请示上级再行动,可是没有,我难道不能理解为,上面是已经松口给了我们行动组这个特权?” “特权个屁!那是军区首长的亲弟弟,你们赶紧给我撤回来!!” 大队长冷笑,犀利的寒眸凝着前面:“我们已经到了。有副局签的逮捕令,埋伏圈也准备好了。” “你个二愣子!!!” 他兀自挂了电话。旁边也有人担忧道:“尤队,等会咱们要抗命真抓吗?” 大队长眯起的眼眸里有着滔天巨浪,他的确是有些不敢抗命,也不能领着兄弟们冒险,可一想起在医院时被从手术刀下解救下的市民,被从人贩子手里抢回的早产婴儿,还有那个被霍氏寻衅报复却依旧请他们依旧公事公办的女医师,他就觉得自己一个警察没办法退缩害怕的权利。 权势他.妈的就是狗屁。 “给我把枪准备好了,”大队长眸肃杀冷冽,“待会别管什么情况,给我一举拿下,谁也不许退!!” “是!!!” ********** 此刻的霍家,形势却已经僵了整整一天。 除了中午荣妈出去买菜之外没人再出来过,顾闻熙两只眼睛红红的,一整天就攥着自己儿子的手不松,警惕地盯着霍斯然,连吃饭的时候都盯着,生怕手一抖,就连霍西也去了。 “大哥,”霍西哑着嗓子抬眸,灰头土脸的,终是苦笑着服软,拿起酒杯,“我敬你一杯,这件事,是我错了。” 顾闻熙呆愣愣地也跟着点头:“是,是……错了。” 霍斯然缠着绷带的右手不便,靠上椅背,如鹰隼办般肃杀冷冽的眸盯着他,“哪件事?” “是你两年来为垄断医疗器械销售市场,跟贩卖婴儿和器官的医院狼狈为奸;还是你昨晚为了报复,闯进一个女人和孩子的家里,要割她一个肾作为惩罚的事,嗯?”他冷笑着问。 霍西僵硬下来,半傻半疯的顾闻熙听得懵懂可怕,看着自己儿子眼睛茫茫的。 “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他又逼问了一句,“你猜猜。”昨晚有线人来报,说他开车撞上去的时候却差点被一辆车撞飞,仔细看竟然是霍斯然,他吓得当场就逃了。那时霍西就知道,完了,他原本想如果这件事大哥不知道,他还可以借助大哥在国内的势力避开牢狱之灾;可现在如果要整死他的人就是大哥,那就没人能救他——当然,除了家人。 除了霍擎苍和顾闻熙。 所以他凌晨半夜就开车回家,避开警方搜查,投奔自己最后一丝希望而去。 念在骨肉亲情份上,霍斯然或许会放自己一马。 可他没想到霍斯然竟那么聪明,他还没来得及求爸妈几句,凌晨时分,霍斯然竟就已经杀气腾腾地步步紧逼了过来。 “大哥,我可以赔钱。”霍西紧捏着酒杯,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切齿求饶。 多少钱,他都可以赔偿。 霍斯然笑得灿若星辰,下一秒却冷下脸来,抓过遥控器将电视打开,丢在一旁。电视滚动播放的新闻里,无数的病人家属跑到医院撕心裂肺地哭喊嘶嚎,将几个医生打得头破血流。有记者采访,家属却只冲着摄像头嘶声喊,“把我的孩子还给我”,现场不见血腥,却觉得凄惨透顶。 胸襟微敞,透着胸口正在痊愈中的疤痕,霍斯然咬字清晰地问他:“多少钱?” “霍西,你觉得多少钱可以赔偿这些人?” 霍西死死咬牙,耳边充斥着这种声音,抬眸时眼眶快要泛红绷裂,“你到底想怎样!!!” 顾闻熙霎时慌了,老鹰护小鸡一样拦着霍西,尖声喊:“我不管,我不管,你们谁碰我儿子我打谁,我就打死谁!!” 霍斯然却只冷冷盯着他:“你选择公了还是私了?” “如果公了,是你自己投案自首,还是等我放警察找上门来?如果私了,你是卸了一条胳膊来尝尝残缺的滋味,还是一条腿?” <...... 235 天黑了,回家吧。(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35 天黑了,回家吧。(6000+) 断胳膊,断腿。爱夹答列 别的听不懂,这一点顾闻熙却是听懂了,战战兢兢地抓住了儿子的胳膊,颤声说:“老霍……老霍你救救儿子啊……有人要砍他,你听见了吗……这个人要砍死他……” 霍西被霎时憋红了眼睛,怒与恨都灭顶般袭来,霍斯然这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弄残他?呵,如果不坐牢,他就让他当一辈子残废?? 霍擎苍脸色也难看到了极致,攥紧酒杯隐忍着怒火:“斯然……这件事,你给缓缓。峥” 斯然。他叫他斯然。 霍斯然深邃冷冽的黑眸颤了颤,看向自己亲生父亲,淡淡一笑:“怎么缓?靠权势扭曲事实,还是找人替他顶罪?” “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霍擎苍拍着桌子吼客。 “如果这么大的事情都连半点教训都没有,他拿什么知道错,拿什么记住这是错!!!” “他是你亲生弟弟!!!” 霍西也突然“腾”得一下站起来,眼睛猩红如野兽,冷笑:“你装什么清高?嗯?大哥你还不是一样有私心?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的,那个林亦彤,你会这样当着爸妈的面把我往死路上逼?!!!” 霍斯然心脏大震,带着杀气的冷眸凝住他,一时间竟半点都不曾否认:“是又如何?” “我把她当命看,你却敢动她;那些被你残害过的人呢?他们一样有人疼又人护,我跟他们一样恨不得枪毙你一百次再千刀万剐!!!可如果你不舍得像伤别人一样地伤自己,那法律公道要你怎么偿,你就得一分不少地偿!!” 这下,霍西总算知道了霍斯然为什么会恐吓他要他的手脚,他现在清楚了。 他究竟是要怎么对付他,他也清楚了。 c城的黄昏降临得很快,他很快看到夜幕降临,星星点点的灯光在各家亮起,他脸色变了,踉跄起身往后退:“爸,妈……” “他要抓我……”霍西脸部肌肉恐惧地抖动着,眼神惊恐吓人,“你们听出来了吗他要抓我……我不能呆在这儿了……回家也不安全,他会把人叫到这里来抓我的……” 顾闻熙也如惊弓之鸟一样起来,起身去抓自己的儿子:“霍西,你到妈这来,妈这儿安全……” 霍擎苍脸色也突变,拍了下桌子给自己和全家压惊:“胡闹!!你大哥怎么会抓你,给我坐这儿坐下!” 霍西却已经从霍斯然冷厉的眼神里读懂了意思,惊慌之间,猛然如箭一般扫落满地的东西往门口冲去!!他要逃——!!!霍斯然肃杀的冷眸里寒光闪过,单手扶住桌面,在他要冲过去的瞬间抄起背后的椅子一记横扫摔过去,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撞散在霍西的腿上,那坚实高大的身躯便惨叫一声摔倒在了地面上!荣妈和顾闻熙都是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霍家大乱!!! 霍擎苍瞪圆了苍老的眼睛,死都没有想到,霍斯然竟真的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 而霍西在一瞬的剧痛后挣扎着爬起来,知道自己一定要逃,抄过玄关旁的花瓶就丢过去,拼命地往外跑!霍斯然却头一偏险险闪过去,在霍西跨出门的刹那将衣架踢倒横档在了门前!霍西扒不开门,下一瞬就被按住肩膀,手腕被人攥住狠狠地压上了脊梁—— “啊——!!”一声惨叫响起,他没练过的身板便贴着门弓下了腰来。 霍斯然没有手铐,如果有的话,他此刻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眼前这个跟自己有着同一半血缘的人扣上。 一直在后面胆颤心惊看着的顾闻熙呆愣了一秒,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了,清楚看到自己儿子被人制服在地上,她凄惨地尖叫着要冲上去,死都要救自己的儿子,荣妈惊了一下赶紧也冲上前抱住她的腰,一边叫着“太太”一边极力劝哄,她不明白事情的始末,但她能清楚的是大少爷是个好人,是当兵的里面最大的官,他一定分得清是非对错的,他做的都是对的。 霍擎苍已经将近六十,两鬓都白了,颤颤巍巍站起来,脸色煞白,盯着他抬起手来:“霍斯然……” “你现在把霍西给我放开……立刻马上……你给我放开……” 霍斯然力道未松,俊脸透出几分苍白,冷眸转过看向他:“爸,你知道我做的是对的。1” “我不管你是不是对的……”霍擎苍连理智都不顾了,“你现在扣着的人是我儿子,你给我放开,我已经死过一个儿子霍野了,我这个不能再枪毙了,否则不仅你妈会疯,我也会疯……” 霍斯然冷笑一下,觉得胸口剧痛,舒缓一口气说:“不要总拿霍野来压我,霍野的事我是内疚,但不代表这件也一样……他做错了什么你很清楚,爸,你知道因为他而疯了的家庭有多少么?” 光他见过的,因得知孩子被贩卖而瞬间精神失常的母亲,就有好几个。 霍擎苍瞪大了眼睛,脸色蜡黄像是随时有可能厥过去。 “你这是要把我整个家都毁了呀……霍斯然,你这是要把我整个家都毁了呀!!!!”年纪六十的老人吼声震天,有说不出的悲怆与暴怒。 以后的年夜饭上,他两个儿子一个在坟里一个在牢里,却是饭桌上的那个把他们一一埋进去的,他的心脏都快要被撕痛震裂。 顾闻熙也尖叫起来,活脱脱的是个疯子了,荣妈被挠得脸上胳膊上全是血痕,险些要制不住她了。 这时,门突然就人撞开了。 先闪进门来的人一身挺拔的迷彩绿军服,肩章上的杠与星闪烁着威严冷峻的光芒。 寒峰冲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切,脸色霎时紧绷起来,“啪”得一声敬个军礼,对霍斯然道:“首长,一切都准备好了!” 下午时他收到霍斯然的命令过来这里,进来前,已经轻易查破了警方的“埋伏圈”,跟他们大队长尤占勇说好了对策。寒峰眸光一颤,补上一句:“还有,首长,跟着我来的还有一个人……” “已经准备好了?”霍斯然幽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是。” 他没看到,在霍家亮起照明灯的院子里,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小脸苍白地渐次走进来,越靠越近。看到他们家客厅里满是狼藉的一切,看清了他父亲的震怒,他母亲的癫狂,还有他的残忍与决绝。 淡淡昏黄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像播放的时光电影一样。 霍斯然点点头,手腕微微松了一点力道,笃定道:“叫他们进来。” 这一句过去,已成定局。 霍擎苍整个的心理防线都被击溃,他晃了两下扶住了椅子,再抬眸时苍老浑浊的眼睛里已填满猩红的血丝,怒,恨,都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霍斯然,”他手颤抖着抬起,指着他,“我跟你说……你敢叫警察进来,你敢抓你弟弟……从今以后我霍擎苍就没有你这个儿子,我霍家没有你霍斯然这号人,你给我滚出去再也不许回来,我跟你……从此断绝父子关系!!!” 那暴怒的吼声,像惊天的雷,轰然炸响在霍斯然的脑海上空。 他挺拔的身影瞬间僵了那么一下,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可是他却偏偏听到了。 “爸……”胸口闷痛,他还想再说点什么。 “不要叫我爸,”霍擎苍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是你爸,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我只有两个儿子!!你给我滚……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这家里的东西……霍野的东西……你一件都不许带走……你连回来看他的资格都没有……你听清楚了吗!!” 那一瞬,空气里仿佛能听见血流的声音。 霍斯然曾想过这件事可能的后果,可是因为太冲动了,怒火太盛了,他竟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下场。 再不能踏进霍家的门。 再不能去看一次霍野。 这条件,太残忍。 寒峰死死盯着霍擎苍,他也知道他不讲道理,但他能理解人到老年的心思,薄唇轻启,哑声道:“首长……” 他要不要再想想? 剧痛过后的霍西也听到了父亲咆哮出的话,冷笑一下,挑衅般扭过头盯着霍斯然。 霍斯然对上了他的眼神,也冷笑,手腕倏然攥紧,将他狠狠地丢在门边,切齿般吐出几个血腥的字:“给我叫他们进来!!!” 寒峰身体里的那根服从命令的筋被挑动,大声道:“是!!!” 说完拔出随身的配枪来“砰!!”得一声朝外面天空开了一枪,一瞬间,整个霍家大院回荡着警鸣呼啸的声音,武装完备的警察从四面八方包抄进霍家的三层宅子,霍野惊得想跑,跑到院子前的时候就被几声打到脚下的开枪示警声逼退,整个霍宅一片混乱。 形势已严峻到覆水难收的地步,霍老爷子瞪圆了眼睛,颤抖着抄起身边一切的东西朝着门口砸去,连同他宝贝了多年的龙头拐杖都狠狠地向前砸去:“你给我滚——!!!!” 顾闻熙哭得趴倒在了地上,涕泪交错纵横在脸上,比当年乍一听到霍野死在战场的消息时更加凄惨哀恸。 霍斯然满身的弃物,拐杖的一角沉重地砸在后脑上,引得包扎好的伤口又微微渗出血来,痛的却绝对不是伤口,而是心口。 他始终记得刚刚霍擎苍的那一句,“从此我们断绝父子关系,不许再踏进我霍家门一步”。 事情何以闹得他骨肉相残,众叛亲离? 他现在是,连回头看一眼父亲和家的资格都没有了。 可一片混乱之中,仿佛有一束目光一直震惊而又定定地落在他身上,他已全然惨白的俊脸抬起,溢满猩红血丝的黑眸对上那束目光,竟恍然发现是她。竟然是她。 他竟从来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从哪里开始知道的?她都看到了什么? 薄唇淡淡地勾起一抹苍凉至极的浅笑,那弧度刚显现,侧脸却隐隐仿佛淌下一股滚烫粘稠的液体来,他笑容僵硬下来,偏过脸,不让她看见。 脑子里嗡嗡一片,仿佛什么都再也听不到了。 ……………… 逆风,在霍家门前巷口的石头上。 胸襟微敞,坐着,伤口已经处理好,只是裂开了一点不甚碍事。 警鸣声停了,黄昏下那闪烁的五彩警灯还在亮着。 “……我答应过你会卸掉他的胳膊或者腿,但是不符法律程序……让法庭去公正审判,以这样的途径,你满不满意?”他轻声开口,问旁边的小女人。 她淡米色的长衫及膝,落在地上染了尘,小脸苍白,僵硬地点点头。 他浅笑:“案件的操纵者或执行人比如医院高管可能会被直接枪决,而霍西只是为垄断医学器材销售渠道,对这种行径纵容、包庇,甚至牟利,可能不会判得那样惨,顶多是无期……”他歪过头看她一眼,“这也是我的私心,我在军区工作危险,命是国家的或许有一天会牺牲也说不定。我得留一个人下来,至少活着,让家里的二老有点念头……你知道以后,这个家门或许以后我都再进不去了。” 他浅笑淡然:“我这样说,你能理解么?” 她低垂着眉眼,发丝被风轻轻拂动着吹散,刚好遮住了微微酸胀的眼眶,许久,又点点头。 那个院门,那个三十多年来都仿佛未曾欢迎过他的院门,终于有一天,将他彻底地赶了出来。 他看了她许久,眼眶微红,半晌健硕的长臂才轻轻揽住她,心疼地揽进怀里,下颚抵在她柔软的头顶,看着那扇大门,低低道:“我知道他其实一直都不太喜欢我,”他说的是父亲,在顾闻熙过门之后,他变得越来越瞧着他碍眼,他于是才会想着尽早离开家门,选择当兵,“可我是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不要我。” 她在他怀里安静不动,没声音没表情,但一个缓慢的点头,就仿佛在说“我知道。” 这让他心里觉得很暖。 “我知道这么做会让他们很难过,可是你信么?”他问,嗓音低哑黯淡,“我自己,也很难过。” 无论是霍野还是霍西,或许有感情深厚浅薄之分,那都是所谓“家”的一部分,无论哪种失去都是失去,都会痛。 没有谁在大义灭亲的时候真的畅快淋漓,那都是割着自己的心,滴着血,在做决意。 这些,你信么? 胸前的衬衫,慢慢地湿了一片,总有人能痛他所痛,能懂他此刻的心情。 远处,警察都要收工回京都了。 风声凛冽。 她苍白纤细的腕伸到半空,又慢慢落下来,掐灭了要反拥住他的冲动,只静静呆在他的胸口,任由他抱紧自己,压下眼底的酸胀疼痛,低哑道:“天黑了……” “回家吧。” *********** 一路上,霍斯然的心都被震撼着。 他说的那句“天黑了,回家吧”,那么简单的几个字,竟让他很少崩溃的情绪骤然就失控,那一刻整个臂弯和胸膛都在颤抖。 街灯耀眼。 寒峰开了他的车回去,他们则一路坐了大巴车回来,她领着他,回他的住处。 那间公寓的大厅,她那天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回来依旧是什么样子。 “有点乱,”他低哑道,“我待会收拾一下。” 她却没有说什么话,径自走去厨房,打开冰箱,拿出里面仅有的素材来,掐了几根窗台上栽种的小青葱,煮了两碗面出来。 “我没有吃饭,饿了。”她淡淡解释了一句,把其中的一碗推了过去。 霍斯然坐在餐桌的另一边,看着那一碗面,眼睛被热气熏得有些酸痛。 她轻轻动了两下筷子,抬起头来,说:“算是感谢你,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那些人。” 她知道如果他不做决断,上面的人借着他的面子也是不会动霍西的,这一点,她在跟寒峰去的路上就想得很清楚。 霍斯然淡然地点头,拿起了筷子。 面很香,是很久违很熟悉的一种香,他吃得慢,却还是比她快了点,等到她放下筷子,他拿过她的碗,走去厨房洗。 林亦彤坐在餐桌上,想了很久。 她必须承认霍斯然是在变化,他以前太过严肃紧绷,因为太缺乏安全感而不肯示弱,现在他正在慢慢放下面子,慢慢给她安全感而不是从她身上索取,哪怕她不爱他也没关系。以真心换真心,以尊重换尊重,而不是拿威严权势来逼迫,该给的,她自然会给。 比如这一碗面的感激。 “涛涛呢?”擦着手走出来,霍斯然淡淡问了一句正轻轻蹲在电视柜前,淘碟片的她。 “在秦姐那儿。”她淡淡回答,想要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不再把思路停留在刚刚凄惨又痛苦的霍家,可天知道他这里只有军事讲说,战争分析。好不容易,才在最下面找到一张染了灰的碟片,不知道是谁放的,94年版的《大话西游》。 “你想看电影?”霍斯然走过去看着她,“我去买。” 她摇摇头,目的并不是具体想看什么,打开dvd放进去,说:“想点别的事,心情会好。” 这话明显不是在说她自己,而是对他说。 霍斯然一僵。 她难过的时候就不会一直想,而是会寻点什么事来做,比如叠衣服,比如打扫卫生,听音乐,看搞笑的美剧。会好很多。 偌大的城市,不对自己好一点,没有人会对你好。 影片有一点点卡。 霍斯然这样正经的人很少看这种无厘头的片子,以前留意过但却从未看得完整,可是听她的话,即使没心思也要看进去,至少能分散注意力。看着看着才知道原来是爱情片,而不是他一直以为是哄小孩子的搞笑剧。 她坐在地上,轻轻靠着沙发,盖了条毯子在膝盖上,头轻轻一偏就能碰到碰到他的腿。 两个人很安静,他也没有动手动脚,陪着她两个多小时。 <...... 236 斯然对外公布的措辞,你也相信?(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36 斯然对外公布的措辞,你也相信?(6000+) 故事的结尾在城墙上,至尊宝回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的两个人影,转身,跟着师傅三人一起踏上回不了头的残阳似血的旅程。1 从此一路降妖除魔血腥斩杀,再无关情爱。所以那一眼,当真像一眼万年。 就像他曾无数次奔赴前线时的感觉一样,他从不知道自己会何时归来,能否归来。家里的那扇门是否还能打开,那个女人是不是还记得已经彻底变了模样不再像人,甚至可能半死半残的他。 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片子真好榛。 到半夜的时候霍斯然已经很疲惫,也跟着坐在地上,靠着沙发,逐渐便枕向了她铺着毛毯的腿。如果她拒绝,反抗,他会知趣到起来,独自去睡沙发睡床,可好在她没有。那纤弱无骨的腕苍白地轻轻搭在一旁,许久过后,才慢慢地,慢慢地伏上他发丝浓密的头发。 “我一直都没有忘记问,你妈妈,是什么时间,什么原因死的?”她淡淡地,哑声问道。 “八岁那年。乳腺癌。噎”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透着嘶哑,一点点闷在她怀里,她温暖的腿上。 “在两年后他娶了顾闻熙过门,三年内添了两个儿子。小时候性子很倔,很野,没心没肺,母亲的死都没觉得特别悲伤。也许是八岁前还没能体会到感情和母爱,之后却就失去了,就再没机会去领会体验,几年后有记忆有觉悟才突然感觉到,在那个有着霍西霍野的家里,我的出现,就好像是个外来人。” “他们是一家人,是滴血至亲,有圆满的父亲母亲。而我,没有。” 他不知怎么了,突然闭着眼睛开始低低地讲以前的事。人如果开始回忆的话仿佛就意味着老了,可他好似自出生以来还从没跟任何讲过。 “所以我十几岁离家,去部队,去当兵。有些满足感,被需要感,让我在家没体验到却在战场上体验到了。逢年过节我佩戴着勋章回家,表扬信都寄到家里,父亲却总是看完笑着点点头,转眼又去一家人其乐融融了。他都不知道我为那一个笑和一个点头,整整奋斗了几年,不眠不休。” “他没有空管我,因为家里一样不太平。” “霍西跟霍野一起长大,只差两岁,霍西却要强得多。有时候我觉得他像我,每次考试拼尽全力拿第一,却连自己弟弟无心乱涂乱抹出的一幅画强。父母的焦点永远都不在他身上。甚至如果霍野没有跟我出来一起当兵,现在的霍氏,应该会是霍野的。霍野死了,他继承霍氏理所应当,这些年他做得很拼很努力,却只是平稳无功,失误有过。他太想做出点什么成绩来,才会连法律都不顾地铤而走险,我有时候都会觉得那其实都不怪他,真的。” “后来那几年,我做得越来越好,位置越来越高。直到有一天我都能带着一个警卫队回家,来回有军队的车接车送,连电视上都出现我的身影,老爷子看我的眼神才变了。可是却变得越来越陌生。无论我多谦卑,多放下架子,他都只会冷嘲热讽说你现在位置坐高坐大了,眼里哪还容得下我这个小公民?你了解么?那种哪怕在外面再风光尊贵,回了家却依旧不被亲缘家人喜欢甚至多看一眼的感觉?” “我是自卑。我没有安全感。我强大到就只剩钱和权势,只剩生命和身体回报国家。” 他喃喃的,伴随着片尾曲一遍遍循环悠长的播放,说得挖心置腹,许久都没有这样过了。 “可是霍野……他却是我们兄弟里面……最单纯开朗的一个。他是受宠,却不炫耀;他是有很多的疼爱,却懂得珍惜;他尊重我甚至是可怜我,每年逢年过节,是他避开家里人跟我一起祭拜下生母,再一起过午夜。他是我见过最阳光向上的人,他比谁都更有资格,拥有最宝贵的一生。” 可是后来,他的一生就那样断送在了他美好的19岁。 可再说下去,他知道分歧和结点就会出现,不敢说得再深,只是轻轻抱住她的腰,哑声低低地承认:“我是会想念他……很想很想……” 就像想念他所有生的希望与温暖。爱夹答列 那些事发生在他遇到她之前,他生命里全部的状态,好的,不好的,尊贵的,颓废的,都展露给她看。 她小脸上没有表情,只盯着已经停止播放的屏幕,手轻轻落在他的后脑上,一个字都没有说,只剩心里的澎湃起伏,像是陪他国了生命最初的那二十几年。 “我有些累,”霍斯然低哑说道,掌心轻轻抱住她,淡淡嘱咐,“如果等一会我睡着,就放我在这里,不用管。我休息够了会起来的。” “你去房间。盖好被子。现在晚上有些冷了。”他说完了最后一句,眼皮就再没有睁开。 蓝荧荧的屏幕上,闪烁的白建提醒着取出碟片或者循环播放,沙发旁那个纤小的身影却一直连动都没有动。她不知怎么了,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起身真的独自去房间睡,只是慢慢拉过自己膝盖上的薄毯,面无表情地盖在了他身上一些。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心肠已足够冷硬,经历过那样的事,再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动容。 她失去了一切的爱,直至世界只剩她冰冷的孤身一人。 可是。 可是怎么办呢? 有些人,连曾经被爱过,都没有。 她纤细的手指如同苍白的火柴,覆在薄毯之上只会微微地发颤,她知道生命之间不能做这样的比较,可他说过的话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一幕一幕地闪,她真的仔细数过也算过了,这个人真的,连曾经被除了她之外的人爱过……都没有呢…… 夜色寂静,静得深入骨髓。 她就一直坐在那儿,像上次一样,枯坐一夜。 ……………… 凌晨六七点的时候,霍斯然口袋里的手机震。 半夜睡在铺了地毯的地面上依旧冷硬而僵,他动了一下,翻个身觉得僵硬酸痛,想爬起来却霎时意识到自己头下软软的,他一怔,似乎猛然就醒了,再仔细一看,那一条腿轻柔平放着的小女人也惺忪着眸慢慢醒来,茫然懵懂地看着他,接着轻微蹙眉,腿是被压得有些僵了。 那一瞬,霍斯然心底大震。 可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这个时间,天边刚蒙蒙亮,没有急事是不会有人打他这个私人号码的。 他神色愣怔了一秒,撑起了身体爬起来,一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一边往落地窗前走,嗓音还是惺忪沙哑的没睡醒的模样:“喂?” 身后的小女人,也随后跟着清醒过来了。 腿被压了那么久的确是有点没知觉,恢复知觉时剌剌麻麻的有点难受,林亦彤水眸透出闪亮的光彩来,一瞬间也完全醒了,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夜,跟他一起。那小脸在昏暗的光线下透出的茫茫情绪,让人一眼生怜。 “什么?”他拧眉,英俊如画般的墨色眉宇蹙到了一起。 “我今天还有点时间,什么时候?”他问了一句。 片刻后问清楚了又点点头嘱咐道,“你们不用过来,路有些难走。我开车过去,九点半之前会到。” 挂了电话,看向了昏暗的房间里那个纤细柔软的身影。 僵了好一会,霍斯然高大挺拔的身影才走过去,背对着清晨单薄的晨曦微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蹲下身,手轻轻埋入了她浓密柔软的黑发之间,再慢慢地,慢慢地拥她入怀。 “谢谢。”许久,他喉结上下一动,才吐出这两个字。 经过昨天一晚,哪怕知道有些事情回不了头已成定局,他的心情也是真的,好多了。 “我等会还有点急事要出去,开很久的车去接一个人,大概中午前我会赶回来。”他淡淡交代着,嗓音里有着苍凉茫然的忐忑,却期盼深深,“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是不是梦,但我希望……我只是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 这一句,在窗外逐渐冲破黑暗慢慢亮起的天色里,显得那么深沉而诚恳。 一个灼热疼惜的吻,紧紧地,却是认真地,印在了她的额角上。他是真的无限期盼着的,真的。 霍斯然这才放开她,深眸扫了一眼黯淡没有光线透入的房间,起身,扶了一下沙发背,离开。 他做了该做的,也许还不够,但至少让他觉得这样做下去是对的,是朝着希望与光明去的,她是会开心的。 这样就好。 房间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睡意依旧是缱绻的,她轻轻伏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他刚刚说的那一句话,不知不觉竟懵懂地睡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也是一样被电话吵醒,只不过她的是在沙发上的包里,稍微清醒了一下拿过来,来电人很清楚地显示是徐敬远。 “小彤,”徐敬远欲言又止,想必是想对警局对霍西的做法想表达意见,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只好说重点,“我跟你说一下机票是下午的,你要走,我会在机场等你;你要留下,记得要提前退票,早两三个小时,是可以退的。” 他不知她这一晚心情起伏是什么,但无论什么,他尊重她的选择。 “看你的。”他淡淡地,说出了宠溺包容的三个字。 ……………… 整个上午,林亦彤一直在做家务。 封闭式的设计让房间不易落灰,没太多卫生死角,她只是简单打扫,当消磨时间。 花瓶,茶几,阳台上被水沾到绣了的钢丝衣架。翻到柜子时,还能看到一些陈年杂物。她曾经熟悉的图钉,送过的装皮带的精致小盒子,甚至最底下泛黄的纸,是她写过的一张党员定期思想汇报。 她拿出来,仔细看,日期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当时她在书房写了半夜都觉得缺了一张,哪儿都找不着。 霍斯然那时被吵起来,说能帮她写一张,可写了没几个字就被林亦彤给揉了。 他的字那么刚硬,龙飞凤舞的,跟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还想欺骗组织吗?组织是傻的啊? “……”想着想着,把纸举高了看,她竟不自觉地笑了笑。可笑容很快收敛,淡去。 她收拾不动了。 怕发现更多的东西,旧物,会无法自拔。她清楚地知道昨晚自己只是感激、同情、心软了那么一下,下午,她就要跟师傅回美国去了! 可是,她真的能毫无牵挂地去美国吗? 她不知道。 “当当当”,三声门响。 那纤细的身影一颤,回眸看去,这个上午的时间会有谁来敲门?没几个人知道她在这里,那就是找霍斯然的了?她要去开么? 纤睫不自然地垂下,想避开,可门声一直响,林亦彤叹口气,起身,去看。 ——猫眼里,她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被震得僵硬在原地,可再怎么这个人也是熟悉的人,她的手已经覆在了门把上。 却突然想起霍斯然说过,无论是谁敲门,问清楚前都别轻易开。 她戒心腾起,冷声说:“他不在。你找谁?” 门外的人生生一僵。 震惊,之后是狂喜,颤声说:“亦彤?” “你是亦彤么?你在里面??” 林亦彤嘲笑自己,这下确定了,熟悉的人是没有办法伪造的,既然都已经叫出名字说明他已经知道自己回来了,她没有再矫情,即使不喜欢,不欢迎,可还是轻轻打开了门。 门外,陆青一身休闲军装站在面前,看到了阔别四年的那张脸。 削瘦,清冷,与四年前那个小女孩判若两人。 他举着的手僵住,努力假笑了一下,怕吓着她似的叫她一声:“亦彤。” 那柔美如水的小女人轻轻点头,礼貌地拉开门,笑容如蒙了一层淡淡的薄膜,叫他:“陆师长。” 三个字,就将他打入冷宫。 陆青这下连假笑都凝固在脸上了。 他艰难地将手插进口袋,哑声说:“我才刚刚知道你回来,斯然没跟我说。我是看了清晨轰动整个京都的新闻才知道,当时差点以为……是看错人了。” “你刚刚说斯然不在?我能进来么?” 她纤睫低垂,态度淡漠,点头,没什么所谓的放了他进来。 陆青走进来,像看罕见的奇物一样看她每一寸的变化,急腰的长发剪短了,可怜跟弱小的气质退了些,柔美与倔强却更胜从前。尤其那柔凉的一眼看过来的时候,陆青几乎要失控地将当年自己的抱歉全部都说出口。毕竟那愧疚,他压了整整四年。 可如果没猜错的话霍斯然已经跟她说了无数次,如果有用的话,她现在也不会是这幅样子了。 “要茶还是要白水?”她淡淡问。 “白水就好。” “你肯回来跟斯然一起住了?”这绝对是好事。 “这房子有我一半,”她把一杯水推过去,“离婚协议上面写了。” 陆青心里一刺,继续维持着假笑,说:“那你记不记得今天什么日子?我们家老爷子大寿,上一次请你过来也是夏末秋初的时候,刚转凉,你记得吗?我是来邀请斯然的。” 她淡淡抿了唇不说话,点点头,记得不记得有什么关系。 “那你要一起来吗?”陆青趁胜追击。 她捧着杯子喝了一小口,淡然道:“保密局局长的寿宴一定很宏大,我是小人物,应该不缺我这一个。” 这次顾景笙不在,她没有必要再被推到风口浪尖了,不是么? 陆青笑容一褪,低低道:“这次只是家宴。而且我父亲……现在已经不是局长了。四年前的那件事过后,他就已经以泄露国家高级机密为由被撤职处分,现在能来看他喝参加他寿宴的,都是些老朋友。斯然没告诉你么?” 她清澈的水眸这才抬起,诡异地看了陆青一眼,很深。这个消息,才的确是有那么一点新奇。 “你希望我说抱歉,还是很遗憾?”她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陆青笑容微顿:“你不知道么?我说的是四年前,顾景笙那件事。你参与了,虽然我父亲被撤职,可连他自己都说这件事被揪出来是好的,否则f国会一直以百种理由压在我们头上,破了才痛快,他一丁点都没后悔被撤职。” 她小脸明显有些冷,手指轻轻地一点点捏紧了杯子。因为陆青该知道,当年那件事,她是在怎样的状态下答应参与的。 ——她算是卧底,害死了对她如生命般重要的一个人。 哪怕全国上下都欢欣鼓舞,请相信,她那一刻是痛到极点的,所以凭什么,要邀请她一起过去“欢庆”?不觉得,过分么? “你会不会到现在,还一直,因为这件事而记恨斯然?” 她柔凉一笑,苍白的小脸抬起,问:“顾景笙既然最后被说是你们安插在敌方的内线,那为什么那天到最后,敌方人都抓齐了,货也扣了,却是这个‘内线’被你们逼到悬崖边,开枪自尽?” 他一定要如此强逼,逼她想起四年前的每个细节,连同悲痛暴怒的情绪一起吗? 陆青苦笑两下,问:“那种霍斯然对外宣称的措辞,你真的相信?你信他是为了私情要杀顾景笙,最后逼得他自行了断?” 她冰冷如天寒地冻般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青知道这些事一时半会她接受不了,只好说:“老爷子撤职后我把他带到京都,我也已经不是省军区的师长了,现在是被我妈撵出来为晚上的饭局买菜的。所以你有没有时间陪我去趟超市?你们女人懂这些,反正斯然不在。” 她纤睫轻垂,犹豫了一下。 心情本身就很纠结,从清晨到现在,额角仿佛都还残留着那男人的疼惜与温度,她心里很乱。陆青的邀请还算客气,具体算起来,她跟他并没有那样直接的深仇大恨。 “有。”许久,她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吐出一个字。 <...... 237 我今天……走不了了……(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37 我今天……走不了了……(5000+) 陆青的眼里,那一瞬迸发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光芒了。爱夹答列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么一丁点这个小女人过去柔软温暖的样子,哪怕只是一秒,一霎,就够了。那些足以照亮他们这种活在阴暗愧疚中人的一生。 …………………… “这个椒挺好的,翠绿的,炒出来会好吃吧?”超市里挤满了家庭主妇,陆青一身挺拔走在里面有点格格不入榛。 她美眸扫过去,看他一眼,再把他手里翠绿的椒拿出来放回去:“……那是尖椒。” “……”陆青霎时觉得自己傻了,“哦,呵呵。” 拿了几个漂亮新鲜的灯笼椒进去,逛了大半个超市,上午的时间才刚过去一半,陆青只给她讲到霍野他们出事两年后霍斯然的调查进度,简直一无所获,还被上面“贬谪”到省军区噎。 那些,她都知道,配合起昨晚听他将他对霍野的思念和感受,面无表情,心下却已动容。 “是我最先开始怀疑顾景笙的,却一直死都抓不到证据。军舰那件事发生后,斯然应该会很矛盾,很煎熬,他喜欢你却毫无办法,你当时一定要嫁给顾景笙;他想扣下他把罪名坐实,可不忍,因为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陆青从后面走上来,结账,“因为这样,他最后逼了你,我也知道那段时间你很痛苦很折磨,可这具体的原因——他何以前后差别那么大,突然变得那么可怕,原因你想过吗?” 现在她如果想,应该能想得清楚。 小手握着购物车,停顿很久,她小脸抬起,问:“军舰那件事,到底是怎样?” 她记得当时顾景笙跟她说过,他真的,没有杀过人。 陆青合上钱夹,深深凝视她,转身面对着她轻声问:“你肯信我吗?” 她无力地笑了笑,当年有些事,她的确是很主观地在“以为”。可她的那些“以为”,也不是完全空穴来风没有道理。 “如果你说得足够真实,逻辑通畅,有证据……”她敛下纤睫,低低吐出几个字,毕竟她也不知道事实是怎样,“……我会信你。” 这淡淡的四个字,给了陆青最大的勇气和鼓励。 “我开了车,爸妈出门了就保姆在,你跟我回去一趟?”他笑着,友善地询问。 她水眸扫过去看他的脸,那表情很自然,眼神却很戒备,因为知道陆青现在还单身,她如果过去他家里,被他父母撞见会怎么想,很难免。 陆青也猜透了她的想法,哭笑不得起来,习惯性地去拍拍她的头:“妹妹,我觉得你不错倒是真的,但是……怎么说呢,你……你是斯然会喜欢的那种女孩儿,可是不一定也合我的口味,你懂?” 她水眸里晶亮的眸光黯淡下去一些,因这样的习惯性动作而戒备打消了很多,琢磨着他的话里的意思,自嘲地苦笑一下,声音低得快要让人听不见:“你又怎么知道,我会是他喜欢的那种女孩儿……” 哪怕追溯到五年前,爱慕他霍斯然的女孩儿简直都会遍布祖国大江南北。 陆青帮着她从购物车里拿东西,看她一眼,也笑,说:“有些东西因为太遥不可及,人们再想要却连说都不敢说,喜欢他的人大把地算,可真正拿勇气去用行动去‘喜欢’的有几个?那么有幸让他也喜欢,敢放下尊贵去追的又有几个?” 她敛着睫,看上去独立又萧瑟,那分明也不是太有安全感的模样。爱夹答列 “我个没怎么谈过恋爱的人不敢说爱是什么,可是让我理解,他喜欢你,想要一直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也一直真的在掏心掏肺地对你好……这不就是爱了吗?”最后几句陆青很像自言自语,明晃晃的阳光刺着他的眼,他似乎想到了谁,顿了顿,才把车子后备箱的门关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话,会让随行跟着的那个人儿,在他最简单的那句话上,揣摩和质疑多久。 …………………… “那是我们最早在省军区的照片,你看看……”陆青留她一个人在柜子前,去倒水。 柜子是那种老旧的款式,隔着透明的玻璃,照片插在窗棂缝里,彩色却泛黄。里面有最最年轻时候的霍斯然,眉眼更冷峻,桀骜不驯的模样。 “喏。”过了一会,水杯,和一叠相对新一点的照片拿到了她面前。 林亦彤回神,转身接过水,再拿过他手里的照片看。 陆青眼神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交给了她:“你是外科医生,看这种照片应该不会怕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却已经在缓慢地翻看了。 ——照片是四年前拍摄,在蓬莱岛上,有部队直升机降落在整个岛屿上空,挖掘一开始很盲目,特殊探测仪空运过来以后才确定了地点,开挖。越到最后,照片就越恐怖,那是整个大坑被挖出来的时候,十三具被掩埋了整整两年多的尸体们暴露出来的模样。 “你能看清楚这些人谁是谁吗?”陆青站在旁边问她,“反正当时,我看不清。” “可后来斯然却是第一个把霍野认出来的,”手伸出,在某个位置点了一下,“这个。因为他记得,霍野当时离他最近,那个在额头上有个弹孔的,就会是霍野没错。” 昨晚在他的描述里,那个阳光向上,最该拥有美好人生的人,就躺在这一张惨不忍睹的照片里。 她小脸煞白,手颤抖了一下,照片们都“哗啦哗啦”地掉落在了地上。 陆青一怔,抬眸看着她,心下揪起,抿紧唇,蹲下身把照片一张张捡起来,站起身哑声说:“我并没有拿这些东西恐吓你的意思,生命也没有贵贱,没有必要比谁死得更惨。毕竟你也是真的亲眼见过,顾景笙自杀身亡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说,有些恨没必要埋在心里,等你知道真相,就会懂得我们这些都是局外人——他们这几个人的恩怨,没有几个人会懂的。” 书房里,陆青把当年那份给她看过的资料,还有没看过的录像都拿了出来。 “就是这份资料让我父亲被撤职查办,这个你看过,只是当时你不信。可这份资料之所以不暴露,不给斯然知道,就是怕他会以私仇挑起国际争端,”陆青双臂撑开,对她说,“所以你知道斯然为什么那么激愤么?军人是可以为国家牺牲,但不可以这样在委屈沉默中牺牲,可上面的意思,却是要这样雪藏他们一辈子。” 这样的事,如果是他霍斯然来面对,他会忍么? “你们当时……并没有跟我解释那么多……”她脸色苍白,嗓音已经哑如沙砾。 陆青看着她,淡淡浅笑:“你当时的注意力都在顾景笙身上,你信他无罪。相信我如果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被这样,我当时也会跟你一样。” “录像要看么?”他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声。 时间很久远了,带子有些不畅,但庆幸的是很久以后安全局那边总算是从国际方面破获了完整版带声音的录像带。而且包括从前至后,从顾景笙到岛上,再到他被放走,那个小小的房间里有着最黑暗的秘密,那几天,也是顾景笙人生中最黑暗的几天。 “如果你觉得这些不够,当年中央军区随行部队,里面的每个人,那天都是亲眼见证那个场景的。没人知道真相,是景笙完整地一点点告诉我们的。你想要问,我带你去。” 陆青坐在椅子上,看到她脊背绷得笔直,有浓烈的情绪和猩红的血丝在眼眶里转,心也跟着一下子揪得很厉害。 “只是亦彤,我只想告诉你别那么急着怀疑自己,也别急着去怀疑他。” “你的‘以为’一直是对的,顾景笙本性向善,他甚至比任何人都善良,也跟斯然一样嫉恶如仇。” “没有人遇到他这种情况会跟他一样能牵制境外的势力那么久,没人能承担那么大的压力,被逼到绝境还是不妥协。连我都不能。” 这是事情过去后几年里,陆青思来想去唯一的结果。 他是怀疑调查过顾景笙没错,顾景笙比他小了大几岁,可他最终觉得,这个年轻人做得却比他们谁都好。 军区所有人也都知道了,顾景笙他不仅仅是枪神,那天没有一个人跟他串通的“内线战”,他竟一个人打得那么漂亮。连死都是让人尊敬的。 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小女人,手已经冰冷了好一阵。 扭过头来时,她双眸已经全然泛红,被整个事实真相震得连话都不能说,许久才颤声吐出一句:“可你们不是那样说的……那天景笙死后,你们追封他为烈士……” “他的确担得起烈士这个称号,连斯然都是这么认为的。”陆青认真地回应她,“他死前只求两件事,一件好好照顾你,一件不要让你知道他曾经做过的这些肮脏龌龊的事,斯然不仅瞒了你,也瞒了所有人。” “我不知道他怎么想,可我当时也觉得顾景笙已经功过相抵,却还是选择不躲不避地把欠霍野的那条命还给他,还要怎样?还要他爱的人和他的父母承担什么?还要天下人骂他什么?斯然一定会跟我一样这么想,当然,我觉得他对顾景笙的感情不止这些,只是你当时悲伤已经过度,你怎么可能还会有精力去看看,其实他跟你一样不曾好受。” 就像顾景笙说的,他们几个人之间,是一场死局。 是一场除了他死,谁都解不开的局。 “军舰的那件事他没有骗你,他是真的没有杀人,那不过是一场诬陷。他本来避不开,却误打误撞因斯然绝无仅有的一次不忍,避开了。” 可是后面的那些坎,就像命中注定必须要偿还的罪孽一样,他跨不过了,所以最终选择顺理成章,哪怕他那么那么地不舍。 “你要喝点水么?”陆青自己说得也有些难受哽咽,问她。 她的眼泪从刚刚就开始决堤,他猜不出具体是为了什么,但好像是有那种说法的,谁从眼睛里流出去,再喝水补回来就好了。 可一起流出去的悲伤、感慨、愧疚、心痛、后悔……这些却是补补回来的。 陆青艰难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起身,贴心地放她一个人情绪决堤一会,慢慢走了出去,给她关上了书房的门。 保姆提着袋子里的小螃蟹过来说:“那个小姐在吗?她螃蟹想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呀?” 陆青勉强笑笑,哑声说:“你可能要等一会再问她了。” “久一点。” 她需要的时间,还要再久一点。 ********* 当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总忍不住抱怨身边那个男人,怎么总那么沉默寡言,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谁会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如果不爱他,谁又会去那么费尽心机地去问去猜?? 可等成熟了她就懂了。她其实不用问也不用猜,只需要看着他经历那些事,陪着他经历那些事,他在想什么,她会一清二楚,再不必抱怨你怎么总是不开口。 可是谁会有那个机会呢?谁会在你身边一直等到你长大成熟呢? 年轻时遇到了那么多人,他们如何隐瞒如何想,你却要到那么久,久到等失去了他们以后,才明白。 ********** 下午。机场。 已经快要四点钟,徐敬远握着行李箱在候机口等了很久,连肖衍都等得烦了,他却还没有放弃。 如果真的不走,她应该是会给我们电话的。 肖衍翘着二郎腿嚼薯片,说:“师傅你就别操那个心了,这恋爱中的女人呢就是突变,她前两天要么笃定说要走,肯定是为了气那个男人,信不信?女人有时候说要走,就是要等男人的挽留,你怎么结婚那么多年都不懂呢。” 徐敬远冷笑,说:“可据我所知,那位首长大人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航班是今天,怎么挽留?” 肖衍瞪圆了眼睛,嚼薯片的动作狼狈地停住了! “那肯定是这男人笨,官越大的人情商越让人着急,追女人都不会。” 徐敬远摇摇头,不理会他的歪理,别的女人都是一码事,小彤不是一般的女人。 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不枉费他留着这个卡号那么久就只为等她这一个电话了,徐敬远赶紧接起来:“喂?” “师傅……” “嗯,”徐敬远笑,“想好了么?现在在哪儿?” “我在家门口……”那个纤细的身影握着手机,站在顾家偌大的独门独院前,眼眶微微红肿湿润,“我今天……走不了了……” 她说不出具体的原因,只是知道带着这种情绪,她走不了。 她只有一种感觉,觉得国外那几年的生活哪怕再忙碌充实都太孤单了,真的太孤单了,她在乎的人和事全部都在这里,她为什么还要,一定要到别的不是家的地方去? 徐敬远握着手机,似乎能猜到这个结果,但之前一直都不敢确定,现在,不过是终于确定了而已。 “我知道了,”他浅笑,“医院的名额我先给你留着,你如果改变主意记得告诉我,又或者等你在这边军区总院入职之后,我再帮你把退职申请在这边上交。” “我们得走了,”他抬手看看表,握住行李,“彤彤,下次见。” 她点头,泪又差一点涌出来。 挂掉了电话,仿佛就听到了飞机起航声,从脑后穿过去,她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失落后悔,只是僵了好大一会之后,菜慢慢上前,“吱呀”一声轻轻推开了庄静妍家的大门。 <...... 238 没想到看见那样的一幕——(4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38 没想到看见那样的一幕——(4000+) 正常的假日,庄静妍上午去了趟教研室中午就回来,做了个饭就看书到现在,人老了,戴着老花镜的样子显得特别专注。1 风吹深树叶沙沙地响,她才察觉是来了人。 窗外,那道纤细的身影正慢慢往里走,庄静妍一下子就笑起来,起身推开门,笑容灿若春桃:“来啦?孩子呢?” 这一幕,仿佛恍如隔世。 “孩子在我那个姐姐家,没带过来,”她浅笑着柔声道,“我一个人,不能来吗?棼” “说得什么话,大的小的妈都疼,快进来!” 再次跨进这道门,有了太多不一样的感觉,太过错愕与震撼,就像她曾经以为顾景笙是那样单纯的一个人,却不知道他是背负着这么深的愧疚、那么危险的逼迫与压力,在一直笑着支撑。他背负的东西不同于旁人,在那个漆黑得不见五指的世界里,他独自守着那么沉的秘密,硬生生地一直扛到死去。 “妈你在看书?错” “看书,”庄静妍接茬,绕过来继续拾起老花镜戴上,鬓发的斑白和老花镜的链条让她看起来很慈爱,“学校那帮学生越来越不听话,上课不听,我的课都敢睡觉,知道我这么大年纪还天天备案呢么,对得起我么,对得起钱么?你说……” 林亦彤被逗得浅笑,纤指轻轻划过他做了无数标记的纸页:“可是你喜欢呀……” “教研室连主任的位置都空出来给你当,让你坐办公室,是你不干,硬要去给学生上课。” “嗯,那是,”庄静妍也笑,“坐办公室没意思。来你坐,这地毯我铺得厚,不怕着凉,这矮桌我也喜欢,学校送我的,你来——” 老太太挪开了一方位置,看得出她是一身出门的正式打扮,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从哪里过来的,她懂。 人这把年纪了,天大的事也觉得没什么,晚上炒两个菜娘俩说说话,比什么都好。 “妈,”她轻声叫她,看向天花板的水眸里闪烁着清亮柔美的光芒,头轻轻枕在庄静妍腿上,“景笙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景笙……”庄静妍举高了书看,老花镜下眼神淡然而慈祥,“景笙小时候,也跟别的男孩子一样。调皮又捣蛋。” 她轻轻一怔,笑起来,“怎么会……” 她印象中的顾景笙,是温雅到仿佛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甚至连句重话都不忍对你说的。 “是捣蛋。不过这孩子,懂事得早,很多事很通透不用大人教。有一年冬天,过年他跟别的男孩子打闹,那时家里是平房,他拿一个小盆子冻了冰放在房顶,砸在别人脑袋上把人脑袋砸破砸哭,我们那个训啊……可怎么训都没用,直到有一天他自己在家玩的时候撞到柜子,上面的零钱罐砸下来也砸破砸疼了,他愣愣的也不哭,疼了好一会蹭蹭蹭跑去别家院子里,拉着那个小孩的手说对不起我也疼,我知道疼了,以后我再也不砸你了……”庄静妍啧啧起来,“哎哟我当时真不知是长脸还是丢脸,那家人因为那事都大半年没跟我们来往了……” 那纤小的人儿跟着笑出了声来。1 对。这才是对的。跟庄静妍讲的一模一样,她印象中的顾景笙,就该是那个样子的。 笑着笑着,眼眶就湿润起来。 心疼当年那个自己没了解他就丢下他的顾景笙,所幸她现在距离他是最近的,她享受着他曾享受过的母爱,他们可以哪怕阴阳两隔也如血缘相连一般。 庄静妍见逗笑了她,只觉得功德圆满。 “晚上做菜,有人送菱角给我了,你吃不?” 她闷闷的,埋在她怀里,略有:“嗯,吃。” “还吃什么?” “没有了。” “那行,我待会再去随便买点菜……” “妈,”片刻之后,她问,“景笙的墓碑在烈士园里面还有一座,是不是?” 应该有的。 曾经,她厌恶霍斯然因私情逼死了顾景笙,还追封他烈士的名号,那么丑陋与讽刺,从来没有去看过。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烈士那两个字,是配得上顾景笙的,而那个男人,也一定曾经这样觉得,爱与憎,他向来比这世间的任何人,都分得清楚。 “在。在烈士园里面十三排7号墓,我知道了也没去看过,”庄静妍眨眨眼,散去湿润,“我不喜欢他当烈士。他当我儿子就好了。” 十三排,7号墓。 …………………… 晚上的饭点很早。逐渐变老的人,都愈发开始有这个习惯。 所以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没完全地黑下来,林亦彤出门,叫了一辆车,在飒飒的晚风里,直接报上了那个墓园的地址。 她必须承认她去时心情很复杂,不知自己会看到什么,不知以后该怎样面对霍斯然,可当真正到了那个地方,她才彻底震惊,怎么都不会想到,竟会看见那样的一幕—— 十三排。7号墓。 墓碑虽远,但遥遥得都能看到有三个墓碑靠得很近地并排在一起,看不清号牌。一个高大英挺的男子却早已蹲在了那里,背影宽阔健硕,脊背挺直,他的臂弯里揽着一个单薄削瘦的小身影,那有着一头软软长发的小女孩正端坐在他腿上,听他对着墓碑轻声说着什么话。 那一幕,直直刺进了她毫无准备的一个心房。 清晨时,她清晰记得他说,“我去接一个人回来。” 小脸微微苍白,一时之间,她看不出那小女孩的大小,更猜不透她跟霍斯然的关系。有血缘,或者没有。 心绪微乱,她却敛下纤睫调整着,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情绪,她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的。风声有一点紧,她终于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那里走去。 “……以后就跟着霍伯伯,暂时住在城里面,接着去美国。可能以后再也不回去了。”霍斯然薄唇轻启,嗓音低沉而磁性,只有深眸是苍凉的,捏了捏她的小手,“还想回去么?回你姑姑那里。” 小女孩闪亮的大眼睛愣愣地看他,听到这句,猛然摇头,一直摇头。 她不回去。死都不要回去。 “好,”霍斯然点点头,轻拍她的小脑袋,像在对她说也像在自语,“我们去美国。跟爸爸说一声,伯伯很快就去准备。” 小女孩对美国的概念压根儿不清楚,却比他更先看到他后面慢慢走过来的那个很美很漂亮的身影,亮亮的大眼睛有点怯懦,瑟缩着往他臂弯里躲。 霍斯然心下一动,不知背后是什么,才刚刚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去,深眸触到那个熟悉纤小的身影时,胸口霎时大震! 是她。 竟然,是她。 英挺的俊脸霎时苍白,霍斯然单臂将小女孩抱下来,起身,直到确定是她,才慢慢吐出一句话:“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她坐的那趟航班,他查过,没有误点也没有停飞。 “我告诉你中午我会赶回来,也真的赶回来了,你却已经不在了。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你什么都没有带走。”他眼眶泛红,低沉的嗓音威哑透着磁性,眸子深邃如墨般漆黑,像是要将她看得刻入骨髓中去一样。 一时间,她也震惊到水眸微微闪动一下,这才记起自己没有走的事情,没来得及告诉他。 可是—— “你怎么会知道,我会是下午的航班飞走?” 墓园的灯下她小脸的弧度微仰,透着疑惑,似乎不肯相信昨天,在那样情绪崩溃低落的时刻,那样紧急危险的节奏里,他还有心思查她护照所预定的航班? 霍斯然紧紧盯着她,眼底猩红上涌,淡淡地问:“否则你以为,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早上我请求你,‘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是因为什么?” 她以为有她的多少事,他不在乎?不想知道?以后这样的事,只有她不告诉他的机会,却没有他不去追查的可能。 他刚刚真的以为她走了,已经飞上天空了,他刚接人回来给孩子洗漱替换衣服折腾了一个下午,到现在。军区的退职批文不会那么快下来,签证也想着也许会搞不定,他都在脑子里高速运转着想办法,已经决定了会在最短的时间去美国找她—— 可是没想到。她还在。 她水眸闪烁起来,因为出乎预料,连呼吸都开始慢慢变得不稳。 霍斯然挺拔的身影却已经逼近到了她面前,轻轻抚摸上她的脸,俯首定定地看着她问:“所以决定不走了,是么?” 他嗓音干涩,眼神专注到让人逃不开避不开。 她没有办法回答。 她心里还有太多疑问解不开,太多情绪来不及表露,却已被定在这儿,她小脸微微泛白,只能勉强地艰难吐出两个字:“暂时……” 却不曾想下一瞬,霍斯然的大掌已死死地扣紧了她的后脑将她猛然拉近过来,薄唇重重压上了她的唇瓣!力道凶狠之间她没来得及反应,那甜美的唇却霎时被人温柔撬开,冲进口腔里的味道清冽霸气,透着满腔的男性气息,他紧紧吮住了她的舌,在那柔软如触电般的快慰中清晰感受她的存在!她完全来不及错愕,舌根就已被瞬间吮到酸痛!但却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霍斯然没有放纵,只是狠狠地吻过她一下后就将她猛然整个人抱到了怀里面!!! 紧紧的,紧到发疼的,令人窒息的拥抱。 那是种极度害怕失去的力量,紧绷着,在发抖,他明明记得昨晚的温柔与关心都是真的,她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给过,又走?!! 猩红中透着湿润的眼眶紧紧闭上,埋在浓密的发丝和颈窝里面死都不肯出来。 肩膀上沉重的重量,压到林亦彤隐隐发疼。 小手***中间紧紧抵住他的肩膀,她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缓和着口腔久没被人入侵过的感觉:“霍斯然……” 她没忽略,昏暗中,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女孩正缩在石碑后面,只露出半个身子和一双大眼睛来,怯懦而不解地看着他们。 霍斯然扣紧她的后脑,凑近她发丝稀薄的耳畔,细细地吻了几下。 她颤抖,根本受不了这样。 “彤彤,”他低哑的嗓音唤她,一字一顿,“我很开心,你能留下。” 她所有的尴尬,恼火,不适,情绪的起伏,却仿佛都在这内心最深处的一句里,烟消云散。她能清晰感受到那失控的一下不是动手动脚,不是耍流氓,甚至不是故意,只是他真的情绪到了一定的极点,不知怎样才能够向她表达。 小脸微微苍白,她小手轻轻地先将他推离,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更重要的是,她现在看清楚了那些墓碑上的字,依次过去,是“顾景笙”,“白望川”,“霍野”,在远处,她看到那三座凑近了埋葬的墓碑,就是这三座。 ———————— 名次一直掉啊啊啊啊,还是小小地求一下月票鼓励吧~~求月票~~~ <...... 239 你猜猜,我说了什么(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39 你猜猜,我说了什么(5000+) 其中有不认识的名字,但她也不必费劲去猜。1 因为墓碑下面雕刻着的红色的篆体小字,早已向她透露出了他们的关系,“老三”,“老四”,“老五”。 她是听霍斯然说过的,在那次特别的高度危险任务里,他们互相结识的五个兄弟。后来初次碰面谈到蓬莱岛的那一战,说牺牲的13个人里面有他们中的老四老五。老五霍野,而那个白望川,想必就是霍野的“四哥”。 他竟然。把他们并排着埋在了一起。 闪烁的辉泽的勋章仿佛各个沾血,又各个璀璨夺目,静静地深埋在这一座烈士园里棼。 她笑,如余晖下不忍合拢花瓣的浅色花朵,哑声说:“你这样把他们合葬在一起,不怕他们到了地下,都会恩怨未解地大闹起来吗?” 霍斯然胸襟微敞,单臂扶着墓碑,深眸凝着她闪烁了一下。他曾以为她会痛恨和介意看到这一幕,看到顾景笙和霍野在一起,看到他的自以为是。在他的记忆里,只要事关顾景笙,她都会霎时竖起全身尖锐戒备的刺,扎得彼此都鲜血淋漓。 “不会,”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性感的沙哑,“我的兄弟们,从来都不会那样对彼此计较。闺” 曾经以命相交过的人,何以会在意什么恩怨?他们也根本,没有什么恩怨。 她被他的这句震得水眸更加清亮起来。 “你觉得他们现在,应该是怎样在相处?” “和以前一样。”他淡然。 一抹清澈如水的柔光越过他的臂膀,看向躲在墓碑后面那个怯懦的小女孩,鼓足勇气问:“那是……” “老四的女儿。” 她的心脏仿佛瞬间如重石般落回了胸腔,小脸微白,她转眸久久地凝视着她:“你们是按年龄排行,他比景笙小,孩子却已经……” 看起来,那小女孩至少有五六岁了。只是很瘦,骨瘦如柴的那种瘦。 “他的事,我待会会仔仔细细地跟你解释一遍。”他缓声说道,只是隐隐已经感觉到她有哪里不对,俊脸微微紧绷,“你都,知道什么了?” 那种隐隐的感觉,势如破竹,带着一丝一缕的喜悦意味,他却丝毫都不敢确定。 她柔凉苍白的小手,也慢慢扶上冰凉坚固的墓碑,低声道:“我该知道的,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完全知道……只是差别在于,现在我信,而那时……我不敢信。不想信。” 一双微微泛红的美眸看向霍斯然,看到他脸部的线条瞬间更加紧绷,像欲断的弦。 “我们都是凡人,都习惯了太过自我地去想事。就像霍野陪伴你十几年,你对他情深;而景笙把他生命里最好的时光给了我,于是我深有所感。我们都站在自己的出发点去爱去恨,去抱怨去保护,我们都没错。可也许我有一点不如你,不如你豁达到如此地步,可以随着时间推移,完全化解那些怨恨。”于是才有现在这样,连根都相连着的三座坟冢,而这样豁达的心境,却是霍斯然在四年前顾景笙刚死后,就有的。 霍斯然静静地看着她,终于能够猜到些什么。 “是陆青告诉你的。”他的薄唇淡淡吐出几个字,想起了今晚的寿宴邀请。 嘴角淡淡地勾起一抹浅笑,他哑声道:“我从来没有真正地,去恨景笙。从我知道那件事以后就清楚,他的无意犯错不值得被恨,他只是欠霍野的一个人生,到最后他自己却也还清了。1” “所以哪怕真的到了地下,他们也没什么好彼此怨恨。”就像他刚刚说的,他们一定还和以前一样。 晚风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凉,缓缓地吹了过来。 整个墓园伴随着夜幕的降临变得幽静寂然,那个墓碑后的小女孩一开始还很害怕,到现在终于有了一点点勇气慢慢地放松下来,让肩膀不紧绷得那么厉害。因为眼前的两个人就只是安静地说话,他们旁边墓碑上的那个男人,眉眼很是俊朗清隽,透着温暖至深的力量。 …………………… 那年。突击任务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五人中已经有人负伤。 刚刚结拜,霍野对此是兴奋的,丝毫没有面临高度危险的恐惧感,老四帮着老二处理伤口商量对策,霍野看一眼顾景笙却不大敢招惹他,因为那个男人看着不像他们普通当兵的人那么粗矿豪放,连暴脾气都没有,反而多了几分书卷精气,显得温和却生人勿进。 霍野蹭到霍斯然旁边,磨了半天让他去跟顾景笙说什么话。 “自己没长着嘴么?”霍斯然沉声道,冷眸抬起盯着这个差了自己整整十岁的弟弟,“需要我去帮你说?” 霍野纠结。纠结得要死! 最后却还是鼓足勇气冲过去了,劈口就道:“三哥!你教我打枪吧!!”脸上满是涨红的兴奋,“你刚刚那枪我看见了,可神了我还没见哪个人能打出那么远距离!还打那么准的!!!” 顾景笙正擦着枪,闻言淡淡抬眸,看他一眼,再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霍斯然,错愕着浅笑起来:“想学?” “想!!” “学来干什么?” “我……我是前锋啊,前锋有个好枪法多帅!” 顾景笙眉心微蹙,嘴角淡淡的笑容遮掩不住,说:“可你不知道么?前锋不用枪法很好的,有一样就够了。” “啊?”霍野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哪一样啊?” 四周人都低下头,装没注意看。 顾景笙只笑不语,霍野急了,缠起他来,被磨得实在没办法,顾景笙只好妥协:“好好,我告诉你。” “就是…………”他顿了几秒,“胆大不怕死啊……” 一瞬间,整个隐蔽的库房里都爆出笑声来,老四把装药的铁盒子都笑掉了,霍野这才察觉到是被他们给集体涮了,朝着顾景笙就扑上去扭成一团:“三哥好你的……” …………………… 那时生死与危险都逼近眼前,绝处逢生,是他们相遇时最初的模样。 在霍斯然所有的旁观与想象里,不管生死到底是不是一道边境,他们若有天还能聚在一起,一定还会,是此番模样。黄昏的车子缓慢行驶,那瘦瘦的小女孩儿一直蜷缩在霍斯然怀里,睁着大大的眼睛,戒备地凝视着副驾驶座上的林亦彤。 “……老四的出身跟我们不大一样。他在偏远农村,流行早婚早孕,出来时20岁,却已经跟个女孩定亲了。” “那女孩在他走后被查出有孕,军婚注定了一个奔波一个守家,她决定生,却没想到后来老四竟会出事。” 林亦彤轻柔的一眼落在那小女孩身上,接过他的话:“还那么年轻,连证都没有办,她应该不会一直守着孩子和老人到现在,”否则,现在孩子也不会缩在霍斯然怀里,抱得紧紧的不松开他了,“改嫁了是吗?” 还能坚持把孩子生下,留给老人再走,那女孩儿的选择也是艰难痛苦的。 霍斯然俊逸的侧脸伴随着路灯的闪过亮起再幻灭,透着惊心动魄的魅惑与吸引力,点点头,刀削般的薄唇轻启:“可在农村,老人的抚育能力不够,自己都要靠儿女接济,因为没有找回遗体不能判定为牺牲烈士,国家也一分钱都没有赔偿,只有一点点抚恤金,杯水车薪。我给了她的姑姑一笔钱,把孩子归置在那里抚养,等到了要上学的年龄,大可再来找我。” 那些年,他承担起的不止是这一个破碎家庭的压力。她能相信,那牺牲的13个人,他个个都曾把责任担在他自己身上。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死都要为这件事讨个说法。哪怕耗尽整整两年多的时间。如果说死者的荣光是虚的,那么至少赔偿与安抚是真的,让这些家庭过得好一点,是实打实的真的。 “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冷笑了一下,冰冷而苍白,“她的姑姑对她不好,动辄打骂,我一开始顶多以为不是亲生所以冷漠,去接了她过来才看到她身上有多少伤。那个地方,死都不能再呆。” 伤? 他说,这么小的孩子身上,会有伤? 林亦彤小脸霎时苍白下来,定定地看着个小女孩,即刻将自己的安全带解开,探身过去,抓起她瘦若火柴的小手撩开了她的长袖衣服。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怯懦地看着她,窝在霍斯然怀里大气都不敢出。 那瘦得仿佛只剩骨头的胳膊上面,坑坑洼洼的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伤,只有凝结的血块可怕地遍布着,隐约可见黑黑的已经定型的疤丑陋疤痕,从臂弯一直延续到肩膀。 她的手都在颤,颤得那么厉害,抬起的冷眸里有着嗜血冰冷的光芒,仿佛下一瞬就会让霍斯然掉头冲回去,先教训一次那群没有人性猪狗不如的畜生!!! 霍斯然却深深蹙眉,单手握着方向盘,沉声道:“系好安全带。” 她却不听,只紧紧捏着那只黑黑瘦瘦的小手,努力缓下激动的情绪,哑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仰起脸看了一眼霍斯然,小声道:“鹿鹿。” “……露珠的露?” 霍斯然抽回一丝精力,敛下深眸看她一眼:“麋鹿的鹿。” “你担心的事我已经找人处理了,那种事犯不着我亲自出面,”他深深凝视着她低垂的苍白小脸,“重要的是孩子现在在我这儿,以后也绝对不会离开我身边,我可以保她,再不遇到那样的事,此生安好。现在,能乖乖把安全带系上了么?” 她水眸一颤,诧异地看他一眼,这才缓下情绪,松开小女孩的手缓缓坐回去,拉过带子按下了铁扣。 “你知道我刚刚在担心什么?”她嗓音微微干涩。 霍斯然也一窒。 她能乖乖听话,就证明他刚刚猜想揣测得没错。他不知她有没有感觉到,当顾景笙那件事他们可以完全说开想开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是起了一些变化的。微妙而舒服,还带着一丝荡气回肠的激动与颤抖,让他想让这段路长一点,再长一点,不要停,给他再多享受一秒这种跟她在一起的感觉。 “先送你们回公寓,”霍斯然单手拍了拍孩子的背,突然想到什么,问,“虽然晚了可陆青那儿我还是要去一趟,鹿鹿先跟着你,可以么?” 应该顶多,是几个小时的时间。 闻言林亦彤窒了一下,水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那是他战友的女儿,以他们这些天来的关系,他竟也可以如此信任而毫不犹豫地把孩子交给她带?? 可问题也许没那么简单,尤其是—— 那削瘦的小女孩闻言一抖,吓得猛然抱紧了霍斯然,手臂像钢铁藤蔓一样,死都不松。 甚至一直到下车,她都不松。 车就停在小区岗亭旁,霍斯然不知跟她说了多少遍,哄了她多久,起身时那小女孩却还是牢牢地搂着他的脖子,吊着不松,不哭,也没表情,只是大眼睛定定看着他,眼里有着最深的恐惧与依赖。 “伯伯,”她清脆的嗓音很平静,却让人听着像乞求,“我听话的,你别不要我。” 霍斯然一僵,钢铁般的身躯在路灯下躬着,弯曲着,僵了很久,他涨着满腔的闷痛蹲下身来,搂过那瘦得明显过头的孩子,俯首,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些什么话,小女孩茫茫得不懂,那藤蔓一般的手臂却松了,贴着她的耳,霍斯然低低说话的模样,让林亦彤看起来很性感,很有……“父亲”的样子。 他在说什么? 她一身纤柔微微僵硬,没敢靠近过去。 小女孩却听了话松开他的脖子,猛然跑过来,紧紧地抓住了林亦彤的裙子,仰起小脸依赖如信仰般望着她。抓得死紧,她挪一步,她就跟一步。 林亦彤小脸竟慢慢不知所谓地红了,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轻轻蹲下身来,她温柔地看着她,哑声说:“阿姨不会走,会带你回家,你不必一直这样抓着。” 左右劝,小女孩还是攥得很紧,把她的裙子抓成了一个团。她轻轻吸一口气,水眸忍不住瞪向霍斯然,努力缓和着口吻:“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让她突然这样? 霍斯然薄唇淡淡抿紧,深眸凝着她,刚刚,他不过是附在那小女孩耳边说,“看到那边那个阿姨了吗?伯伯很爱她,很爱,可伯伯总会害怕她有一天会走了,再找不到,也怕找到了她也不会要伯伯。所以鹿鹿乖,跟着她,无论到天涯海角伯伯都会去找你们,知道吗?” “你猜猜。”紧抿的薄唇轻启,吐出这几个字。 她被瞬间噎住。 打开车门,路灯下挺拔俊朗的男人对她低低道:“晚安。” ************ 深夜。 夜里洗完澡后林亦彤就将小女孩搁置在沙发上,替她检查伤口,一边检查一边心惊肉跳,痛与恨交织着,很强烈。 小女孩一直呆呆地看她,哪怕上完了药,也是她走哪儿,她跟着。 林亦彤哄她睡觉,她靠在她怀里,长长的睫毛下眼睛水汪汪地睁着,哪怕后来困到死,也不闭上。 她对于这样性格偏激闭塞的小孩子不是很有办法,却有着所有女人都有的耐心,搂住她瘦得可怜的小身子,搂得很紧,闭上眼就想到她的父亲死在战场上的事实。梦里似乎都添了一份橄榄绿,一份血性肃杀,像极了她曾经迷恋到疯狂的那种味道。 手机却在后半夜震动起来。 <...... 240 还是你要怪我姓云,怪我是我自己?(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40 还是你要怪我姓云,怪我是我自己?(5000+) 是短信。爱夹答列 林亦彤浅眠,惺忪醒来,手摸过去。 划开手机,亮光刺目,她模糊看到几个字。“太晚。睡吧。不吵你们” 他,回来了? 一道纤柔的身影从黑夜里坐起,看看窗外,估计他回来看到灯已灭,就知道她们睡着了棼。 孩子暂且不接。等明早。 林亦彤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军用悍马静静停靠在初秋夜晚的杨树下,凉意侵袭了她光裸的肩膀。 明显他没想着要上来,那,离开这儿,他有别的地方去吗诡?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云裳的那栋豪宅。 请原谅,原本淡然微妙的心瞬间变得微冷下来,她在寒冷中静静等了两分钟,等他走,可偏偏等他烟都已抽完好久,却还没走。 受不了。她拿起开衫,披上,下了楼。 深夜三点钟,树叶哗啦哗啦地在头顶叫。 “……”好像有声音,是从车里发出的,远远只看到那具身躯胸襟敞开,里面的纱布透过衬衫缝隙透出来,下颚弧线紧绷肃杀,醉得有些厉害地仰面闭眸躺着。未完的新闻还在重复播放。 她走过去,从窗口里看到,新闻上是霍西在警局的押解视频,后天开庭,专家在提前评估刑量,最低“三十年”之类的词汇一闪而过。 他看多久了? 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的? 嘴一张,想开口叫他,却瞬间后悔,没曾想那具身躯竟一震!下意识地抬起杀气浓重的冷眸向外看去,一手搭上方向盘,另一只手则覆上了车表盘下面的黑色精致手枪—— 林亦彤被吓了一跳,颤抖着后退了一步。 那冷峻紧蹙的眉眼,却在触到窗外的人儿时,倏然松开,被酒精染过愈发黑亮的深眸透出异样的,深情如海般的光芒。 “我吵醒你了?”嗓音是沙哑性感的。 他刚刚那动作是下意识的戒备?是当兵的都有这种敏锐的反应?还是他因被害太多才会车里随时放着枪? “孩子睡着了,你要现在接?”她回过神问。 他臂膀慢慢伏上方向盘,黑眸晶亮,头脑却已眩晕到极致,“我喝得……有点多……” 那种情况不被灌是不可能的。再加上霍西的新闻,他就觉得更加难受。 “那就明早。”她狠了狠心,裹了裹开衫,起身要往回走。 “等一下。” 身后凉风吹了一下,车门打开,明显他已经走了下来,脚步都有些沉重,看她的背已经是重影的了,目光却定定得不放。大掌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隐约可见一抹精致的红绳,越过头顶,静静地在她面前吊下来,是一块通体乳白的玉,她没有研究,一下子看不出质地。 “刚刚喝酒的时候跟陆伯母聊过几句,才知道戴玉有很多好处,回来时无意中撞见就订了一块,形状你不喜欢还可以换可以打磨,只是答应我,拿着,会对你身体好一点。” 霍斯然满心想的都是那晚她陪他看电影的一幕,她四肢平日里都很凉,体寒往严重了说,是一种病。那一夜他仿佛失去所有,还能珍惜,有权利去珍惜的人,好像就她一个了。 他都在想什么? 林亦彤恍惚错愕了一下,那玉似乎是透着他满腔的爱没错,可在她看来,却很可笑。 “你以为我们,现在是在试交往,谈恋爱是吗?”转身,她冷笑着问。爱夹答列 霍斯然脸色一沉,掌心没把握地握住红绳:“我只是记得当初跟你在一起时,什么都没有送过你。” 只除了那一对钻戒。 她笑意更深,上前一步,简直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可我们现在并没有重新在一起,也完全没有那个可能。你提议要我搬回来住,我会,因为安全我也想要。但这房子的另外一半房款,我会尽快想办法还给你,届时,也请你把自己的名字从房产证上面删去,你听得懂,或者说,你同意么?” 霍斯然脸色紧绷:“……我从没有想过,要你把剩下的房款给我。” “可我也不会,凭白无故地就接受你这样的好心。” 好一会,霍斯然才苦笑出来,问:“你怎么了?前两天你还好好的,我们可以相处,你也可以那么平静地跟我讲景笙的事。” “你对你弟弟霍西做的事,我很感激,也已经表达过了感激;而至于景笙,我们就事论事,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她条理异常清晰,笑了一下,“一声对不起够吧?反正我当年对你的误会,也并没有对你造成过多大的伤害,是不是?” 她从不像有些人,发个脾气都会腥风血雨。 这话,深深地伤在了霍斯然心上。 车里面,那段没有按暂停键的新闻再一次从头播放,彰显着他是如何也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我会想要你再好一点,”他淡淡浅笑,“伤我没关系,我不希望你再为过去的事不平,觉得不够,可以继续伤我,多深都没关系。” “你离远一点,我会好好的,”她小脸却冷下来,“比如现在,你醉了就该找个地方去,我的心软到此为止不会再收留你。霍斯然,不要再利用我的同情心,你没有那么可怜。你还有地方去。” 她尖锐的矛头,已足够明显。 只是一个恍惚,霍斯然就懂了她在说什么。那一瞬,他心里的第一反应是震惊,她居然会以为,他会在这样的时候,跑到云裳那里去。 第二个反应,已经是诡异,她对这件事的在乎,他到今天才真正地察觉出有多强烈。 可林亦彤却不再给他有反应的机会了,她转身就走。 “彤彤……” 一个低哑的嗓音,在深夜三点钟的楼下,失神唤她。她却不回头。 霍斯然攥紧手里的红绳,不曾想她会在一两次的失神后,会拒绝再接受他任何的好,就像已经微微透开缝隙的贝壳,在察觉到外面人的意图时,倏然“啪”得一声关闭,她的心里,理由与记忆实在太多,只要她想起,就根本无法消泯。 他闭眸,沉沉压着这两天接连不断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那种绝望与难受是很绵长的一种感觉,她的心软是一种药,现在停药了,就反弹得更加难受。可好歹脑子是清明的,他会知道天亮之后,自己该去做什么。才能让她不那么恨,也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 监狱里。 “邱锦素,出来了!”警察咣当一声打开牢狱的门,“外面有人保释你,你出去吧!” 云母正一身素服脸色蜡黄地里面蹲坐着,闻言一喜,想立马出去,想想却又蹲下,苦笑着说:“警察同志,你去跟你们领导说,我们小市民犯错知道要服刑,不搞特殊。不管谁保释我都不出去,我就在这儿呆满期限,劳.教学习嘛。” “嘿——”警察觉得真是稀奇了,“怎么还有你这样的?保释都不出,脑子呆锈了啊你。” “劳.教学习,劳.教学习,”云母笑着说,“你别管我了,我知道是家里找关系让我出去的,我不出,在这儿挺好。” 警察还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摸摸下巴不解。 “哦,那成,”警察想了想,“你别动啊,我给你出去问问,居然还有主动要求劳.教学习的,奇了怪了……” 狱门又“咣当”一声落下了。 云母笑意慢慢散去,想起自己女儿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心里忐忑不安,这样行么?她纵容了这个大女儿这么多年,以为她多少会有出息的,现在她也是真有出息,可自己怎么总觉得是伴君如伴虎,这件事岌岌可危呢…… …………………… “我们云经理不在,请假有私事出去了,嗯对,”助理礼貌地说,“您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帮您转达,对了您是哪位?” 另一边,寒峰没说什么挂了电话,很奇怪,也很担心。 走进霍斯然的办公室,他俯身凑过去说:“嫂子人没在,说请假有私事去处理了。” 霍斯然眉眼很冷,问:“派去接孩子的人去了么?” “嗯,李参谋已经去了。” 寒峰说完就退开,但隐约总觉得首长有哪里不对劲,果然等一会会散了,霍斯然把他叫进来,冷峻的眸就像刚刚看向他,沉声道:“你的称呼,两年前还不是这样,自打我从国外回来就这样,谁教你的?” 他指的是他对云裳的称呼。 寒峰脸一白,忙解释:“我……我也是在你走后不久才开始叫的,你在的时候跟嫂……跟云姐关系不大好,我从没敢叫过,可是你走之后,你问问,整个军区的人没人没接受过她的帮忙,你身边的人她个个都照顾打点过,包括你家,你走的那两年她都去过无数次,这些你都不知道。她知道你不喜欢她,但她对你是尽心的,压根没脸皮没尊严的那种尽心,我们看着都感动了。再说你去的那两年,一生死未卜危险密布,二不知道等回来中央对你怎么安排,她都从没退缩过,一直坚守着等你回来,我……” “我觉得这么叫她是一种尊重,每次听我这么叫,她都开心得好像过年似的。我不忍心,就……就开始一直这么叫她……” 所以这就是理由。 在他不在的那两年里面,云裳将他身边的人都打点得通通透透,说她“用心”,那简直是太过用心。 “以后改口,”霍斯然冷冷压下心底的纷乱,“不要再让我听到你叫她这两个字。” 说完便起身,朝门口走去。 寒峰瞪大眼睛,没有明白:“首长,你是说——” “她不是我要的那个人,再勉强也没什么结果,”霍斯然停住脚步,“你改口是你的事,剩下的,我会处理。” 处理? 寒峰整颗心都揪了起来,虽然在遇到林亦彤的那刻起就知道这冲突终有一天会来,可如今真的来了,他竟觉得揪心到连呼吸都不能了。 …………………… 接到短信说邱锦素拒绝出狱,无视保释证明的那刻,霍斯然的脸,在茶厅的窗边显得寒冽无比。 一个多星期前苦苦哀求自己要出狱的人,此刻却宁愿在牢里多呆两天。 可笑。 手机被冷冷摔在了纹理光滑的桌面上。 “小姐您几位?” “我有定位。”不远处的对话声传来,他关掉了手机,只等那该来的人来。 明明是秋初的天气,云裳赶来时额上竟有细汗,张望一下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岿然不动的霍斯然,小脸霎时白了一下,攥紧了包带,走过去坐到对面,看着他淡淡露出一抹笑,清浅到仿佛看不到,轻声说:“对不起斯然,我来晚了。” 那一双厉眸,淡淡抬起,盯向了她。 那一瞬,云裳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小脸上的淡然与疲惫毫不掩饰。 “是你交代的?”他薄唇轻启,问得直接。 她愣了一下,“什么?” “是你告诉你母亲先不要出狱,以免我先入为主,拿恩赐来跟你交换条件?”他一字一顿,清晰地,继续问道。 不知他到底是何时变得这么聪明的,云裳扶着桌子的手按紧了桌面,想隐瞒却终是放弃,苦笑了一下,哑声说:“……我瞒不过你。” 母亲那边,她的确是提前打过招呼,邱锦素在电话里跟她闹了半天,却最终选择了硬忍着委屈相信自己大女儿一回。 霍斯然冷笑。 “你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 云裳抬起小脸,一双清眸里带着柔软与认命,问:“你消气了么?” 霍斯然英眉一挑。 “我偷看到你操作电脑,拿林亦彤得知霍氏机密那件事让警察以剽窃罪名抓她那件事,你消气了么?”她唇瓣泛白,却说的不躲不避,“我让我妈妈不要出狱,你给我们的惩罚我都担着,我还说过如果不够的话你可以叫她出来让我当面给她道歉,这样,能不能让你消气了?” 他冷笑:“你以为我要跟你说的事跟这个有关?” “我们之间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什么别的事?”她轻轻歪了歪头,一双水眸清澈见底,像是质问也像是理所当然的陈述。“斯然,不过是我因为嫉妒所以想惩罚你的前妻,却最终惩罚了自己。动机我有,不否认,如果论后果,那么她在里面只关半天,也比我妈妈在里面三个月才留下案底要轻得多,再加上我的道歉,你会依旧觉得是我对不起她?” 霍斯然冷峻的脸微微正色,勾了勾嘴角,挑破她自以为是的聪明。“我约你来说解除婚约的事,与你做过的事无关,更与你们之间谁对谁错,更无关。” 茶厅里面若有若无的音乐声在空气中飘荡着,幽静淡然,云裳的心却只因为那淡淡的几个字被震了一下,捏着白瓷杯子的手都险些颤得把杯子摔碎。 “为什么?” “我已经跟你说的足够清楚。” “清楚么?”云裳问,小脸苍白一片却维持着自己的底气,“斯然,你说的顾左右而言其他的理由我们不谈,跟你有婚约的人是我,如果解除关系,有最深影响的人也是我。你有真的想过,这件事对我是否公平?” “彤彤跟我们家的关系不好,是否真与我有关?当年换她的肾到我的身体里,又是否是我亲手相逼?一切都跟我无关,你却要用这些事导致的后果,由我来承担么?哪怕你再弥补我的家庭,拿再诱人的条件跟我交换,可以弥补你对我心里的伤害?斯然,在这一整串事情里面,我到底有什么致命的错,要你对我这样?” 她苍白地笑了一下,眼里晶莹闪烁:“还是你要告诉我,怪我姓云,怪我是我自己,这样吗?” <...... 241 除了那样,没有可能解除婚约!!(一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41 除了那样,没有可能解除婚约!!(一更) 还是你要告诉我,怪我姓云?怪我是我自己? 这一句,简直苦到了心里。1 霍斯然被触动到,脸色却依旧铁青,冷笑:“云裳,我不想再跟你挖之前的事,你自己就只当没发生过?那年她走后我就说过会跟你再无瓜葛,个中缘由你自己清楚!可你呢?”他指腹轻轻点在桌面上,一下下危险阴冷,“你简直是叫我经历了这辈子以来最恶心的事……” “我伤了我最爱的女人,搞丢了她,却转眼和她仇家的女儿在一起!那人身上还戴着一颗从她身上挖走的肾!!!” 云裳眼神闪烁了一下,小脸苍白下来,说:“我承认我的方式不太光明磊落,可斯然,当时你情绪崩溃,我不算犯多大的错不过是顺父母的意思去靠近你,顶多是我趁虚而入,可我本来就有那个心,你是知道的!!棼” “所以你是要告诉我,因为爱,你对我做的一切就都可以原谅并值得翻篇而过!!”霍斯然身上的冷焰几乎要焚烧了她! 云裳哆嗦了一下,水眸里的光也便凄厉,“原谅什么?斯然我并没有占你多大的便宜,我也有失去,我那次还是第一次,那是我的初夜!!!” 争论声音太大,四周稀落的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贷。 云裳缓了一口气,眼眶微红:“那好,如果你觉得我不能以爱为名做违背你意愿的事,我没办法。可你觉得,以爱为名对你好,难道也是错?” 她凄惨地笑了一下:“我也是个有自尊的女人,我不想被人骂的那么难听,所以是等彤彤走了之后我才靠近你,你们离婚了我们才订婚,道德的线我不碰。现在,我是你的未婚妻,她是你百般想追回的女人,你来让我离开你,让一个跟了你四年的女人离开你,不需要多点理由吗?斯然,如果你是20多岁不懂事的年纪,以为所谓的爱比责任更伟大,那么我随你!可你是成熟的男人了,就因为不爱,所以伤我就可以肆无忌惮?” “还是因为我家里无权无势,你一句话就可以踩扁我们,所以你的决定,我必须听?”她眼眶里的红,已经蔓延了整个视野。1 “世间没有那么多相爱至深的夫妻,只有亲情相依的伴侣,谁规定了一定要爱才行?你跟我在一起觉得难受,一直都是以你自己为出发点去考虑,你可曾,替我想过哪怕一点?你的责任,哪怕就是从想这一点开始,可好?” “想?”霍斯然挑眉反驳,脸色沉得可怕,“云裳,我欠她的一切,是准备用我整条命和整个人生去还的,就连现在面对你,对我来说都已经成为一种荒唐!!!我会有那个心思那个意愿,去替你想?!!”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就此活该受伤,活该被你伤害后再抛弃?!”她被刺激得手都在抖,“斯然,我知道你看到我会想到云家,看到那颗肾,你快要恶心透了!!可我知道你不会那样伤我!你从来都不会,把自己的快乐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她所认识的霍斯然,不是为一己私欲就会随意伤害人的! 霍斯然薄唇抿得肃杀紧绷,眼眶都快瞪得绷裂开,字字切齿地咬着:“我说过,我会补偿……” “请不要跟我谈补偿!!”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拳头攥紧了在颤,“如果给不了我想要的,什么样的补偿才算是补偿?!!” 她抓起了包站起身,快要谈不下去了。 “斯然你为什么从来不曾想,一个是爱你的未婚妻,一个是从未给过你好脸色的旧情人,谁给你的是好,你分不清?你家里面出事了,我没有在,你就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你以为这两天我请假,是去做什么了?我爸爸权势不大,但让人在牢里对霍西好一点还是可以的,坐牢是体力活,让他受惩罚可以,但最怕的是几十年牢狱下来身体会被虐待到满是内伤,查也查不出,直到身体垮掉再逐渐死掉!监狱里这样出来的人太多了!!你爸妈却还要养老呢!!!” “你的彤彤呢?都替你做了什么?” “不要再跟我说不爱,不爱不是你伤害我的理由,你以为你的厌恶大过天,可是斯然,每个女人都是一座花园,看不到她的美不代表她没有,只是你从来都不给你自己机会去看!!”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 云裳收起泪,接起:“喂?对,小张,是我。” 她带着泪笑起来:“对不起我今天有点迟到了,有事耽搁,你跟岑副书记说一声,我马上就到。” 挂掉电话,她凝视着他,说:“你来自己看,我只比彤彤大两个多月,可是很多她做不到的事,我都能。不是因为我能干,也不是因为我擅长,你的圈子那么高不可攀我都在努力攀,那都是我为了你去学的,你不喜欢处理人际关系打官场话,这些我都帮你做!你却从来都看不见!!” 笑了一下擦掉眼泪,她说:“所以斯然,今天解除婚约的事,我不同意。我死、都、不、会、同、意,除非——是你霍斯然亲口昭告天下让我滚蛋!最好押着我签字,逼着我承认我的是自愿!!!只有那样,除了那样,没、有、可、能!!” 痛彻心扉字字泣血的话从嘴里说出来,云裳抓起了包,转过全红的眼眶大步离去!!! 一脸阴沉的男人坐在一边的茶座上,看着冒着妖娆雾气的茶壶,猛然一脚狠狠地踹了过去!!!整个沉重的茶几都被踹出两米多远,撞在墙上“哗啦”几声茶杯茶壶都摔得粉碎!!!整个茶座都霎时被惊动了,而他的怒火,却早已灭顶!!!! ************* “岑副书记!”云裳绕过整片球场,下了车,笑着朝挥杆处走去。 “呵呵,小裳到了。”岑副书记一身休闲装,戴着墨镜两鬓微白,握住了挥杆。 “嗯,今天怎么样?成绩多少?” “状态不是很好啊,没发挥正常水平,”岑副书记遥遥望着挥出去的那一杆,往旁边一递,接着边脱手套边跟她一起往前走去,“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是想害我呀,上面对政府官员权富勾结查得那么严,你也敢把这儿的协会卡给我一张,嗯?” “这是我舅舅的私人场地,一般人进不来,查到了您就退给我,查不出您就常来玩,卡上无痕迹,谁知道您玩多久玩多高级的呀?” “呵呵,我啊,倒是真没别的癖好,平时死板惯了愁惯了,再不放松一下我头发都得变白。” 她浅笑,沉默不语。 “你这是怎么了?又跟你家斯然闹矛盾?”看得出她眼圈下有一抹连妆容都覆盖不住的浅黑。 “岑叔叔,他从f国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军区事务他已经上手没错,可我听说你们上面,好像还并没有批准他到内部述职,你们开会也不通知他呀。” 岑副书记知道她就要问这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挑挑眉看她:“你知道斯然能做到这个位置,靠的是什么吗?” 云裳敛下纤睫,不说话。任凭谁都知道,不过是嫉恶如仇,满腔孤勇。这样的人是把双刃剑,能以最厉的刀刃砍伤别人,却一样会割伤自己。 可她喜欢。她从来都是喜欢,那样的霍斯然。 “再晾他一段时间,等f国那段风波过去再回来,但如果以后他处事还像四年前那样,我可以告诉你,他的位置也坐不久,你懂我的意思?” 云裳点头。 “你个小姑娘也别整天乱跑,那些人看着是理你,实际上没几个人买你的面子,背地里骂了你多少次不知好歹,你有什么背景势力嗯?你还不是靠你男人?你男人不爱循规蹈矩地做事,上级的话敢忤逆,做事狠绝不留情面,这得怪他自己,否则以后绝对会出事。” 她只能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对了什么时候结婚?咱们国家是有定亲那一说,但拖个几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当定娃娃亲呢还得等人长大?赶紧给个日子。” 云裳苦笑,问:“岑叔叔,你们如果政治作风有问题,是不是会影响特别大?” <...... 242 有没有那样一种药物?(二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42 有没有那样一种药物?(二更) 云裳苦笑,问:“岑叔叔,你们如果政治作风有问题,是不是会影响特别大?” 岑副书记眯眼挑眉:“嗯?你说什么?” “我没有说什么。爱夹答列”她低下头去,抿唇笑,努力掩饰着悲伤彻骨的情绪。 岑副书记瞅了瞅总算懂了,面向她说:“小裳,男人要女人是来干什么的?男人野了,女人就该是那根绳,你知道这种事在我们内部查得有多严,对他会有多大影响,掂量着点,做点狠事,否则他可就自己把自己毁了。” 云裳点头,水眸里透出一丝晶亮的光:“嗯,我知道。棼” “我一直都知道。”她喃喃自语。 岑副书记见她脸色稍微好了些,背着手往前走了,可心里却是震惊啊,这怎么可能呢?霍斯然的“政治作风”有问题?这个人在他看来严肃狠绝,从不近任何女色!他霍斯然会婚前出轨?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呢?什么样的女人,能招惹得动这样一个活罗刹,连云裳这里都惊动了? **********搓* 小区楼下,李参谋急得在原地跳脚,攥着手机叹气纠结,生怕等霍斯然来,会先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可当真不是她的错,不是啊!!! 不一会一辆黑色的悍马就利剑般散发着墨色般黯沉的阴寒气息“吱——!”得一声厉响停靠在了小区楼下!李参谋脸色霎时一变,把手心的汗颤抖着往身上一抹,赶忙小跑过去开门,里面天神般肃杀沉静的男人下了车,她赶紧道:“对不起,对不起首长,我……我是听您的话来接孩子了,可孩子不肯走,她一定要跟着林小姐,我死拽都没有办法……” 一道冷厉的寒光投射过来,李参谋吓得唇色泛白,连呼吸都没了。她知道军人遇事不该找理由,没完成任务,就没任何理由可以找!! “砰!!”得一声门响,那黑色肃杀的军靴已经从眼前迈开,朝公寓楼下而去了。 楼下花坛的边缘,坐着一个纤细柔美的女子,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低垂的眉眼看着异常温柔慈爱。爱夹答列 脚步声渐进。 李参谋跟上来,横死了一条心索性把话说完:“林小姐今天本来要去军区总院报道的,可——”她脸色涨红,“就这么耽搁了!!” “鹿鹿!”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唤了一声,那小女孩才一惊。 看到霍斯然她眼睛立马亮了,贼亮贼亮,死死抓着的林亦彤的手这才犹豫着松了一下,接着看看她,又看看霍斯然,不知自己该跟谁。 那纤细的人儿抬眸,刚刚还温柔的眸光霎时泛冷,不知他到底昨晚说了什么,会导致鹿鹿谁都不跟,只跟着她。 “过来。”他提了提裤子,蹲下身来。 鹿鹿这下明白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回头看向林亦彤,不舍地往她怀里一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跑去霍斯然那里。 霍斯然哄了她两句,让她去李参谋那儿,这才缓慢起身,深眸凝着她:“抱歉,上午耽误你的事情了!” 林亦彤站起身,纤睫低垂看着鹿鹿,淡漠道:“没关系。如果是孩子耽误的,那没关系。” 她顶多算是花了时间来安抚孩子,之所以这样耐心,与他无关。 如今已时至中午,如果她没想错的话霍斯然定会开始纠缠,她态度很冷,最讨厌在外面当着外人的面跟他纠缠,浑身的刺几乎都已经竖了起来。 “谢谢!”却不曾想他却只是重重地说了这两个字,眼睛极深极黑,哑声道:“也谢谢你昨晚没有拒绝帮忙,今天的事是我欠你的,以后我不会再以任何理由,让你帮我做事!” 他没那个资格。 从那个茶座出来,怒火灭顶后慢慢消褪时他就知道了,在没解决这个问题之前,他霍斯然没那个资格纠缠她。 惨淡地浅笑一下,缓步走到她面前,嗓音低哑微沉:“那么我先走,下午我会去医院帮你交代一声,是我的错。中午记得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大掌疼爱地抚上她的脸,在她察觉到异样和反抗之前,离去。 接着,他冷峻深邃的眉眼便已经掩藏下来,走回去,俯身单臂将小鹿鹿抱起,淡淡嘱咐了一声旁边的李参谋,随即就上了车。 阳光下,那个身影微微错愕,小脸微白地站在原地,看他如此。 这样的霍斯然,让她略感异样。 抬手看了看表,这个点儿,是该去秦芳容家接涛涛了,她没有耽搁,直接到马上拦了车,上去,往秦芳容家开去。 悍马车里,李参谋抱着孩子坐好了很久,驾驶座上那个如山般岿然不动的男人却丝毫没有要开车走的意思,他冰冷的眸一直盯着马路边那个身影,目光跟攥方向盘的手腕一样紧,出租车里,她随风飘动起的离去的几缕长发,割碎了他的心。 宝贝儿。对不起。 一语未出。唇已惨白,毫无血色。 ************ “……那这小孩儿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哎哟我哪儿知道啊,国籍都在美国,入园哪儿那么容易啊。” “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师长的私生子?” “那谁敢说啊,军队的事,权势关系那么大,叫自家小孩儿上个学那么难么?不过那小男孩的妈妈好像并不知情。” “啊?难不成真是私生子?” “哎你别说了,她来了……” 下午三点入园,午休弄得林亦彤心力交瘁,只求秋天赶紧来,会取消那么长久的午休时间,孩子可以在托幼所多呆一会,没那么累。可不过是提前送来托幼所一会,竟听到这样的对话。 师长,什么师长?什么军队? 她没记得当时自己申请了入学后,有任何人的帮忙。尤其是跟军队的人有关。 她小脸微微泛白地填了送校记录,忍不住抬起水眸,问:“那个师长是给了你们托幼所好处,还是跟你们人脉关系啊?” 两个幼师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摆手:“不……不是,我们不知道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不认识寝秦师长!我们都是刚毕业不久的小老师好不容易混到工作,哪里会跟中央军区的师长级人物扯上关系?我们不知道呀都是听别人说的!” 小姑娘们看着她快哭出来了。林亦彤心口一震。那个所谓的秦师长她也不知道是谁,但“中央军区”几个字她还是知道的,而中央军区她认识且熟悉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 …………………… 下午到心胸外科,带她熟悉环境的小护士竟曾是她的同事。 两人关系那时没那么亲密,后来林亦彤的突然消失简直变成了一个传奇。小护士有一点点八卦,说:“秦姐现在调到运营管理层去了,不带病人也不接受临时手术,新上任的主任听说你上午缺勤的时候还在大骂,说你国外来的摆架子,跟着专家组做出点破成绩就尾巴翘天上了,可后来有个穿军大衣的男的进来跟主任解释了几句,主任那个脸哟,突变啊简直……笑得跟朵花似的……” 林亦彤一路走一路听,除了她说科室的事情点头外,其他的一律低眉顺眼,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曾以为他拒绝得够彻底,够无情。 却原来她生活里的每一件事,每一件,统统都沾染着他霍斯然的印记,孩子的户口,上学,她的工作,住房,包括美籍专家组破获的那一起案子都是他的大义灭亲……她是有能力有执念没错,但在京都这块地界上她的阻碍太多,这样被人时刻护着的感觉,她不习惯! 就像他明明不在她身边,却仿佛一直都伴随在她左右,声音,呼吸,感觉,味道,都在她忙碌完坐下的瞬间,铺天盖地地侵袭了过来。 林亦彤摘下听诊器,心情烦乱,不由想起了那个邮箱里许久没联系过的人。 却见里面恰巧放着一封清晨刚收到的邮件,她小手微颤,握了几下鼠标才握稳,赶紧点开。 里面问,“有没有一种药物,可以令人意识介于模糊与清醒之间,却认知错位,能有琐碎的记忆却心知那时身不由己。” 这是,什么? <...... 243 你确定当时不是你情难自禁?(一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43 你确定当时不是你情难自禁?(一更) 她懵懂,脊背却冷出了一身汗。爱夹答列 世上还有这种药? “你是说麻醉剂?”她问。 半晌,邮箱才传来叮咚一声,很干脆的两个字,“不是。” 不是麻醉剂棼? 林亦彤仔细想了想,只觉得这问题严峻:“我专供外科不太了解精神科的问题,你急吗?急的话我现在就去精神科帮你问。” 另一端军区总首长办公室里,繁重的文件堆旁,霍斯然长指微蜷,舒展开,敲了几个字:“看你时间。” “不会麻烦,你等等。”她已猜出了他的顾虑,当即敲了几个字欲起身,又突兀地停下,顿了顿问,“问这个做什么?如果你能说出具体的事情与疑惑,而不止是体征表述,我会问得更有把握一点。村” 霍斯然却彻底沉默。 呵,要跟她说什么?说他是怎么上错的床,认错的人? “有一天等你真的想知道,我会告诉你的。”现在她在意的,只是云裳跟他杂一起,她恼火到,到底他们是如何在一起,都不想知道。 可是,他现在想。也必须知道。 林亦彤看得一头雾水,却轻柔回应,“你等我。” …………………… “你是说吗啡?”精神科同事问。 “不是,吗啡是镇痛的,”她纤眉轻蹙,解释,“可他说是意识模糊,有认知但是会错位……” “那就是麻醉剂了?反正对精神中枢影响都挺大的。” “可麻醉却是会全无感知的啊……”她纤眉蹙得更深。 精神科同事提高声调笑起来:“那可奇了,我自己都没见过这种药!你说是什么呀确定国家允许生产吗?要真有药有你说的那种效果,那就危险了,你想想啊如果一个人能操纵甚至改变另一个人的的意识形态,像催眠一样,那有可能批量生产吗?不可能,那是违法的你知道吗?” 催眠?违法? 这字眼滤过她的脑子,让她隐隐后怕,那人问的,竟是这种药? 精神科同事吊儿郎当的,拿着茶叶缸子继续问:“还没问你啊,谁啊吃了这种药变这样的?” 她顿了一下,苍白的小脸抬起,摇摇头。“只是一个朋友。” 可是不对。 虽然是朋友,但她自己,也不是完全没经历过这种事。从四年前到现在,她最害怕的就是失去意识,甚至身不由己的病态。因为四年前跟景笙发生关系时就是这样,她分明记得自己被药物折磨到快发疯时,仍掐得自己满身伤痕都不丧失理智,可等清醒,却还是被告知已然***。爱夹答列别人可以拿这种事骗她,可景笙不会。但景笙现在已经……呵,她该去找谁对峙? 尤其是突然想起,四年前她“死”时,云菲狂笑着说“你跟顾景笙都没发生过任何关系,怎么会有他的孩子!!”,她心里冷寒彻骨,却搞不懂,弄不明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同事说医院没有正规生产过这种药物,如果你的表述没错的话,那么药物最有可能是禁药或者来自黑市。” 霍斯然在电脑前等着她的回复,看到“黑市”那两个字,俊脸阴冷得一沉。 这过去的整整半生,他做事都正派而嚣张,连叛逆桀骜都光明正大,因为对军人来说,卑鄙的行径相当于对尊严的践踏,他不仅没做过,甚至也根本没想过,谁会敢对他霍斯然,用卑劣的行径来做些什么。 长指扣在笔记本上,慢慢地,慢慢地盖住电脑。后面显现出来的那张脸,肃杀如地狱修罗,冷然到可怕!! 海关政委办公室。 陆青忙到焦头烂额的时候接到霍斯然的私人电话:“喂?你做什么我正忙。” “什么?”陆青蹙眉叫了一声,“你稍等一下,”他换个手拿过电话跟助理确定好时间,“好,我们见面谈。” ************** “你怎么回事?” 陆青匆忙赶到海天大厦下面,拉开椅子顺势看了看四周,略微紧张:“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查这个?霍斯然,这都过去三年多了,风浪好不容易过去你还敢旧事重翻——” 当年那件事在国内闹得轰轰烈烈,惊天丑闻占据了大小电视台报纸以及网络的头版整整两个多星期,他霍斯然戎马一生辉煌半载,险些就会那样被毁了。 “因为当时我情绪太过不稳,事情发生,竟从没想过为什么,只想着鱼死网破!”霍斯然回忆起那时崩溃到想要开枪杀人,再开枪自杀的情绪,笑得冰冷寒冽,“只是可惜,当时竟听了你的劝。” 可现在来看,如果他提前知道有一天他当真会等到她回来,他哪怕鱼死网破身败名裂,也不会认命。 陆青脸微微涨红:“那,那你现在干嘛……” “你是局外人,有些事你会比我更清楚。” “我不是说这个!!”陆青急得抓耳挠腮,“我是问你怎么突然想要查这个?” “因为我想不到,”霍斯然微微切齿,眸子如淬毒的利剑般,冷冽到让人害怕,“当时彤彤刚走,我找遍全国找不到她,我只当是醉酒后把云裳当成她,会在当时那种情况跟她做那种事?!!我再醉,会不知她是怎样带着伤离开,会不知她刚刚流掉属于我们的孩子!!” 那得问你自己啊……陆青在心里嘀咕。 “你确定不会是你情难自禁?”陆青问得有点脸红,“再或者,是什么催情药催情香水啊?” 霍斯然情绪微稳,长指笃定地一声声敲着桌面,“如果不算是趁虚而入你情我愿,不管用的什么药,这就已经算是一场阴谋。所谓我对她的责任,如果是用此来换,那么她不止当不起,这些年里我对自己的煎熬,还有她以为是我给她的煎熬,都不过是她自己,一手造成。” 他冷笑,“更何况,我可以确定,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催、情、药!!” 刚刚陆青那句,纯属话赶话的猜测,却不曾想,霍斯然是真怀疑到了这个上面。 一想,他就明白了。是你要解除婚约,云裳不干?”陆青一语戳破。 霍斯然薄唇冷冷抿成了一条线。 陆青攥了攥拳,“好。当年的事我会查一下,从新闻曝光到各界媒体舆.论逼迫,我都帮你查,谁让那天醉酒,是我告知云裳你在哪里的……” “不过斯然,”走到门口时陆青忍不住开口,“你确定你要现在解除婚约么?不是我说,就算你现在不要云裳,跟云家彻底撇清关系了,彤彤还是一样会恨你,那天见她我就知道她心病有多重。你这样做,有意义?” “你以为云裳对我来说是什么?”他冷冷侧过头,深眸苍凉如天穹,问,“后路么?彤彤不要我,还会有人要我?你怎么不问我,想不想要这种后路?” “我知道她不会原谅我,没关系,”他冷笑,他知道自己要的是她就够了,“可至少我要让自己足够干净,才配站在她面前,跟她说那声对不起。” 这些,你懂么? …………………… 那年寒冬刚过。 他刚刚跑过一趟西藏回来,中央发了三条紧急召回令,他都置之不理,上面如何大怒他也不管。如果自己没奔波在路上,没有在找她,他就不知道该怎么活。可是西藏的那一趟,却跟他千万次地奔赴到全国各地一样,统统都是白跑。 那一晚,陆青在半路上截到酩酊大醉的他,让他别回军区,那里连直升机都开过来了要扣了他监押候审!! 岑副书记怒火冲顶地半夜起来用紧急集合号令折腾醒了整个军区的兵,重型机枪和狙击手都围堵着四周在等他,去了就是死。 处分是轻的,逼急了撤职都有可能。 可不怪外人,在当时陆青自己看来,都觉得这个好好的霍斯然像是废了,一夜之间就废了。 没有办法,陆青只得找信赖的人,云裳当时正好闻讯给他打电话,陆青眼睛一亮就要送去她那里,毕竟离得近,总比带回那么远的c城强。 酩酊大醉之间的霍斯然什么都不记得,那时云裳把他扛回房间,想倒杯水给她喝,那男人却抓了她的手腕,仰面低喃着问:“你去哪儿了。你到底去哪儿了。” 云裳手一抖,水洒了一地。 彼时,她庆幸陆青不知道她跟霍斯然早就闹僵的关系,也不知道他们其实,已经有五个多月没见过面了。 霍斯然不见她,不见任何云家的人,说“再无关联”,就真的“再无关联”。 他说到做到。 云裳白着一张小脸,知道自己身体恢复差不多了,颤抖着上前解他的衣服,解得一件都不剩,接着就解自己的,她当时就想清楚了,自己整个前半生的努力不能就这么白费。不能。 后半辈子就算她死缠烂打,也绝对不让这个男人,再离开她。 可天知道,她把自己脱得精光贴上去,以自己浅薄的理论知识拼死了勾.引诱惑他,他一开始根本无法清醒,稍后清醒了一点点,却死死扣着她一动都不让她动,哑声说:“别动。我知道你好疼。彤彤,别动。” 云裳咬碎了牙,和着泪一起往肚子里咽!!!她死都不肯相信这是醉酒后的男人,他哪里醉了他分明清醒着!!! 可他却死都分辨不清她是谁。 那一夜,是云裳此生过过的,最屈辱的一夜。 她打了电话,布置好了一切,后半夜的那几个小时,她赤身裸.体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等到人来,她也只是起身裹了个睡衣。开门让人进来。 那时她多没羞耻心啊……只觉得,她脱光了站在她爱的男人面前,都无法让他多看一眼,她这幅身子,还有什么羞耻可言? 云菲肆无忌惮地跟她比“ok”的姿势,一边疑惑地问“姐你居然还没放弃他啊”,一边保证“这个药就我朋友这里有,别的都没,你放心吧万无一失,否则怎么tmd卖这么贵……”,云裳只抱着肩,在大冬天开着充足暖气的房间苍白着脸哆嗦。 她好丢人。 可她却冷笑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过了今晚,她此生都不会再丢人。 最后云菲那朋友却瞥了一眼云裳,坏笑着问:“哎要不要破点红?我听说军人都保守,看你落红了那肯定会负责啊……” 云菲冷着脸一脚踹过去:“tmd给我滚蛋!!我姐需要弄假落红吗?她是货真价实的你tm知道什么,给我滚!!!!!” 货真价实。 云裳第一次觉得她这个货真价实的处.女,好讽刺。 <...... 244 那一年的订婚宴(二更)(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44 那一年的订婚宴(二更)(5000+) “姐”,云菲凑过来说,“你别天真啊,这个真不能跟看电视剧似的弄什么割手指啊割大腿啊,都不靠谱,你还是自己来,他再怎么也有生理反应吧?那就上啊,实在不行也得来真的你知道吗,不然后面万一被查出来还不穿帮……” 云裳只惨白着一张脸,吐出了一个字:“滚。1” 来真的,她要怎么,来真的?她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敢告诉,如果所谓的生理反应,真的没有呢? 生理反应与条件反射不同,如果有,那人至少会是半清醒,可如果真让霍斯然半清醒,一仍旧不会跟她做,二如果看清是她,她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走了,交给你了啦!姐!棼” 房门关闭,徒剩云裳一人。 那药,有深度幻化剂的成分,且醒后分子迅速分解,连验血都会查不到,她清楚。 但这种“植入性幻化剂”,却有着市面上难买的高价,在最能让人失控的酒精与催情药物都失效之后,这种深度幻化剂却能植入记忆。在荷兰,这是有营业执照的高级催眠师才准许配备,并且使用需要政府申请才行的药物。是用于治疗重度精神疾病的村。 像疯子,精神病,受挫短暂性失忆者。人在熟睡时像是被植入了梦,潜意识却被告知这是真实发生。 连人的短暂记忆都能借机被擦去、植入,甚至篡改。滥用是绝对的违法。 这药有多可怕,就有多昂贵。 云裳的可悲,从脚底一直窜到头顶,凉得透气,她懂得在此之前她不能再碰霍斯然以防他清醒,可落红呢?呵呵,落红以及证据呢? 桌上还残留着一小支那个男人为她“好心”提供的白色浊液,以便戏演的更加逼真。 可是,落、红、呢? 那一夜,云裳惨白着脸在地面上跪到后半夜,终于起身,去储物室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冰冷的深夜里,有如刀尖一般的东西刺入身体,她痛到咬唇,在浑身涔涔的冷汗里渗出血,孤独而屈辱地从女孩到女人,屈辱到连眼泪都再也流不出来!!! “……”她大口地深呼吸,大汗淋漓地跪在床上,积蓄着力量,让自己生生扛着,一直挨到天亮。 天亮时,霍斯然从头痛欲裂中醒来,酒意还在,却震惊地察觉到了怀中温热的女体。 怀里的。女人。 那一瞬,脑子里轰然的炸开声让他几乎弹坐而起,以为是她回来了,她回到他身边了!他找到她了!!! 可等定睛看清楚后,那一声低低的致命抽吸,却让他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眼前的女人,是谁? 云裳顶着泛黑眼圈的苍白小脸起来,难掩脸上的尴尬与羞涩,用薄被盖住自己光裸的身子,哑声叫他:“斯然。” 这不可能。 眼前这个女人,是他五个月前从手术室里出来就告诉她“再无关联”的女人。是这女人要了她的一颗肾。她是她隔着一道恨的鸿沟天差地别的姐妹。这不可能。 霍斯然起身,想简单地扯过衣服先去洗漱清醒,却瞥见了床上那一抹刺目的嫣红。 “昨晚我跟你在一起?”他眸色猩红地问。 云裳错愕地看他一眼:“你……就算醉了酒,你也应该记得……”他们昨晚的确是在一起。 可悲的是,霍斯然竟真的记得,记得昨晚应该是有一场激烈的翻云覆雨,可是不对。爱夹答列 他冷笑,哑声问她:“我的理智呢?” “我居然会跟你在一起上床。我的理智呢?”他问得气若游丝。 霍斯然,你知道她是谁吗?你昨晚,怎么了? 云裳那一刻被吓到了。被这样的霍斯然吓到了。 他不语,之后挺起身,去洗手间洗漱,里面先是哗啦哗啦的水声,接着动作暂停,不一会,里面“噼里啪啦”一顿巨响!!云裳吓得掉了魂,掀开被子扯了浴巾就闯进来,只见热水器浴霸都被拆的七零八落,砸坏的水管向外可怕地高速喷着水,霍斯然捂着上臂半蹲在地上,鲜血已经淌了一地。 “斯然,斯然!”云裳跑过去,跪下,握住他的手臂,“你怎么样?怎么受伤了?严重吗我们去医院!” 霍斯然冷冷抬眸,眸光如残阳,猩红似血。 “滚远一点……”他切齿地说着,牙齿都快被自己咬碎,“我现在好他.妈的恶心我自己……我他妈好恶心……” “我跟你上了床……”他低低陈述着,居然了笑出来,“哈哈……” 这整个的事实像凝重的铅云,像世界末日来临前的飓风,刮满了他的整个世界。 霍斯然,你他妈的怎么还活着? 可后来他才知道,那一刻云裳眼里闪过的一丝如死灰般的伤心,才是他真正的世界末日。 云裳急急说了一句“你等等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那时霍斯然崩溃到了一定程度,如果还清醒,他一定会发现云裳连衣服都没穿就跑去开门了——而门开后,伴随着的竟是突如其来“哗啦哗啦”的闪光灯声。 云裳被一股大力挤过来推倒在了地上,眼睛瞪圆,才看到了那群突然涌进来的记者。 “咔嚓咔嚓”的声音里,人群迅速拥堵进来,连云裳的哭喊声都被淹没,霍斯然的脑海被轰炸了第二次,他听见有人叫他“首长”的声音,却是在问“是否嫖chang”,“是否男情女爱你情我愿”,他向来不爱在公众面前因私事露面,那一次,却当真是当着整个国家的人曝光了最私密的事。 那一年,有轰动整个中国的三起地方官员剧中淫秽案接连查破,重判不缓。 那一年,他霍斯然衣衫不整,连肩章都没有佩戴,以最恶心的罪名被曝光在国人面前。身败名裂。 ………………………… 后来的陆青怒骂媒体,说tmd这种事怎么能跟官员聚众淫秽案放到一起比较!! 可舆.论却只是舆.论,这次的冒头对准的,竟然是中国.军人的光辉形象。 严重非凡。 陆青第一次时间挡在前面帮他解释,可岑副书记却说,这就像是中国的国徽,你们说是鲜血染成的,可现在国民却说是被霍斯然抹上了比屎还恶心不堪的东西上去,如果不擦干净,那他哪怕有再高的地位,也同样枪毙一百次都不够。陆青打着圆场说:“好说好说,就让斯然说是女朋友,不就皆大欢喜了不是么?斯然!” 岑副书记暴怒:“国家支持婚前性行为吗!!!什么是作风问题!!!你敢给我拿未成年的脑子来思考高层领导人的作风问题!!!” 陆青顶着骂,想了半天只能切齿着问:“难道就只能结婚?” 霍斯然一直可怕地静默着,到此才嘶哑着嗓音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有妻子。” 岑副书记顿时瞪圆了眼睛!陆青吓得不轻,当初他跟林亦彤结婚没经过副书记这层审批,林亦彤也没接受上级考察和组织背景鉴定,如此一查他错误更大!赶忙打圆场:“没有,岑副书记他开玩笑的,他没有!” “我这辈子不会再跟任何人结婚。”他平静地说。 陆青倒吸一口凉气,快要被他给急死!! 岑副书记气得连呼吸都不顺,最后冷笑起来,陆青一看就知道书记已经不是在开玩笑了,他认真了,他的耐心耗尽了。 “斯然啊,”他慈爱地说,“给你三天时间,打报告上来,提交女方资料,组织上给你把什么都办好。” “否则呢?” “否则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支持枪毙,不介意亲自动手。”岑副书记一副淡然如风的样子。 霍斯然笑笑:“你枪毙吧。” 岑副书记当即脸色一变,拔出陆青腰间的配枪就指向了霍斯然!!!“你当老同志跟你讲话都是跟你客气么?你惹了天大的事有我这个副的给你顶着才这样,闹到正的那儿去,你当你是会在这儿跟我说话?” 霍斯然却也站起来,覆上他的手将枪倒着上膛,径直死死对上自己的眉心,寒眸里透着沧海桑田般的苍凉,哑声道:“我不太像说话,不如你仁慈一点,让我现在就下去陪她。” 可他现在怕。他只怕一件事,等到了底地下,她会不会嫌他太脏不要他? 陆青发誓,那天是他整个军旅生涯里最惊心动魄的一天,岑副书记那么说一不二的性格,从没人敢这么激他,枪是真开了,可如果不是陆青扑上去瞬间错开了枪口,那“砰!”的一枪当真不知道会打在哪儿。人没枪毙成,但那枪托却在暴怒之下狠狠砸上了霍斯然的额角!那一顿惨无人道却丝毫没有反抗的教训,陆青没敢再拦,霍斯然则硬生生地挨了下来,一声都没吭。 陆青自然知道,他在难受什么。 尤其是除了政事厅门口,云裳还一个人等在那儿,一双眼睛红红的。 陆青没有走下台阶,却作为“解说员”跟霍斯然解释着:“……斯然,我知道你难受,可我现在请你以军人的身份,跳出你自己的世界来看一下现在。如果你反抗,后果是什么,你自己真的不要紧,可就像岑副书记说的,国徽和军章都染了脏,是前所没有过的耻辱,信息化年代的舆.论是强权能压住却无法消除民愤和策反情绪的,洗不干净,哪怕真枪毙你,也会留下污点的。” “就像贪污,真正能安抚民众的不是革职判刑,抄家坐牢,因为这一个人倒下去,还会有人前赴后继嚣张跋扈地继续贪。而是你手上的钱一笔一笔都能洗清,都有合理正确的来路你才会真的干净。” “从私人来说,霍斯然你是我兄弟,我不想你最后竟然是因为这种事情,而脱下你的军装。”陆青说这句话时声音有点颤。 “如果说这些都不管用,那我希望你留着自己一条命,留给自己一条后路,你不能从这个位置上下来,”陆青说,“因为你还没有找到彤彤呢。她很有可能还没有死呢,你是不是?” 陆青的话的确句句在理,悲伤太过凝重,可个人情感和国家利益相比,他可悲地发现自己比不起。 他那时真想让自己没那么重,想让自己自由点而不是国家和人民的私有产物,起码可以想死就死,可以没什么再压迫在自己头上。 他的确爱这身军装,他不想因此脱下。 他的确更想找到他日思夜想也要找到的人,他好想她。 可看到云裳一眼,霍斯然就会觉得那种恨,那种怨,那种恶心到想要杀了自己,乃至剥皮抽筋的情绪,就会涌上来。淹了他,让他生不如死。 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爱的那个人有多疼,可他却找不到她,不能替她疼。 陆青最后想到的那个办法,或许是霍斯然唯一的出路。 “未婚妻”的说法,合理而不逾矩,算是双方各退一步达成的协议,连云裳和云家本身都皆大欢喜,那一场风波将人惊涛骇浪地推到顶端又哗啦哗啦地冲散而下,骂声如退潮,那么简单的一纸协议,竟有如此大的效果。 陆青的意思,是能拖则拖,等到这件事再过去,他们之间想怎么解决,或者斯然本人想怎么解决—— 再说。 陆青清楚记得那一年订婚宴上,霍斯然红着眼睛,一杯接着一杯来者不拒地喝,从头至尾却半点笑纹都没有,像从地狱里爬出的鬼。 这世上绝对有一种疼,让你站在某个地方,某个场合,就感觉被凌迟,被千刀万剐。 可没有人能承受被活剐那么多年。 痛,都痛到没有知觉了。 *********** 重新搜罗那些时日的证据,哪里有那么好找?? 幸好网络信息时代,几年来的新闻还是能搜到的,陆青上了一些大网站,那年的新闻,还能找得到。 再看一遍,几乎都能看得到鲜血淋漓,惊心动魄。 “当当当,”门声响。 “进来。” “陆主任,”助理拿着文件进来,眉心蹙得很紧,说,“那个女的又来了,一直要找您,找过五六次了都。” “送礼?”陆青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可不是吗?送啊。就是上回禁了他们海关通道的那个女的,开小公司的,经不起这么折腾。”助理过来帮他收拾东西,抱怨着。 陆青一顿,抬眸问:“姓云?” “是啊,就是上回您亲自交代我们说,以后她们公司那路子就卡死在那儿,谁敢动就弄死谁。”助理吐吐舌头,想起那次陆青狠绝的话。 那就是了。 是云青海家那个二女儿,云菲。那次,是霍斯然突然跟他交代,让他拦了云菲的路。 朋友的忙他自然帮。 看着那些媒体名单陆青就蹙眉,他现在对姓云的人敏感,尤其是那两姐妹。 “你去给我安排一下,那个姓云的,让她等我。”陆青交代下去。 助理震惊,但弄不懂他的意思,赶紧点点头,下去安排了。 “还有,主任,楼下体检的让您赶快过去,不然等快下班的时候医院的人都走了,这是单位组织的您得参加啊。” “嗯我知道了。”陆青收拾东西往下走,心想小爷当兵当了多少年,还能体检处个毛毛雨来不成? 但一想到是军区总院的人来体检,他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听说…… 她。回到军区总院了。 ———————— <...... 245 我说没有,你能拿我怎么样?(一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45 我说没有,你能拿我怎么样?(一更) 陆青往下走,走到三楼的时候就急急地探身下去,叫她:“亦彤!!” 一个纤柔的小女人正接着体检者的表格,仰头看到了他。爱夹答列 一僵。 上次他说他已不在省军区,她没来得及猜他现在做什么,原来是到了海关。京都这种地界上,海关政部三楼以上主任位置,的确够他把陆老爷子都接过来到京都一起住樯。 “陆师长。”林亦彤抿了抿唇,轻吐出三个字。 “你怎么来做这个?”陆青走下来,忽略掉她没改的旧称呼,“军区医院的人都瞎了吗?让你来给单位体检?” “我是新人,应该的。”她云淡风轻兢。 “那给我个表格,”陆青添添唇不知该说什么,“从你这儿开始验,看我有没有毛病。” “我这儿是最后一关,”她努努下巴,“你从那边儿排起。” 陆青没办法了,攥紧了纸只能离开。“斯然最近不陪你吗?” “陪谁?”她柔凉的眸抬起,冰冻如雪山,“他有的是该陪的人,陪我不怕谣言吗?” 她以为,那天警告霍斯然的一句,是让霍斯然也茅塞顿开突然醒悟,所以他才停止了纠缠她跟她保持距离的,否则怎么解释呢?他是军区总首长,不是无名小卒,作风问题被抓到会被严重处分,不是么? 又或者是云裳受不住了跟他闹,他舍不得伤娇妻的心呢?她在心里冷笑不止。 陆青错愕,“……你是这么想斯然的?!!”她知道霍斯然都在做什么吗? “陆师长,你挡了路。”她冷淡的一句飘了过去。 陆青这才看到自己撑开的双臂挡了同事,只得挪开,苦笑着邀请:“那待会下班有空到我办公室等我一下吗?我有专业问题问你。” 林亦彤低着头,纤指紧紧按在纸面上,只差拒绝他了。 “就这样!!”陆青赶紧敲定,“等会检查完,我来找你!就这样!” 他拿着纸赶紧跑了。 …………………… “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药,能让人吃了之后产生幻觉,觉得自己会做了自己从没做过的事?” 陆青给她拉开门让她进去。 林亦彤被这个问题弄得一震,小脸透出诡异的情绪:“谁让你问这个问题的?” “怎么了?”陆青错愕,嘴角扯着尴尬的笑,“有人提前问过?” 没人会在这么短时间问同一个问题的,她已隐约察觉出了不对,继续逼问:“是你自己想知道,还是有人要问?” 那个邮件里的男人,难道就在她附近? “我,我就是随便一问,你不想说就进来喝个茶,没别的意思……”陆青虚虚揽了他,生怕她知道问题的源头。1 “陆主任——” 谁知刚一进门,一个惊喜谄媚的声音就雀跃而来,冲进两人的耳朵里,陆青震了一下,险些就忘记了自己,还留了另外一个人在这儿。 “陆主任您终于来了,我等您好久找过几次了都见不到您……”云菲赶紧笑着起身,却在走到门口的瞬间,惊见了自己从不想见的一个人!! 林亦彤。 竟然是林亦彤。 “陆、陆主任,你,有客人?”林亦彤竟跟这个海关的陆主任认识?这可麻烦了。 云菲只觉得有千斤重鼎压了下来。 “恩对,”陆青眸光突然一闪,笑起来,“彤彤的确是客人,带她来坐一下,不影响你的事有什么你可以说,你俩先坐,我去刷个下班卡。” 他有事出去。 林亦彤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云菲,她也刚好有事要问她,却不曾想今天竟碰上了。 “彤彤没问题吧?”陆青问了一句,“想喝什么茶我让助理泡。” “君山银针。”她轻声说,那是林微兰曾经最喜欢的茶,“有吗?” “有!”陆青爽快答应,目光冰冷诡异地看了云菲一眼,“等着!” 门在后面,缓缓关上了。 陆青关了门赶紧掏出手机来,急忙拨通了一个号。 房间里,云菲脸色很是难看,退后了一步,盯着林亦彤冷哼了一声,低低吐出三个字:“不、要、脸。” 林亦彤则也冷然看了她一眼,纤细的身影走过去,柔柔扫了一眼她放在桌脚下面上万元的送礼单品,坐下来,柔声问:“说你自己吗?” 送礼这种事被人撞见,有多光彩? “你……”云菲气得上火,转身死死盯住她,“呵,你就不觉得自己贱?我们云家的生意做得好好的,就因为我骂了你两句就被姐夫惩罚,以前我骂你是没资格,可现在你是小三,你抢我姐的男人……” “云家生意怎么了?”她突然好奇地柔声问,“我听听。” “拜你所赐,现在不仅是我的生意黄了,天天求人,我妈都进了监狱!!”云菲咬牙切齿。 林亦彤眼皮跳了跳,这件事她倒是不知道,纤指捻起茶杯来,轻轻转了一圈:“是吗?进监狱了,什么罪名?” 云菲瞬间瞪圆了眼睛。 她转瞬改变了策略,冷笑一下,点点头看她的腰部,“怪不得。看来骂你是没用了,你这么没羞耻心的女人,被伤害看来是活该啊。” 林亦彤指尖稍一用力,脆弱的瑕疵杯险些碎裂。 低垂的冷眸许久没抬起,半晌林亦彤才抬起苍白的小脸看她,嗓音寒凉如冰:“说起来我还有事想要问你。” 云菲不理。反正她要再敢轻举妄动一下,她老公会收拾这贱女人的。 “我记得你那个时候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当时不在意,现在却想挖出来问问,”她冷眸如利刃,一片一片切割着云菲的心,“当年你说,我跟顾景笙的连关系都没发生过,怎么会有孩子,是怎么一回事?” 云菲打定主意不理她了,却在听见这个问题时,脑子“嗡”的一声。 脸部肌肉微微抽搐,她冷笑出声:“真是可笑,你跟顾景笙的问题,你居然来问我……” “是啊,”她寒声打断,记得清清楚楚,“顾景笙跟你连认识都未必认识,你怎么会跟我‘临死’前说他?” “你这女人简直是疯了,自己当年放荡出轨,现在居然跑来问我着个外人……”“云、菲!!”白瓷茶杯撞上茶几,发出清脆的一声,她冷厉地站起身来,直逼云菲的位置,“我最后问你一次,这一句,是不是当年你跟我说的原话?!!” 云菲被震得不轻,吓得魂儿都飘忽了几下,最后冷笑,幽幽得像魔鬼一样:“我说没有……你能拿我怎、么、样?” 林亦彤攥紧在口袋里的拳头,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陆青却猛然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套茶具,笑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才几分钟,两个人就对峙起来了。 林亦彤小脸苍白,手脚都冰凉得要命,其实她知道云菲不讲道理,她就没打算真贱了她就能问出来,可刚刚云菲的情绪态度却证明了一点——她当年的记忆没有错。她听的,也没有错!! “来,来先坐。”陆青双手揽过她的肩让她坐下,重重地一捏,像是给她力量,让她安定。 云菲气焰顿时一消,谄媚地起身笑道:“陆主任,我跟你朋友认识,可能有点误会我们说话才冲了,不过这跟我今天来的目的可不同啊,您知道我们云止企业向来遵纪守法,海关这一块我们没少打点呀,您给通融通融……” “对了您看,这是我给您带的东西……”云菲赶紧把袋子提了过来。 那小小的不起眼的木封盒子里,是几样名贵的中药材。 陆青却没理她,只是过滤着茶水,问:“我听说你姐姐,是云裳?斯然的未婚妻?” 云菲顿时一愣。 斯然?这陆主任叫斯然? 坐在沙发上的林亦彤也小脸冷冷地一白,看向了陆青。 陆青一笑,解释:“我跟斯然认识十年,他还在省军区当特种兵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云菲恍然大悟!! “噢……”她顿时笑得如花朵般灿烂,竟是她姐夫的战友,这下更没问题了,“原来是这样,对啊我姐姐是霍大哥未婚妻,他就快要当我姐夫了!!”她故意刺激林亦彤。 陆青点头:“是啊,我兄弟都要结婚了,可我一直都不清楚,他们是怎么突然订婚的呢?” 云菲一僵。 “这个……”云菲难以解释,“他们认识很久了情投意合。我姐姐救过霍大哥,霍大哥也特别爱她啊。” “因为爱而订婚?你确定?”陆青笑得半真半假。 云菲眼神很冷,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对啊,就是这样,您是霍大哥的朋友,不信可以问他自己啊……” “我问了。斯然告诉我说,他是迫不得已。”陆青笑得很无辜。 云菲脸色开始变得很难看。 “不是迫不得已,他爱我姐姐,不然怎么会跟她上床呢?” “怎么上床的?”陆青打断她,仔细认真地问,“别再让我问斯然,斯然才刚告诉我他并不是自愿,并且当时跟你们云家早就断联了。那一夜我不知道,才把斯然送过去的。可我有要求你们‘伺候’好他,第二天再故意透露他的行踪找一大群记者吗?” “可不找记者怎么证明他是酒后乱性,怎么证明我姐姐是第一次!他乱了就得要负责!他就得娶我姐姐!!”云菲冲动地脱口而出。 下一瞬,气氛静默。 秒针滴答滴答滴答,慢慢地走。 云菲脸色渐次煞白下来,只因为陆青在盯着她看,茶早就虑好了飘着幽香,假笑冷冽:“真是你们找的?” “不,不是……”云菲浑身冒出冷汗,只想挽救。 “所以是圈套是强迫?”陆青的话字字都咬得很重,“谁告诉你酒后乱性,就是爱了?” 这段对话听到现在,坐在沙发上的林亦彤却总算清楚了,陆青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就是在变相地告诉她当年霍斯然和云裳的事。她小脸煞白,听得恶心想吐,快坐都坐不下去了,却偏偏在那几句“斯然说他不是自愿”“圈套”“强迫”之后,颤抖的腕变得稳了些,眼睛却依旧如利剑一般,冷厉到能够杀人于无形。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查新闻,新闻却只说当年霍斯然与云裳亲密关系曝光后,才当面承认两人未婚夫妻的关系,其他的,前因后果,中间的惊涛骇浪,她看不到也不知道,更没那个心思去查个清楚。 “陆主任,我们……”云菲谄媚地笑起来,还是说公司的事吧。 “还有酒后乱性这个词,是你姐姐对你的说法?”陆青继续冷笑着反问。 <...... 246 霍斯然,你不要装神弄鬼(二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46 霍斯然,你不要装神弄鬼(二更) 酒后乱性? 云菲整个小脸涨得如茄子一般紫! 那可不是姐姐的说法,是霍斯然被药物深度催眠后她们灌输给他的认知!现在,他们都发现了什么? 她笑了一下,苍白中维持着对陆青的礼貌,话却是对林亦彤说的——“可不管怎样都扭曲不了事实啊。爱夹答列事实是我姐***给他,他们之间有组织上都盖章认定的婚约!谁都玷污不了这一点吧!” “谁玷污的谁,这点很要紧,”陆青冷幽幽地说,倒了一杯茶,“尤其是后来因此发生的事,那么大那么严重,才必须说清楚,是不是?樯” 那些,到底是谁导致?怎么导致? 陆青已经准备好挖遍当年的媒体往死里逼问了,却没想到姓云的人,竟会自己找上门来。 云菲已经汗如雨下兢。 “陆主任,我今天来是谈我公司在关卡通行的事,您聊这些……” “因为亦彤在所以我才必须聊聊,”陆青笑得云淡风轻,直接戳破,“这小护士是从我手底下出来的,我看着她嫁给的斯然,什么都知道。所以你说我怎么相信呢,相信她刚走,斯然就会醉到随便跟女人上床?” 所以,明白了吗? 云菲的脑子,在听到这一句时,轰然炸了开来。 她脸色惨白地起身,这才懂了陆青百次不见她,这一次却偏偏见她的目的。 “那陆主任,对于我的云止公司,您的决定是……”云菲问得上下牙都直碰撞打架。 指腹捏起小小的碟盏,再清脆一声盖到茶杯上,陆青道:“你挺会找人的。可难道不知道斯然就是嘱咐了我一句,你们云止的这条路才被断的吗?” “而且,”陆青笑出一口白牙,眼里淌着浓到化不开的情绪,“要说私人情绪我也有,彤彤在这儿,我陆青没有给你放行的道理。” 云菲头上的那道惊雷,终于是炸开了。 原来今天早就注定了,不论她怎么说怎么求怎么掩饰,都是会碰钉子的!! 混蛋……简直是……混、蛋…… 云菲像被逼急的兔子,红着眼睛看着他们后退,看着林亦彤道:“林亦彤你这个贱人……你装着清高说不稀罕霍斯然,却明里暗里地跟我姐姐抢,借他的手毁我们全家,你这个贱到骨子里的女人!!” 陆青的脸色冷了下来:“注意你的措辞。” “我的措辞挽回不了我的云止集团!”云菲不退反近,走到林亦彤面前,“可是你等着,你现在是破坏军婚,破坏军婚你知道吗?林亦彤,我姐姐分分钟一句话就能让你身败名裂名誉扫地,等着吃你的牢饭!这就是你不老实捧着你那些伤口乖乖滚蛋的后果!” 陆青丢下茶具冷冷起身,“你最好先离她远一点……” “砰!”得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却被轰然打开,一个天神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冰冷慑人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人,却最终定定落在沙发的那个小女人身上,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俯身将她猛地收进怀里护住,查看,确定她没事只是情绪不稳脸色苍白,这才霸气地将她再度拥紧,冷冷盯向云菲。1 “你说,让谁吃牢饭?”低沉幽冷的嗓音,裹挟着浓重的低气压,逼近了云菲。 云菲怎么都没想到,霍斯然会突然过来。 震惊只在一瞬,她被吓得退了几步,浓重的惊恐包围了她,她笑着颤声说:“姐夫,我们刚刚只是谈公司的事……” 陆青在他身后冷笑。 云菲眼圈一红,盯着他的动作:“可姐夫你不能这样……你想让我姐姐看见吗?你对我姐姐有责任我姐跟你说过了的,她没半点对不起你,你这样才是对不起她……” “你确定?”确定是我对不起她? 霍斯然冷冽如冰的目光,比陆青杀气浓重了不知多少倍。 那一年的事,如今在他看来,都历历在目。 “我当然能够确定!我姐的初次是给了你,她不同意解除婚约,你这样也是违反组织纪律甚至法律的……”她嗓音变得尖锐起来,她不能看,也不敢看霍斯然护着林亦彤跟她针锋相对的画面。 “真的吗?”陆青笑着问,双手插在口袋里,“可我怎么刚刚问你,越来越觉得那婚约像圈套呢?如果真是那样,你跟你姐岂不是很大胆?” 云菲被震在了原地,只剩哆嗦。 “姐夫……”她只能求助于霍斯然。 “你们刚刚都聊了些什么?”霍斯然寒声问。 陆青耸耸肩,配合他:“不过是你昨天找我谈心我觉得蹊跷,刚巧见到云二小姐,就随口问了。” “就只是聊天?”他冷哼,怎么还看到她那么嚣张跋扈地骂林亦彤呢。 “唔,还说到什么记者。”陆青的口吻听起来像闲聊,目光却锐利如刀,“好像说是当初不找记者,怎么才能曝光你酒后乱性。” 云菲快要疯了。她有一种被一层层皮剥开的感觉,她呆不下去了。 “这礼我不送了……”她提起桌脚下的礼品,“我……我去盘掉公司,我不做了……”反正再做这样的生意,海关她都是注定过不去的,“我不知道什么记者,是你们胡乱瞎猜的,我没说!”她惊慌的眸看向林亦彤,“我什么都没说!!” 包括顾景笙的问题,她当年也什么都没说!! 说完就一阵风般地踉跄跑到门口,拧开了门锁,冲出了办公室去。 陆青端着一口茶,慢慢地喝掉了。 一眼看向前面的霍斯然,有点揪心,问:“就让她这么走了吗?我刚刚试探性地问,口吻笃定了一点,倒像是真问出什么了。” 霍斯然却垂下冷眸,缓声吐出几个字:“去跟着。看她做什么。” 陆青的眼里,倏然一亮!! 他明白了。 刚刚那昂不紧不慢的口吻顶多算是恐吓,云菲这一下冲出去,如果当真了解这件事的内幕甚至是有关联,她不会没有半点行动的。 “我马上去。”陆青推开茶具,整理了一下衣服立马拉开了门。 安静的办公室,瞬间又只剩下了两个人。林亦彤却依旧沉浸在被刺激的状态和懵懂之中,她恶心霍斯然跟云裳的一切,却在听出那些蹊跷时,隐约察觉了不对,这才连声都没有吭,只盯着云菲。现在才发现霍斯然的目光深深凝着她,以亲昵怀抱的姿势。 纤手抵在他胸膛上,推开,她没好气地冷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他绝对不会是顺道甚至是碰巧来。 霍斯然双臂冷冷撑开在她两侧的沙发背和把手上,圈她在一个狭小的三角空间,薄唇冷冷抿成一条线,道:“陆青告诉我,云菲正跟你在一起。” 如若往常没什么了不起,可他却记得,死死记得她那戒备恐怖的一句,“是云菲派你们来的?” 下意识的,他觉得危险。 林亦彤冷笑,小手捏着把手:“你以为我信吗?你跟陆青两个人,一个演戏一个配合,再扯上个云菲,不过就是想告诉我当年你跟云裳一起,并不是你情我愿!霍首长,你当真是用心良苦!” 霍斯然冷冷抿着薄唇盯着她看,一个字都无法解释,最终寒声憋出一句:“如果有一天我真用心良苦到能彻底解决这件事,我会让你知道我是在做什么!” “呵,”她轻笑,僵直颤抖的背慢慢挺起来,“也不必。毕竟云菲有一点说得对。云裳对你好,你受着不就完了?我们皆大欢喜。” “从你回国以来,我也在倾尽所有对你好,你可接受我了?” “我不会,”她小脸冷冽如冰,“因为是你伤我!!” “我也不会,”他俊脸的线条紧绷到肃杀,“因为她伤你!!!” 办公室的气氛,一瞬间寒冷如万年寒冰,一瞬间又沸腾如喷火岩浆。 霍斯然的眸子先放软,俯身将她整个人猛然圈住搂入怀中,紧紧抵住她的额:“我得让你相信,让我跟曾经给你伤害的人在一起,我的痛苦会有多大。你怎么会以为,我会继续残忍地助纣为虐?是我曾经伤你太深了吗?呵……那你觉得是我忏悔和行动管用,还是挖出我的心来给你看有用?才会让你相信我爱你,再舍不得伤你半分?!” 他从未这样,表达得这样炙热与直白,如同他的怀抱与呼吸一样,伴随着钢筋铁骨般的拥抱,烫在了人的心上! 她小脸苍白,冷冷仰头凝视着他许久,才呼吸不匀地颤声道:“……我不相信……” 她不相信当初他跟云裳刚在一起时,会因为她,有多痛苦。 霍斯然,我不相信你。 霍斯然笑得苦涩至极,知道这是报应,他却受着,俯首抵住她的额,滚烫的呼吸想要烫进她的灵魂:“我在查了……千万别被我查到什么,否则没人付得起那个代价。因为那件事,让我再见到你时变成了连我自己都最恶心不堪的状态,这些,我饶恕不了。” 她被他弄得心惊胆战,想起云菲刚刚的状态,却再不敢往深里猜。 “霍斯然,你不用装神弄鬼。”她冷笑。 霍斯然则扣紧她的后脑,在她甜美的唇瓣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她险些叫出声,双颊泛着一丝烫,在他起来后愤恨而冰冷地盯住了他,他……他怎么敢?!! “我好想你。”他泛着猩红的眸却深深凝视着她,这几天要查这些事,觉得没有资格见她就知道派着人保护,这一次来,仿佛是上帝在给他机会,让他好好看看她,抱抱她确定她没事安好。 “我好想你。”他重复了一次。像是回忆到了那时刚刚订婚的那段时间里,他以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情绪痛恨着自己的懦弱,想她想到撕心裂肺,想着如果她还在,那么他刀山油锅都可以下,撕下这身军装再也不穿,他都可以。 俯首,那俊脸竟然又覆过来,她闷哼一声,竟觉得有温润的东西覆上被咬痛的唇瓣,温柔辗转。 过了半晌,霍斯然才轻轻揉了揉她的发,在她彻底发飙变冷之前,放开她。 “我在军区还有事,要先走。”他缓声道。“等你开始对我做的事有哪怕一丁点的好奇,或者相信,我会缠住你,再不放开。” 她呼吸不稳,整个人冷冷地盯着他,他以为现在,自己没有缠吗?!! 那肃杀挺拔的身影却已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 云菲在跳上出租车时,就已经拨通了云裳的电话。 打通几次,云裳却都挂断,看来是在处理重要的事。可云菲却等不及,她等不及! “姐!!” <...... 247 不能一步步沦陷。她得出击(一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47 不能一步步沦陷。她得出击(一更) 几次后电话才通,云裳在另一端拖着长裙起身,捂着听筒到一旁去接,小脸微冷。爱夹答列 “怎么了?” 这些天她心里一直忐忑地等着霍斯然的反应,会不会真的强来,可是没有,这让她松了口气,似乎能暂时稳一下。 “姐我遇到麻烦了,我刚刚去海关送礼,却没想到会遇上林亦彤,我……” 云菲沾染着哭腔的嗓音,震住了云裳,让她美眸瞬间变冷,变得杀气四溢棼。 “你去见林亦彤了?”她幽冷问道,险些冷笑出声,“云菲,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么?装可怜才装到一半,你就去再招惹林亦彤,你知道你姐夫会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吗?!” “不是我去招惹,我是无意中碰到的!!”云菲哭着辩解,“而且,姐,姐你不会想到……” 云裳紧紧蹙眉:“没想到什么?丹” “没想到……姐夫竟然会查那件事……你知道吗?就是当年你们订婚时候那件事……他查到记者了,他终于反应过来那些记者是我们叫的了,姐,这样哪怕是你真的***,也算是我们有阴谋在先……” 云裳脸色都白了,好半晌才幽冷地气若游丝道:“可他是怎么会想到查这些的?他怎么会想得到?” “我不知道啊,”云菲吸了吸鼻子,“那天你有没有刺激他什么?” 刺激? 她没有。她能做的就只是控诉霍斯然对她的不负责任,赌他不是一个为了喜欢的情人就抛家弃妻的男人。 手心冒满了冷汗,云裳换了一只手,仔细想想就明白了,冷冷问道:“可如果我们抵死不承认,那么久远的事情那个他不可能从记者的角度挖出什么来,除非……”她一震,惨白的唇贴紧听筒,“……是你说漏了?” 云菲又哭起来:“我……我对不起……对不起姐……他们话赶话……一直撩拨我刺激我……我没办法……” 云裳慢慢仰头,感觉有惊雷在脑海炸开,她整片天空都晦暗崩塌下来了。 过了好半晌,云裳才冷冷地贴着听筒道:“你给我……安静点儿。” 出租车里,扑腾着闹腾的云菲终于一声都不敢吭了,眼泪都噙着不敢掉下来。 “没事……”奢华喧闹的酒会上,云裳冷眸看了一眼精致的水晶吊灯,柔声道,“菲菲你回去好好休息,记得别联系你那个朋友,千万别,他们只要查不到那一步就好……” 那一步? “姐,那种东西在我们国内地界上快绝种了,这两年打得严,我明处的生意不好做,暗处的也不好做……”云菲个二百五般的脑力智力,又开操心到她的那点破生意上去了。1 云裳再懒得跟她说,缓声道:“行了回去休息。什么都不用做,知道么?” “哦。”云菲挂了电话。 她没有看到在出租车司机的位置,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五指钢筋鲜明,一身工服下面微透着一点草绿色衬衫,听完她的电话就收回了目光,专心开车了。 另一边,云裳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知道危险逼近在想着办法,当然,对应的办法已经有了,但是,她不能就这样一步步沦陷。 她得。出击。 之前她一直都觉得很蹊跷,林亦彤带着一个幼龄的小男孩回来,可那绝对不是霍斯然的孩子,因为当年清宫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孩子真是霍斯然的,霍斯然也没有可能把孩子就任由林亦彤一个人带着。 霍斯然的年纪不小,孩子对他这样的男人来说,很重要。 抿了一口红酒,醇香下肚,云裳水眸清亮地算计着什么,一件很冒险很冒险的事,如果她能连这件事都坐稳,那么就再没什么,撼动得了她。 ************ “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够帮您的?”旅馆的前台热情道。 大约下午光景的时候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走进来,清眸打量了一下他们旅馆的样貌,目光这才定在她身上。 “帮我订一间钟点房。”她轻声说。 “好的没问题。” “你稍微等下,房号我可以自己挑吗?”她提出个怪异的要求。 前台一愣,“小姐难道您之前在我们这里住过?您说吧,要哪间房?” 凭借着零碎又痛苦的记忆,林亦彤说出了那个房间号。 约莫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林亦彤已经进到了那个房间里面,房间的确是有些老旧了,装修需要一大笔钱老板也不会弄,但好歹床具家具是新的。 “小姐您确定就呆一个小时?” “我确定。” “那好您坐吧,我先走了。” 房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女孩儿站在窗前透出的阳光里很久,看到桌面上跳跃着一层灰尘,不禁走过去,突然想起那年刚从监狱里陪顾景笙出来,她在这里吃他买的一份牛腩粉,她的记忆就是从这里开始断层,然后,就到了第二天凌晨。 那一个让她想杀了自己的场面。那一声枪响。一片鲜血淋漓。 她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床的左侧,床头柜前的那一小片位置。她记得当时那两个男人就在这里起的争执,那一枪,是“砰!”得一声打在了顾景笙的右臂上。 心,因回忆起那声枪响而一阵刺痛,之后更多的,是回忆起霍斯然当时冰冷眼神的恐惧愧疚与痛苦。 纤指轻轻伸过去,触到了那面老旧的墙。 她没记错的话,痕迹应该,还在的。 果不其然。 她柔弱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墙面,回忆着顾景笙的高度,一直到碰到一处时,那上面的石灰突然松动一下,沿着一条细细的裂缝松开,她再度用力地按下去,石灰粉便哗啦哗啦地松动掉下来,那里面,深得还能透出弹壳金属色的洞就此暴露了出来。 就是这里。 为什么云菲会说,她跟顾景笙没有发生任何关系? 她竟知道? 那一天来的时候情况太激烈,她后来回忆才想起云裳是跟着一起来的,那时她没来得及问,想必是一起去黑河然后又一起回来的。 可怎么会,那么巧? 当时的旅店卡片记得是陆青给她的,没理由云家姐妹会知道得那么清楚,霍斯然哪怕是知道,可如果不怀疑,怎么会凌晨五点杀进来?谁煽动的?还有景笙明明走了,怎么又会突然回来还到她的房间了?她中了什么药,他又中了什么邪,不知道她当时结婚了吗? 景笙不会那样不懂事。而且后来自己再去找他时,他那神情仿佛已经笃定了她是会离开霍斯然跟他走的。 怎么会? 她当时怎么了,冲昏了头吗?那么多的疑点竟从不曾想?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弹孔,思绪只冷冷凝在了云菲大笑着对她说那句话的场景上,她只能确定这一切跟云菲有关,而云裳,又怎么可能不知情? 怔了好久。 纤手轻轻从墙上落下,转过身,却突然看到了自己不敢相信的一幕。 就在对面—— 三楼的咖啡厅在这样静谧的午后鲜少有人,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抹着眼泪正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男人身形微胖,不耐烦地拂开她的手,勒令着她后退,别靠近。 女人她不认识。 可男人的样貌,却是林亦彤这辈子化成灰都认得的。 云青海。 之前她听云菲说过,云母邱锦素因聚众赌博而被关押三个月,邱家因此很受影响,连云成君都受了牵连。云青海此举是在做什么? 纤瘦的女孩儿轻轻贴到窗前,只见云青海恼怒地丢开了那女人,整了整衣服赶紧匆匆离开了。 她小脸冷得像冰一样。 曾经刚回来的那些时日,她的确想过要报复云家的每个人,为自己也为母亲,可后来的那些事让她害怕。尤其那一起入室割肾,让她如醍醐灌顶般清醒地看到自己的弱点,她不是一个人,她还带着小涛涛,她没有那样无所畏惧! 可她的停歇,却只换来云菲变本加厉的嚣张叫嚣。 柔凉的水眸往下,冰冷地扫过旅馆下面,那里,隐约可见两个军绿色的身影,停在街角的位置,时不时地往上看,那是霍斯然派来的人。 不仅仅是她自己,她敢确定还有孩子那边,他一样都做了安排。 她曾认为接受他的保护和关心是最恶心不过的一件事,可也就是这样的保护,才能让她放开手脚,去做一些事。 她觉得自己很卑劣。 却依旧卑劣地,朝着自己想去的方向,一步步迈近。 …………………… 越过一道马路,那一身纤柔的小女人推门走进了咖啡厅,走上三楼。 座位旁,那个中年贵妇还在捂着嘴哭,见有人靠近,立马停了眼泪,回头看到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儿,没好气道:“你看我干什么?” “阿姨,对待负心的人,哭是没有用的。”她轻声说。 中年贵妇眉心一跳! “你这个小姑娘真是,我认识你吗你就教训我?什么负心人,我告诉你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们有但当有责任,他不过就是拖了点,他会离婚再娶我的。” 林亦彤轻轻坐下来,纤睫轻垂着,轻声问:“看起来您是有权势有背景的人。” 中年贵妇抱紧了自己的包,吸吸鼻子,“我没什么背景,可我现在的老公不是好惹的,他可是大领导。不过我没背景也不要紧,他老婆那个母老虎对他不好,哪个男人到这个年纪了还在家里受气的?他早就像休了他老婆,然后跟我在一起了。” 林亦彤这下明白了。 云青海找这个女人,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比邱锦素还有背景有权势,而应该是她的现任丈夫能在政界仕途上帮他的忙。 云青海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他并不贪图美色,不爱负谁的心因为从来没交付过什么真心,他只是太现实。付出虚假的感情,换他想要的东西。可林亦彤想不清楚,那么他贪林微兰什么呢?母亲没有背景家室,他当初跟她在一起,到底是贪的什么呢? “阿姨。明哲保身,还是离开他吧。”她的理智比她的复仇心重,哪怕报复,她不想看到有人再受伤。 “哎,关你什么事啊,你怎么这么多管闲事啊?”中年贵妇心慌地拉开了椅子,“你难道是他女儿吗你有资格来说我,你不是不信吗?你等着看,我会让他娶我的。” 她小脸微微苍白,直到那中年贵妇匆忙走开,都再一句话都没有说。 纤睫轻轻抬起,只扫到了卓脚下,那固执的女人仓皇遗落的一张名片。 <...... 248 彤彤。我想,所以我做!(二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48 彤彤。我想,所以我做!(二更) 她俯身,轻轻捏起。1 薄薄的名片上,写着的是京都本市政府机关的领导要员名片,那个人,她听说过。 心胸外科每天住进来的重量级病人不少,其中便正好有这位意外受伤的部长级干部,掌管的部门,刚好是与云青海相衬的。 原来,一切的阴暗都只在她身边而已。 纤指轻轻地,轻轻地,将那张名片握了起来樯。 ********** 次日。 “裘部长,您可得好好养身体早点康复……”“好好好一定一定……兢” 病房里依稀能听见喧闹声,林亦彤推门进去,恰巧能看到一群人围在那位部长级人物面前寒暄着,其中一个背光的身影肃杀挺拔,一进去便抓了人的眼球让她拔不动脚,她呼吸一滞,竟没敢走过去。 围在床边的那几个,身份她不敢猜,但应该都是重量级别的,甚至有比裘部长还要高的。 霍斯然撑着床栏的手一松,双手插进裤袋,深眸看向了她。 “不好意思,”她及时别回了目光,轻声道,“定时查房。” “嗯,那赶紧去,别耽误。”一个两鬓半白的领导级人物点头说道,简单的一句就让人群都知趣地散开了。 林亦彤俯下身,将各类仪器的指标及记录情况写下,调整了点滴速度枕头高度,再仔细贴心地询问了处体征外的一切病人感受及心情。。仔细看看这个男人,的确是被政事弄得老态龙钟了些,不那么精神矍铄了,听对话好像这一次重病后即将退位,也怪不得云青海要利用这样的机会再高升一步。 “没什么大碍,留院观察还有一星期时间,保持这样就能准时出院。”她利落地轻轻收起了笔。 “好,辛苦了。”裘部长笑着,连感谢都是领导般的慰问口吻。 “不辛苦。” “斯然你跟我来一下……”守在门口的岑副书记小声地叫道,却依旧被背对着他们的林亦彤捕捉到了这一声。 “你小子平日里哪儿都不爱跟我去,借口军区忙,今天叫你过来可怎么乖乖过来了?不对劲啊。” 霍斯然淡淡勾起嘴角:“没什么不对劲。” 假公济私这种事他的确不爱做,可总要是分对谁。 “对了我记得后天就是你那个准岳父的寿辰了,你看看,云裳那小妮子特意过来给我送的请柬,”岑副书记从背后拿出个红色的请帖来,“瞧我当时乐得,还以为你哪时开了窍要结婚给我发喜帖呢……对了还有个事,今天叫你来跟裘部长熟悉一下是因为你岳父可能会是他的结位人,你先提前跟裘部长拉好关系,也算是婚前送你未来预岳父的一份大礼啊,是不是?” 霍斯然的脸,在明耀的病房病室里,那么明显地阴沉了一下。1 冷笑,从单薄刀削般的唇开始蔓延,他幽冷地寒声道:“原来是他要继裘部长的位,所以您今天才叫我一起过来?” “对啊。” “还是云裳告诉您,我最近有结婚的打算?” 岑副书记闻言脸一冷:“这需要打算吗?你看看多少年了,你想拖到什么时候?我听说你岳父五十岁寿辰,那不如就一起办了啊?喜上加喜是不是?” “她没有告诉您,我有别的打算?” 霍斯然继续冷笑,总算知道云裳在拒绝他的提议后,到底都做了哪些“精心”的准备。 岑副书记这下正色起来:“斯然,你年岁算起来不小了,那些有的没的不该再让你这么成熟的人费心了,还是那句话,别忘了你的身份,嗯?” “不是什么有的没的,”霍斯然直接戳破说的清楚,“我有在意的人了,这个婚,我不会结。” 岑副书记险些倒吸一口凉气。 他想来知道霍斯然大胆,但却没想到竟会大胆到这等地步。 冷笑一下,岑副书记道:“我当派你去两年f国能受受苦磨磨性子,却没想到竟磨得更加变本加厉,嗯?你这又是想跟上面对着干,像四年前那样我拿着枪要枪毙你,也无所谓?” “是,”霍斯然承认得那么干脆,像是不怕任何人听到,包括她,“我知道我这么说很突然,但您应该从这几年里我怎么样就能看得出,我到底想不想结这个婚,可能您可以逼我一次,但我可以向您保证,再没有第二次。如果您能接受这件事,我再来向您解释原因。” 岑副书记背着手,对着这个高了自己一头的男人,怒火再度烧到了发梢。 “就因为你外面有人了你要什么爱情?”岑副书记唾沫横飞地痛斥着,“你知不知道你是军人,这是作风问题!!我不吼你你还来劲了!你倒是跟我说说是谁,是谁这么勾搭有妇之夫,老子一样枪毙了她!!” 霍斯然淡淡浅笑着转身,看了一眼那个脊背绷得笔直浑身泛着清冷的小女人,她就要查房走了。他漠然地低低道:“与她无关——我说过今天我只是表态,如果您能接受,再来听我的解释。四年前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无所谓,也别用什么作风纪律问题来拷问我,我心里,比你们任何一个外人都更清楚前因后果,可如果解释都解释不了,那后果。我担着。” “那天的寿宴会考虑去,可究竟是去做什么,恕我不能保证。” “还有云青海的升职,我本无权干涉,可我建议上面在任用前先调查一下他的作风问题,或许会比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要有用得多。” 岑副书记闻言,瞪大了眼睛盯着他,险些没背过气去。 身后,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医师已经收了病历夹往外走,打开门出去了。 “我失陪一下。”霍斯然淡淡道。 楼道里,林亦彤兀自往前走着,小脸冰冷,脑子微乱,刚刚那个领导的几声“岳父大人”“喜帖”让她想冷笑,可后面霍斯然太过放肆的反驳与拒绝,却弄得她情绪都乱了,呵,离得那么近,难道他是在特意说给她听? “彤彤!”低沉的重低音,带着磁性的沙哑传来。她冷冷地越走越快。 却在楼梯拐角的位置猛然撞上了什么人,文件夹顿时散落了一地。 霍斯然厉眸一闪,立马上前,大掌握住了她削瘦的肩往后揽!而那个刚上楼梯的中年女人差点被她装撞倒,也扶着墙才险险站稳,立马就想骂出声:“你干什么你!走路不看路啊这儿这么危险,摔下去呢万一,你……” 下一瞬中年贵妇就再也骂不出来了,因为一,这居然是那天在咖啡厅撞见的那个女孩子,二,身后扶着她的人竟然是…… “不好意思,”林亦彤率先出声,伸手拉她,“阿姨,是我不好,没事吧?” “哦,哦没事没事,”中年贵妇像是骤然被人抓了什么把柄,眼神躲躲闪闪,甚至连霍斯然都叫了她一声“裘夫人”,她忙点头,假笑着说,“没事你们忙,我先进去看看看老裘……”抓着包就走了。 裘夫人。看来她猜得果然没错。 肩膀挣扎了几下挣不动,她小脸冷下来,寒声道:“你可以放开我了。” 霍斯然不放。 她冷冷地挣扎几下要抬眸瞪他!霍斯然却与她深深对峙一眼,将她挪开,高大的身子俯身下去将她散落的文件夹收拾了起来。 起身时,隐约可见她眸中一闪而过的错愕。 “我今天的确是假公济私地过来看你,可能就一会你不必躲,我还有事跟你说。”他把病历夹递过去。 她冷笑一下伸手接:“来跟我表态你不会结婚吗?抱歉,我没兴趣听。”更没兴趣吵。 他却重重一捏,捏着病历夹的另一头不松。 “我听说你打电话咨询过c城现在各个地界的房价,尤其是燕湾小区那块的地皮和你外公外婆在郊区那栋房产的地皮,”霍斯然说得一字一顿,“你想做什么?” 调查?? 林亦彤一惊。 她小脸泛起不可抑制的苍白来,曾以为他不过是派人保护她盯着她而已,却没想到竟连这个,他都知道??他知道!! “那你都对我做了什么呢?”她问,“我打哪里的电话你都知道,是跟踪还是监听?” “我有朋友在c城。” “霍斯然!!” “你想还钱给我,还那栋房产的钱?为了你儿子,放弃你父母和外公外婆留给你的财产?”霍斯然眸子有一丝猩红,单手握紧了病历夹,缓缓握住一个用力将她拉近自己面前,抽过了本子直接放在栏杆上,双臂撑开圈住她,“你还真的,说到做到?” 林亦彤被弄得呼吸困难,小脸却依旧冷冷看着他:“否则呢?” 他以为她是说笑? 霍斯然冷冷抿唇,双臂将她紧紧拥住,抵住她的额,力量里带着愧疚与心疼:“我不需要。卖什么都好,别卖那些,你当我不知道你卖的心疼?我没有逼过你什么,你不用跟我这么倔强。” 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话,开始能一针见血地刺到她心里。 “霍斯然你放开。”她颤声说。这姿势太亲昵,她不想理这个男人更不想看他,这深情也太容易让人沦陷。 “你执意这样?”他寒声问,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我要真执意这样呢?”她冰冷的一眼刺了过去。 霍斯然良久地盯着她。 淡淡笑了一下,他放开她,铁臂去依旧撑在栏杆上圈禁住她,一字一顿不轻不重地宣告:“好。我给你用你的方式去跟我划清界限。可你有一百种办法筹到钱,我就有一百零一种方法不、要!你可以试试。” 林亦彤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竟会突变态度强硬起来,他怎么能这样?“霍斯然,你这是无赖!” “是!”他毫不否认。 她冷笑一下,小脸如初见般冰冷蔑视:“可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对我无赖?!” 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霍斯然被骂的僵了半晌,这才苦笑:“再计较资格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但是如果真什么都由着你来,我就不是无赖,而是混蛋!从此以后再没什么资格理由,彤彤。我想,所以我做!!” 他的情绪情感,从未表达得如此热烈直白过。 林亦彤已经被震得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她曾一直以为霸道是禁锢,是剥夺,是伤害,可如果有一种霸道与禁锢,会让你觉得气愤恼怒,但却是一种变相的好与保护,那,又该怎么说?!! “好了,”他久久地凝视着她,突然放软了态度,伸臂将她纤小的娇躯搂过来,轻轻抚上她的脸,低哑道,“我今天来看你是因为想你忍不住,没有半点想让你不开心的意思……别生气。” ——————— <...... 249 那就不要怪她,冷血无情(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49 那就不要怪她,冷血无情(5000+) 别生气? 她苍白的小脸气得一鼓一鼓,冷冷地仰头盯着他。1 却可以从他深邃如海般的寒眸中看得出,他此番靠近与等待,全然都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给她解压,告诉她无需如此。 “涛涛好么?”霍斯然避开她的眼神,大掌将她捞紧入怀,薄唇凑到她的耳边问。 痒痒的气息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冷眸寒光四溢,“好不好与你何干?樯” 霍斯然不说话,良久,她才感觉到耳珠敏感地一热,她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脑子里轰然炸开,她微闭的水眸骤然瞪大,小手抵住他的胸膛想用力推开他,他健硕的臂膀却收紧她的腰,含吮温存的力道更大了些,很快就松开,埋入她的发丝里呼吸了两下。刚刚失控,不过是骤然看到她莹白的耳廓下方那一刻褐色的小痣,熟悉的温存感让他霎时没有忍住。 “……”下一瞬,她已经狠狠地用力推开了他,水眸瞪得快要绷裂,手捂上自己的耳垂,盯着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抱歉!”在她骂出声之前,霍斯然低沉的嗓音先行拦断,破口而出烬。 一句抱歉,就能这样诋毁掉他刚刚的出格举动?!! 林亦彤哆嗦着,简直想狠狠抽他几个耳光,可脸颊竟腾起不知气恼还是羞愤惹起的红来,为避免人看到,她忙抽走病历夹,瞪他一眼别开脸,大步流星地马上走开! 她一定要想一个办法,一定!男人霸道起来总觉得怎样对女人都无所谓,实际上却不是,这是猥亵!懂吗?猥亵!!! 里面“砰!”得一声摔上的办公室门,让霍斯然清楚体会到了她的情绪有多愤慨激动。 “你去通知一下那个女医师,我看着挺年轻挺靠谱的,老医师我们就不请了请个来头小的肯跟着出来的,下周末一起到云家那边。毕竟裘部长刚出院就出席那种活动,身边不跟个主治医师怎么行?万一出事呢……” 声音传来,是在裘部长的病房门口,他的秘书正跟心胸外主任说着什么。 女医师? 说的是她么? 霍斯然冷冷眯起眼睛,侧身凝住那个方向,看样子下周末风起云涌,不仅仅是他会出现在云家,而居然连她,也会有机会来。 薄唇紧抿着,仿佛酝酿着什么风暴,他抬手看了看时间,转身离去。 *********** 下班时误了时间,竟耽误了接小涛涛。 林亦彤脸色一变,吓得抓起钥匙和包包就往外赶。 她错了,真的错了,怎么能因为被影响情绪就整理资料忘了时间?这下好了,赶上下班高峰期,不仅公车是堵的出租车是赌的,甚至连地铁都挤不上去!等她气喘吁吁地从地铁站里跑上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可如果孩子还没走的话,托幼所的老师怎么不打电话催她呢?! “林小姐!” 一个声音从校门旁边传来,那纤小的身影一愣,张望半天才在一辆军用车旁边看到一个半熟悉的身影。 竟是见过几次面的李参谋。 李参谋笑着朝她招招手,接着转身把车门一打开,里面的孩童嬉闹声马上传了出来,小涛涛正笑倒在座位上,仰着头看到林亦彤,一咕噜就爬了起来:“妈妈——!!” 林亦彤吓得心惊胆战的,赶忙跑上去接,一把抱住自己的孩子抱了个满怀。1 仔细看,车里似乎还有一个孩子,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她,对她打招呼的声音小道几乎听不到:“彤彤阿姨好。” “你好,”林亦彤虽心急但还是笑了出来,忍不住腾出一只手去抚摸她变得干净漂亮的小脸,嗓音是惊喜的,“鹿鹿?!” 是她! 回眸间李参谋正冲着她温柔地笑:“我听首长的命令过来接鹿鹿,结果看到涛涛站在门外一个人蹲着就顺势接上来一起等你了。” “……”一瞬间林亦彤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男人? 她抱着孩子小脸微冷,拍拍孩子的背冷声道:“是吗?你确定是他要你等我吗?就没有说要把孩子先带去他那儿?”她以前没发现他还有恶劣无赖的本性,把孩子扣下诱着她前去这种事完全有可能。 李参谋笃定热情地点点头:“我确定。是首长亲口说的,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多久都等,他怕你着急!!” 她小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把玩着孩子的小手,小涛涛却在她怀里扑腾:“妈妈,涛涛好久没有见到伯伯啦……” 那晶亮晶亮的眼神还凑过来抱着她的脑袋跟她对视,林亦彤冷冷的不想理,抱住他无视,一眼担忧地看向鹿鹿,疑惑又涌上来:“可这是托幼所,鹿鹿都六岁了,怎么送她来这种地方?” “农村出来的孩子不比城市,基础教育根本没有,在这里能感受一下童年气氛也能学到点东西提高素质,”李参谋把鹿鹿牵下来,捏捏她的手,“首长说不着急,年龄不是问题,该给她的全都要给。” “……”她泛白的樱唇张了张连想说什么都不知道,万般情愫凝聚在心头,好在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别开小脸,侧身掏出手机来接,听了几句之后就明白了是什么事,小脸上的苍白顿时变得更加苍凉凝重,凝着前方,连眨眼都不眨,仿佛一眼万年。 “彤彤你考虑下,是裘部长那边亲自开的口,除非你有特殊的理由,否则没有换人和谦虚推脱那一套,你懂么?” 默默地挂了电话,她被要下周末去云家作为裘部长的暂时私人医师参加云青海的寿宴这件事,刺激得手脚冰凉。 “林小姐,”李参谋又叫了她一声,笑容深深,探身去车里拿了什么东西给她,黑色的盒子蒙着一层薄纱,没有字符字迹,什么都没有通体黑色,只是看起来高档精致,“这里有首长给涛涛的一点东西,您拿着吧。” 给小涛涛? 她神情冷冷的还没有去接,她怀里的宝宝竟就已经扑了上去,双手够着去抓那个大盒子,眼巴巴地回头望她:“妈妈,妈妈……” 这完全像是得到宝一样。 “就是些吃的和玩具,给孩子的,林小姐……”她不至于,连小孩子的一点东西都要拒绝吧? “不贵重?”她轻吸一口气,纤睫抬起,问道。 李参谋赶紧摇头:“不贵重!就是普通玩具。” 她一双清冷的水眸欲言又止,目光扫向了一旁眼睛大大的小女孩。 “鹿鹿您放心,首长对她特别好,她那儿什么都有的。” 可那到底是他的,不是她的。 把小涛涛放下,走到鹿鹿面前,蹲下,牵过她来捏捏她的手,像是一种保证:“阿姨下次带你出去玩,军区的人都很忙,没太多时间陪你是不是?” 鹿鹿眼睛一亮,猛点头。 这样就好。算是她用自己的行动许下承诺,能偿还这些。她从不习惯欠别人的。 水眸这才抬起,看着眼神复杂的李参谋道:“谢谢你。我先走了。” ………………………… 可真的等到回家。林亦彤才知道自己错了。 累了一天在厨房里做饭,客厅里电视机声响着,小涛涛竟扑腾扑腾地跑进来,用史无前例兴奋口吻喊着:“妈妈妈妈!!你看!妈妈看!!……” 林亦彤回眸,竟看到小涛涛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扯着拖了地的什么东西跑了进来,光裸的小脚丫还踩在那东西上,不看不要紧,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条银白色镶钻的精致礼裙,有层次的烟灰色流苏拖地,闪耀着能炫目的光芒。 放下菜刀,她简单地擦擦手蹲下来,小脸泛白地扯过布料看了一下,再看兴奋的小涛涛一眼,几乎立马就懂了。 “妈妈穿……”小涛涛显摆地用两只小手往她身上比划,仰着小脸笑得灿烂,“妈妈……穿……” 林亦彤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跟着那个黑色的盒子一起来的,当时拆开给小涛涛拿里面的玩具,根本没看到最底下的夹层竟还有这么一件衣服。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你冷冷的不想理他,他却偏偏灌满你整个生活? 手机在客厅桌上响了起来。 她摸摸孩子的脸,起身走过去接,看到上面是一串手机号,她不接就一直地震。慢慢走到阳台,夜风微凉,能吹得她头脑清醒些。 “喂?” “衣服看到了?”霍斯然停下手里的钢笔,靠在座椅上沉声道。 “霍斯然你什么意思?” “云青海的寿宴你要参加。”他淡淡解释。 “可我是以一个私人医师的身份去的,没人知道我跟他是什么关系。”她冷笑,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不要紧,重点是她刚刚说的这句。 “我知道。”霍斯然低沉磁性的嗓音吐出一字一顿的三个字。 她冷冷地深吸一口气,顿了顿:“他云青海,不值得过个生日就让我为他盛装打扮。” 霍斯然理所当然地知道,“不是为他,是为你自己。宴会哪怕以私人医师的身份去也不可能坐在服务区,你要陪同裘部长左右。让他看看你,过得有多好。多优秀。” “没有他的大女儿优秀。”她冷冷地脱口而出,在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已经晚了。 她想说的是霍斯然必然会出席,是以他尊贵的身份地位出席,等到裘部长跟云青海的部位一交接完毕,他这个老丈人就真的差不多能跟女婿平起平坐了。 这一家炫耀给她看的幸福,才是真刺在她心上的。 霍斯然薄唇冷冷抿紧,沉默了好一会才缓声道:“你怎么知道优秀就等于幸福?你做的事业是你喜欢的,你在乎的人也全都把你当最重要的放在心上,你比她过得更好。” 这一句虽然听起来自欺欺人,很讽刺,但莫名地,听得她眼圈微微湿润了一下。 “可再怎么样,我都没有理由接受你霍斯然的这番‘好意’。”他以什么样的身份,送衣服给她,还觉得她会接受? “我爱你,”霍斯然沉声笃定地说着最真也最顺口最诚实的话,“这理由,够不够?” 她还有什么想问的,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尽管问。 夜风冻得人寒毛直竖,她一身冰冷的纤细站在风里,久久不能动,连呼吸都不能顺畅。只觉得这个电话再打下去,她会被憋死。 所以不等霍斯然再说什么,她小脸冰冷地挂断了电话。 纤细的腕搭在栏杆上,眺望着不远处亮起的万家灯火,想起这个阳台,想起很多往事。包括自己曾经第一次来他们所谓新婚后京都的这个家时,被他强迫却不能反抗的心情,那时她感觉到的霸道多过于爱,而现在,这个男人不在这个家里,不给她任何的威胁,隔着一根电话线,对她说爱。 怎么这种感觉,竟比那时他时刻守护在身边,却都要好得多? 耳边吵闹,是小涛涛洗手又弄了满池子的水,她却僵硬得一动不动,他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她却要花一个晚上的时间去想,这件衣服到底是剪碎了直接丢回他的脸上去;还是要真的穿上,在宴会的当晚,艳杀全场。 ************* “对,红毯你去波斯顿那边帮我进,我有关系……”云裳踩着线走进大厅,一边嘱咐着全场的工作人员。 “喂?” “姐,妈那边怎么办?”云菲的声音传了过来,“妈现在还在牢里呢,等宴会上别人问起总不能就这样回答吧?但是如果真的带妈出去,又怕那些有心人揪起小辫子不放,人家裘部长和所有选员本来都不在意的事,被人当面一揭发,面子上下不来啊……” 云裳咬唇,站在大厅里仔细想了想:“你这样,把妈保释出来让她在家休息,宴会当天让她露个面说身体不舒服再回去休息,礼貌尽到。给我记下那些揪小辫子的人交给我周.旋,等爸到时候一交接上台,那些人就统统滚回家吃糠咽菜。” “好嘞!”云菲乐悠悠地挂了电话。 云裳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里唏嘘感慨,等到今晚的事一成,她至少也算是在上面有人了,霍斯然不会再那么可怕。而且…… 她心下一颤,又打了个电话给云菲。 “我前两天跟你交代的事,准备好了吗?” “准备着呢,”云菲蹙眉,“不过姐我都告诉你最近查的严了,你还要我弄药,我这么一丁点还是从荷兰那边冒风险进口的呢,海关不让走,你知道我费多大劲绕过水路吗……” “行了行了,”云裳打断她,“到时候爸上台帮你打通海关那边,别着急,不会挡你生意的。” “嗯,那就好。” “不过姐你当心点,”云菲有点担心,“要不这件事就算了吧,非要挑今晚吗?爸上台就不就能压住他了吗?你到时候还怕他……” “不是我怕他,”云裳打断,眉眼之间有些泛冷,“你觉得岑副书记可怕不可怕,可斯然给岑副书记撂的话都那么狠,你觉得他会怕爸爸?斯然这个人最不惧的是强权,硬的对他永远没用,你还不清楚?” 所以她早就看清,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她原本也想着不能再反复用这些方法,可没想到的是林亦彤的风头竟逼得那样紧,紧到霍斯然一反应过来问题在她这里,就要立马赶尽杀绝了。 她不管。她一定,一定一定要再成功一次。 林亦彤简直就是她的恶魔,她不出现,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她偏偏回来了……那就不要怪她,冷血无情。 <...... 250 这些人随时能毁了他。她不得不避(一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50 这些人随时能毁了他。她不得不避(一更) 周六时林亦彤抽时间又回了c城一趟。1 本来已经谈好了价钱准备交接房产的买主,竟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改变主意不再入手燕湾小区的那套房。宽大亮堂的中介处,那一抹纤小的身影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听对方抱歉地说“实在不好意思林小姐这套房我不能入手”时,水眸冷冷地颤动了一下,心,却竟是陡然一松。 不买了。 对方说不买了。 天知道她手里攥紧着的那份房契合同已经被她握出了汗,她也怕,自己在最后一刻反悔樯。 这样或许是正好。 走出中介处的大门,秋阳暖暖地照耀在她身上,在纤睫上跳跃。她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霍斯然在挡她的路,用尽一切办法在阻止她卖房,让她的计划功亏一篑。可奇怪的,这个时候她竟然没那么怨恨恼怒。她跟母亲二十多年来的居所,如果真出了手,她就不知自己会先心疼成什么样子了。 轻轻走下台阶,不顾灰尘坐下来,把脸轻轻埋在了双臂之间晶。 下午又去看了一趟林微兰。 墓前。 风渐渐地变得凉起来,林亦彤刚把墓前的草屑拂干净,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我们这样安排,裘部长先行一步,夫人可能跟你搭同一辆车过去,明晚七点半你就在你们医院或者公寓面前等就行了……” 裘夫人。就是那个曾经被她撞见和云青海奸情的女人。她认得她。 而这几天在同事中流传的言论是,如果云青海当真能接裘部长的班,那么可以算是一步登天,位置将不在霍斯然之下。 这之前,她还一直在犹豫。 可如今在林微兰的墓前,照片里的林微兰气质脱俗雍容美丽,她想起她头朝下跳下教堂顶端时那张脸的样子,慢慢红了眼眶。 “裘夫人知道是我陪同裘部长前去吗?”她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对方一愣,“知道吧,夫人是知道有医生随行的,挺放心的。” 也就是说,不知道是她了。 “谢谢你的安排,不过不用你们车接车送的,我住城西你们会很麻烦,我自己打车过去。” “啊这样行吗林医师。” “没有问题。”她柔声说。 对面的人一边道谢一边挂了电话。那个纤小的身影红着眼眶在母亲墓前又呆了好一会,这才起身,顿了顿,挎着包离去。 *********** 京澜会馆!! 当天晚上云集在会馆前的豪车险些炫花人的眼,黑色的流线型车辆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一辆辆滑入车道再停下,整个京都的名门政客全数都聚集在这里,云裳云菲两姐妹守在门外,笑靥明媚地热情迎接,当岑副书记下车时,云裳低低嘱咐了妹妹一句,便随着岑副书记走了进去。爱夹答列 裘部长及其夫人的车也缓缓停靠在了门口。 这一次是云青海本人亲自出来迎接。 不远处的角落里,一辆出租车缓缓停靠在路边,进不去,一个纤细的影子下了车,目光微冷地凝视着那个方向。 她裹着米白色的长衫,看起来并不起眼,却是不卑不亢地走过去,跟门童解释了一下并递上请柬才走进去,可却被前面迎人的云菲眼尖地发现,在宾客云集中厉喝了一声:“站住!!” 昂着高傲的下巴,提着裙摆走过去,云菲险些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人。 等走近,才被那张美得安静低调却惊心动魄的脸震到了,云菲冷笑,柔声说:“我是不是该在门口立块牌子啊,闲杂人等与狗不得入内。我养你是吃白饭的吗?什么货色你都敢往里面给我放!” 她怒斥门童。那冷冽的讽刺与耳光,竟像是直接往林亦彤脸上甩! 门童脸色憋得涨红,举着请柬说什么都不是。 那纤小的人儿却只抬手看了看表,接着掏出手机来,目光淡然如水地盯着云菲径自打了个电话。 “喂?”她柔声说,“对我到了。跟裘部长说一声吧我无法进去,你们还是临时找另外的医师比较好。” 等等—— 云菲吓得脸色都白了,裘部长! 她伸手就要去抢林亦彤的电话,竟然也抢成功了,抓起电话来就谄媚笑着说:“喂?喂您是……啊!谭助理!”云菲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们请来的人,她就穿个长衫,我没认出来对不起,我现在就让她进去!” 挂了电话云菲脸色就冷下来,完全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呵,算你狠找了个靠山,懂得仗势作威作福了啊?”云菲逼近她扫了她一眼,眸色寒光四溢,“可你不觉得你太寒碜了吗?要作威作福也把自己收拾收拾,弄得跟捡垃圾似的进来,你觉得你配得上这里吗?” “砰!!”得一声狠戾的车门响,竟将云菲震得小腿肚子都颤了颤,顿觉寒气迎面扑来,逼得她倒退一小步,这才眸光闪烁着看清了来人。 蚀骨冰冷的低气压伴随着肃杀冷冽的王者之气逼近而来,军靴一下下稳稳地踩在地面上,霍斯然一身正统的军装英姿飒爽杀气逼人地走过来,身后的寒峰正调转车头往停车场里开去,他薄唇冷冷地抿成一条线如同银色的刀锋,几乎没有容得云菲说什么话,站定之后长臂一伸便将那柔软的娇躯搂入怀中!美人入怀,穿着黑色精巧的低跟鞋,头顶堪堪比上他的肩膀! “不如再加上一条,”他寒声开口,如冷潭般清澈低沉的嗓音直逼人心,“口出污秽者,一样不、得、入、内!!” 短短一句话,云菲就被震得错开一步,不敢当面对着他。 小脸泛着苍白冷冷看一眼林亦彤,刺目地看到霍斯然裹着她肩膀的大掌,冷笑浮起:“姐夫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爸爸的寿宴,这么多人过来就是为了庆祝,你在大门口就这样,是为了砸场而来的吗?” 砸的,还是她姐姐云裳的面子。 “你在叫谁姐夫?”他却淡然问道。 云菲脸色更加惨白了一下,攥紧了身侧的拳头:“就快是了……”就快不是了。”霍斯然冷冷打断她,“如果你再敢来她面前碍眼一下,我会让这个‘不是’来得更快一点。” 什么?! 云菲简直浑身冰凉,一开始她知道霍斯然答应出席的时候乐得跟什么似的,还在庆幸姐姐的可怜攻略总算是起了作用,可没想到……他今天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他说的要把什么事加快一些,又是什么意思?! “还不让开?”他冷声问。 云菲咬牙,攥紧了拳头往后退开一步让他们进去。 林亦彤此刻脸色也并不好,他们这样嚣张明目张胆,想必刚刚随行进来的很多人都已经看到了。 想走,霍斯然大掌却收紧她削瘦的肩膀,热热的气息从她头顶垂下来,低沉而抚慰贴心:“外套可以脱了。里面是不允许穿的。” 她小脸冷冷一沉,水眸抬起盯了他一眼,许久才将纤手移动到自己的长衫纽扣上,随着米白色的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那一件银白色有着烟灰下摆流光溢彩的礼服便露了出来,一点点的,如同璀璨夺目的珍宝被挖掘出来,逐渐暴露出光芒,莹润剔透的肌肤柔白丝滑,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衬起那礼服的高贵优雅,连云菲都才看到她的头发是简单盘起了一些的,因为手法太过简单但是很大气,她刚刚竟一眼没有看出来。 腕上突然一凉。 林亦彤一惊,在来往的人群中没敢动弹,侧首一看才发现细细的手腕被一只大掌握着,而移开的部分,一抹流动般的波光正闪现在她的手腕上。礼服没有配饰到底是少些什么东西的,刚刚没有留意的时候,腕上竟多出了这个东西来。 她不必看,甚至不必猜测,都知道会有多衬得上他霍斯然送礼的身份。 “看来你要我来这里真是煞费苦心用心良苦,”清冷的水眸扫一眼手腕对上他的深眸,她说得不轻不重,“我见识少,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要霍首长费心了。” 刚刚进门时虽不说什么,但她都能从脚到头都感觉到一股气,一股自惭形秽的气,她跟云家两姐妹二十几年来的差距,就在这里了。 这一刻,似乎连霍斯然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她为什么能为了林微兰,一恨就是那么多年。 “我也不爱参与这种场合,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不会来。”霍斯然低哑道,缓步靠近她,轻轻搂过她的后颈,闭眸在她额上印上一吻,低低道,“很漂亮。”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一直想给她却最终都没有给过她的那场婚礼,都不及她现在漂亮。 林亦彤心下微动,有些震撼,纤睫却最终冷冷地垂下,小手抵在他的胸膛口,缓慢却坚定地一点点推开,拉开距离,冷冷看他一眼,转身没入人群。 她知道这一切才刚开始,他大胆可不代表她也是,这里这么多人,想要他因作风问题栽倒再爬不起来的人不计其数。 她在身边,要毁他霍斯然,就易如反掌。 她不得不避。 走过大堂左侧时还感觉到一束目光在盯着她看,是云菲眼里停不下来的震惊。林亦彤冷冷一眼扫过去,定睛在云菲身上,云菲立马又昂起头,高傲不屑地看着她,她却歪歪头,问:“你父亲的寿宴什么时候能结束?” 云菲撇嘴:“看情况,两个多小时吧,这里都是大人物,都忙着呢。” 她却柔柔一笑,寒声道:“那就好。否则我倒真的会被这里的乌烟瘴气憋得透不过气来,如果不是医院的任务,打死我都不会来看这种谄媚高攀人的嘴脸,尤其那个人还被你云菲尊称一声父亲,果然是螺钉配螺帽,搭调得很。” 这狠狠的一个巴掌,响亮地甩在云菲的脸上,是为了回报她刚刚的不屑与嘲讽,让她学会嘴巴从此干净一点,否额总会有人把同样脏的屎,扣回她的脸上! 云菲气得脸上已经不知是什么颜色,那纤小的身影却收回了清冷的目光,一样高傲地起身,朝人群蜂拥的里面走去了。 ………………………… “哎哟裘部长,”云青海迎上来,“您好您好,您身体如何?前不久听说那场意外我都吓坏了,现在没事了吧……” 裘部长呵呵笑着:“没事没事,你看我这不都出院了……” 裘夫人在旁边呆得一直很好,优雅动人地笑着,可看到云青海的时候脸色明显尴尬了一些,低下了头,不一会就被女眷们叫过去了,这样面对自己的丈夫和奸夫,也是需要演技的。 云青海客套之间,却不曾想一抹身影已经来到了裘部长身后,不显眼地跟着,只为确保他的安全,却致命般,吸去了云青海的眼球。 让他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 251 从没看过她吃醋的表情(二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51 从没看过她吃醋的表情(二更) 他以为她是来做什么的。1 脸色煞白到裘部长跟他说了什么他都心不在焉,等反应过来时只好堆着笑道歉。心里,却已经翻天覆地。 可那个纤小的身影,自始至终却没有看他一眼,只默默地跟随在裘部长身后。 终于到入席的时候,云青海才手脚冰凉地端着酒杯,不着痕迹般地拦下了这个漂亮小女人的路——的确是,四年不见,她竟出落得比自己的另外两个女儿都高傲动人不卑不亢,双手轻轻交叠着站在人后,竟也比云裳翩飞全场来得更抓人眼球。 他都能听见周围达官贵人们的窃窃私语声,探讨着她可能的身份樯。 “彤彤。”云青海露出个勉强灿烂的笑,叫她。 林亦彤静静站定,目光追随着裘部长确认他没事后,一记淡然如水的目光,才看向云青海。 “前段时间我听说一些事,才知道你……你回来了,”云青海捏着酒杯的手快碎了,清楚记得四年前在病房里他听说林亦彤失踪时,那震撼又仿佛心被挖空了一整块的心情,“这些年,过得,还好吧?劲” 她不说话,只静静地,淡然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云青海有些局促,宴席开始了自己不能停顿太久,“今天你是跟着裘部长当他的私人医师过来的?” 她歪歪头。 “没别的意思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她水眸里霎时闪过一丝带着杀气的冷清,一瞬即逝。 “彤彤你听我说啊爸爸没别的意思,就是说……”他的手搭上了她的肩,“今天这个场合比较重要,裘部长对我来说的意义你想必也清楚了,今天爸爸不能出什么岔子,你在裘部长面前,或者甚至是当着大家的面,不要旧事重提,你妈妈都死去很多年了,那就是个意外,是不是?” 原来他竟以为,林亦彤的出现是为了跟他算当年的旧账。 为了给他恰逢关键时期的仕途使绊子。 云青海中年气盛,搭在她肩上的手炙热滚烫,她纤睫轻轻垂下,却觉得身体史无前例的冰冷,冷得蚀骨钻心。1 “云先生。”云青海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她却小脸轻轻一抬,唤了他一声。 云青海一个错愕,惊得震住,不知她突然表态是想说什么。 她浅笑了一下,纤手轻轻抬起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柔声说:“我这里,在四年前的时候出了点问题,所以很多事我不记得了。真的很抱歉,我想先问一下,我跟你,我们之前认识吗?” 云青海顿时震惊得长大了嘴合不拢,偏偏眼前小女人的表情清澈无辜,那样认真地问着他,我们认识吗? 那一瞬,他当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别的什么,因为久不曾痛过的心里,竟骤然像被刺进了一把尖锐的刀,刺得人喉间都是血腥心酸。 “哦……”他笑得脸部肌肉都扭曲起来,嗓子一下子哑了,“哦你不记得了……” “我们……之前……是见过面……”他根本,无法解释。 林亦彤轻轻点头,表示明白了,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她又柔柔地浅笑了一下,灿若春水,礼貌地错开身子,径自向裘部长的方向走去了,脊背挺得很直,没有再理他半点。 云青海伸出的手僵在原地,只觉得得失都只在朝夕之间。 那些年林微兰母女纠缠着他的时候原来是那么幸福,如今一个死了,一个什么都不记得,他这辈子唯一付出过真情的部分,全都遗弃他了。 林亦彤坐下来,耳边嗡嗡作响。 四周人略微喧闹的声音涌入耳中,她的目光却只盯着餐盘旁边那一把并不锋利的西餐刀,眸光如刀锋般冰冷,小脸渐次苍白下来。她原本是真的不确定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做,可现在她知道了,为母亲来这一趟,为她在这个男人身上划下同样深重的伤口,原来,是她的使命。 否则那些痛就会永远地痛下去,永无翻身之日。 ………………………… “斯然!”忙得额上都出了一层薄汗的云裳提着优雅的浅紫长裙走来,显得高贵非凡。 “对不起我刚刚一直招待宾客没有时间找你,”云裳仰起的小脸透着幸福的红晕,在宾客面前,壮起胆子轻轻挽住他的臂膀,像是上一次两人的争执和他的暴怒都不曾存在过一样,“现在差不多都打点好了,我跟你一起去爸爸跟裘部长他们那桌吧。” 她灿若星辰的眼里,有着动人的期盼。 霍斯然冷冷地放下一杯果酒,单手执着放在桌上,看她一眼,接着目光寒冽地缓缓落在了她握着自己的手上。 “表露得这么直白,不怕我当众拒绝你?”他沉声幽冷地问道。 她背上腾起了一大片冷汗,小脸却透出笃定倔强的光芒,轻声道:“不会。我没有做错过什么事,一直都全心全意对你好,斯然你不会对不起我,不会伤害我的。” 霍斯然冷笑,凑低在她耳边问:“‘不要轻易伤害爱自己的人,因为那会比伤害个陌生人更疼上千倍万倍,伤得深了或许你就再不配拥有那份爱了’。你知道这件事,是谁教会我的吗?” 云裳浑身僵硬地听着他第一次距离自己这么近的说话,手脚都冰凉下来。 “是她教我的。”他毫不避讳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不过那是因为我爱她,不过你,我倒真没珍惜到那种地步,爱情就是爱之则为宝,不爱则为草芥,这个你懂?”他轻声体贴地问。 云裳脸部的肌肉都开始抽搐,笑得僵硬,点头也点得更加僵硬。 “没有关系……”她说得气若游丝,仿佛字字泣血,“你总有一天……会爱上我的。” 霍斯然也点点头:“希望吧!反正解除婚约那么难,与其痛苦着,不如幻想一下别的。” 他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幻想还是他幻想? 可云裳来不及去思考那些了,她察觉到了霍斯然的转变,惊喜已经溢满了胸膛,至少知道他虽然痛苦但已经开始选择面对现实不挣扎了,手都在抖。颤声说:“那……那今晚你就不要再去军区睡了吧?我知道你把那栋房子给林亦彤了,没关系给就给了……你今晚回来住好不好?我那儿比军区要舒服,你别再去军区……” 她攥紧他袖子的小手已经溢满了热汗。 喧闹的人群中,霍斯然与她贴得很近,这样仰头凝望他的姿态让她心潮澎湃,仿佛自己期盼太久的春天就要到来。 霍斯然竟也抬手,缠绕上她丝滑却有些粘腻的手指,健硕挺拔的身躯靠近她,单臂撑在她身侧,深眸如睥睨天下的辉光笼罩住了她,薄唇低低地吐出了几个字:“……看我心情!” 那从缠绕的手指端窜上来的电流淌遍了四肢百骸,云裳呼吸艰难地沉浸在这样的狂喜与幸福里,快要醉了! 一直到来到父亲与裘部长的桌前,她依旧浑浑噩噩,岑副书记在旁边唤了她几次,她才茫茫然回神,小脸红得像个番茄,被岑副书记嘲笑了好一阵。 她笑着端起酒杯,迎面竟看到了林亦彤也坐在对面,小脸清冷生人勿进的模样,眼皮一跳!竟没想到她也会来。 但想想就拂去了心底的恐惧,呵,她林亦彤本来就不是多厉害多有能耐的女人,靠感情若能守住男人就见了鬼了,不用怕,很快,就连霍斯然的感情都不是她的了! 而对面的林亦彤,一路看着云裳幸福地挽着霍斯然的臂膀朝她走过来,心里的冷,竟就已经到了僵硬的地步。 整个寿宴上,霍斯然都只淡淡靠在座位上,沉默着喝酒,目光直盯着对面的那个小女人,看她小脸冷得宛若千年寒冰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样子,在心底苦笑,也好,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她吃醋的表情,倒是他为了她总会嫉妒成性暴怒发狂,就这小小的一次,就让他,看看吧! 饭桌上交谈愈来愈欢,眼看裘部长喝得开心了,要寿宴后就宣布这位置由云青海担任的事实,明目张胆地给他拉票,势如破竹。一旁的裘夫人却慌了,这不成,云青海还没离婚呢,他要是上位之后,反悔不娶她怎么办? <...... 252 这就是我能为你做的!满意吗?(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52 这就是我能为你做的!满意吗?(6000+) 裘夫人焦灼得越来越坐不住。爱夹答列 她叫过侍者来吩咐了几句话,起身攥着包包走出去了,走前跟裘部长说了句什么话,彼时林亦彤知趣地将小脸扭开跟旁边的谭助理轻声交谈,没有让裘夫人看到她的脸。 等到裘夫人离开了座位,她小手才轻轻松开手里的刀具,对谭助理说:“我去趟卫生间。” 起身,烟灰色和银色相间的裙摆擦过红檀木椅,那柔若清风的女子神情微冷地朝会馆外的亭廊走去,对面的云裳一看,小脸也立马冷下来要随身跟上,却觉得腕间一暖,竟有势如破竹的强势力量压住了她。她心里怦然一动!水眸颤抖着扫向了旁边天神般威严肃杀的俊脸,她神情恍惚,心里有着大胆的猜测他为什么会握住自己,嫣红的唇张了张竟没敢说出什么,只感觉到周身一暖,那健硕身躯缓慢围拢向她,寒声却是贴心地低沉道:“主角中途离席,不好吧!” 云裳脸色骤然泛起酡红,激得连压都压不住,任她怎样都没料想过会有一天她会跟霍斯然以如此方式态度相处,她甚至连自己起身的目的与借口都忘了,垂下小脸,胡乱地点点头,心里想着暂时放过林亦彤一马,宴席如此盛大严谨不会出什么事的榛。 霍斯然冰冷刀锋般的唇角,淡淡地抿起,冷眸微抬看向了林亦彤的方向。 目光在触到她的瞬间开始变软变暖,由着她,甚至是放纵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剩下的一切,都交给他。 那一抹纤细银白的身影晃过亭廊廊柱已。 端着酒的侍者在她面前停下,她仰起小脸,水眸清澈地小声交代他一句什么话,将小费轻轻放入他的托盘中。 前后两位侍者被交代过不同的内容,错开身子涌入了人潮涌动的宴席。 大厅外,裘夫人焦急地踱来踱去,怎么打云青海的电话都不通。 “夫人。”一个侍者站到了她面前。 裘夫人吓得赶紧把手机攥紧到怀里面差点掉了,等脸色恢复过来以后微怒呵斥:“你干什么突然出现在身后,很吓人你知道吗?!” “很抱歉是这样,”侍者拂去尴尬,说道,“云先生请您到三楼楼梯拐角说话,您方便的话请去。” 云先生? 裘夫人的眼睛慢慢瞪大了。哪,哪个云先生? “你,你是说……”她激动起来。 “裘夫人,我的话带到了。”侍者不等她再回应什么,端着托盘离开了。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一模一样的侍者也来到了云青海面前,避开了满桌的高级领导人物,俯身下去凑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话。云青海微微蹙眉露出不甚耐烦的情绪,可为了保持镇定也压着,侍者多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夫人说她情绪有点失控,千万别到时候在裘部长面前说漏嘴了才好。” 这一句,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云青海脸色难以克制地冷下来,僵硬得连动都动不了,只能冷冷僵持着,最终摆了摆手,让侍者下去了。 这个女人,没有想到会如此精明难缠。 他已经靠她吹枕边风争取到了部长位置选举的名额,甚至被裘部长内定了,如今上演这么一出是想做什么?逼他离婚??呵,现在哪怕是她的母家比邱锦素更有权有势他都不会考虑,毕竟两个女儿都已经那么大,他坐上部长的位置不能一上来就毁自己的名声。更何况她出身平庸,如今攀上这个位置都只靠裘部长对结发妻子不离不弃呢? 可威胁,到底是威胁。 丢下餐巾纸,云青海笑着跟诸位宾客道了个歉,起身朝着三楼暗处的楼梯走去,一转身,脸已经全然变冷。 ………………………… 楼下宾客喧闹。 一抹纤细的身影已经来到了一个房间前面,房门没关,留了一道缝隙。 里面的中年女子脸蛋漂亮风韵犹存,就是脸色难看得紧,裹着披肩坐在梳妆台旁,手边是已经彻底凉了的饭菜。 整个宴会她就只出现一次,受到的都是各界豪杰鄙夷的目光,如今丈夫得势迎客,却叫她守着这残羹冷炙别出来丢人现眼,邱锦素手攥紧在梳妆台上,直想把托盘都直接摔了。爱夹答列 门轻微地“吱呀”一声。 “都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吃东西!”邱锦素怒斥,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门口的那个人却仿似没听到似的越走越近,直到在她背后不远的地方站定,一束清幽淡然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盯得她脊背发毛。 “你该死的眉听见吗我不想……”她气得怒火翻腾着抬头,竟看到一张怎么都没想到的脸出现爱梳妆台的镜子里,邱锦素顿时吓得一颤,以为是死人重现,可之后才反应过来女儿说过林亦彤没死的事实,剧烈跳动的心脏顿时慢慢舒缓了下来。 “你来我这里做什么?不对,”邱锦素察觉了不对劲,厉眸盯向她,“你怎么会来青海的宴会?” 林亦彤目光轻柔地看着她,浅笑,轻飘飘地说:“我是他女儿啊。” 邱锦素脸色一白,随即放肆冷笑:“女儿?他有两个女儿都在下面呢,哪里跑来的野种啊随随便便就开始认亲,你算是哪个贱人生的女儿?” 她纤手抬起将碎发轻轻顺到耳后,柔柔道:“就是……那个刚刚自称是我爸爸的贱人啊……” 邱锦素的脸,已经如夜色般沉沉黑了下来。 “云夫人,”邱锦素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被她打断,她目光清冷地看着她,说道,“不要总是提醒我分不清谁是正主谁是小三,我有辨知能力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比如在户口本结婚证上都写在云青海配偶一栏的算是正主,那种在你门外秘密偷吃的,算是小三,我说得对不对?” 邱锦素猛地扭转了身子,呼吸不稳地死死盯着她看。 在她门外秘密偷吃的,算是小三? 谁偷吃了?!! 邱锦素下意识地越过她的身影盯向门外,接着醒悟过来,苍白着脸摇头:“不,不会……你果然是贱人生的女儿就会造谣生事,青海对我好得很言听计从的,你给我滚出去,不然我立马叫人冲进来赶你……” “你凭什么就以为……”她纤睫轻垂,面无表情地轻轻摆弄着腕上的烟灰色薄雾琉璃,“他能够背叛我妈妈……却不能够背叛你呢……”那一记微冷的眼神,在微微抬起的瞬间,狠狠撞进了邱锦素的心扉。 “是你比她漂亮温柔,还是懂事贤惠?抑或是,你比她更爱他?”她柔声轻问,字字句句地钻入人心里,一抹浅笑在唇边荡开,“不过是你背景权势雄厚罢了……你四五十岁的人了,这么就不懂权势能赢得男人的奴性,却赢不到男人的真心呢……” 男人的……奴性?二十年婚姻的本质被戳破,邱锦素被刺激得浑身哆嗦。 “我脑子出了一点问题所以很多事不记得了,”她继续柔声说道,“不过好歹还记得你们两个是夫妻,那我刚刚走上来的时候,看到云先生跟裘夫人在楼梯口争执离婚结婚的事,是我听错了……还是……” 那一刻,邱锦素脑海里隐藏了太久的惊雷,终于是炸了。 “你说……你看到是……”是裘夫人? 林亦彤垂眸,转着腕上水润的珠子,轻不可闻地叹口气,说:“听说这一次升职之后云先生会前途无量,真正算得上是人中龙凤……到时您的母家再对他的仕途使不上什么力,他应该就有那个机会,去追求一下自己真正的幸福了吧?” “您说呢?”她轻声地,加多问了一句。 她掌心里的手机,轻不可闻地震动了起来。 纤睫垂下再抬起,她歪歪头说:“我还有点事,云夫人,失陪了。” 那一抹闪烁着高贵烟灰裙摆的银色身影转身走出门去,邱锦素在背后脸色彻底变得惨白。她静静呆在这个房间里,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多月的牢没坐完,她已经有案底了,等到今晚这个仪式完成,云青海真正势力大到她无法掌控,那么以后他便再也不由她控制,再不必忍受她的嚣张跋扈和坏脾气,他甚至可能,会休了她再也不要她了。 云青海……你这个混蛋。 邱锦素踉跄着跑过去,拉开门,猛扑到四楼楼梯栏杆上往下看,竟当真看到两个身影正在楼下纠缠,一个不知什么模样的女人正哭着喊着往云青海身上扑,云青海架着她,正连声哄着“好好好我离婚我离婚”之类的话,邱锦素的脑子,轰然一炸。 整个宴会瞬间变成了一处静默的喜剧。 所有人的笑声,就被碰撞声,都夹杂着阴谋的寒冽声响灌入她的耳膜脑海,变成了对她的巨大讽刺,她居然还躲在房间里面任由事情的发展,任由云青海在外面搅得世界天翻地覆,偷梁换柱,要跟这个为她付出整个青春乃至生命的女人离婚。 脸色惨白,邱锦素深吸一口气凝望着整个会馆大厅上方装潢得如同天空般璀璨的天花板,嘶喊出声—— “云、青、海——!!!!” *********** 那一声凄厉到叫得人汗毛都瞬间竖起的女声震惊了大厅里所有的人。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三楼传来拉扯及尖叫怒骂声,大厅里所有的喧闹才都停下来,起身奔到楼梯旁的偏厅角度去看。这才看到三楼之上有几个身影正在狂笑狂骂着拉拉扯扯,惊得人霎时脸色惨白,心都被狠狠揪起—— “锦素?锦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云青海盯着走廊旁突然冒出的自己的妻子,赶忙伸手推开了裘夫人,倒退两步。 “哈哈,我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那你们呢?你们这两个偷情的人呢!!” 裘部长也快步赶到了这里,一看,双眸顿时瞪圆,差点背过气去。 “锦素你听我说,我跟裘夫人就是说两句话,我们没别的事情……” “哈哈哈,你们还想骗我……”邱锦素狂笑起来,扑过去一把拽住了节节后退的裘夫人的头发,拼死拽住了往云青海的方向拉,裘夫人一声凄厉的尖叫,踉跄两下被高跟鞋绊倒摔了个凄惨狼狈,“不是说没事吗?没事你干嘛往他身上扑,没事你们竟然谈离婚!哈哈你不是说要让他不要我吗,你再给我说一次啊要他跟我离婚!!” “啊……青海……你救我……”裘夫人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头皮都要被撕裂了。 “还有你云青海,你以为你很聪明吗?你想等升官之后就立马离婚踹掉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哈哈哈……”邱锦素心里痛得快要撕裂,狂笑出了眼泪,声音变得尖利撕裂,“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个小官小吏,你遇到我邱锦素的时候什么都不是,是我帮你一步步做到今天的位置,你却要跟我离婚!我给你生儿育女给你我所有的一切,你却对我就是一场利用,等我徐娘半老再踹掉我不要我1!哈哈……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宁愿跟你同归于尽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锦素……”云青海远远没想到会这样,脸因为震惊恐惧都扭曲了,看了一眼楼下众人震惊猜测的口吻脑子崩溃到了极点,“锦素你听我说不是这样,我没有要跟你离婚,你听错了没有……” “青海……”裘夫人眼里淌出了眼泪,如剥皮的石榴般淌下脸庞,连在众人面前丢脸都无所谓了。 云青海整个人也已经崩溃,眼珠瞪得几乎要绷裂,他浑身哆嗦,手脚冰凉地看着楼下暴怒的一群高级领导,一群瞬间拿着悲愤怒斥眼光看他的同僚,整个人险些爆开来。 “我没有……你们两个女人不要诬陷我,我没有!!!”他暴怒地指着眼前的两个女人吼道,连退几步,“邱锦素,我警告你拿出证据,你要在这里撒泼,要确定我们有奸情你给我拿出证据!我是清白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而此刻谁也没有看到的地方——三楼楼梯的拐角暗处,一身冰冷肃杀的男人怀里紧紧裹着一个纤细柔软的身影,健硕的长臂搂紧她的腰不让她松软倒下。她已经浑身轻颤着不成样子,从邱锦素的房间出来,眼睁睁地,也是清楚地听着云青海这些恶心的事情被曝光,甚至是被她自己亲手曝光。这所带来的震撼,让她的心仿佛在经历一场迟来的狂风暴雨,她握着手机踉跄着跑出来,就在楼梯角被猛然虏获进来,撞到他宽阔厚实的胸膛里,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温厚的掌心扣紧了她的后颈,深眸直直对上了她轻颤闪烁着的水眸。 那一瞬,眼神相撞,她几乎不用解释,他竟全部都懂,都理解,甚至是纵容。在云青海吼出那一句的时候,霍斯然俯首下来,俊逸如刀削般的轮廓逼近她的眼和心,低低柔声道:“发给我!” 他指的是什么,她知道。 纤细柔软的身体只僵硬紧绷了那么一瞬间,转瞬,云青海就狂奔到楼梯旁,神情惊恐地对着裘部长说:“这是误会,裘部长您看这都是误会!!我找令夫人只是说一些事,我没想到我妻子会突然冲出来,她精神不太好,她绝对是误会了……” 黑暗里,那纤小的人儿狠狠咬唇,直到感觉到痛,感觉到腥甜的血,才颤抖着握紧手机,把那一段音频,发了出去。 轻微的“叮咚”一声,霍斯然的手机上,已经收到了她发来的音频。 他眸色深深如暗潮涌动,搂紧她重重吻上了她的眉心。 谁都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 骤然—— 在裘部长被旁边的人搀扶着脸色煞白地站稳,想要听听云青海的解释和自己夫人的确认时,一段声音便从整个大厅的巨大音响中放了出来。 “……云青海,你说你是不是要过河拆桥?老裘已经答应了我把你内定,我都做到了,可你答应我的事却没有做到……” “……你要给我点时间不是?邱锦素现在在牢里刚放出来呢,我现在提离婚怎么合适……” “我不管!!你要保证你会要我你要保证!!我人都已经跟了你了,我什么都给你了!!” “好好好……你不要激动,我离婚,我马上就离婚……” “你看你不要哭了,你答应我今天好好表现,等过了今天我坐稳了位置,想娶你还不是易如反掌……乖乖,别哭了……” “你这个混蛋……” 那不知是从哪里放出来的声音震颤着每个人的耳膜,站在人群中孤立无援的云裳云菲都已经被震得煞白了脸,在云菲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以为这会是云家最丢脸的一刻快要哭出来时,云裳提着裙子直冲到大厅里,厉声喝斥着工作人员:“给我停下!!!” “是哪里控制着音响的……是哪里在搞的鬼赶紧给我停下,不许再播,不许再播了听到没有!!!” 这是她云家的丑闻,是她母亲的耻辱!! 而一直颤抖着青色嘴唇听着这段录音的裘部长,在看到裘夫人那张惊恐过度的脸时,终于倒吸了一口气提不上来,捂着胸腔刚刚术后愈合的伤口,仓皇地向后倒去,人群之中一片惊慌失措的轰响,接住了倒下来的裘部长,谭助理跪在地上连发丝都乱了,声嘶力竭地在持续播放的音频里大声喊:“医生!!你们都让开,快点帮我找医生!!医生!!!” 三楼上的云青海,脸色如死灰般盯着这一切的发生,感觉到辛苦二十年来的努力都在崩塌,崩塌回他最初狼狈的模样。 一切就都这样毁了。 三楼的拐角暗处,霍斯然炙热的吻是最热切熨帖的抚慰,顺着鼻梁而下直至她泛白饱满的唇瓣,毫不犹豫地重重吻上,那炙热的温度换来她克制不住的闷哼,眼角酝酿的滚烫的泪水也仓皇掉落下一滴,他则强悍地撬开她的齿缝吻到了她的灵魂深处,吻去她的酸涩与颤抖。深眸冷冷睁开,有一股炙热到极致的火焰在跳跃,而她则感觉到那股支撑抚慰的力量伴随着电流窜遍了她瘦弱的全身。他强迫自己不贪恋,免得她瞬间清醒,扣紧她的后脑覆上她的耳,低低道:“这就是我能为你做的!……满意吗?” ———————————— 求月票~!!!!! <...... 253 是我……父母的报应!!(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53 是我……父母的报应!!(5000+) 潮湿温热的薄唇,伴随着他与她交缠后独特的炙热气息,覆上她的耳。1 灌入了她耳膜! 她紧闭着的长睫剧烈颤抖,眼角清澈晶莹的水光是恨是怨,是悲是痛,是林微兰等待整整二十多年的心酸与报复!她纤弱的身体攀着他的肩软得站不住,霍斯然便收紧了她的腰撑着她,连四肢骨骼都与她深深交缠相贴,覆上她的耳,薄唇吐出的字炙热到足以穿透她的灵魂:“不怕……你做得很好,你是对的……这一天在二十年前就该来,她久等了!” 他口中的“她”,如火热的刀猛然贯穿她的胸膛,暖得她眼角潮湿滚烫的泪水瞬间崩塌涌出,她知道,他说的是林微兰!! 苍白的骨节凸起,她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掐进他臂膀的衣服里面榛。 霍斯然粗糙的指腹触摸着她柔嫩白皙的敏感耳珠,似乎恨不得吻遍她身体的每一寸,才足以熨帖温暖她的整个灵魂!! 谭助理撕心裂肺般凄厉的喊声,终于充斥占据了整个大厅。 那撕心喊着“医生”的声音震醒了林亦彤,她悲痛的情绪还没有褪去,那茫茫的挂着泪珠的小脸就慢慢抬起,听到了那个动静耶。 水眸微颤,竟直直地对上霍斯然的深眸,那么近,近到呼吸相闻,也的确早已连气息都纠缠不清。霍斯然淡淡浅笑一下,长指深深埋入她浓密柔软的发丝里,扣紧她的后颈,深眸里有着刻骨铭心的缱绻与眷恋不舍,薄唇却利落地轻吐两个字:“去吧!” 医者仁心,他清楚地知道她此刻心已被揪起,她想去,也必须要去。 仿佛有力量透过骨骼传入身体,那纤小的身影小手抵着他的胸膛踉跄站稳,一抬眸,迎上的竟是笼罩着她的万丈霞光,从他深不见底的眸子和健硕宽阔的臂弯里透出,他单手插进裤袋,另一只大掌紧紧地缠绕着她的纤指,以重重的力道摩挲过她的指腹,狠狠地,刻骨摩挲。 许久,他才慢慢勾起嘴角,坦然放开—— 她纤指颤抖着收回,上面炙热的温度和力道还在烙印一般,她水眸却微颤着扫过了廊柱后面紧迫的情形,小脸一白,轻轻提起了裙摆,朝着楼下出事的方向,一路飞奔了过去! 霍斯然站稳,冷冽的眸光笼罩着她,一路目送。 对,就是这样,宝贝儿,去吧。 …………………… 宾客散尽。 整个云家的丑闻伴随着裘部长被一个女医师紧急抢救过再送往医院而轰然在京澜会馆内炸开,成群的记者堆积在了门口让工作人员无法拦住,云裳脸色惨白踉跄着将救护车送走,却被瞬间围堵在了拥挤的记者中间!抬眸,看到楼上岑副书记铁青的俊脸和愤然离去的身影,她小脸一个惨白想抬脚追上,却踩到了自己的裙摆!狼狈欲摔倒的模样被“咔嚓”“咔嚓”的闪光灯瞬间捕捉下来,她强迫自己咬牙站稳,转身想进去,却有更多的记者拥堵在大厅里面,对准嘶喊发疯的邱锦素和云青海在拍,她就连走,都走不进去了!! “云小姐请问令尊与裘部长夫人有奸情是真的吗?刚刚裘部长是否是情绪激动昏过去的?” “云小姐请问您对此事件之前知不知情……” “云先生这次的提职是不是会就此打住甚至取消备选资格,或被上级处分……” 随处可见,是沦陷崩塌。 云裳手颤抖着抬起,几乎要盖住自己铁青到发紫的脸,却偏偏此刻在指缝里,看到了踩着黑色军靴从大厅里缓慢走出的一身肃杀挺拔的霍斯然,他缓步踱出大厅,冷冷站定,在原地看向了她。1她眼睛顿时一亮,露出一抹苍白到极致的惨笑,想叫他救自己一下,那笑容,却瞬间变软变冷了半秒!她竟不敢……在自己如此狼狈凄楚的时候,她竟不敢、甚至没有半点自信,去乞求他的一个简单的伸手,甚至怜悯的眼神!! 她不敢!!! 而那肃杀俊朗如天神般的男子,竟也就那样停下来,冷冷抿着薄唇透过人群看了她足足几秒,线条锋利如刀削般的下颚微抬,顿了顿,骤然浅笑。 他的一举一动,一丝一毫的神情,都变成了夜幕下衬着璀璨星光的慢动作。 出入这样盛大的场合他不会连半点防备都没有,不远处有一身挺拔军装的士兵跑过来,神情冰冷严整地朝他敬军礼!喧闹的人声中,他简单的一个手势便止住了那士兵机械而利落的报备,冷眸直直地落在云裳身上,薄唇如地狱罗刹般轻启,接着,便是能断人生死的几句。 那一句之后,随即,一群不知道在哪里隐藏着的特殊兵种端着枪齐刷刷地从大厅各处迅速整合到此,“哗啦哗啦!”地齐声对向了那群还在喧闹拥挤盘问的记者!顿时,那些不要命的“咔擦咔擦”声终于伴随着最后一个相机因震惊而摔落在地上的声音而彻底终止,整个大厅外除了喷泉的声音外静得吓人,大气都不敢出。而在云裳的感官世界里,那一瞬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远去,她呆愣愣地看着那个肃杀挺拔的身影朝自己一步步走来,冷冷地站定到了他面前。 霍斯然幽冷低沉的嗓音响彻耳畔:“想知道详情,就去问当事人,而至于这个旁人……是我的!” 这些话,是他对着这里整片的记者说的,而有能力进入到这里采访跟踪的记者,无意不清楚眼前这个一身正统军装的男人,到底是谁。 他要所有的尖锐的矛头,都统统指向云青海。 最好一人一口地问他一句,什么是婚姻的含义,什么是丈夫的责任,什么样的理由,足以他百般次地跪在自己的尊严甚至妻女的生命之上,向权势和地位低头。都给他好好地,去问一问。 而至于云裳,的确是他的。在他还没有出手之前,任何人想看她狼狈的模样,都、太、早。 四周的人当真悉数散去,目光恐惧甚至不敢直视。而云裳几乎要从父亲奸情暴露的悲愤耻辱情绪中挣脱了出来,眼眶红到滴血,今晚,是她云家最狼狈耻辱的一晚,她为母亲心痛,为父亲难堪,而就在她快要崩溃之际,却看到他为自己出手,亲口听他说了一句,她是他的!! 斯然…… 云裳满眸含泪,却强忍着,一步步踩着刚刚被绊倒后扭痛的脚走上去,简直快要抱着他哭出声来。 “你以为,我是在帮你?”一记幽冷如冰的目光,却伴随着彻骨冰凉的水,迎面从她的头顶狠狠地泼了下来。 云裳浑身一个激灵,脸色惨白地被震在了原地,一动都不敢再动! 霍斯然冷笑,眸间透出几分猩红,肃杀健硕的身影走向她的姿势有着睥睨天下的味道,眸光冷若寒冰,笼罩在她周围:“我所以为的云家是什么样子,今天果然。都不负众望。你现在来看一看,或者最好再拿你自己的脑子想一想,你跟云家是否脱得了干系?你父亲的脸在丢的的同时,是不是会连你的一起丢?而一样的,你父母一起作孽欠下的债,她有没有,连同你一起恨的理由?而你没有,跟着你父母一起还债的理由?!” 他的一字一句,如醍醐灌顶的响亮耳光一般,狠狠地摔甩在了她曾经说自己“无辜”,说自己“半点都没有对不起林亦彤”时的脸上!!! “救你一次,够不够让你,拎清这一点?” 云裳脸色煞白,今晚云家发生这么大的事,他的注意力,还有他的出手相助,竟全都还在林亦彤的身上! 霍斯然深眸黝黑深邃,有几分迷醉恍惚的意味,浑身冰凉的云裳这才知道他仿佛是醉了几分。微醺时候,爱与恨都能分辨得更清楚些,他对云家的事不感兴趣,兴起衰落都与他无关,他在意的,不过是林亦彤的爱与恨! 这整个场景,都惹得云裳浑身微微颤抖,连脑子里的嗡嗡声都是震彻心肺的。 小脸惨白,她努力压下父母此刻关系紧张凄惨的现状,轻柔挽住他的胳膊,小手微颤:“我还不了债……就像我改变不了我是爸妈女儿的事实一样,你硬要这样在意吗?可斯然你看看现在,我父母现在都这个样子了,难道不算……不算已经,还清了吗?” 霍斯然死死地盯着她,微醺的深眸两若星辰,浅笑,锋利的线条有着魅惑的弧度,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这算报应?” 吐过她听得出,就能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与尖锐,似是故意要引诱到她深不见底的深渊地狱去。 她身体剧颤,小脸惨白到吓人的程度,颤声道:“……是。” 霍斯然点点头,幽深的黑眸阴冷吓人地扫过旁边一眼,问:“是什么?” 他要听她,亲口说。 她浑身僵得如同枯槁,小手颤得不成样子,字字从喉咙里含血而出:“是我……爸妈的报应!!” 关于这一点,云裳,你最好,记得清清楚楚才好。 霍斯然冰冷阴沉到的脸色,这才冷笑着透出几分满意。 他冷冷收身,脊背缓缓挺直,肃杀不容侵犯,淡淡勾起一抹冷笑想要离去。 云裳却急急挽住了他,水眸里透出焦灼的情绪,颤声道:“斯然!……刚刚你说过,说过要考虑跟我一起回家……而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 她想得那样清楚,父母的事情哪怕她再焦灼烦躁,都无法力挽狂澜地改变半分!她愤慨失望激怒悔恨没错,可那一切都没有用,该毁的一样会毁掉!可霍斯然才不过刚刚表现出他的妥协与摇摆,哪怕他现在恨她多过于爱她,可她不能够放弃,过了这一晚,她压根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机会,足够她再接近霍斯然,再能够心无旁骛地诱他进入这样温柔而残酷的陷阱!! 她心神不宁,却死死强迫着自己镇定,抓稳了机会!!! 霍斯然冷冷勾起唇角:“你觉得,我有那个心情?” “那与你的心情无关,”云裳大胆地紧紧缠绕上他的臂膀,惨白的小脸抬起凝视他,“斯然我等了你多久你会知道,不必像怀疑我父亲的薄情一样怀疑我,哪怕你对我有猜忌怀疑,这十年来我对你如何,日月都可以明鉴了!!” 霍斯然幽冷的气息弥漫挺拔的周身,他紧紧捏起她削瘦的下颚,凝着她的眉眼,卡看到了她尽管痛,却死都不肯离开他半寸的姿态与信仰。 微醺的,染着浓重墨黑颜色的冷眸闪烁着辉泽,霍斯然在喧闹拥挤的人群内下了最后的一剂猛药,长指捏紧她的下颚紧紧掐到自己面前,沉声低哑道:“是吗?刚刚我过去找她,她竟然会嫌弃我是有妇之夫,不肯再接受我半点……你可告诉我,该怎么办?嗯?” 云裳被迫仰起苍白的小脸,疼得微颤,却柔柔地攥紧他的手,忍着巨大的屈辱颤声道:“你是有妇之夫,应该知道谁能给你什么但谁不能……斯然没有什么大不了,她林亦彤不能够给你的,我全都能……” “你知道我会要?”他冷笑打断。 “我知道你需要!!”她颤抖的嗓音,强制打断了他幽然妄自的幻想。 “斯然……我们回去……”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神智都已经崩溃了,为了一夕之间反目成仇针锋相对的父母,为了天崩地裂崩溃塌陷的云家,更为了她险中求生,寄希望为唯一的信仰的这一缕孤念!!! 她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妹妹云菲没有乱了方寸,已经给她安排好的事情,不会在同一个晚上被毁在旦夕!! 掌心里那女人颤抖却执着的温度,烫醒了霍斯然,寒夜之下,他冷眸里猩红的眸光闪烁得愈发晶莹透亮,他慢慢仰头,睥睨着云菲眼底的自信与孤注一掷般的信仰,眸光霎时软了一下,却只是淡淡而紧固地缠住了她的手指,让她在紧致的微微疼痛之间,感受到了他恍惚的妥协与寄托。 “你稍等……” 云裳颤抖着说完,以最大的意念强迫自己松开他的禁锢,一袭冰冷淡紫的高贵礼裙冲进了喧嚷狼狈的大厅!冷眸直盯着三楼之上自己已经被蜂拥围堵到处都出处不来的父母,脑海里回荡起云青海说过的那些话,冷笑从嘴角浮起,直煞到内心!尖锐酸涩到人冷不可遏! 一时之间,连利害都分不清楚。 一时之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能够倚靠的人只有自己,斯然不畏强权,他撞到岑副书记那样的高压权势尚且不怕更不用说是云青海!她冷眸直盯向角落里被拷问到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轰赶着记者气急败坏的妹妹,泪流满面的云菲接触到她的眼神,接受到她眼底的暗号,竟狠狠激灵了一把,心底狠狠地揪了起来,奈何冲不出记者的包围圈,她只能在自己心底,哭喊着冲自己的姐姐着急!! 等快步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跑出大厅时,司机开着的车直在京澜大厅的前面划过一道冷冽肃杀的车痕迹!! 而霍斯然,却已经冷笑着坐上了回军区的车,仰面躺在后座上,那魅惑迫人的衣领袖腕,透着几丝颓废的气息,更勾得云裳连动都无法动弹! 她心里狠狠一急,急忙跳上了军用车,气喘吁吁地扶住前面的座椅,报上了去那栋别墅的地址!! 好在前面开车的人,竟是寒峰。 今晚整个云家震撼京都的事件刚刚发生,连寒峰都没有想到还没等宾客记者驱散干净时云裳就跳上了他们的车,寒峰的脸色变得很奇怪,却只勉强笑笑,攥紧了方向盘朝着云裳说的那个方向急飓开去,此刻的他完全弄不懂,首长刚刚上车前冷冷地嘱咐他,让他一切听云裳的建议与指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刚刚明明看到,林亦彤坐上救护车满额细密的薄汗,穿着银灰色妖娆而流光溢彩的礼服跪在裘部长旁边,帮他紧紧压住压脉带,水眸冷冷而不可思议地瞪过来的一幕!首长的意味,他当真是愈来,愈琢磨不清了!! —————————— 中秋节当天,19号有加更,保底一万五,望多多支持,么么哒~!!求月票~!!!! <...... 254 开始发作的药性(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54 开始发作的药性(5000+) 救护车上。1 “伤口裂开了,好像裂开了在流血,有没有止血的药啊……”谭助理吓得声音都带了哭腔。 那纤小的身影小脸冰冷苍白,目光从窗外强迫性地移下来,看了一眼裘部长,跪到了地上,从随身带的急救箱里翻出纱布来裹住汩汩涌出鲜血的伤口,再将其中一条用力撕开,绑缠住了向伤口处供血的动脉,死死压住,冰冷的美眸看一眼谭助理:“别哭了,过来帮我按住我弄另外一边!” 谭助理立马止住了啜泣,接手了她手指按压的部分,林亦彤起身又跪到另一边,以同样的手法紧紧缠住压好。 纤手握着纱布捂住涌血的术后刀口,只盼这车快一点,再快一点到医院榛! “你……浑身都是血。”谭助理这才注意到,她的肩上,手上,甚至光裸的小腿和裙摆,都沾染上了猩红的血。 她水眸晶亮冰冷,小脸上透出一抹苍白,有猩红的血渍染在脸颊,樱唇轻声吐字:“我没事。” 此刻她必须承认,她的注意力,她在意的点,不在这里彝。 脑海里伴随着急救车呼啸声闪现出来的,是刚刚京澜会馆的门口,霍斯然跟云裳一前一后搭同一辆车离开的情景,那情景如同哽在喉间的刺,刺着她的心与灵魂。而明明她腕上闪烁柔美的琉璃珠还在,唇上炙热的温度和舌根的酥麻还在! 她在心里冷冷地勾起一抹冰冷入骨的浅笑,竟不知他霍斯然给她的,到底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她无法揣测,因为只要念想一动,她就会有一种冲动,将这腕上的珠子和身上的礼服统统撕开拽下!!连同他霍斯然给她的,炙热到深入灵魂的险些让她误以为是爱的侵犯一起!!! ******* 深夜,别墅! 整个别墅区在夜幕当中透着微凉奢华的光芒,一路驶来高大法国梧桐间的路灯一明一灭地闪过窗外,云裳小脸苍白,旁边的手机已经震动了许久,她都不愿接也不想接,眼看别墅已经到了眼前,她小手颤抖发麻地移过去,接起了云菲连续打来的第五通电话。 寒峰将车滑入停车库,停稳,朝着后视镜看一眼:“首长,我们到了。” 霍斯然健硕挺拔的身躯像是仰面靠在后座上休憩,闻言才挪开手腕,带着几分杀气的冷眸看向前面,手搭在门把上。 “你等一下,我下车跟你说。”云裳凑近听筒柔声道,看了一眼霍斯然,跟着他挺拔的身影走下车去。 “姐你怎么就走了……这里一堆的烂摊子我什么都不会说,一群人堵着我连出都出不去,看不到爸妈!!”云菲哭着站着大厅里,妆容哭花,连裙摆都被慌乱中踩得碎烂,“一直等他们散了我才看到的,妈受了很大刺激我劝不住,当中就跟爸打起来,爸被挠得满脸都是血,所有人都在拍照,我劝都劝不住……姐……我们家完了,我们明天一定会上京都头版头条的,我们家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后来她给陆洺止打电话让他父母过来这边帮忙,这里的记者只怕会抓新闻抓到天亮!! 云裳先一步走出去,在漫天的星光下小脸泛冷,苍白地冷笑了一下,哑声说:“我知道……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 也能够猜到。 “可这些都不是我们能提前预知和决定的,菲菲,如果我告诉你,对于爸爸和裘部长夫人的奸情我早有所耳闻,却碍于妈的脸面和爸的前途没有调查戳破,只等着今天过去,尘埃落定,爸会知道后面该怎么做的!”她声音发颤,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到指骨都泛白,“我恨他。爱夹答列恨他伤了妈的心和感情,但我知道他最终是不会放弃我们这一家人的,菲菲,这些你懂?” 云菲哭得更加声嘶力竭:“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们好丢脸,我们不该这么丢脸的,爸该升职的,等他做了部长之后就没人再能拦得住我的路,没人再敢跟我们作对了……” 云裳同样寒冽的水眸扫向这一片在京都只有屈指可数的人才购得起的别墅群,入眸全部是衬得上她气质与心气的奢华与尊贵,她幽幽道:“可是哭……没有用……菲菲,我们或许可以在之后好好地查一下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至少知道整个大厅的音响控制到底是被谁操纵了!可对于今天事情的后果,我们再怎么折腾,于事无补……你知道我们该做什么吗?” 唇色全然泛白,她攥紧了拳头,吐出一口寒气,哑声道:“跌倒不要紧,吃亏更不要紧,爸的事情我们就交给他自己去处理,而真正能挪开媒体注意力,让他们不再抓着往死里追究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们知道,我们云家还没有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倒,爸这一条路走不通,我们还有别的路,菲菲,我该拿更巨大更爆炸性的新闻吸引他们的关注,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原本就该站在云端的……” 最后的几个字,她说得清晰笃定,晶亮冰冷的水眸里,散发出高傲而决然的光芒。 云菲努力压着抽噎,眨着被泪水浸透的眸,像是知道了云裳到底在说什么。 “……”她像是记起了,记起了她们今晚原定的计划是什么,云青海的事情被爆出来,完全是在她们的预料之外。 “姐,你难道还要……”事已至此,还要继续吗?敢继续吗? 云裳苦笑了一下,纤细的腕轻轻抱住自己,冷风吹得她有一点点瑟缩,她抬眸,任由风将发丝吹乱,眯起的美眸里透出苍凉来:“我也觉得很冒险……可我心急是真的。我也怕过了今晚,就再也难有这样的机会……” 刚刚跟霍斯然的对话里,她能清楚地察觉到,他还恨她,恨得切齿。 如果可能他会用尽一切的残忍方式去折磨她,哪怕两个人在一起,他不好过,她也别想要好过,而只要有林亦彤在的一天,他就会以爱的名义将她伤得鲜血淋漓,她最终费尽心机得到的,不过就是一张毁不掉的破纸! 她不要那样!!云菲听得心惊胆战,抹了一把眼泪,紧张得双手握住听筒:“药我已经给你了……可能会比较难操作,但我都让专业的给你演示过,即使失败也不会产生太大影响……姐,你需要我……” 需要她过去守着吗? 云裳自然知道,也早已准备好了那一剂小小的针管,这一晚,她简直就是在铤而走险。 “不必了。”她轻声打断了云菲,“你今晚留在家里,好好照顾妈。”顿了顿,她又冷笑着想起什么事,“爸呢?” “随后跟着去了医院,大概会跟那个裘夫人商量下什么措辞,等裘部长醒了好好解释吧!” 她点点头,虽然心下凉气四溢,但觉得这样就好。 挂了电话,在雕花大门前守着的寒峰已经等了她许久,正朝里面巴望着,不大放心霍斯然。 “云姐,”见她来,寒峰忙退开,把车钥匙给她,“首长喝了酒多喝点蜂蜜水,会好,他明天还有事呢。” “有我照顾他,你不放心?”她柔柔问道。 “不是,”寒峰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我……放心……” “你放心,”她又柔声打断他,小手拨弄着掌心里的钥匙,水眸柔光四溢地看向他,“明早我不会耽误他的事的。” 寒峰点头:“那就好!云姐,我走了!” 雕花大门之下很快就只剩她一个人,云裳慢慢抬起小脸,看着这栋奢华到完全可以圈养金丝雀的地方,冰冷得不像个家,而这个男人在四年之间到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 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让云裳听得脸颊不断涨红,她搅拌蜂蜜水的动作停下来,强迫自己不要乱想。 奈何这个男人,对自己来说存在感太强,有他在的地方,她连心智都是混乱的。 浴室的门,就在此刻“砰”得一声被打开。 她小手剧烈一颤。 筷子碰到了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双颊迅速泛红,红到不能转身去看他的样子,也不敢去看,她嫣红的唇张了张刚想要说什么,竟发现霍斯然却像压根没发现她存在似的往客厅的方向走去了!她瞪大双眸,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他的背影,这被人忽略的感觉,让她深受刺激! 而更受刺激的是,霍斯然从里面出来时,已经穿戴整齐了,他分明是从军区过来时就拿了全套的换洗衣服,浴室里面的浴袍浴巾他都只是用了便丢进了垃圾桶!! 看到这个真相,云裳小脸白得可怕,强迫自己镇定了好久,这才从浴室走出去。 客厅里,电视机开着。 霍斯然裤子皮带都严谨地扣在一起,唯有墨绿色衬衫的扣子还敞开着,他单手冷冷撑着沙发背,将扣子一颗颗地从下往上系,里面精壮紧绷的肌肉胸膛若隐若现,未干的水珠从颈间滑落下来,擦过尽显魄力的旧伤疤,没入了更往下的地方。 看到云裳出来,霍斯然动作一顿,冷眸凝注了她。 云裳晃神回来,小脸绛红,强忍住尴尬走过去递上一杯水:“蜂蜜水,解酒的,你试试。” 他刀削般的薄唇抿成锋利的一条线,目光冷冷地在她脸上打转,许久,单手才把蜂蜜水接了过来,沉声道:“很失望?” 失望?什么? 她愣怔,抬起的小脸很茫然,等明白了他什么意思后脸“腾”得一下红了!失望!他说的是…… “我……没有……”她狼狈退开,小手撑着沙发背,慌乱地说,“这里有很多房间,一层有四五间,有床的有两个不过都是小的,你嫌不够可以去楼上,有主卧侧卧,都够大……这里的格局,想必你应该会比我更清楚一点吧?” 房子可是他买的。 霍斯然薄唇冷冷紧抿,长指轻叩玻璃杯杯壁,淡然而诚实地吐出几个字:“不清楚。” 买的时候他没有挑,一切都是交给寒峰办的,鬼知道是在哪里置办的房产。 云裳浑身一僵,再次被他刺痛得浑身没了知觉,呵,你看,她日后的日子或许就会是这样,隔着一个林亦彤,隔着爱恨纠缠,千山万水。 隐藏在沙发背后面的小手,慢慢地,颤抖着,一点点握紧。 而好在,他手里的蜂蜜水,已经一口气下去了大半杯。 “还有别的事?”他问。 云裳浑身僵硬,摇摇头。 他的确是妥协跟着她回家了,可是这有意味着什么?他看起来对她没有半点感兴趣的样子,那么明白清楚地要分房睡,那么还要她一个女孩子自己扑上去吗?她到底有没有,那么贱? 小手狠狠地掐着沙发,指甲都已经掐白。 杯子清脆的一声响放在了桌上,霍斯然擦过她的肩径自往楼上走去,就在云裳觉得失望灭顶的时候,冷冷抛下一句:“你睡的是哪个房间?” 一瞬间,云裳像是骤然复活一般,醒悟,顿了一下才忙跟着往楼上走去,解释她睡的是主卧。 一旁的侧卧,空间和床都足够大,不过位置不在中间而已。 “床单和被褥都在柜子里,你要睡的话稍等,我帮你铺。” 云裳说完,擦过霍斯然的肩走进去,打开了上面柜子的门,踮脚够上面全套崭新的被单床单,霍斯然也任由她布置,抓起了手机,凝着黑漆漆的屏幕上静默的动静,薄唇抿紧,想了许久还是拨了电话出去,上面简单的一个“彤”字,在屏幕上闪耀起来。 她是在医院,还是回到家了? 云裳铺着床,无意候总扫到一眼,脸色霎时变黑,铺床单的动作都故意慢了几分。 她不信,她会斗不过那个女人。 窗边,霍斯然举着电话打了很久,她却不接,一次都不接。 霍斯然冷冷抿唇,移开手机,只感觉眼前的风景恍惚了一下,那感觉与醉酒时的感官淡漠意识清晰不同,而仿佛是世界开始错位,认知都不再由他自己控制,那药性,想必是已经开始发作了。 好。 霍斯然在心底,冷冷地,如幽冷罗刹般地,念出那两个字——很好。 他曾问过那么多次,质疑过那么多次的事,这一次如此清晰地再度逼近他眼前。他冷笑一下,埋头,记忆仿佛回到了三年多前的最初,那让他痛苦不堪的一夜,那场震撼整个京都,将他逼至风口浪尖的阴谋。“斯然……”身旁有人靠了过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 “你怎么了?累了还是发烧?”有人影晃过他面前,伸手试探他额上的温度,此刻周身安静到极点,那个声音就仿佛是整个世界,他听着,连意念都被其牵动,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再由自己控制。 云裳叫了他好几声,在他眼前轻晃了好几下,他漆黑如夜深不见底的眸霎时动了动,猛然攥紧了那只在眼前晃动的小手! 狠戾的力道,让云裳呼吸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就猛然被拽到了他面前! 霍斯然深眸死死地盯着她,一手捞紧她的腰,俯首逼近下去,带着浓重酒气的气息笼罩了她,沉声道:“为什么不接电话?我想你,却不能去找你,也找不到你的那种感觉,知道多痛苦么?” 云裳小脸煞白,第一次距离他这么近,简直能深深望进他眸子里看到那个倒立的渺小的自己! 可她却知道,这一刻,他是把她当成了林亦彤!! <...... 255 这阴谋的真相,让他恶心到透顶(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55 这阴谋的真相,让他恶心到透顶(5000+) 呵……是因为她跟林亦彤长得相像吗?眉眼之间透着几分相似便就让他瞬间以为,她是林亦彤?到底是药性太强烈,还是他根本就太想她,连轻微的幻化剂量都能起到这样的作用? 云裳心底一片彻骨的冰凉,霍斯然裹挟着强烈男性成熟味道的气息却喷洒在了她脸上,她一惊,水眸抬起便撞进了他幽暗深邃的眸里那,那炙热如岩浆般的疼宠与挚爱,如恳求般低沉哑语:“说话。1” 胸腔里掀起酸涩阴狠的巨浪,一向渴望期盼他靠近的云裳竟忍不住伸出小手抵住他的胸膛,像是要抵挡住那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的剧痛与讽刺一样,纤睫剧颤,唇瓣艰难地启动,哑声说:“斯然你醉了……很累很困是不是?我扶你,去休息。” 霍斯然低低闷哼一声,狠狠闭眸切齿般猛然将她紧紧搂进了怀里! 钢筋铁骨勒得她生疼像是要将她嵌入他的血肉,云裳轻轻倒吸一口气,被弄得骨头碾碎般疼痛,那强势到极致的霸道与占有欲,却不是给她的!榛! 她脸色惨白地一直撑着,也微微踉跄着支撑着霍斯然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她削瘦的肩膀有些支撑不住,但好在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他紧搂着她,气息深深流窜在她的发间,嗓音低哑炙热地低喃,她被烫得一阵阵激灵,几乎要醉倒在这样不属于她的挚爱与迷情当中。 许久,等“嗵”得一声巨响过后,霍斯然沉重的男性身躯终于倒在了大床上。 她微微气喘,发丝微微凌乱额头上甚至还渗出了薄汗,她半倒在他身上,欲起身,还被他拽住扣紧在身上要说什么话,她心里一阵阵涌起酸涩剧痛,发狠地一下推开了他的胸膛,踉跄起身退后几步扶着墙站稳,目光里泛着凄冷心痛的泪,直盯着床上这个自己眷恋至深的男人衣。 她爱他,爱得深入骨髓。却要在这里听他深情地喃喃半夜,叫的却是别人的名! 她简直不愿,再看一眼。 扶住墙面,她神情如受重创般颓丧,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阴狠决然,转身出了房间,走到整个奢华别墅二层的一个隐蔽的小房间面前,推开,不消几秒便拿了一个小巧的银色针管出来,返回房间。 此刻的云裳浑浑噩噩手脚冰凉,心情却是痛苦而果断的,今夜过后她会有足够的时间去痛恨愤然,可现在她不愿,也不能,时间太短,如果她恨过去便是浪费的,此后的一生都会比现在更痛苦悔恨!所以她必须强压下所有的情绪,去做! 斯然。她在最深的心底唤他。 从今天过后开始你将会是我一个人的,你的整个人生都会与我一起羁绊,我发誓再不会有这样的夜,让你想着别的女人躺在我身边。 她跟你一辈子,都再不会有可能。 一抹纤巧的阴影靠过去,在璀璨的千面琉璃吊灯下,柔和大气的白光让一切无处遁形。云裳轻轻俯身下来,纤指触摸上他的腕,抹开,那青色的血管就在眼前,她拿着针管轻轻刺进去的时候,他明显地动了一下,英眉微蹙,这让她在将那一小剂针管推进去的过程中,背上起了一背的汗!! 秒针滴答地在空旷静谧的房间里行走,她拔出,等待着药发挥作用,祈祷一切都会顺利,她按照步骤来,不会出任何问题!! 刚刚下在蜂蜜水里面的是幻化剂加催情药,能迅速渗透并窜入神经中影响中枢神经的分辨能力,并有强效安眠成分,而那只小小的针管里面才是真正价值连城的东西,她维持着空间的绝对安静,在秒针转动过十圈之后,人进入深度睡眠却意识愈发清晰容易被操控,她才能开始。爱夹答列 “斯然。”她纤臂轻轻撑在床边,嘶哑的声音以尽量轻柔的嗓音唤他。 霍斯然躺在床上,俊颜微微动了一下,深眸紧闭缓缓侧首,蹙眉沉沉地转向她的方向。 一瞬间就流光溢彩,连眼角眉梢都是魅惑而透着致命吸引力的。 “你可以听得到我,是吗?”她努力让声音平和淡然。 镇定。云裳,你要镇定。 霍斯然安静得像是完全睡着一样,刀削般俊朗的侧脸上,隐约可见蹙起的眉峰,可见他四年来的睡觉习惯都是如此,连梦都不曾踏实安生。 “是我在你身边,我是云裳……”长发散落,她深深埋入他的耳畔,娇躯微微颤抖着继续往下说。 催眠讲究的是身临其境地以被催眠人的角度,从记忆里植入感受与心理活动,云裳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却在说之前脸就已经涨红如火烧云一般,让她一个女孩子在催眠中跟他说这种话,强行植入这种记忆,简直比让她自焚好受不了多少倍,她的确是有些后悔自己来了,却已经没有了退路。 那些脸红心跳的,淫秽恶心的词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如梦呓般灌入他的耳膜,连云裳自己都被折磨到几欲昏厥,那耻辱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强迫自己坚持,再多几句就会一切成定局!! 而在霍斯然的潜意识里,那股强迫植入的力量像是被横空缓慢地撞破,有一股气,拼命地撕开了脑际深深蒙着的那层大雾,意识愈发清晰,清晰道感觉是他最挚爱的人儿在他耳边说这些话,他却清楚地知道那是云裳,恶心到……透了顶。 “你身体好热……最后毫无控制地,射到里面……” 直至听完这一句的时候,霍斯然终于再无法忍住,一双如利剑深潭般的嗜血冷眸,缓缓睁了开来。 云裳攥紧了粉拳说完这句话,已是大汗淋漓,想要撑着身体起来的时候却猛然撞进了霍斯然清醒到能冰冷凝出水滴的寒眸里去! 那一瞬,她急剧惊恐到以为自己活活见到了鬼! “啊——!!!!”她尖叫着几乎弹跳般剧颤起身,手一挥就碰倒了床头柜的台灯,踉跄着急剧后退撞上了沉重的镂空柜子,柜子被撞得晃了两晃,上面堆积的器具艺术品哗啦哗啦摔下来碎了满地,云裳脊背撞得痛欲断裂,手强忍着撑在了急腰的柜子顶上,想要撑起快要软倒的身体,抬眸之间却再次看到了霍斯然已经睁开甚至翻身坐起的画面,她瞪大的眼睛连眼眶都快要绷裂,那一瞬的惊恐与震撼,比她此生的任何一件事都要更加恐怖! 他醒了。 ……可是他怎么会醒呢? 云裳想要狠狠地掐自己一下,极度想要确认她这是不是做梦,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恐惧小心所以才会碰到这样的事!她刚刚明明是在跟他催眠,那种药明明会让人进入深度催眠,除却自然醒之外的任何清醒方式都会引起疯癫或者精神失常!可是怎么会呢,不会的…… 他真的醒了!!!! 大床之上,霍斯然强忍着脑子的恍惚和剧痛,沉如黑金的脸冷冷抬起,这一次终于清醒地看到也听到了,这阴谋……到底是什么。 虽然眼前的身影还是重叠的,还在晃得如同梦靥,可他的冷笑,已经蔓延上了嘴角! 他挺拔肃杀的身影站起,缓步走到她面前,大掌嗜血般伸过去紧紧攥住她脑后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单臂撑在柜子上,带着浓重血腥气的杀气伴随着阴冷幽暗的黑眸沉沉压下,字字泣血般切齿低问:“你刚刚说……我……射、到、了、哪、里?” 这一刻他的脑子在嗡嗡地响着,在此之前他想过一百次这件事解决的办法,想过一百次真相!可他却死都没有想到,这一切的揭穿过程竟会那样得,让他恶心到了快要发疯般的极致!连哭与笑都无法诠释,连高压的冰枪都无法浇熄他身体里此刻沸腾的暴怒!!! 后脑撕裂般的疼痛,唤醒了云裳。 这一幕,任她死都没有想到过,像躲避一场世界末日灾难的时候,被命运血淋淋的大手撕开一道口子,发现了藏匿于防空洞里妄图能逃过死劫的她一般!! 她小脸惨白,嘴唇哆嗦着连字音都没有办法发出来。 “斯……” “斯然?”霍斯然冷笑,笑到连嘴角都恶心到有些抽筋,“你叫我斯然?” 大掌狠戾地攥紧了掌心里的发丝,用狠到他记忆中从没对女人用过的不加任何收敛的力道,怒火攻心间嗓音瞬间已经变了调:“谁给你的资格,叫我一声斯然!” 那痛,痛得像整个头皮都开被人撕下来,云裳仰面间血色已经全然被逼退,痛到难以承受的地步,叫她史无前例地清醒! “斯……然……”她恐惧,她震惊,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甚至想要把时光都倒带重来一次,好让她避开这比世界末日还要残酷的事实,避开他眼中那个骤然间变得肮脏不堪的她,可是不能,痛让她清醒,让她意识到事情已经发生了,云裳,已经发生了!! “你听我说……关于今天的事……你要听我解释……”滚烫的被活生生痛处来的眼泪,在艰涩痛苦的嗓音中滚落了下来。 霍斯然却只想冷笑。 “解释?”他点点头,“好,云裳,你来跟我解释。” 他狠狠地将她整个人都拽起来猛然重重地推到床上,“砰”的一声巨响中如地狱修罗般凶神恶煞地俯身下来撑在两侧,一字一顿:“你给我解释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催眠,嗯?你就是用这样的方法让我相信当真有事发生?我跟你,今晚也有你说的那件事发生?!!” 云裳脸色惨白地翻身起来,手颤抖得不成样子,险些撑不住身体……催眠,他怎么会知道,那是催眠? “不是……”她下意识地否认,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神智都被恐惧逼得涣散崩溃,“那不是什么催眠,我不懂催眠……” “那是我弄错了?”霍斯然狠狠掐住她的下颚正对向自己,“我身体里被注射的不是催眠的药剂,那么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醒来!!” 他为什么会醒来? 云裳被刺激得眼眶瞬间就红得滴血,刺目刺心:“不是催眠,我说了我不懂,刚刚说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说了我什么都不懂!!!”她的嗓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霍斯然冷森森地笑,急于弄清楚一件事情,幽幽地问:“那么几年前的事情也就是根本就没有发生,是么?云裳你告诉我,你最好老实点亲口告诉我——什么都没发生,是不是!!!” 他当年根本就没有那么冲动。 那荒唐透顶的一晚他到现在都没有弄清就背负了那么沉重的罪孽与痛苦,直到现在! 云裳下巴被掐得青紫发淤,连呼吸都薄弱起来,她摇头,却被死死掐住连动都动不了,她死都没想到会是这样,哪怕到了清醒透顶的地步都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不……”她气若游丝地不知是哭是笑,浑身颤得如同簌簌的枯叶,“发生了……”她的目光看向他,握紧他的手腕,攀着他的胳膊去抱他,“是你爱我才发生的那件事……我第一次是给了你的……我是给了你的!!” 声音凄厉而尖锐。 霍斯然则如避蛇蝎一般嫌恶头顶地猛然起身,攥紧了她攀附过来的双腕,抓紧了钳开,重重的一下狠狠将她再次摔在了床上!换来她痛到凄厉的尖叫! 这个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他的话已经说到这种份上,她却依旧在装疯卖傻。 可是此刻的霍斯然,却已经没有精力再跟她纠缠这许多,因为明显地已经感觉到,药效是持续的,尤其他来之前服用的是强效的意识清醒类药物,能摧垮深度催眠没错,可强效的药物在脑海中撞击反作用,他被激得头痛欲裂,连身体都灼热焦躁起来,根本就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眼前模糊的影子,还在重叠着来回摇晃! 一会是林亦彤,一会又变成了云裳那张刚刚被撕破的恶心透顶的脸。 “……”霍斯然满额被大汗浸湿,墨色的眸透出杀气,单手撑在了床头矮柜上,死死咬牙看着床上的女人,竟都是她!! 哈……他竟然就是被这样的女人和药物所骗,这一骗,就是整整四年! 没有时间再审她,霍斯然强撑着站起肃杀挺拔的身子,单手冷冷地往后伸,拿起了手机,拨了个号码就往外走。 “给我进来,现在马上……对,”他冷笑,单手解着领口紧致到让他焦躁灼热不堪的扣子,“里面的东西不许动给我维持现状,人也给我扣着……进来……现在……” 云裳脸颊挂满了呆愣的泪水,站起来踉踉跄跄朝他跑去:“你要去哪儿?” 霍斯然寒眸如利剑般凝视前方,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到腰被缠住,手扣在上面狠狠地掰开向后狠戾地摔去!接着转身,单手寒气四溢地搭上门把,冷眸凝着地面上狼狈不堪挂着泪痕的女人,幽冷道:“云裳……你今天这这出戏给我演的真够精彩,我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是个好演员,呵……”他冷笑,字字嗜血,“当然,我霍斯然这辈子也当真不知道,还可以有那么一件事一个人,能让我恶心到如此透顶的地步!” 他眼里跳跃着大簇的火焰,接下来几个字咬得鲜血淋漓,连精壮健硕的身躯都微微颤抖。 “云裳,你——够、可、以!!!” 你真的,够、可、以。 四年。那是他的整整四年。 他想起了四年后第一次看到林亦彤归来,她满眸心寒看向他的冰冷眼神。痛,真的tmd,好痛!! ———————————— 还有两更,求月票啊啊啊啊啊~~~~ <...... 256 这里,再没装过任何人(4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56 这里,再没装过任何人(4000+) “砰——!!”得一声最终被关上的门响,震得人心里发颤,连木门上的灰尘都被震得颤了颤。1 落下了碎屑来。 可见摔门人的力道究竟有多大。 地面上,一个美丽的女子呆呆地泪水横流地坐着,掌心撑开被冰冷的地板刺着,那白花花的灯光晃着她的眼,晃了好半晌后她终于领悟到还在五分钟前,她还以为此举必定能得逞,他还躺在侧卧的床上,接受那一场仿佛天地都不会知道戳破的催眠。 怎么会这样榛? 谁来告诉她怎么会这样? 脑子里横空而来的警鸣大作,云裳终于领悟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艰难地爬起来,再不想呆在这个房间里面,再不想面对自己被最爱的男人戳破恶性的丑陋,狼狈地跑过去想打开门,去发现门竟然锁了,竟从外面被反锁了!! “开门……”她的手颤抖着伸出去拍着门板,“开开门,斯然……我不要在这里,你们不要关我在这里!我什么都没做……”她拼命地晃动着门锁连手都撞得满是乌青,嗓音撕裂如刀,“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啊——!!!!遗” 门外,两排士兵齐刷刷肃杀而面无表情地守在两侧,在奢华的二层大厅里,一个人挂了电话蜿蜒地顺着列队的形状走上来,脸色霎是难看而不敢置信。这么多年来,他都相信了些什么? 寒峰执起掌心里那那细小的针管,再盯着门看了一眼,自嘲而懊悔的冷笑,伴随着尖锐的酸涩,涌了上来! ********* 墨色的悍马飚得飞快。 眼前的景物重叠得越来越厉害,头脑最晕眩的那一下,霍斯然简直不知道前面到底有几辆车。他铁青紧绷的俊颜垂下,五指攥紧了方向盘在前方车辆喇叭紧急响起的逼迫下,迅速晃了一下方向盘,让车尾车头紧急错开,避免了那险险撞上的一下。 他脑子嗡嗡作响,胸膛里烈性的火焰和燥热让他快要爆炸。他此刻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回家。 无论他是出了什么毛病,呆在哪里都不曾安全,他得回去,回去她身边。 小区深夜的岗亭亮着灯,保安看到有车过来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地走过去弄升降栏杆了,却没想到那辆车到了跟前压根就没减慢车速,在他惊得还没叫出声的瞬间,那车就已经冲着横栏就撞了上去,“哗啦”的一声响动栏杆已经被撞裂碾碎在车轮底下接着踩了紧急刹车。保安惊得脸色都变了,赶紧按了录像键后跑出来,还没指责出声的瞬间就看到了那近乎吓人的车牌,一切的声音于是偶伴随着指人的动作都哽在了喉咙里,保安生生愣了几秒,那车门竟打开,走下一个微微晃动的,脊背却绷紧到肃杀的挺拔人影来。爱夹答列 保安脑子里的那根弦被“嗡”得一声触动,那空空的肩章刺激着他的眼,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冲上去,脸色恭敬而惨白地架住了他。 “首、首长。”他一早就听说过的,这片小区住着一个军队里的重量级大人物。他听过的。 霍斯然稳了一下,脑海中的那股强烈的眩晕才散去,冷眸里闪烁的流光扫过整片万家灯火般的小区,这才知道,他原来已经到了。 幽暗深冷的眸瞬间透出一丝尖锐冰寒的冷光,将钥匙顺势塞入那人的手中,寒声道:“把车停好……” 说完,就冷冷放开了那人的臂膀,朝着其中的一栋小区大楼,步伐稳健地一路走去。 他要回去。现在马上。 保安所有的话都霎时噎在了喉咙里,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强势霸道的气场浑然天成地能将人全然震慑住,他仿佛是被上了发条的机器,连行动都霎时快速精准起来,打开车门上了车,一边恭敬目送着霍斯然,一边快速地发动车子将车稳稳地驶向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他的浑身,已经燥热到快要烧起火来。 在电梯里按了十七层键,霍斯然退开,一身墨色挺拔的休闲军装靠在了电梯壁上,他一手插进裤袋,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紧电梯内的栏杆,仰面深深地吸一口气再吐出来,冷眸直盯着反射镜般的电梯壁里自己的脸,那股眩晕,却似乎更重了! “叮”得一声,十七层,到了! 房间里。 偌大奢华的客厅堆得满满的都是玩具,连过山车隧道都有,凌乱地摆满了房间让人看着都倒抽气,林亦彤刚回来来不及收拾,将脚腕上的黑色低跟鞋脱了,赤脚踩着地板走进洗手间,纤手轻轻撩了一下耳际的发丝,她浑身星星点点的血迹,要洗一下。 脸上,颈间,胳膊上,小腿的血迹……都还算比较好洗。 可蹲下身的瞬间她就看到了,那银灰色奢华却低调的裙摆上,也层层叠叠地沾满了血迹,她湿润的手指覆上来,那血迹便瞬间变嫣红,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如挤了一点洗衣液揉了上去,小脸一白,动作却猛然冷冷地停住了。 ——她洗这件衣服,做什么? 清冷如初冬潭水般水眸冷冷抬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瓣被这幅美轮美奂到自己都快不认识的样子刺得渐次泛白,这衣服是他送的,她居然有那个耐心,穿到现在。 当初决定要穿这件去宴会,不过是因为她当真没留意过这方面的问题没有恰到好处的装束,她能穿是妥协是无奈,可并不代表,她感激珍惜。 夜晚那灯光璀璨下的一幕,再度闪入她的脑海。 冰冷的水冲刷着纤柔指尖的泡沫,她强迫自己不去猜测和想象,这个时间,某个地点,那个男人跟该跟他在一起的人,在做什么。 暴露在空气中的光裸的莹润肩膀,也别这个想法刺激到微微颤,还在想,客厅外就突然,传来两声门响。 她一顿,冷眸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 如今这个时间已是深夜,谁会在这个时候,敲响她的门。 只僵了那么两秒,那门声竟加剧更重了一些,毫无规律却紧迫急促,像在等着盼着她开门一般。那纤小的身影迅速敛下情绪,冰着一张小脸从浴室出来时,穿上了鞋,看着门,一瞬间竟觉得也有一束光芒透过厚厚的檀木门板,穿透了她的灵魂。 到底,是谁? “彤彤!”外面突然一声低哑的轻唤,冲破了僵局,将信息迅速传递至她的脑海! 这世上,能用此番口吻声调唤她的人,已然不多!! 纤柔的身影翘起小腿穿鞋的动作僵在原地,冰冷的水眸猛然抬起,盯着门,任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时间,那个男人竟会出现在这栋小区的她家门口,怎么……会? “彤彤……”霍斯然手掌攥紧成拳抵在墙边,死死盯着门板,哑声低低唤她,“帮我开门!” 她冷幽幽地走到门边,什么都没有说,却在小小的门镜里面扫到了那人俊朗挺拔的轮廓,形象较之前在宴会上的严谨肃杀来说多了几分狂野凌乱,性感的魅惑只在于他领口简单解开的两粒扣子,却看得她下意识的感觉到危险,她后退了一小步,虽然在宴会上他曾那样不遗余力地帮她,似乎去那里的目的只是为纯粹地帮她而已!那个炙热的吻险些吸走了她的灵魂,酥麻了她的骨头,那深沉浓烈的爱,她感受到了! 可是他最后跟云裳一起走的那个画面,却真的一样如同刺一般,就那么梗在她心里,就那么刺着! 门外的敲门声更重更大声,“砰砰砰”得震颤着她的心脏。 “帮帮我……”他黯哑颓丧的嗓音骤然就低下去,只觉得很难受,难受得快要死掉,没有一处是安全的,只有她在的地方,只有他这个四年前的家……“我回来了……”他神智有些不清,不懂为什么他等待了四年,等到终于他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回到这个家的时候,他却进不去了。 他很急。他真的很急着要跟她说清楚一些话。 门外没了动静。 那纤柔的身影伏在门上,连仔细听都已听不到动静,心下微微一惊,手握住了门把,在仓皇之中把门打开,而空空荡荡的楼道门外,竟没有一个人!! 她小脸煞白,下意识地想要冲出去看的瞬间,竟骤然看到了墙边处那平展毫无皱褶的军装衣角!熨平的墨色军装透出几分邪气,却是暗色苍穹里面最深邃纯粹的颜色!霍斯然仰面闭眸靠在墙上吐息,她的开门声惊到了他,那一双鹰隼般寒冽幽暗的厉眸,霎时下移,紧紧地盯住了她! “你在?”他骤然浅笑,在看到她的那瞬,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不见,只剩庆幸与欢喜! 她僵住,几乎是第一次看到霍斯然的情绪如此外露,他明明向来,是悲喜都压抑克制的。 “你是刚刚回来?”他看到了她的装束,薄唇间淡淡的酒气尽洒,又笑,上前紧盯着她握住她的腕,把她拉过来,大掌轻轻捞住她的后脑,健硕挺拔的高大身躯衬得她身形愈发削瘦娇小,“我跟你说件事……亦彤,我跟你说件事……” “我什么都没有做你知道吗?你误会我了。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没有难以自控把握不住,什么都没有。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干净的,你知道么?”他急着解释,急得语无伦次,连眼里都是笑中带着闪烁的晶莹,他力气很大,攥得她的手腕都好疼。 林亦彤被迫仰头听着他说话,一双水眸泛着不可思议,更多的是,她根本就没有听清,他到底说的是什么!她想后退,却被他钳着往前,一步都后退不了! “你要相信我,我会证明给你看,一定……”他健硕的身躯微微颤抖,被那股眩晕和燥热激得略微站不住,恍惚向前倾了一下险些压倒她,他“砰”得一声用手撑住门,强忍着眩晕捞紧她的腰,连她也急得想说什么却都噎在喉咙里,“只不过现在可能不行……我有点……” 他笑,那样不甘心地,把自己不好的一面展露给她看。 可他,真的是那么急那么急。 单手撑着门,霍斯然粗长的指深深埋入她的发丝,俯首而下,炙热的气息沉沉喷洒,眸色亮过星辰:“我在这里等了你整整四年,每一夜。我的心是干净的,没有再装过任何人。如果现在我能确定身体也一样干净,那么我有没有那个资格,再搬回你心里去?” 这一下,饶是林亦彤再笨也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了,那次跟云裳的一夜错情,都是假的? 她呼吸霎时变得薄弱,这对她已足够震撼。 “我有没有资格,再回到我们曾经的这个家里?”他紧接着,再问了一句。 她已抖得说不出话。 <...... 257 霍斯然,我能帮你,你听得到吗?(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57 霍斯然,我能帮你,你听得到吗?(5000+) 声控感应灯的光线略微昏黄,霍斯然俯首的姿势下看着那张震惊的小脸上嫣红欲滴的唇,心中竟不知哪根弦被拨动,觉得那诱惑无比。爱夹答列 “彤彤……”喉间咽了咽,他粗喘着气,指骨收紧她的后颈,忍不住埋首而下—— 林亦彤先前还反应不过来他想做什么,当魅惑的俊脸真正凑近她的呼吸快要相碰时,瞳孔才猛然一个紧缩,领悟到了!她惊喘一声想要退开,霍斯然却被她巨大的力道一带,整个人扑倒在了墙面上,精壮健硕的胸膛重重压上了她柔弱的娇躯!撞击带来的疼痛让她闷哼一声,之所以发不出声音,是因为霍斯然已经就着那样的冲劲与姿势,紧紧地贴上了她的唇! 在霍斯然的感官世界里,那仿佛变成了世上绝无仅有的柔软。 软的,不可思议榛! 浓重的酒气夹杂着燥热,霍斯然神情迷醉恍惚地摩挲两下,炙热的气息终于冲动地伴随着她的那一声闷哼灌入了她的唇瓣与齿缝中,在她睁大眼睛来不及反应的两秒之间,那吻开始变得粗暴狠戾,像酝酿太久终于爆发的风暴,就着将她抵在墙上的姿势强势展开。 黑色与白色交织,强势的力道与柔软的反抗激烈纠缠。霍斯然像是被关在笼子里许久不曾放出的兽,发出激狂到难以自控的闷吼,吮着她舌根的力道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吃下去。林亦彤娇小的身体剧颤,只觉得酥麻窜遍全身,那势如破竹的力量快要将自己剖开撕碎。后背传来衣服破裂声的瞬间,她闷闷地尖叫出声,一方面是疼的,另一方面她已经以女性的感知力清楚察觉到了霍斯然的意图!! “霍……斯然……”她努力发出声音,从被挤压着胸前抽出小手,试图阻止他的大掌在背后的动作仪。 身体灼热的难受,和整夜被刺激到的痛苦却让霍斯然失去理智,索性钳了她的小手紧紧扣在身后,灼热的掌心失控地从被撕裂开的礼服中间探入了进去。爱夹答列低胸款式的礼服没有办法穿内衣,只能用抹胸甚至杯垫,所以那一瞬的触感,让霍斯然像饥饿太久才尝到肉腥味的困兽一样,自控力全然崩溃。 他脑海中的画面,也瞬间回到了多年以前,他婚后在军中处理事务指挥全局时,一改往日的飘荡无边和随波逐流感,清楚地知道就在不远处可以让他称之为“家”的地方,有让他牵挂到极致的甜美温柔,有那么一抹娇软妖娆,能给他最深的慰藉。 那就是她给他的感觉。 就是这样的感觉。 手腕被强拧至后方,被弯折成一个予取予求姿势的林亦彤瞬间屈辱到掉下了泪来!疼痛,从腕间一点点尖锐地传来,与此同时感觉到一股坚硬如铁的滚烫紧紧抵上了她,他墨色的臂膀缠得那样紧,浑身散发出能将人烧起来的灼热,早已将她的味道尝尽! 她脑海里回荡着他刚刚的话,几乎要被那灼热真挚的情感攻势摧垮,是真的!但理智却像是硬挤入热流间的一股冰寒,刺着她的神经,在她心底的深处叫嚣! “彤彤……彤彤……”霍斯然哑声呢喃,无意中睁开冷眸察觉到这还是在门外,公寓的安全措施做得太好连每层的电梯口前都有摄像头,他不可不避,更何况那敞开的家门像是在对他召唤,他想了那么久,终于能够回来,拼了全力凑够了资格回来找她! 闷哼一声,霍斯然暂时抽出了埋入她香软之间的大掌,猛然矮身将她抱起,就着狂吻的姿势将她踉跄着带入门中,“砰!”得一声关上了木门。 她的小手发着颤攀住他的肩膀,那一瞬体会到他强势的力量,恍惚像是回到了最初。 长发散落了他整个视野,他健硕的肩都被刺激到微颤。 缠绵——自门后,到墙壁,再撞散了桌上一叠的纸张报告一直到厚实的沙发,那沙发是他选的,宽大到足以能睡下紧贴着的两个人。被粗暴扯开的风纪扣脱落了衬衫,叮叮当当地掉落在了地面上伴随其他扣子一起,霍斯然将青紫吻痕重重地烙满了她的颈,她的肩,在层层叠叠的裙摆被他撩起,撕开声突兀地传入耳中时,那仰躺在沙发上长发凌乱满身粉色,连眼睛都迷离恍惚的人儿,才骤然清醒。 她这是在做什么? 霍斯然浑身裹挟着滔天热浪,长腿强势地挤开她莹润的双膝往上,扣紧了她的腰将她拖至身下,俯身,精壮的胸膛就要与她紧紧相贴—— 林亦彤小手伸出,紧紧抵在了他裸露的胸肌上,颤声失控地喊道:“停——” 奈何此刻的霍斯然已听不进她的话,她身上已经被撕开一半的礼服就要受不住了。 “霍斯然,我叫你停下!”她略带一些凄厉的尖叫声,伴随着声线的颤抖响彻客厅,她挣扎着,脸上的两行清泪在左右躲闪挣扎中被霍斯然吻到,他也是浑身一震,即使被药性控制到一定地步他也能尝出那咸涩的东西是什么,粗喘与汹涌的激情还在继续,迷蒙的睁眼之间,他却清楚看到了身下人儿脸上那如星光般闪烁的泪水。 哭了。 霍斯然心中猛然一震! 是她,哭了吗? 那汹涌的激情还一***地撞击着霍斯然的身体,逼着他继续失控,他极为痛苦地闷哼一声低下头,身下的人儿却颤抖着半坐起来想抽身走下沙发,却被猛然按住了肩膀推倒在身下,一双幽深寒冽的厉眸掺杂着几缕血丝盯着她,不让她走。 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他清楚记得他是已经开车到了公寓楼下,他上了楼来到她的门前,却没有能敲开那扇门。 那药性的确是很剧烈没错,但霍斯然早已在宴会前就有所准备,极度刺激意识清醒的抗催眠药,是他重中之重的砝码,否则没有那个可能云裳下了药,他还能半途清醒过来!可他现在才意识到,那药,也许根本就不是催眠作用那么简单。 他身体的灼热烦躁,还有眼前重影的人和东西,都是怎么回事?他眼前的这个林亦彤,到底是不是真的?!被狠狠推开的林亦彤心下微乱,下意识地慌忙跟着跑过去,却不料他肃杀挺拔的身影已经闪进了浴室,在她追上来的瞬间,冷眸死死盯住她,握紧浴室的门“砰!!”得一声将她关在了门外! 隔着一扇门,他仿佛是将自己所有犯错的可能挡在了门外,而剩下的一晚,剩下的药性,他可以独自,慢慢地煎熬! “霍斯然……”她追了上来,拍门,“霍斯然你开门……” 这样的错误,他此生,都不会再犯。 呵……霍斯然冷笑过后,上锁,大掌撑住门,健硕挺拔的身躯被药物折磨得一阵燥热一阵冰冷,晕眩得几乎要昏厥过去。他贴着门,慢慢滑落下去,单膝着地,费尽力气转身,狼狈地靠坐在门上,受着那种想要昏厥,却偏偏被燥热难耐苦苦折磨无法消解的感觉,那感觉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一样。 “霍斯然……”她眼睛都红了,如漫天冬雪中惹人怜爱的一抹红梅,手掌也跟着拍疼,“霍斯然你出来,不要……不要一个人扛……” 喉咙被酸涩堵住,她缓一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我有药……我是医生我能取一定剂量的镇定剂出来……我这里有……没有解不开的药那都是骗人的……我能帮你……你听得到吗……” 霍斯然…… <...... 258 夜有多长,就有多折磨(一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58 夜有多长,就有多折磨(一更) 可无论她怎么拍,怎么诱哄劝说,隔着一扇门却半点动静都没有,他就是不听。1 斯然…… 她低下头,在心底默念那个名,只念一声,心上就撕开一个血淋淋的大洞,汩汩而出的全是涩与痛。 卧室里便在这时传来一小串脚步声,接着开了一条小缝,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涛涛爬下床,扒着门缝晃悠出来,看到妈妈站在浴室门前,小嘴一张怔忪的声音道:“妈妈怎么啦……” 林亦彤抬起半红的眸,看了一眼身后的小涛涛,立刻心里一动走过去蹲下身抱住他,摸摸他的头亲了亲,后悔把他吵醒榛。 “没事。妈妈晚点再去陪涛涛睡,涛涛一个人乖一点,好么?” 小涛涛在半梦半醒间迷糊点头,乖乖地凑过去搂住她,困倦的小脑袋歪歪地躺在她颈窝上。 林亦彤抱起他来,推开卧室门走过去将他放到大床上,小涛涛已经闭上了眼睛,松开她的脖子,躺着动弹两下,打了半个滚又趴着睡着了移。 夜色漫长。 卧室里静得宛若滴水声都能听到一般,秒针滴答滴答走着,骤然,她听见浴室传来了水声,和东西摔落的声音。身体一震,人却未动。 药物在血液和神经里作怪,她能想象到此刻霍斯然会想出什么方法,来止住身体的燥热,哗啦哗啦的水声刺入耳膜,她仰头,闭眼,许久终是受不住,慢慢睁开眼睛,走出卧室,手握着卧室的门把,看着浴室磨砂玻璃上倒映出的那个人影—— 两手紧紧攥着洗浴设备的管道,头深埋着,莲蓬头喷洒出的强劲水流顺着肩颈头颅齐刷刷地往下。 顺着那高挺的鼻,涔薄的唇,棱角锋利的军装下摆,落下来。 北方深秋的水,冰冷刺骨。 林亦彤站在门外,呆立良久,一个字都无法说出。 这夜有多长,她心里的折磨就有多长。 …… 书房里的电脑是他上次走时留下的,说来收拾东西却一直都没来,她又不想给他收拾,就一直冷冷地堆在那儿,时刻碍着自己的眼。爱夹答列 静谧的深夜,鼠标指示灯在触碰下悄然一亮,给夜色添了几分神秘暧昧。 电脑屏幕右下方,2:34的标志静静躺着。 网页重叠着布满了整个屏幕,彰显着查找人的耐心与执念,林亦彤点开了许多的链接,还原着当年那件轰动全国“丑闻案”的全貌。那时,竟连崇高无比的国徽都被网友p成惨不忍睹的模样,军人的形象几乎在一夕之间被毁于一旦,铺天盖地的过激言论将这件事推上风口浪尖,对霍斯然这个人,当真骂什么的都有。整整持续一个星期的网络暴动,最后几乎所有的纳税人都联合起来抗议,要求上面务必给个说法。 脑海里,伴随着这些网页的出现,当年的一幕幕仿佛都清晰地重演过了一遍。 林亦彤呆坐了好久。直做得浑身酸涩僵硬,稍微一动,就连心都跟着轻颤起来,酸意上涌。 云裳说:“他如果爱你,何以当年伤你至此?” 可如果不爱,刚刚霍斯然记忆错乱的反应,又可以那样痛苦狰狞? 她也曾冷笑着说自己不在乎,她要的便是他的愧疚,那愧疚是利器,可以帮她给云家最大的迎面痛击!你看,她说得到做得到!今晚在云家宴会上霍斯然的不遗余力,放纵甚至推波助澜,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 她站起来,双手轻颤着撑住桌面,仰头吸气,却气断息哽。 林亦彤,你当真确定,你要的,就是他的愧疚吗?!! …… 苏醒感,伴随着眼皮被洒入浴室的阳光烤晒刺灼,和浑身僵痛的难受感,传遍整个大脑皮层的神经末梢。 霍斯然狼狈地翻了个身,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水顺着颈涌出,贴着线条苍白锋利的下颚淌下来。他浑身被湿透的衣物紧贴着,可见可不见的大小伤口们被冰水刺得酥麻酸痛。尤其骨头,如被螺旋钉旋转着刺到深处,尖锐的痛激发着他的清醒,他用了力攀着管道起身,鹰隼般犀利冷冽的眸,扫过目光可及之处,眸间绽出点点的惊诧与恍惚。 不仅是因为太久没有这样狼狈过,还以为记忆出错,他狠狠闭眸冷着脸吸气,却被昨晚模糊不清的记忆弄到神经崩溃,管道都差点攥碎。 浑身湿透,却丝毫不影响他一身的肃杀挺拔,霍斯然走过去,拧门,竟才发现是锁着的。 也这才看到门外有个娇小的身影,正轻轻靠坐在他门上,待他反应过来欲停下动作时,门已经被他打开到一半了。 林亦彤早在他打开门的前几秒,就已经清醒过来。 一整晚的靠坐让她削瘦的脊背挺得笔直,小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上,小脸清冷迷茫地盯着前方,还没准备好怎样面对清晨的霍斯然。 霍斯然冷眸里犀利裹挟着杀气的光,俯瞰睥睨着脚下的人儿,却在触到她耳后那一枚褐色的小痣时,眸光霎时震惊着放软,意识重归脑中,这才察觉到这熟悉到极致的地方是家,他昨晚,竟回到家里来了。 高大挺拔的身躯,一点点蹲下来,湿润的大掌探到前面去轻轻扣紧她的小脸,触感让他一阵恍惚,想把她掰到眼前来看。 谁料那小脸竟猛然挣脱,伴随着一阵窸窣她已亭亭起身,一双清冷的水眸顺着站起的姿势凝住他,樱唇轻启:“醒了是么?那就起来,换套衣服再出来别踩脏地板,否则,”她柔然退身,眸子却绽出丝丝缕缕的冰冷,“就带着你的那些东西,给我走出这里。” 说完,她已收回目光,飘然离开。 霍斯然在原地蹲着愣怔了一秒。 卧室的门却打开,小涛涛扒着门,探出个迷迷糊糊的小脑袋来,在看到霍斯然的瞬间俩眼一瞪,“我”了一声,门吱吱呀呀地全然被他挤开了,等反应过来,便立马欢腾地不顾他全身的湿兴奋地扑过去:“伯伯——!!” 霍斯然也下意识地张开怀抱,抱住了那根他撞个满怀的小家伙,抱得很紧,俊脸上正透出几分满足的时刻,扫到客厅里猛然刺来的冰冷目光,他抬眸,不偏不倚地撞上她的,削薄的唇淡淡抿着。 “伯伯你怎么来啦?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呀?涛涛好想你,你给涛涛带礼物没有……”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似的对视片刻,霍斯然淡淡收回目光,终是知道不能再这样浑身湿地抱着孩子,放开了他,轻轻拍拍他的小脸:“下午带你去买。” 说不许踩脏地板,地板还是脏了,霍斯然一边从柜子里拿属于自己的衣服,一边想着她待会又会瞪过来的清冷目光,嘴角竟勾了勾,心里一阵暖。 等洗漱穿戴好出来,早餐已经摆在了餐厅里面。 她在卧室给小涛涛换好衣服,才牵着孩子的手出来。 “我昨晚,是什么时候到的?”他抬眸问她,为避免她更多的不爽,只好直奔主题。 林亦彤将小涛涛抱上椅子,让他站着,以便能够得到餐桌上的所有食物。 “我不记得具体时间,你若想知道,可以去岗亭那里查。”她淡淡的,口吻清冷如常,似是懒得理他的模样,又像是恨他再次撞入她的家与生活。 每次都这样,他也已经习惯了。 霍斯然眸色微微泛冷地坐下,看着外面一大片灿烂的秋阳,知道这里静谧一片,而昨晚的事情过去,云家大乱,媒体网络肯定早已暴乱成一团。 而好像还有别的。 “昨晚你还没回答我,对那件事,满意么?”他沉声问。 一句话就将她带回昨晚,她小脸一白,动作僵硬停下,目光扫过去看着他,不躲不避,接着点头说:“满意。” 清冷一笑:“云青海靠女人争权势,不惜把道德良知都踩在脚下,现在恶性败露,不仅升职竞选的事泡了汤,裘部长那里给他打入了黑名单,连家里都鸡飞狗跳,年过五旬的的妻子跟他提出离婚——”她又轻轻点头,“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自作自受,我很满意。” —————————— 开始补更!!!今天三更,么么哒~! <...... 259 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认了(二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59 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认了(二更) 他眯眼看着她,并不觉得她有很开心:“你要的是这些?他会后悔自己思维不缜密才惹得事情败露,但不会真正后悔自己的行为。爱夹答列” 她笑小脸苍白:“可我要的不是他的忏悔吗,我要的,就是要他付出代价!” 她恨意灼灼情绪激愤。这下子,霍斯然无语。 放下手里的杯子,伸手过去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软软的一小团握在手里那样令人心悸:“好。你想要他怎样,我就给你怎样。” 他说的“给”,便是在她身后保驾护航,她若处理不好,一切都有他在榛。 林亦彤小脸微冷,垂下眼帘,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在略微变尴尬的气氛中,在孩子无辜纯真的眼神里,沉默了几秒钟。 “我还有些事不大记得……”尽管不情愿,霍斯然还是提起,俊脸上露出少又的一种情绪,眸子冷冽起来努力让自己变得严肃认真,“我昨晚是怎么过来,都发生过什么,我怎么会……” ——怎么会在浴室里面,反锁了门,清晨一身湿透地起来移? 林亦彤一愣。 清晨等他清醒之后就仿佛恢复原样一般,没了昨晚的露骨冲动,一身冷然的逼迫感让人头皮发麻心里发憷,可现在,他这般压抑着茫然努力不被她看出来,她却就这般轻易发现的感觉,让她骤然庆幸欣喜。那双清冷的美眸中冷意散去,竟绽出几分夺目灿烂的亮光来。 “你不记得?”她纤睫垂下,掩下所有情绪将煎蛋的盘子往小涛涛面前推了推。 霍斯然涔薄的唇抿着,单手放在桌上,背靠座椅凝着她。他并非不记得,只是太过恍惚分不清楚真假。但昨晚撞破云裳的阴谋,从她恶心透顶的“催眠”中醒来的感觉他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思及至此,他整张脸的轮廓,在阳光的削剔雕琢下,就这么霎时寒下来几分。 “昨晚你像个强盗一样敲我的门,我不放心就报了警,警察没看到你的肩章以为你入室***扰就把你揍了一顿,”她轻飘飘地说着,一双水瞳透着几爽快的光芒,晃着他的眼,诱着他的心,“当然你浑身像铁做的一样可能感觉不到疼,但昨晚被揍成那个熊样倒是真的很狼狈——” 纤眉轻轻一挑,她继续解释:“我嫌你弄脏我的地板,把浴室借给你让你冲洗干净。爱夹答列” 歪歪头,她大方道:“不客气。” 霍斯然眯起冷眸,凝视着这个小女人脸上少有的精彩表情,灵动勾人,他许久没有见过了。明知是戏谑逗弄,因为过了那一瞬她小脸就冷下来,高傲地瞪他一眼就要收拾盘子进厨房,可他的心却是真的为那活泼情绪渲染的几句话跳快了一些。一身冷然,他随即跟着她起身。林亦彤许是察觉到了他身上冷若寒冰般的气场,纤细的脊背挺得笔直,长发也顺直地垂落在腰间,快步想走进厨房,身后缓步轻踱的脚步声却不急不缓地紧迫跟上。 她呼吸慢慢变紧,把盘子放在洗手台上,想退身的瞬间却撞上坚硬厚重的一堵墙,惊喘了一声,那铁一般的臂膀就从后面将她禁锢在了他健硕的胸膛和洗手台之间。 “霍斯然,你……”她喘过气来,想发火。 霍斯然却扣紧她纤细的腰,稍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翻转过来,凝着她小脸上的惊慌失措—— “我被人揍了一顿,”他逐字逐句地重复,气息从头顶覆盖下来直抵她的鼻尖,“你揍的么?倒真是一点都不疼……” 林亦彤小脸一阵红一阵白,许久没跟人开过玩笑,没逗弄过人,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种场景。小手攥紧成拳抵在他胸膛上阻止他再靠近,她仰头盯着他冷声警告:“我不过嘴上占几句便宜,你的耐性就只有这些?那下次醉酒的时候可不要来这里,否则我真的会报警轰你出去……” “耐性我有,”霍斯然单手捧住她的脸,将她耳畔的发丝抹开,好将她脸上精彩生动的表情看得更清楚,清楚到足够刻印到心上去,“不过为什么偏偏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你自己想!”她扭着脖子想躲开他炙热的目光。 挣扎之间霍斯然却猛然勒紧她的腰,扣紧了她的后颈,目光由灼热霎时变得寒冽无比——因为在她的颈子上,乃至他没有看到的肩膀、前胸,都赫然印着欢爱后独有的青紫暧昧痕迹,很深,深得可见血丝红点,霍斯然心中大震!冷若寒冰的眸凝她一眼,大手一把扯下了她白色的开衫!里面淡黄色的系带棉裙伴随着她的惊叫挣扎而颤抖着,他却一时被震惊和激愤蒙了心智,铁臂控得她一动不能动,眸子里彰显着的赤红血丝预示着,他似乎简直想将她身上剩下的衣服都狠狠撕开!那股暴怒,却在喊出一句“霍斯然你这个禽兽”的瞬间,随着记忆闸门的一开,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吻痕。 深到将毛细血管都吮破,生生留下印记的吻痕,分明是他昨晚留下的。他是恍惚记得没错,可他却以为那是一场梦! 他记忆出了错,分明记得刚刚已经从云裳那里离开,却转眼又碰到她,跟他在那栋别墅里看到的云裳是一样的,恍惚之间还是林亦彤的容貌。他们有争吵,可吵的是什么他却忘了,药性太强烈,强烈到他清楚记得折磨了他整整大半夜,等清晨清醒时,他就已经浑身湿透地在浴室里了。 是他。 那是他在她身体上留下的。 怀里的人儿因气愤恼怒而双颊通红,一双冷眸冒着寒光死死盯着他,眼角隐有水光。他抚上她的脸,深眸充满愧疚地抵住她的额,无声地向她传递着他的抱歉,臂弯却丝毫不松。仔细地想了一想,他却情不自禁地自嘲般笑了出来,拢住她的长发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该死…… 霍斯然你这个蠢货,知不知道昨晚浑浑噩噩之间,你到底都错过了什么? 林亦彤小脸一阵热一阵冷,看他哭哭笑笑时而突变的神情就知道他已经想起来了,她闭眼深埋了一下头,简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恨不得挖一道地缝钻进去,让她不必再面对这个男人!! 强压下脸颊的涨红,她冷冷地说:“你抱够了吗?” 没有。 霍斯然心里这么想着,又收紧臂膀紧紧抱了她一下,才缓缓松开,双臂担在她两侧,气息沉沉地贴着她的侧脸而下。 “那昨晚我跟你说的事,你记得?” “记得什么?”她急着收拾完东西送小涛涛去托幼所然后自己上班。 霍斯然眸光很犀利,高大挺拔的身躯阻着她的去路:“云裳的事。她人还在我那儿。昨晚你看到了,我没有危言耸听,而她下给我的药也远没有那么简单,半夜送去的检测局,结果下午就会出来。如果我没猜错,那种药的确是会产生催眠效果,被深度催眠过的人,会以为真的发生过其实并没发生过的事。” 林亦彤小脸苍白了一下,这敏感的句子,让她恍惚想到了别的什么遥远的事。“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说,不管结果是什么,这个婚约,我解定了。”霍斯然俯首死死盯住她,说的一字一顿,“彤彤,我遵守我的承诺,等真的跟云家没了任何关系,我再来,跟你谈我们的事。” 他笑,突然想起她对云青海那件事的态度:“如果你也不要我的悔恨愧疚,那你要什么代价,我付。只要等我付完,我们还能再回到以前,怎样都可以。” 阳光洒满了整个洗手台,照在她轻轻撑在身后的小手上,指骨的位置一片暖。 “你同意,是么?”他眼里浸着一丝破釜沉舟,问。 她惨白的小脸抬起,想起那些年的那些事,樱唇欲张。 霍斯然却心里一怕,猛然扣紧她的后脑,狠狠吻上她的唇瓣,那牙齿的磕碰弄得她很疼,疼到蹙眉,他却撬开齿缝虏获她的舌尖,温柔的吮.吸与辗转却随即而来,抚慰着她每一寸的灵魂,让她死死压着才没闷哼出声。 “你同意,”他睁开眸,里面被血丝染得宛若天边的晚霞,贴着她的唇哑声道,“我知道。” 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认了。 <...... 260 依赖我的感觉很好,很不错,不是么?(三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60 依赖我的感觉很好,很不错,不是么?(三更) 她小脸红白相间,水眸里凝着墨一般的水滴,想挣扎,却被他牢牢地攫住腕,强按在胸口。1 她想说什么话也被他的唇堵住,强烈的男性气息夹杂着未散的醇香酒气,烈而魅惑无比,他闭眸加重力道扣着她的颈,深切地摩挲辗转,不想停。 可物极必反。 霍斯然许久才强压住身体里汹涌澎湃的巨浪,慢慢松开了她,深眸与她瞳孔相撞的那一瞬,清晰捕捉到了她眸间除却清冷与怒火之外的迷离动摇,他淡淡地笑了下,这就够了。 “需要我开车送你们过去的话,三秒钟内开口有效。”霍斯然岔开话题,醇厚低哑的嗓音迷惑着她的神经榛。 林亦彤被他的自话自说弄得微恼,脱口而出“我不需……”,却被霍斯然接下来斩钉截铁的话生生截断——“猜对了。就算你不开口,我也会在下面等着送你。你选择来,或者不来。” 把选择权交到她手上是那样冒险的事,他却还是给了,因为尊重,就必须克服会被拒绝的恐惧。哪怕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他还是会拼上一把。 言罢,那高大挺拔的男性身躯便起身离去,临走前薄唇泛白,深而绝望地凝视了她一眼。而林亦彤整个人背靠着洗手台沐浴在一片柔和倾洒的阳光里,小脸苍白地呆了良久,在他的关门声里彻底反应过来,瞳孔一紧,赶忙转过身,拧开水龙头将盘子泡起来。清晨的时间不多,若不是他在她不会耗这么久。而他刚刚所说的药物调查与解约,那么认真,也仿佛根本不是说笑——可如若到时他当真与云裳解约,过来对她步步紧逼,她还能守得住那些恨,将他残忍地推入悬崖吗移? 水声哗啦哗啦越响越大,漫过盘子也惊醒了她,她忙用手关上。 更何况,他跟云裳解约并没有那么简单。那年的丑闻闹得那么大,他如今若高调解约,有些事哪怕放到台面上来也不会消除众人对女性弱者的舆.论保护,只会被说成是仗势欺人推卸责任。这些他都经历过,他竟不懂?如若懂,又为什么偏要去做?! 客厅里,小涛涛已经又坐在昨天那一堆玩具中间,搂着霍斯然给他买的小鼓咚咚地敲起来了。爱夹答列 林亦彤忙擦了擦手,敛下情绪,走了出去。 …… 紧迫的时间让人恨不得一秒都掰成两半来用,那纤细的身影抱着孩子下楼,为时间急出满额薄汗的时候,那辆墨色的悍马就缓缓开到了眼前。车里的人,眉眼如鹰隼般犀利深邃,直盯着她,她以为他会等到她妥协,却不曾想他竟连等都不再等,直接下来,抱过了她手里的孩子。 安置好孩子,霍斯然走近她,看她呆愣着还不知所措,也顿了顿:“也想让我抱你上去?” 她的手还维持着抱孩子的姿势,闻言小手攥紧,慢慢收回,退后一小步,淡然清冷道:“我只是怕你药效没褪,开不好车,孩子会危险。” 霍斯然看她一眼,却当真走上去抱她,她瞳孔一紧,水眸里透出一丝焦灼戒备,向后退,霍斯然却揽她过来,单手扣紧她的后颈,另一只大掌捞起她攥紧的拳头,一点点裹住,用暖意和轻微的力道缓缓松开,侵入她被薄汗打湿的掌心,与她十指牢牢地相扣,线条锋利的薄唇俯首撞入她的视野—— “我却怕你这样戒备着我,会自己累。你不是没有接受过我,在你那栋小出租房里,在宴会上,在我每次保护你的时候,你都有依赖过我!问问你的心,那感觉很好,很不错,不是么?”他深邃如海的眸深深逼近她的灵魂,拷问着,震撼着她,“怕什么!” 他与她掌心贴着掌心,汗水都融合到一起,用震颤心弦的声音问她,怕什么! 在宴会上,他要求他信任她,把音频发给他的时候,她急迫之下信过他一次,而那一次的效果难道不够说明问题,不够让她有温暖的感觉! 她身形微颤,在时间如此急迫的情况下被他逼问这种问题,让她只想避开,小手想挣脱,他却攥得她根部的指骨关节都疼!不愿再逼她,他浅笑一下,抵住她的额:“我身体的确是还有些不舒服,不过你跟孩子在车上,我死都不敢毫无分寸地开,我会倍加小心。放心,我听你的,等送你到医院之后我就去打针。这样好么?” 秋阳明明是温的,怎会如夏日一样烤得人满身燥热出汗? 林亦彤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去的,只记得额上一暖,那被珍惜的感觉直接烙印在了她心上,上了车,那熟悉的位置让她想起了曾经,曾经她被他宠在掌心里面。而此刻的怀里却有一个孩子,虽然不是他跟她的,但那软软的触感竟让她第一次开始想象,想象如果当年那个孩子没有打掉而是活了下来,那么抱他在怀里的时候,她到底,会是怎样的心情?!! ***** 镇定剂,一点点推进血管里几分钟后,身体所有的不适感,才慢慢的,慢慢地消散。 霍斯然端起水杯想喝水,却在军医劝慰的目光里,缓缓放下。 “她现在人在哪儿?”他嗓音略微嘶哑,急着处理事情。 “你这个药,多少对情绪精神会有点影响,你确定要现在见她?”陆青推门进来,一身正装领口微敞,看样子是刚从海关那边处理完事务回来,把钥匙和公文包交给了旁边的警卫兵。 霍斯然到底是因他的话而斟酌了一下,将袖子放下,寒声道:“她现在怎么样?” 一直在旁边神游的寒峰回过神来,忙道:“她……情绪已经稳定了,说过一次要见你,后面就再没闹过。” 没闹过? 霍斯然冷笑,想必是知道闹也没有用吧。 “云家那边我也打听过了,昨晚闹得太厉害,云家夫妇到现在还在医院里守着裘部长,没人发现云裳失踪。”说完最后一个词陆青就后悔了,他这算是什么说法? 果不其然,霍斯然染着冷焰的眸扫了过来,盯着他,“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取证,”陆青打算将功补过,点出他的用意,看向寒峰,“药的成分检测出来了么?” 寒峰张了张嘴,刚想说正在调查中,门就被敲响。 寒峰走上前去,正是那份药物检测报告,他紧紧地捏了一下,很严肃郑重地交给身后的军医。年约四十的军医推推眼镜,翻看了几下,眉心蹙得很紧,扫一眼众人说道:“不是国内经验证批准的药。” 一语既出,似乎正中所有人的预料,但这就严重了,使用违禁药品本身就违法。尤其,是他们谁都没见过的药。 霍斯然嘴角冷冷勾起,现在陆青还以为他能等,等到药效过去,再去质问云裳? “我昨晚给的血液取样还在?”他冷冷问道。 “在,”军医点头,眉眼之间不知为什么竟透出一丝担忧恐惧,“但是……” “但是什么?”霍斯然讨厌他的吞吞吐吐。 军医捏了捏文件压下紧张:“但是这种药物的体外化解时间很快,也就是说如果血液脱离人体后进行取样检测,会比人体内提前至少五个小时分解,它是依附温度及血液流动的冲击力存在的。所以真正能检测到成分的是那个特殊针管里面的药物样本,也就是我手上拿着的这份报告,但是首长您血液取样里的成分,还没等稳定检测出来,就已经分解完毕了,分解后的成分,与血液本身的成分是能够相融的。” 陆青清楚地观察到霍斯然深眸里的戾气与阴狠在渐次增生,双手局促地交叉紧握,问:“你说的太专业了我听不懂,到底什么意思?” 军医推推眼镜,壮着胆说下去:“事实被当事人经历过,自然什么都知道,可首长的意思难道不是取证给人看吗?我们现在能得到的结果,只不过是云小姐现在手上拥有这款药剂,或者有也不能证明是她的,其次,没有血液样本的检测结果,就无法证明她给首长用过。” “取出的血液分解速度太快了,根本不够用来检测。”军医解释道,“而且我猜,这种药之所以能够在国内被禁了却依旧使用猖獗,就是因为用过无痕,没人抓得住证据。你们看这种特殊的针管,它的造价,很有可能远远不低于药物本身的成本。” <...... 261 菲菲你不要再说了!(一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61 菲菲你不要再说了!(一更) 那小小的银色针管,瞬间聚拢了房间所有人的目光。1 能营造和维持人体流动血液环境,恒温真空,维持药性不分解消散,不知是哪国的技术,已如此先进尖端。 镇定剂让霍斯然此刻情绪处于稳定的状态,眸间的冷冽却是药性都无法遮掩住,他凝视着军医,淡然重复着四个字:“无法证明?” 军医藏在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已然发憷。 刚刚那番话说出来的效果是可以预期的,他的勇气早在解释这件事之前就耗尽了榛。 咽了口唾沫,他把针管放在桌上,说出最后一句:“但或许至少……能抓住罪魁祸首,禁止这种药在国内大面积地流窜交易,及被更多人操控使用吧?” 霍斯然肃杀挺拔的身躯,蓦然站了起来。 那一刹,寒峰和陆青的呼吸霎时变得紧张起来,尤其陆青,立马跟着站了起来,将他情绪冷沉不稳忙劝说:“斯然,你冷静下。老邵不过是说他知道的部分,你怪不到他头上。页” 那军医姓邵,此刻也坐在椅子上白了脸,仰头呼吸发紧地看着霍斯然,知道只要他一句话,他便从此要从军区里滚蛋了。 谁料霍斯然却只是冷若寒冰地盯着军医看了一眼,脚尖一旋,肃杀稳健的步子竟错开方向朝着门的方向迈去,连带着嘴角浮起的那一抹惊颤人心的冷笑——无法证明。好,很好,他竟就这样小看了云裳。原来不止他此刻的举动是徒劳无功,哪怕是四年前的时候他想查,都根本无从查起,更不要说咸鱼翻身!! 所有人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直到霍斯然打开门,“砰!”得一声巨响后关上,将满屋子的人就此甩在身后。 寒峰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脸焦灼地几个大步冲过去打开门,回头对陆青嘱咐了一句:“陆师长——军区和政府那边还麻烦您盯紧,首长他容易冲动,云姐那边,我会拦着。” 陆青此刻的心也被吊在半空,将寒峰跟去才稍微放下一些,点点头:“好我知道。1你去。” 虽然陆老爷子几年前就被免职,但好歹以前军区退下来进官场的战友大有人在,找个关系攀点交情还是没问题的。 而至于霍斯然—— 陆青的目光追着寒峰而去,直至门再次巨响一声被关上,他想,他的这场婚约,是能毁就毁,毁不掉,也要毁了。 ***** 黑色的悍马一路飞驰。 寒峰没赶上霍斯然的车,只好开着军用车从军区附属部队出去,打电话给别墅那边的人,叮嘱他们小心一点别出什么乱子。 “那边动静如何?”他问。 “云小姐手机就放在这里,期间有好些个电话打进来,从上午开始到现在,没停过。” “谁?”寒峰拧眉,不知这个节骨眼上,是谁会那么急着找云裳。 “上面显示一单个‘菲’字。” 菲。 云菲。 寒峰心绪微乱,嘱咐几句便挂了电话,稍微一个晃神,前面那辆墨色的车就已经倏然消失在了视野中,以吓人相当吓人的速度开过了京都的最繁华的地段! 他追不上他了! …… 外面雕花铁门咣当一声巨响,惊动了里面整排训练有素的士兵们。警惕地将云裳的手机放下,队长一个侧首就让人分散至两边埋伏处,打开窗子一条缝隙凝视外面的情况,却见是一身墨色的霍斯然如凶神恶煞般走了进来,巨型铁门在他身后,因被打开得太过粗暴而剧烈震颤着,哆嗦着缓缓关上! 队长脸色一变,赶紧把人召回来,重新齐刷刷地站在两侧,亲自上前拉开了门! 午后璀璨的暖阳照耀在别墅前的院子里,霍斯然一身墨色,如披荆斩棘而来的地狱罗刹,脸上蒙着冷冷的一层冰霜。 “首长。”队长轻唤。 谁料霍斯然连理都没理,径自走过去,手搭在门把上,拧开—— 里面,云裳已经换下了昨晚的礼服,卸下妆容,一抹柔美的淡妆长裙端坐在梳妆台前,静静抱肩,待到门一打开,水眸抬起从镜面里望向了他,在看到是霍斯然的瞬间,眸光一颤。小手鞠了一把冷汗,松开肩膀轻轻将手指绞在一起,话也不说。 霍斯然漫步而去,感叹着镇定剂的强效药力,竟能控制得他到现在都不爆发。 “你一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效果?”他门也不关,冷笑着问。 云裳微怔,问出一句:“什么?” “药物在体外分解速度过快无法检测,血液报告拿不到,证明不了你给我用过,嗯?”他缓步走过去,眼前又碍眼的椅子,他一脚粗暴地踢飞,撞在墙面上留下斑驳难消的痕迹。 云裳心弦抽紧,眼神却是慌乱的,摇摇头,看着他:“我不知道……” 她怎么会把药效特点掌握得那么清楚,又不是她—— “你不知道!”霍斯然铿锵有力裹挟着怒火的声音震得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云裳你要不要再多装傻一点,像昨晚那样告诉我不是你干的,你不知道什么是催眠,你一切都不清楚,无辜至此,哈?!” 云裳浑身都渗出薄汗,紧张地扶着椅子起身,转过去面对他,身体微颤。她凄苦地浅笑一下,道:“我不会再不承认。昨晚,我那是吓怕了,没有料想到会出那种情况,才会抵死不认,斯然你也碰到过背叛军方被捕获的人。第一反应除了否认没有别的,可我现在清楚得很,错误被发现不要紧,要紧的是人犯错也要有出处,我错我承认,那管针剂,我碰过,也给你用过。” 即使是现在闹到上面去,她也承认。这种违法行为带来的惩罚与代价,她也受着。 “出处?!”霍斯然几乎冷笑出声,死都没想到云裳此刻会承认得这么爽快,手掌攥紧了椅背满眸充血地看着她,“你倒是跟我说说,什么样的理由出处能让你铤而走险,你最好再给我举证一下,有哪一种犯罪是因为动机够纯良够值得原谅而被判无罪!!” 云裳被他的气场逼得节节败退,小脸苍白地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外面熟悉的铃声就又响了起来。 门外,队长握着那响个不停的手机,壮着胆子走进去,敲了敲门道:“首长,那个电话——” 又来了。 霍斯然也听到了那个铃声,是云裳的手机发出的,他冷眸死死盯着她,倒想看她究竟能在控制下还玩出什么花样,寒声道:“给我放出来!” 队长得令,立马道:“是!!” 上面暂留了将近二十个未接来电的屏幕,被人轻轻按下了免提键。 云裳脸色煞白地屏住呼吸,谁也没注意到她撑在身后梳妆台上的手指指骨,已经因用力而泛白。 “姐?” 另一边的云菲压根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大早的她没有看到新闻报道,没有看到爆炸性的网络,但这些也就罢了,毕竟姐姐并不是要闹得沸沸扬扬,而是要取精生子,默默地来,顶多等上两个月也就够了。 去之前姐姐服过催卵药,实在要是不成功,去把肚子搞大然后赖到霍斯然头上,也不是不可能。 可一大早就打不通电话,没信,她急得以为这个电话也会泡汤,但没想到竟然通了。 “姐你没事吧?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都下午了,成功不成功你倒是给我个电话告诉我呀,你吓得我,还以为出了意外,这一大早的黑市的刘哥又找我了,我电话都没敢接,直接发邮件过去让他赶紧把剩下的药物能销毁的销毁,不能销毁的赶紧找渠道处理掉。这个药敢在京都暴露,那我可就完了……” 云裳脸上的肌肉已经开始抽搐,压着嗓音,一路走过去要抢过电话:“菲菲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听见了吗你不要再说了……” 队长警惕性很强,早在云裳扑过来之前,就按了“挂断”键。一瞬,亮光在屏幕上亮起两秒,又归为了沉寂。 <...... 262 她后悔,却已来不及(二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62 她后悔,却已来不及(二更) 剧烈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云裳走到半路,手还无助地在空中伸着,一切的希望就都被掐灭,她清楚地知道霍斯然已经听清楚了,关于刚刚那药物的来源,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几乎都能理清楚线索了。1 “剩下的药”,这几个字,嗡嗡地在霍斯然脑子里响着,老邵估计是说对了,果然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单管在某个地界上露面的,能顺藤摸瓜抓上去,扣下源头,不知会有多少人能因此而避免灾祸。 云菲。 霍斯然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几近切齿,云菲。 寒冽的眸光落在云裳身上,霍斯然一身肃杀挺拔地踱步过去,逼近,问:“是云菲?榛” 他一向都知道云菲独门独户的公司贸易跟药品有关,海上进出口较多所以那次才能借陆青的职位便利拦截她,可他倒是死都没有想到,这种在国际上都稀缺的违禁药物,出口点,竟就在云菲身上。 云裳缓缓地到吸一口凉气,踉跄扶住了身后的桌子,眼圈红了一片。 不要。再逼她页。 “你是要我现在立刻派人去查证,还是你自己交代,也省了我调动警方当众扣押下她那一步?” 哪一种方式,会比较好。 云裳抬起巴掌大的苍白小脸,在心底凄苦地笑,指甲将掌心都狠狠掐出快要滴血的月牙印,这两种方式,哪一种都不好,都残忍透顶。 她不做选择,霍斯然便缓缓点头,任由镇定剂在血液里面压着他暴怒狂躁的因素,却无法更改他狠绝的决定,转身,就要朝外面走去!云裳一下子便扑上去,浑身发颤地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埋着头,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面一个字都发不出! “不要……斯然,你不要……”她乞求,抬脸之间美眸已经赤红如血。 “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 臂膀上挂着她用尽全力的力量,沉沉得很难动弹,霍斯然冷冷垂眸睥睨着她,等着她说出真相。 “菲菲之前,并不怎么会做生意,只是有些黑市上的朋友。爱夹答列四年前,她知道我跟你关系走到绝路,绝处逢生地帮我想了那个办法,困住你,让我们订婚。”她浅笑了一下,苍白无比,觉得自己以后会拿半生的时间来后悔此刻说出的这番话,“她就是那个时候,尝到了违禁药品在黑市上赚取暴利的甜头,这跟毒品不同,抓了哪怕再少的剂量都是个死,药品就不一样……” “陆洺止废了,她得养家,不能依靠父母。账面上的药品进出口都只能维持生计,经济形态不好的时候还会倒赔,她只能这样。”她小手如枯槁的树枝,颤抖着抓紧霍斯然的衣服,攥得死死得铁丝一般不松手,“可是早在几个月前,你让陆青阻了她海运途径的时候,她就停了。斯然,早前黑市的市场需求也很少,她没做太多违法乱纪的事,她不过是操纵运送,从没真的对谁实施过……” “对我——”霍斯然阴冷地打断她的话,侧过身欣赏着她瞳孔骤然紧缩满脸煞白的表情,冷笑,“不算?” 云裳险些连呼吸都停了,小手攥着他的力道也变得僵硬麻木。“上一次是她。可这次,她只是让她黑市上的朋友,在电话里教我……” “教你催眠?”霍斯然缓声一字一顿地问,伸手,缓慢却紧紧地掐住云裳的下颚,将她掐离自己身边,小手脱离自己的臂膀,“那既然她知道实施算犯法,你呢?你知不知道?” 下颚如错骨般剧痛,问到这里,云裳却骤然变得轻松下来,神情凄凉而苦涩,哑声道:“我知道。” “上一次是为了让我跟你上床,订婚,这一次呢?”霍斯然为她毫不遮掩的承认感到震撼,却急着冷笑质问,“这一次,你又是为了什么?” 她慢慢抬头,道:“这一次是为了怀孕。斯然,我想要怀上你的孩子。” 霍斯然几乎要冷笑出声:“我的孩子……” “你不该有孩子吗?”云裳高仰着头,眼角含泪,浅笑起来,“斯然,现在你有多大你不在意,可你父母有三个儿子却均无所出,这一次跟你断绝关系也不过是因为你绝了他们两个儿子的后路,你不该,在这个时候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以挽回你那个早就破碎的家吗?而你的彤彤,在这一生的何年何月才会跟你有这样的可能!” 下颚被攥得痛不可遏,她却依旧点点头:“我承认,我没那么伟大,我想的更多的是自己。有了孩子你就会对他负责,你就不会跟我解除婚约了,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结婚了……我就是这么想的,斯然你不是想知道吗?我,云裳,就是这么想的!” 霍斯然这才恍然如醍醐灌顶。 “有个孩子……”他冷静肃杀的俊脸渐次变白,掌心的力道变大,“等有个孩子,我就再不能推脱什么,必须跟你结婚。我守着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一个不想要的孩子,看我爱的人再一次离我远去,再不回来。” “云裳,你要的,是我这样?”他嗜血冷笑,“你那么口口声声,冠冕堂皇地找那么多理由说是为了我好,你自己信吗?你当年救了我,我从不觉得一个能挺身救人的女孩会坏成什么样,所以我选择信你那么多年,可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信任?你敢说你做的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你自己!!” 云裳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尽。 纤睫颓丧着垂下,仿佛再也无法拿什么东西来遮掩自己的丑恶,可她还在垂死挣扎。 “不一样。”她颤声说,声音从很小很小逐渐变大,“我是为了你好的……斯然,你的彤彤不会回来了,四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所以我才会以我觉得最好的方式,替你决断,以我的方式给你最好的妻子孩子和人生。” 她仰起头,“我是真的犯了错,可人总是在以自己的思维去对别人好,不是吗?就像四年前,你会选择拿她的肾来救我,你以为你拿后半生的一条命补偿就是对她最好了,你也犯过错,你也在乞求她的原谅。既然你相信她能原谅你,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我这样做?” 为什么我这样的犯错,就是罪恶滔天,再无法挽回? 这栋奢华却比地狱还要恐怖的房子,他霍斯然真的呆够了。 指腹猛然一个用力,将掐在掌心里的女人用力地丢在宽大的大床上,将她狼狈爬起,霍斯然才寒声对她解释:“因为她曾经爱我,爱的比谁都深,我信我可以挽回;可我对你,从来都没有过,哪怕一星半点的爱。” “云裳,你耗不起我的耐心和原谅,听清楚了么?” 这一句,绝对是云裳自认识他十年以来,听到过最狠绝残忍的话。 她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四年前的努力全然崩塌,她的救命之恩,他还清了,如今她的罪恶,他绝对有那个资格,再不原谅。 冷然退身出去,霍斯然寒声交代队长:“联系警方,现在马上。” 队长一愣,双腿倏然并拢,大声道:“是!” 云裳被震了一下,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弄不清楚,他这是要做什么? 警方。不对。他这是要去抓云菲? 不!! 云裳几乎是跳着从床上反翻身起来,就要扑出去:“斯然,你不要去抓菲菲,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全部告诉你你就不会抓她!你答应过我的……” 霍斯然冷然回身,凝视她:“谢谢你跟我交代这些,省的我自己去查了。不过既然你做的孽大部分都是她提供主意提供药品甚至帮你操纵,那么该承受最大代价的,应该是她不是吗?” 云裳的脸色,骤然煞白。 刚刚情急之下为了脱身,她把那些添油加醋的内容全部都弄到了云菲身上,她刚刚是有那么一瞬后悔的,真的,她后悔了。 可却已经来不及。 霍斯然收回冷眸,已经一身挺拔地走向了外面,阻拦着她上前的两个士兵面无表情地架住她将她再次推进去,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表情,不痛不痒地关上了门。 —————— http://topic./2013/2013match/tp.aspx,决赛投票网址,请大家投204号本文,每次可以投10票,一天能投好多次呢,么么哒,谢谢大家了~!!!~\(≧▽≦)/~ <...... 263 原来这个女医师这么帅(三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63 原来这个女医师这么帅(三更) 军区总院。爱夹答列 林亦彤从清晨到现在一直都心神不宁,出去查房到回来,目光竟总不自觉地扫过手机,那沉默着未亮起的屏幕莫名勾着她的心弦,纤指轻抬,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回神,好集中精力去做别的事。 小护士却伴随着病房外噼里啪啦的动静冒死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林医师,你快去看看……” 打起来了。 昨晚刚刚送进来那个重量级的病人,据说是中央部长级人物,送来时围了满床的人眼巴巴地守了整晚,谁料这一醒,就开始闹了榛。 林亦彤心一揪,将颈上的听诊器一摘便起身往外走。 越靠的近,那声响竟就越大,有暴怒的咆哮声,劝阻声,还有女人嘤嘤啜泣的声音。 打女人?页? 病房门打开的一瞬,就有东西“砰”得一声炸响在门上,玻璃碎屑和药水淌了一地,吓得林亦彤都轻颤着后退了一步,仔细一看竟然是她刚刚给配好的备用药瓶,等早晨那瓶输完了之后要换上的。她美眸霎时变得清冷欲滴,抬起,扫了里面一眼。 刀口刚刚缝合好的裘部长情绪激动,拽起药瓶就朝门口的方向砸了过去——那里,云青海脸色铁青地护着已经头破血流的裘夫人,而云菲正在病床另一边拽着暴跳如雷的母亲邱锦素。 踩着满地的碎渣进来,那纤小的身影一身优雅精炼的白大衣,忍下满身的薄汗冷冷道:“这是想着流血事件能就地解决,方便是吧?” 她点点头:“也好。哪个受伤了,过来给我看看。” 身后的小护士急得赶紧扯她的袖子,用眼神动作警告她说别那样嚣张地插手他们的事,一个部长一个部长夫人,再加上云家一家子,哪个级别成分不比她高?惹毛了还不有她好受的? 林亦彤却不管,轻轻扯开被小护士拽住的袖子,走到裘夫人面前,看了看她被砸破的侧面和隐隐渗出的血,寒声道:“小楼,带着去急诊室看看,包扎好了再过来,还有问题就去外科。” “好。1”小护士赶紧跳着脚过来,把裘夫人接到一边去了。 云青海狼狈之间抬头看到竟然是她,震惊得无以复加,给她看到此刻如此狼狈的自己,他当真不知,该是什么心情。 “你敢!!!”传来暴怒声的来源是病床,裘部长气得浑身哆嗦,刀口明显已经渗血从病号服里面汩汩溢出了,他愤怒地指着林亦彤哆嗦的手指,仿佛昭示着她的大胆与不知好歹,“你敢给我救她!!!” 林亦彤却也看了他一眼,美眸泛着清冷不看他的眼睛,目光却落在那汩汩冒血的刀口上,松开裘夫人快步走过去,看得旁人倒吸一口凉气,那女人的样子,像是分明不怕裘部长过激之下对她做出伤害的举动。 俯下身去,沾了血的小手索性将病号服撕开,一看情况,眸子如啐了冰霜般抬起,盯着裘部长,声音轻缓却有力:“如果想要同归于尽,我建议您回家,否则两个倒在这里,医院可以承担责任没错,但却保证不了生死,裘部长您懂?” 裘部长双眼几欲绷裂充斥血红,几乎一个巴掌就要把她抡开。 她小手却猛然按得狠了一下,裘部长一口气硬生生哽在喉咙里,抬起的手也被迫慢慢放下,脸部因吃痛而变得极度狰狞,她水眸透出的目光由冷放软,认真地凝着他,气若游丝,“伤人三百,自损一千,您觉得这样有用吗?” 事情已经发生,这样扯着自己伤痛未愈的身体与他们拼命,与谁更好一些?一语既出,直接刺到了裘部长心底深处。 “小楼,止血钳纱布,加上镇定剂,立刻马上。” 小护士立马点点头,跑出去了。 而站在一旁惊魂未定的裘夫人却反映过来了,她在极度惊恐中下意识觉得刚刚那张脸面熟,转过身看了几秒,气一下子缓缓地提到了嗓子眼。 是她。 “是你吧……”裘夫人的手指抬起,缓缓指向了林亦彤,她记得清楚没错,“是你见过我跟青海在一起?我们从没被任何人撞破过的,只有你……那天你在宴会上是不是?我记得见过你的……” 那纤小的身影慢慢僵住,清冷的小脸渐次变白,这下连云青海都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林亦彤。 “对,她在!”一提到这个,云菲一个激灵立马跳出来说道,“裘夫人您先说怎么了,我确定她在,我宴会上碰到过她呢!” 调查宴会上的音箱控制倒是有结果出来了,却被证实是霍斯然控制的全局,云裳下意识得觉得胆寒,这不可能,霍斯然怎会如此放肆地陷他们云家于不义? 连邱锦素此刻都觉得不对劲了,她一直忙着跳脚跟丈夫叫嚣,却独独忘了那天,是这个云青海前妻的女儿,提醒她云青海在门外偷吃的事实! 裘夫人却眼含热泪哆嗦着,手指直直指着林亦彤,气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小护士已经跳着脚将止血钳之类的拿了进来,快步走到她面前:“林医师。” 林亦彤压下所有的情绪,先让裘部长躺平,血淋淋的小手拿起止血钳和纱布,几下快速的止血和处理办法让伤口停止冒血,于此同时镇定剂一点点推进裘部长的血管里面,她分明看到,那泛着几分白的鬓角旁,他的眼角紧紧闭着露出细纹,被自己的妻子刺激得比痛更痛。 几声脆响,止血钳和沾满血的纱布被放在了托盘里。 “好好休息,否则伤口再次裂开,痊愈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她软声轻轻说着,谁都不用听见,他一个人听见就好了。 满手淋漓的血迹,她纤细的身影清冷转身,扫一眼众人,目光定定地落在裘夫人身上,缓声开口:“谁发现的有关系吗?如果天生就没有这回事,夫人又何必担心?”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裘夫人逼到绝境。 她清楚知道裘部长对她不错,结发之妻不离不弃,几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可以做到。她对不起他,却是铁定的事实。 “你少给我装蒜!”云菲气急败坏地跳出来,美眸瞪着林亦彤像是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林亦彤绝对是你,绝对的没跑!!我妈都跟我说了,是你叫她出去看好戏的,事情不是你促成的是谁?你为你那可怜的妈抱不平,就把我爸爸的宴会搞得乌烟瘴气,让他名誉尽毁!你这个贱女人!!” 她呼吸微微变得薄弱,小脸泛着几缕苍白看向云菲。 这样被跳脚指骂已经不是第一次,可当着云青海和邱锦素的面,她头一次,这样不想忍。 轻轻点头,弧度浅到让人觉得恍惚,她柔声道:“是我啊……既然觉得能见光,何不多见见?云先生适不适合部长的位置,何不大家来评判?我妈妈可怜吗?”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轻轻摇头,“我倒觉得没有,她没有云伯母可怜,更没有云伯母丢脸。” 林微兰年轻时被抛弃,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只是背景不如人;而邱锦素老来遭遗弃,当着儿女的面,只能对比出她素质粗鄙,待人犀利,被利用二十年后再丢掉,比起林微兰,要可怜多了。 云菲瞪大了眼睛后退,心急如焚,赶忙转身握住母亲的双手,抚着她的肩哄劝:“妈你别听她的,你别听知道吗?她就是在激你!!” 与此同时心里的火焰窜的如灭顶一般,林亦彤,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纤睫轻轻垂下,她有些累了,抬眸对小楼冷声道:“如果裘夫人还想看伤就带她去,不想就算。还有这些人三分钟内给我清掉,我的病人,他们招惹不起。” 小楼两眼放光地看着林亦彤,头一次见时只觉得这个女医师漂亮温柔,亲和又让人跟着觉得特别舒服,现在才知道原来她这么帅,如此嚣张的一帮人到了她面前竟都跟缩头乌龟一样,弄得她都开始挺胸昂头不畏强权了。 脊背挺直走到裘夫人面前道:“夫人您要不要去急诊科?我给您带路。” “砰!”得一声巨响,门却猛然被撞开了,声响弄得众人皆是一震,被冲进来的一拨人震慑了心神。因为那齐刷刷的几个墨色警服肩章吓人的男人,正蹙着眉踩着一地的玻璃碎屑进来,冷眸抬起扫了病房一圈,寒声问出了一句话。 “谁是云菲?” —————— 月票一起求~!!!! <...... 264 云菲跟你,远没有那么简单(一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64 云菲跟你,远没有那么简单(一更) 一干人愣在原地。1 云菲? 连躺在病床上刚阖上眼的裘部长都微微错愕地醒来,不知这个阵仗是要做什么,警察来找云菲? 云菲合上因惊讶而张开的嘴,战战兢兢道:“我就是云菲,怎么了?” 警察目不斜视,从文件夹里面拿出一份逮捕令抖到她面前,声调平和冷静毫无感情:“据举报,你云菲云总经理名下的云起制药公司,涉嫌违禁药品买卖交易,证据确凿,请跟我们走一趟。榛” 违禁药品?买卖交易! 在云菲脑子“嗡”得一声炸开的同时,熟悉这种阵仗的邱锦素骤然反应过来,忙老鹰护小鸡似的将云菲护在身后:“你们干什么?把纸给我收起来,别拿一张纸就想吓唬我们,这是我女儿,你知道我们邱家是做什么的吗你敢抓我的女儿!什么违禁药品我们不知道,你们赶紧走,否认我要你们好看!” 警察平时最痛恨碰到小官小吏,有点权势就借势压人,此刻冷眸已经沾了血腥,不但没后退还上前一步页。 “邱家,”倒是听得耳熟,“没研究过。不过尊夫人可知道,给我们举报的是什么人?” 邱锦素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警察慵懒地收起逮捕令:“带走。” 身后几个随从抖出手铐来要抓云菲的瞬间,邱锦素果然不负众望地大闹起来,哪怕尽显泼妇本色她也不管,怎么能让警察莫名其妙就抓走她的女儿?! 她身后的云菲,此刻一张小脸却已经变得如死灰般。 她浑身轻颤着后退,任由母亲替她抵挡着这可怕的局面,云青海看自己的妻子被警察扭着胳膊动粗,也冲上了上去。云菲的头僵硬地垂下,看了一眼左手心里的手机,眼睛充满恐怖地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场景,左手拇指已颤抖着开始拨号码。 她上午时分就通知了刘哥让他赶紧坐船离开京都,可如今刚入秋的京都,夜生活才刚开始繁盛蓬勃,以刘哥的性子,当晚不留在当地捞一笔是不可能罢手离开的。不行,她要赶紧通知。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败露了她走私的消息,更不知到底确凿不确凿,可防范是必须!而且这也太巧,怎就在姐姐实施计划的第二天,就…… “啊!”云菲猛然惊叫了一声,感觉左手腕突然一痛,有神色犀利的警察已奔到眼前,攥了她的腕技巧性地一扭,她就痛到松开了手,手机“啪啦”一声掉在了地上,正在通话中的页面骤然亮起在众人面前。1警察将她另一只手也反扭制住,其余人冲上来捡起了手机。 病房大乱。。 小楼估计是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刚刚还嚣张的气焰一消,吓得哀叫一声躲在了林亦彤身后。 云父云母看到自己的女儿被如此对待,急得眼都红了,上去就要跟警察掐在一起,事情的矛头似乎突然就变了向,裘部长及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看云菲哭天抢地地喊着“你们欺压市民无证抓人”,为首的警察踱步过去接过了那个手机,上面显示的号码是陌生的外地号,警察抬眸冷冷看了一眼云菲,竖起一根手指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姿势。 云菲尖叫起来,被身后扭住她双手的警察不客气地捂住了嘴。 “你们这是干什么?简直是无法无天,敢这样对待我们普通老百姓!!”云青海急得要跟那个小警察拼命。 电话就在此刻接通了。 “喂?”刘哥慵懒的嗓音响起,一副大爷状,“说话,tm吵什么吵,老子给你的药用完了?别吵了……喂?” 刘哥警惕起来,声音开始变得发紧而小心翼翼。 警察将手机贴在耳边,冷眸直盯向想说话却说不出的云菲。刘哥已瞬间察觉到不对劲,骂了一句“shit”,踩熄了手上的烟头,挂了手机就往包厢外面飞奔而去。警察将手机移开,交给身后的人:“顺着这个号码查,封锁所有汽车火车飞机和各种离京途径,给我拦下来!” “是,尤队!” 话里透出的紧张让人大气都不敢出,林亦彤护着小楼,思绪却依旧在刚刚“违禁药品”几个字上打转。她不是第一次期盼有天云菲会被警察带走,得到应有的报应,但不是这样……完全不是这样。她的罪名还要添上一条“蓄意谋杀”。还有那么久以前景笙的事,她还没有问出来! ——现在她该冲上去揭发她吗?为四年前的那场灾难,没有任何证据地,揭发她吗?! “证据我们有,等到了警局,你要看人证还是物证都随你,现在——带、走。”尤队最后下了一次命令,转身要离开,那一双厉眸却猛然撞上了这病房里另一个身影,很熟悉。他记得上一次在c城逮捕霍西的时候就见过这个漂亮的小女人,原来她是医生。而对这次抓走的人,她似乎欲言又止。 想了想,在随从们押云菲出去,安抚云家夫妇情绪的空当,尤队走上来,面向了林亦彤。 “人是霍首长要抓的,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认识?”他直接点名来意,“对这个犯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去说给霍首长听,或者来找我。” 那纤细的小女人恍然回神,水眸里绽出点滴惊愕,不知他是怎么看得出她心事重重的。 尤队一笑,解释:“我在军校选修过犯罪心理,到警队主攻刑侦。看得出。” 她眸子里透出一丝恍然大悟,小脸上的情绪却敛得更紧,藏得更深,似是不想轻易让人看到。 尤队揣摩不透,只好礼貌点点头:“我先走了。” ********* 云菲被抓了。 夜晚接了小涛涛回来,林亦彤第一次不想坐地铁,挤了一趟绕行很多的公车坐上去,好处是人少,可以在华灯初上的时段里游遍整个京都不甚拥堵的路段。 路灯在窗外形成了一道光带,在余光里璀璨夺目地进进出出,她抱着怀里不老实的小人儿,看着他可爱的笑靥,想起那年。 那年如果她掉下悬崖,没被救起,那么就不会有以后。怀里小小的男婴,也大约会在那个冬日,被冻死在纽约的街头。 浴火重生是有理由的,而回忆却总是披荆斩棘又鲜血淋漓。 她一直想着要报复。要那些人感受到她当年的绝望与惨烈。 可如果——这些事却要全部交代在他手上,给他看到她当年有多凄楚可怜,这样好么?她还完全没有,到那种在他霍斯然露出软弱一面的时候。 伤害过自己的人,让她给那么一丁点的信任,都是奢侈。 可偏偏,事与愿违。 手机屏幕亮了又灭,是霍斯然不厌其烦地拨打着她的电话,一遍一遍。她都沉默着不接。小涛涛却好奇地看着她的手机,小手毫无章法地在上面乱碰,趁她愣神不知碰到了哪个键,里面低沉醇厚的嗓音就传来,“彤彤”。 她一惊,责备的目光触到小涛涛那张无辜的小脸时就消散,挂掉电话,抱起他让他踩到自己身上来。 下车时,竟在人头攒动的公车站牌下,看到了霍斯然。 林亦彤呼吸一紧,看着坐在候车椅上,双肘枕着双膝,握着手机正微微出神。 霍斯然也看到了她。 “你人不在警局,到这里来做什么?”她淡淡疏离的一句,拉开距离。 这男人眼底璀璨的辉光却还是亮过了路灯,墨色深邃如海,渐次伴随着高大挺拔的优势笼罩了她,有睥睨的感觉,他站定,“等你。” 看来,她是已经知道了云菲的事是他做的。 等她? 她有刹那间的一惊,淡色的唇瓣轻轻一勾:“今晚我没有理由再收留你,你好自为之……” “跟我一起去警局。”他沉沉的嗓音,笃定清晰,震醒了她脑海里不愿触碰的那根弦。 她小手收紧,抱紧孩子:“关我什么事。” “你当我不记得。”他断然的一句,让她猜测了好久他在说什么,抬眸与他深眸相撞的瞬间,骤然想起那一次在她小小的出租屋里,他问过她情急之下说出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当时不肯说。 现在…… 她满心戒备地后退一步,依旧不肯。 “我先带孩子回家,他饿了,我们回去做饭。” “你是真的不想说,还是不想当着我的面,说给我听?”霍斯然缓步逼近她,“你跟云菲,根本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是么?” <...... 265 你过来找我,我们一起回家(二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65 你过来找我,我们一起回家(二更) 林亦彤脑子很乱,只想绕过开避开。1 那有力的大掌却攥紧了她纤细的胳膊,将她轻轻拽到眼前来,分毫不得动弹。 啐了冰霜的冷眸抬起,她盯向他:“你又要强人所难?” 绛红色的薄唇冷冷抿紧成一条线,犀利的眸环视了一眼夜幕笼罩下繁华的京都街道,俯首,“我不用强,你肯软?” 她小脸煞白,被他拽的一个趔趄,无力反抗地由着他抱走自己怀里的孩子。“你这是在逼我。榛” “如果真能逼出你心里的话来,”单手抱住孩子,掌心牢牢地牵住她,霍斯然冷漠地诚恳道,“不管你怎么打我骂我惩罚我,只要你肯对我发泄,我不介意自己的罪恶,再多这么一条。” 他握住的那只小手,真凉! 夜幕下,粉雕玉砌的小男孩乖巧地趴在男人宽阔的肩头,男人拉着那个小女人的手,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悍马铱。 那掌心太紧,紧到,她无法挣脱! **** 警局。 桌上的饭菜已经摆了很久,小涛涛一个人吃得欢,那个纤瘦的小女人面前却分毫未动。 她从未如此讨厌过这个男人的霸道与强势。 除了讨厌,还有心惊与胆怯。 门,终于被打开。 霍斯然也警队的刑侦队长尤占勇一起走进来,只见她长发裹着瘦削的肩膀,正面无表情地抱肩坐在椅子上,饭菜一动未动。那一幕让霍斯然心里猛然一刺,痛得厉害。 单手撑住桌面,霍斯然俯身下来,大掌轻柔地抚上她的头发:“审讯开始了。去看看。” …… 特殊材质的玻璃后方,云菲被有点狼狈地带了出来,坐在椅子上。 对面两个警察抬头看看她,接着交换了一下视线,一个警察中指敲敲桌面,吸引了她的目光。 “贩卖违禁药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交易数额,运送途径,发源地还有中间人,都说一下。爱夹答列”淡然无比的命令。 云菲冷冷扯出一抹笑:“贩卖违禁药品?什么违禁药品?听不懂。” 警察盯着她看了两秒,也笑,打个响指让人把东西送进来,审讯室的门一开一关之间,从警察坐着的角度可以看到门外的一男一女,纤瘦美丽的小女人在男人的臂弯怀抱之间,小脸泛白,被迫冷眼凝着里面的一切。 “这是在你公司仓库搜出的违禁私藏药品,认得吗?”警察举起手里的东西,“不认识也不要紧,你的中间人名字叫刘禅,南方人,常年在国内流窜贩卖各种违禁药物,被各地警方记录在案不下十次; “你们从荷兰进货当地销售,近些年风声紧转战到京都周边小城市; “公司合伙人叫成商,是你公司的执行总监,兼你的情夫——” 警察看着她的脸越变越惨白,笑意渐次浅淡,“现在是要我说,还是你自己交代?” 云裳手脚已全然冰凉。 她做的那点事,藏匿够深,连陆洺止请私家侦探都难以查到,可她远远低估了警察的能力。 “不可能……”戴着手铐的手慢慢捂住脑袋,云菲难以置信地呢喃着,突然瞪大眼睛,“是谁举报我?没人能查得到我,我藏得那么严,是谁举报我!!” 警察按下了那两管针剂,冷冷翻了一下笔录页面,问:“这个叫云裳的人,你认得?” 云菲的眼睛,伴随着一股撕裂感,瞪到了最大。 审讯室外—— 那纤瘦的娇小身影抱肩看着,长裙掩住脚踝,徒剩一小块诱人的白露在外面,她想动一下,男人健硕的臂膀却下意识地收紧,两人的耳边,还能听到审讯室内云菲咆哮着却被警察阻止,强行带回座位上的声音。 里面,警察已经开始质问那种药的成分及作用了。 眼前的云菲情绪脱缰,而看在林亦彤眼里,是垂死的挣扎。就像当年滑下悬崖的瞬间,她刀口扯开,痛得冷汗涔涔几乎昏厥时,指尖被狠狠踩上的那一脚,她都能清晰地听见指甲的断裂声。 现在,她也好想朝着这个垂死的人走过去,给她补上最致命的一刀。 可是,他却在。 “她都做过些什么,你还是不肯说?”撩起她侧脸的一缕长发,顺到耳后,他的嗓音温柔地凌空而下。 她冷冷地轻轻躲了一下,此刻只想避开。 “我听够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的手,在她柔嫩的耳畔一僵,冷眸盯着她看了两秒,吸一口气想轻轻扳正她的小脸,她却已经冷然避开,盯着他,趁他动作僵硬的瞬间迅速起身,绕过椅子就要带着孩子走,霍斯然脸色也冷得吓人,不知道已经做成这样她却还在倔强什么,一身挺拔也跟着起身,在警察迎上来问的时候抬手示意他走远点,大步流星地跟上她。 她越走越快。 “砰”得一声打开门时,小涛涛还在里面被李参谋抱着咯咯地笑,林亦彤小脸煞白,想也没想就走过去抱起了孩子,招呼也没打就径自往外走! 迎面在门口撞上霍斯然,她冷眸如同能绽出血丝来,手臂收得更紧,擦过他的身子继续往外! “我问过你无数次这件事,你却什么都不肯说是什么意思!”霍斯然终于忍不住,在她就要抱孩子走出警局大门时厉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恨我不肯原谅,可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事,你别的信任可以不给,但至少我绝对不会再伤害你这一点,总值的你相信这么一次吧!”他如憋了太久的困兽,眼里的血丝腾地窜起,遍布视野,“可你竟就连说,都不屑跟我说?!!” 警局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这下全被吓住,尤其打印文件的小实习警察,吓得连机器都赶忙按住停下,生怕这些大人物在他们这里又搞起一场血战。 背对着他的林亦彤,身影削瘦纤细,小脸冰冷,泛着苍白的手臂紧紧抱着小涛涛,小涛涛在好奇地扭来扭去。 口袋里的手机,却在此刻响了。 换气了内心足够的勇气,她才垂下头从外衫口袋里面拿出了手机,那上面闪烁的号码,是她这几个月来都没见过的,无数次想起都像噩梦中一抹温暖的一个人。那两个字,在她最黑暗的那段岁月里给了她毫无芥蒂的关心与欢乐。 叶骁。许是太久没接到他的电话不想错过,也是真的不想跟身后的男人对此事进行纠缠,她接了起来。“喂?” 叶骁话还未说就已经笑起来,这声音,太过熟悉好听,他在去军区之前一直怕她真的就那样回美国去了,可如今这个电话能打得通,打通后还是她,他就知道她没走。真好她没走。 “我部队放假一天准我回家一天,好久没用手机,都不会按了,你在哪儿?” “我……”她来不及收拾情绪,“我在外面。” “外面是哪儿?”叶骁急于见到她。 “叶骁你回家了吗?放假一天你怎么不先回去?”她极力想转开话题。 “我不回家,”叶骁很笃定,“我很久都没见你了,我要见到你,带你一起回家。” 林亦彤握着手机,像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身后的男人太凶神恶煞,她心里冷若寒冰连争吵都不愿争吵一句,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点头:“好……我在警局。你过来找我,我们一起回去。” 待她挂了电话,霍斯然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铁拳在桌上攥紧,他知道刚刚自己的话失了分寸太过激动了,此刻更是连一句重话都不敢再说。走过去,想揽住她的肩膀:“是谁的电话?你要跟谁一起回去?” 肩膀如被蛇蝎所碰,她清冷地看着他避开,冷笑,低哑道:“没有什么,只是审讯要劳烦你自己听了。” 霍斯然无语。 她这分明只是要离他远远的架势,可是……为什么,又凭什么?! 叶骁来得很快,来的路上还在忐忑猜测她怎么会跑到警局去,脑海里闪过一个男人的身影,心里一阵发紧,等跳下车跑进警局大门,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到那灯光下的两个人时,年轻的俊脸也霎时变黑,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 <...... 266 谢谢你打抱不平,虽然我不愿(5000+) “砰”得一声不大不小的门响,将室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叶骁缓步晃进来。8几个月不见,他原本带些稚气的俊脸,被部队的艰苦训练磨出了几分坚毅成熟,下颚弧线很厉,黝黑欲滴的眸凝着那个纤小的身影。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涛涛,惊喜的眼一瞪,扑腾着胳膊就扭起身子要扑上去:“哥哥!哥哥!!!” 那纤小的身影退后一步,眼里的冷意还没散去,挣脱开了霍斯然的大掌。 叶骁低垂了一下眼,走过去拿手捏了捏小涛涛的下巴,抱过来,磨蹭了两下。 “我可真想你们啊……”埋首在小涛涛怀里深嗅了两下,逗得小家伙咯咯笑,他吸气感慨,口吻却渐次变冷,“可有什么破事总要往警局跑,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冷眸抬起盯着霍斯然,笑意冰冷,意有所指,“怎么跟某些人在一起,这种事儿总是那么多呢。榛” 林亦彤小脸一白,听出了他话里的刺,转身,握住了叶骁的胳膊。 她是要跟他走没错,可霍斯然此刻脾气也不好,没必要让这两个人在警局起冲突。 霍斯然此刻却知道了,她等的那个人,竟是叶骁伊。 鹰隼般寒冽的深眸却看都没有看叶骁一眼,只看着林亦彤的背影,走上去,贴着她的背揽住她瘦削的肩膀,俯首,指腹缓缓摩挲:“你要现在回家,我不反对,但你想说却没说的那件事,能不能,给我个具体的时间。” 等她,可以,可具体要等到什么时候? 叶骁眸心一刺,只觉得那只手碍眼得很,冷冷屏息,上前握住了那只胳膊:“什么大不了的事,她不想说,却还有人敢逼她说?” 这下,饶是霍斯然再能隐忍的脾气,也觉得这小子简直是多管闲事,冷眸透出几分杀气,盯住了他。 肩上隐隐被施加的力道,让林亦彤察觉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 霍斯然俊脸蒙了一层淡淡的冰霜:“我跟她之间的事。” “你们够了……”她扭身想挣脱开来。 “你跟她?”叶骁冷笑出声,“你跟她什么关系?前夫和前妻?”他把那两个“前”字咬得很重。 “叶骁!”她冷喝,这个时候刺激霍斯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霍斯然却淡淡抿唇,掌心再度施力,揽过林亦彤来将她纤瘦的身子轻轻拉开,让她避开这针锋相对的氛围,单臂任由叶骁扣着,冷声道:“去把孩子抱过去。” 此刻,饶是林亦彤再不想被他指挥,也得承认他说的很对可别伤到孩子,跑上前,将孩子软软的小身子抱了过来。 叶骁略有不甘,却还是松开了怀抱,一眼冷冷地看向霍斯然:“你凭什么这么命令她?我在部队训练两个多月没出来,就没人提醒你根本没那个资格站在她……” 猛然“砰”得两声巨响,霍斯然狠狠反转了叶骁的手腕,一记360度的大力扭转放倒了旁边的凳子,叶骁被狠狠反扣着手腕摔倒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桌上的复印机和叠起的文件夹都哗啦哗啦掉下去<a href=" target="_nk">庶女朝华</a>。 警局里尖叫声交叠着响起,霍斯然将那手腕以最大力道反扣在叶骁背上,单手撑开,冷冷地朝下睥睨着他! 连刚刚把孩子交给李参谋带的林亦彤的,都被这一幕惊得心脏猛然一震! “我有没有那个资格,从今以后靠的是我的行动和表现来说,不是你们随便哪个不相干的人,都能指手画脚的。”他一字一顿,说的笃定清晰,寒眸里透出几分肃杀的血腥来! 林亦彤眼睛霎时一红,上前一步:“霍斯然,你做什么!” “……”叶骁被控得一动不能动,半屈膝奋力蹬弹,却扛不过霍斯然的力道。他脸都疼白了,大汗淋漓,呼吸都调整了好几下才能说话。 “我是不相干的人……哈……”他痛到狰狞却忍不住冷笑出声,声调都变了,“姓霍的,如果我都跟她不相干,她今天……就根本不会活着站在你面前,她早就死了……她早就他妈的死了!!!” 又是“砰”得一声巨响,是叶骁试图蹬弹着地面抵抗,却再度被擒了手腕制在桌面上。 霍斯然一张冰冷的俊脸也微微泛白,却淡然如水:“我知道。是你们救了她。” 哈。 叶骁在心底狂放地笑,回忆起那个时候,恨与痛都一起翻涌上来:“不是救……霍斯然不是救……我们已经打算要给她收尸了……是她命大……从那么高的悬崖上面掉下来都没有死……” 这从来没听过的内容激得霍斯然眉心一跳!全身的注意力都被调动起,如同此刻脑子里紧绷的神经一样! “你说什么?”他一字一顿。 “叶骁!!!”突然一声厉喝炸响在众人头顶上空,那纤小的人儿浑身颤抖面色惨白,要阻止他说下去,“你给我闭嘴,不许说!” 她不要自己最狼狈惨痛的记忆,就这样被挖出来摆在众人面前,摆在他霍斯然的面前! 叶骁紧贴着桌子的半张脸快被挤得变形,眼眶泛红地低吼:“可如果我不说,他就永远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他所谓的他妈的资格,他这辈子都不配拥有!!因为我也想不清楚……一个男人要混蛋到什么地步,才会让自己的女人刚流产割肾之后被人从悬崖上面推下去!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咆哮声,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愤恨爆发出来,震得霍斯然都眼眶绷紧,掌心的力道因心神恍惚而一松,让叶骁猛然狠狠地一挣,挣脱了开来! 踉跄中踢到刚刚摔在地上的椅子,叶骁捂着已经变形的胳膊,红着眼眶切齿道:“这些,你听过吗!!” “叶骁你够了……”她浑身颤抖着,他们中间最薄弱的那张纸,她要守不住了! “够吗?”叶骁双眼赤红,摇头:“我觉得不够……我遇到她的时候她一身的血,从后背那个大洞里面淌出来,胳膊上一道口子,指甲有几根断的……如果不是我妈妈认识她,她不会被救……我们把她送到宋老头那里去的时候,还被埋怨怎么弄成这样才送来,人如果死在他那算什么……这些你都知道么?你不是她丈夫么?那时候你在干什么!!” “不对……”霍斯然哑声打断,几乎要怀疑是四年前自己的记忆出了错,“那里没有悬崖……两年内我把渔村都快翻过来,那儿如果有悬崖我不会找不到……”“谁告诉你我们是在渔村发现的她<a href=" target="_nk">先婚厚爱最新章节</a>!!”叶骁这下懂了,总算懂了,她失踪的真正原因,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知道! 平生第一次,霍斯然觉得那样恍惚无助,泛着几分赤红的眸颤抖着看向了林亦彤。 而林亦彤清冷的目光也死死盯住他,如同垂死的病人,将所有缝合掩藏好的伤口再重新拆开,再痛一遍一样。她颤抖着退后,转身,握住了门把就要打开门冲出去。 霍斯然却大步流星地猛然追上去,“砰!”得一声将门关起来,臂膀剧烈颤抖着将她紧紧捞进怀中,双臂跟着缠上去,死死地抱住她不让她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他手掌发着颤抚上她泛着苍白的小脸,猩红的眸子里浸满震撼与不可思议,“彤彤你告诉我,怎么回事?我那年找了你那么久……我明明紧追着那辆车到渔村的……可你却不见了,就像凭空从这世上蒸发消失了一样,让我死都找不到半点痕迹……什么悬崖?你怎么会从那里掉下去……你告诉我……彤彤,你跟我说句话……” 林亦彤却死都不想面对他,苍白着小脸,冷笑,只想挣脱开他铜墙铁壁般的束缚:“你放开我……” 一想到当时的心境情景,她就会恶心到想吐。那时的他,何以会在乎她的生死? 叶骁被眼前这一幕刺得心痛而嫉妒,攥紧了拳头,大步走上前去搭上霍斯然的肩膀,在用力将他掀开之后狠戾的一拳“砰!”得一声砸上了他的下颚! 那一拳足够狠,狠到连霍斯然都倒退一步撞上了警局中央的柜子,沉重的柜子晃了两晃没有倒下,而霍斯然精壮健硕的身躯勉强撑住,歪过去的俊脸上,一抹淡淡的血丝正如蜿蜒的山峰般渗了出来。 警局里的尖叫声又此起彼伏了两下。 “你不用问了,如果她不想说,你休想再逼她一次!”叶骁高大的身影将林亦彤紧紧护在后面,凶神恶煞般盯着霍斯然,“你现在清楚了吗?她‘死’过的那一次是因为你,而你到底有没有资格,再若无其事地站在她旁边!!” 许久没有挨过揍,这狠戾的一拳就像现实,狠狠地将他揍醒了大半!他还想再问,但却看到她的眼睛,虽对他有那么一瞬的揪心与担忧,可那清冷戒备的样子却让他知道,她不会再朝他走过来了。 “四年前那天……你不是自己离开的,是不是?”他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问着,将那么久远的事情抽丝剥茧般拆干净,说清楚,一字一句都震撼着他的内心,“你是……被人带走的?” 她就站在远远的地方,气息不稳小脸苍白,戒备而怨恨地看着他。 呵……似乎只这一个表情,霍斯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那危险的后怕感裹着他整颗心脏,他钢筋般的拳头剧烈颤抖着攥紧,难以想象后面的事,苍白的薄唇哑声吐字:“……是谁?……他带你去悬崖,是想要做什么……”猩红的眼眸里,有着比她当时,还要更绝望恐惧的情绪。 整个的事情快要在脑海里串成一条线,她今日来警局时那清冷的表情,看到审讯室里那番场景时的激动,愤恨。都如警报般在他脑中猛然尖锐地拉响。 云菲。 此刻在他脑海里闪烁的,轰然炸开的那个名字,是云菲!! 霍斯然已震撼到了极致,寒冽的深眸盯着她,就要上前拉过她问清楚,叶骁却下意识地戒备一挡,将林亦彤藏得严严实实。 “彤彤。”他叫了她一声,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叶骁垂下的手抓住了身后人儿那纤细柔弱的手腕,似是在给她力量,让她不要惧怕<a href=" target="_nk">重生之再觅良人全文阅读</a>。 “彤彤!!”他嘶吼了一声,像是再不大声一点,她就会跑远到再不听不见他的声音。 “……为什么?”他凄惨地笑,心像被海啸侵袭过后的海岸,溃不成军,一切他所以为的事实,居然,都不是那样。他只觉得好像天空都塌陷了半天。 “从我遇到你,到现在,那么久,”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对她说着,如泣血一般,眸光剧烈颤抖,心里疼到快要窒息,“你有那么多的机会告诉我,跟我控诉,跟我讨债,告诉我是谁干的……你为什么,一个字,不、肯、说?” 她就只是恨。 那样冷到像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向你走出一步的那种恨,让他看得快要绝望至死。 叶骁忍不住冷笑,凝着他哑声说:“需要我来回答你吗?虽然我也真不知道你们当年发生过什么,可我知道她死的那一次是因为你,而且还死得那么残忍那么痛。她从来不会吝啬她的信任和原谅,可是对你——霍首长,如果换做是我,即使再想,我也不敢!” “不敢再把心轻易交出去,否则谁知道还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会再一次被伤得体无完肤,尸骨无存!!” 他也不敢想,那一天的林亦彤,会不会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不再有! 他叶骁,从遇到她的第一眼就开始心疼,一直疼到现在,他每一次对她的示好,每一次的靠近,她都那么聪明地知道,却从不接受!他再傻也懂了,她那是怕,那是不敢!而凭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就是不懂,还天真地以为一切都可以挽回!! 她……不敢。 霍斯然肃杀挺拔的身躯硬生生地被这句话震撼在原地,连上前的脚步都停了,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灵魂。 林亦彤在叶骁身后,小脸苍白如纸,想抽回自己的手腕:“你真的……够了。” 叶骁也是一震。 他几乎忘了她刚刚是一只抗争到现在,她不想也不愿一切都被人戳破,血淋淋地撕开在霍斯然面前,而他却只想给这个男人迎面最狠的痛击,忘了顾及她的感受! 她现在的这幅样子……让他,好怕。“彤姐……”叶骁转过身,攥紧她的手腕要拉她过来。 林亦彤却冷冷用力,从他掌心里抽出了自己的腕,轻吸一口气抬眸看着他。 “我真的谢谢你为我打抱不平,虽然——”她凄惨冷笑,“我不愿。因为至少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我一点,都不可怜。” 你懂了吗? “你也不必相信,”她看向霍斯然,水眸里透出难掩的心伤,“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没有证据我连报警申诉都无法办到,你就当,随便听听。 说完她水眸发颤着移开,稳了稳情绪心神,走过去抱起了李参谋怀里的小涛涛,孩子已经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只用软软的胳膊牢牢地搂住她,大大的眼睛低垂着哪里都不看。 她接着打开门,迎着冷冽的晚风走了出去。 叶骁此刻才知道,他搞砸了。 彻底的。 尤占勇从审讯室里面走出来,带上门,一出来便看到这幅情景,地上一片狼藉,他有些恍惚,下意识地问:“首长,关于那个犯人……” .. 267 你再没必要一个人,那么坚强(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67 你再没必要一个人,那么坚强(5000+) 犯人。1 霍斯然的心绪一直被离开的林亦彤牵动,说到犯人,他墨色的眸子才恍然回神。 也就是云菲。 “首长——”尤占勇蹙眉,松开了门把,因为霍斯然正宛若地狱的罗刹般,走过去推开了他手边的门,往审讯室走去。 他难道要参与审讯榛? 云菲在里面正抱着头痛哭痛骂,被人按着肩膀坐下去几次,死都不相信是姐姐揭露的她!审讯室的门,却“砰!”得一声被撞开了,那一抹墨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让云菲霎时眼泪鼻涕都被迫收住,有这个人出现,她才真的开始相信,她跟姐姐的事,是彻底败露了。 “姐……夫……”她艰难地叫出一声,突然摆脱了两个警察踉跄地跑过去,扯着他的裤腿就跪坐在了他面前,“姐夫,你信我,我姐姐是为了你好她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没别的意思,给你用药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我错了!!!我求求你别让我在这里,我不要坐牢不要被他们逼问,姐夫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云菲嚎啕大哭起来叶。 罪行被一项项陈列,再逐条念出判刑时长时她才怕了,她不知一切是怎么发生,她只怕再也走不出这里啊!! 霍斯然却俊脸煞白,好半晌才低头看向自己脚下匍匐的女子,在她们两姐妹之间,他倒是因她的泼辣蛮不讲理而从未正眼看过她一眼,但现在,他必须好好看看。 肃杀挺拔的身影缓慢蹲下,长指,如捏起秽物般紧紧掐着云菲的下巴,掐离自己一尺的距离,哑声问:“我记得你丈夫,残废了?” 云菲哭声骤然一停,不知他怎么会突然提这个。 “那件事是我做的。你早就知道的吧?”他冷笑,眸光赤红哑声问,“你现在求我,救你?” 云菲敛下睫毛藏住隐恨,攥紧他的裤腿:“你是我姐夫,我姐姐爱你,我也是不会怪你的。” 霍斯然掐住她下颚的力道变大,简直要把人的骨头都捏碎,青紫淤痕霎时显现了出来:“是吗?是你真的不恨我,还是你的恨,都发泄到了别的事情身上?” 云菲被迫抬头,眼里闪烁着震惊胆怯的光芒。 “那年是怎么回事?”他继续逼问,神情都恍惚起来,“都是你做的?” “我记得当初把我叫出病房的人是你,把她带出病房的呢?又是你?……你把她怎么样了?”霍斯然如魔鬼附身一般,死死掐着云菲的脖子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吓得周边的警察都大惊失色,“你是怎么把她带到那个所谓的悬崖的?她当时刚清过宫,刀口刚缝合……你都对她做了什么?”让她从悬崖上掉落下来,命悬一线,“云菲你给我说话……说话!!!!” 巨大的咆哮声伴随着铁腕的掐紧,云菲站不稳也跪不稳,脖子因为被掐而脸部涨红,接着迅速铁青。 她两只眼睛还瞪得大大的,那件隐藏的事,在她最脆弱最没防备的瞬间被挖出来,她震惊得只想躲藏,却被暴怒下的霍斯然掐得只剩了半条命。 尤占勇也吓得失色,几个人赶紧冲上去阻止了霍斯然,云菲被几个人架着救出来时,眼里只剩下了恐惧。 喘过气来的瞬间,她被空气呛得大哭出声:“救我……姐——救我啊!!我好怕……她活过来了要找我偿命了……我不要给她偿命啊……你们不要杀我啊……” 她哭声越来越尖锐,戴着手铐的手捂住头,拼命躲着凶神恶煞般的霍斯然,她相信那绝对是从地狱里冲出来朝她索命的鬼,她已经吓得连心智都涣散了。爱夹答列 可就是这一哭,让霍斯然彻底被震在了原地。 那一年,他疯一般地开车到监控录像上所到的地方,除却渔村的那一大片沼泽与漫无边际的高速路,什么都找不到。 他疯一般地就地挖掘三尺寻她整整两年,却不知她是在别的地方,九死一生。 他竟不知道。 霍斯然,你不是她丈夫吗?你当时,在做什么? 霍斯然高大挺拔的身形晃了两下,就要倒地——尤占勇松开了云菲,冲上前架住他:“首长!” “首长你没事吧?”到底是什么事,他们交谈的到底是什么内容?! 霍斯然慢慢站稳,逐渐想起了什么事情来。 刚刚那一幕,多像那年他不过离开一下,回来时,她就不见了。 彤彤,你等等我。 挣开尤占勇的胳膊,霍斯然心里念着这一句,扶着门走出审讯室,在外面的灯光越来越亮的时候,他的力气,终于恢复了。 彤彤,你等等我!!! “首长——”尤占勇只喊了一身,就见他整个人已经扶着门冲了出去!夜幕之下寒风凛冽,他打开了车门坐进去,疯一般地发动了车子,箭一般地倒车后一头扎入了黑暗迷离的夜色中,而叶骁见状也想起了什么,低咒了一声“该死”,一起追了出去。 尤占勇心潮澎湃着,下意识地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回头呵斥:“把犯人给我看好了,别的不用管,带回去!” 两个还看热闹的警察赶紧架住云菲,把她从审讯室小门里带回去了。 ………… 华灯初上。 他哪里都找过了。 一路飚行回公寓,岗亭的保安却说从没见她抱孩子回来过;他去顾家,去庄静妍的教研室,甚至打过电话向c城那栋老房子的小区管理处确认过,都没有她的影子。他一遍一遍地打着她的电话,却只听见温柔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林亦彤。 “吱——”得一声将车子停下,他走下车来,在高架桥上看着整个京都的万家灯火,夜色深邃迷离,却不知该往哪去。 他能理解她的心情,天大奇大,却没有她想去可去的地方。 他一直以为过去就是他们的爱恨纠缠,却不知竟有他看不到的罪恶掺杂进去,为什么他不曾想,她那么痛恨云家,是为什么?为什么那年被叫一声就轻易离开?就因为那一下的离开,她被带到他看不到的地方,任人杀戮。 他能想象,那年她被强行清了宫摘了肾,醒来在一片漫无人烟的荒凉的悬崖边,面对的死亡步步逼近,是怎样的心情。她从那上面掉下去的时候,眼睁睁看着云菲,看着他当年近乎霸道无情地要救的这一家人的真面目,又是怎样的心情。 ——她会不会觉得苍凉,荒芜,觉得此生都像是一个笑话? ——她有没有觉得不甘,觉得如果就这样死去,下一辈子都不会瞑目? 她那时醉酒,说,首长,我好疼。 霍斯然双臂撑开在栏杆上,沉沉地埋下头去,因为那种疼的重量压着他,仿佛要压一辈子,重得再也直不起腰了。 ………… 悬崖边。 深夜来这种地方并不是一种最好最安全的选择,尤其还带着孩子,可是她想,她真的想。 大风将裙摆狂妄地掀起,摆动,连同凌乱柔滑的长发一起,在风中纠缠打结,迎面扑到脸上。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柔软的手轻轻捂着不让他被风吹到,低着头,慢慢地,淌下泪来。 这么多年了,她没有在任何人的面前表露过脆弱、疲惫、疼痛。 可她是真的累。 这样忍痛忍得太累了。 衣服将单薄的身体的轮廓削得更加明显,她柔弱的肩膀,瘦得让人心疼,可就是这双肩膀,独独地撑了这么多年。忍痛不发声,连独自对着孩子时都是一副淡然浅笑的样子。她从没哭过。 小涛涛耳边是巨大的海浪拍打樵石声,他懵懂地撑起身子,小手抚上她的脸,摸了一手的冰凉液体,他腾出两只小手来擦,却擦不干净。 林亦彤抽出一只手来握住了孩子的小手,努力忍住泪水,绽放出一抹笑容:“妈妈没事。” 她不会有事的。 她只是,从没想过最痛最残忍的伤口,有一天会这样暴露在她最不想暴露的人面前,那一刻他眼里的震惊与心痛,她看得到。但就像叶骁说的,那一抹近乎炙热的火团,能给她最深的温暖,但,也会让她害怕靠的太近,会被再度焚烧得尸骨无存! 这一片海,这一处断崖,才能给她最温柔的平复。 顾景笙就静静躺在这片海下。 不知呆了多久后往回走,走到大路上时开机,那瞬间涌出的快要把信箱爆满的未接来电,让她的小手隐隐颤抖。 不想理会,可“叮咚”一声异与常声的响动却吸引了她的注意。邮箱里面,静静躺着一封邮件。 那个曾经帮她的人,后来也没有断了联系。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找到他,就像那一次亲口对他说有关肾的问题一样,之后,他曾发过几百兆的视频和文字资料过来,关于术后身体的调养和注意事项,一条条都整理出来列的那样清楚,对她说“要对自己好”。 自那以后,她拿他当朋友,可以掏心掏肺的那种。 邮箱里只短短的几个字:“你还好吗?” 一句类似老友间贴心问候的话,在此刻却触动了她的心房,她浅笑一下,苍白的小脸上泪痕还清晰地闪现着,回复:“没有忍住。还是不够坚强。” 片刻后迎来的竟不是回复,而是霍斯然的电话。 那急促响起的电话铃声,像是擦着她开机的节奏一起进来,她小脸微微冰冷,无情地切断了。 不消十几秒,那回复便赫然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你没有必要,一个人那么坚强。” 她不会知道对面的那个人,克制调动了多大的隐忍,才没有在屏幕上敲出那一声“宝贝儿”,他能做的,竟就只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用言语来关心她。 “你在哪儿?” “我头顶有一片星空,我在回家路上。” “我等你。注意安全。” 等她? 林亦彤没有反应过来,只当是他觉得她走路用网不方便,等她到安全的地方。双手紧紧地抱住怀里软软的孩子,她柔声问:“涛涛,你以后想要做什么?” 小涛涛太过年幼尚且懵懂,但却也已有了基本的概念,一字一顿地清脆说道:“开火车。” 她笑了出来,知道他是整天摆弄那些隧道火车玩具才得出的此番理想,笑意渐渐收拢,她哑声低问:“那涛涛想要一个爸爸吗?” 曾经她以为,能够捡到他养他便已是巨大的恩赐,但后来才想到如果真把他视如己出就该愧疚,她给了他第二次的生命,却没有给他完美的人生。 以后,她或许……会尽量去试试。 林亦彤,你当真该有自己的人生,才能彻底地跟那些过去说再见。 小涛涛却听叉了她的发音,兴奋地扑腾起来,拍着手:“伯伯!伯伯!!” 林亦彤没想到他会听成这样,无法纠正他,只好眼神闪烁着将他抱紧在怀里。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对霍斯然,她不能够给他这样的突破口,否则她能够想象到的后果,绝对是无法抵挡,溃不成军。 一路坐公车回家,岗亭的保安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最终什么都没说。 林亦彤用钥匙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倒没有半点异常,只不过书房的灯她记得自己早晨出门前是关了的,记错了吗? 小涛涛欢腾地跑进去,没心没肺地扑向自己客厅里的那堆玩具了。 林亦彤轻轻走进去,只觉得书房有些不对的地方,仿佛还能嗅到某个人的气息。她小脸微白,把钥匙放在桌上的瞬间,却猛然看到桌上的电脑——是开着的!! 她确定自己早上走的时候关了机,怎么…… 纤细的身影走过去,眸光微微发颤地看向屏幕,那上面,竟赫然是她一路坐公车回来时,跟邮箱里那位挚友的聊天记录!!那邮箱大喇喇地开着,分明就是来不及关的样子!这是……谁? “……”林亦彤的第一反应是家里被人进去过!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去外面找孩子!但下一瞬她却宛若雷劈一样被震在原地——这房子的钥匙除了她,就只有霍斯然一个人有,从第一次的将霍氏内部的资料发给她,到后来找了全部的保养肾的方法与她共享,甚至是每一次在她情绪难过失控的时候听她说话跟她谈心!这种事……有谁会做?又有谁能做!! 她的家,根本就不是被外人侵入过!! 清澈的水眸泛着冰冷倔强的光,林亦彤起身,纤细的身影快步走出书房,将仓库、侧卧、主卧的门依次打开!她确定他一定还在这里,一定!她急着找到他,揪他出来,却在几个卧房里都没看到任何身影,此刻却突然听得外面一声门响,她浑身一僵! 小手颤抖着松开浴室的门把,她侧过小脸,竟看到霍斯然也一身肃杀挺拔,裹着风寒从外面踏进来! “……”她小脸苍白到吓人的地步,冷笑,对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刺心般介意!“是你?我这扇门,你进来过?” 电脑上面的邮箱地址,也是他的?! 霍斯然却有些失魂落魄地走进来,深邃的厉眸直直地盯着她,什么都不管地走上前,拽过她:“你去了哪儿?这么晚的时间你带着孩子,两个人能跑去哪儿!知道你在露天的地方我把所有能想的地方都找过一遍,可就是找不到!!” ———————— 28号月票翻倍日给大家加更,宝贝儿们要准备好月票呀~~ <...... 268 他还要再怎么求,才能求到她回头(一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68 他还要再怎么求,才能求到她回头(一更) 他猛然发狠地一个用力将她拽入怀里,健硕的双臂颤抖着抱紧她,“不要再跑了,好吗?你有什么话,跟我说,有什么恨,跟我讲,觉得不够杀了我也没关系,再不要一个人跑去我找不到的地方,像四年前一样!” 喊道最后一句时,嗓音已嘶哑。爱夹答列 连续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不通,用邮件联系上她时,她说要回来,他便一刻都再坐不住,从书房椅子上起来直接冲出门外! 猩红中透着心痛的眸,却在看到那打开的书房门时,霎时浑身僵住。 怀里的人儿的确也是震撼,可半晌,小手却冷冷撑在他的胸膛上,水眸泛着一丝含恨的红看向他榛。 “……”霍斯然被震住,竟没想到,书房里的东西她已提前看过了。 她——看到了。 “从我回国以来一直给我发邮件的那个人,是你?”她问胰。 霍斯然冷冷抿住了唇。 “给我发霍氏的内部资料,帮我联系警方揭穿,把自己的亲弟弟送进监牢——”她双眸更红,小手在身侧攥紧成拳,“霍斯然,你为了我,倒真是做了些挺狠的事。” 可她去突然笑了,眸子里迸出猩红的寒光:“可还有呢?自那以后呢?你就有那个资格跟我当朋友,让我心无戒备地跟我说话了?在我面前问不出的旧事,心情,你就都可以知道了,是不是?” 她恨。恨这种方式。 霍斯然努力撑着挺拔的身形,缓步靠近她,抚上她的发鬓,侧脸:“我想帮你……” “啪”得一声清脆的响声,她却无情地拂开了他的手,倒退一步目光如炬地痛恨看着他:“这是欺骗!!” “霍斯然,我最痛恨这样的欺骗!!” 霍斯然身形僵硬地站着,好半晌才缓过来,继续步步逼近:“你说得对,这是欺骗……是我被你逼到无计可施,迫不得已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接近你,给你想要的,让你不排斥……我很卑鄙。”他苦笑一下,下了定论,咽下一口腥甜味儿的苦涩,“可我到今天才知道,你到底是为什么才不愿跟我说……你对云家痛恨到了什么地步,而我,又都混蛋地做了些什么。1” 提到今天的事,她浑身微微颤抖,脸上的血色猛然一褪,退后间发现靠到了墙上。 “好像从一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对你说过一声对不起,是不是?”霍斯然双臂撑开在她两侧,俯首下去,双眸里有着充血的赤红,如火烧一般,“彤彤,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他用过那么多的借口、解释,却独独没有这样坦诚地道过歉,承认自己的错。 林亦彤到吸一口凉气,被欺骗的恼怒感和恶心感还萦绕在心头,只想逃开。霍斯然却用双臂紧紧地困住她,像根本看不到她的排斥一样,将她往自己的心口上按,哑声一字一句地让她听清楚:“对不起,我不该那么霸道地决定事情,让你用身体去还我的债;对不起,我当年不该离开病房,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对不起,我在别人心里激起的恨,却害得你拿生命去承担偿还……” 那一声声的对不起,将林亦彤的情绪逼到了极致,她细长的手腕都死死撑着他的胸膛在颤,滚烫的眼泪,已在眼皮下酝酿。 “对不起,我爱你爱错了方式……” “啪!!!”得一声狠戾的厉响,伴随着她拼命的挣扎,大力而快速地甩在了霍斯然的脸上。 他的俊脸,被生生打歪过去半边。力道之大,五指印记迅速地浮现了出来。 她垂下的右手,火辣辣地在疼。 “你闭嘴……”她颤声说,眼眶已然全红,嗓音嘶哑破碎,“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霍斯然,说再多这些,你都没有办法代替我痛……说再多,我跟你都无法回去,你后悔,抱歉,又有什么用!!!” 客厅里面,见惯了他们争执的小涛涛却也被这阵仗吓得小脸白白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小火车开到脚下,比脚丫阻了路,倒在了一旁,轮胎空转。 接着伴随着“砰!”得一声门响,她已奔进卧室,将所有的痛苦和不想面对的人和事,都统统关在了外面。 那火辣辣的痛,在脸上经久不散。 她骂喊出的话也一样,在他脑海里,嗡嗡响着始终没停。 你后悔,抱歉,又有什么用!! 霍斯然,有什么用? 而关进门里的林亦彤,含着泪锁上了门,痛苦地奔到窗台前大口喘气,可回忆太过沉痛揪心,她终是抵挡不住,靠着墙面,脆弱地慢慢滑落下来,将头深埋在双臂之间,攥紧长发。心脏,已痛到快要窒息…… ……………… 次日。清晨。 林亦彤浑浑噩噩间从床畔醒来,因昨晚始终没听到门响,知道霍斯然一直没走,她不想开门。 唇瓣干裂,许久没进水让她不再硬扛,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门。 ——客厅里,玩具已收拾干净,小涛涛也不在了,她纤睫一颤,觉得脚下有东西,垂眸一看,竟是霍斯然一身颓丧地靠在墙边,竟还睁着眼睛。 “霍斯然,你这样纠缠,没有意思。”她以为昨晚,已经说得足够清楚。 霍斯然却翻身过来,没有起身,只是慢慢地单膝跪地——他从不喜穿的太厚,哪怕已入秋多时却还是单裤,大理石地板,会铬得膝下寒冷如刀刺。他缠住她的手,头一次不再是用霸道的姿势与态度,经过一整晚的沉淀,只够说出一句话:“……等等我……” “……你再……等等我……” 这个家,分明就是他跟她一起的。当年聚少离多,每一次都难舍难分。她明明也曾以为这身肃杀挺拔的军装,会成她一生的等待的。 明明就该是那样的。 “我们是爱过的……爱过……就应该还有再彼此爱上的可能……”攥紧她的柔荑,放到干裂的唇边亲吻,一点点吻过,“我什么都给……有没有可能,再换你……原谅我一次……我保证……会拿我的一生……照顾你……” 这些话说出来,竟没有他曾一度想象的那么难,而难的是,他还要再怎么求,才能求到她同意。霍斯然却不敢再听。连她的回应,都不敢再听。 清晨的公寓大门前,保安只看到那辆黑色的悍马踉踉跄跄地从地下车库里开出来,沿着早就被撞坏的升降杆擦着大门飚了出去,像是在极力地逃避着什么事,也像是,赶着去做些什么,以证明自己的话不是虚妄。 他是认真的。他真的是认真的。 你可听见了。 *********** “你说什么?” 坐在梳妆台前失魂落魄的邱锦素,在抬起头看向镜子里自己丈夫的脸时,血色全失,不敢置信。 “是……云裳公司那边给我打的电话,问她的情况说她几天都没去上班了,”云青海双手都在颤抖,“可我们也没见她啊,那天,那天宴会上她还在,后来就不见了,我打她电话也打不通……” 邱锦素转过身来,红着眼死死盯着自己的丈夫:“云青海,你这个造孽的……你又把我女儿弄丢了……” “……”云青海简直瞬间无语,被这个女人的逻辑雷得外焦里嫩,“这怎么是我弄丢的……” “还不是你!!”邱锦素打断他,“都是你,那天丢了那么大的脸,你让裳儿怎么办,她将来是要嫁给上将的人你要她怎么办!!现在可好了,你升职机会丢了又被原单位革职查办,菲菲进看守所让你去打听,人家都说是保密调查连问都不让你问,你还我的女儿……”她扑上去揪起云青海就狠狠地捶打,“你还我的两个女儿,你去找她们给我找回来……” 刚从看守所回来的云青海风尘仆仆,被妻子一扯更是狼狈不堪,他也难以想象,一夜之间他这个家竟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去找……”云青海回想着那天医院里,林亦彤爽快承认那件事是她做的时,他那种心痛难忍却抬不起头来的心情,一把掀开妻子纠缠的手,怒吼,“我去找!!!你给我闭嘴!!!” <...... 269 云菲,我会那么轻易地,让你死吗?(二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69 云菲,我会那么轻易地,让你死吗?(二更) 邱锦素一怔,随即闹得更厉害,推他:“你这个混蛋,等女儿找回来我要跟你离婚,我跟你离定了婚!!” 云青海被她推搡到门口,老来微微有些谢顶的头上,泛着白的发尾被推得轻飘颤动。爱夹答列 他被逼得急了,眼睛一红就将妻子猛然推开,邱锦素叫了一声就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听着头上一声暴吼:“别他.妈闹了我都说了我去找!!” 邱锦素愣了一秒,随即哭起来,厉声尖叫:“云青海你是个禽兽,我知道你嫌弃我,你早就想这样对我了,我就知道……” 云青海低下头去,抬起时眼眶更红,他刚刚那厌恶的动作口吻,的确是酝酿了多年,才终于爆发出来的榛。 是。他早就想这样了。 可现在更重要的,是他那两个女儿。 他踉跄地扒着门板出去,打开车门就循着定位去了,云菲那里他死都撬不开警察的嘴,可云裳他是知道的,她所住的那栋房子虽然没去过,但他知道地址!车子在云家洋楼的门前刹车拐弯,风驰电掣一般地去了宜。 ******** 队长在看到开进别墅群的那辆车时,下意识地察觉了不对。 “队长……”一个小兵走上来。 队长抬手阻止,直接打电话给了霍斯然。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才接通。 “首长,我们这里看到一辆车,不出意外应该是朝着这边开过来,应该是……冲着云小姐过来的。” 已经快要三天了,就算媒体没察觉,云裳的公司和他的家里人也该察觉了。 如果不提醒,霍斯然几乎都要忘了那里,还关着一个随时提着胆揪着心的云裳。 “人撤走。再不必看着。”他黯哑低沉的嗓音像是从外太空里传来,队长心里一紧,不明所以但还是说了声“是!” 他不知道另一边,霍斯然那辆车是怎样横冲直撞地开到了警局门口,他下了车,肃杀挺拔的身影直接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如地狱罗刹般渐次逼近,而云裳那边他清楚,他要婚约在光天化日下解除,至少要提前保证云裳还在,她有眼睛能看,有耳朵,能听。1 队长挂了电话,沉吟一下道:“先撤。这是首长的意思。” 虽然闹不明白,但是他遵守。 一行人服从命令从门口稳稳扯撤出,队长掏出钥匙,打开门,看着里面仰面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女子,只冷冷看了一眼,手放开,将钥匙留在门把上,只身离开。 眼珠仿佛早就已不会转的云裳艰难爬起来,看着敞开的门,门上的钥匙,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她……自由了?可以走了吗? 她几近狂喜地笑着从床上跑下来,拔下了门上的钥匙,但笑意却霎时僵在了嘴角,因为她没忘记,没忘记霍斯然当初走的时候,那决然狠戾的眼神! 外面的雕花铁门,“咣当咣当”地响了起来,云青海五十岁的身段在拼命地拍着门,将没反应还大声地喊:“云裳,云裳!” 云裳一个激灵,忙拉开了门跑出去,穿过一股泥土清香味的客厅,跑下台阶,绕过宽大的院子跑去给云青海开门,她不知道霍斯然突然将人撤走的目的是什么,但听见父亲的喊声,她眼泪几乎一下子就忍不住了,打开门就扑进云青海怀里:“爸爸!!” 云青海吓得,在云裳从客厅跑出来的那瞬心脏才噗通一下落回心里,抱着大女儿双眼都润湿了。 “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电话打不通,公司也找不到你人,家里的事……我乱的无暇自顾,你们怎么也给我出乱子啊……” 云裳哭着哭着就慢慢清醒了过来。 家里。 对了,家里。 当天晚上父亲发生的事已够残酷,她这几天却只沉浸在阴谋被戳破的恐惧里面,此刻看到父亲这儿说,她的心几乎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轻轻从云青海的怀里挣脱,哑声问:“爸,你工作的事现在落得怎么样?菲菲呢?” 云青海这也才醒悟,眉宇拧起,严肃了几分问:“你问这个我才想起要问你,菲菲是怎么回事?她公司开得好好的顺风顺水,没听过有任何问题,怎么就突然被人带走了……” 清晨时分的风很大,云裳脑子被吹得痛又乱,小脸苍白着抬起,打断云青海的话:“也就是说,菲菲现在,在警局?” “是啊,我昨天去过警局问,可愣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刑侦队告诉我说要等破获之后才给家属知道的权利,哪有这样的道理……” 风中,云裳小手颤抖着握着父亲的胳膊,浑身冰凉。 “爸……”她抬起头,像是感觉到了头顶那块天空在沉沉地往下压,声音都是从气息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你快……不要跟妈妈吵了,你们快点动用所有的关系,能用的不能用的,都快点……你们快去救菲菲出来,快啊!!!”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整个人已崩溃。 ……………… 黑暗的审讯室。 云菲被再次带到这里来的时候,双腿已然发软。 昨晚的时候她被分到了一个临时牢房,从没进过监狱,她根本不知道原来监牢里的女犯人竟是那样彪悍,她那泼辣的性子,刚进去就被收拾了一顿,一整晚过得惨不忍睹。监狱里还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联系不了爸妈和姐姐,没人帮她,再遇到昨天那种情况,她当真不知该怎么办。 可没有想到,再被推进牢房里的时候,看到的,竟还是霍斯然。 那一瞬,云菲瞪大了眼睛。 “我不……”她脸色惨白地站定,往后退,死都不再往前一步,“我不去……我不要被他审,你们放开我,我要回牢房去,我不要!!!” 那黑漆漆的房间里,徒剩四角上的小黄灯昏昏地亮着分不清白昼黑夜,云菲被拖进来,一开始痛哭流涕,等审讯室的门被“砰!!”得一声关上,她伏在门上烤着手铐只哭嚎了两声,就再也不敢了,缩在角落里,如看鬼一样的目光浑身剧颤地看着霍斯然。 寒峰隐匿在黑暗里面,眸子盯着那个仿佛有些失神的男人,一脸旁人看不到的担忧。——这一大早他让他过来摆平外面那些刑侦队的人时他就觉得不对劲,等走进到这里来,看到桌上的那些东西,他才真的揪起了心来。 不,不可能。首长一向嫉恶如仇没错,可这种事,他不会干出来。 “那一天的事,”一身肃杀挺拔站在那里的霍斯然终于开口,缓步朝云菲走过去,站定,哑声问,“你再跟我说一遍,原原本本的,说给我听。” 云菲颤抖起来,小脸白得吓人,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掉了。 她笑,是惊恐到极致的那种笑,害怕地看着霍斯然:“你不用吓我,我知道林亦彤没有证据的,我说了,你们录下来就能告我了。” “告你,你会怎么样?”霍斯然冷冷一扯嘴角,索性顺着她的思路问。 云菲脸部肌肉一抽,失神地垂眸想想,浑身发颤:“我会被判死刑……我会死的……”她笑起来,“即使不死也会有三十年以上,我会跟你弟弟霍西一样,一辈子呆在监牢里面的……” “他不一样,”霍斯然摇摇头,缓缓蹲下身来,“他是害过彤彤,但好歹未遂,判死缓我会留他一条命。可你的阴谋……当年却是成功了的。” 就是那些事,让他昨晚想了一整晚,被自己拷问了一整晚,一整晚的结果都是如果是他,他也会痛得再不回来。 云菲瞪大了眼睛。 “我会那么轻易地让你死吗?”他问,双眼赤红如魔鬼一般,再问一遍,“云菲,我会那么轻易地,让、你、死、吗?” 云菲屏息了好久,恐惧至极但缓慢地摇着头:“……不……你不会的……你是中央军区的大首长……你遵纪守法……你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 270 那些,他不知道的事(4000+) 他的确,一直都那么遵纪守法,赴汤蹈火地为这个国家执行着自己的使命。 可今早她打开门出来的时候,死死攥着她的手,他第一次不想再这样。 他弄不懂为什么死刑会是这个国家的最高刑罚,死明明就是解脱,那算什么惩罚?凭什么她也那样循规蹈矩,却还是有人会用那样残酷的方式,去对待她?凭什么这样的人,死了就算? 霍斯然点点头,深埋着的黑眸抬起,宛若淬毒的利剑,在黑暗中闪过一道冷厉的寒光,那道光落到云菲脸上时,她的心被惧怕逼到了极致,凄惨地叫了一声就要挣扎着爬起来跑,肘部却被一个钢筋般有力的大掌钳住,砰得一声重新摔落回了角落里面,接着肘心一阵尖锐地扎到肉里的刺痛让她再一次凄惨痛叫出声,不知是什么东西,冰凉刺骨地,伴随着尖锐的痛被注射到了她的身体里面<a href=" target="_nk">仕途枭雄</a>。 寒峰骤然一震!!榛! 他单手扶着桌子,在那一瞬几乎要冲动到冲上去制止!但霍斯然阴森如地狱罗刹般的神情却吓住了他。 他什么都不能做,能做的只有守着门,让这种惩罚继续。 那药,这女人不知给多少人用过,她自己是不是,也该尝尝这种滋味野? “……”银色针管的针头有半分米长,从肘间拔出来时,热热的血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衫。霍斯然指指腹牢牢地按住针口,不让那药性流出来半滴,垂眸睥睨着她问道:“这药,要多久才会发作?” 云菲从剧痛恐惧中回过神来,眼角挂着泪,惨白的唇瓣张着,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已说不出话来。 “你都会看见谁?”会看见当年的林亦彤吗?看到她半个背背鲜血浸透,一步步往悬崖边退的模样。 “……”云菲低低哀鸣着,从一开始的啜泣到大哭,无声的大哭,嗓音从胸肺里憋出来,如蚊蚋鼠虫,“救我……爸……妈……救救我……” 门外,尤占勇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上前来敲门。 寒峰一怔,走过去,手在半空犹豫了一下,却是缓慢而坚定地,将门上了锁。 不出几分钟,那药性就在血液里沸腾起来,云菲迷蒙地抬起眸,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轮廓。 “洺止……”她哑声叫着,想攀爬着他的肩膀坐起来,低头却看见他钳着自己淌血的肘,一时以为奸情败露,颤声道,“洺止你……听我说……我是爱你的……我是出轨……但我连养的男人都像你……我受不了那种每天照顾一个残疾的生活,可我是爱你的……”她感受到了他臂膀的僵硬和冷漠无情,声音顿时变得如泣如诉,“真的,你不知道我因为爱你都做过什么,我连人都为你杀过,你知道的,洺止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啊!!” 手铐在冰冷的房间内碰撞发出声音,震颤心弦,陆洺止却沉吟几秒便掐起她的下颚,如嫌弃污秽般离自己远一点:“你是怎么杀的?再跟我说一遍。” “……”云菲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起当年的事就觉得浑身冰凉,努力让自己笑起来,化解恐惧,“你知道的,我……不过就是借机行事……林亦彤早就想离开霍斯然了,她要自己走,谁都相信……我不过是编了个保镖公司的理由,就谁都相信了,哈哈……” 陆洺止掐着她下颚的变得如铁筋一般,猩红的眸如同野兽。 “她早就想要离开?” 云菲快要窒息,在强劲的药效中都能感受到骨骼的断裂声了,颤抖着握住他的手:“洺止……疼……” “我把她装到车上带走的,你知道的……可我知道医院和路上都有追踪器,但是……隧道里却没有……我就是,在那里换的车……让霍斯然跟警察最后追踪的时候,就只能追踪到那个渔村……那里……掘地三尺都什么也没有……”云菲想笑,骨头却痛到了极致,“可是她死的样子,好可怕呀……我从来都没有杀过人……手上沾血好可怕的……拿刀刺不死她,是她自己不小心快要掉下悬崖去的……我当时就想……不如摔死她……这样她摔死后的样子,我就看不到了……”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拿高跟鞋尖锐的跟狠狠踩上了她的手指<a href=" target="_nk">我的美女军团全文阅读</a>。 滚烫的眼泪,被刺激地掉下浓重的一滴,嗓音带了哭腔:“可我却做了那么多年的梦,梦见她脑壳都摔裂了爬起来找我索命……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啊……” 眼前健硕如铁的男人,却已快要跪都跪不住。 如果可以,他当真想要在这里杀了云菲,她所承受过的痛,他在这一刻那么想让这个女人一点点尝遍!!! 寒峰察觉了他的异样,忙冲上去按住他的肩膀,嗓音黯哑着低吼:“首长!” 如果他再不轻点,当真会在这里弄死云菲的。 “……还有呢?”霍斯然努力压下胸膛里奔腾的嗜血杀气,怒与痛,“除了这些,你有没有再做过别的事?对林亦彤,对她们母女……她死前,你都对她说过什么?” 云菲呆愣愣的,在深度的幻化和催眠中连痛都感觉不到,傻乎乎地笑:“我强要了她们家的房子,就因为洺止你说,你喜欢。” “她去军区上班的时候,我找人***扰过她妈妈,砸过她家,她都不知道。”她笑得更开。 还有一件事,模模糊糊地,在最后,她想了起来。 “还有我姐姐说,要让那个贱人婚内出轨,我就在她旅店房间门口,放倒了顾景笙。”她抬头看他,如孩子一般笑得得意,“这个你不知道吧?我也是为你做的。可我没有想到当时……顾景笙意志力那么强……他们当兵的,都练过的……所以我那次花了好多钱……才买到那么大的剂量……” 她恍惚着,恍惚到看不清眼前人的神情,“你说怎么会有人,喜欢的人脱光了在自己面前,都能克制着不碰呢……是别人的老婆又怎么样,碰了,不就是你i的了么……连药都不管用,我只能催眠他说,已经发生了,那件事已经发生了……还有林亦彤……都好傻……我下了催情剂给她的呀,她把自己掐成那么个猪头样却就是不从……记忆太过清楚就不好抹了,我就把他们全都弄晕!” 她抬起眸子,有些后怕:“这些我姐姐不知道……我没敢跟她说,他们根本就没发生……后来我却觉得,挺好的,尤其是林亦彤,她自己隐约知道没发生,却说什么都没人信,连顾景笙都不信……多好玩?尤其到最后还弄出个孩子,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的孩子……哈哈……我以为她会羞辱到自己跑去打掉孩子,然后等我杀她的时候就能告诉她你这个蠢货,亲母杀子,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而这一切的过程,却大多都是自顾自说,秘密在自己心里憋得久了,她恨不得全都说出来,一吐为快。 而她却没有看到眼前的两个男人,一个面如土色,一个震惊僵硬。霍斯然慢慢地松开了手,因为使不上力,他多想再听一遍,一个字都不漏地,再听一遍,可不曾想刚刚直着腿弯站起来,那巨大的震惊就让他连站都站不稳。 寒峰冲上来撑住他,可撑着他的手也在剧烈地颤。因为当年那件事他虽然不是当事人,可他却是从头目击到尾的。他耳边还有那一声枪响,那百般次的辱骂羞辱,还有林亦彤从警局里面走出来时,苍白的小脸上那茫茫的表情,刺得他整心脏都那样闷痛,痛得,连呼吸都不能了。 ********** 清晨再到医院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秦芳容好不容易从院方下来一次,进到心胸外就看到林亦彤戴着听诊器,手执笔落在病历夹上,却一动不动的样子。 “做什么呢?刻字?”她故作严肃地说了一声,眼前的小女人就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秦姐<a href=" target="_nk">虐爆高富帅全文阅读</a>。”她浅笑起来。 “昨晚怎么回事?骁骁说你一个人走了,找不到你,才独自回家来了。” 她纤指不断地按着笔帽,按下去又弹上来:“没有什么。昨晚,心情不太好。” 秦芳容检查着她们科室的出勤情况,看她一眼:“他又过来找你?” 笔帽最后一次弹上来,她小脸恢复了一片淡然如常,说:“是来找过,不过没事,”她道,“晚上我回去吃饭,不过可能要晚一点,我要去警局一趟。” 她一个早上已经想得足够清楚,一直以来因为怕这个怕那个,也没有证据才没戳破云菲的事。可现在事情已经全都说了出来,她就要为自己那一次失去的“命”博一次,警方最后处理成什么样无所谓,她,不能白死。 秦芳容的手一抖,明显知道了好像是什么事。淡淡勾一下嘴角,合上出勤记录:“我倒觉得没有必要。那位首长虽然对你温厚,但对别人来说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你难道还担心,伤害过你的人,他会放过?” 这一下,林亦彤的心猛然一震,好不容易做下的决定,竟就这样开始动摇。 她纤手按在病历夹上,抬眸间想起今日出门时霍斯然的样子和神情,隐约后怕着他要去做什么。她的指骨都被他攥痛,那惨白的唇瓣摩挲过她指尖的时候,微痒酥麻,她清楚听见了这个男人内心最深处的愧疚、脆弱、与最卑微的乞求,震得她心房都微颤,再狠的话都堵在嗓子口,说不出来。 她心里是那么那么清楚,那些事,他是不知道的。 她一厢情愿地把他想成恶魔,想成冷血动物,可却是自己强迫自己不去想,如果他那时当真知道,会如何做。 脑子很乱。 乱得以至于秦芳容说那句“我先上去了”,都没听见。 “林医师,林医师!”小楼兴奋地跑进来,“你快去看,那个姓裘的部长醒了!” 她心里顿时一紧,拿着病历夹听诊器就往外走:“他身体有不舒服么?”一醒来就叫医生。 “额,不是,”小楼边走边解释,“他没说叫医生,他就说,把那天跟他说话的那个女孩儿叫过来……” 什么? 她拧眉,对“女孩儿”这种说法有些抵触。 推开病房的门,较那天来说,他身上插着的管子又多了一些,生命垂危之间,喧闹过后,谁还在他身边? 林亦彤小脸微白,刹那间有些想起自己孤老终身的母亲,摇头将思绪甩出,走过去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氧气瓶和各项数据指标,问:“哪里不舒服?” 裘部长戴着氧气罩慢慢睁开眼,伸手,想把氧气罩摘掉。 她蹙眉,决定只听他说一句话就好。 “你跟云青海一家……是个什么关系……”那天在激愤痛心中,他是隐约,听出几分端倪的。 她蹙眉更深,看来是要多跟他聊几句了,“我妈妈,是云青海的前妻。” ———————— 28号啦宝贝儿们,三天月票翻倍从今天开始!大家攒的月票可以投了!!么么哒~!!!今日加更求月票~~~~ .. 271 压迫到极致的折磨(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71 压迫到极致的折磨(3000+) “你妈妈,受了很多委屈?”裘部长沙哑的嗓音,在病房里弥漫。爱夹答列 她不愿多想,轻吸一口气,点点头算是承认,拿过氧气罩:“戴上吧,对身体好。” 裘部长挥挥手:“我没有孩子,你知道?” 她一震,小脸闪过几分不可思议,思忖着裘部长的年龄,至少也有…… “我没有生育能力,只有个养子也毕竟不是妻子亲生。我对妻子百般得好,也耗不起她一辈子……”裘部长作势要坐起来,林亦彤赶忙伸手撑住他的背,将椅背调高,“她背叛我,也是情有可原。榛” 说完盯着她看,嘴角绽出一抹苦笑:“所以我不清楚,怎么还有人明明能生孩子,生了却既不要,又不养……” 她小脸微白,起身用纤手调整着点滴的流速,心口被震撼着,“您的夫妻生活,我不发表评论。” 裘部长也仰着头闭上了眼,很疲惫的样子:“躺着伤口扯着疼,我这样舒服点……姨” 她闻言忙俯下身,查看伤口的愈合情况。 “你往后还会呆在这医院里,短时间内不走?”裘部长微微睁开眼,凝着她的头顶。 “不走。”她没有抬头。 裘部长点点头,双眼阖上:“就让你主治……其他人不要了……等我出院,你定期当回私人医生给我瞧瞧伤,我继续干两年,不退了……以后若果是再有人为难你,你跟——我这个年纪,够当你叔叔的了吧……” 那纤细的身影顿在原地,看着那闭上眼的倦容,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男人表达情感的方式总是很内敛笃定,她此刻能够确定,是她的爱憎分明、冷静果敢才赢得了那位裘部长多看一眼,这突如其来的眷顾,也让她心口微微震了一下。 大人物的话,她向来没有太当真的习惯,在心里感激了一下,给他掖好了被子,打开窗子走出了病房。 ………… “你说什么?” 窗外夜色迷蒙,林亦彤坐在备案桌前,不肯相信般问出声来。 尤占勇拿起实习警察写的备案卷宗来看了几眼,放下,看向林亦彤:“这起案子社会影响过大,检察院那边已经介入调查,人转到总局那边去了,而且你说的这些情况,也一样在调查中。爱夹答列” “取证一个月,一个月后开庭。” 她小脸微白,还是不敢相信:“尤警官,我要举报的是她杀人未遂……” “我知道,”尤占勇爽快地回答,再一次重复,“我说过已经备案了,今天我亲自带人去的‘新田保镖公司’旧址,抓了创办人来局里。当年的人也在一个一个地追捕审查中。你要看吗?我带你去。” 她震惊,远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已进展到这一步,尤占勇再提醒了她一句:“我以为霍首长从早上到现在都在这里的事,你知道。” 她放在桌上的拳头,慢慢攥紧。早上霍斯然那么等不及她的回答,一身踉跄地冲出门去,她有预感,却不曾想真是这样。 ——伤害过你的人,你觉得他会放过? “不可能,”她苦笑,“我想过一百次你们受案的可能性,可结果都是绝对不会,因为云菲她绝不会自己承认……” 尤占勇把一个小巧的录音笔放到了她眼前,用沉默打断了她。 “我素日里佩服霍首长的为人,所以这个东西怎么来的,我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究,但,只此一次。” 他突然想起今天去检察院那边,刚巧看到寒峰正跟几位检察官在沟通交流着什么,声音很小但难不倒他做刑侦的,他们交谈的内容竟是,不要轻易地让法院判云菲死刑,要给机会,让她在牢狱里面活下来。 他当时,真的想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恍惚间,眼前漂亮的年轻女子已经起身了,她神情也一样恍惚,“再见”都没有说,就转身走出了门去。 孩子已经嘱咐秦姐她们接走了,此刻她一个人,天天公却不作美地下起淅淅沥沥的秋雨来,林亦彤仰头望天,意识骤然清醒了起来。 在查了。 林亦彤,一切都已经在查了。 她仰起的眼眶里慢慢充溢起泪水,很烫,想起那年那一场屠杀,那一场痛,她此生不忘,现在,也终于狠狠地报复回该报复的人身上了。 她走进雨里,让眼泪与雨水相融,拥抱这一场清醒。 许久,头顶的雨滴,却猛然停了。 林亦彤睁开眼,看到了头顶墨一般的黑色大伞。 浑身微微一僵,身侧的小手下意识地握紧,她回头,果然看到了霍斯然一身与伞同样色调的墨色大衣,那色调与眼神,竟第一次让她觉得不那么盛气凌人。 “冷吗?”他哑声开口。看到她只穿着单薄的开衫秋裙,长发已被雨水打得微湿。 今天,是他亲手将云菲送进了检察院进行调查,一个月后,她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百般地说不想让他帮忙,刚刚竟独自,那么感激涕零地享受这样的成果,想到这些,她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不该这样! ——林亦彤,你本就该亲手来的。不过是你没能力,你也太懦弱! 她小脸上浮起一抹苍白的冷笑:“你所谓的补偿挽回,就是把曾经伤害过我的这个人,绳之以法?霍斯然,你以为这样就够?” 不。不够。 或许以前他曾真的这样天真地想过。可后来他却是真的知道了。不够。 当年她的抗争、解释、妥协、哭喊,全都是染满的记忆,他杀再多的人,报再多的仇恨,那些痛,都回不去。 霍斯然缓步走上前,微颤的长臂将她单薄的身子猛然圈进了怀里!她衣服微湿,连发丝间都是微冷的潮意,此刻霍斯然脑子里却只剩下一个想法……她一定,很冷吧。 “……”她愕然,还没反应过来。那炙热的怀抱的确是挡去了大半秋日夜晚寒冽的风,温暖袭来,让她神情恍惚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她小手才陡然撑住他的胸膛,强迫自己清醒。 可还没等她说出一句话,就猛然天旋地转,霍斯然裹紧了她,猛然一下将她整个抱起,朝着停靠在路边的车大步流星地走去。她低低尖叫了一声,伏在他怀里顿时神经紧绷不知他想做什么,直到“砰”得一声车门响,窗外的雨声都远去,她才察觉自己是到了车里,而且,还是在这个男人炙热的怀抱里面! “……”这样的情景和黑暗的环境会让她变得脆弱,林亦彤清浅呼吸着,抬起头,想维持小脸的冰冷,“霍斯然,你……” “不要再穿这么少……我没有关系,但是你不可以……在邮件里,我明明就重复地交代过你那么多次,你怎么……你不肯听?”霍斯然健硕的长臂不肯放,俊脸泛白,黑眸里透着死灰般的绝望,俯首低语。 拥紧她削瘦的身子,手掌轻抚上她的小脸,眸子渐次充血:“你还记不记得那件事?记不记得?” 他今日的反常让林亦彤震惊而不敢轻举妄动,他到底在说什么? 霍斯然却凄苦一笑,笑得那样苍凉,他问这一句是想做什么?跟她说么?霍斯然,你有那个胆量和资格跟她说么? “对不起……”低哑的三个字,泣血般从胸肺深处发出来,声带似乎都撕裂一般。可现在他好像连说这三个字,都不够格。都不够。 彤彤。对不起。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骂过你,也……打过……”粗糙的指腹,像不敢碰一样在她光洁的侧脸上颤抖着划过,“我那时真的是恨到了极点,也……蠢到了极点……疼吗?彤彤,很疼是不是?” 哪怕后来再遇时,她也曾不止一次地给他耳光,不遗余力。可他知道的,男人和女人的力道,军人和常人的力道,如何能相似? 霍斯然闭眸,深深吻上她的眉心,恨不得双臂燃起火焰,将他整个人都焚烧起来,以发泄掉这心中快要把他压垮的痛与悔! 谁来告诉他,告诉他怎么做!!怎么撑过去!!! “我是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浑身剧颤,唇辗转着抵着她的额,如被拽如入到痛苦深渊快要溺水而死的生灵,声音已带了嘶哑的鼻音,“你教教我,,教教我该怎么补!怎么才能让你不痛!!” ——————— <...... 272 下一个付出代价的人,轮到我自己(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72 下一个付出代价的人,轮到我自己(3000+) 那情绪近乎失控的闷声嘶吼,连同言语间入骨的疼惜,饶是傻子,也该能体会到了。1 温度,烙印在她额上,烫得她灵魂都在颤! “我不该怀疑你的……我该知道你是绝对不会那样做的……我却在想什么……”她纤小的身体被挤在他胸膛和宽厚的后座靠背之间,炙热的气息不断地在黑暗中喷洒上她的脸,“我会要你割掉肾去救云家的人……呵……我的孩子……还有我们的孩子……是我杀了他,是我的不相信亲手杀了他。我到底怎么了……” 滚烫的一滴液体,骤然伴随着气息一起低落在她脸上,虽迅速被他粗糙的指腹仓皇中抹开,但她还是感觉到了,被震得水眸瞪大,小脸苍白着抬起。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变成豆大水滴“噼里啪啦”砸落在窗户上的倾盆暴雨榛。 孩子的话题,也惊醒了她。 小手死死抵住他的胸膛,林亦彤脸色泛着几分惨白颤声说:“如果你抱我上来只为装疯卖傻,我没有精力伺候。云菲的事,谢谢,霍斯然,你放我下车。” 她不要,再沦陷得更深几分姨! 霍斯然骤然僵住,怀抱那样紧致,他黑色的大衣里,她的小脸却冷若寒冰。 “你不放,是么?”她冷冷抬眸,点点头,终是死死抵开他的肩膀,探身过去抓住车门,打开,就要强行冲下车去! 霍斯然却眼疾手快地抓回按住了她。 “不该你走。”他嗓音嘶哑地说着,外面正大雨滂沱,“该去的是我。” 他不知到底该怎样赎罪,怎样才能好受一点,这场暴雨,来得那样正好。 接着还来不及反应,林亦彤就看到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门一开一关之间寒风夹杂着冷雨吹进来,刺得她单薄的身子猛一哆嗦,接着车门“砰!”得一声关上,暗夜里面,惊雷道道滚过,闪电之下她能够看清,那男人竟就在车窗前用冷眸一动不动地撑着车顶,盯着她看,就好像,要眼睁睁地在她面前惩罚自己一样! 她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霍斯然。 之前哪怕是执行任务时再狼狈,他是那个领头人,他威猛高大正义果断,他从未狼狈成这等无法见人的模样。1 在震惊中与他对视的几秒尝到的是痛苦,林亦彤小手颤抖着握住门把就要打开车门,却被他从外面猛然关住,隔着一道玻璃和暴雨,他的意思那样简单,不要下来!这凄风冷雨太过伤神,他不允许,她再被伤到哪怕一丁点!! 她小脸惨白,连微张的唇瓣都在颤抖,厉眸盯着霍斯然,用最大的声音朝外面喊:“我告诉你,不必用这样的方式来逼我心软,我不会,霍斯然你听见了吗?无论这样你站多久,站几个小时我都不会心软!” 不必用这种方法逼她,没用!! 霍斯然仿佛是透过雨声听见她的叫喊了,嘴角慢慢扯出一抹苍凉的笑,垂下头去,任由冰冷刺骨、又冲击力强大的豆大雨滴将自己包围,衣服瞬间淋透,从头到尾满是蜿蜒往下的河流,雷声轰隆轰隆地响在耳畔,他却觉得这样已是最好。 最好再多冷一些,痛一些,他站在这里,才会觉得好受一点!! 车里,林亦彤喊完后竟当真扭过了小脸,她知道京都深秋夜晚的雨有多冻人,知道真的站几个小时绝对会冻坏身体,可她不想回头,更不想妥协!那声音极大的雨,她只当听不见。霍斯然那样的大男人,淋一下雨,又会怎样?! 她只是从不知道,这雨,会持续那么长的时间。 给秦家打过电话说让小涛涛在那里呆一晚之后,她就漠然地轻轻靠在了角落,强迫自己不看窗子外面,人在警局门口,有的是人来回进出帮他送伞请他进去,她才不会担心。 长期在医院里奔波的疲惫却在心弦松懈的那瞬沉沉袭来,她纤小的身影倚靠着窗子,竟就那样睡着了。 几个小时后迷迷蒙蒙地醒过来,却听耳边的轰隆声依旧。林亦彤慢慢坐直已经僵了的身体,迷糊地抬手看表,竟被表盘上那个时间震到,她以为时针指错了方向,10点,那是10点吗? 窗外,警局大门的灯全然熄灭,只留了通讯室的一盏,明显她的表,没有骗人! 那雨势,竟丝毫不减。 外面太过漆黑应完全看不到霍斯然的身影,林亦彤心下一紧,竟想也不想就拧开了车门冒雨跳了下去!那刺骨的寒风霎时穿透了单薄的开衫棉裙刺进了肉里,她低低叫了一声,被噼里啪啦的雨滴淋得瞬间清醒,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手腕就猛然被一只手拽了过来,后脑被捞住,往一具同样冰冷的身躯前牢牢护住,被雨淋得连唇都变白的霍斯然神情震惊而狰狞,该死,她怎么能一个人跑下来?! 来不及说任何话,他便掐着她的腰拧开了她身后的车门,迅速地抱起她再度上了车! 被雨冻得僵硬麻木的胳膊,在被她的背软软压住的瞬间,竟史无前例地感觉到了痛,那痛,便是他的报应。 “……”他看着仰面靠在后座椅背上的她,俊脸苍白得吓人,“你下来做什么?不是告诉过你在这里不要动吗?我说过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避开,可谁准你像刚刚那样就那么下去!” 她惊魂未定,只那么几秒就淋得浑身半湿,冻得嘴唇发紫,一瞬间什么伪装和抵抗都再没有。这个男人最赤.裸的爱与关心,太过直接,直接到到她无法再提着枪,如刺一个压根连反抗都不会反抗的人! 眼睛里满满腾起几分湿热来,她今天,明明就是那样开心的,无论怎么样云菲被绳之于法,该有的报应都预示着会来,她明明就是开心的! 霍斯然单膝跪上座椅,在她身侧,生怕浑身湿冷的气息浸湿了她,让冰冷的水避免滴到她身上。泛白的薄唇,从她被轻轻撩开的光洁额头开始,一点点轻轻印上去,慢慢地往下,再往下,到她温热的唇瓣。 “我今天那么急着离开……是为了处理云菲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贴合着的双唇哑声低喃,眼神却泛着几缕赤红漫无目的地飘着,循着她的气息与声音,“她的下场在一个月后就会出来,到那时,别人能看到的,看不到的,只要你说一声想,我会让你全部看清楚,那代价到底是什么……” “这样……你是不是会满意,会喜欢?”他等待着,那么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她的答复。 她浑身轻颤,说不出口那一句“喜欢”。 “你不说话,不否认,我就当,是我说对了。”他轻声低喃着,自顾自的诉说,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仿佛真的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她是喜欢的。他点点头,泛白冰冷的唇疼惜地轻吻她的唇瓣,明明是冰冷的温度,却生生给她感受到滚烫的效果,他剧烈颤抖,幅度不大却那样切齿坚定,一字一顿地说给她听——“那下一个该付出代价的人……轮到我自己……” 霍斯然,下一个,就轮到你。 刚刚在暴雨中,他想象过无数种惩罚与偿还的方式,可都觉得不够。他那样怕,怕她也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她的恨,会不会更多一些?可霍斯然清楚地知道,早在那之前,他自己,就早已无法原谅自己了。 眉心紧蹙,有一股闷痛,沉沉地碾压过脑袋。 寒冰冷雨的长时间冲刷让冷意沁骨,他的神智,已微微有些模糊。在车里暖过来之后,那一团火便从心里烧起来,烧到全身了。 ……………… 林亦彤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被他一路带回公寓的,他分明比自己还要难受,可却知道那在雨中还风驰电掣极力保持平稳的速度,只是为了让自己赶快到家。 地下车库到公寓楼下还有一段距离,霍斯然停好车后将她已往外走,脸色一沉便迅速大步流星地追上,握了她的手,用黑色的大伞完完全全护住她,抱了她的肩上楼。 从这一刻开始,他不允许她再受到任何伤害,一丁点,都再不允许。 房间里的暖,与外面刺骨的温度相差甚远,她要矮身换鞋,拿搭在玄关上的毛巾擦头发,却被霍斯然一把抱起蹲了下来,她低叫了一声,忙惊心动魄地圈住他的脖子,霍斯然已褪下了她的鞋,抱起她直接朝浴室走去。 “先去洗澡。快。”他低哑的嗓音伴随着气息而下,印在额上,随即放下她,轻轻推了她进去。 洗个热水澡。否则,会很容易感冒。 ———— <...... 273 宝贝儿,对不起(一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73 宝贝儿,对不起(一更) 手里拿着换洗的衣服,林亦彤被冻得浑身轻颤。爱夹答列 浴室的门被他关上了。 她能够确定,这过程中他一定不会进来,不会有非分之想,可心里,却骤然那样担忧,难受。 拧开花洒,从头到尾用热水淋透,热流缓缓顺着皮层细胞弥漫到全身,让她的心也暖起来,可她记得,记得刚刚霍斯然在暴雨中凝着她的眼神——刻骨铭心的,染了血的黑眸深处,悔恨如岩浆般,烧灼折磨着她。 “啪”得轻轻一声,她停下来,已不知淋了有多久檑。 简单地洗了一下走出来,房间安静得能听见滴答的秒针声,客厅里,卧室里,厨房,都没有人。 目光透过偌大的客厅扫向阳台,那个肃杀挺拔的黑影,不知在十七层的高楼上吹风吹了多久。 她走过去,僵了许久,拉开门寺。 风声擦着耳,呼啸而过。 “……”她低头,长发被吹得凌乱,也冻得瑟瑟发抖,哑声说:“霍斯然,你不必这样。” 那伫立的身影蓦地一动,回过头,却见是她已洗完澡出来了。 他的确是被劲风吹得头痛欲裂,却觉得那样才好受些,可是她不行。霍斯然走了进去,手搂过她单薄的肩膀,带她进去,关上了阳台的门。 那手,透过衣衫都能感受到凉意。 “我没事。”他哑声说。 洗过澡她也已清醒了些,纤长的睫如蝶翼般上下忽闪:“……我不知道你这样自虐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你没必要再这样。云菲的事是你处理的,这笔债我当你是还清,你没必要再当着我的面,这样对待自己。” 他嘴角泛起苍白的笑,“可你不知道,不仅仅是那些。那些事让我觉得无论怎么惩罚自己,都还不够。” ——她若是有一天知道了,会如何? “我不会留你,”她甩甩头,苍白着小脸后退一步,“但你走之前,最好把你自己处理干净。爱夹答列不要人从我这里出去,倒下之后却要算我的事。” 他神情微微恍惚:“你怕我会倒下?” “你的身体遇过多少危险,受过多少次伤,你自己知道。再这么自我作践,霍斯然,你即使后半生平安,也绝对活不过六十岁!” 他却只是淡淡地勾起笑,单手撑住沙发:“也许活不过才最好。我少活几十年,够不够抵偿你一生只有一颗肾的危险……” “啪!”得一声厉响,连想都没想就狠狠打了上去,她气得小脸发白,浑身都在颤抖。 死?她最讨厌的,莫过于别人这样轻易地说死。她的命来得那样不易,她那么痛苦挣扎都在活,他凭什么好端端地就要说死!! 霍斯然只觉得半边耳都在嗡嗡地响,这一次她倒是真的用了力在打,他清楚感觉到了火辣的痛。 他抬起眼,想捕捉这一刻,她到底是在想什么。 “还是,你不想我死?”他双眼浸着几缕血丝望向她,像一场虚妄而不切实际的乞求与幻想。 她气得脸色惨白,倒吸一口气,扭头往卧室走,从卧室里拿出他全套的换洗衣服来,返回去狠狠地扔在他面前厉声道:“霍斯然,要么进去,要么滚!!” 她的耐性,已被逼到了极致。 ……………… 十几分钟后,霍斯然终于从浴室中出来。 在沙发上冷冰冰环膝坐着的小女人脸色不善,扭过头说:“你的手机响了好久,在桌上。” 霍斯然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后背,走过去她身侧,将手机拿起来。 “喂?” 那通话声低沉黯哑,不轻不重地却偏偏字字都落在她身上,她拿起医学案例书来看,却只看到一片恍惚。 “我知道。她会出庭。” 挂了电话久久地没动静,视野中再有光线晃动时,竟是一条温暖的毯子,覆住她收拢在沙发上光裸的脚,再向后缠绕着铺展开紧紧裹住她。她还在愣怔,脊背就被一只大掌温柔抄起,身体陷入炙热的怀抱,连湿漉漉的头顶都被毯子覆盖。 “已经入秋很久了。以后不要再这样光着脚,呆在客厅。” 柔软的棉质布料睡衣,摩擦着他甚少穿的反袖衬衫,头顶低沉的嗓音,快要引出她的幻觉来。 身体的悸动,还有当初相爱时摩挲过的暧昧味道。 “我给过你这样的权利?在我的家里,可以这样对我?”她冰冷的小脸抬起,努力要提起士气。 “爱不需要什么权利,我说过因为我爱,所以才做,”他炙热的气息贴近,抚着她的小脸,“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所以哪怕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都不许你照顾不好自己。我前半生浑浑噩噩地做了好多事,后半生却好像只剩这一件,你。” 后半生就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件事,你。 她冷笑:“你不过就是一时愧疚,过了这一时,你的生活还会继续。” 他淡淡地勾起笑,什么都不说。他的确是会再继续,为了她,继续。 怀里太暖,暖到让她这样怕冷的人,一时竟没想着离开。 “你刚刚电话里,说什么?”她好像听到了类似“出庭”之类的字眼。 霍斯然轻轻摩挲着她的鬓发,低沉道:“下个月的开庭审理,你是最重要的证人也是被害人,没有想过么?你是要出庭的。” ——也就是说,她会被要求当庭回忆被指认,云菲的杀人未遂罪名。 云菲一动,便牵扯到整个云家。她们关系曾经恶劣到极致,可云菲的骨子里,的确流着跟她相同的一半血。 “要去吗?”他问。 她小脸苍白了好一阵才缓过来,拳心慢慢握紧,点点头,哑声道:“要。” 可片刻她便想到了什么,扬起脸:“可是没有那么简单,我了解过,录音文字等资料都不能够作为完全有力的证据在法庭上出示,在国外的时候我不是没有想过要回去报仇,所以国内的法律资料我都查过——还有云家,绝对不可能就这样放任法庭宣判,他们能请到最好的律师,颠倒乾坤也说不定。” 事情私下处理总不好遮掩,可如果放上台面,种种可能的风雨飘摇,就都来了。 这就像当年在法庭上,她跟母亲林微兰势单力薄,证据不足哪怕请再好的律师都没用,她输过,所以有阴影,怕告不赢。 霍斯然轻轻揉着她纤小柔软的后颈,低低道:“不如你看着。一切,交给我。” 她仰起的小脸从一本正经到微微恍惚,哑声道:“你去处理云家的事?” “我去。” 她嘴角浮起一抹凄凉的笑。 “你相信吗?即使你这样说,我还是不能放下心。几年前你那么相信云家,你觉得我对他们的恨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觉得亏欠云裳,却要让我来还还。我那时甚至想,你到底是谁,谁会站在我仇恨的那一面,帮着害我的人一起伤我的心?你说爱我,可放眼全世界的哪一种爱,会是这样?” 霍斯然,你那样反复不停地说着,说着,却叫我怎样去相信? 霍斯然心下震颤,双手紧紧捧住她的脸,深眸里染上悔恨的血丝,哑声缓缓道:“是我的错。我当时只以为那是你们父母上一辈的恩怨,却不记得你是看着你妈妈那么多年的辛酸活过来,你恨她们,是因为他们每一点的幸福,都是建立在你们曾经的苦痛之上。你可以不羡慕,不比较,但你无法不恨他们。” 他苦笑,紧紧抵住她的额,如她的呼吸滚烫相融:“我后来懂了的,却后悔是那么久的‘以后’才懂的。更后悔自己当时就站在离你那么近的地方,却看着你痛苦挣扎,不肯伸手一把。云家对你真正敌意,我竟也要那么久后才看得清楚……对不起。宝贝儿,对不起……” 滚烫的眼泪悉数落在他唇里,她受不住这样炙热的气息,扭开小脸,用手捂住脸颊擦去眼泪,竟不知刚刚自己是怎么了,竟会对他说出那样的话。 <...... 274 你有一天会知道,我不值得(二更) 霸情冷少,勿靠近,274 你有一天会知道,我不值得(二更) “我没有要跟你倾诉的意思,你搞错了。爱夹答列”她红着眼睛倔强说道。 霍斯然抵着她的额,炙热的气息与她交融:“你的确是不必再对我倾诉什么了……我都懂。我全部都懂。” 包括连她不知道的那些,他都懂。 静谧地呆了一会,她恍惚想起了什么:“云菲对我,是什么动机?” 霍斯然气息沉稳静默,一双深眸如海般凝视着她橼。 她小脸骤然苍白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把她转入检察院的时候,就已经在着手准备证据材料了,可是云菲,在庭上也不会那么坐以待毙——”她水眸里有光芒闪烁着,带着一丝痛的味道,“霍斯然,你不是我也许不知道,当年云菲推我下去之前,都跟我说了什么。” “她丈夫。”她黯深深提了一口气,回想起当年很久远的事,“因为她的丈夫,陆洺止。啬” 霍斯然凑近的神情宛若深邃的夜幕苍穹,有着深沉包容的力量,她却忍不住苦笑:“你怎么无动于衷?她是死罪,被逼急了自然谁都咬,她绝对,会扯出你当年为了报复,致人伤残的事的!” 霍斯然不比普通公民,他的身份特殊,哪怕没有证据的诬陷指认都会名誉尽毁! 她一双泛红的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焦灼,担忧!想起他当年为了她被人打了的一顿伤,就撞得人终身伤残,他怎么…… ——怎么能那样激烈?那样夸张地对人进行报复? 他霍斯然其人,能伤人伤得惨不忍睹,一样的,爱起人来,也同样用的是天崩地裂的方式。 “这些事,你不需要操心。”他终于开了口。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还是你担心我,担心成了这样?” 她被噎住,小脸瞬间从苍白中绽出几分难掩的红,察觉了他的目的:“你不用偏拿这些话,来堵我的口!” 霍斯然淡淡扯出一抹笑:“我何曾不知道,不该这样来堵你的口。爱夹答列我也知道,那么庆幸地知道无论经过多少事,你还是像当年一样善良,谁都舍不得伤。是善良,而不是你当真有,多爱我。” 这些,他都知道。 “可是对我自己来说,却是因为我知道,我不值得你这样的担心……”他轻轻揽过她的后颈,下颚抵住她柔软的头顶,凄苦地淡淡笑着,嗓音越来越低,“你有一天会知道,我不值得……” 他早已满身罪恶,无法洗清了。 林亦彤却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一扭头,清浅的鼻息却擦过他棱角锋利的锁骨,抹不去的刀痕印在她眼底,刺着她的眼睛。 “霍斯然,”她突然开口,轻声说道,“我恨你。” 她从来都知道他是国民英雄,可在她这里,他无论是情人还是丈夫,都从未合格过。 他轻轻揽紧她,哑声道:“我身上伤痕很多,可你给的,却是最轻的。怎么,不多留两个?” 她眼睛慢慢红了。她身上那些零零碎碎的伤早就没了,却道道都刺进了心里。 她冷笑:“我力气太小,揍人都不会更留不下痕迹,”抬起湿润的冷眸,压着嗓音里的酸涩沙哑道,“我只会拿手术刀,你也敢让我来?” “你来……”霍斯然慢慢垂眸,循着她的气息而下,“我身体里有什么,你想要都可以拿。” 她苦笑出声:“我嫌脏。” 霍斯然淡淡地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俯首下去紧紧拥住她,呼吸埋在她温暖狭小的颈间,“我也嫌脏……可是即使再脏,我都还要撑着这具身体保护你,给你想要的……即便我再厌恶我自己,都不会离开。” 他健硕的肩膀凑了过来,她眼睛红红地看着,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避开,回国那么久她都甩不掉这个男人,接下来的一个月,她甚至还要跟他站上同一个法庭,取证,辩护,将云菲绳之以法。胸腔里翻涌的爱恨太过激烈,她突然含恨地狠狠咬上了这个男人的肩膀。 “……”那力道,从刚开始的紧致到后面尖锐的剧痛,霍斯然一声不吭地承受着,只是臂膀更把她慢慢收紧。 她脊背都绷直,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在撕咬!! 她恨他,恨他曾经的霸道绝情,恨他将她的尊严、和对生命选择的权利都狠狠踩在脚下!更恨他现在的打骂不理,轰赶不走,一副誓死守在她身边的死死纠缠!! 她的指甲深深嵌入了他的肉里面,恨不得把肌理都撕开,生生挖出一道道血痕!! 浑身剧颤,连痛恨的眼泪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哆嗦中铮铮地掉了下来! “……”一直到尝到齿缝间的血腥味,如野兽般深到不能再深,她才喘息着停下,眼泪,仓皇地滑落到了下巴上,掉在腿上滚烫的一滴。 霍斯然俊脸微微泛白,却没有一刻比刚刚更舒服,她肯发泄,肯恨他,这才是上帝送他最好的礼物! “……够吗?”他轻轻拢住她的小脑袋,哑声问,“如果不够,可以继续。” “霍斯然……”咬得太狠,她的牙齿都很久才合得拢,嗓音沙哑中透着干涩,“你应该回到过去,当一次我,尝一下什么叫人间炼狱,什么叫恨痛不可遏!” 霍斯然苦笑,笑过后脸部僵硬,深埋下去的眸间,有被激出的滚烫泪水,掩埋在了她看不到的地方:“我知道……那些你说的,我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在尝了!” 尝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让自己痛得久一点,再久一点,才够有资格,想起她的当年! …………………… 知道云菲处境的刹那,整个云家,炸了。 云青海如同疯了一般地打电话说事,邱锦素哭着喊着要去法院先将女儿一面,可却遭到驳回。在审查中的重大案件,家属见面必须经过审查并由法院确定时间,尤其在取证调查中的,根本没有见面的可能。 这结果,云裳想过。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菲菲居然还被安上一个,杀人未遂的罪名。 杀人未遂……她知道是什么了。 “云裳,云裳你快救救你妹妹,她怎么可能贩药杀人?这不可能一定是误会!!”邱锦素失控地晃着她,蓦地想起了什么,瞪大眼睛,“对,你去找霍斯然,他是你未婚夫啊不是吗?云裳你快去,霍斯然他能救菲菲的!!” 云裳抬起苍白的小脸看她,冷笑了一下。妈妈怎么会知道呢?这种被弄上台面,摆在公众下的大事,强权者碰这些,永远会惹一身***的。更何况她不知道,这次把菲菲弄进监狱里,甚至推上断头台的人,就是霍斯然! 更可怕的是,如果菲菲连这些都招了,那么其他的呢? 其他的呢?! “妈我还有事……”云裳拿起包,干涩的嗓音发着颤,“我先走,你跟爸先不要着急,先请个最好的律师……” 她必须要知道,菲菲都招出了些什么,千万不要弄什么误会出来,把她也一起牵连进去! 她做的那些事毫无查证,只要云菲不说,什么事都没有的! 她说完就生硬地撇下了母亲的手,一路小跑出云家的大门。外面阳光刺目,却一丁点都不暖,她惨白着小脸跟岑副书记打电话。 “喂?岑副书记,你好我是云裳,不知我妹妹的事您听说没有?对,我找您就是为了这个,我必须要亲眼见一次我妹妹才行……” “云裳,”岑副书记口吻微冷,“你家里,是怎么回事?嗯?你父亲先出事,弄得上面一团乱,中央有眼无珠看错候选人,现在你妹妹又出事,你这个家庭背景到底是要闹什么?” “岑副书记,”云裳慌忙打断他,“我……您看,家里的事我决定不了,我爸那样我而是那天才知道,而我妹妹就更无辜了!您要相信,他们是我的家人我才担心,但是……但是他们做出的事是跟我无关的!!” 岑副书记已听不下去:“我跟你说,我们上面的权势只能级级相制,其他人无从插手,你要我出面?” “我只要见一次我妹妹……” <...... 275 霍斯然外面的女人(3000+) 岑副书记无奈地摇摇头。8 “如果当真不是她所为,法院调查清楚会判她无罪的,你还是,等着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脸上表情微微颜严肃,他向来厌恶这样,还没什么本事就惹得一身腥的年轻人。以前觉得云裳稳重懂事,家里怎么这样? “喂?喂……” 那嘟嘟的切断声让云裳开始绝望,她早该知道岑副书记那样极度正派的性格,是连这样小小的后门都不肯给的,她这是触了他的禁忌。可怎么办?就这样坐以待毙,提心吊胆地等着那天一切都被揭发的可能?榛? 不,不可以! 云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了一想,她见不到云菲,也阻止不了霍斯然杀戮果断的步伐,她能做的,就只有…… 她的脑海里,突然窜过了一道闪电颐。 对,对了……她沉到谷底的心倏然又慢慢浮了起来,宛如揪住了一丝希望,颤抖着拿起了电话,再次拨出了岑副书记的号码。 在电话接通前,她迅速调整了嗓音情绪和心态,待岑副书记不耐的一声“喂”接起,她轻声道:“岑副书记,还是我,云裳。我妹妹的这件事,向检察院起诉和曝光的人,其实是斯然,您知道么?” 岑副书记低着头,闻言“嗯”了一声抬起来,声调上扬中透出的是深切的疑惑不解。“霍斯然?” “对,”她轻声道,嘴角浮起一抹苍白的冷笑,“您还记得上一次我说过,他在外面有人的事,我没有说谎。那个人叫林亦彤,在中央军区总医院心胸外科工作,您上次去看裘部长的时候应该见到过。现在,他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要跟我家打官司,甚至,以此逼我解除婚约的。” 岑副书记眉心顿时蹙成川字:“有这等事?” 云裳点点头,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干涩凄楚:“有。” “我以前不说,是以为我自己能够搞定,能拢回他的心让他负些责任,可现在看来我搞不定,反而被逼到连反抗之力都没有。现在我父亲升职的事情黄了被停职查办,他就更可以趁这个形势甩掉我,废了订婚协议那张纸……” 岑副书记听着,心里的火慢慢烧起来<a href=" target="_nk">丧尸第二次世界大战最新章节</a>。8她说的都是真的?这个霍斯然,竟打着官司的幌子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这样,先等消息。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会亲自去落实一下。” “好。岑副书记,麻烦您了。” 慢慢将手机从耳边撤下,云裳脸上的凄楚慢慢转换成了阴冷,不用调查,她闭着眼睛想,也知道怎么看都像真的。是,她无法更改官司必须要打的事实,但是,她总能曲解霍斯然的动机,不让他们得逞,哪怕手段再卑劣无耻,她都要保住菲菲。 保住菲菲,也就是保住了她自己! ****** 次日。天明。 岑副书记一早让人驱车到了那个所谓的“霍斯然在市中心所购的私人公寓”,倒是远没城西的那套别墅奢华,但这地段这户型,明显却是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对这种败坏党风事件痛恨入骨的岑副书记一看这阵仗,脸就霎时黑了。 阳光穿透未完全散去的朦胧薄雾,照在小区内的公寓车道上,那远远开过来的车是熟悉的,号牌熟悉,里面驾驶座坐着的人影也随着距离拉近变得熟悉。快到门口的时候悍马车缓缓停下,像在等什么人,一个样貌清丽的女子从一侧的小区花园穿过来,还在打电话,驾驶座里的男人下了车,绕过车头,缓步向着她的方向迎去。 她脚步放慢,眼神戒备,还有些尴尬,男人却轻轻摘了她耳边早已挂断的手机,将她轻轻揽入怀中,疼惜入骨地温存。 女子对他态度并不好,推开他,小脸泛冷地上了车。 男人也退开,走回去,上车慢慢朝门口开了过来。 “往前靠靠,别被看见。”岑副书记冷沉着脸命令了一声。 司机赶忙将车停靠在了小区旁浓密的树荫下,后视镜里,那挂着军区号牌的悍马车绕过一个弯朝着军区总院的方向开走了。司机下意识地再透过后视镜看看岑副书记的脸,正巧见岑副书记凶神恶煞般在后视镜里瞪着眼,一副肺都快要气炸的样子。 竟果然是这样。 那女人,哼,他倒是真有印象,想了一圈才想起,那天在医院他对霍斯然训话时,可不就在旁边给老裘看伤么! 好。 好你个霍斯然!! ……………… 车里,林亦彤不放心地再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却是叶骁接的。 她疑惑蹙眉,口吻有些担心:“我打的是秦姐的电话……” “知道,”叶骁利落地应着,嗓音不知为何有些冷淡,“我正拿着,怕你中途会不放心打电话来,孩子我送呢。” 他送? 林亦彤心弦一跳! “骑着单车送吗?”她回想起那次坐他的单车那横冲直撞的模样,手心直冒汗,“叶骁你小心些,涛涛只有三岁……” “我是打车去的。”叶骁打断了她,等了半晌她在电话里也不说话,不禁淡淡笑了笑,“你现在又跟他在一起?” 大街上车水马龙,叶骁一米八几的个子抱着个粉雕玉砌的小男孩显得特别扎眼,眼被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那天晚上跟丢了你,我妈训斥了我老半天,我不死心就到你出租房那里等,可一直等到后半夜都没等着<a href=" target="_nk">妖孽兵王全文阅读</a>。房东夜里玩牌回来,见我还蹲在那儿告诉我,你其实早就搬走了。” 林亦彤坐在车里听着,霍斯然开车很稳,甚至比平时都低了一档车速,可她却被这速度耗得浑身冒汗。 叶骁那边,红绿灯一转,人行道上人头攒动纷纷穿梭而过,他却站在原地低下头,俊朗逼人的眉眼中透着几分痛楚:“上回我回家一次的时候,你是说要回美国的,可后来没回成,是不是也因为他?” “……”她想要说点什么,却蓦地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叶骁……”这中间很复杂,并不单单是她个人的意愿才促成的。 “你不用跟我解释,”叶骁狠狠心说道,“他现在如果还在你身边,这才是最好的证明,这也是你的选择。” “我不过是心疼罢了,不过是担心又不甘罢了,当初你被伤成那样,就这样什么都不算了是不是?你的恨呢?还是你的恨都只是对我们外人说说而已。可我真希望你不如直接对我说,你还爱他,甚至一直爱他,让我早点死心,也比现在好。” 林亦彤,难道不是吗? 她浑身轻颤着,已经说不出话来,连反驳都不能。身旁开车的男人,也已经敏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孩子我会安全送到的。”憋了许久,叶骁只憋出这样一句话收尾,顿了顿,切断了电话。 伴随着电话里的“嘟嘟”声,霍斯然将车缓缓停在了惹眼的红灯面前。 “谁的电话,让你不开心?”他低沉的嗓音在车里响起。 “不干你的事。”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言辞之间还带着莫名的怨恨,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 霍斯然攥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似是察觉到她说出这句之后就后悔了,但已无法挽回只好尴尬着沉默。他也大约能猜到那个电话里是谁,对她说了什么。她心里的情绪无处发泄,才会迁怒到他身上。 绿灯,霍斯然一边将车稳稳地开出去,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温柔而坚定地握住她的小手,粗糙的薄茧温厚地摩挲她柔滑的掌心。 “不要烦。”他淡淡道。 “没有谁的言论会那么重要,能左右你的情绪行为,在我这里,你想怎么随心所欲,都可以。” 她许是疯了,静静听完他说的话,除了呼吸有些急促外,竟没想着要挣脱开。 “下午如果要取证就叫我,我们科室最近病号少,我可以抽一点时间出来。”医院到了,她不想再在车里多呆。 她开门下车,迎着秋日清晨的暖阳小跑着往医院大门里去了,霍斯然想下车送她到大楼门口,手机却突然响起来。他薄唇淡淡抿着像是在隐忍什么,最终从口袋里掏出,接起来,目光还凝着她远去的方向。 但只听了一句,他就开始蹙眉。 “现在?”他淡淡反问。 确定了必须马上赶到市政部那里去后,他挂断电话,像是隐约察觉到什么,拨了一个电话,打完才调转车头,往市政部走去。 到市政部一打开门,看到岑副书记冷着脸坐在那儿,旁边还有检察院的几个高层人物,霍斯然瞬间就感觉到了,这扑面而来的,三审会堂般的肃杀气氛。 .. 276 我之于国家,是什么?(4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76 我之于国家,是什么?(4000+) “我听小李说你昨天上午就打电话找过我,我没在,你找我有事?”岑副书记一脸怒容地端坐着,压着情绪想先引出他的话。1 霍斯然一身肃杀挺拔地站在门口。“有。” 让检察院将云菲带走,从警局走出来的刹那,霍斯然就给他打过电话。 “什么事?” 这阵仗明显就不是要听他汇报事情的,可是该说的,他霍斯然不会放过机会去说。“关于我跟云家长女云裳的婚约,当初订的时候您是见证人,要解约的时候,您也理应在场。榛” “哗啦”“啪!”得连声巨响,伴随着拍桌子的动作,茶杯都被震得发出清脆的响声。 “解约?云丫头想得果然是没错啊,你当真要解?可我到底是局外人,解约你可跟当事人协商过了?她是否同意,你以什么理由!!” 岑副书记旁边的助理不由推推眼镜,别开脸有些不忍心看这局面颐。 坐在他对面的霍斯然俊脸透出一片深邃的淡然,薄唇轻启:“您该相信如果轮到我跟她当面对质,场面就没这么好看了。” “你还想不好看到哪儿去!”岑副书记又拍一下桌子,手颤抖着抬起指向他,“我问你,你刚刚从哪儿来?” 检察院的人互相对视了几眼,心纷纷揪起。 “送人。”他淡淡道。 “送女人?”岑副书记拔高了音调,“呵,霍斯然你倒是有那个脸面,一边跟旧人恩断义绝,一边跟新人喜笑开颜了!” 霍斯然敏感察觉了岑副书记话中的词汇,他跟林亦彤的事向来没人关注,此刻却骤然有了一种被曝晒在太阳底下的错觉,他淡淡勾起一抹笑:“谁是新人?” “那个军区总院的女医师,你敢说不是!” “她曾经是我的妻子。”他说完这一句,心里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冷笑,“谁提醒的您,说我跟她在一起?” 他现在倒是能肯定,早上的那一幕,是被岑副书记看到了,可到底是存心还是无意,这倒是有待考究。 妻子。这点岑副书记倒是没有想到过,转脸却又一副愠怒的表情:“可已经是离婚了的吧?离婚连感情财产都已经分配完了,还有何关系?!你那段婚姻没有公布过,没人肯去研究你的过去,就拿眼下来说,你这场婚事是怎么促成的你自己清楚,现在反悔,你想过会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给军人形象抹多大的黑吗!!” 霍斯然心里危险的预感越来越重,抿着一抹浅笑的薄唇间却透出一股嗜血的气息:“可我觉得,这婚事如何促成的,是岑副书记您,搞不清楚情况!” 这件事,如果有可能的话本想当着一个月后法庭的面当中揭发出来,将这纸婚书彻底销毁,可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就远远没有必要再遮掩。爱夹答列 “你……”岑副书记气得瞪眼,眼睁睁地看他起身走开,兀自打了一个电话,转身回来,双臂撑开在沙发上凝着他道:“我倒是不知道云裳竟有这么通天的本事,父亲倒了台,还有更高的人替她撑腰。但也或许也不是撑腰,在您看来,我这身军装所代表的形象,远比我霍斯然这个人,要重要得多,是么?” 岑副书记顿时语塞,憋得脸色涨红。 不一会,在市政部的九楼会议室门就被敲响,走进来戴着深度眼睛的男人,是那个姓邵的军医。 “书记,”老邵有些紧张,看了一眼霍斯然,壮着胆子把文件递上去,“这个就是首长让我带过来的文件,是我亲自经手做的检查,海关的陆主任和几个参谋都有见证。这个药,跟一个月后开庭审理的贩药案件同属一类,而且刚好嫌疑人和云小姐的关系,是亲生姐妹。” 岑副书记被药的事情弄得脑子团团转,反应不过来,冷冷翻看了几眼,丢到一边:“这是什么东西!” 老邵已经上了年纪,却硬着头皮解释:“当年首长签订婚协议不就是为安抚民众么?您只知道是首长酒后生事,糟蹋了人家姑娘,可怎么就不曾想是那个姓云的女人搞鬼,借着首长居高临下的身份和极易被煽动的社会情绪,促成的这起婚姻?” 岑副书记这才神情肃穆起来,翻着资料看了看,却冷笑:“四年前那么久远的事,就因为她妹妹贩这个药,你们就说是她用了?简直荒唐!!” 霍斯然淡淡冷笑:“证据不足,我知道。可这个婚约,我还是解定了。” “如果她不同意呢?”岑副书记也冷笑,“你就毁了她父亲的仕途,再把人家亲生妹妹以死罪推上法庭,以此相逼!” 这种言论震得霍斯然脑子嗡嗡作响,他脸色微白,薄唇可怕地抿着,一字一顿:“这是谁说的?” “你还管是谁说的?霍斯然,云裳父亲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是你曝出来的,一个月后的法庭审理案你不出面也能知道是你干的,为了一个女人,你就如此绝情绝意!我问你,云裳到底哪里不好?!” 他的怒火也被撩起,冷笑:“下药害人,这样的女人,又哪里好?” “你少跟我顾左右而言其他!”岑副书记气得胸膛都鼓鼓的,“她若是不爱你,这几年跑来跑去就全当是白瞎,哪怕用点过激的手段也不过是想跟你在一块!女孩子要容貌有容貌,要家室有家室,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过激? 云裳那样卑劣无耻的行为,到了岑副书记这里,就只简单地用过激两个字,一带而过?! “你懂什么?她做的,何止是我说的那些?”他双眸微微赤红,气若游丝地低语,只不过这些天以来他的情绪太过崩溃低落,那些埋藏在黑暗中没被挖出的事,他还没来得及去查证!“我有我爱的女人,非常爱,她伤的,是我最爱的女人。” 岑副书记却一把年纪听不得年轻人爱来爱去,气笑了:“你也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了,居然还如此意气用事?你给我安分一点,如果这个婚约当真敢解除,那造成的严重的社会后果,还有上面的责难,你是担不起的!!” 霍斯然用冷若寒冰的眸子盯着他,蓦地,就如避开蛇蝎般直起了俯下的身子,倒退一步,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在中央里算是跟他说得上话、还算护着他的上级领导。“那我之于国家到底是什么?”他突然问,猩红的眸子里透着从未有过的狠戾与凄凉,“服从命令、训练、卖命、送死,连私人婚姻的脸面也要撑起?” “我可以不要什么抚恤,什么年度的配额,可以统统没有。难道就不能换一次,你们尊重我情绪和意愿的权利!” 岑副书记瞪大了眼,被说得眼神闪烁不定,还死死顶着气场:“我告诉你……我说的话不是什么危言耸听,你若是不信,等这件事被有心人爆出来,你试试!!” 霍斯然却凄然一笑,如嗜血的魔鬼,再不打算理他半句,转身就要离去。 “你……”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就震动起来,以急促的方式和震颤人心的节奏,溢满整个会议室。 他拿出来,竟看到是他今早从医院出来时,打出的那最后一个电话。 “喂?”他怀揣着极度的危险预感,沉声吐出一个字。 “首长我已经过来了,可我好像已经来晚了!”电话里的声音急促而无奈,还伴随着跑步声,“医院门口让各家媒体的车堵得严严实实进不去,我正往科室里面赶,记者们都见不着踪影,肯定是已经上去了!” 霍斯然慢慢听完,在身后满屋子人各式各样的目光里,脸色如寒冰般一沉,拉开门疯一般地冲了出去!! …………………… 自整个军区医院建成以来,心胸外科就从未这样热闹过。 包括那一次巨大的医学纠纷案件曝光的时候,记者也只是拥堵了走廊,嚷嚷得旁边病室的病人都无法休息。 眼前的场景,却比那次震撼太多。 一个个递过来的话筒,用力到戳上她的脸,她的额,不客气地留下了痕迹,污秽尖锐的声音不绝于耳,林亦彤想转身回医护者办公室,门却被有心的老辣记者“砰!”得一声关上,病历夹都在混乱中挤掉了,纸页散落开来被踩得满地都是,还踩上了她的脚。 “林小姐,听说您被包养在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怡园小区里这是不是真的?” “您对破坏别人婚姻难道就没有愧疚感吗?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林小姐你提前知道霍首长是有家室的吗?是他先被你的姿***惑,还是你放弃尊严为攀附权势倒贴?” “……” 她小脸泛白,想冷冷避开,却不知被谁扯了领子往下拉,低低地尖叫一声靠在墙上,里面敏感肌肤不容易消褪的痕迹不轻不重地暴露出来,是一些深色的难以短时间消褪的吻痕,现在还在,那手从人群中看不到的地方探出来死死拽着她,引来相机咔嚓咔嚓的一顿抓拍,全是特写。 “滚……”她浑身发着颤捂住自己裸露的地方,苍白的小脸上,眼眶泛起几分难掩的红,“放开我……” 一大清早她来到科室,工作正心猿意马的时候就将电梯里涌来这么一群人,她想护着自己,想争辩,声音和力量却渺小得可怜。 连背部都被猛然一扯露出一小片的时候,她红着眼往后看,那明显就是只男人的手,心里的酸涩怒火再也压不住,扣紧了那手腕就是一个用力,“嘎吱”一声错骨的响声掰开,使劲拽开!人群外明显有个沉重的摄像机轰然倒下,连同一个捂着手腕在地上哀鸣的猥琐男人。 顿时,相机更“哗啦哗啦”地响成一片! “你们看,小三还出手伤人,打伤记者了啊!!”尖锐的声音拔高了在人群中响起。 “我没有……”她下意识地反驳,双眼红得吓人,“明明是他先动手动脚……” “还有没有王法呀,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还不许人说,勾.引军人你都干的出来,破坏军婚你是要牢底坐穿的你!!” 她无法辩驳,相机紧紧跟着抓拍她眼角眉梢那愤恨和恼羞成怒的表情,躲都躲不开,她浑身发颤着躲,脑海里不由闪烁出一个墨色的身影,怀念起那种温暖的感觉! 猛然,“砰”得一声巨响将所有人都惊醒过来,外围高举着摄像机的男记者不知被狠狠地推出了几米远,摄像机都闪着可怜的红灯灯光被摔出了走廊,顺着台阶掉了下去,紧接着那个身影,如凶神恶煞一般用力地扳开那些人的肩膀,以粗暴的大力推开被他们阻拦的路,一路披荆斩棘一般出现在她面前,将黑色大衣的扣子粗暴地扯开,弹落在地上几颗都无所谓,将她单薄的身子揽过来,深深掩在了墨色的立领大衣里面!! <...... 277 霍斯然,你简直疯了!!(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77 霍斯然,你简直疯了!!(3000+) 眼前骤然出现的男人,顿时,让记者们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1 霍斯然。那竟是霍斯然!! “哗啦哗啦”的相机拍摄声中,霍斯然牢牢地搂住怀里人儿颤抖的身子,大掌将她连头一起紧紧埋在怀中,她在抖,还惊魂未定。 霍斯然眼眸里嗜血般带着杀气的光沉沉压下来,撞上她闪烁的清眸,哑声问:“有事吗?” 林亦彤:“……橼” 还没待她说话他就冷笑起来,已然清楚了,那被撕开的领口,深色吻痕清晰地暴露在他眼底。这是谁扯的? 大掌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背,将她密不透风地揽得更紧,掩到自己怀里心里,慢慢到吸一口冰到极致的冷气,还未开口,那争先恐后的询问声就铺天盖地而来—— “霍首长,请问您是霍首长吗?今早有人匿名爆出您在婚外包.养情.妇,请问是她吗?是不是只有这一个?谒” “您是否承认她就是传说中的破坏军婚家庭的小三,这种人有资格当医生吗?” 质问声不绝于耳,霍斯然的脑子却嗡嗡响着什么都听不到,将怀里人儿的领子严密地扣好,俯首在她唇边深深吻了一下,松开她护到身后,冷眸带着浓烈刺骨的杀气扫过众人,在全民关注的摄像头下,灯光拍摄下,寒冽地勾起一抹冷笑—— “她的衣服,刚刚是谁扯的?” 那气若游丝的问话声,明明那么稀薄,却让人不寒而栗地压下了全场的声音。 有些不知好歹的还在往上冲着问,那个刚刚动手动脚的男摄影师却白了脸,眼含惧怕地低下头要躲,退出人群的刹那却被一个寒冽如冰的字死死扯住,定在原地! ——“你?” 敏感如霍斯然,在人群中瞬间就揪出了那个背影。 “不是……”男摄影师辩解着,险些被拽脱臼的手腕都发青剧痛,“我……我没扯她……” “那是谁?”霍斯然的冷笑淡然如风,却咄咄逼人。1 那纤小的人儿却注意到有心记者对他侧面和两人位置的大特写,禁不住攥紧他的袖子:“霍斯然……” 这情景太危险,他还不住手? “我……”男摄影师被噎住,在众人注目下逼急冷笑,“我扯了怎么了,一贱货小三我还当女神供着么……” “砰!!”得一声巨响瞬间炸响在病房楼道里,暴力混乱的画面伴随着女记者们的尖叫声弥漫开来,是霍斯然钢筋般的铁拳,以狠戾的力道狠狠砸在了那位男摄影师的侧脸上!!机器摔出去镜头粉碎,男摄影师更是被那巨大的冲力砸得直接撞上身后的墙壁,反跪着爬起来,骨裂一般的剧痛让他痛到颤着低吟,半颗牙齿混着粘稠的血液当即就淌了下来。 林亦彤也被吓得尖叫起来,她太久没见过霍斯然真的动怒,没想到竟会是这样血腥暴力的场景! “你再跟我说一次她是什么?”霍斯然眸子充血如野兽一般,活动了一下刚砸到骨头上有些被铬痛的手指,走上去,将那个男摄影师揪着领子拽起来,“她是什么……” 男摄影师脸部狰狞着痛到连话都说不出,记者们一拥而上,不是对着镜头冒死抓拍,就是上前骂他身为军人对百姓出手禽兽不如。 只有闻声迎出来的医生护士们在劝架,照这样的打法绝对会在镜头前打出人命的! 那纤小的人儿再也受不住,红着眼睛冲上去,死死圈住他的胳膊,大声喊:“霍斯然,你够了!!” 他难道不知道几乎整个京都出名的媒体都在拍,他这样会让全国都看到吗?!! 胳膊上柔软的感觉和喊声让霍斯然不敢再轻举妄动,死死攥着的手却不松,拎着那人丢到地上,惊开一群记者!! “你要知道真相是么?”他冷笑,淡淡说着,“真相就是我霍斯然的女人,容不得有半个人,对她恶言诋毁。否则一旦有天她撇清了这件事,有我在,你猜猜,这下场会不会就只有挨上一拳那么简单?” 记者们被这强大的威慑力震得连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前车之鉴是血淋淋的教训,唯有胆子大的女记者敢再颤抖着举起话筒问:“那霍首长,您是承认这个叫林亦彤的女人是您所保养的情妇,是您婚姻家庭的小三破坏者喽?” 霍斯然寒冽的眸抬起,穿惯军装的挺拔身形,给人无穷的气场与压迫力,他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跟谁的婚姻?我这辈子,有过,也只可能有一个妻子。你长着眼睛看到了么?她正拉着我的手。” 闻言林亦彤一惊,她苍白的小脸一垂,竟发现自己真的为避免他再冲动伤人,小手裹着他攥紧的拳头不肯松开。他这一说,她赶紧松了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今天的霍斯然,疯了吗?!!! ……………… 拥堵的记者还堵在门口。 林亦彤坐在位置上,发现自己手被抠破了,额角也有一块淤青,领口脱了线,本来紧致的线条松垮了起来。 她垂眸,小手发颤地撑住额头。 门突然一开,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竟发现是霍斯然,他墨色大衣的扣子有五颗掉了三颗,她清冽如水的眸光一开始还软着,可是骤然眼眶就泛起红来,连脱口而出的话都那样冲。 “你有问题吗?门口的那些是记者,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人说成活人的记者!霍斯然你动手打人,当着他们的面?!!” 他知道影响会有多恶劣吗?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已经快被人打疯了,她不用上网去看,就能知道刚刚的那些照片甚至视频,已经在整个京都甚至全国,疯传成了什么样子! 霍斯然却“砰”得一声关上门,脸色冷得吓人,死死盯着她看,走到她面前才俯下身,捧起她的脸来,看到了她额角的那一块淤青。 “还有哪儿?”他冷声沉沉地问。 “……”她陡然瞪大了眼睛,不知这个男人到底都在关心些什么事!“你听没听得到我在说什么?谁准你这样……” “疼么?”霍斯然自顾自地打断她。 她气急攻心,酸涩用上喉头:“霍斯然!!!” “我在!”他眸光骤然变得认真,炙热如奔腾的岩浆般,回避了几次,他倒是真可以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没有凭什么,没有当着谁的面可不可以,我想打,所以一定要打,如果下次再被我遇到这样敢对你动手的,下场只会比今天更重更惨,你可以看看!!!” 那强大慑人的气势震得林亦彤连话都说不出来,仿佛这个男人的决定已经强大到,任她再怎么说,都丝毫没办法改变。 “还是你只是因为担心我,才想劝我不要这么做!”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小脸,他笃定般猜测话,顿时又透过眼神直达了她的内心! 她眼神这才顿时慌了,用力挣扎着才挣脱了霍斯然的手,扶着桌子让座椅倒退两步,双颊骤然泛红,眼神闪烁到不敢确定他脸上的焦点! “你不需要乱猜,”她颤声道,“我不过是想着在法庭前出这种事,对你我的社会影响有多恶劣严重!” 霍斯然缓步逼近她,双臂撑开在她两侧:“所以不是担心?” “不是。”她断然否认。 他苦涩地笑,抚上她的脸:“你如果当真说的那么绝情,我也就再不敢那么肯定,可是彤彤——不要被我发现你对我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爱,否则我哪怕拼尽这条命,也要换得你说出来,再不放开。” 她眼神尽处满是荒凉,冷笑,想起刚刚记者说她是小三贱货的那些话:“你这种有妇之夫,我一生都爱不起,所以你可以先走就放吗?” 而回答她的,却是霍斯然健硕的臂膀,他欺近过来将她抱起,她惊得来不及说话便缠住他的脖子,他强烈的男性气息灌入呼吸,在放下她到休息病床上时,那气息循着她的伤口滑落下来,她受不住地轻轻躲了一下,双手发颤着撑住身体,又被他轻轻掰回小脸来。 <...... 278 这感觉,很伤很伤(3000+) “我是有妇之夫?”他冷笑着问,他跟云裳,貌似还根本没发展到那种地步。 他指腹力道很轻,却还是制得她一动不能动,她眼睛泛了红,也讽刺道:“不是吗?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记者也是!” 霍斯然深眸里沉淀着凝重的墨色,如化不开的浓夜,他抿唇顿了顿才清晰地说道:“我记得我跟你证明过,我跟云裳没有肉体关系,所谓订婚,也不过是一场阴谋。” “谁会知道那是一场阴谋?霍斯然,或许你猜得对,你今天为我这样我的确是感激感动的,可你也不要忘记,我本无意插足你的婚姻,如果不是你缠得太紧太明显,今天也不会爆出这样的消息,让人拿情妇小三包养这等词来质问我!!” 她或许是冷血无情了些,但她说的却是没错,今天这样的事,怪不得她,反而将她至于这样尴尬情境下的,是他霍斯然本人橼。 俊脸微微泛起几分白,霍斯然似乎立马就清楚了,她如此纠结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肃杀挺拔的身影慢慢站起,退后一步,看着她。 纤弱的臂膀艰难地撑着自己颤抖的身子,林亦彤在他退去后才坐直,长发洒满肩膀膝盖,甚至为自己冰冷绝情的言辞敢到不寒而栗矍。 她竟能如此无理,这样不领情。 “那么我当着记者的面,宣布我这辈子只认你这一个妻子,是不是,也会让你觉得苦恼,甚至恶心?”他双臂垂在两侧,一向站得笔直高大挺拔的身影显得有些颓然,说完,还淡淡地苦笑了一下,冰冷的讽刺意味十足<a href=" target="_nk">这些兽人都是攻最新章节</a>。 如果连真心都被践踏在脚下,当屎一样恶心不值钱,这感觉,倒真是伤人的。很伤很伤。 点点头,霍斯然脚尖一旋,退后几步走出了门去!! …………………… 夜里的记者。依旧锲而不舍地在蹲点儿。 下午时有一整个排的士兵都守在医院门口,阵仗吓人得厉害,心胸外才可以继续维持工作状态,平静五十。 而明显那些护士病人,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下班时间到,寒峰走了过来。 看见林亦彤,他勉强笑了笑,笑里有着他熟悉的真实坦诚:“你走吗?我送你,首长交代的。” 她一身纤细,看起来削瘦得可怜,此刻却觉得有点无法面对寒峰。 “哦还有,首长说你住的那栋公寓现在也被记者围攻了,旁边住户都受到***扰,回不去。今晚我先带你去李参谋那里住,好吗?”寒峰轻声跟她商量。 她抬起脆弱的水眸:“涛涛……” 寒峰领悟,安抚她:“他跟鹿鹿一起,也在李参谋那儿。” 犹豫片刻,她艰难地低头思索半晌,点了点头。 京都的下班高峰期依旧堵得吓人,寒峰开着军区的车过去倒还有特殊车道给他让出来,倒也算畅通无阻,只是这一路太静,但林亦彤知道,京都有什么事都是不会展露在表面上的,明潮暗涌都藏匿在黑暗之处,太阳升起时才会有些重生有些消泯。纤小的身影缓缓坐直身体,去按广播键。 寒峰却敏感察觉,一手猛然捂在广播键上,戒备地看向林亦彤。 突然一笑:“就快到了,别听了吧。” 她漂亮的眼角眉梢透着疑惑,为什么偏不让听?她是当真想听一下,今天的事到底闹大成什么样。 “他呢?”既然消失了那么一整个下午,他要么是去处理这些满天飞的舆.论,要么应该是被中央传唤过去听训了。 或许是拿语气里融入了担忧,寒峰依旧笑着看她:“你放心。首长很好。” 好? 好是个什么概念?这种伤心了肯流血都不肯流泪的人,面色无恙就能说他好? 林亦彤觉得微微有些诧异,看了一眼驾驶座上几年来明显成熟许多的男人,突然轻声道:“寒峰,你没有必要对我这样,你跟在他身边不会不知道我们今天有争执,他心情不会好。而不好的原因,不过是他为了我砸机伤人,我却毫不领情。你不必,因他的命令就对我友善,我也有点讨厌我自己,你也会装得好累。” 寒峰开着车,不知怎么心头竟涌起很多不好受的滋味,他知道他衷心护主,有时都护到有些愚昧的地步了,几年前,他不顾自己只是个勤务兵的身份骂过她,羞辱过她,现在想起应该从那时候起,她觉得他对她是没好感的。 “我没有装,”寒峰道,眼里浸染着许多让人看不透的情绪,看她一眼,“我只是很抱歉,林亦彤。” “……?”她不解,一双清澈的水眸盯着他看,想看出什么端倪<a href=" target="_nk">邪善道txt下载</a>。 “首长说,没人能轻易接受曾伤害过你的人的好。就像同一只手,打过你一巴掌,再朝你伸过去的时候,还想要你怎么样?”他解释,嗓音有些干涩。 哪怕,他是真的掏心掏肺地在好了。 “我们到了。”寒峰不知何时将车开进了狭窄的胡同里面,蜿蜒着抵达一处四合院门前,轻声说道。 …………………… 李参谋家居住在京都最有特色的老城区建筑里,这种地方,林亦彤倒是从没住过。 简单的生活用品看样子都是从公寓里搬来的,全都是她习惯用的东西,包括那个小小的旅行包。 “首长说他会尽快解决,你要是不喜欢在这儿,他绝对不会让你多呆。” 大院里灯亮着,对面房屋里有小孩子咯咯笑着追逐打闹的声音,她小脸轻轻垂下,握紧那个包袋,哑声说:“我很喜欢。” 可是,他呢? “嗯,那我先走了。”寒峰走出门去,回头朝她晃了晃手,在耳边做打电话的动作,“随时找我。” 还没进门,李参谋就含着笑迎上来,她属于大龄女青年,二十八.九岁还没有结婚,陪着父母一起住四合院的,独生女,性子却在军队里磨练得很好。 夜里。客厅嬉闹充满童趣的声响一直持续着,林亦彤终于坐不住,走上前问:“这里有网络吗?” 李参谋惊了一下,站起来道:“有啊,不过前些天无线路由坏了,我带你去我房间上?” “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来。” 李参谋给她准备好网线鼠标就笑着出去了,可等洗着洗着衣服就猛然想起了什么来,“腾”得一下起身,盆子都掀翻了洒了一地水,朝着自己的那间小厢房就奔了去,吓得她妈在后面乱喊乱叫。 ——她怎么能那么傻呢?她要网,要网能来干什么!她真真是蠢到透顶了!! 果不其然,等李参谋“砰”得一声撞开.房门,林亦彤电脑前的画面正巧就停留在那一页,那是一段视频,视频上霍斯然在市政报告厅的一长排桌子前,肃杀挺拔的军装显得威严无比,嘴里冷酷无情地说出的话却正是现在全民都议论纷纷的事情,那一场召集了整个京都所有名家媒体的新闻发布会上,日期是今天下午三点四十分钟,他口头宣布了与云裳的订婚协议解除事件。这事件,引爆了全民关注与话题争议,与她上午时在医院遭到围攻,霍斯然动手打人的视频并排在一起放,标题是“最高军衔者抛妻悔婚,为小三不择手段将妻全家送上法庭!”。 后面,是云菲案子的起源和梳理,处处彰显着霍斯然捏造证据,只为抹黑未婚妻全家,以摆脱其纠缠的恶心事实。 电脑前,那纤小的人儿呆呆坐着,脸上的血色已经尽失,这才知道他消失的这整整一个下午,都去做了什么。 她不过提了一下婚约的事,他竟如此当真? 李参谋知道自己没礼貌,但还是跑过去“啪”得一声就将笔记本盖上了,牵强笑着安慰她:“你不用理,这些反正早晚都要来的不是吗?就是挑的时候不太好,但你也知道,现在网络上那些网民就是傻蛋,他们都有同情弱势女性的病态心理,觉得肯定是男人为了狐狸精出轨,全天下都是负心汉,甚至还觉得连打官司都是为了逼着退婚才打的,脑子都tm抽了吗?你说是吧?” .. 279 你要我继续,还是你继续?(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79 你要我继续,还是你继续?(3000+) 他们脑子抽了? 林亦彤呆坐在椅子上,嘴角扯起一抹柔美却渐变成苦涩的笑,双臂慢慢撑在桌上,手指埋入发间。1 不。脑子抽了的人,是她才对。 她蓦地缓缓直起身子,眼睫下美眸眼眶透着几分红,走出李参谋的卧房去找自己在客厅里充电的手机。 李参谋惊骇之下跟着她跑进客厅,双手沾着湿漉漉的泡沫不敢碰她,只得急促地劝说:“林小姐,你不用找了,打电话也没用的,首长现在被逼得手机早就关机,军区和中央领导全都在找他,他不能接不能露面,只说等一切处理好处理完,就会过来找你的呀!!橼” 寒冽的深秋夜色中,那脊背挺直的纤细身影这才霍然站住,不再往前走。 半晌,她泛着红的眼睛才伴随着转身暴露在李参谋面前,开口,嗓音轻唤黯哑:“他,是这么说的?” 李参谋猛点头,上前不顾手湿就握紧她的腕,柔声劝哄:“对。你跟我进客厅等好不好?或者你现在想睡觉,我让我妈给你铺好床。圳” 她略微泛着一点白的樱唇抿着,一句话都不说,只觉得夜色再美再朦胧都吸引不了她。心里的焦灼幻化成热,燃在眉梢,让她想遮掩,都无法遮掩了。 ……………… 秋末虫鸣,总夹杂着一丝凄凉衰弱的感觉。 泛着几分陈年旧味的门厅前,廊柱旁,林亦彤在藤椅中静坐着,纤细的手臂露出在薄毯之外,她要在这里坐一会,李参谋就拿来了毯子给她盖,而她在这里坐着,已经有……几个小时了?万籁俱寂,这小小四合院里的一家人大概都已经睡熟了。 门口传来遥远的车声时,藤椅上呆坐着的纤小人儿,被慢慢惊醒。 可那熄火的声音,却明显是在门前很远的地方就停了。 月色笼罩着整个京都,却在这没有路灯的胡同里才显得愈发皓洁,他一身挺拔地下了车,怕吵醒人所以停得很远。墨色的风衣在夜幕中快要能滴出水来,他俊逸的脸有几分寒冽紧绷,走到门前看门虚掩着,伸手轻推了一下,“吱呀”一声,紧接着就看到那门厅前的藤椅上,坐着的那个人。爱夹答列 一时,僵持。 她五指紧紧扣着藤椅的把手,几乎稍一个用力就能起身了,几番犹豫后,她竟终于突破了什么似的,起身,上前两步,身上的薄毯滑落了下来。 这举动,倒是让霍斯然微微惊了一下。她明显沐浴后长发自然干,水渍却浸透在后背上没那么容易蒸发,夜里会凉如沁骨。 月光下,那景色的确是美得他移不开眼,可却知道她光着脚、湿着背,深秋入夜会冻坏身体。 “怎么这么晚还会在这儿?”他开口,嗓音却是嘶哑黯淡的,他自己也蹙眉一下,察觉了。 索性直接走上前,高出她差不多一头多的距离,却倾身俯下,捞起她腿弯,将她缓缓地重新放回藤椅,抚了一下她的发,想起身帮她拿起落在地上的薄毯给时,胸口的衣襟却被她紧紧抓住——他眉梢微微一跳,那柔弱却兀自收紧的力道,让他诧异,身体却已随着她力道的收紧,慢慢覆了下去。 温热的大掌捞起她莹润却冰凉的脚,蜷起往上,慢慢裹入掌心,也裹入他温暖的大衣触到他的体温。 “怎么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等这么晚,到现在? 林亦彤眼眶潮红,开口问:“你为什么偏要今天,擅自跟外界公开你要解约的消息?” 他以倾身笼罩的姿势凝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清浅淡然的笑:“早晚的事。” “可是不该是今天,”她仰起小脸对着他,“不过是我被爆出来而已,可趁着这些公布解除婚约,你的罪名就彻底落实了。” 他深眸淡淡抬起扫了一眼藤椅背后的小片空地,笑容再次淡淡扯起:“没关系。” ——他的罪名谁给都没关系,只是在她这里,他但求无罪。 “……”她不可置信地吸一口冷气,胸口热腾腾的焦灼担忧却依旧浇不熄,哑声质问,“是因为我今天对你发脾气?因为我的不满质问,才刺伤你,让你冲动地做这个决定?霍斯然,如果是那样,我……我很……” 对不起。 似乎能听到她下一句要说什么说不出口的话,霍斯然以一种略带诡异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是不敢置信,粗糙的指腹轻抚上她的下巴,他淡淡笑了一下,也带着她看不懂的愧疚与诚恳,低哑道:“你刺伤我,不是应该的吗?” 他可爱的人儿,竟会因自己出言伤人而内疚记挂到现在。 终于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他的大掌抚向她的长发,轻轻揽住她的后颈,哑声说道:“你不必怕说那么一两句重话,就会让我有什么情绪,不会。” 她竟会担心他会因此而记在心上去计较,这让他感到诧异。 在她诧异的眼神里,他浅笑着揽紧她的后颈,以庇佑的姿态,深深埋首下去,他眼眶微微泛红,吐息缓慢:“你一点都不必……觉得抱歉……你以后就会知道,这些,都是我应该承受……” 他嗓音黯哑低沉,即使听清,她也听不懂,只觉得是一汪汹涌却温暖的海洋包裹了自己,温柔地抚开她的心结,让她的眉心舒展开来,担忧不再。 藤椅很大,林亦彤迷糊之间便觉得自己被捞起,被捞入一个与僵硬的藤椅相比较软的宽厚怀抱,是霍斯然捞起了她细长的腿,挤坐在她身边,薄毯裹得很严密,很暖,却没有让她的思绪放松半点,小脸抵在他胸膛前,苦笑:“你猜猜,网络上现在都是怎么说的?我以前看报看新闻,总觉得大多数人认可的就都是对的,辱骂或者追捧,都有理由。可原来引导这些的不过是记者新闻一两句话的事——你是为了解除婚约才毁了云青海的仕途,把云菲送上法庭——这逻辑,连我都没有想到过,怎么一被有心人挑拨,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网络是个相当言语暴力的地域,传播度高,煽动性强。法庭为保护证人证据证词根本不会出面解释任何东西,这尴尬的时间里,就只能任由一点点煽风点火,将燎原的火势越煽越大,否则,他霍斯然不会被迫出现在这种地方,让她也从曾经最安全的地方避开,避到谁也看不到的地方。 霍斯然却只是揽着她,轻揉她的长发,薄弱的呼吸流连在她微凉的小脸上。 关于这件事他也同样震惊,百般地想,都没想到云裳会以这种方式,扭转乾坤。 “可云青海的事,他们怎么也会推到你头上?”她有些不解。 “是那天……你在宴会的音箱上面做手脚的事……” 她点头,明白了,却嗫嚅着:“可那却是我要做的……” 霍斯然下意识地察觉到她想多了,掌心在脑后轻轻拍着她,低声哄劝:“够了。” 她猛然又想起什么,水眸里透着晶亮的光:“云裳的事呢?你说过你们在一起只是药物所致,你撞破过的,为什么……” 霍斯然与她呼吸凑得很近,凝着她淡淡道:“我的确是撞破但没有最根本的证据,说出来,她一旦否认,便是更加一层的污蔑。”那之后的报道他都能想象得出来,会说他这个首席军官,为摆脱未婚妻无所不用其极,连污蔑他人人格都用得上。而至于人证,官官相护,没有人会相信那是实话。 她水眸里光芒剧颤,像是不敢置信,或是被这个事实打击了。 “那么就要由着她,这样闹下去?” 霍斯然轻轻摩挲她柔嫩的下颚,指腹碾压过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医院那边我已经帮你请好假,这几天,暂时别去。” 她疑惑的眼神里透出担忧,他想做什么? “霍斯然……” 她颤抖的嗓音是催化剂,霍斯然还没有等她开口便淡淡在心里叹息一声俯首封住了她的唇,火热与冰凉的温度紧贴着,他炙热的眸睁开,必须承认自己是被诱.惑已久,但也真的是不想再让她想那么多,她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在这里好好地,被他以最安心的方式藏起来,懂么? “是要我继续,还是你继续?”他黯哑的嗓音,宛若被放大了一般,灌入了她的耳膜 <...... 280 失控的激情(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80 失控的激情(3000+) “……”她纤长的睫毛上凝了一层夜间薄雾般的寒露,颤动不停。1 唇上的压迫感太重,气息太浓厚,她还想问,却已动弹不得。 “我……”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那火热滚烫的气息就从舌尖灌入,齿缝被狠狠撬开,那大掌扣紧了她的后脑,借着她吐息的空当深切探入了她的檀口。她来得及仓促发出一声嘤咛,整个感官世界就已被他强悍霸气的气场充斥,凶狠的掠夺伴随着激烈的喘息展开,宽厚健硕的身躯将她深深地压入藤椅,小巧的下颚被迫抬起承受着他释放的激情,被卷起的小舌伴随着火热的狂舞,酥麻感窜遍了大脑皮层,游走向四肢百骸。 小手紧紧抵着他黑色大衣里质感的棉质衬衫,手指死死纠缠着,在这一冰一热之间不知自己是要推开还是要缠住他。 细嫩的指骨渐次往上攀,攀住他的肩膀紧紧抓着,却还是抵挡不过…橼… 舌尖被碾碎的激情…… 化作滚烫的热度烫遍她的灵魂…… 那闷闷的低吟声伴随着唇舌交融声,暧昧地灌入她的耳膜,在黑夜中被放大无数倍,避无可避…沣… 霍斯然掐紧她纤细柔软的腰,吻得也失了呼吸的节奏,待稍微缓过来,那吻便渐次从粗暴变得深切绵长,手捧住她的脸,动作放得极其缓慢,却深得可怕……刚刚那样粗暴的狂吻都没让她彻底失控,这绵长到透不过气的吻却让她娇小的身躯战栗起来,一点一点颤着,伴随着他大掌用力的抚弄,他缠紧她的舌尖深吻的力道,战栗得停不下来,那仿佛被他占满宇宙,而自己只是沧海一粒粟的渺小感,让她逐渐瓦解了意识失去自我…… 霍斯然也被她近乎可爱可怜的战栗弄得理智渐次崩溃,底线被深深挑.逗着,一下又一下,在她背后用力揉弄的大掌失控地往下移,粗糙的指腹在腰间白皙柔嫩的肌肤上重重摩挲几下,探入了那绵软的短衫…… 她紧缩在他墨***滴的怀抱里,被触到肌肤的酥麻感让她情不自禁地嘤咛出一声,挑得人脑中紧绷的理性“啪”得一下崩断…… 霍斯然失控地从她嫣红的唇上移下,吻上她敏感至极的颈,大掌也全探入她的短衫中勒断了她胸衣背后的暗扣,重重地揉着她往身体里按…… 真正让他停下的,是掌心摸到一处时骤然变得凹凸不平的质感,那质感出现在人的肌肤上,那样可怕,霍斯然脑子里猛然炸开一声惊天的响,如梦初醒般睁开了浸满浴望的深眸中,剧烈喘息着,盯住了她酡红迷离已经明显动情的小脸…… 那……那是…… 那一道从侧腰蜿蜒至腰背的可怕疤痕,此刻正在他掌心下蜿蜒着,是她那年……割掉一颗肾时……留下的…… 逐渐从令人崩溃的激情中回过神来的林亦彤,眸子里宛若氤氲着一层薄雾,待雾气慢慢散开,她看到了霍斯然那霎时变得尴尬痛苦的俊脸,深邃如海的眸子里,此刻正充斥着如血般的猩红,他的掌心正覆在…… 她也反应过来了。1霎时,那小脸变得惨白无比,想挣脱的瞬间,霍斯然却压覆下来紧紧拥住了她娇小身躯,手抽出来揉进她的长发,不允许她逃避,深邃却如被痛苦填满的海般的眸,俯首看她,看到了她刹那见的惊慌与遮掩,却因想躲而躲不开,小脸愈发苍白僵硬,浑身战栗得停不下来,连原本浸满迷离薄雾的眸也被透明滚烫的水汽充溢,浑身都透着一股强撑的劲儿,别开目光,死死盯着地面看。 霍斯然控着她,就这样盯着她看了好久,双臂一个用力将她揽紧入怀,薄唇伴随着不稳的喘息重重地吻上她的发丝。 那可怕的疤痕让他清醒,让他又感知了一遍她那年的痛。 霍斯然,你敢再给伤害吗?哪怕半点? “我们不说了……”他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引得她一阵战栗,身体的反应是最真实的,被挑起的激情要褪下去没那么快,“明天记得不要再去医院……剩下的,我会处理……” 林亦彤紧紧环臂抱住自己,眼眶微红眼神闪烁,想将刚刚激情中的胡思乱想抛开,脊背稍一离开椅背,却察觉到后背一松,她……刚刚内衣……被他扯断了…… 霍斯然正捧着她的小脸哑声嘱咐,看她一个责怪怨恨的清澈眼神瞪过来,几乎是马上就意会,倒是林亦彤霎时觉得又不对,纤睫颤抖着仓皇垂下,想赶紧摆脱他。 霍斯然手掌却微微用力了些,捧紧她的小脸让她无法动弹,接着有些冷硬的目光放软,软到如抚慰般温柔看着她,浓密的眼睫遮下一半,俯首以缓慢的动作轻轻吻上她的唇,是清浅无比的啄吻,流连缱绻,迷惑了她的神智,手跟着慢慢探下去,撩起衣衫,以轻柔的方式替她将扯开的暗扣慢慢扣上。距离太近,她整个纤小的上身都蜷在他宽阔的胸膛里面,姿势亲密撩人,霍斯然有几分恍惚,压了几下才慢慢缓过来,手从她衣服里抽出来,揽住她。 她这才慢慢地清醒过来,那肩带明显的抽紧,还有边缘敏感的收紧让她觉得那个位置简直快要火辣辣地烧起来,她的脸,也早已烧成了一片火辣辣的酡红模样。 “去睡了。”他轻抚她的小脸,感受到了那股温度,刚巧,他也那样渴望。 那一袭墨色的大衣,衬得他整个人都有种肃杀霸气的感觉,被抱起时她的手指触到他的衣扣,衣扣的位置是空的,是被他自己拽断。 心头颤得厉害,林亦彤强迫自己闭眼,埋首在他怀里什么都不想,再想就快要失去自己。 “你睡哪儿?” 他离开时她小脸骤然迷蒙了一下,这一所四合院很大是没错,可她记得对面两间是库房,除却主厅和李参谋母女的卧室,哪里还有位置? 霍斯然却撑在她身侧,俯首轻吻了一下她的小脸:“有地方。” 不用担心他。就在这样的忐忑不安与自我安慰中,她别开了小脸不看他,霍斯然深深凝她一眼,起身,走出了她的卧房。 ……………… 夜色寂寥。 圆月笼罩着京都仅存的几片老旧建筑区,黑色的悍马在清冷的月光下泛起幽幽的亮泽,几缕烟雾,从车窗里面缓慢冒出来。 他本不习惯抽烟,但此刻太阳穴剧痛,抽一根,可以暂时缓缓。 夹着烟,无名指和拇指便交替着按在太阳穴上,霍斯然睁开眼,想到了今天岑副书记听到消息后那暴怒的反应,在视频留言里他暴跳如雷地要他发表声明立马扭转形势,他没有理,老冯下午的时候打电话就说,这次甚至出动了国家安.全局的特工,却都没来得及在军区扣下他的人。 当然老冯还透露了一个消息,包含f国在内的几个国家正联合访华,由头是近些年现代化武器研究进展,这个当口上出这种事,他简直是找死。 官场总是这样,让人不得不学会能屈能伸,该吃亏的时候,逞能是会丢了命的。 凌晨已过,再过几个小时,那几个国家的军事代表就该抵达京都机场了。 烟已到尽头,微微烧手了。 他今晚来之前已经通过别的方式联系过法院那边,庭审时间提前,提前整整20天。他没时间再等一个月了。 还有—— 更重要的一点。 ……………… “什么?” 在凌晨时就打过来的电话,让云裳百般不情愿地爬起来接,却在听到那消息时,惊得快从床上跳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你会走司法程序,以合法的方式,让我在庭审前见到菲菲?!!”她声音几乎都变了调。 “是法院那边控制的,因为庭审时间被迫提前,牵涉极广又影响甚大,破例允许你们跟嫌疑人在庭审前见一面,主要目的是确保其没经过外界施压逼供或者受到虐待。见面,你懂我的意思吗?” “是什么方式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你说?”她脸色变了变,喘息着问道。 “一是要有家属代表;二整个过程都会在监视下。”对方淡淡地,说出了两个必要的条件。 <...... 281 你会救我出来的(6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81 你会救我出来的(6000+) 监视。爱叀頙殩 清晨的阳光透过帘子从外面透射进来,云裳仔细地想了想,接着点头:“可以,我会说服我爸妈让我去的。还有监视不要紧,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见到菲菲,怎么都可以!” “明天上午10点。法院见。” “好。” 挂了电话,云裳嘴角露出了这几日以来又惊又吓的一抹失措的,她走这一步棋,着实惊险得要命,求的就是闹大闹狠,要么逼霍斯然收手,要么得到将云菲的机会。可这件事她唯一没有想到就是霍斯然,她闹成这样,竟把他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听说,岑副书记已经以摘掉他军衔为逼迫手段让他对媒体改口了,他却硬生生扛着,置流言和万众暴怒情绪于不顾,哪怕引爆全民的激愤抗议都不在乎橼。 千万别有事…… 他不能有事! 这件事要赶快结束才行菹。 云裳这样想着,火速起身洗漱换衣服,掏出手机打给某个人:“成商,对是我,云裳……你跟着菲菲做了那么多年,她出了事你却想跑?呵,检察院已经盯上你了早就在调查,不想出事的给我滚出来,对,跟我的助理,约在品茗居!” 挂了电话她风风火火地出门。 这案子她云家是要极力保菲菲没事的,要脱罪就只能把肮脏推到别人身上,一个合伙人成商,一个药贩子刘禅,她可以不择手段;杀人未遂,认错态度好,也能少判几年。但,最重要的是——菲菲不能把自己扯出来,关于那场换肾手术的推波助澜,关于无数次她参与下药的阴谋,都不可以,被揭穿。 否则一旦云菲情绪失控咬出她来,暴露在全民面前,她将死无葬身之地。 ……………… “咣当”一声轻响,是门锁打开的声音,伴随着脚铐脚铐声,人被带进来了。 整个露天的监控下,三层以上的透明玻璃处,无数家知名媒体“咔嚓咔嚓”地拍摄着整个接待过程,厚重玻璃隔音很好,没人听见里面说什么,只有法院的奉命监控人员,守着监控设备,控制着两人的对话及见面时间。 云菲脸色苍白透着蜡黄,几天下来瘦了一大圈,见到云裳时,很震惊,接着脸色就冷下来,一副失望嘲讽的表情,将她从头看到了尾。 公众之下,云裳只能就几个固定问题向她提问。 “在牢狱中是否受过外界干扰”“有没有人对她进行挑唆逼供甚至篡改证词”“身体是否健康需不需要庭外就医”。 云菲慢慢抬起眼帘,长期化妆后素颜显得如枯槁一般的脸,像鬼魅一般,泛着幽冷渗人的光,她嘴角一抽,冷笑:“我内分泌失调,能看医生么?” 相关人员神情肃穆地起身,互相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将云菲转移地点,给医生进行庭外诊断。 云菲心里此刻痛恨着云裳,但刚刚进监控室之前,攥着她的那一名狱警突然在她耳边提醒,让她待会选择庭外就医,她不知为什么,可却在那个当口,选择了照做。 她出去前,那个门口一身挺拔的狱警看着云裳,对她轻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云裳放在桌上已经沁出浑身冷汗的小手,倏然攥紧。 庭外医诊室里—— 云裳被带人秘密带进来,看到了在办公桌前正将手铐放在桌上,失魂落魄的云菲。 “菲菲。”她颤声叫。 云菲慢慢抬起眼,如同幽灵一样斜睨着她。 云裳跑过去坐在她对面,眼睛霎时热了,伸手抓住她冰凉的手,几欲哽咽:“我们要长话短说,时间不够。你告诉我,这都是怎么回事?你谋害林亦彤那件事,怎么会被挖出来?” 云菲脸色惨白惨白的,抬起下颚睥睨她,幽幽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有录音了。但是我贩药那件事,我是知道的。” “姐姐,”她凑过去,如死不干净的鬼魂般抵住她的额,“我谢谢你。” 那突然在眼前放大的淬毒般的眼睛,让云裳浑身一个震颤,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地狱。 “菲菲你要知道,那个药已经存在,如果我抵死不说,遭罪的会是我,并且我找不到人脱罪。你的公司主业务就是制药销售,到时候被涉嫌嫌疑一审查照样完蛋,坐在这里的会是我们两个人。”她寒声说着,将云菲的眼色起了变化,更攥紧她冰凉的小手,更近一步,“可是你不一样,你以为你进来,姐姐会那么轻易让你死吗?” 云菲的眼里,迸出几分垂死挣扎后的光芒来。 “成商和刘禅,刘禅的贩毒和贩药证据已经被我全买到了,他是主谋;而成商作为你的业务总监瞒着你与其进行交易赚取巨额利润,给你呈最漂亮的业绩单,是从犯;你则是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菲菲,你记住了没?” 时间紧迫,云菲霎时明白过来了姐姐的计划,即使震惊,情绪未脱,但还是猛点头。这是生的希望。 “还有林亦彤那件事,你承认,说她是自己掉下悬崖,你是想教训她而已不是谋杀,他们死无对证的!知道吗?” 这样的说法,判刑至少能少上二十年。 “姐……”云菲反握住她的手,豆大的眼泪从眼里掉落下来,泣不成声,“我以为你们都不管我了……爸爸妈妈……你们都不管我,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傻瓜……”云裳隔着桌子拍她的肩,也感动了那么一下,但瞬间过后,她眼底已经恢复了清明。 “但有两件事,菲菲,你不能说,”她脸色有些尴尬,却极力维持着镇定,“关于那颗肾……不能……还有你要把我从下药那两件事里摘出来,一切都只有你自己……”将云菲眼里透出疑惑,她忙攥紧她的手,“因为爸爸寿宴那天,他拿到了那管针剂但没我下药的证据所以没办法查我,抓我,而我现在制造舆.论,让他们以为霍斯然是想逼我解除婚约,才诬陷你犯罪,所以你要咬死自己的无辜,博得同情……” 她苦笑了一下:“爸妈失势,现在没一个人肯帮我们,如果连我也被牵涉进嫌疑人里面,被法院扣住调查,菲菲,我们就都会死透了,你懂吗?” “死透了”几个字,震颤到了云菲的心弦,她封闭了这么多天终于懂了外面的形势。 这形势,是云青海夫妇做不到,全部是姐姐一个人促成的。 “菲菲,你都记住了?”她小心翼翼地,却在心里揪得紧紧地,重复问一次。 “记住了。”进来这么多天,被折磨到快要崩溃的云菲终于看见了希望,笑起来,“我会把一切都揽在我身上,姐你加油,你会救我出来的。” “……”云裳喉咙一哽,强迫自己也跟着笑出来,哑声低喃,“我会救你的。” 时间到了。 医生进来又晃了一下假装诊断,云裳趁这个时间赶紧出门,拉开门,要走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云菲一眼,云菲正呆愣愣地笑着看医生,近乎傻气的得意又回到了身上,落魄到此,心情却已光芒万丈的,像个永远单纯骄傲的小女孩,那么轻易好哄。 浓烈的愧疚感和心痛涌上心头,撕裂得如冰锥刺入胸口一般,云裳努力压下自己心头的罪恶感与铺天盖地的歉疚,滚烫的泪水刺痛了眼眶,她飞速地走了出了门去。 ……………… 偌大明亮的大厅后面,一台机器正运作着,画面上,是临时就诊室里面,云家两姐妹隔着一张桌子急促交谈的画面。 一个身形挺拔的人走进来,衣服上挂着检察院的小工作牌,显得肃穆不可侵犯。 “录音比较小声,听不清,后期还在处理中,可能要到明天才能出来了。”那人手插进裤袋,看着沙发上的男人说。 单手撑着头,霍斯然凝着画面上云菲骤然眼里冒出希望,到最后笑开的画面,抿着的锋利薄唇透出几分苍白。 “不如我跟着你们的进度,解析出来第一时间,就可以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沙哑却笃定地说道,味道不容抗拒。 也免得他们做后期了。 那人一愣,竟没想到他要的这么急。 笑了一下,他缓缓撑下身子:“霍首长,你该知道现在外面对你的言论,整个国内对你的形势是如何,我能帮你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换了是别人求我我都真不敢干,我哥托我给你捎个话,要你保重。” “霁远还好?” “好。他听说你收养了白望川的女儿,约你下次有空见面。” “下次。”霍斯然将手放下,担在膝上,冷眸凝着监视器最后一眼,“等我处理完这些事。” 陈霁远。退役后在海关工作就任高职,弟弟在检察院。曾经那五个结拜的兄弟里面他排行老二,蓬莱岛回来后两年他们还保持联系,哪怕已缺了两个人。可等那年顾景笙死后,有超过四年的时间,他们没有再联络。 可这次能让弟弟路航来帮他,就证明兄弟情分还在,不曾疏远。 还欲多看两眼多听两声,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听上去有些急促。 是李参谋。 霍斯然的英挺浓密的眉梢一跳,手握着手机像是能感知到某个人的温度,接起来:“喂?” “首长不好了!”李参谋喘息着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人站在喧闹拥挤的胡同口,在大片的阳光下焦灼到极致地四下张望,“为再防止她上网看新闻我把家里网线剪了,电话线都掐了跟软禁一样,她什么都说我以为她能接受,会这样一直安静等着的,可我就是去洗个衣服……就是洗个衣服而已……留她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可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她就……” 李参谋怕到不敢再往下说,连声音都哽咽住了。 不在了。 霍斯然即使不听她说,也能猜到下面的内容是什么。 “她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他嗓音黯哑低沉,一身笔挺蓦地起身,脸色已经紧绷起来。 “没有……”李参谋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她就问了一句,说这件事这么严重,你最终会怎样……” 门突然被人打开,寒峰气喘吁吁地走进来,眼眶发红,将霍斯然还在,尽量压着紧张急迫的感觉嗓音却还是发了颤:“首长,委员会那边出了事,他们是今天清晨在会堂接待外宾的,有f国的代表撩拨起事说听说了国内的一些舆.论,指名道姓地要您也出席会议——” 他年轻的俊脸泛起几分苍白:“书记发了话,找人来接,要你无论如何都得去。” 之所以他赶得这么急到这里,是因为知道有一队人此刻正往法院这里来,等那些人到了,事情就严重了。 本就已经是纠缠不清的事情,这样被人一闹,尤其被国际上的一些人揪住死缠的话,为平复内乱,书记恐怕到时候都只会拿他霍斯然残忍开刀,这一点,连他寒峰心里都清清楚楚! 说话间,霍斯然已挂了手里的电话,泛着几缕猩红血丝的眸,抬起看他。 “首长……” “说没有看到我,什么借口都不必想来替我挡,懂么?” 在那些人面前,他寒峰先把自己撇干净,是最重要的。 什么??寒峰惊了,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霍斯然就已走到了他的身后,脚步虽然依旧稳健缓慢,却隐约看得出笃定和焦急的感觉,拉开门,走了出去! …………………… 呼啸的风声中,粗粝的指腹摩挲到那个熟悉的按键上,将手机里连看都不用看就设置了快捷键的号码按下去,一气呵成地开锁上车,关车门,极速发动车子飚出去,在黑色的悍马风驰电掣般开上马路上,那手机都没有人接,嘟嘟的长声已惹得他脸色铁青。 她去了哪儿? 虽然她的曝光率不是太高,可这几日正是风雨汹涌时,她出去是为了什么?可别做什么傻事。 拜托……宝贝儿……接电话…… 到第十个电话时猛然接通,那一声柔弱带着几分颤抖的“喂”灌入耳膜时,霍斯然“吱——”得一声狠狠踩了刹车,额头上沁出细密的薄汗来,也不顾在大街上停车到底是否违规,五指死死地攥紧方向盘,已然铁青的俊脸垂下来,凑近听筒以无限温柔的嗓音低低问道:“在哪儿?” 对面的人儿呼吸清浅,却也不是太平稳,勉强说道:“我在外面……” “哪儿?”他问得固执。 她轻轻咬唇,半晌轻声吐出两个字:“……顾家……” ********** 车开到那一片平房独立居民区的时候,霍斯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已经时近中午,阳光烤晒在清晨穿的略厚的衣服上,有些燥热的感觉,细密的汗在衣服最里面灼烧着自己的皮肤,他冷眸盯着那扇大门看了许久,下车,关上车门,往里面走去。 整整四年,他没有来过这地方。 对顾家夫妇唯一的印象是四年多前在c城省军区医院,庄静妍出车祸的那次,顾父说过知道他和顾景笙的关系,是很要好的。 而至于后来的事…… 墨色的休闲装平展得没有一丝皱褶,被健硕挺拔的身躯撑起来,百般得熨帖合适,他凝着院内那个微微敞开着的客厅大门,泛白的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还没有想到要如何面对这层尴尬甚至针锋相对的关系,就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正在门里面不远的地方徘徊,小手攥紧电话,略微忐忑的样子,从门缝乍一看到他,僵得顿了顿,随即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秋日艳阳,居然也能晒出人面对面对视中的焦躁感来。 “我不是故意,”轻吸一口气,林亦彤水眸抬起,诚恳地道歉,“是我妈早上看到了新闻给我打电话,可接着接着没想到我爸就犯病,我听到了,心里一急就跑过来,没来得及跟李参谋说,”小手攥紧手机,“刚刚一直忙着拿药照顾人,不严重,他坚持不让送医院,我才没来得及接。” 听了这话霍斯然自然能够理解,他能想到,庄静妍看到这种新闻时,那种心疼愤怒的感觉,还有顾学文突然血压飙升,也跟这有关。 霍斯然缓步走过去,抚上她的小脸:“有事么?” 她摇头,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在阳光下忽闪:“没什么,已经好多了,我妈在做饭。” 霍斯然抬眸看了一眼里面,手臂垂下,握住她略微汗津津的冰凉小手,往里面走。 林亦彤顿时吓得不轻,死都没想到他会有这种举动,眼看着他脚步已经迈到门前,自己快步走着才能跟上他,小手一紧忙把他拉住,拦到他面前—— “你做什么?他们不喜欢你,”她苦笑一下,纠正自己的用词,“不对,他们对你不会有好感。我,还有当初景笙的死,都与你有关。” “现在,你管他们叫爸妈。”他淡淡而笃定地解释,现在,只有这件事,跟他有关。 她仰着小脸看他,竟一时无语。 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就已经被他拉进了门,吱呀一声木质门响,客厅里的光透进来,顾学文仰面躺在沙发上正缓和着身体的不舒服,听见有人慢慢起身便闻声看去,那出现在客厅里的挺拔身影,竟惹得他思绪都断了半拍。 这、这竟是…… “怎么了,有人来了吗?我刚听彤彤打电话,说是有人要来的……”庄静妍直接拿着铲子就跑出厨房,在看到霍斯然的刹那,脸色倏然也僵硬了起来。 “伯父,”他浅声礼貌地叫人,目不斜视,“伯母。” 顾学文没说话,倒是庄静妍握着铲子低头,撩起围裙擦了擦手,嘴角冷笑:“哟,出了那么大的事,还有时间到我这里来呢?” 这明显针锋相对的口吻让林亦彤头皮发麻,想把小手从霍斯然掌心里抽出来,他却更牢牢攥紧了。 霍斯然不卑不亢中透着诚恳:“她在。我有。” <...... 282 我爱你(6000+)来来来小甜蜜一下~ 霸情冷少,勿靠近,282 我爱你(6000+)来来来小甜蜜一下~ 庄静妍盯着他,抿住唇,整个脸部的情绪开始变得有些失控,眼眶不知为什么湿了一些,又抹了两下手说:“彤彤看着你爸,让他别激动再犯病,我炒的菜多刚好够,去端出来。爱叀頙殩” ……………… 林亦彤死都不会想到,会有一天,他们四个人,会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去厨房帮庄静妍端菜,庄静妍动作一顿,看到她在身后,一副好端端的低眉顺眼的样子,喉间有些苦涩,说:“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按理说我不该揪着人家不放,毕竟也没他什么错,可我这心里就是……”又想到今天的新闻内容,看看林亦彤说,“不过对你这件事还是处理得不错,敢做,敢认,算有担当。” 景笙的死碍不着他什么,如今景笙不在了,再揪着当年几个年轻人之间的情感恩怨计较有什么意思呢橼? “你们这些天过得也算艰难,就在我这儿躲躲,改天好好跟他们打官司去。” “妈,我……”她想解释,她跟霍斯然并不是一伙,他们也不是像她看到的那样,理所当然的一对。 “你离远点这油烟重,先出去吧我一会就来。蓣” 无奈走出厨房,看到顾学文和霍斯然坐在一起聊天的样子,她脊背都下意识地绷住了,小手里沁出薄汗来。 “那在国外那两年,都做什么?” “参与军事演习,国际交流,特殊任务。”霍斯然解释着,字句间却尽是云淡风轻。 小心翼翼地坐下,庄静妍端了最后一个菜出来,她忙起身帮着摆盘,生怕待会一个不留神,这顿饭都要毁了。 庄静妍却解下围裙,脸色变得很是苍白冷淡,慢慢把围裙放在身侧,盯着霍斯然道:“我听说你们打的官司内容里,有一项是杀人未遂罪?”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绷起来。霍斯然抬眸凝着她,点点头。 庄静妍冷笑:“彤彤跟我做母女也才三年多,四年前的事我们够不着,可景笙牺牲后那段时间,你俩是在一起的。” 四年前,景笙死后的那段时间。 霍斯然的眸一直紧盯着庄静妍,手却已伸出去,接过了林亦彤一只小手端着的很烫手的碗沿,刚煮出来的汤还沸腾着,碗不够耐热,她明显已烫得微微颤抖,他接过来时她明显面色松懈许多,心却还紧紧揪着,柔凉的小手已被他分出来,牢牢地紧握在了掌心里。 “我没有保护好她,她那段时间受过很多委屈,还差一点,被人所害。” 庄静妍冷笑更甚:“你那时在做什么?” 她小脸的苍白从被汤熏热的红晕中透出来:“妈……” 霍斯然的俊脸在汤水腾起的薄雾下显得愈发如刀削斧凿,棱角俊朗分明,仙线条凌厉,声音低低地从胸腔深处发出:“我在煽风点火,助纣为虐。但凡我那时用心那么一点,她都不至于,那样离开。” 庄静妍点头,被汤也熏得眼眶微红瞳孔温热,低头拿起那小小的酒盅,里面是顾学文珍藏的陈酿,说:“别的我就不管了,她以前管谁叫妈,跟哪户破人家有恩怨纠葛,不管了,从她来找我那天起她就是我闺女,这辈子唯一仅剩的一个,霍斯然,你若敢……” 你要是敢…… 谁料庄静妍的话还没说完,就只听一声椅子支脚擦地的声音,霍斯然已单手撑着桌子,掌心牢牢握着她的小手,蓦地慢慢起身,那高大挺拔身躯带来的压迫力,威慑力,震着桌上的顾学文夫妇,庄静妍脸色略白地仰头看着他。他薄唇透着几分苍白,却是转头看向林亦彤,淡淡开口。 “如果这是你这一生认定的父母,当着他们的面,我跟你道歉。抱歉我当时的不懂,霸道,自以为是,给你带来那么多的伤害,让你觉得生不如死……彤彤,对不起。”他不惧这样承认,道歉,当着她的父母,当着天下人,这些全都是理所当然的应该。 指骨被他攥得微痛,她明艳美丽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觉得尴尬至死:“霍斯然……” 够了。 “景笙去世的时候我就在现场,”他俊脸微白,继续说,“他这一生,有一件事我永远比不上,就是他从不曾对你伤害,从来都不曾。可如果有那个机会,你肯给我拿命以偿的机会的话,彤彤,这后半生,你可以试试。” 她脸上泛起的尴尬红晕已经快将她烧晕,当着长辈的面,已难堪到恨不得晕过去。 而庄静妍和顾学文作为上一代的人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此刻也被撼动了,庄静妍手里端着酒杯,发着颤,眼眶湿热起来,胸膛澎湃而汹涌。 “……”庄静妍深吸一口气,压下眼泪,“行了,我们今天……家常便饭,不搞那些虚的,你……” 你坐下。 被摩挲到泛红的柔嫩指尖,此刻正往下轻轻扯他,肌肤相贴,她轻微的力道就让他无法抗拒。 一直在对面沉默不语的顾学文,却倒了一杯茶,刚病情反复他不能喝酒,索性以茶代替,勉强地淡淡笑一下,朝霍斯然举起杯子:“来喝一杯。我这牢,本该坐个十三四年的,可却打了这么大一个折扣给我放出来,我虽老了也知道知道怎么回事,而关于景笙……”提起亲生儿子,顾老的眼眶泛起红,忍了忍才说,“咱们,就算了……” 听这话的林亦彤却觉得惊讶,顾学文在牢里表现好是既定的事实,但牢狱之灾坐了几年就被放出,却也是她始料未及的,闻言,她气息不稳地看向身旁身姿挺拔的男人,这件事,是他安排的? 霍斯然端起酒杯,深眸里有着抹不去的嫣红血丝,也端起酒杯:“是我对不起景笙。” 顾学文摆摆手,男女之情的事情,难说,走不到一起不能怪谁抢谁让,能让对方抢得走,并过得好,只能说明两人缘分不够。 霍斯然唇边的笑变浅变淡,透出几分割裂般的心痛,哑声道;“我是说,如果我当时懂得周转变通,懂得迂回退步,景笙或许还会在。” 当时他但凡心软那么一点,放下仇恨劝服景笙,也许可以,避开他开向自己的那一枪。 虽然这些事只能变成“如果”,虽然在景笙的价值观里,苟且的生不如坦然的死,但他的确是为那一幕自责内疚过那么多年,此刻能说出来,让他觉得万幸,还能有人来,听他说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这些。 “我自己的儿子,我相信,”顾学文红着眼睛点头,“他一直都很崇拜你,尊重你,如果他到死都还依旧觉得你值得他崇拜尊敬,那你就应该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他。” 两个小小的白瓷杯碰到一起,烈酒入喉,是岁月割过喉管,让人觉得百转千回都不够的味道。 “还有你伯母回到学校的事——”顾学文索性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庄静妍蹙眉要夺,他略带乞求地说“就喝一杯”,接着就转向霍斯然,语气放缓,“这老婆子平生就爱教个学生,在家呆的那两年快憋疯了她了,这事也得谢。” 这饭桌上揭开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像重磅炸弹一样砸向那娇小的身影,就像当初她知道邮件里的那个人是霍斯然一样,开始那么震惊,此后却开始觉得那么理所当然,他的愧疚从来都是真的,对景笙的恨与感情,也都那样泾渭分明。 “来你也尝尝,你爸藏了好些年,连我都不让碰的……”庄静妍偷偷跟林亦彤说着,给她的小酒杯里也倒了。 霍斯然敏感地察觉到了,在她无言以对的瞬间,牢牢地搂住了她柔软的腰,薄唇间透着淡淡的酒气,健硕的身形贴紧她,将娇小的她置于怀间,看向庄静妍:“她身体不好,不大能喝,我来替。” 他记得她只有一颗肾的事实,哪怕一丁点的危险,他也不会允许。 酒杯端起,烈酒再次下肚,那上下移动的喉结就在她视野里晃,她蝶翼般卷长的睫毛轻轻刷着他颈部蜜色结实的肌肤,嗅得满满的都是他的味道,轻轻抬起眼帘看着他的线条锋利的下颚,终于懂了,他今天说的那句“现在,你管他们叫爸妈”,到底是什么意思! …………………… 车里后座上的手机,不知道震了多久。 霍斯然微醺,却在怀里的人儿轻微一动的瞬间,睁开了清明的眼睛。 她像是动作已经很小心翼翼,见还是弄醒了他,略微酡红的小脸轻轻别开,道:“我爸妈给你准备了房间让你休息,你如果觉得醉,可以去。” 霍斯然淡淡看了一眼窗外,正是午休时间,庄静妍下午要去学校上课,他不方便。 “呆一会我就走,”他淡淡道,正对着她,恰好能捕捉到她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或许是他看错了的失望,“你觉得我醉?” “我没有记得,你以前酒量有这么好。”她口吻平稳淡然,却带着一丝别样的味道。以前,他醉酒了总是找事,尤其是找她的事。 霍斯然看出了她的情绪,大掌在她娇小的后背上来回轻缓地抚,抚去她一切的戒备与不满,神经慢慢放松,在秋阳透进车窗的微暖气氛中,被他牢牢地拥紧在胸口,薄唇擦过她细密柔软的刘海,气息都交融在一起。 “男人只有想醉的时候才会找醉,但凡有那么一丁点想自控,都不会真醉,”他唇间透出的全是醇香性感的酒气,深眸却当真清醒如璀璨的星辰,抚着她的发,低低问,“我刚刚的抱歉,收到了么?” 有没有在她心里收到。 她尴尬地胡乱点头:“你没有必要这样。” “我应该跪下来求你原谅,或许那样也不够。”他冷眸凝着车前玻璃外的一切,自语,她懵懂不知,只觉得现在这一切已经在处理,已经够了。女人求的那么那么少,似乎那个结果,都没有他明确而笃定的态度来得重要。 “有因才有果,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也仔细想过,那时的委屈,大多事出有因。”尽管她不情愿,却还是这样尴尬地承认了。 他自嘲地冷笑,却拥她拥得更紧,低低道:“跟我说说,那时候,你都怎么想。” 小脑袋伏在他胸口,回想起那些,她眼眶微微泛红,却诚实道:“有好多次,我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爱你。” “从我面对景笙的尴尬,到我妈妈的事,我一度猜想男人是不是都这样,粗心,从不会站在我的角度去替我想,而让你这种身份的人来思考我的感受,我竟也自卑到觉得不够格。可我后来才知道夫妻,不该是这样。” 她小口小口热热的气息沿着他鲜明俊朗的颈线往上,美眸如染红的琉璃珠,直盯着他看:“我疼,你却看着,甚至下手,我在想你是如何爱;云裳患癌,你要拿我的肾去救她,我会想是不是也许,因为你爱她比爱我多一点……” 霍斯然的薄唇慢慢覆上她的,她小脸的温度好热,惹得他连吻重一点都不敢,沉声问:“现在呢?我有没有变好一点?我有没有像你想的那样爱过他?” 她眼眶红红的,如迷途返航的飞鸟,一点点理清自己的思路,那么不容易。他有沉淀,有改变,且变得天翻地覆,她知道。 “我没说完。”她柔软的唇瓣磨蹭着他的,随着句子轻柔地一张一合,撩得人悸动异常,“关于我跟景笙那件事,我很抱歉,我也一直都没否认过我的抱歉,我不是故意。” 霍斯然略微失控地吻她,将她最后那几个字吃入腹中去,她变成了嗫嚅,暧昧得仿佛跟他咬合都在一起。 “我爱你。”紧绷的神经,到最后只化作这几个焚心蚀骨的字,刻入骨髓。 她的小手慢慢抚上他的衬衫,领口,攀住那健硕的肩膀,温热泪水的熏染与浓烈酒气的交融中,她甚至觉得,她一定也醉了。 只有醉了才会这样,她不是这样的。 那深深吮着舌根的酥麻感,再次窜遍全身的四肢百骸,那娇小的身子禁不住缩起肩,被他抵在方向盘上,剧烈的交融缠绵中,她清晰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欲念被点燃,他的大掌抚开她脸上的发丝倾身掠夺,直至“滴——”得一声尖锐的喇叭响才惊醒他们,是她削瘦的肩膀磕到了喇叭键。霍斯然清醒过来,捞紧她的腰,让她慢慢回归他的怀抱。 林亦彤小脸酡红,也忍不住叹着气深埋在他怀里,感慨着这段时间来她的连连失控,是怎么了。 霍斯然淡淡笑了笑,眼眶微湿,埋首在她微微被扯开一点的领口里,那柔嫩的肌肤给了他此生都没有过的归属感。“我好想你。” 这样的她,好像阔别了有整整几年之久,他真的,好想她。 她静静伏在他怀里,突然透过他解开一颗扣子的领口看到了什么,小手忍不住轻轻扒开,锁骨偏左往下,靠近心口上方的地方,有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疤痕,狰狞如切开过,缝合得很粗糙,甚至呈螺旋状下凹,她轻轻摸着,心里震惊,问:“这是什么?” 埋着头,她看不到霍斯然脸上的表情,小手却被他的大掌慢慢握住,离开那个伤口。 “枪伤。”他波澜不惊地淡淡解释着,吻,疼爱地落在了她的头顶。 …………………… 会堂内。大乱。 整场会议采取的是直播方式,一切准备就绪时书记算是拂了f国.军方代表的要求,因为安全.局的人的几分钟前冷汗涔涔地送来消息,说寻不到霍斯然,没人了解他的私事和私生活,更别提找到他的踪迹。 对方代表一身特制的笔挺军装,笑容却冷冽狡黠,在直播当场,无情地斥责了中方毫无交流诚意,连最该出席的人都没在场,是对几个国家的蔑视。 镜头里,岑副书记也已脸色苍白,除了尴尬地跟书记一起邀请他们先入座外,毫无办法,谁料对方一甩手,耸耸肩冷笑,竟和几个国家的代表一起,当即离场! 这等爆炸性的新闻,不出一分钟,便以劲爆的名字出现在各大网页网站的头版头条。 书记的怒火跟岑副书记的表达方式并不一样,仍和蔼可亲地让委员宣布会面改期,微笑着安抚了一下民众,仪态周正地离开现场。 隔着远远的站在门口的寒峰,透过卫兵的缝隙看着整个场面,脸色煞白,寒声对自己身后的两个安全.局的人道:“你们可以放开我了,军人跟你们做间谍任务的不一样,有错会认不会掩着藏着,我们首长,更是这样。” 半个小时后,顾家的庭院里。 静谧的阳光已经开始向西倾斜,他却没舍得走,直到手机静谧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再次开始震动,从后视镜里看到是国外的号码,那个区号,是他所熟悉的。 将怀里轻度熟睡的小女人搁置好,走到后门,拿出,接起来。 对方竟是一口熟练的中文。 “我已经抵达了你们国境境内,刚到就有好事发生你猜猜是什么?不过好像我白来了,没有我,你也已经是穷途末路了。霍首长。” 这声音,曾在两年的时间里,如地狱的梦靥般,缠绕着他。 秋日暴晒的阳光过了午时到底是没有温度的,他淡淡冷笑,笔挺的黑色休闲装却遮掩不住那似乎与生俱来的军人气质,寒声道:“那么你又怎么知道,我倒台之后上来的人,不会是第二个霍斯然?” 不用猜,他也能料想到对方此刻精彩的,铁青的,面部表情。 电话淡淡挂掉,他撑着车门,缓步走过去看,车里人儿那恬静柔美的睡颜,他看向别处,冷笑了一下。 可在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前,他不允许,自己倒下。 ********** 三个小时后,检察院。 陈路航接到电话时吓得一身冷汗,看了看四周才敢接,接完挂了电话,特意到后门,把门口保安都驱散,才敢站在这里等他接他。 这男人没看到早上的那个新闻吗?还敢来,不要命了是不是? “录音已经出来了?”他下了车,沉声问。 陈路航看看四周,想上前拉他,他却已经自己大步流星地迈了进来。陈路航满眼的不可思议,解释:“正门守了人,等你的,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所以我才约你在后门。” 霍斯然点点头,只等着听录音。 “早上那件事,你不理?”陈路航对此表示出兴趣,也担忧很重,“这么扛着不是办法,小心你们书记采取极端措施。” “录音呢?” <...... 283 逆转的8形势(6000+) “……”</p> </p> 陈路航无语。</p> </p> 走进封闭的办公室,霍斯然已提前进去,一双寒冽的厉眸盯着屏幕,拿起了桌上的黑色耳机妲。</p> </p> 已经解析出来的清楚声音,灌入耳膜禾。</p> </p> 云裳要拿刘禅和成商当替罪羊,这在他的预料中。</p> </p> “可菲菲,还有两件事你不能说,关于那颗肾……不能……还有……”</p> </p> 长指猛然在这里按下了停止键,画面上云裳小脸苍白神情紧张,侧额冒着细密的汗。霍斯然心头微震,薄唇冷冷抿着,屏息,倒回去再听一次。</p> </p> “关于那颗肾……不能……”</p> </p> ——肾。怎么了?</p> </p> 陈路航抱着肩守着门口,将他神情异样才眉心一蹙,走上前:“有问题吗?”</p> </p> 霍斯然承认,在不就前撞破云裳下药后,他就对云裳开始怀疑,不知在过去那么久的时间里,这个利用他的信任瞒天过海的女人,还做过什么。也果然,云菲在药性下揭发了彤彤跟景笙的“一夜情”。而除却这些,还有什么?</p> </p> 她口中的“关于肾”,说的是什么?</p> </p> 不过就是拿肾换肾,有什么问题?</p> </p> “斯然。”陈路航担心地轻声叫道。</p> </p> 霍斯然摘下耳机放在桌上:“你听过了。”</p> </p> 陈路航点头,他在他来之前是听过一次。</p> </p> “刘禅和成商都在调查之中,对云裳的偷梁换柱,有对策?”</p> </p> “你老早前就猜到过有这么一出,对策自然准备得很充足,”陈路航浅笑着算是安慰,“但是关于杀人案,我还需要从你女朋友那里,多取一些证确凿她的目的。”</p> </p> “我替你安排。”霍斯然注意到了他“女朋友”的说法,没有否认。</p> </p> 陈路航见他要走,蹙眉问:“你去哪儿?”</p> </p> ——中央那边已经很紧迫了,他再不处理,会出事的。</p> </p> 霍斯然止住脚步,背对着他身影肃杀,开口道:“法院要判就要让所有人都看着。还有一件事,我要搞清楚。”</p> </p> ……………………</p> </p> “伯伯。”</p> </p> “爸爸。”</p> </p> 宁静的小院子里,小鹿鹿脸色涨红,纠正着眼前呆愣愣的小男孩的发音,“是爸爸,你嘴唇松开不要往前,是爸!”</p> </p> 小涛涛茫然,粉嫩的小手摆弄手里的玩具,固执己见:“伯伯。”</p> </p> 小鹿鹿急得脸蛋要滴出血来,索性抢了他的玩具退后两步:“叫爸爸!你叫对了我还给你。”</p> </p> 门口一抹纤细的身影走进来,身后的出租车随即开走,一见这场景,错愕了一下,走过去蹲下来:“怎么了?”</p> </p> 小鹿鹿显得很委屈:“他不会叫爸爸。”</p> </p> 林亦彤错愕,正抚着她的小脸,小涛涛就兴奋地张开双臂朝她伸去:“妈妈!”</p> </p> 她莞尔一笑,将那粉嫩的小肉团抱起,小涛涛章鱼般手脚缠住她,回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小鹿鹿,稚声稚气地学:“来,你跟我叫,妈妈。”</p> </p> 小鹿鹿顿时语塞:“……”</p> </p> 她清亮的大眼睛看着林亦彤,眼睛透出的情绪是不敢,她怎么有资格随随便便喊别人妈妈。</p> </p> 林亦彤也霎时尴尬了一下,拍着小涛涛的背,看着这个父母同样都不在身边或无法在身边的孩子,轻轻牵住她的小手,揉了两下:“没关系,鹿鹿你也可以叫。”</p> </p> 小鹿鹿的脸却红若欲滴,摇摇头,抽出手来捂住了小脸:“鹿鹿不能!”</p> </p> 她一怔,“为什么?”</p> </p> 小鹿鹿丢下玩具朝屋里跑去,清脆稚嫩的嗓音荡满小院:“因为爸爸说要等阿姨愿意!!”</p> </p> 小女孩子脸皮薄得要命连叫人都不敢乱叫,跑到屋里,吱吱呀呀地把两扇木门都关上了。</p> </p> 那清脆荡漾在院子里的声音,却让林亦彤错愕地怔了好久,在夕阳的余晖下面,脑海里仿佛跟着回声想象出霍斯然对着小女儿嘱咐她这句话时的神情,跟他残留在她身上的感觉是一样,厚重如无边的,汹涌的深蓝海洋。</p> < p></p> ***</p> </p> 在外跟律师沟通一整天,回来取文件的时候,突地听见几声轻响,云裳一惊,,警惕地回头——</p> </p> 什么声音?</p> </p> 她回来得太匆忙,没注意客厅里的变化,这里难道……有人?</p> </p> 待云裳走到自己发出声音的卧房,看到里面的人,整个人才被巨大的震惊震住,定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p> </p> 霍斯然。</p> </p> 他长指正扣着几瓶药,刚刚那几声,是从药片在药瓶里轻轻翻滚,发出的。</p> </p> “斯然。”她颤声地,无力地叫他。</p> </p> 他怎么会来?</p> </p> 必须承认她此刻的心里,竟腾起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来。</p> </p> 霍斯然单手插在裤袋里,看似肃杀的姿态里透着几分慵懒森冷的味道,将那几瓶药放下,慢慢转身,“我记得你的肾,是彤彤给你的。”</p> </p> 云裳震惊,不知怎么突然他出现在这里,问她这种问题。</p> </p> “……是……”</p> </p> 他冷笑,牵起的嘴角的确是像她梦靥中那样,魅惑勾人,足以震颤和融化人的灵魂,但他接下来问的问题,却将她硬生生地打入了地狱之中:“那你这里,怎么连一瓶抗排异的药,都没有?”</p> </p> 云裳脑子里,顿时炸开了一道惊雷。</p> </p> 她勉强一笑,颤声道:“我吃完了……这几天忙,还没来得及去医生那里拿。”</p> </p> 慌。她好慌。</p> </p> “是这样?”</p> </p> “是这样。”</p> </p> 她呼吸不稳,为岔开话题松开门把,小脸惨白如雪,哑声道:“自从那件事过后你就没找过我,斯然,我们就只有在庭上进行对峙的份了么?”</p> </p> 霍斯然缓步逼近她,一步步,如踩着尖刀,站定,缓声道:“不是。我们不止会在法庭上见面,云裳你猜,还会在哪儿?”</p> </p> 现在是云菲,你觉得什么时候会轮到你?</p> </p> 几日紧绷的忙碌让云裳崩溃,酸涩上涌,滚烫的泪充盈眼眶。</p> </p> “斯然,这几年,我对你,是掏心掏肺地在好。”</p> </p> “你的掏心掏肺,让我对自己最好的兄弟开枪,让我无数次地误会彤彤,逼她打掉我们的孩子,还有我记得当初收到过匿名的照片,你在我身边每一句都别有用心的话,”他邪肆冷笑,“这样的心肺,我当真要不起。”</p> </p> 云裳一震,不知他竟猜到了这么多,颤声道:“那些不是我……”</p> </p> “还有这次对媒体的引导撩拨,云裳,留着这么多心计不身居高位,太糟蹋你了。”</p> </p> 云裳脸色惨白,往后退。</p> </p> 霍斯然却一下子扣住她的腕,力道大得让她无法再退。</p> </p> “斯然你不能这么对我……”她吓得已经口不择言,“这里没有人,你不能对我施暴你也不能杀人的,这样是犯法的!啊——!!”</p> </p> 霍斯然却一把将她狠狠地拽到身前,气息冷冷地凝着她,俊脸离她很近,缓声说:“我不会亲手杀你的,杀了你也不够,这世上,还会有父母亲人对你心疼怀念,云裳,你连这样的爱都配不起,知道吗?别哭……”</p> </p> 他的手掌抚上她的脸,摩挲掉她惊吓出来的一滴眼泪,“留多点眼泪,给以后的你自己吧。”</p> </p>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低低道:“还有谁告诉你,这里,没有人?”</p> </p> 什么?</p> </p> 云裳在巨大的惊讶中震颤,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霍斯然抱入怀中,他冷沉的气息裹挟着肃杀的味道压下,却在她唇边不到两厘米处停下,维持着那个姿势几秒,她脑子顿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再一想时便倏然清楚了,进来时竟没发现她的窗户正大开着,门口青白丛里那清晰的“咔嚓咔嚓”声震着她的耳膜,她想撤离,却被霍斯然死死掐着腰连动弹一下都不能。</p> </p> 霍斯然脸色是近乎诡异的一种白,冷凝着她惊恐无比的眸,温柔道:“不是想玩吗?我陪你,好好地玩一下吧!”</p> </p> ——!!</p> </p> ***</p> </p>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其他的事实可以证明,她对你有 杀害动机。”陈路航耐心地又问了一次。</p> </p> 那娇小的身影坐在明亮的大厅里,想了一会,真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动动唇没说。</p> </p> 陈路航安慰:“你不必担忧,我哥是霍首长的好兄弟,我不会害你。”</p> </p> 她担心的却不是那个。</p> </p> “今年开春,”她轻声说,回忆回到那个时候,“我坐一辆出租车的时候被暗算过,用一种中枢神经麻痹的药物,使人失去所有意识和行动能力,报过警,但因没受到伤害不予受理。”</p> </p> “这件事是因为……”陈路航蹙眉。</p> </p> “我在医院时碰到云菲,威胁过要报警抓她。”她柔美一笑,有些苦涩。</p> </p> “很有用,”陈路航拿起笔来点了点,“你等着,有足够的线索我就能抓到那个人,有被指使者的口供,她杀人的罪名就坐定了!”</p> </p> 陈路航说完走了出去。</p> </p> 偌大的办公室前她对着电脑,屏幕是黑的,昨晚她看到了那则劲爆的军事新新闻,心里焦灼之下给他打过电话,尽管通的第一声就后悔想挂断了,谁料他会接得那么快,那低沉磁性到近若咫尺的嗓音,轻声安慰着她,告诉她他在准备后天的庭审资料,没有事。</p> </p> 她不了解中央到底对他是怎样,但他口吻淡若清风,她只好作罢。</p> </p> 可她不知道那时,在国安局顶层的封闭会议室中,对着他霍斯然的,那肃杀到仿佛是世界末日般的阵仗。书记面色依旧和善,只带了一个人到他面前,那人姓蓝,是中央军区一员副将,红三代的家室很显赫,军功卓著做副将屈了才,书记和善地交代:“给他介绍介绍军区情况,两.会也快来了,人员替换是必须,心里都提前有个数才好。”</p> </p> 岑副书记脸色很难看地坐在旁边,冷冷盯着霍斯然旁若无人地,打完了那个电话。</p> </p> 这小子不肯听他的劝,就该知道,越过他这里再到上面,哪里还再有任何辩解的机会?任何人下去都是风风光光,后事完备。可在这个当口惹怒了书记被撤下去,他霍斯然想自己的后半生,名誉尽毁无法养老地过?</p> </p> 霍斯然淡淡一笑,只说一句话:“我不做,没有问题。”该付出的代价,他早已不知在多久前就做好了,“但是这个人,不可以。”</p> </p> 他无力猜测太多的阴谋,只记得当年f国蜂团组织破获的时候,整个委员会的人对他褒贬参半,这个姓蓝的副将的父亲,便是主和派的头号代表。军区行动时如若他霍斯然信得过他,也绝不会瞒着他,调动整个特种军队了。</p> </p> 书记脾气再好,脸色也清晰地难看了一下,那聚光精明的眼睛里,已是危险至极的预兆。</p> </p> 岑副书记在心里叫了一声完蛋,他生怕,生怕这算是最后一次,他再见到霍斯然。</p> </p> “不是每个邻国都要善交,妥协久了就变成退让,而有些关乎军人和国家尊严的事,不是我这点破新闻就能真正染指的,至于是什么,您比我,更清楚。”霍斯然起身浅笑着说完,脚步一转走向门边,走出门时只觉得心口以上的那个位置,骤然疼起来,憋闷到,连呼吸,都险些岔了气。</p> </p> 回过神,林亦彤小手却已轻轻握在了鼠标上。</p> </p> 她突然想看看新闻,看看他所谓的“没事”,到底已进行到了何种地步。</p> </p> 轻轻晃动鼠标,屏幕亮了,而浏览器首页一打开,里面一张大幅的图冒出来,占据了新闻头条的位置,大得很有冲击力,画面上的人姿势暧昧,似在深吻,那个身姿挺拔,魅惑硬朗的俊颜如此熟悉,熟悉到如果不是那里面他拥着的人不同,她还以为这样深情的霍斯然的脸,只有她一个人见过。</p> </p> 小脸霎时变得苍白,她仓皇起身,离开电脑半步远,盯着那个画面。</p> </p> 下面的标题是,“别墅被拍到霍云二人卧房激吻,毁约之说成谜团!!”</p> </p> 她脑子里嗡嗡响着,忆起的画面,是他轻贴着她的耳道:“如果我身体和精神都变干净,能不能凑够爱你的资格?”</p> </p> 她小脸惨白,四肢冰凉,在原地站了两秒后,疯一般地跑了出去,“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p> </p> 陈路航在查到那件事后兴奋不已,那个证人还在,在邻省作案被抓获了!他兴奋地跑进门想告诉林亦彤这个消息,却骤然发现房间已经空了,人已不在!电脑屏幕却亮着。</p> </p> 他奔过去,也看到了屏幕上那令人震惊的画面,忍不住点开看。< /p> </p> 最下面的哪一行,清清楚楚写着——</p> </p> “霍云两人对此各执一词,均无确凿证据及证词,迫切欲知真相的公众,已将所有注意力移至后日法庭!!”</p> </p> ****</p> </p> “霍首长请问您要跟云小姐解约一事到底是真是假?”</p> </p> “既然云小姐说您以亲人安危进行胁迫,那为什么又会被拍到拥吻照片?”</p> </p> “云小姐是在装可怜博同情吗?法庭要宣判的案件到底是胁迫解约的托词,还是确有其事?云父的事情,也是真的吗?”</p> </p> “……”</p> </p> 车子缓缓开过来,窗子就被挤得连关都关不上,寒峰从后视镜里看他,用目光询问他该怎么办,霍斯然唇色微微泛白,抬起浓密的眼睫,冷笑着淡淡转向外面:“就那么相信人说的话么?法庭如果你们还相信是公正,那后天,记得来。”</p> </p> “至于云父的事情是真是假,裘部长他本人,就在后面。”</p> </p> 冷冽含笑的目光笑意褪去,寒峰在后视镜里看到了,领会,敛下眸子开车走人,挤进玻璃的记者吓得赶紧出来,看着那车扬长而去了。</p> </p> 寒峰有些疑惑,忍不住问:“裘部长今天出院没错,您让记者去找他做什么?”</p> </p> 霍斯然抬起浓密的睫,深眸寒冽如冰,他刚刚去医院的时候顺路探望过裘部长,那时裘夫人失魂落魄地坐在旁边捏着自己的身份证结婚证,明显一副要去民政局的样子,这一桩婚姻的破裂,足以以裘部长的名誉证明,云青海的龌龊行径。</p> </p> 寒峰见问不出,改了个问题:“还有今天,您干嘛来医院?”</p> </p> 林亦彤又不在。</p> </p> “当年主刀的那两个医生,一个转行一个提前退休,换了你,你会在中年事业鼎盛时转行?中央军区总院的医师职位,是有多少人挤破了头,都得不到的……”霍斯然冷笑,指骨慢慢蜷缩起来,攥得咯吱作响抵在唇边,哑声低喃。</p> </p> 那件事从云裳嘴里问不出,他特意迎着这流言去的医院,云裳的内科大夫说她的确是开过抗排异的药,药量却竟比普通换肾者少将近五分之四,每次询问她药量难道够?她都只象征性敷衍地拿一瓶。</p> </p> “一般是不会这样的,器官移植是件耗费很大的事,对大多数人来说抗排异药要吃一辈子,更有甚者排异严重,会死得更快。”医生这样说。</p> </p> 寒峰听不懂首长的意思:“什么医生?”</p> </p> 霍斯然的眸凝向他,深深看了他一会,缓声道:“你该知道昨晚书记找过我的事,事不关你,日后如果还想做你现在的位置,就跟我保持点距离,少来往。”</p> </p> 他这是交代嘱咐,也是好心诚心的告诫。</p> </p> 寒峰别的没有,衷心管够,他值得这些。</p> </p> 寒峰听得喉头一堵,笑起来:“他们会后悔撤掉你这个史上最年轻的上将,也会后悔失去我这么一个好兵,你要是不当了,我就去申请退伍。”</p> </p> 霍斯然冷冷抬眸:“再胡扯,就给我滚蛋!”</p> </p> 寒峰忍受着着这低低的咆哮,知道这才是霍斯然对人好的方式,他跟他这么多年了,他能感受得到。</p> </p> 手机震动。</p> </p> 霍斯然看了看,是陈路航的电话。</p> </p> “我得跟你说件事,”陈路航口吻里透着隐隐的危险,苦笑一下,“今天的新闻,你的小女朋友刚刚看完,她从我这里跑出去了。”</p> </p> 霍斯然挂了电话,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与不安,低低道:“开快点。”</p> </p> ……………………</p> </p> 李参谋家。</p> </p> 霍斯然一身挺拔地迈进来时,就见李参谋慌张地站在门口忐忑地问“为什么呀,你不住了吗现在就走,我怎么跟首长交代呀?”</p> </p> 一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身后,李参谋惊到,忙让开:“霍首长……”</p> </p> 那纤小的身影正塞进自己的最后一件东西拉上拉链,闻言小脸一白,用力将拉链拉上,抱起了坐在床边的小涛涛,就要离开。</p> </p> 转身,对上那个把门都挡了大半的男人。</p> </p> </p> 284了 为我吃醋了?(3000+) 逆着光,他刀削斧凿般的脸部轮廓更加俊朗分明,缓步踱进来,森冷深邃的眼眸盯着她,却在冷意尽头有炙热的灼烧感,淡淡的薄唇终于开口:“先把孩子抱走。#m&最更新,百度搜索到达“” 这话,是对着李参谋说的。 李参谋一怔,赶紧走到房间里面,也顾不上林亦彤的神情态度就把小涛涛抱了过来,看了看两个人,离开了房间。 林亦彤心底无线苍凉挣扎,却又不能跟李参谋争执反抗,眼看着孩子被抱走,小手都是空落落的,一双美眸寒冽至极地看向了霍斯然。她知道这里是他的地盘,四周只要他想,都能布满他的人。 慢慢关上身后的门,霍斯然朝她走过去,深邃的眸色泛着浓浓的疼惜:“你要去哪儿?檑” “哪儿都好,”她冷笑,“总有地方给我去,哪怕都不属于我,我自己带着孩子,也可以随时随地落脚。” 霍斯然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就因为那则新闻……” 那纤小的身影,看着他骤然瞳孔紧缩,像是不敢置信他说的话,小脸苍白到了极致,小手攥紧了行李袋,拎起,绕过他就要固执地往门口走去浑! 霍斯然脸色一变,伸臂去拦,她极力躲了一下却还是被他抓到,长臂紧紧地将她娇小的身子抱住,从背后紧紧揽住她,感觉到她挣扎的力道很大,才知道她是真的动了怒要走,霎时不敢再有半点松懈。 行李袋在挣扎的过程中掉了,霍斯然毫无办法只能武力征服了她,紧抱着她屏息微喘,这小女人,从背后抱的姿势都瘦得那么可怜。 “我不是个擅于解释的人,可只要你想知道,我说给你听!”见她终于嘤咛一声颤抖着停止了挣扎,他低沉的嗓音从薄唇里吐出,透过发丝灌入她的耳膜。 “解释,”小手紧紧扳着他的臂膀,笑声讽刺含恨,“解释你为什么在卧室里吻她吗?解释吻她什么感觉吗?霍斯然,我从来不知道,你竟也这样虚伪!” 虚伪? 霍斯然压着心里汹涌的情绪,腾出一只手扳过她的小脸与她冷冷对视:“我怎么虚伪?” 她却再受不了这样的亲密,会让她想到他与云裳接吻时的恶心,摇头:“你放开我!” 霍斯然理所当然地不会松,由着她挣扎,扣紧她腰的大掌一个用力,将她翻转过来正对着自己,林亦彤却吃痛,猛然踉跄着尖叫了一声,霍斯然脸色霎时剧变,以为是哪里弄痛,双臂将她架在怀里,紧紧抵住她的额再不敢乱动:“怎么了?” 一时痛得发不出声,她仰着头,站不稳,霍斯然这才看到是刚刚翻转得太快崴到了她的脚。他深深凝着她看了几眼,在她肌肤上印上心疼连绵的吻,架稳她,高大挺拔的身影矮身下去,大掌握住了她受伤的纤细脚腕。 她却在剧痛冒汗中垂下纤睫看了一眼他的姿势,疼痛的脚腕却猛地抽回来,挣脱了他掌心的束缚,后退,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你别再碰我,不需要!”她断然拒绝,双眼红红地质问,“霍斯然你也不必再演戏了,如果你要的是云裳,大可不必接连不断地对我招惹,那么虚伪地告诉我要解除婚约,去尽情享受你美好的婚姻就可以!可你这样对我是为什么?是你太喜欢曾经恨你的人被你征服的感觉,还是要告诉我像我这样的女人,活该被骗被伤害!!” 霍斯然盯着她,慢慢直起身子,嗓音很轻很缓:“你都在说什么……” “说我坚持了那么久,却还是败在你手上!”她眼眶红的吓人,脚腕痛得不能沾地,眼里腾起水雾来,“是你演的太真还是我理解有差?我竟会觉得你都是真的……哪怕不能放的恨我放了,哪怕不能退让的我退让了,我妥协到这等地步,由你护着,由你软禁,由你帮我处理一切!甚至试着开始敞开心扉去相信!!可就在这个当口,我才看到你的真面目,这就是你对我刚开始信任的回应!!” 她想笑,大笑,可眼泪却涌出来,刺得她眼睛生疼! 霍斯然被她这一段话震得胸口发麻,尤其是她说她的退让,她的“由着”,她的信任,都仿佛被唤醒的沉睡野兽,狂野地奔腾在他胸膛里,他的确是察觉到了,可由她亲口说出来,竟是这样让人浑身血液都灼烧沸腾的感觉! “你信我曾对你做过的事?”他自嘲地冷笑。 “你做得已经够了……” “不够!”霍斯然厉声的低吼掺杂着威严,让那红着眼的人儿瞪着他一句话再不敢说,只能由着他步步逼近,“如果我做得真的够,不至于那么一个镜头就会让你误会,呵……我会再对云裳做什么?我会跟一个险些毁了你、毁了我婚姻的云裳,做什么?!” 她被他大声的质问弄得有点懵,却再不敢轻易肯定否定什么,小脸白得吓人,她只知道自己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情那样酸涩到发疼,像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可以奉为信仰的人,瞬间在她心里崩塌,再拼凑不成原来的模样了。 “你不必再辩解。我看得清清楚楚……” “清楚什么?”霍斯然质问着,将她逼到了墙壁上,冷眸透着几分吓人的光,再往深处看却是疼惜到极致的灼灼温度,“我吻过你那么多次,说过那么多次爱你,你肯信?我可以为了你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看到那些该死的人得到报应以后,可能有的哪怕一丁点的开心!彤彤,我别的可以不论,这些天我如何待你你看得清楚,我以为我们算已经交过心的,这些难道都不值得你信我一次,甚至多问我一句?!你想做的,就只有走?” 她眼眶已经彻底湿润,朝他喊:“可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相信!!我是懦弱,是没有安全感,可如果我真信到不知廉耻地问你一句,得到的却不是我想要的答案,霍斯然,我不觉得那样的自己,可以撑得住!!我不觉得那样以后的人生,还能再相信任何人!!!” 是,霍斯然,她就是胆小,就是懦弱,就是这样连问一句,都不敢!!那近乎剜心的嘶喊声,伴随着一滴滚烫的热泪滴落下来,她不介意自己的懦弱,在此刻暴露无余! 霍斯然心里大震,深邃的眼眸已经全然泛起猩红,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娇小的身体抱了过来!柔软的娇躯撞进怀里是沉闷而窝心的感觉,仿佛霎时暖流回归,滚烫汹涌,冲击得他整个心房都震颤不易,那娇小的人儿抵在他肩头,霎时泪水已滂沱。 柔软的小手抵在他胸膛上,被霍斯然捉住了往上拉,他大掌则握住她的腰,欺身下去吻她泪水满布的小脸,那咸涩的味道像是埋在他心里的一根刺,逐渐越来越深如嵌入他的生命一般。她小手握成拳抵在他肩膀上,躲,他索性吻住了她的眼,那睫毛在他唇瓣下轻颤,抵挡不住地浑身轻微战栗,低低呻.吟叹息。 “我没有吻她,”他睁开冷冽的深眸,柔声解释,“那不过是故意引了媒体过去看,拍下照片混淆视听,从此再由不得她一面说辞就迷惑众生。” 弄不清楚真相的人,自然会以最大的好奇心,关注这场法庭审理。 “……”她眼睛湿漉漉的有些红肿,却更美得惊心动魄,有脆弱到极致的美,“有谁会知道?又看不清楚……” 霍斯然难得地语塞,指腹轻柔地,却是缓慢地一点点压过她的唇:“那是借位——我不会碰到她。” 她依旧不肯就这样妥协,不肯承认自己是误会了他,简直是在为自己刚刚神一般的逻辑找借口:“抱了……” 这一点,总没错。 霍斯然眉心倏然一跳!! 分明知道她是嘴硬,可那言辞之间流露的几分撒娇耍赖的口吻让霍斯然心驰神往,甚至恍惚了几秒,攥紧她腰肢的手变了味道,指腹慢慢从她红唇上移下,缓缓滑她柔嫩的下颚,埋入她浓密的发丝里,霍斯然薄唇轻轻贴上她美丽的唇角,百般诱惑间缓声问:“为我吃醋了?不允许我吻别的女人……抱也不许……嗯?” .. 285 我想要你(3000+) 他怎么从不知道,她对此,这样介意? 清澈的水眸倏然荡起慌乱的流光,她蝶翼般的纤睫下,那一汪琥珀般的眸近在咫尺,霍斯然能清清楚楚看到她的心慌。爱叀頙殩 深邃的厉眸与她近距离对视,瞬间,望进她心底最深处…… 滚烫的气息贴着她的唇角…… 一半顺着樱唇微张的缝隙进入小口,一半洒在她娇嫩的小脸上…檫… 他锋利的薄唇是绛红色的,唇线分明,在深呼吸间游走于她的小脸,她惊慌后退,小声否认:“我没有……” 她才没有吃醋,没有那么在乎他对其他女人做过什么。 霍斯然紧紧揽住她纤巧的腰肢,大掌扣紧她的小脑袋将她塞入怀里,不容她抗拒否认,“没有什么……你看到我吻她的那张照片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嗯?有没有种觉得我脏了,再也不想要我的感觉……不过好可惜……我这双手这张嘴……除了碰你之外,再不会碰任何女人……酸” 她急促喘息着,小手抵着他的胸膛,满眼却都是他蜜色精壮的肌肤,连颈部往下到锁骨的弧线都是魅惑性感,让人有种想屈从甚至亲近的味道,甚至……牢牢霸占着让别人连觊觎都不能……她蝶翼般的长睫颤抖着闭上,简直想杀了自己,她竟会冒出这种不知羞耻的想法…… 她紧紧低着头,却被他滚烫的两指牢牢钳住,硬要她露出来,灼热的深眸死死盯着她快要烫伤她小脸上的肌肤,她嘤咛一声再也躲不开,霍斯然也凑上去,牢牢印上她柔软的樱唇,半引导半强迫地引得她抬起下颚,辗转亲吻,她却羞涩难堪道颤抖着,紧闭着可爱的齿缝不松,只有绛红色的性感薄唇不断地欺压蹂躏那软软的两瓣唇,酥麻淡淡地窜遍全身,引燃火焰,却无法连她一起焚烧。 “为什么拒绝……嗯?”他淡淡地温柔地问,嗓音如惑人的鬼魅般迷惑着她的意识,粗糙的指腹在她小脸上摩挲产生无比抚慰疼爱的感觉,“别怕……我爱你,比你爱我更深……张开……彤彤,我知道你喜欢……” 他的薄唇向来是柔凉的,淡淡抿着的时候会透出一种薄情感,唯有吻上她的唇时,那柔凉的唇瓣却能最快地点燃激情,将满腔满身的爱引爆,让她瞬间忘乎所以,她知道危险,脑海此刻却被他的嗓音蛊惑,像是被强行植入的感觉……她喜欢,喜欢到不允许任何人霸占,触碰都不行,他低眉顺首而下与人亲吻的俊美侧颜,是该只有她才见过的风景! 那羞涩的齿缝颤抖着分开,霍斯然低低叹息,如同收获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狂喜,性感的薄唇再次密密地吻住她,越吻越深,深到她开始微微颤抖战栗,那被引爆的前奏开始蔓延在她的身体和灵魂,她浑身缓慢得沁出细密的薄汗,想退,霍斯然却不许,掐紧她的腰与她激吻得越来越剧烈,她仰头仰得脖子都发酸,只得踮脚用小手攀住他的脖子以缓解,这细微的小动作却引得那挺拔的身躯一震,被她轻微到不能再轻微的一次主动引得几乎失控,吮着她甜美的舌根逼得她几乎仰面弯折下腰去,脚下几番踉跄,她被逼得连连后退,“砰”得一声撞在了身后古老典雅的红檀木八角桌上。她疼得微微战栗,霍斯然也这才收敛一些,搂住她被撞痛的后腰转了方向,带着她向卧房的大床跌撞走去。 摔入那松软厚实的大床时,仿佛有什么感觉,铺天盖地汹涌地迎面地迎面而来! “嗯……”怀里的人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嘤咛,后脑被大掌紧紧托着,热吻带来的燥热酥麻感窜遍全身四肢百骸,她的小手因为害怕摔倒而紧紧攀着他宽阔的肩膀,只霎时觉得这柔软的大床像是被海洋围困的岛屿,而她被困在他的胸膛和岛屿之间,死都无法逃出升天! 身下那娇小柔软的感觉整整四年不曾有过,霍斯然几乎被感觉刺激得战栗起来,仅仅是这一压便已让他失控,让他想撕碎她的衣服狠狠要她,再次烙印下自己的痕迹!他睁开微微泛红染上欲念的眸,抚着她的发,薄唇覆上她的耳畔,喷洒出的滚烫热气侵入她的灵魂:“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彤彤……虽然知道我没有资格,但我要你……”他的大掌硬生生顺着她柔弱的脊梁骨一路揉上去,每揉一下都引得她簌簌战栗如枯叶一般,“……我想要你!因为你爱我!!” 那纤小的人儿被他的大力弄得战栗到嘤咛起来,受不住,小手攀紧他的肩膀浑身快被薄汗浸透,拼命摇头:“不要……” 霍斯然却已循着自己的执念撕开了她单薄的开衫,在她一声低低的尖叫里褪下,狠狠吻上她柔嫩的肩膀,手已失控地埋入她的裙摆,循着那完美的腰线蹂躏往上,“……这是你第一次为我吃醋……之前还有多少次……多少次我不知道的……嗯?” “我没有再碰过任何女人……你不在的每一夜我都是一个人睡……如果有……也是在梦里,像这样放肆地碰你……”大掌顶开了她的胸衣,以截断人呼吸的频率暴虐地揉.弄着,那令人叹息的触感瞬间窜遍全身,她嘤咛如啜泣一般,引得他快要发狂。 “你会觉得龌龊是吗……可我在梦里……却对你做过更龌龊的事……”他额上一滴滚烫的汗滴落下来没入她浓密的发,身下的人儿战栗到再也受不住,小手颤抖着缠紧他的脖子,粉嫩的樱唇慌不择路地堵住了他的薄唇,阻止他再说那些直戳入她灵魂让她震颤不已的情话! “霍斯然……你……不要再说了……”她藕一般的手臂柔柔地缠紧他,闭着的眼睫湿漉漉的沾着薄雾,连嗓音都是颤抖的。 她吻他,吻得那样暧昧生涩,汹涌的爱意是开闸的洪水,再无法隐瞒。 霍斯然的震惊只维持了一秒,待感觉到自己唇上那羞涩却真实的爱意时,脑子简直“轰”得一声要炸开来,下一秒便夺回主动权,扣紧她的后脑狠狠地回吻住了她,那甜美的唇瓣几乎引爆了他整个世界里的灼灼光彩,她只需要朝他走出这么一小步就好,剩下的,全都交给他来!! 爱……他的爱翻山越岭赴汤蹈火,已汹涌不堪…… 长裙也被撕裂开来的瞬间,那娇小的人儿疼得轻轻瑟缩,霍斯然吮着她的舌尖重重地安慰,掌心顺着她完美的腿部曲线往上,探入到她严密的腿缝之间掰开置于两侧,仅仅是这轻微打开的姿势就已刺激得她颤抖起来,精壮的腰被她夹得那样紧,霍斯然却已经将她整个上身都剥除干净压在身下,拇指带着薄茧的指腹重重碾过她胸前的嫣红…… “……”她含泪低吟,小手想去阻止,却被他钳了腕按在身侧,火热的唇从她唇上移开,放肆往下。 下一瞬,她已透不过气来,细嫩的手腕被他攥紧在掌心里,那一抹嫣红竟也被含入口中,力道大得快慰中透着几丝疼痛。 “霍斯然……”她颤声叫出来。 小手不知是何时被放开的,只在这惊涛骇浪中听到霍斯然低哑叹息着回应一声“我在”,她的小手就紧紧埋入了胸前他浓密的发丝里面,惊得再也叫不出声,因为那放肆的手指往下,埋入柔软布料的边缘,往她拼命合都合不拢的地方而去…… “我不要了……真的……霍斯然我不要了……”眼前的璀璨烟花在渐次爆开,一波一波强烈的快意冲击的她整个神经都酥软。 “彤彤……”霍斯然轻轻揉着她的后脑,双眸已然充斥猩红,欲念绷紧到极点,“叫我斯然……像你曾经教过的那样……叫我……” 她不从,剧烈地摇头,纤小的身子缩在他怀里成一团,霍斯然叹息着吻下去,手指却在一片湿腻的淋漓中,准确地探入她羞涩无比的紧致中…… “……!”她的小手在他纽扣敞开的衬衫里伏着,指甲嵌入他肉里。 霍斯然吻住了她嫣红欲滴的唇,含.吮住她舌尖的同时,粗长的手指也开始从缓慢到剧烈地肆虐。 ——— 286的 想念我要你的感觉吗(3000+) 近乎沸腾的***,灼烧着肌肤相贴汗水淋漓的两人。章节,就来无弹窗的m网,最新章节! 那粗长的指陷入时便有层层叠叠的湿腻紧涩深入而来,他牢牢霸占着她,指腹抵达最深处时停留下来重重摩挲,身下的小女人被以吻封唇控得无法动弹,唇舌只能伴随着身体的惊涛骇浪被他掀起狂热的酥麻,他的胸膛泛起连绵细密的汗来,浸湿浸透她的指尖,身体被极致撩拨出的快慰,汹涌快速到让她无法迎接!! 呻.吟嘤咛被侵吞入腹,他一下下地进出,紧到头皮都发麻的空当挤入两指,微痛又酸胀的感觉带来极致的摩擦,随着那手指骤然加快的频率和狠戾却不失温柔的节奏,逼得她想尖叫而不能,快速的摩挲在整整一分钟的戳刺中让她快慰的感官几乎被刺激到战栗麻木,以至他缓慢撤出时她尚且反应不过来,只听到耳边一声钝响有什么东西被丢下床,那一股势如破竹的滚烫紧紧抵住她的缝隙,裹着湿热浓密的汁液往深处沦陷时,她浑身烫得不可思议,闭合的眼角正失神地沁出迷蒙湿热的泪。 “彤彤……”那轻唤她的嗓音哑如沙砾,裹挟着浓到让人头皮发麻的***,“我好……想你……” 他想念死了这重返而归的感觉橼。 猛然那一股滚烫如出鞘的利剑一般狠狠地贯入了她的身体最深处,伴随着***的酸胀感,撕裂感,撬开她的灵魂一般侵入她整个世界!她仰头低吟,美丽的小脸上全是强忍的的神情,紧绷到极致,眼角凝聚的泪也淌下来一滴,霍斯然本想顾及她的感受情绪,可进入的那一下让他闷吼一声脊背绷紧地埋下头去,这阔别整整四年的紧致湿热如潮水般淹没覆盖了他,裹着他的全部!他失控地伸手缓缓扣紧了身下人儿娇小的身躯,缓缓撤出再重重地顶撞进去!这感觉如上瘾的毒一般侵蚀着他的灵魂让他迅速崩溃,他浅吻着她被汗水浸透的侧脸,脑子里嗡嗡地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她不知是痛还是快慰的呻.吟动作由慢到快,最终如脱缰的野马般揽紧她的身子瞬间爆发,强烈灭顶般的快感一***地窜过脊背,冲上脑门!! 开头便是要梗断人呼吸的狂热节奏,她柔弱地低声尖叫埋首在他怀里,却被霍斯然抬起下巴擒住了唇瓣,她额上的薄汗随着冲撞的节奏缓慢而大片地渗出,紧蹙的眉心不知是疼痛还是快慰难忍,或许都有,她的呼吸被撞得破碎,要借着他口中的氧气才能不在一开始就昏厥过去。 混沌的天地里没有白天黑夜,只有眼前这个眉眼俊朗沉沦于她的男人,霸占着她的整个世界,掀起狂澜喾! 痛…… ***的痛…… 那撕裂感是迎合着快慰的麻木而来,刺得她神经瞬间清醒,可随即接踵而来的猛烈冲撞让她疼痛的那根神经被瞬间拉紧,她尖叫,却被吞噬,舌根吮到酸痛地被迫迎接他的肆虐,小手被压在身侧,那一下下的撞击撞入灵魂,到最深处时,近乎尖酸微痛的快慰钻入骨髓,伴随着血液窜上头顶,她受不住,在湿热的口腔中微微颤抖着轻咬他的舌,失控脱缰的霍斯然终于感觉到,睁开如野兽般赤红充血的眸,看到了身下人儿脆弱的小脸。 “怎么……”霍斯然动作骤然轻缓下来,强迫着自己唤回理智,一点点地推进,指腹轻抚她的小脸,“抱歉……疼……是么?” 她久未承欢的身子经不起这样狂野的对待,睁开湿漉漉的长睫,委屈道:“你慢一点……” 她受不住这种节奏,且涨到极致,让轻微的撕裂感一直在,越深,越像被推到悬崖,随时有能坠下。他的爆发力和耐力都太过可怕,她四年前尝试过,那种被贯穿到最深,撕裂微痛,却入骨的尖酸快慰,折磨得人既渴求又害怕。 霍斯然忍着浑身淋漓的汗水,放缓速度,轻吻她的小脸哑声道歉:“抱歉……” “不过是我控制不住……一碰到你……就……”他缓慢地刺到她最深处,还要进去,她被刺激得仰起头,低吟,啜泣着攀紧汗湿的肩膀,那头部的吸覆裹紧感也让他抽吸,咬牙,“我不记得有多久没碰过你了……彤彤……” “想我吗……”他覆在她耳边,感觉到她湿热地缠紧他,那疼到微微想躲的感觉已不再,她战栗着,一定尝到味道了,“想我要你的这种感觉吗!” 后一记冲击狠狠撞进去时,她只觉得魂飞魄散,那撕裂的微痛感被强烈的快慰压下去,再压下去,极乐的尖酸感灌入身体,她尖声低吟起来,嗓音不再含有任何疼痛带来的苦涩,霍斯然这才知道,可以了。 整整几个小时的肆虐,从这里开始。 一整夜,她变成沧海里的一粒粟,由人操纵着生死,困在火热的臂弯里,压榨折磨。 霍斯然的速度逐渐加快,已有克制却还是让她觉得太过凶猛剧烈,她的身体已在辗转中变成粉色,泛着令人心醉的潮红,逐渐猛烈起来的冲刺让她在极乐的快慰中尖叫强忍着快要昏厥过去,娇小的后背却被捞起,有粗噶的嗓音在她耳边呢喃说着话,强迫着她的清醒。她睁开眼睛,只看到一张被放大的俊脸在对她低喃,眼眸里透着可怕的渴望,她沉浸在那样的眼神里面,可是下一瞬又尖叫起来,身体里的粗壮又瞬间胀大,疯狂地刺入了她的最深处! 莹润的腿弯被蜜色的健硕臂膀捞起,那敞开的姿势让她颤抖着哑声低喃一句“不要”,下一秒,却肆虐更甚。 那爆发式的冲击与占有,力道凶狠,整根没入。 身下的人儿终于受不住得小手扣紧他的肩膀,浑身都骤然紧绷起来,被这样尖酸入骨的快慰逼到了极乐的世界中去,霍斯然俯首安慰着她的小舌,感受到她浑身都冒出细密微烫的汗来,那一下下的抽.搐那样紧致***,他在渐次崩溃的同时埋入得更深,恨不得贯穿她的灵魂! 她的羞涩,逃避,躲闪,都在霍斯然捧起她的小脸,深深亲吻的瞬间消失,他要她清楚地感受着,这样的感觉有多好,爱他的感觉有多好! 那重新开始活动起来,甚至愈发粗长的***,让她险些哭出声来。 在情事之上她还稚嫩得厉害,远没有如控制情绪般的自控力与抵抗力,霍斯然轻拢慢捻地抚慰着她,在她快慰到顶峰之后,又迅速地撩拨起另一波狂澜,她感受到时,宁在眼角一滴透明温热的泪已经慢慢滴落下来。 “斯然……”她终于忍受不住,可怜地叫出他的名,小手攀上他的肩膀圈紧他,想求他停止,她腰肢已酸软不堪,快慰堆积到尽头已不堪承受。 霍斯然只沉默着吻她,柔嫩的小嘴,淌着汗的下颚,敏感到轻轻瑟缩的颈,指腹碾弄的力道却变大,她好听的低吟声响起,埋在他颈子里让他心动到不知今夕是何夕,仿佛四年前的一切都没远走,都没离去。 不同的只是他更爱她,至深;而她的爱,那样不易地迎风冒雨,重返而来。 “乖……”他低低地哄,轻柔分开她微微合拢的双腿,温柔的嗓音像是要将她醉倒,疼入骨髓,却也拖进甜蜜折磨的地狱里,“彤彤……很快……” 怒张的滚烫愈发粗壮地往深处刺去,以更大的开合挤压着她的娇嫩,那折磨到令人战栗的感觉从大脑皮层窜遍了全身,她已经隐约察觉了那要来临的狂风骤雨,却只徒留下一声嘤咛,被以吻封唇,纤长白皙的腿挂在他臂弯上,轻轻推上,等一下贯入进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尝到了那紧绷酥麻的味道,额上的薄汗不可抑制地缓缓渗出,霍斯然缓慢到猛烈,掀起的狂澜迅速淹没了他们! 辗转,交融,温馨的室内令人血脉喷张的场景,空气里抵达极致的紧绷与激狂的气氛。 那柔白娇小的人儿在疯狂的冲刺不知多少下后已快要失去意识,辗转的尖叫都已嘶哑,腰部被大掌托起的姿势让他进入得更深更疯狂,她剧烈喘息着快要透不过气,而霍斯然也在临界点时没有停下,猩红的眼眸宛若野兽,扣住她的纤腰用尽全力贯穿起来,力道凶狠,直将她逼至疯狂。 骤然沉沉压下来的男人,伴随着她“唔”的一声闷哼吻住她的唇,她小手死死拽着床单快要揪烂,耳边恍惚响起嘶哑低沉的嗓音“宝贝儿……我爱你”,腿部的线条被拉伸到极致,一记最凶狠的撞击撞入,死亡般的快慰窜过那精壮健硕的男人脊背,抵在她最深处,重重地爆发地爆发了出来…… .. 287 你找医生做什么?(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87 你找医生做什么?(3000+) 等真正做完,身下的人儿已汗水淋漓,紧闭的水眸泛起湿漉漉的泪水,意识徘徊在迷醉与崩溃之间。爱叀頙殩 霍斯然沉重的身躯压覆在她身上,剧烈喘息,汗水都交融在一起。 许久后他才微微撑起身体,捞过她柔嫩的脊背来亲吻她的唇,浅吻轻啄连绵,如最美的梦靥般,将已疲惫酸软到虚脱的小女人慢慢拽入。 “……”她委屈得蹙眉嘤咛,却被揽入一个健硕宽厚的怀抱,温度近乎烫手,温柔得让她安心。眉心慢慢舒展开来,她小脸磨蹭了两下便紧紧窝进了他温暖的颈窝,沉沉睡去。 霍斯然心里的震撼,却没有因疲惫有半点的消失,而此刻比震撼更浓烈的一种情绪,是爱,他搂着她的臂膀从未那样紧,紧得想把她就这样肌肤相贴地揉进灵魂里……再不离开…檫… ……………… 破晓的晨光还未醒,那蒙蒙的亮光却已抚摸上窗台。 深秋天气略冷,尤其是带着几分薄雾的清晨,既定的生物钟从五点多便已催醒了人,松软的枕上,浓密的睫毛锋利的棱角,刀削斧凿般回应着拿柔光的触摸,霍斯然蓦地睁眼,臂弯下意识伸臂去捞紧什么,下一瞬却就感受熬那股温热娇小的身躯,正被自己搂在怀里—湾— 紧紧的,一整晚,都不曾离开。 她睡得那样熟,凌乱的浓密发丝如墨般泼满整个枕头,缠绕了他的臂弯,大掌。 那小小的呼吸就在颈间,一下下柔柔地洒着。 惊骇褪去,霍斯然失而复得一般凝着怀里的人儿,忍不住地,俯首而下,轻轻吻上昨晚已被他蹂躏得略微红肿充血的唇瓣。 昨晚…… 那震撼与狂喜,在闭上的眼的时候如海潮一般涌上脑海,激得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从不曾褪。而也只是稍稍一动,清晨就昂然挺立的某物抵在她柔嫩丝滑的肌肤上,也倏然苏醒,伴随着浅浅的摩挲,那吻深入,探到她小舌的瞬间恨不得将她再吃下去一次。 刀山火海,惊涛骇浪,都再经历一次。 薄汗渗出,霍斯然臂膀和背部的肌肉紧绷着,低低闷哼一声才克制住了那奔腾的***。能够经历昨晚,他就也能够确定—— 她爱他。 从眼里一点点感激的亮光,到无措,到依赖,到倾诉……她肯如此敞开心扉,就足以说明,她还爱。 如那一年她一身雪白的护工服,初次见到他时那眼神里的忐忑不安,喜欢仰头看着他,叫他“首长”,不肯说出口,却用眼神和行动诉说着她一点点的心动与爱意。 那样的林亦彤,阔别四年,别来无恙。 霍斯然深邃的眸微微湿润,吻得更深,怀里的人儿却一动,仿佛醒了。 五点多的样子,她依旧困倦得要命,尤其身体处于虚脱乏力状态,被掏空榨干一般,累得只嘤咛两声又重新翻转回去,朝着最热最暖的火炉靠过去,毫无戒备地取着暖,这温暖的胸膛,好久不曾在清晨眷顾她了。 可今天,却不是轻松的一天。 霍斯然紧拥着她温存了片刻,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深眸睁开,散发着墨般沉静肃穆的流光,拼尽所有坚毅的耐力,才将怀里的人儿放开,扯过松软的薄被来讲她牢牢裹紧,拥着她,在她额上紧紧印上一吻,这才放开。 “我还有事要先走……不过一定会回来,”霍斯然覆在她耳畔哑声呢喃,“等我……宝贝儿。……” ……………… 海岸巡查,已入秋的海风凉意沁骨,冻得人瑟瑟发抖。 “你们看,这就是近期军演即将用到的海域,海路接壤的军事演习近年来办得很多,可如此大型的应该没有,”蓝翎转过身来,笑意深深地看着几国的代表,目光定在f国代表“芮恩”身上,“这次跟f国的军演交流,大家刚好可以一起观摩下。” 顿时海岸线外几个人开始低低窃语着讨论起来。 一行人走在海岸附近,岑副书记走在霍斯然身边,看着远处的蓝翎冷笑,冷声对霍斯然道:“这就是你抗争来的结果?瞧瞧,嗯?这人还没有上位就开始发威了,霍斯然,我可保过你劝过你没有?!” 霍斯然薄唇淡淡抿着,承认:“有。” “谁让你不听劝!!”岑副书记急得眼都红了,这一路走来他栽培提拔他,花费了太大的力气。 霍斯然一眼看向他,缓声解释:“就算我不下台,这些年做过的事,总会有一件让书记百般挑剔让我下来,与这事情本身无关。而对我来说,有些东西不再重要,如果放弃能让我得到想要的,我换得心甘情愿。” “那到底是谁有这么重要,能让你连军衔都敢轻易说不要!!!” 岑副书记咆哮完,眼睛瞪大,剧烈喘息之间想起那个年轻的女医师,顿时冷笑连连,连相信都不敢相信。 “就你那个小前妻?漂亮点,善良点,医德好点,就迷得你神魂颠倒?” 海风冷入骨髓,霍斯然俊脸微微泛白,看着他道:“我欠她一个好一点的人生,不必荣华富贵权势滔天,起码没有委屈,起码我拿心去爱。” 她值得这些,而他要给的,就是这些。 岑副书记气得背着手嘴唇发抖,听不懂,也知道自己劝不动,冷冷转身走了。 可远处却有一双厉眸死死地盯着他,半含着冷笑,霍斯然察觉到了,冷眸凝神看去,竟是f国的“芮恩”,他棕色的眸子泛着几丝狡黠的亮光,走到他面前问:“听说你在这次军演里,变成了‘副总指挥’?” “啧啧”两声,似是觉得可怜,芮恩亮亮的眸抬起盯着他,笑意浓厚:“那样是不是就权限有限?不再像那年一举歼灭蜂团一样,瞒天过海,操控全局?” 尖锐的话题,伴随着海风灌入衣领,一起刺入骨髓。 早在去f国交流的那两年,霍斯然就知道整件事,都应该与眼前这个男人有关,包括蜂团,包括顾景笙。他去f国就是只身涉险,没有在那一场军演中死在异国他乡,是他霍斯然的造化。 “我这次不想再空手而回,霍首长,”芮恩收起了蛇蝎般的招牌笑脸,认真地看着他,道,“四年前那件事需要有人付出代价,而我们两国外交之间,从此以后再不会、也不能——有你这样不按套路出牌,不听上级指挥的军人出现,你,和跟你一起固执己见的那些人,都将再不会出现。你们现在推上来这个叫蓝翎的,嗯,我就很满意。” 这,就是他此番前来,也是以演习为名,的真正目的。 霍斯然牢牢抿唇,半晌性感的薄唇扯起一抹冷笑,低低道:“你是说四年前,你们所有的国际间谍在这里全部落网的事么?我倒是还记得,大快人心。四年已过,新的人,培养出来了么?” 芮恩的脸,霎时剧变,被戳到痛处的怒火化作冷冽在眼底灼烧着,几乎要狂舞而出。 霍斯然却收回了寒冽的视线,侧转过身,朝前面走去。 ……………… 夜。蒙着薄雾而归! 饭后的笑声喧闹声在小小的院子里蔓延着,却在一个高大身影走进来的瞬间,慢慢停止,李参谋直起身子,看他们的眼神顿时暧昧起来,一手牵了一个孩子小声道:“走,跟阿姨回主厅!” 月光下,那纤小的身影一阵尴尬,将手里正在剥的花生壳丢下,就要起身回房间。 那高大刷身影却不知何时闪到身后,大掌一收便将她纤小的身子抱在怀里,见她穿了高领的毛衣,层叠的柔软领子下,由上面看隐约可见斑驳的深色吻痕,霍斯然抱紧她,低低道:“我今天一天都不在……生气了?” “没有,”她小嘴很倔地不承认,小手抵着他的胸膛,“明早开庭,我知道你要准备,我也不需要你理我。” 美眸中没有愠色,只有久别重逢却发生关系后的尴尬与难堪。 霍斯然搂紧她,亲吻她的头顶,觉得不够又慢慢移到下面,低哑道:“我知道你会觉得我不负责任,不过——就今天,以后再不随便离开你,嗯?昨晚应该弄疼你了,你应该会不舒服了很久……不过明天,我会让你满意。” 大掌抚上她滚烫的小脸,凝着她:“你不会知道,我找到了当年给你主刀的那个外科医生,明天的法庭上,他会好好看着云家的人出庭。” 她不解,纤眉轻轻蹙起:“医生?你找当年给我做手术的医生,做什么?” 霍斯然大掌深深埋入她的发丝,疼惜感十足:“不知道,只是听到一些事,隐约觉得应该还有什么没问清楚……我会让他好好看着,再考虑要不要把当年我不知道的什么事,告诉我。” 关于她的肾,关于那场手术,一定还有他不知道的。 而此刻的霍斯然却并不明白,那个事实,他此生,都会后悔知道。 288 是否判罪,取决于此 霸情冷少,勿靠近,288 是否判罪,取决于此 思绪烦乱,她懒得去想,推他:“我要去睡了。爱叀頙殩” 健硕的臂膀紧紧圈住她,覆耳低喃:“去哪儿睡……” 她美眸倏然瞪大,小手攥紧他的衬衫抬眸,直撞进那一汪深邃寒冽的墨色潭水里,惊起心底一圈圈的涟漪,月光下她小脸绯红,颤声解释:“我跟你发生,是个意外,霍斯然,我并没有准备好……我只是……” 轻轻揉着她的发,霍斯然眼里沉淀的光芒闪烁两下,似是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眸中满是疼惜,嘴角浮起一抹淡淡苦涩的笑轻吻上她的唇:“只是抗拒不了我……我知道……” 他攻势太猛,她从心到身都连连败退,被那满腔的激情与爱焚烧得理智全失橼。 她相信他爱她,爱的深入骨髓,但……但只是…… “不要想太多,嗯?”他浅吻着她柔软的唇瓣,温柔哄劝,“记住我说的那些话,好好睡一觉准备明早的证词……你等的事情,都会一件件地来到你面前……” 林亦彤心绪被撩拨得上下浮动,头痛欲裂,纤睫只好轻颤着闭上,任由他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噢。 深夜。 她轰他走,他却硬要等她睡熟,任她怎么瞪都不离开,清醒之下这样被他拥着入眠,那健硕温暖的怀抱的确令人心猿意马,但嗅着他身上浓烈成熟的男性气息,听着窸窣的虫鸣,总觉得微微不踏实。困倦袭来时她迷迷糊糊,小手轻轻伏在他衬衫里,问:“这件事闹得那么大,上面难道没有警告或者惩罚你,就肯由着你的性子来吗?” 那些事是她触及不到的,心里担忧,但只要他往她面前一挡,除了他的说辞,除了他,她就什么都无法察觉看见了。 霍斯然浅笑,温热的气息俯下去,紧贴她精巧白嫩的耳,“我是上将……做事和性子都向来如此,他们知道,所以没有惩罚……” 听完,她心里的担忧就像被一只的大手温柔地慢慢抚平了,许是因为困了,提不起怀疑的力气,只有这样懵懂茫然地相信。 霍斯然的手缓缓探入她柔软的衣衫中,轻抚着那个触目惊心的伤痕,“这里,后来有没有再疼过?” 她没了戒心,轻伏在他怀里,埋着小脑袋闷闷的,半晌道:“……没有……长好了就不会疼……拉伸几下其实也没有关系……” 霍斯然慢慢浅笑起来,苦涩慢慢荡开。 “我欠你。”他的吻,伴随着黯哑的嗓音,落在了她的发上。 ……………… 次日,天色大亮! 一路被从胡同口接到法院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林亦彤起来得很茫然,清晨空气微凉,她伸出去关窗的手都哆嗦了一下,上车时寒峰递过来一个外套,含笑看着她,她心里一紧,低头看去,那藏蓝色军装的肩章正闪耀在她眼底。 一路失神,到法院门口时,则硬生生被车窗外的吵闹声惊醒,记者们排成长龙架起机器在法院门外候着,声势浩大! “别怕,”寒峰低低道,车停稳后不让她动,等一排身形严整肃杀的警卫兵排到车门口挡开,记者,寒峰才下车替她开门。 瘦削纤小的身影,在两排队伍森严身形挺拔的绿丛林间穿过,小脸都震得微微泛白,队伍外铺天盖地的提问蜂拥而来,寒峰拿文件挡着她的侧脸,轻声提醒:“别听。那都是虚张声势。” 踏上台阶时,清楚看到对面也过来一辆车,云裳戴着巨大的墨镜下来,一摘墨镜,美眸下是略显凄惨的两个黑眼圈,显得憔悴弱势,记者们疯狂地抓拍着,很明显她这一张脸足以媲美任何广告效应,是标准的“被甩糟糠妻”的模样。 林亦彤站得远远的与她对视,云裳眼里有妒恨的光芒,狠狠瞪她一眼,踩上台阶。 “他呢?”眼看要进去,她心里一紧,忍不住问道。 寒峰替她打开门,眸光闪烁:“首长待会会直接出现在法庭上。” 说完打开门,示意她进去。 明显不能再多问。 证人的候审室与庭审厅隔着一道走廊、几扇门,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只能在里面被人守着等,谁知突然门打开,戴着工作牌的陈路航出现在眼前,对她一笑,跟守门的人说了几句就将她带出去。 “这场官司很重要——我说的不是因为有中央级国家领导人都在关注,也不是惊动全国百家知名媒体——我是说,这对你很重要,”陈路航打开门,到二层楼隔着玻璃的走廊上,把窗户打开,给她看,“待会如果轮到,我会叫你。” 说完就走,她小手白皙的指腹覆在玻璃上,忍不住回头:“是他安排的?” ——是霍斯然安排他在这里看。 陈路航回头看了她几秒,笑,一句话不说地回头走开了。 几声清脆的法槌声,庭审开始了。 这是她差不多此生第二次进法庭这种地方,第一次的时候她坐在被告席,从不知败诉可以那么快,一张盖着法院红章的纸,就能让她们失去一切包括尊严。而现在,她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俯瞰一切,也俯瞰着他给她的一切,这一层裹着一层的阴谋黑暗,如何被无情撕开。 云菲被带上来,整个人瘦脱了形,憔悴不堪。 法官开始述案,当事人云菲,走私、贩卖并使用国家违禁药品,造成巨大人身伤害及损失,及,杀人未遂。 云父云母坐在听审席上,邱锦素揪着心,云青海则在听到杀人未遂那几个字时,脸上血色霎时褪尽。 律师辩护。 云菲在辩护过程中一直盯着云裳看,云裳浅笑,却牵强而苍白,待刘禅被带上来时,她眼神笃定,的确是按照她说的那样,刘禅交代与云菲公司合作的交接人,是成商,法庭侧门倏然打开,有人呈证物上来,是在抓捕刘禅的现场拿到的手机,当时他心慌意乱将手机沉入海底,以为没人会去捞起来——里面近几个月来,他与云菲的通话记录及信息全在里面。 “不,”刘禅脸如死灰,“你们审我的时候没说捡到手机,你们骗我,你骗我——” 他瞪大的眸死死盯着听审席上的云裳,他是收了她的钱,才篡改证词帮云菲脱罪的! 云裳简直呆了,等到证人尤占勇上来时才清楚听到,是霍斯然交代的警方内部扣下证物,以便犯人在法庭上做伪证时,当场撞破。 脑子里“轰”得一声宛若炸开,被手铐烤着的云菲慌了—— 怎么这样?不是说帮她脱罪吗?怎么扣实了她跟药贩子有直接来往呢…… “姐……”她嗓音带着颤抖,眼含恐惧,隔着远远的距离叫她,“姐……” 云裳被震得浑身一颤,戴着巨大的墨镜低下头,脸色惨白,她蠢吗在法庭上叫她的名字?不要叫,不要叫了!!! 法官冷着脸敲敲法锤,“肃静。” 成商被带了上来。 “她不知道那药是国家违禁的,我给过她一份药品合格检验证书,她信以为真,所以她是卖了,但不知情……”在庭外听到了变故的成商,临时改词。 云菲猛点头:“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 偌大肃穆的法庭中,陈路航作为检察院一方起身,路过云菲,走到成商面前,一笑,说:“这药的检测成分中含有吗啡,高纯度,贩卖被抓获后按量定刑,你要不要申请庭外法律咨询,问问三年时间内近五百千克的量,判多少年?” 楼上那纤小的人儿看得眼眶微微泛红,心弦紧绷,胸膛里澎湃起伏,这云菲是否会判罪的结果,取决于此。 陈路航是霍斯然的人,她知道。 成商脸色苍白:“我说了云经理不知情……” “她不知情会经常拿回家给他丈夫当镇痛剂来用?”陈路航冷笑,“你真要做伪证到底吗?牺牲自己也护不住对方,那你被人绑架的母亲和妹妹……岂不是到时会被撕票定了……” 经霍斯然的点拨提醒,他查得那样清楚,云裳对亡命之徒以钱收买,在不威胁自己罪名的情况下替人脱罪;而对为生活所迫的小白脸,则必然以人命威胁,才会替云菲去坐她该坐的牢。 庭上,炸了。 律师跳起来颤抖着大声嚷对方扭曲事实,引诱证人更改证词,证人突然狂躁起来要冲破栏杆揪住那位检察官的领子,咆哮着问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在哪里,工作人员惊得全体出动制止混乱的局面,全场哗然! 289 这将是,铁板钉钉的事实(4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89 这将是,铁板钉钉的事实(4000+) 那阵仗,迫得楼上俯瞰这一切的人儿,都微微色变地向后退了一步。爱叀頙殩 陈路航紧揪着的领口被松开,喘息着,看一眼被强制安抚下来的辩方律师,再抬头——看了林亦彤一眼。 依霍斯然所言,这一幕,他得叫她好好看着。 “陈检察官所言是否属实?可有凭证?”法官脸色很难看地沉下来,问出了口。 陈路航把头转向法官,冷笑,正了正领带说:“那就得再请上刑侦大队尤队长了,一周前京都龙岗镇有人口神秘失踪,他一直,都在秘密调查——猷” 话说到这里时,听审席上的云裳已再听不下去,她埋着头,满手满额的冷汗,吓得邱锦素都抱住她,担心地问她怎么了,她怔了一下,接着竟动作粗暴地推开了邱锦素的手,推开椅子在黑压压的人群前径自走出去,越走越快,直至“砰”得一声推开法庭的门,将法庭里肃杀的声音,抛到脑后—— 云菲瞪大了眼睛,被手铐铐在受审隔板中,眼睁睁看着云裳跑了!! 阳光的烤晒下,云裳眼睛被刺得生疼,颤抖着从包里拿出手机,十万火急地打给某个人曳。 尤占勇此刻正上来作证,被法官问到“绑架成商母亲及妹妹的人是谁”,在谁也没看到的地方,一个穿工作制服的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口袋,趁着乱闪入一扇门中,接起了震动着的电话。 尤占勇身为警察脸部表情一向僵硬肃穆,此刻却嘴角轻勾,看向众人:“我们伪装成被绑架人家属跟绑匪交流,对方是一些亡命徒,据他们说,策划和指挥这起绑架案的人是——” 他顿了顿,笑意微深:“云菲云小姐。” 全场再一次暴乱起来,不曾想竟是嫌犯自己以命胁迫人为自己顶罪,云青海和邱锦素都站了起来,惊恐地喊着“这不可能”,成商此刻只知道咆哮着询问自己母亲妹妹的情况,再不管什么伪证,云菲看着这全然已混乱的局面,小脸惨白像鬼一样,摇头,低喃:“不是……” “不是我……我在监牢里呢什么都没做……你们天天都看着我呢,我没有人身自由!不是我绑架的人……不是我买凶替罪……那些全部都是我ji……”她声音逐渐变得尖锐,简直像嘶吼咆哮着的时候有工作人员上来制止她,其中一个脸色冷沉如地狱般可怕,架住她将她往外推,在她即将嘶喊出那个名字时,冷冷地对她低吼出了什么话。 云菲只怔了一下,震惊得眼睛都瞪到最大,接着失控地狂笑出来,含着泪拼命嘶喊:“不……我不要坐牢……我不承认……你们听见了吗不是我干的,我不承认啊!!” 那人钳制着她的胳膊“砰”得一声把隔板关上,硬她拖了回去,动作之间,拿最低的浑厚语调警告着:“把云裳小姐扯进来,除非你想连上诉的机会都没有。” 云菲被人架着胳膊哭倒在地上,已被胁迫到一点办法都没有,被硬拖着站起来,双臂架在横栏上,逼着她继续听审。 法官受不了地再次敲敲法锤,让尤占勇继续说。 “人一直都在警方监控之下,”他看着成商道,“都没事。” 成商几乎软倒在地。 陈路航见证人被带了下去,浅笑,再问了一句:“所以贩药这件事,是云菲指挥你的?” 成商一下子有了底气,咬牙切齿地扒住木栏:“是这个婊.子,还有量不止五百千克——你们没查到的,已经上了吨……” 云菲抬起已惨白的小脸,简直要像野兽一样扑过去:“成商你这个畜生,你污蔑我,你敢这样出卖我……是你每星期在我床上像狗一样伺候着我,是我给你钱给你地位,是我养着你!!我要杀了你——” 撕裂般的喊声在法庭内响起,法官耳朵饱受煎熬,几乎要暂时休庭。 陈路航却眯起眼盯着她,突然笑起来,低低道:“看我我们可以进行第二项罪名审核了——原来不止是贩药,这么容易就冲动想杀人,云小姐真是,好脾气。” **** 楼上的人儿,扶着窗的小手已微微颤抖。 贩药。收买。绑架。杀人。 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云菲,她想要用尽手段去教训、惩罚、让她出去代价,却苦无证据法门,今日就像梦,一切的报应,都在到来。 就像昨晚他告诉她的,你想要看到的事,都会一件件出现在你面前。 陈路航吩咐了手下一声,那人点点头,上去找林亦彤了。 他抬头,看他一眼,那笃定坚忍的眼神像是在向她展示什么,今天,不知为什么她总有这样的感觉,寒峰,陈路航都是他的安排,他不在身边,只把她推向前,让她自己去看。 “林小姐,”身后有人叫她,态度虔诚,“准备好了吗?” ……………… 小手轻轻放上台子。 中国没有既定的信仰,无法放一本圣经在手边覆在上面,如起誓般说着证词。但她很虔诚,她会确保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纤小的身影,脊背挺得很直,水眸抬起时,与对面的云青海夫妇撞个正着。 “是你控诉嫌疑人云菲,四年前在你刚刚进行完器官移植手术后,对你密谋进行杀害?”法官问她 “是。”她轻声道。 “请具体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在那轻缓却幽然的声音中,云菲脸色惨白地缩在那里,颤抖着,侧过小脸,问那个明显是姐姐的人的工作人员:“我姐说会替我上诉,是不是?我保了她了,我什么都没说……让她置身事外她才有能力救我的,是吧?” 那工作人员脸色很难看,轻不可闻地点头。 云裳脸色惨白地推门进来了,两姐妹的视线遥远地一对,云菲的眸依旧裹着希望,光芒闪烁的,笑着的,像是垂死的人最后的一点求生***。 云裳凄惨地笑笑,以示安慰,祈祷她脑子简单点,或者紧张点,不要发现刚刚尤占勇说证词时,为什么录音里那些绑匪会说绑架的主谋是云菲,因为——她云裳没有露面。她是聪明的人,为防止今天这种被人推翻伪证的情况发生,她早就已经,找好了自己最好的退路。 前面是刀光剑影还是血雨腥风,谁都可以去,她云裳,不可以。林亦彤把整个杀人过程说完时,所有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尤其云青海,脸上已毫无血色,看向云菲的目光,满是不肯相信——四年前他跟林微兰的女儿,差点死在菲菲手上? 不……云青海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快要炸了…… ……这不可能。 陈路航同情地看了台上的人儿一眼,把资料递上去:“医院的验伤检查报告。” 云菲挺直了脊背,一枪孤勇,小脸放肆地冷笑着,戴着手铐道:“我不认,哈哈……不是我……你就算受伤,有验伤报告,有证人也没办法证明是我做的,我当时在医院!我哪儿都没去!!” 那柔弱纤小的身影,水眸却透出一抹凛冽如冰的寒光,倏然扫过去,盯住她。 “因果报应从来都与你认不认无关,你该祈祷有一天,你不要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被害,否则今天你说的话,我到时会反说给你听。” 云菲伸出一只手指指她:“法官,你看她威胁我,她威胁我!!” 法官也蹙眉敲敲锤子:“请注意你的言辞。” “好,”她小手始终淡然地轻轻放在桌上,柔声说,“我保证下面我的话只有客观陈述没有过激的情绪,但请法官谅解,这位嫌犯与我有一半的血缘联系,我母亲身怀六甲时便被她父亲抛弃,二十三年后因被抢夺房产物价可归而自杀身亡;嫌犯的姐姐曾涉足我的婚姻,几年前因嫌犯的药物帮助与我前夫定下婚约死不肯毁;而嫌犯则曾想杀我,也真的动手杀了——”她轻柔浅笑,如飘渺灵动的仙子,“所以抱歉,我的确是没有好的心情。” 这一番话说出来,全场大震! 所有的闪光灯都聚焦在这里,被这些劲爆震撼的消息激得手指根本停不下快门,这阵仗,让她心底也微微颤抖,只是希望母亲在天之灵,能看得见。 法官蹙眉,艰难地维持现场安静:“请你拿出证据来。” 她身后,陈路航一笑,转身,凝着法庭的那扇侧门被打开,该来的人,该说话的,都会接踵而来。 连林亦彤都没想到似的瞪大眼睛,因为很多她知道的,不知道的,居然,都已过来—— 秦芳容:“20**年*月*日在我京都滨海大道遇到她,与医院检测报告描述相符,她受伤严重奄奄一息,是我替她找的主诊医师,一个退休军医。” 叶子敬:“穿着中央军区总院病号服,上面印着诊室和病房号。” 医院小护士:“我当时问过那些到底是什么人,他们说新田保镖公司,还说是林小姐自己提前联系的,她手术后不到半小时被推出的病房,四个人穿黑衣服,戴墨镜。” 新田保镖公司:“客户出价300万,六个人分,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只做搬运工,避开隧道监控到滨海大道就行了,这种事,当然干。从联系到做完只电话联系,看不到人,但转账账户信息都在。” 小楼:“我那时还只是护工,警察查案都根本不问我,可你们现在问我我就知道啦,她离开过的,那个肾癌病人的妹妹,我认识她的,她开车走了将近三四个小时,我确定,到晚饭后才回来呢。” “……” 声音此起彼伏,在法庭亮堂如天光般的氛围里陈述着令人震撼惊骇的事实,她凝着这些人,眼眶狠狠地泛了红,像看一部全镜头的旋转电影,把当年的一切抽丝剥茧地都放大出来,亮出来,震得她整个脑子都嗡嗡作响。 是他吗? 他这些天背着她忙碌,取证,教她证词,就是为了这一天,这一幕? 整个法庭都如暴动的现场,喧闹声越来越大,云菲整个人都呆了,一时间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明明做得滴水不漏,哪里找来的这么多人,从天涯海角找来的人,来指证她? “姐……”她低喃着,几乎要冲破护栏朝云裳的方向奔去,“姐……救我……” 胳膊被人掐住,云菲抬起头,死盯着林亦彤说:“就凭这些?林亦彤你就凭这些?!!” 陈路航缓步走上前,将当年查到的300万转账信息、户名云菲的资料递过去,滨海路瞒天过海的监控录像,还有云菲自己被注射药物后的录音,一起——放出来。 这将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你不知道我因为爱你都做过什么,我连人都为你杀过,你知道的……” ———————— 关于云裳,嗯哼,猜猜留着是为什么~~ 290 大获全胜(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90 大获全胜(3000+) 这段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录音,从何而来? “不,那不是我……”云菲下意识地否认。爱叀頙殩 她记忆不会出错。 蓦地,她反应过来,惨白的小脸透出惊惧震撼的神情,宛如见了地狱里的鬼:“霍斯然……是霍斯然……” “哈哈……一定是霍斯然……这段录音是你下了药逼我说的是不是,是你扣留了我强审出来的,你说是不是!!……霍斯然你出来,我知道都是你,这些证人都是你找来要弄死我的……是你弄残了我的丈夫,是你对我下药诱惑我承认!霍斯然你也不干净!你出来,你出来!!!橼” 狂躁的嫌犯令法官蹙眉,更令全场的人心弦都紧绷起来。 尤其林亦彤。 她有些惊惧地看着全场,因为之前听寒峰说过,霍斯然会直接出现在庭审现场,他会吗?在这个危险的当口饫? 法官蹙眉道:“请提供嫌疑人杀人动机。” 陈路航脸色也不好看起来,知道云菲判罪是铁板钉钉,但…… 突然庭外“砰”得一声闷响,细碎的秋阳璀璨到耀人眼的地步,从外走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眉眼寒冽俊朗,有着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缓步而来时所有的记者都惊得忘了拍照,这事态的动荡起伏,太过揪着人心。 云菲也怕了,没想到他竟真的会来。 站定,他缓声问到:“是我弄残了陆洺止?” “是!!”云菲斩钉截铁。 “为什么?” 云菲浑身都颤抖起来,嘴唇上下颤动着,豁了出去:“因为她深夜闯入我家,我叫我老公把她打了个半死!!” 提起当年的事情,霍斯然寒眸透出几分血腥的味道,却被淡然幽深的流光蒙着,听着众人惊闻这件事后的抽吸声,缓步走得到云菲面前,双臂优雅地撑开在两侧台子上。 “说我弄残他的证据呢?”他轻飘飘地问着。 云菲瞪大眼睛:“一定是你……” “你告啊,”他淡淡的,“云菲我什么都提供给你了,法官,律师,检察官,都在这儿。你告啊。” 这句话,熟悉吗? 那时在医院里第一次碰到回国后的林亦彤,云菲便是那样狂妄地笑着,大喊着:“你告啊,林亦彤你去告我呀,告不赢你就是白死了!!” 有一个词,叫做现世报。 又一个身影坐在轮椅上被人缓缓推了进来,他眉目还是俊秀的,只是脸色冷沉如沉睡万年的僵尸一般,轮椅缓缓推到庭前,盯着云菲。 云菲瞪大了眼睛,攥紧了最后一丝希望,躲开霍斯然到另一边,擦着他的袖子拼命朝轮椅上的陆洺止张望:“老公你救我……你快说你看到那次撞你的人是谁了,是霍斯然对不对?你说,你快说啊你救救我啊!!” 陆洺止脸色黑沉黑沉的,只记得在来法庭的商务车上,霍斯然给他看了当年撞车的监控录像,通过警局的仪器扫描确认,那个模糊的背影轮廓与霍斯然没有半分相符,他甚至一句话都没说,陆洺止也知道那个意思—— 敢做任何的伪证,就随云菲一起坐牢吧,反正也残了。 在证人候审室他还见到成商,两人上前一番揪打,成商怒吼:“你这个富二代的蠢货,那贱.货不跟你个残废离婚就是为了你的家产,给你喝的镇痛药里还加了慢性毒药,你tm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陆洺止抬起头看她的眼神,如利剑入喉,刺得云菲连呼吸都痛得冒血,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婊.子……杀了人之后还跟我炫耀……她没什么动机……动机就是她活的爽就行了……别人死不死不要紧……也包括——我,”陆洺止眼底沉淀着可怕的血丝,冷笑,“我那年撞车的确没证据知道是谁,或许是意外,可她却借着为我报仇的名义,除掉她一直看不惯的同父异母的姐妹……” 云菲已快要说不出话来:“不……” 整场官司节节败退,到此她杀人未遂罪名落实,如此动机是会被判无期的…… “你爸妈现在还在看台上呢,怎么生出的这样的女儿,你去跟他们,仔细探讨一下吧……”陆洺止冷笑,亲手给了她最后的一刀。 “老公……不!!!”云菲看到法官已经在交头接耳地说话,陈路航淡淡勾起唇,收插进口袋,身后的人快把她收监以等待判决了,“不是这样的……救救我……啊……爸!妈!你们救救我啊!!!” 工作人员到控诉席上,林亦彤已经走下来,法官宣布休庭十分钟,等候一审判决。 休庭期间,记者们蜂拥而上。 现场人员立马被调动起来阻拦,却还是有人冲到了林亦彤身边,提问声震耳欲聋,她纤细的身子却骤然被人扣紧了轻轻一翻转,呼吸未定,她抬眸一看,竟在恍惚中看到霍斯然的俊颜,他没有在看她,只用大掌拍了拍她的后脑,她便顺势紧紧地埋入了他的颈窝中。 小手细腕伏在他胸膛上,一直抖,一直抖。 “我还有点时间,能陪你等到最后。”霍斯然的目光从听审席的某个人身上移开,嗓音黯哑地对她说。 她小手缠进他衣服里,纤臂紧紧抱住他精壮的腰,不肯离开。 这轻微的小动作,令他强烈心悸。 闪光灯愈发激烈起来。 到休息室等待结果时,隐约听到有记者问“林小姐您作为裘部长的干女儿、及您是霍首长的前任妻子为何不早些站出来澄清事实”,门在后面被缓缓关上,林亦彤听得诧异,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他。 陈路航已经在休息室里等了,正拿着报纸在看,看完了一笑放下,正巧迎上他们进来。 “我今天怎么样?是不是表现得特别帅?”他浅笑邀赏。 霍斯然压根没有理会他的邀功,只将怀里人儿侧脸上的发丝轻轻顺到耳后,腾出一个单人沙发来让她坐下,谁知她心里惴惴不安,小手下意识地缠紧他的胳膊,这动作让他眼神一黯,深邃的暗涌在缓慢起伏,索性轻轻拽起她,瞪一眼陈路航让他知趣点让开,陈路航撇撇嘴心有不满地站起来,那高大挺拔的男人,抱着他的小女朋友一起坐下了。 “什么裘部长的干女儿?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她不解 霍斯然只揽着她沉默,陈路航递过来一张报纸:“看看,你就懂了。” 林亦彤接过来,果然看到今早刚发布的爆炸性的标题,大意是裘部长正式对外宣布林亦彤是他早年在外认的干女儿,20**年与霍斯然秘密成婚,后因外人介入离婚,她当即失踪;四年后霍斯然找到前妻,因发现未婚妻的妹妹曾对林亦彤痛下杀手,而欲与未婚妻彻底解除婚约。 自此,“情妇”传言不攻自破,解除婚约也变得那样顺理成章。 她拿着报纸,只觉得小手一直在抖,尽管很轻微,只有她自己感受得到。 裘部长的确是说过会帮她,但这样一系列的逻辑下来,裘部长根本大部分不知情,操纵这一切的就只有…… 对面的陈路航看着她的脸,一笑,开口道:“开心点。我知道今天让你回忆一遍当年怎么被谋杀,很痛苦,但今天我们大获全胜,那些不好的就该忘记,你受过的伤挨过的痛,留下的疤,等会就会有人付出代价了,以后,就要开心得过。还有这报道,虽然有些歪曲诱导媒体的部分,但大部分都是属实,是不是?” 有人敲门,接着探头进来:“陈检察官,有事找。” 陈路航点点头,起身,用眼神叫了旁边的寒峰一起,走出了们去,留独立的空间给他们。 房间一片安静。 她小手还握着报纸,等那只大手上前裹紧她的柔荑,报纸也从手间飘落,霍斯然将她整个抱起,蜷起膝,分开她的双腿正对着自己紧紧抱住,她小手仓皇扶上他的肩膀,瞳孔中近距离倒影着他的俊脸,后脑被人温热扣紧,浓烈的男性气息沉沉压下—— 291 我们回到从前,可好?(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91 我们回到从前,可好?(3000+) 这动作欺近得太快,她额上迅速冒出薄汗来,小手抵住他的胸膛:“等……等等……” 她担心地看着门外。爱叀頙殩 “没有人会进来,”霍斯然淡淡的一句,却笃定到让她万分信任,甚至一下子就放下心来,小手的抵抗力也慢慢弱下来,任由他抱着,“刚刚怎么了?” ——在人群中抱住她的时候,她一直抖。 林亦彤娇小的身子蜷在他怀里被他抱得很紧,下巴轻轻垫他肩膀上:“你说过会让伤害过我的人受到惩罚,我没想到是这种方式……让所有人都知道、看到、评判。轺” 秦芳容叶子敬居然也会来,她躲在李参谋家的这几日,他百般忙碌筹划,便就是为了今天。 “评判还没有出来,我会陪你一起听。”证据确凿到这种地步,法院的判决不会需要太久的时间。 “你还要走?”她疑惑,“去哪里?蔼” “还有一些事,”霍斯然深深凝着她,与她鼻尖相对,薄唇淡淡抿着的弧度透出几分性感,“我处理完,很快会回来。” 林亦彤水眸透着几分忐忑不定,心里却是踏实的,知道他做事会有他的理由和目的,今天的事就是最好的见证。 “彤彤。”他突然叫她。 她一怔,已经搂住他脖子的小手缩下来,有些茫然地退开一点看着他。 “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回去以前可好?”他突然说道,鼻尖正对着她的鼻尖,凝着她的眸看进她的灵魂里去,深眸认真到令人心颤的地步,“过去的那些时间。那场婚姻……是我不好。” “我们再来一次,你不再恨我。我给你此生所爱。如何?” 分明是深秋清晨的天气,阳光透过玻璃投射进来也没有一丝暖意,她却渗出了浑身的薄汗,也抵抗不住这样震撼逼近的要求。他说得一字一顿,像编织了一个最美丽的梦,建了一座最奢华辉煌的宫殿般,那样忐忑、却也那样虔诚地邀请她接受,并且进来。 门突然再次被推开—— “霍首长、林小姐,宣判要开始了。” ……………… 整个京都最劲爆的新闻与案件,在此刻最高人民法院的庭审厅中,宣布一审判决。 现场不知道有多少媒体在共同关注,他们出来时,整个二层已经站满了人在屏息凝神地等着,霍斯然丝毫不加避讳,牵着那个纤细的身影进来,林亦彤小脸微微苍白,尤其是对上对面云家三个人时,眼神变得淡如清水,像从不认识他们一样。 “当当当”,三声小锤惊醒众人,扣紧了所有的注意力。 “这个判决,会是最终结果吗?”她小声轻轻问他。她对司法程序不是特别通透,只记得有些判决,总是会有当事人以钻空子上诉的机会。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挑这里?”霍斯然淡淡回应。 她小脸仰起,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最高人民法院一审判决,即为终审判决,当事人将永不得再上诉。”霍斯然淡淡解释着,目光看向了被推出来的云菲等人。 林亦彤震惊,却相信。知道自己接下来听到的这些话,会是云菲,永世不得翻身的结果。 “……经京都最高人民法院依法审查,听取申诉、取证、落实,现对‘云菲贩卖.国家违禁危险药品及杀人未遂案’做出一审判决,嫌疑人云菲上述行为证据充分,确凿无误,判处其公司清空资产依法充公,并注销注册;判处当事人云菲四十五年有期徒刑,缓刑三个月执行……” 响亮的声音充溢震颤着整个法庭,在下面看着的人听得浑身冰凉,法律的威慑力,如此强大。 之后念的是除云菲外刘禅成商两人的判决,林亦彤耳朵里嗡嗡地响着,已什么都再听不见。 她等的事情就这样来了,来得这样措手不及,却清晰得,在脑海里被无限放大。 “不……我的女儿……我的女儿——!!”邱锦素尖声哭嚎着昏厥过去了,现场一片混乱,云菲瞪大了眼睛,身体瘫软歪倒在法庭上,被人架住,脸色惨白地在心里默念着什么数着年份,想自己几岁时才能出来,四十五—— 那是她的整个人生。 但到此刻她却还有希冀,鬼一般空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听审席上的云裳,她说过的,会上诉救她的。 云裳跪在地上扶住母亲,有人去开车要将邱锦素送医院了,她心口震得发麻地抬头,直撞上了云菲渴望又空洞的目光。 她在外奔波那么久不会不知道,这一场官司,压根,就根本没有“上诉”的可能。 她刚刚跑出去打那个电话时候—— 秋阳刺眼,刺得她好像眼睛都要瞎掉,半个视野都是血淋淋的颜色,对线人说完那些话时她就知道,她此生这唯一的一个妹妹,要永远地,被她亲手推入地狱了。 *********** 送邱锦素去医院时,云青海已不在了。 记者们将救护车围得水泄不通,任凭云裳再喊着“你们都让开,这是去医院的车,是这是一条人命!”,都没人让开。记者们却看起来人性全无,因为这女人,亲妹妹杀人未遂被判刑,自己趁势抢人老公,还反咬一口装可怜扮无辜,社会舆.论对此反映出的态度除了“恶心”之外,再无其他。 到救护车上时,云裳额角被摄像机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淌着鲜血。 “按下压脉带,”护士抬眸看她一眼,冷冷地守着,“如果不想知道你妈血压高到什么地步的话。” 云裳一愣,扑倒下来颤抖着替护士按住。 她应该是上将夫人,随自己的男人风光出席于人前,受无数人尊敬羡慕甚至嫉妒的,如今竟落得此番下场,谁都可以糟践她。 车底冰凉,她双膝跪得骨钻心得疼。 手机震动声在救护车后车厢里面响起。 云裳呆了半天才察觉到是自己的。 上面闪烁的名字是——斯然。 斯然。 云裳在那一瞬间怕得手一松,手机哐当一声掉落下来,嗡嗡声还在震,她深呼吸好几口气,压下恐惧,颤抖着接起来。 还没待她说话,里面就传来声音。 云裳听着,瞳孔渐次放大,惊恐到宛若见到鬼一般,模样那般恐怖吓人。 连护士都被惊到了,这女人,青天白日的,像灵魂出窍一样。 因为那声音,不是霍斯然的。 而是,她自己—— “……快点……我叫你快点,去阻止菲菲不要让她叫出我的名字!去!警告她我如果死了就再没人替她上诉,去啊!!!……” 那是她在法庭外面,对那个法院的线人说的话。 那分明是一段录音。 录音结束后,是几秒钟的空白,接着专属那个男人寒冽可怕的气息,透过声波清晰地传递过来,缓慢地,阴森如地狱,“那天你跟云菲庭外见面时的录音,下次再放给你听,现在,往后看。” 车子轰然一动,是救护车启动了。 云裳跪在地上的身影弓着,颤抖着,一点点慢慢爬起来,小手扒住窗口往外看,只见几米之外的那辆车上,男人肃杀挺拔的身影坐在一辆悍马车上,而旁边,一个隐约显得熟悉的身影正脸色惨白地被人拿枪指着,坐在后座,极度的恐惧让云裳一时想不起来那人是谁,耳边,霍斯然低沉黯哑的嗓音逼迫而来:“我们医院见。” “我给你这一路的时间考虑,云裳,要不要交代当年那场手术,那颗肾,到底还有什么问题。这一路过后如果你想不清楚,就等着在监牢里,慢慢地想清楚吧。” 云裳脑子几乎嗡的一声,还在尾音中震惊不解,电话就已经挂了。 你跟云菲的庭外见面录音。那个人恐惧无比的脸。 她慢慢地,如晴天霹雳般,想起来了。 救护车渐渐远去。 法庭之外,车窗被轻叩。 霍斯然挂了电话,在看向窗外那轻叩的人是谁时,脸色眼神骤然一变,寒光霎时如破冰暖阳般褪去,对着隔音很好的玻璃朝后座低哑地命令一句“枪收起来”,打开了车门—— 292 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92 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3000+) 门外,秋风飒爽地吹着,那纤小的人儿发丝轻轻飞舞,裙摆也是,小手攥紧成拳,额上沁着几分细汗敲着他的窗。爱叀頙殩 车门开了,很高的车身让他以俯瞰的姿势凝着她,如布满璀璨星辰的夜幕包容而下。 “怎么了?”他淡淡问。 他说过要去处理一些事,让陈路航带她先走的。她人已坐在了车里,却恍着神,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打开了车门,跑到了他这里来。 那纤小的人儿凝着他顿了一下,突然上前一步,迎风飞舞的发丝被吹开,在他的一片震惊错愕中,小手颤抖着捧住他坚毅俊朗的脸,踮起脚尖,如温热的诱惑般,一点点轻柔地吻上了他性感锋利的薄唇轺。 眼前,她纤长如蝶翼般的睫紧闭着,簌簌颤抖,虔诚,却也忐忑,霍斯然的眸近距离地紧盯着她,已经失了焦距,几乎要屏住气息将她猛然攥紧到怀里来,再不离开。 “霍斯然,”她仰着小脸柔声认真地对他说,“你要的那个答案,等你回来,我告诉你。” 他要的,那个答案矮。 往后看,法庭外秦芳容和叶子敬,及护士小楼都站在庭外大门处等着她,她这话,像是承诺,她也必须承认这整整四年以来,回国到现在,她从未有过能匹敌此刻的幸福感,她水眸里的笃定慢慢从茫然中透出来,仿佛快要有什么东西从泥土里面,破土而来。 仿佛他这一去一回,便能等到他一直都那么想要的,柳暗花明。 “那等等,”他的大掌抚上她柔嫩丝滑的小脸,嗓音黯哑地呢喃,“宝贝儿,我很快。” 后座上,那个医生凝着跟霍斯然对话的那个小女人,心头的震惊如雷,那是他此生宁肯死,都不愿再面对的一张脸,因为那年他最后一次拿着手术刀割开刀口时,看到的就是她那张沉睡着的苍白如纸的小脸。现在她却如花般绽放开来,在这个,刚刚拿着枪抵住他头顶的,男人怀里。 心里的震颤,已强烈到停不下来。 她乖乖地退开了,就站在那儿,看着他,霍斯然发誓,关上车门的那瞬,他真的以为,自己还可以再回来的。 可是。他却错了。 ……………… 林亦彤转身,一步步地走上台阶,在看到秦芳容他们的瞬间,停下来。 秦芳容眼里慢慢渗出泪水,她以前只知道她离开中国的过程很凄惨,却从不知是这样,三天前霍斯然找上她,一字一句地跟她说清楚时,她大为震惊,之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霍斯然淡然凝着她,可那眼神里的心痛疼惜与嫉恶如仇睚眦必报,让秦芳容第一次对这个男人,陡生出从未有过的感激与崇敬。 叶子敬搂住她的肩膀,给她力量让她坚强。 她们眼神相对,湿热慢慢浸透眸子染红眼眶,只觉得已一眼万年。 小楼也跳下来,笑着拉起她,说东说西。 陈路航坐在车里面,以手抵唇,看得有几分羡慕,再瞅瞅自己车里,“啧啧”叹息两声,看来他这个被下了命令的护花使者,是彻底没用了。 ********** 医院。 一个小护士处理完一个紧急病号往外走,没看清迎面撞上什么人,胳膊突然与一个人擦过,她错愕回眸,想赶紧道歉,却骤然发现那人脸熟得很,欣喜叫出声:“程医生……” 那位姓程的医生脸色苍白如纸,回头看她一眼,动动嘴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视线就被一个走过来的挺拔身影彻底挡住,程医生抬头看了寒峰一眼,吓得目光渐次垂下去,跟着他往里走。 小护士“哎”了一声,追了两步再不敢乱叫了,看错了吗?不对,那明明是他啊。 “叫谁呢你?” “哎你看见那个人没?就是四年前突然请辞的那个外科程医生吧?中医世家的那个程医生啊……” “有点像……哎好像真是啊……” 休息室门被推开,程医生走进去,或者说,被推进去,等站定转身时,看到寒峰腰里闭着的枪,一时被闭塞的空间逼得惊恐无比:“不,这里是医院,你们想做什么?你拿枪对着我是犯法的,你们还是军人,你们……” 寒峰掏出枪来直接对上他的脑门,淡淡道:“你该庆幸现在是我在这儿,如果是他在,你连说半句废话的机会都不会有,信吗?” 程医生吓得面如死灰,颓然坐下来:“这是犯法的……” 寒峰冷笑,转了一下收起枪来,低哑道:“前半生都按规矩办事,结果被坑得一败涂地,所以从此不会了。别小看正直人的手段,你记得当年国.军手底下的俘虏们么?实情是根本没有那么多能撑得住酷刑的铁打硬汉,除却屈指可数的几个外,一大半遭受酷刑后妥协叛变,而另一小半,被活活折磨至死。” 程医生已满心惊恐,觉得自己掉入荆棘地狱。 门推开,霍斯然走了进来。 手里的电话还在打着,对面的云裳像是已经想清楚了,竟有胆子主动打电话给他。 下了救护车在原地久久站立,云裳脸上血色褪尽,抓着手机形同枯槁地站在那儿,干涩地说:“你去告吧,霍斯然,告我……让我坐牢吧……当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为还尽人情债与我家脱离关系,逼她拿肾救我一命……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她想的那么清楚,那件事捅出来,她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后果,会比她因挑唆、包庇犯罪而做几年牢,要好受得多。 霍斯然淡淡地抿紧薄唇,慢慢挂了电话。 寒峰看出了他脸色难看,蹙眉担心地问:“怎么了?”她竟没有招么? 霍斯然冷冽如冰的目光盯着那个医生看,好半晌薄唇才轻启,哑声吐字:“看来那件事当真够严重,严重到……让她宁愿为一些琐事坐牢服刑……都不敢对我说出来……我想象力不好,也想不出那件简单的事能有什么阴谋……但你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了,是么?” 实话是,他竟也有一些,不敢去想。程医生眼神惊恐,吓得往后退,他不想死。 “寒峰。”他突然叫。 “我在。”寒峰靠近过来,认真听候他的差遣。 霍斯然冷眸里放出从未有过的残忍血腥之光,淡淡道:“替我,做一件事——” ……………… 医院走廊的病房楼道里,炸了锅。 邱锦素高血压昏倒在法庭现场,被救护车送来时要通过三楼的大厅往电梯推去,三楼内科一整排落地窗玻璃,让人把里面看得清清楚楚。 经过最中间的大厅时,突然“砰”“哗啦”得一声整扇落地窗都被震碎了落下地来,震得整个大厅的医生护士和病人家属跪倒在地上捂着头嘶声尖叫,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有人看到病床上突然惊醒的病人,和她腿上突然汩汩冒出的浸透床单的鲜血时,立马像鬼一样尖叫了起来。 云裳在最后跟着,吓得脸如土色地疯狂跑上三楼时,只看到突然中枪的母亲,掉在地上,担架之上已一片血泊。 医院外另一栋楼的暗处,一个人收起小型的狙击枪,藏入袖口。 拿起手机道:“现在你有理由了,把运送云菲至最高监狱的那辆车,拦截下来。” ……………… 法庭正式封庭,押解重刑犯回监狱的车突然“吱”得一声停在了路边。 “什么?”尤占勇蹙紧眉,命人停下了车,惊诧问道。 “有这回事?”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尤队,怎么了?” 尤占勇挂了电话,转头,森冷的厉眸紧盯着后面被押解着的重刑犯云菲,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好事,突然有人找出证据证明她无罪了,已经惨白的小脸竟透出一分笑来。 “你母亲受重伤病危,医院刚来电话,也得到了上面同意,让你在服刑之前去看看你母亲,当然——”尤占勇看着她突然瞪大的眼睛和心痛的模样,心里竟有几分快感,又立马压下去,这可不符合他作为一个警察的公平公正感,“是在我们和检察院的全程监控之下。” “小王,”他命令,“调头,去医院。” 293 姐妹彻底反目(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93 姐妹彻底反目(3000+) 尤占勇曾一直以为云母是真的病重,可等真赶到医院,看到三楼满地淋漓的鲜血、打破的玻璃、还有自己在警局里已经赶过来勘察现场的同事时,几乎瞪大了眼睛,盯着现场几秒之久,终于彻底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爱叀頙殩 云裳满手淋漓的鲜血,呆呆坐在长椅之上等着手术室的灯灭,等她看到突然从开了的电梯门那里走出来的戴手铐的云菲,还有一堆警察时,她迷惑了——怎么回事?菲菲不是已经被押解回监狱开始服刑了吗?没有缓刑这一说,她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 “妈……妈!”云菲就要扑上去,被几个警察死死掐着胳膊盯住,不许她撒泼胡闹。 云菲瞪大了眼睛盯着满身血的云裳,问:“姐这是怎么回事?妈怎么会突然流这么多血?妈怎么了?” 云裳却只盯着她,脑子里转着这一系列的事,脸色惨白如纸,一切似乎都昭然若揭,这场景,这出场人次,昭示着一切恐惧的来临,不……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轺… 尤占勇身后,有同事迎上来说:“尤队,我们已经勘察清楚情况。医院病号楼对面那栋建筑是即将拆除的居民楼,废弃很久,经常有人在那里逗留,我们查获的弹壳,并不是正规的军用警用弹壳,只是贩枪市场上一种最为普通但构成杀伤力的子弹,因为射程近才造成这种后果,初步判定是意外,人我们已经在筹备抓了。” 意外?? 呵,经历了这么多事,尤占勇如果再那么天真地以为是意外,那就不用再干刑侦了。霍斯然的为人他懂,那嫉恶如仇的性子不是他这等小警察可以匹敌的,但如果有天他也被逼得开始用这种残酷没有人性、没有法律底线的手段,只说明他被逼到了一定地步鞍。 ——但,这也属于刑事犯罪,难道他不懂么? ——为了法庭上那个被云家残害过的小女人,他竟能做出如此不择手段的事? “干得不错,”尤占勇夸奖了一句,冷眸直盯向他,伸手抽过了他手中的案底,“现在你可以休息了,不用管,这个案子我来全权负责。” 同事明显很愕然,正做着案底笔录的手也骤然停下,很无措地看着尤占勇强势地接手了这个案子,向后面走去。 往后走,却直直地,撞上了霍斯然—— 那男人一身肃杀挺拔,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守在这里了,身后还跟着——不,是押着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还没靠近,那股强势且杀气十足的王者气息就逼近过来,逼得尤占勇停下了步伐,抬眸凝着他。 “霍首长。”擦肩而过时,尤占勇忍不住叫他一声,侧身,站定,深深凝着他的侧脸。 “这件事我有同事在查,哪怕初步判断是意外,意外伤人,犯人还是要抓的,我不随意妄下定论,但我只问你一句,”尤占勇义正言辞,低低地,一字一顿地逼问,“在你眼里什么才叫犯罪?犯罪即不可原谅,不问初衷对错原因为何,犯罪就要受法律惩处!你霍首长难道不懂?” 在法庭上,对陆洺止的那件事他隐约能猜到,已经放了他一马了,可他尤占勇不是那种因为犯罪的是多高多大的官,就畏惧放弃的人。 霍斯然冷冽如冰的薄唇淡淡抿着,站定,也缓慢地转头看他。 “那什么又叫法律?”他逼近,高大挺拔的身躯笼罩下一层冷冷的阴影,淡然如水地反问,“法律即公正的惩罚,可你当真觉得坐牢被监禁自由,能抵偿得了痛跟伤害?抵偿得了人生和生命?不能。我是选择了残忍没人性的手段,为了她,我甘愿。而且告诉你如果这种事以后还有,我会不惜为她做得更狠一点。” “怎么样?尤队长?你是要先替我抚平一下我心里的不公不正,还是要拿犯罪的帽子扣我,让那些不公的事实,继续逍遥放肆?” 尤占勇被他逼问得俊脸泛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是警察没错,但他必须承认霍斯然的话是对的,法律的判决有时候,压根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霍斯然的目光冷冷地从他身上移开,缓步走到了云家那两姐妹前。 云菲很怕他,从心底生出的那种怕,但想想自己已经判了无期,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冲上去,问:“我妈妈怎么了?你把我妈怎么了?” 云裳则更是惊惧,因为又再一次,看到了霍斯然身后,那个被押过来的程医生。 “珍惜一下,”霍斯然冷眸睥睨着她,缓声道,“这将是你差不多最后一次在监狱之外的地方,见你的父母,自此以后监狱高墙林立,到死都出不来的滋味,应该不会有多好受。” 云菲怒骂:“你不必吓唬我!等下次上诉的时候我会告你,霍斯然,你污蔑我,我要把你残害我妈的这件事捅出来,我要告你!” 云裳:“……” 小手在身侧攥紧,里面满是淋漓的鲜血,她脑子突然间嗡嗡作响,什么都懂了,如今——霍斯然、云菲、警方、当年的主刀医生,包括后面意外闻讯赶来的岑副书记……都来了…… 她小小的身影原本在最显眼的位置,此刻小手攥紧,转身,想要跑掉,逃开,最好逃得远远的,避开这些事…… “谁告诉你还可以上诉?”霍斯然的目光抬起,幽冷而准确地落在了那惧怕到正要退缩逃跑的云裳身上,“……你姐姐吗?” 宛若“轰”然一生惊雷,硬生生地,如天崩地裂般炸响在云裳头顶的天空上。 “云裳。”他轻声叫她,从未如此温柔。 云裳彻底怕了,纤瘦的身子颤抖着伏在手术室门上,背对着众人,惨白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大汗,手指都抖得不成样子,她战栗着蜷缩着转过身,恐惧地看着霍斯然:“……我不要……你放我走……我什么都不知道……当年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换肾而已什么都没发生,霍斯然你不要逼我……” 她说着就朝着众人冲过来,要疯跑出去,她不承认,任何人都不许说出来,不许看!!! 霍斯然健硕的臂膀紧紧地捞住了她,那羸弱的身子看上去没力气,实则却是有点劲的,向来不对比自己弱势的人动粗的霍斯然臂弯凶狠地慢慢用力,猛然扣紧她的腰身将她推回去,“嗵”得一声巨响将她摔回原地,那冲力太大,大到云裳踉跄两下“砰”得一声后脑撞上手术室门,撞得头晕目眩,再睁开眼时,霍斯然,云菲,警察,岑副书记,都逼近过来围城了一个圈…… 她想尖叫,想隐瞒,却只有这小小的走廊尽头,身后是她中了枪满身鲜血的母亲,她避无可避! 云菲眼眶一红:“霍斯然你别动我姐……” “你确定这是你姐?”他薄唇略显苍白地抿着,冷冷看向云菲,“你亲姐姐?会亲自让你把罪名独自担下来,替她把牢底坐穿?” 云裳捂着头,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米色的修身风衣拖了地变得脏兮兮,她连抬头都不敢。 “你在胡说什么……” “给我说给她听!!” 厉声的低吼炸响在手术室门前,架着她的警察脸色紧绷,实在忍不住对云菲开口说:“最高人民法院没有上诉机会的,一审判决即为终审判决,已经宣判了。” 无期徒刑,哪里还有更改的可能。 “菲菲……你不要听他们胡说……我会申请再审的……”云裳扬起脸,此生从未如此狼狈地,乞求一个生还的可能。 “除非你有足够推翻判决的证据,或法官在审核期间有贪污受贿被买通的事实,否则申请都不会通过。可你会么?”霍斯然缓步走过去,蹲下身,凝着她,“连买凶绑架证人的家属,都为避嫌,用她云菲的名字……你一定是恨不得她死,她死了,才会有人把你做的那些事,彻底带到地狱里去……” 云菲震惊,晃了一下,到此刻她都不知是真是假,她从来都是傻得被人耍得团团转的,可她看到云裳此刻的脸色,她就懂了。 是真的。竟然都是……真的??她近乎凄惨地,笑了一下。 “是这样吗?你是骗我的?没有上诉的机会?可你骗我说为了替我上诉,我才把罪都自己扛的呀……是不是?” “菲菲,我……” 云菲戴着手铐,却挣脱警察的束缚,走上前揪起云裳的头发来,“你说是不是这样?多少事是你指使我做的,多少事你拿我当枪使,你比我聪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居然要我帮你顶罪!!我的云起集团有你一半的股份,我卖药你知道,我杀人你纵容,你隐瞒不报有没有罪,云裳你有没有罪!!” 两姐妹厮打起来,云裳明显弱了一筹,被揪着头发在地上拖拽,脸都被云菲用鞋跟踩了好几道血痕。 有人上去栏架。 “你要我去破坏他们婚姻,我去了,我下药让顾景笙跟林亦彤发生关系,你得逞了!受惩罚的却是我!!你要林亦彤消失,我做了!坐牢的还是我!!云裳我恨你,你自己没有犯罪吗,你没有错吗,你拿你肾癌的病偷天换日,你骗了林亦彤的一颗肾,你逼她杀了自己的孩子,你们全是魔鬼禽兽,我从来没你们狠毒没你们精明,为什么受惩罚的是我,云裳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294 他是刽子手(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94 他是刽子手(3000+) 那似是无意中嘶喊出的话,让霍斯然活生生地,被震在原地。爱叀頙殩 眼前的厮打还在继续,云菲已经撕裂般哭喊出声“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姐姐”“我做错了什么你要亲手毁了我”“云裳你这个贱人”,云裳头间嫩白的肌肤都被撕扯成血红色,发根处紧绷欲断,被好几个警察按在地上硬生生掰开云菲的手,才将两姐妹彻底分开。 可她刚刚喊出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云裳喘过了一口气,疼得小脸都全白,头发凌乱淌着血丝往后缩在手术室门前,恐惧的目光在慌乱中,撞上霍斯然。 ——你拿你肾癌的病偷天换日,你骗了林亦彤的一颗肾,你逼她杀了自己的孩子轺。 ——你们全是魔鬼禽兽。 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今天造这一场势的目的就在于让云菲当着云裳的面无情的撕出真相,而他也真的听到了,却听得那样懵懂,那句子间隐隐透出的血腥味让他惧怕,那个真相,该有多残忍昂? “骗?”他淡淡重复着那个字,缓步逼近角落里的云裳,眸间沁着可怕的血丝,“怎么骗?” 当年她得肾癌,彤彤跟她一起做的手术,肾移植术发展的那么成熟,当年手术是成功的。 云裳头皮痛得像被撕开一样,五指颤抖着埋入发间:“不……不是……没有……” 被警察架着的云菲嘶声大骂:“你敢说没有!!你得的肾癌到底是怎样你自己清楚,你也清楚自己做完手术到底会不会死——” “别说了……”突然,人群后的程医生发出一声凄苦的哀嚎,听着自己被这样撕咬出来,他浑身抖得不成样子,举起双手对着众人,慢慢跪下去,“我说,我自己说,我求坦白从宽,我是被利益蒙了洗了,我自己说……求你们……” 霍斯然竟没想到是那个医生最先扛不住压力妥协,那一刻他才是真的怕了,因为有人证在,有已经被判了无期生死无惧、要拉所有人下地狱垫背的刑犯在,他拒不承认的后果,要比坦白严重得多。 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幽灵般慢慢转身,冷冷凝着跪趴在地上的那个身影,慢慢,走过去。 “那场手术有问题?”他俯身,单臂撑着长椅椅背,看着跪在脚下的中年男人,做着最后的猜测,“换肾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是不是?” 程医生从地上慢慢直起上身,在一堆制服警察的包围下,胆子都破了,颤声说:“不是没有必要,而是……那个女孩儿的肾,跟云小姐根本就配不上……那个配型报告……是假的……” “不……”云裳眼睁睁看着他吐出真相,突然要站起来冲过去封他的嘴,被眼疾手快的尤占勇扯住肩膀“砰”得一声推回手术室门前,死死按住,冷声呵斥:“别动!!” 云裳惊喘着,双眼透出滚烫的泪水:“……别说……你别说……” 求求你了,不要让当年那件事被挖出来,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 霍斯然已被刚刚那个消息震得俊脸惨白,连薄唇上的血色都褪得干干净净,他神情几欲恍惚,低喃轻问:“假的?” “我是云小姐的主诊医师,她得肾癌是真的,但是……不是双侧癌细胞扩散,只是一边……切了那一边的治愈效果是很好的,你看,这么多年,你门都看到了,她的治愈效果很好……”程医生被霍斯然像要杀人般嗜血的眸吓住,低下头,继续说,“可她要拿这件事做文章,给的价钱很高,我是外科医生没错,但很累,累一辈子哪怕待遇良好也挣不了那么多钱……” “要做什么?”他幽幽打断。 那一瞬他仿佛回到了当年,当年的一切他都那么信以为真,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地去挽救云裳的生命,没有什么恩怨会比生死重要,所以他才那样拼尽全力,甚至对爱的人都不择手段。 “她要一颗肾……她说就要看你舍不舍得,为救她的命而把那个女孩的肾挖给她,反正挖一边不会死,但就要逼你亲自动手去伤……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才会永远分开,再没可能在一起……”程医生艰难地回忆着当时那两姐妹的对话,说,“我是医生,是我建议她以双侧肾细胞扩散为由,要求所有亲属配型……那女孩据说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会来的……于是我就杜撰了那份配型报告,让你以为她们配得上,只有那女孩儿才能救云小姐……” “可你们要相信,我犹豫过,我也乞求过,”程医生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求证一般,“我说那个女孩已经怀孕了,她要流产才能做手术,伤害很大,我求过她的,可是是她坚持——”程医生的手指向云裳,“她们手术排在一起,一前一后,可事实上那个女孩子就是被白挖了肾,毫无所用,我们为了把戏做足,就真的……我本来以为,一颗肾活到晚年依旧安然无恙的人多得是,如果不碰到特殊情况当真没有什么要紧,我在极力给自己心理安慰,可我没想到……后来那女孩突然失踪了,警察找不到,说她拖着手术后的身体跑出去,可能已经死了……” 那么多年来,那种愧疚,那个报纸上反复印刷着的新闻震颤着他的灵魂,拷问着他的良心。 晚上他睡觉一闭眼,就看到那个女孩闭着眼一副安详沉睡的样子,他拿着手术刀,抖了一夜…… 这令人震惊的事实将所有人的脚步都钉在原地,这种事情在人的一生中似乎听都没有听过,到听完都觉得头皮被震得发麻,原来有那么一些阴谋与残忍,比杀人更可怕,比剜心剔骨都让人觉得崩溃抓狂。 云裳一直埋着头,手指***发间颤抖得不成样子,那医生的话一句句如打桩般钉在她心上,慢慢抬起眸的刹那,看到众人的目光,云菲眼里的恨意,岑副书记眼底的惊骇,甚至还有自己姗姗来迟的父亲云青海,在听完最后那几句时,站在原地,震惊过后的失望,接着变成痛恨。 他们的眼神里都透露着同一个信息--云裳,你好恶心。 而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此刻已面无血色,被震得彻底僵在原地。 这就是,他千辛万苦不择手段,也要挖出的真相? 一字字,一句句,都震颤着他的灵魂,揭穿着当年隐匿在黑暗中的一切,那些些他从来不知道的事,被瞒了整整四年的事,给了他此生迎面最狠的痛击,他觉得头顶天崩地裂的声音轰隆隆地响彻耳畔,世界都在崩溃塌陷,包括他曾想象过的未来,都在轰然倾倒,他别开脸,只听见寒峰担忧地一个箭步冲过来扣紧他的肩:“首长——” 突然,一只手猛地伸出来狠狠揪起了地上程医生的衣领,狠狠揪着,几乎将他提得膝盖都离地。 “那她的肾呢?”他缓慢吐息,气息之间满是心血上涌而裹挟出的血腥味儿。手术是白做的,割肾是莫须有的,那么就没放到云裳身体里,应该还在,不是么? 他绷裂的眼眶绽出丝丝缕缕的血丝,深邃的瞳孔中透着的情绪是心痛,撑到极致的心痛,近乎失控地咆哮:“她的肾呢!!!!” 程医生膝不沾地,脚也使不上力气,被揪得脸色都憋红:“器官……在体外存活不了多长时间……装不进人体,就会……” 萎缩、腐烂、从鲜活有用的机体变作腐臭的细胞组织。 剜心般的剧痛,窜遍四肢百骸。霍斯然冷眸死死盯着他,终于明白了当年的自己多么像一个刽子手,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事实与一直以为是理所当然的报恩,把刀活生生地捅进自己爱的人身体里面…… 比痛更痛。比惨更惨。 他嘶喊一声将程医生猛地摔出去,手臂撑着墙大口地喘息,人已然崩溃,比恨来得更急更深的是愧疚,汹涌得好像海潮一般,他慢慢低下头,紧接着整个紧绷的肩膀都凹陷下去,像是呼吸都被剧痛哽住。 “首长……”寒峰叫出的第一声还是颤抖着的担忧,第二声就已变了调,“首长——!!” ******** 秦家小院。 夜幕伴随着星辰降临,林亦彤从温馨热闹的房间里出来时,风还在吹,有些凉,冻得人微微瑟缩起肩膀,她静静站了一会,小手不由拿出手机,从上午庭审结束到现在,将近10个小时,没有任何音讯了。 门板,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295 回答我一个问题,可好?(4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95 回答我一个问题,可好?(4000+) 门外走进来的人让她有点意外,竟一时忘了叫人,呆愣愣地站在了那里。爱叀頙殩 叶骁单肩背着军用包,出现在不远处。 “林医师!”小楼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正要拉住她的胳膊进屋里吃饭,她从法院出来就跟林亦彤来这里做客的。谁料一抬头竟看到那个麦色健康皮肤的俊朗男孩,一身挺拔地站在院子里,顿时错愕,“那个,你……你是……秦主任的儿子吗?” 她侧过脸朝林亦彤确认。 林亦彤终于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问叶骁“你怎么会突然回来”,秦芳容就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叶骁也是一阵惊喜:“骁骁?哎你怎么回来了,快,快进来给妈看看,你们部队突然放假吗……轺” 叶骁这才勉强勾起一抹笑,走了过来,状似不经意地扫林亦彤一眼,哑声低低解释:“三天后军事演习,筹备前休息一天。” “来来来快进来,今天家里人多妈做了好多菜,快来……” “亦彤,”秦芳容对她说,“给你爸妈打完电话也进来,啊。氨” 那纤细的身影转身,朝她点点头。 几人一起进去了,林亦彤敛下心神,给庄静妍他们去了一个电话,说今晚先在秦姐家,明天再回去看他们。庄静妍语气微微哽咽,也看了今天的法庭直播,在家里跟顾学文唏嘘了老半天,问:“斯然跟着一起来?” 要是明天这两个人带着小涛涛一起过来,那可就热闹了。 她纤长的睫毛闻言颤了颤,水眸透出几丝不确定的光芒,柔声说:“再看吧。他……或许……也许吧。” 想起今早在法庭外自己的大胆献吻,纤长的手指轻轻揉着眉心,脸颊泛起不可抑制的红来。 后面庄静妍又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清。 这么长时间没联系,她的确有些心猿意马地想霍斯然在做什么,因为第一次主动,很怕他最后不来。但想想就否定自己了,不可能的。他是霍斯然,他对她说过说过那么多承诺与情话,并在用行动一条一条地兑现,他会来,并会拿命来珍惜她的第一次主动。 “军事演习?你刚去半年就能参加演习啦?什么任务啊危不危险?地点在哪儿啊?” 推开门就看到,秦芳容正兴奋又关心地对叶骁问东问西。 “妈,这是军事机密。”叶骁当然不会告诉她这是半实战军事演习,因为跟国外驻海军区在京都海陆交界处交手,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就是,你问孩子那么多干嘛……”叶子敬也合上报纸走了过来。 “哦,哦……”秦芳容懵懂乖巧地点头。 那纤小的人儿不由低头莞尔,去厨房里拿碗筷。 “他这些天就是在为了你忙?忙得连军区总首长的位置都不要了?”厨房门口突然传来声音,惊得她小手一颤,碗都差点掉了。 “叶骁,你吓到我了。”她尤记得上一次他放假,在电话里两人不欢而散,他对霍斯然成见很深,对她吃回头草这件事,或许成见更深,她……不喜欢争执,更不想被质问。 “你的事包括官司我都听说了,我要是女的,也一定喜欢这样为我放弃一切的男的,”叶骁走过来,眼眶微红,“你要的是这个吗?其实如果你当真喜欢,我也可以不顾一切地去跟我父母争取,为你放弃一切,我也可以的。” 她纤眉微蹙,关上柜橱门:“你在说什么?” 什么放弃一切? 叶骁眸光也一变,奇怪起来,低低道:“你不知道么?霍斯然因为懈怠军区事务和名声败坏,这次军事演习被降为副指挥,而且年后估计就会被强制退伍,备胎都已经找好了,叫蓝翎,这些,霍斯然都没跟你说吗?” 没。他没有说。 她盯着叶骁,小脸微微地,泛起苍白来。 ********* 医院手术室前走廊。 云青海是最后赶来的,因为在法庭外,他面如土色地等着自己的另一个女儿,等到她出来时想上前跟她说几句话,却被她一声淡然如水的“云先生”,将所有的话都堵在剧痛的喉咙口。 他失魂落魄,哑声告诉她说:“彤彤,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就是你母亲,活过唯一有感情有血有肉的生活,就是跟你母亲一起,怀了你。”他那么遗憾,他爱的女人的孩子,竟险些被他的另一个女儿残害。 那纤细的身影站在原地,轻柔玩转着腕上水润的琉璃珠,半晌才轻轻抬起眸,看着他,说:“谢谢你的爱带给我们的悲惨生活。不过好在悲惨过去,除了身上一半的血液之外,我已经过上了与云先生你无关的,最好的人生。” 那一瞬,云青海受到的打击,她淡然转身离去再无半点留恋的背影,才是他此生最大的惩罚。 他还以为她仅仅是因林微兰而恨她。 可等跑来医院,听见那令人震惊骇然的真相后,脑子才如五雷轰顶般知道了,这么多年,他到底养了,宠了两个,多好的女儿。 当年,他还曾跪下来,求林亦彤把肾捐给云裳。 “爸……”云裳看到父亲咬摇着头吃惊后退的样子,怕了,那是从心底渗出的一种怕,最以她为骄傲的双亲,对她失望,透顶。 云青海只觉得这不像自己生出来的女儿,摇着头,气若游丝地问:“你的心是属野兽的么?这些年你在人前装,人后竟然是,这样的么?” “爸爸……”她嗓音凄惨,想朝自己的亲人扑过去。 云青海下意识地一躲,她跌在另一个人脚下,抬头看到是岑副书记,那两鬓微白的领导即使这辈子见过再打的风浪,也没被个小丫头骗成这样过,她背着手抿着唇,想起自己替她维护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句话,都骤然恶心透顶,还有他最喜欢的爱将霍斯然,那次在书记面前亲耳听着他要被撤职查办的话时,心里割裂般的心痛。 “……”他尝试着说话,却胸闷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背对着她,见她已扯着他的裤腿颤声叫“岑副书记”,怒火倏然冒起不可遏制,对着警察怒吼出声:“都干什么吃的,还不给我铐起来!!” 警察们这才猛地冲上去要铐起云裳。被警察铐在一边的云菲这时也哈哈大笑起来,眼眶泛着可怕的红朝她喊:“你不是比我聪明吗?你不是把我耍得团团转吗?我叫你这样对你的亲生妹妹,我叫你没有人性比禽兽还狠,云裳看看你的报应,我今后会在牢里面,等一辈子看你的报应……” 尤占勇有些无法控制局面,那医生和云菲都可以先被带走,可这个云裳的罪名…… “等等。”一个低哑的嗓音,带着强势的压迫力,传入耳中。 尤占勇正扣着云裳的腕要拷上她,她尖叫哭喊着躲,跪在地上死都不从,听到声音,他一愣。 “把她给我留下。”那肃杀挺拔的男人像是缓了过来,发出的第一声命令,便是留下云裳。 尤占勇哪怕不解,也依言放开了,这种致人伤残的后果也许远不如杀人严重但是最为恶心残忍,法律一个简单的“指使收买罪”,远抵偿不了误会和欺骗给人带来的人生变故与伤害。 云裳吓得赶紧收回手腕,缩到手术室门前呆着,她不要被带走,不要被判刑公布天下,这丑陋的面目给所有最亲近的人看到,已经让她心里底线彻底崩溃了。 岑副书记怒火满盈:“这种人还留着做什么!!” 霍斯然恍惚站稳,染着猩红的深眸俯瞰着云裳,盯着这个毁了他的孩子、他的婚姻、他最爱女人的终身健康的女人,低哑道:“她留给我来处理……只有我才知道,她这一生要怎么惩处……才算够……” 岑副书记想阻拦,但也知道法律的判决已无法消泯他的怨,他的恨,只能道:“你悠着点,做事别出格到影响了你自己。斯然,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了,书记那边我会极力帮你说话,这事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在。” 霍斯然冷笑,无所谓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此生,还有什么所谓。 “首长,你要……”要回去吗? 寒峰忐忑地问道。 “我不知道……”霍斯然抬起头,双眸茫然如蒙着一层大雾,“寒峰如果是你呢?我曾以为我可以补救的……我真以为我可以补……可现在你告诉我,这样的错,我要拿来怎么办……” “你不用……再管我了……” ……………… 将自己丢入车座之中,颓然的痛楚就那样像潮水一样涌来淹没了他。痛得太狠,霍斯然忍不住弓起背艰难地趴在了方向盘上,他不清楚自己当时到底怎么了,怎么被骗的,怎么被操纵利用的,都毫无察觉。 而现在他知道了,云裳从回国一开始就开始谋划这一场战争,每一次的挑拨离间,添油加醋。顾景笙就是她最好的武器。她拿莫须有的一夜情让他们互相仇恨;拿顾景笙杀害霍野的事让他们永远隔阂;拿一场不存在的换肾让他们彻底决裂。 好狠…… 狠到刀刀致命,往最脆弱稀薄的地方捅去,让那一路都是荆棘和鲜血。 她的血,她脆弱的眼神,她拉着他的衣角,乞求他再查验一下那可能是他的孩子时那可怜的语调,她的嚎啕大哭与失心绝望…… 换不回来了。霍斯然。 他曾问她一颗肾没有了,是什么感觉,有什么影响,她说没有。可现在霍斯然知道了,那不是没有,而是她每一次洗完澡对着镜子时,看着疤痕的那种心的撕痛;是她每一次走在路上穿越马路时,都清楚知道自己身体里有一个地方,是被挖空的。 他费劲了全力去爱她,去追回她,去抚平她每一次想起这件事时那种伤痛和恐惧,他就快做到了,可那前提建立在她以为自己的肾哪怕是从自己身体里挖出去了,但起码物有所用,保证了另一个哪怕她不喜欢的人的生命的前提上。可那颗肾,原来却是被命运的手生生挖去,在他根本不知道的地方,慢慢腐烂…… 车里的男人蜷缩起来,清楚尝到了如何在最接近幸福的地方被推入悬崖,粉身碎骨的滋味。 ******** 两天。 整整两天,没有任何消息。 林亦彤带着小涛涛去顾家那天时只好找个借口说,他在忙军事演习。 会么?他当真是在忙那个? 叶骁在家里呆两天,第二日时秦芳容给他收拾东西,他实在忍不住,推开窗户,看到楼下夕阳已西斜,宋老头经常坐的那个藤椅上,此刻正静静躺着一个纤小的人儿,瀑布般的长发妖娆地蔓延到腰肢,她水眸清澈,直盯着那不刺眼的夕阳看。 许久,她轻轻坐起来。 已经等完了两个夕阳,她原本充溢着满满甜蜜与期待的心房,突然冷却下来,变得不那么肯定地,失望了。 叶骁走下去,想找她说说话。 却没想到刚要走到客厅时,原本静谧的小院“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门,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背对着夕阳,裹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走了进来。 她心一悸,仿佛要证明两天的等待不是虚妄般,那股甜蜜感又霎时充满心脏,她还是等到了。 叶骁止住脚步,不敢往前走了,看着他们。 霍斯然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再度朝她走去,慢慢能看到他的轮廓,一如那日般深情款款,俯身,双臂缓缓撑开在她身侧,抚上她柔美的小脸,低低道:“久等了……” “我去处理的事情比较复杂,好在已经弄清楚了,全部的,都弄清楚了,”不等她开口,他率先说道,“在跟你说之前,彤彤,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可好?” 296 我们这次应该是真的,回不去了(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96 我们这次应该是真的,回不去了(5000+) 弄清楚,什么? 她听得茫然懵懂,又觉得一切发生在这个黄昏显得很突兀,但却轻轻点头,表示他可以问。爱钼酉戟暨 霍斯然淡淡一笑,问:“如果四年前我没有对你做那些事,你会一直爱我的,像最初那样爱我,对不对?” 她更茫然,不知他再提那那些事做什么。该挽救的,他挽救了,对云裳,他也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对她的意思,她再不会误会什么。伤害也的确是伤害,但她至少已经试着去相信他……也尝到这种相信带来的美好滋味了……怎么了? “对不对?”他又问了一遍轺。 她犹豫着,点点头,似是怕不够虔诚,又轻声说:“我会。” 他得到了答案。 所以,记得,霍斯然,如果有一天你坠入地狱万劫不复,那都是你自己的错,是你自己亲手,造成的这个结果案。 霍斯然将淡淡的笑噙在唇边,微微粗糙的掌心最后一次清晰体验了一下她小脸温暖柔滑的触觉,突然低哑道:“你没有跟景笙发生过关系——任何关系都没有。彤彤,那一晚是假的。” 那轻轻侧在自己宽厚掌心里的小脸,慢慢地,变了色。 林亦彤盯着他的目光开始改变,里面透出疑惑的光芒,那一丝依赖与信任,逐渐褪去变冷。 “你在说什么?”她嗓音还是很柔和,以为自己只是听错了,那一晚她从顾景笙的床上醒来,正撞上闯入房门的他,她清楚记得他那时的暴怒,还有在顾景笙肩上爆开的那一枪。 霍斯然料到了了她的这种反应,告诉自己清醒点,清醒点去面对,去承受这残忍的变化与事实。 “你是干净的,从最初到现在就只有我,没有别人。我曾经骂你放荡、骂你不堪的那些话,都很混蛋,混蛋到伤你很深,每一句都是。”他低低解释着,笑中透着近乎残忍的自嘲,“你记得那种药么?那年我从黑河回来前,你跟景笙,你们就是被注射了这种药。” 她小脸渐次白了,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话让她想起那年那件事的重重疑点,想起四年前她“死”前云菲跟她说的那些话……还有他霍斯然话里的笃定,他说得那么肯定,难道,这一切都已调查清楚了? “知道么你当时反抗很剧烈?我该相信你的,哪怕你再不理智,都不会逆来顺受跟别人的激情。可当时我却信了,尤其景笙承认的时候,我甚至开了枪……”霍斯然一字一句说着自己的感受,说着那些年的罪恶,“我是那么得没有自信没有安全感,你那时说得那么对,换了现在的我会哪怕爱得没有退路,也不会因为怀疑踟蹰不前,可那时的我竟不懂。后来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后来,他无尽的讽刺,暴怒,打骂,施虐。她强忍着,每一次委屈解释,每一次小心求证,都只招来更深的伤害。 她痛。在跟云裳的天平上,他从她对感情的忠贞,一度怀疑到了她的人格。 围剿顾景笙那件事,他甚至都不敢说,里面完全没有嫉妒和报复的因素。 有。霍斯然,有的。 “彤彤,对那些事,我那么抱歉。”他哑声低语,薄唇间透出的血腥气息,昭示着血丝已染满他整个胸腔。 那纤小的人儿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小手颤抖着扶住藤椅的把手,欲站起,却被霍斯然轻轻安抚肩颈,近距离地对着她,深眸里有着深深浅浅的赤红,如漫山遍野染血的高原杜鹃。她被迫轻轻仰起小脸看着他。 那年云菲踩着她的手指在悬崖上俯瞰她,嚣张大笑,说“林亦彤你知道吗?你因为婚内出轨受那么多的罪,其实都是白受的,你不知道吧?你从来都没有跟顾景笙发生过任何关系,你怎么可能会怀上顾景笙的孩子?你的孩子是你丈夫的,你听清楚了吗?你那个被霍斯然亲手打掉的孩子就是你、们、自、己、的!!”。 那时她仰着头,发丝乱飞,将死的眼底一片茫然。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她却才懂了。 “你等等,”霍斯然撑着这口气,语调微颤,要把心底隐藏的事情都挖出来给她看,“我还,没有说完。”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却始终都没有胆量告诉你,我怕,怕你知道后就再避免不了决裂,不管外面推波助澜的因素到底是什么,是我伤你,是我平白无故为压根就莫须有的事,伤你。”霍斯然嘴角浮起一弯苦涩的弧度,刚扬起,又硬生生地褪去,像是已痛到不可遏制,“可是我瞒不住了,在我……又知道了那么多事情以后。” 因为再瞒就是欺骗,他连骗着自己装作无辜地去面对她,都不能做了。 “原来那颗肾,是我此生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 林亦彤看着他,一动不动的,以为他会告诉她多么震惊的事实,或者决定,甚至连最坏的结果,她都在这电光火石间想过。 可她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果。 “我宁愿死,都不会逼你流掉孩子去做那个手术,”他字句低哑地说着,酸涩用上喉咙阻塞了言语,“如果我提前知道那颗肾被挖出来,只是为了被丢在墙角慢慢腐烂的话……” 犹如一声慑人的惊雷轰然一怔炸响在了头顶,藤椅上纤小的人儿脸上透出不可置信的光芒,小脸血色骤然褪尽,眸光闪烁地看着他。 怎么会?他都在说什么? 温热的掌心抚摸着她的肩颈,粗糙而温柔,此刻却变得如鬼的手一般渗人。霍斯然一张俊脸也血色全无,如被压抑久的困兽,挣脱了山洞的保护冲出来,在暴雨冲刷的山林中任由雷劈电闪,兀自承受。 “那场手术可以不必做的,”他缓声解释,一字一句都剜心蚀骨,“云裳的肾癌只是单侧,切除一边就已足够……根本没有什么配型成功,我却被骗得信了,我逼了你,让你平白无故地失去了一颗肾。你本可以不必这样的。” 他终于还是尝到了这种感觉,每说一个字,都像被从胸腔里窜上来的灼烧般的痛,刺破喉咙。 你本可以健康、活泼、完璧无瑕,哪怕恨我。可现在却没有了。 “彤彤,对不起。” 林亦彤呼吸变得异常薄弱,曾经她以为这世上再坏的事情她都已经经历了,可原来,都还没到最坏。 那时她也曾以为自己怀的是景笙的孩子,心本有愧,但拿她孩子的生命和一颗肾去救云裳的事,还是触了她的底线。她不肯,他却半是乞求半是强逼,她以为放抗有用,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决定了。她那时好痛,痛她最爱的人,连她最后的骨肉和健康都要剥夺。 后来再遇,她反复平静后想的清楚,那时的她太沉浸在自己失去所有的感受里,所以或许才痛上加痛。母亲的死是执念,外因有但不是全部,如果她拒绝的后果是眼睁睁地看着当时她以为是无辜的云裳死,或许,说不定,她最终会真的妥协救人。 但那前提,是建立在自己的那颗肾,取之有用的前提上。 可现在,他说什么? 叶骁远远地看着,两人一直在交谈,接着谈着谈着就不对劲,藤椅上那个纤小的人儿骤然起身,藤椅都被她踉跄的脚步撞得退后大半,霍斯然要去抓她,她仓皇挣开,瞪着他退后了好几步。 这惊天的霹雳,震得她头皮发麻,后腰的那个部位好痛,痛得她快直不起腰了。 “彤彤……”他哑声无力地唤她。 “你别过来……”她两手轻轻举起在身侧,双眸冒出湿热的雾气,像是要抵挡这残忍不堪的命运,哑声念着,在他不听她的阻拦还要往前一步时,她瞪着他尖锐得嘶喊出声,“你别过来!!!” 叶骁心里一紧,什么也不顾地冲上前去,环住她的瘦弱的肩扶住了她。 “怎么了?你不要激动,放轻松,告诉我怎么了?”他的头慢慢转向霍斯然,眼里沁着暴怒的血丝,“霍斯然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霍斯然一身颓然,站在原地,目光如温热的潮水般裹着她,苦涩一笑,神情也已濒临崩溃的边缘:“这就是我对你隐瞒的所有事了,我瞒不住,在知道的时候,我也恨不得像你现在这样,杀了我自己……我曾以为一切都可以挽救的,可我想了两天都想到不到任何一种办法,能让我原谅自己。” “彤彤,我想我们这次应该是真的,回不去了。” 这话,叶骁离得最近,听得最清楚,他简直不知道是什么事,足以让一向自负,坚持到令人发指地步的霍斯然,都决定放弃,觉得无可挽回。 “让他走……”怀里的人儿却颤抖着,豆大的滚烫眼泪滚落下来,淌满了整张小脸,让自己深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嘶声喊道,“让他走——!!!” 她不要再看到他!!再也不要!! 叶骁被那快要撕破耳膜的声音震得心都痛了,裹紧她的肩膀,眼里含着一丝湿热将她的头埋进他怀里,转而恶狠狠地盯着霍斯然看。 楼上的秦芳容是被那阵动静惊到的,不由打开窗户往下看,正看到霍斯然凄惨一笑,看着她,后退一步,紧接着当真一步步走出庭院。一步比一步更缓慢,等走到门外车门前的时候,颓然地用手撑住车顶。而庭院里自家儿子正抱着林亦彤轻拍着她颤得停下来的背,直到她慢慢缓过来,看了一眼已经变得空荡荡的门口,眼睛又是狠狠一红,痛得那么厉害。 “你会没事的,”叶骁兀自安慰着她,哪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前那么可怕的事情你都挺过来了,你会没事的……” 林亦彤回过头,只觉得痛意袭来避无可避,她闭上眼,感觉自己慢慢地,慢慢地被拽入冷如冰窟般的地狱。 ********* 夜晚的房间。 叶骁坐在床边,盯着那盏床头灯快要盯到眼睛都瞎掉,床上的人儿倏然轻微一动,他猛然愣怔,床比撑开到她两侧去看。 林亦彤辗转而醒,纤长的睫毛慢慢睁开,恍惚看到叶骁出现在一片白花花的视野里面。 他绽开一抹淡到快要看不出来的笑,哑声道:“连自己的房间都不认识了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坐起,呢喃:“孩子……” 在这个房间里醒来,看不到小涛涛,她心底总是不踏实。 “在楼下我妈带着,”叶骁在她背后给她垫了个抱枕,“一会给你抱上来。” 她纤眉微蹙,有些想不起来:“我……” “你刚刚在沙发上,”叶骁解释,“跟我进屋坐下来,我说去倒杯水,回来就看到你晕在那儿了,吓死我了。”接着又是一抹调皮狡黠的招牌笑容,“不过我妈说你没事。”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他问得小心翼翼,“你的过去有太多事我不知道,我不敢猜,有什么事会让你们那样。” “我想静一静,”想了好一会,林亦彤轻声说道,脑海里,一幕幕地闪过今日黄昏为背景,他轻抚着她的脸,对她说出的每一字每一句,小脸都渐次苍白下来,“叶骁,你让我自己慢慢想一些事,好么?” 叶骁看了看她,最终慢慢点头。 将水给她晾好在床头,他起身走出去。 客厅里的秦芳容见他下来,又蹙起眉:“你不是说晚上回军区?这都几点了,你想干嘛你?” “我这样看起来能回去?今天的事你没看到?”叶骁淡然,下来倒了杯水给自己喝,应付着自己老妈。 “我当然看见了,可那关你什么事?这是我们家儿媳妇吗还留得下你?你亲妈叫你多留俩小时你都跟我急,现在这算什么意思?” 叶骁慢慢放下水杯,看着秦芳容:“妈,为什么她在法庭上需要作证的时候,你义不容辞,好像无论多大的忙你都忙,多大的冤屈你都肯替她作证,你明明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的,怎么到了我这儿,你就那么排斥那么嫌弃她?” 人是可以如此两面的吗? 秦芳容不得不承认,部队锻炼出来的人成熟速度惊人得快,以前这小子只会跟自己犟,只会耍油头,现在倒是能这么镇定地跟她讲道理了。 “我舍不得她受委屈,是因为我拿她当妹妹,可你是我儿子……” 叶骁冷笑着别开脸:“少拿这种话搪塞我……” “你难道还没放弃?”秦芳容简直震惊,“你没看到那两个人现在什么情况?情侣间吵吵闹闹都是正常,哪是你趁虚而入就拆的开的?” “那是你没听到今天他们说的话,”叶骁眼神变得认真,笃定,甚至偏执得不许任何人改变,“可我听到了,没人吵架会说那么重的话。人既然回不去,就得往前走,往前走就会遇到新的人,我一直都守在那儿,就等她过来。” 秦芳容眼睛瞪大简直无语。 “我去买点药,你不是说她低血糖吗?得补补。”叶骁起身就走。 “你这个神经病,低血糖需要买什么药,多吃饭就行……”秦芳容念叨着他,极力想唤回但话又不敢说重,心里的危险鼓槌已经擂得鼓声密集,仿佛事情迫在眉睫,“叶骁,叶骁你给我回来!!” 叶子敬走出来,好奇地看看前后:“这怎么了?” 秦芳容没好气,盯着怀里白嫩可爱的小涛涛问他:“你难道想让涛涛给你当孙子?” 叶子敬顿时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当孙子也挺好的……” “滚。”她更没好气了。 297 你该像个讨债的女王(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97 你该像个讨债的女王(5000+) 夜幕渐深。爱笪旮畱 直到房间全然黑下来她也没开灯,只是走到窗前,推开,凝着整个夜幕下京都城西小区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四年前的那一夜,像一场浩劫,她苏醒过来便看到拔枪对着顾景笙的霍斯然,一时除了惧怕愧疚,什么都没有。那时景笙说“我在等你来找我”,想必也是经历了一场催眠梦境的缘故。 她因此受的所有委屈,铺天盖地的愧疚与心痛,都刻骨铭心。 ……这都是云裳做的么轺? 为了霍斯然,她在国外听说他在z市受伤的消息后就仓促回国,却无意得知他已经结婚了。这个女孩像是天之骄子,想要的从没有得不到,这个自己从16岁开始就认定的男人,亦是如此。 于是有了那一起一夜情的策划,到最后如偷天换日般的换肾。 林亦彤站得全身发冷,小脸也变得苍白无比,眼眶微微湿热。秦芳容上来敲门叫她吃饭时,她明显没食欲又心情很难过,却还是轻柔点头应承下来安。 下楼时,叶骁刚好从外买药回来。 看到林亦彤下来吃饭,他看一眼母亲,走过去握住她,轻声说:“你要是不想下来就上去,待会我负责把饭菜送上去给你。” 她如死灰般的眼神有一点点的错愕,没说话,倒是秦芳容被噎了个半死,这弄得好像是她逼她下来的一样。 “不用。我可以简单吃一点。”她顾忌大局,哑声拒绝。 小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柔滑的触感让叶骁微微心悸,摊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又忍不住握紧。 “你的药我买好了,你挺缺维生素的我还多买了些,以后你你天天吃……”叶骁转身,却骤然发现她正站在电视机前,那持续播放的新闻正报着当天的头版头条,前两天全都是围绕那场轰动京都的官司,今天,却变了内容。 ——画面是一个大型新闻发布会,云裳被迫坐在椅子上接受众记者采访拍照,脸色惨白,想起身却隐约被强按着,被问自己父亲和妹妹的事问到崩溃。一身肃杀挺拔的主角,却在最后后半场的时候才出席。 那是正式的婚约解除发布会。 叶骁走过来的时候,正巧到霍斯然的被提问发言时间,他坦然从容地说着,一字一顿,用仿佛要把什么置于死地般的口吻。突然画面的背景就变了,整个幻灯片开始伴随着音乐开始动态播放,云裳慌张地回过头,就看到无数的视频剪段和照片音频资料,全是她如何陷害自己的妹妹,如何以伪证扰乱法庭的证据。她惊得尖叫一声从椅子上起来,拼死要用身体挡住那些幻灯片的播放,却被身边头一次一身西装亮相的寒峰掐着胳膊、面无表情死死按在了座位上,在记者的一片惊骇抽吸中,让她清楚听着,视频是怎么放完的。 有记者提问:“霍首长您是否会通过检查院对云裳云小姐提出公诉?” 霍斯然看他一眼,开口道:“那要看检察院的意思了。” 陈路航是他的人,要不要公诉只是一句话的事,但最重要的是,他没能希望用公诉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记者还要提问什么,却被他冷冷打断:“或者你以为就只有这些?慢慢看,等看完再问我。” 这场发布会,是他送云裳的第一份大礼。 一定会有很多人看,她认识的,不认识的,她一身颓然独自回家的父亲;刚从病床上苏醒的母亲;亲人,领导,朋友。 看到最后的时候,叶骁总算懂了。 因为那视频画面上连程医生的面孔都出现了,一口一个“肾”,震得林亦彤心口发麻。甚至四年前那被广泛而知的一夜情真相都被挖出来,云裳对国家高层首脑级人物下药,谋求上将夫人的位置,霎时广知于众。 “霍首长请问这些事您都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您对云小姐的认知感觉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吗?” 霍斯然却并不回答,只是转向云裳,那么多天以来,他都没好好正面地跟她说过话了。整场的闪光灯都开始闪耀。 “你想知道么?”他淡淡问她。 云裳抬起头,看着自己这辈子深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他低低道:“认识你是我这一辈子最恶心的事,云裳。我恨你,但不只是恨那么简单,你让我想把你挫骨扬灰后洒在最肮脏的地方,才配得上我对你的感觉。” 云裳浑身发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踩成了粉末。 “你还爱我么?”他继续问,“爱一个如此恶心你的男人,痛不痛苦?” 曾经林亦彤尝过的痛苦,一点一滴的,他恨不得都让她生生尝遍。 云裳痛苦。 痛苦得好像此生存在的意义都被碾碎,任何人的贬低、咒骂,都抵不上他以血封喉似的每句话。 “我有点担心明天的报纸记者们该怎么写,”他浅浅笑了一下,勾起无尽的魅惑,“该怎么写你呢?你居然在人类的世界存在。” 徒留下一对情绪亢奋的记者,他就那样抽身离去,徒留她一个人在座位上,动不能动,躲不能躲,铺天盖地的带刺言论将她淹没。身后的视频上,已被拘禁起来的程医生还在继续讲述着。 这边,林亦彤已经再也看不下去。 那纤小的身影走过去,手指发颤地按了关闭键。 但该听的还是听了,叶骁震惊,在身后直直地盯着她看。 ——所以这就是他们今天吵架的真正原因,是霍斯然失踪整整两天,都不敢来见她的原因。 “很抱歉。如果你想看的话,趁我不在的时候,或者现在打开,劳烦转台。”她颤声说着,承受力已到极限。 一家人就这样僵持在客厅里,那新闻不仅叶骁听见了,秦芳容也是,她是医生,在心胸外科见过无数有残缺的病人,大多事出有因,伤病、车祸、甚至无偿捐赠,哪一种都比她有意义。不仅仅是霍斯然无法面对,连她自己能怎样去生活,她都想象不到。 “来吃饭,”她把碗放在桌上,颤声说,“都愣着干什么,一个个的那么年轻,以后大把的日子要过,不吃饭怎么行?” 被秦芳容拉到饭桌上时,林亦彤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 酸胀如洪水般,在闸内汹涌着,不肯释放,她牵过那粉嫩的小男孩,拿起筷子,却颤抖着无法下筷。 “妈,”叶骁突然哑声说,“等当完这两年兵,我就退伍出来,转业该干什么干什么,我不留部队了。” 叶子敬秦芳容皆是一惊。 “你做什么?当初当兵是你自己选的,你要转业上什么军校?那么好的成绩,你连重点大学都能上了……” “我不想再当兵,”叶骁扒了一大口米饭,垂着的眼睛漂亮有神,却涌起一层淡淡的薄雾,“那么久才能回一次家不好,结了婚都只能每年当牛郎织女,为国家不如为小家,我不要再那样了。” “你……”秦芳容急得上火,胳膊却被叶子敬碰了碰,示意她别说话。 叶骁这举动,分明就是为了林亦彤。 他刚刚猜想到她以前的婚姻生活,一定很苦,跟着那么强势的人,短暂的相聚长久的分离,下着一盘稍有不慎,满盘皆输的棋。 林亦彤小手握着筷子,忍不住抬起眸,看着叶骁。 叶骁吃安静地吃饭吃菜,连与她对视都不。 ********* 她没办法再去医院。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秦芳容去了一趟医院回来,告诉她院方领导的意思,先停职留薪半个月。 毕竟林亦彤这个女医师,是福是祸,总在一念之间。 她若跟霍斯然真在一起了,这整个军区医院简直就是佛光普照,可一旦年后霍斯然失势,太受争议的人物留着总是不好。 清晨去送叶骁,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改了不少。 “我去军区应该一定能碰见他,你有话跟他说吗?”叶骁问。 她纤睫度着一层金灿灿的暖色阳光,反问:“你说退伍的那件事,当真?” 叶骁点头,笑起来:“你觉得好不好?” “好,”她回答得干脆,“只是不要为了我。” 叶骁的笑容僵住,褪去,“为什么?他都放弃你了,彤彤,就这样了我却还是不行?” 林亦彤:“……” 正说着,一辆车却缓缓开过来,擦着安全的弧线停靠在他们身边,她之所以后半句失了语,就是因为那辆车太熟悉,熟悉得有色泽在她余光里掠过,她都能从气场分辨出那是谁。 叶骁也紧绷起来,意识到了是他。 可身后等待的大巴车已经在“嘀嘀”按着喇叭催人了,军区偏远,只能做清晨大巴过去。秦芳容也看出了端倪,扯住叶骁的包就往车上塞:“走,走走走,快点别让车等你……” 叶骁一双冷眸死死盯着那辆车,任由母亲扯着包,扯不过就给她,人反而走上前,揽住林亦彤在自己怀里。 秦芳容拽他的包都拽了一个趔趄,急出了一脑门汗:“你想干什么……” 车缓缓停下,霍斯然在后视镜里面,已经看到了正处于纠缠状态的三个人,林亦彤站在原地看着他,清晨的风撩起了她的裙摆。 他臂膀上捞着一件披风,下了车。 昨晚的那条震惊全民的新闻他们都看到了,她能够猜到他一定对云裳有除却公诸于众之外的惩罚,是什么却具体不知道,只是他此刻来,做什么? 将他往前走,叶骁挣脱了母亲的束缚,挺着胸膛迎上前。 “你怎么那么蠢呢?”他冷笑着,眼里沁着血丝,极尽讽刺,“蠢到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逼着你打孩子伤老婆,逼得你结婚,你不如就跟她结婚算了,也不会显得你整个人生都蠢到极点!!” 猛然挥出的一拳,“砰!”得一声砸在霍斯然的下颚上,叶骁拳头的力量还是有的,在部队里素来有“铁拳”之称。 连霍斯然那么健硕挺拔的身躯,都被砸得晃了一下扶住车顶,才慢慢稳住。 “骁骁!”秦芳容吓得惊叫出声。 叶骁脸色发狠,攥紧了拳头又松开,活动着五指幽幽笑着道歉:“真对不住,打疼你了吧,副总指挥?” “叶骁你疯了是吧,”秦芳容冲上来拽住他,“你赶紧走,赶紧给我回部队去别胡闹了!” “车要开了了!”她最后喊了一声,硬生生堵住儿子的嘴。 男孩子果然越大就越难管教! 司机果然“嘀嘀嘀”得又按起喇叭来,透过窗户看他的目光很不耐。 霍斯然却等缓过来后站起,身影一如既往的挺拔,叶骁被母亲拖着上车,只能冷笑一下,松了下紧绷的肩线道:“好我上车。不过我觉得你现在也没什么能耐了,你要有脸,就还跟以前似的那样对他,那就不怪你了,只能怪她人禽不分。” 被母亲重重推了一下,叶骁眼神反望向林亦彤,还是忍不住挣开,绕过去,拖住她细细的腕将她抱进怀里。 “我是认真的。我不是年轻浮躁有什么恋母情结,我就是觉得你很好,让我想为你尽快成熟起来,好去爱你保护你。我喜欢你以前的坚强洒脱,喜欢你执着坚持,喜欢你对什么都云淡风轻,曾经一度,能入你的眼让我觉得是这世上最大的荣幸。你相信了吗?我是真喜欢你的。” 后来他知道她原来不是什么都能看淡,有一个人,原来能让她失控痛恨,也让她情不能已。他才犹豫踟蹰。 可现在,不同了。 “我走了,你等我回来。你以后若再不喜欢军人我就一辈子不当,我给你新的生活。只要你愿意。” 说完,叶骁笑起来,松开了她,往车上走去。 跳到车上,还对她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看样子他又违背纪律拿了手机,只为跟她联系。 林亦彤站在那里看车走远,却后悔着,没有机会,跟他说清楚自己细腻的感觉,实际上,她哪里还有心思去跟一个如朝阳般的人,有全新的生活? 秦芳容等在路边,等她处理完事情,再来找她。 清冷的风倏然被什么东西挡住,接着有温暖的感觉从身后袭来,轻轻将她上身裹住。林亦彤一阵错愕,惊慌后退,戒备地移开,小手抓住了身上的披风,那件亚麻料的民族披风是她的,衬着长发白裙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来做什么?”她清楚记得那晚是他亲口说,我们这次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我很快也要回军区参加演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上车?”下面太冷了。 “你要说多久?有必要上车?”她以为他是懦夫,自知无可挽救就逃得远远的,当看不见,也好,她冥思苦想那么久都觉得痛不可遏,不可原谅,最好一辈子不见他,一辈子不想起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害。 霍斯然抿唇,唇角还渗着血丝,顿了顿后缓步走上来,俯瞰着她低低道:“至少还有一件事你可以无比肯定,就是自此哪怕我自残,都不会再给你伤害,不是吗?” “在我们的关系里,你该是那个讨债的女王,而我是蠢到没有脸面求你原谅的下人,你为何不敢?”他淡淡地说着话,眼神如囊括星球的好汉宇宙,笼罩着她的喜怒哀乐,却把自己低入尘埃。 宝贝儿,你为何不敢? 298 最好祈祷,你能活着回来(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98 最好祈祷,你能活着回来(5000+) 他的话让林亦彤有醍醐灌顶的感觉,的确,他们的关系,已演变成这样。爱笪旮畱 敛下小脸上的茫然,她纤睫低低垂着让人看不到神情,与他擦肩而过,上了车。 霍斯然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风中顿了顿,转身跟上。 “你把云裳怎么样了?”没想到一上车,她居然会突然问这件事。 “是你还同情她,还是想要知道我对她到底有多狠?”他握住方向盘,淡淡问轺。 “我不会为我死去的孩子,同情她半点。” 闻言,霍斯然淡淡抿唇僵持了半刻,半刻后,缓缓伸手,打开车载电.话,里面寒峰的声音渐渐传来:“邱锦素这边出了点问题,昨晚病重,护士换药时可能排错了药,隔壁病房的药被推到门口了,云裳拉进来,也没看……” “是么?”他淡淡问,没有语调没有情感艾。 “嗯,”寒峰嗓音亦是如此,“严重发炎到今天下午才发现,高烧不止,降温无效。” 林亦彤本身就是外科医生,听到寒峰这样说,裹在披风里、撑在座位上的小手不由慢慢攥紧——要知道病人取弹手术后发炎高烧,如果能及时退了还好,但高烧不退炎症不消的话,很有可能病菌会蔓延整条小腿导致截肢。甚至如果子弹擦着骨头甚至膝盖骨而过的话,会直接变跛,变成终身残疾。 “嗯。”霍斯然对车载电.话里的内容,做着最淡然的回应。 如果林亦彤现在还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就是真的傻了。 ——弄错的药被放在病房门口,让不明所以的云裳自己拉进来?再迷糊地叫护士给自己的母亲注射进去,以致高烧甚至致残? 她嫣红的樱唇微微泛白,身子轻颤,说不出话来。 “你要这样?”这样对云裳? 霍斯然沉默。他并没有打算要告诉她他会将云裳怎么样,只是她想要知道,他就露给她看。 “为我这样?”林亦彤看着前方,颤声问道。 霍斯然的手攥紧方向盘,骨节因用力而泛白,低低解释:“为我们。” “你知道即使云菲再惨,哪怕惨到跟我当年可以比拟,我们都没办法再回头。霍斯然,这是你亲口说的。”既然他说她是女王,她就真的女王一把,告诉他这个冷血无情的事实。 “我说的。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还留在你身边。可是心痛还在,彤彤,我没那个资格跟你站在一起比肩一生,但我要确定你以后还好,给你想要的,给你没有的,无论什么。”即使她想要的一切,或者他能给的一切,不足以弥补那些伤痛委屈,不足以弥补她此生没有一个肾的残缺。 她想错了。 他霍斯然从不是不负责任的胆小鬼,因为还不起,就逃开,他的命与人生,从此都是为她而存在的。 林亦彤冷笑,还没开口,就被他淡然却犀利的话打断——“你要说你不需要,让我走的远远的?” 一句戳破她的伎俩与心思。 略微宽敞明亮的车身里,旁边那挺拔的身影缓缓靠近过来,双臂撑开在她身侧额,略带血丝的深眸凝着她,低低道:“我会。” “如果你真觉得这样最好,我会。哪怕是呆在远远的你看不到的地方,可以。但只要你有需要,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在。”他低低说着,冷静坚毅的脸明明那么深情强势,却把卑微的话说得那样淡然如水,“你可以不稀罕我这样,但这会是我的人生。” “而你的自由,我给。”他低哑道。 如果换做是以前,林亦彤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只会觉得虚伪厌恶,可现在不同。对一个她知道已经在真心忏悔、心痛的人来说,她觉得真实。真实到无法拒绝。 “你叫我上来,就是为了跟我表明心迹说这些?” 前一句说不能再在一起,回不去;后一句这样大肆地表白,说不会离开。 “或许我可以试试景笙的方式,”霍斯然凝着她,哑声自语般低喃,“等有一天你突然想起我在你生命里扮演过的角色,会觉得除了伤害,还有‘守护’。哪怕景笙的守护是因为爱,而我是为爱偿还。哪怕有那么一天,那么一个瞬间也好。” “我还有半个小时,送你回家。” 车子慢慢发动的时候,他最后说的那句话还在脑子里盘旋,不可否认,她心里嗵得一声被什么击中,暖流和酸涩同时涌出,身子轻颤。 “我可以自己走回家。”她犯了倔。 谁料到那车子竟会突然真慢慢停下来,旁边是低柔的一声:“你要?” 霍斯然其人,从未这样对她的话唯你是从过,这场景,突兀地让她想起曾经和景笙相处的方式,他有了景笙的万般纵容,却仿佛还多了些什么。 她双眸含着一抹温热,倔强地扭过小脸看窗外,没什么好气:“叫秦姐一起上来!” 等快开到叶子敬家门口的时候,秦芳容先行下了车,那纤小的人儿看到树枝上挂了蒙蒙的深秋寒霜,有了料峭辽远的味道,哑声问:“霍斯然,你到底把你自己摆在什么样的位置?” 霍斯然将车缓缓停稳,想了好久,性感的薄唇缓声吐出几个字:“爱你的男人。或许。” 爱她,却再不求会跟她在一起的男人? 下了车,他递过去一份文件,她错愕,小手拿过一看,竟然是房屋产权转让合同,是市中心那套公寓,他签好了名字转让到了她名下。 “我不……” 她刚要说无功不受禄,她从来都不是这房子的全部产权所有人,不需要这样的施舍。霍斯然却柔声道:“你不可能永远都住在秦芳容家,也不可能永远租房,居无定所。顾家那边,也应该是他们需要你而不是你需要他们。女孩子要扎根才会显得有背景,住在这里,叶骁对你有意思总会惹出一些是非,只有你独立,才会让秦芳容觉得你是独立自强的个体,不是非要倒贴到她家才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如果将来你要跟这个人走到一起,这或许才是最好让他父母接受的最好开始。拿着。” 她跟叶骁,走到一起??但或许重点并不在这里,而是他刚刚说的那句,“女孩子要扎根才会显得独立有背景”,这话在多年前,顾景笙也对她说过。 她握着那份合同的手,在颤。 “我跟叶骁没有那个可能。” 依旧如那天那么高的车身,这一次霍斯然俯瞰着她,却有了天荒地老的感觉。即使她这么说,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好像也无所谓了,她跟谁一起。 “演习很快就会结束,我很快回来。” 林亦彤却捏着合同冷笑:“你又要我等么?霍斯然我不会等你,谁知道下一次等来的又是什么?” 霍斯然跟着淡淡浅笑,等笑意褪去,他实在没有忍住,下车,缓缓走过去,在当真察觉她只冷眼相瞪,却没有想要避开的前提下,将她牢牢地抱进怀里。 这是他此生的宝贝。 纤小的娇躯有着最完美的骨架与轮廓,大掌轻柔扣紧她的后脑,闭眸,在她发丝间深深一吻。 “你会知道的。” “我从来都不曾离开。” ********** 下午,午睡醒来。 天色沉沉得像是要下雨了,林亦彤一觉醒来只觉得略微心闷,这深秋料峭的天气里,酝酿着一场冻雨的天气很是恶劣。 天边果然劈过一道闪电。雷声要迟迟才来。 这天气,他们却在筹备第二日乃至此后一周的军事演习? 暴雨要冲刷整整三日,风很大,她思考了一下还是收拾东西回市中心的公寓,也总算清楚了霍斯然那一句“我从来都不曾离开”是什么意思。 秦芳容家门外,李参谋开车而来,嘴角含笑。 “要拒绝还是打车?你决定。”李参谋笑得很暖心。 林亦彤或许是心里有根弦绷着,难受,竟没有理她,小手牵住小涛涛,挎着一个大的行李箱,伸手拦了的士。 没想到,那辆军用吉普跟了一路。 到市中心公寓楼下时,李参谋叫随身跟着的一个小兵跑下去,提前帮她拿了行李,林亦彤一双水瞳略带清冷地看着,毫无办法。 “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接受,感激?”她冷声反问。 李参谋正打开门帮她拿东西进来,尽管不重,但有人帮的感觉总归是轻松了一些,她搬回来的速度很快。 李参谋一怔,接着尴尬地笑了笑,说:“那些新闻都公诸于天下了,全京都没有人不知道,是我们首长对不起你。可是林小姐你可以想想好的方面,因为至少首长现在为你做的任何事,都不再求任何回报,甚至连你的好脸色都不求,他只要你好,再好一点,他会觉得这是他的人生意义所在。” 他全部人生的意义。 这话他说过。 一时间林亦彤觉得自己的倔强与坚持毫无意义,他不再会被她的冷漠伤到,他像个活到世界末日却还怀着一腔执念的人,谁都再也动摇不了。 林亦彤小脸苍白,将手里拎着的袋子放下,哑声问:“他在哪儿?” 李参谋一愣,想了想,笑:“现在应该到海上了。” …………………… 凶猛的巨浪拍打着船沿。 出海巡视的小型舰艇想要绕着不远处的无名小岛转个圈,却都被暴风雨刮得东倒西歪,方向都把持不住。船员握着指挥把的手已经冻得发青发紫,叶骁咬下自己的手套给他递过去,示意他戴上。 “首长我们还勘察吗?”手下大声得在暴风雨中问甲板上那个挺拔的身影。 霍斯然凝视了一眼眼前的形势:“回航。” 叶骁倒是死都没想到这次巡海能跟他一起,当着所有船员的面冷笑:“不巡查了,那等明天演习出了问题,副总指挥您负责?” 瓢泼大雨浇在每个人披着的黑色雨披上,一群人到吸一口凉气,不知这个特种大队的举荐兵怎么敢这么大胆。 “等凌晨风浪静下来再勘察一次,现在你们船上每个人的命,我一样要负责。”霍斯然沉声说道。 叶骁莫名吃瘪,自然心有不甘,但也只好任由同队的组员一起把舰艇往回开了。 回到岸上,一群人沿着沙滩艰难往驻扎营走。 “你昨天为什么又去找她?”叶骁追上来,与他并排着走,“你们的事全部公开了,我全都知道了,你为什么不走得远远的?她不会原谅你,你自己明知道也没脸去面对她了!” 霍斯然的脚步放缓,在暴雨中,他低沉的嗓音依旧有着醇厚的穿透力:“因为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犯了错挽不回就自觉滚远。伤还在,我有什么权利退开不管,有什么理由心安理得地把两手撒开?” 叶骁切齿:“那你还是纠缠着她!” “她有自己选择做任何事的自由和权利,我不干涉,连情绪都不干涉,连原谅都不奢求,我该看着她,一点点好起来。” “那她要好到什么时候你才肯罢手?!” 霍斯然脚步倏然一顿,停下,盯着雨帘中叶骁那年轻气盛的脸:“好到有一天她学会笑,学会憧憬、希望,学会对人毫无顾忌地撒娇,不怕伤害地爱与被爱,像最初的她那样。在等到那天之前,我不会死。如果等不到了,我还能陪她耗上一辈子。” 叶骁被震在原地。 他太年轻,他不懂说那些太漂亮的话,可眼前的霍斯然,让他觉得不可撼动。 “觉得我卑鄙,狡辩,不可原谅,还是别的?不重要了,我从来没觉得我的人生,活得像现在这么明白简单。” 叶骁无可辩驳,只好冷笑,把帽子戴的更紧了些:“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那你最好祈祷,这场军事演习,你能活着回来。” 说完再不理他,冒着大雨翻进了一个营帐。 霍斯然盯着他,只记起3排的排长跟他说过叶骁这个兵,拿规矩当狗屁,为了一些事能撞破头去拼命,性格的确是冲动。但好在,好在那个令他执着的那个点,是林亦彤。他爱上她,就什么都可以放弃,改变,这却是他学了半辈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才学到的。 也许彤彤会喜欢这样的人,哪怕想到她以后可能会交付别人时,会心痛,痛如剜心。 但是…… 只要她肯要。 只要,他能给。 *********** 清晨医院打来电.话,让林亦彤如果有时间,方便,最好今天就来上班,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愣,但职业操守让她来不及问什么,立马起身松了小涛涛去托幼所。到了那里却受着众人瞩目的目光,大多都认识她,一个年轻老师还八卦地问:“这个是不是霍首长的儿子呀?咦?怎么姓顾呢?” 林亦彤无法解释,只能仓皇地说一声“不是”,把孩子放下就走。 远远听得年轻老师牵着小涛涛的手继续八卦:“你管那个帅男人叫什么呀?” 小涛涛:“伯伯。” “就叫伯伯呀?” 小涛涛眨巴眨巴眼,觉得好像被轻视了,顿时开始卖弄鹿鹿教给他的那个词:“我爸爸。” “啊……”年轻老师顿时捂住嘴瞪圆了眼睛。 林亦彤摇摇头甩去脸上的尴尬,推开玻璃门跑了出去。 医院里。 刚换好医师服就听到隔壁走廊有动静,她轻轻挽着袖子,走出去,正好看到有人在手术室门前叫喊着,不停地喊着“妈”,声音极为凄惨 299 报应都在一点一点,一件不少地来(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299 报应都在一点一点,一件不少地来(3000+) 小楼走进来,样子波澜不惊的,走去饮水机前倒水喝。爱耨朾碣 “什么情况?”那声音太过熟悉,熟悉得林亦彤耳膜都快被戳破。 小楼耸耸肩:“截肢还是剜肉,这是个问题。劳苦病痛凡人皆有,正常现象。” 她一护士做不了什么,但是要同情,抱歉没有,她不觉得这种人值。 那纤细的身影已寒冰般冷冽的心一揪,终是放下病历夹走出去,看到了手术室门前撕心裂肺喊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邱锦素的云裳轺。 亲生的母女,必定剜肉如剜心。 “是截肢还是停药?云小姐你该做决定了。”医生无奈地递手术同意书过去。 云裳捂着嘴哭得凄厉无比,快昏倒的样子,这决定,向左向右都如刀,要么残要么死暗。 “病人休克七小时,你再拖下去该烧傻了。” 尖锐的剧痛刺着胸口,云裳剧喘,大口的呼吸都压不下那心痛,最终颤抖着吐出几个字:“停药……给我妈……停……药……” 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知道,放任炎症下去,等邱锦素醒来,腿再不复从前,会跛一辈子。 痛。 因自己难过过头犯的错,让亲妈后半生都瘸腿走路的那种痛。 医生点头,叫小护士把病人推进病房里去了。云裳如傻了一般蹲在地上,素日里的优雅不复存在,眼神呆滞妆容恐怖,余光里看到有个身影进进出出,她抬起眼,看到了林亦彤。 那一瞬,如闷痛袭击胸口,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扶着墙踉跄起身,盯着她道:“你满意?开心么?他都是为你做的这些啊?” 也包括——让她亲手犯错让母亲致残。 脑海里闪过小楼说的话,那娇小的身影一身柔美纤细,将发丝顺到耳后,反问:“你难过?” “她还没死呢。”她轻声说。这哪里及得上她的丧母之痛? 云裳被刺激到极致,“啊”得叫了一声便疯子一样冲上来,林亦彤在那一瞬惊得色变,却猛然听“砰”得一声巨响,冲过来的云裳不知被谁揪住了后领重重地摔在墙上,摔得太重太狠了撞到后脑,云裳癫狂的情绪都被疼痛冲散,慢慢痛苦地捂着胳膊弓着腰倒在地上。 林亦彤浑身发颤,惊诧地看到刚刚冲出来的那个墨色运动装的男人,很年轻身板很挺,也不看林亦彤,走过去把云裳揪起来,靠在墙上,说:“首长没说给你在医院的自由就能让你为所欲为,从普外到心胸外科的那条线你看见了么?从今天起绕路走,走楼梯也可以,否则下次就换你躺在病床上,让你妈妈给你签手术同意书,你听见了吗?” 年轻男人声音很稳,很平静柔和,仿佛说的一丁点都不是威胁人生命的话。 云裳在抖,她知道霍斯然不爱她,但不知道有一天,他会为了护着林亦彤,当着林亦彤的面,把她的生命和尊严都往脚下踩。 “你听见了吗?”他重复一次。 云裳僵着浑身剧颤,最终点头,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掉落下来,屈辱灭顶。 男人这才松了手,看向林亦彤,笑了笑。 林亦彤倏然就想起那一次也是在医院,她被摔了满地的手机壳,云裳拿麻醉剂刺入她的胳膊,鲜血直流,霍斯然却说,你连跟男人上床出轨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能做? 所有的报应。都在一点一点,一件不少地来。 她转身微颤着回心胸外的诊室,心绪万千。 没看到倒在地上的云裳翻过身,一双带泪的眸,裹挟着猩红的血色,含着滔天的恨意,看向了她!! …………………… 接到叶骁电.话的时候,林亦彤吓了一跳。 不仅仅是因为她作为外科精英正就一起特殊病例进行专家组研讨,这个时间,演习应该已经开始了才对。 她小脸微微尴尬,慌忙起身走去外面。 “我们执行的是潜伏任务,前三个小时都在排兵部署没什么要紧,三小时后我就得关机封存了,半点信号都不能有。你在家好么?” 林亦彤看着外面的阴雨连绵,想起京都海域边常有的惊涛骇浪,忍不住道:“叶骁,你不要大意,那里很危险你小心。” 自从景笙在那里出事过之后,她就对那个地方心有余悸。 叶骁笑,听得出略有欣喜,摆弄着枪支:“关心我吗?放心在整个连队都少有人能撂得倒我,你不知道你这个散打陪练有多合格……那个男人,他说要守护你,拿一生为你负责,可我怎么相信他没有任何企图?连半点想再把你追回的企图,都没有?” “他心里知道追不回,知道自己再没资格。”她小脸微微苍白地解释。 “或许。那如果我告诉她我喜欢你,会对你好让他帮我,这样也可以?” “……” “我不再逗你玩了,次数多了你会觉得我太多激进,咄咄逼人,”叶骁笑起来,在暴雨之中灿烂如暖阳,轻声道,“等我回去陪你玩。什么都解决了,你要活得开心,向前看,你跟涛涛该有最好的生活。” 她有些感动,却觉得不对劲,只得轻轻点头。 挂了电.话,看着外面阴霾的天空,心里也在疑惑,的确一切都解决了她该往前看,可她的心情跟天气一样都还没晴朗起来,怎么办?刚刚接那个电.话的时候,看着叶骁的名字在闪烁,却仿佛祈盼着接了,会离那个男人此刻的世界,更近一点。 为什么?! ****** “砰!”得一声枪响在耳边炸开时,叶骁险些把手机都丢下去,雨水溅在他的钢盔上,他脸色泛白地抬起,看到栈道边缘的木头被子弹炸得飞去了一半,周围已大乱。 “哪里来的枪声?还有半个小时谁准他们现在攻击的?!”排长气急败坏地怒骂着,还没骂完又是“砰!”得一声枪响炸响在他耳后的树上,钻出一个大洞。 “t、m、d……”排长先是惊了一下,接着怒极攻心。 “排长你下来!”叶骁一个用力将排长绊倒拽着他的胳膊就扑下地来,目光锐利盯着那个打在树上的枪洞,那高度的杀伤力分明就是真枪实弹,“你们注意一下他们已经潜伏进来了,那是狙击手的警示枪声都马上戒备!陈鹰,去跟总部联系一下说他们不守规矩提前开战了!” “好!” “这些人想干什么……”排长怒骂着,也察觉到了站栈道前被打飞一半的木板,早就知道f国出手不怎么干净,却不知竟敢这样。 “我也不知道,但尽快通知总部听候指示就对了。夜里巡查我们没发现海上有动静!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排长反驳:“那就算偷袭也不该上岸就看到我们的埋伏位置才对!你这是什么?” 他发现了叶骁的手机。 叶骁心虚,迅速把手机关了,“我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叶骁你个混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排长还没说完就被捂着脑袋按在了栈道外的树丛里面,连续的几枪连栈道绳子都打断,“这是真枪”,叶骁颤声说,“排长还是先安排他们撤下去,否则会真的伤到人。” “狗屁,这是老子的阵地。” “军事演习里死了人就是大事了!” “演习本身就是模拟战争,不死人你当玩儿呢!你带着他们撤!” 叶骁趴在那里死都不想起来,咬牙切齿地做了决定,朝后命令:“3组的人全部撤,留我跟排长在这儿!”他们不是先行部队,先行部队是坐直升机沿着海面绕行过去的,却没想到留守的部队也会出事。 “你这是干什么?真想当我的副排长?积极到这种程度!” “当兵是我的梦想,在我能实现的时候得过足了瘾,退伍的时候才不会后悔。”叶骁将子弹装满提起枪,越过壕沟往前去了。留下排长一脸震惊,梦想?既然是梦想怎么当着当着兵就已经想到退伍了?! 隔着暴雨冲刷的雨帘,还在排兵布阵的总指挥得到这个消息后,脸都险些绿了。 “先头部队呢?”蓝翎问。 “已经绕过岛后抵达上岸,伞兵落下去了。” “你们铁定是搞错,军演中实弹只限封锁线内部分,不在海域!”蓝翎青筋直跳,“是不是丢了阵地就不敢说真话,这种兵有没有担当!” “……”特种大队队长也暴出青筋,在心里切齿,他的兵居然忠诚度都被怀疑! “我去看看。”霍斯然已起身,朝着暴风冷雨的营长外而去,特种大队队长一句话没说,直接跟着上前,冒雨走了出去。 300 别动,真枪可是会要人命的(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00 别动,真枪可是会要人命的(3000+) 暴雨冲刷得整个京都都好像要被毁灭了一般,高架铁板乘旋转状螺旋而上,快走到制高点的时候霍斯然脚步猛然一顿,手倏然攥紧铁栏,特种大队长一怔,问:“首长怎么了?” 那仿佛钝器入骨般的锐痛,霎时刺得霍斯然左肩麻痹,片刻后痛感才从骨头深处钻进去,再钻进去,激得他健硕的身躯在雨中都微微颤抖。爱耨朾碣 “没事。”他哑声低低道。 到了高架顶层,拿过望远镜来看着海岸附近的情况,可暴雨掩盖了一切,看不清楚。 “昨晚巡海回来的时候陆面可曾也检查过了?”霍斯然严肃地问轺。 “雨太大,凌晨检查过海面,陆面太过泥泞只扫了一眼,没有痕迹。”更何况暴雨还在下,他们埋伏要比出击更简单一点。 “那你怎么能确定——”霍斯然慢慢转身,鹰隼般的厉眸直盯着他,“昨天芮恩带领敌方部队前去蓬莱岛准备演习的时候,把所有人都撤出了我们的海域?” 特种大队队长顿时如遭雷劈,暴雨中面色模糊,但隐约可见惊恐的模样:“难道是他们昨天撤走时,就留下了一小部分人……岸” “派人前去增援稳固阵地,”霍斯然果断命令,“我们陆面最外围防守遭遇瓦解,他们的先锋部队肯定随后就到!” “是!我马上!!”特种大队队长迅速飞身下了高架。 大雨的冲刷下蓝翎本不想出帐篷,但瞧见特种大队队长像得了什么命令似的飞身跑走,蓝翎脸色很难看,等霍斯然从高架上下来,背着手道:“你是不是该弄清楚自己的位置?我是总指挥,这种命令轮不到你来下。” 霍斯然却只看了一眼穿着藏蓝色军装,踩着黑色军靴,黑色大伞下纤尘未染的他,一个字都没说就走回帐篷。 蓝翎背后的手攥得更紧,回头瞪向了他! ……………… “轰隆”一声惊雷,震醒了床上熟睡中的人儿。 暗夜中,她惊喘着坐起来,明明是寒凉的、暴雨连绵的深秋,她背上却出了细密粘稠的汗,脸颊一侧也是。 好在旁边的孩子睡得很熟,掖了掖被角,林亦彤翻身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时就看到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玻璃上,距离她的脸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她白皙的手指摸上去,玻璃冰凉,雨点砸过来的冲击力,她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得到。 演习还在继续吗?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继续? 他说“你不会知道,我从来都不曾离开”。是真还是假? 小手慢慢地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来,林亦彤却突然想起海域附近的信号不太好,断断续续有时打不出去,但还在想着,手上不知怎么已经将电.话拨了出去。 “嘟……嘟……”的两声长响之后她就已经心绪烦乱地想放弃了,却没想到里面突然传来声音。 当然,不会是他此刻接的电.话。 是铃声。 他临走前更改了铃声。 “你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是发生什么事了么?”她应该知道他此时在军事演习,还会打给他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不要急,我在。等一会会有人接你的电.话,为你解决,是我很信任的人,所以你也可以相信……” 她握着手机的小手轻颤起来。 几秒钟后,电.话竟果然接通,对方像是从睡衣惺忪中猛然惊醒,拖着沙哑的嗓音紧张地问:“林小姐,林小姐是你打的电.话?怎么了你出了什么事?” 那竟是李参谋。 “我……”林亦彤无法解释,她只是试探性地打一个电.话,没想到竟然能打通,“他手机在你那儿?” “嗯!演习结束的时候有军区内部的人通知,我会第一时间把手机送回去给他,”李参谋不顾寒冷掀开被子下床,已经扯过衬衫裤子开始往身上套,“你怎么了?半夜孩子生病,还是医院有事叫你过去,需要我帮你照看孩子,你说。” “不,都不是……对不起……”林亦彤回想起他刚刚话里的内容,“他说,你是他可以信任的人……” 李参谋闻言松一口气,浅笑起来:“嗯。早些年我爸爸还在部队,首长救过我爸爸的命。寒峰跟首长一起参加军演了,我是文职加女兵所以我留下。不过你放心我有的是实力调动人,没人能伤得到你。” 这就是,他给他的“不离开”。 林亦彤点点头,挂了电.话,随即缩回被子里去睡觉,靠着靠枕,仰头看着黑暗的天花板,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里上演,最深刻的莫过于在秦芳容家的黄昏小院,他一字一句毫不回避地说着自己的罪孽,说着抱歉,他们之间除了最单纯的亏欠,再无任何隐瞒。 是他欠了他才对。 谁来告诉她,她此刻这样把自己的头埋进抱枕,都停不下来的心悸与牵挂,是什么? ……………… 次日,林亦彤再去医院时,正与病人家属讨论病情,却撞见了拿着一纸离婚协议,失魂落魄来到医院的云青海。 只是一个擦肩,云青海呆愣愣地看着她,她恬静自信,笑容浅浅勾着,像没看到他一样进了办公室。 他的两个女儿因为谋害罪,一个锒铛入狱一个身败名裂。 妻子病重期间他仿佛一个人在家想了很多事,拿着离婚协议来到医院,说等邱锦素苏醒后,给她签下这份协议。云裳看到后发疯似的要将他推出门去,云青海憋得脸色涨红,却最终“啪”得一个狠戾的巴掌甩到她脸上,说“这一巴掌如果以你陷害菲菲的理由不够,以被你骗去挖走的彤彤的肾,总该够了”。 瞧瞧他选择了怎样的人生,怎样的妻女,与晚年。 回到家时,林亦彤一脸错愕。 因为李参谋已经拖着鹿鹿一起,搬来了她在市中心公寓的房子,李参谋盘脚坐在地上含着颗棒棒糖,将她回来灿然一笑。 “怎么样,现在不用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了吧?我奉命陪你,陪到该回来的人回来。” 她简直哭笑不得,两个孩子嬉闹着在客厅地毯上玩做一团,这里霎时多了几分温馨与等待的味道。“啪”得一声将枪托顶上,叶骁瞄准了不远处丛林里的那个狙击手。 “噗”得一声响,那狙击手一震,发现自己的钢盔上面冒了烟,尽管在暴雨中很快被冲刷而下,但他按照演习标准是应该死了的。叶骁一笑,他跟排长被在这荒岛上追杀了几天,总算把那个狙击手灭了。 拎起枪拽起排长,两人朝那边树丛走去。 “别动,”叶骁用英文冷声命令着他,因为眼看他还要挡路,“你已经死了,据我说知到你们总部的最近封锁线都在这之外,这一片区域没有人。我们偷袭你们总指挥部,比起你们卑鄙地留残兵在我们陆面战区,算一报还一报。” 那人歪歪头,眸色如毒蛇般犀利精锐,让开路,待叶骁走过去后,竟突袭他们排长,几下将沿途过来受过一次伤的排长撂倒在地!叶骁低低念一声“shit”就要托起枪,却被那人握紧枪口一掰,抄起胳膊就将叶骁放倒在树上,一把黑洞洞的冰冷手枪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这次换你别动,”那人口吻阴冷地说道,“真枪可是会要你命的。” 叶骁心下震惊,听闻过f国的卑鄙无耻,可却是第一次见,冷笑:“再一次不守规矩,嗯?” “规矩是由强者定,这一点你们总指挥聪明多了。” 总指挥,蓝翎么?叶骁心中震动更大。 “我警告你们,我们那什么总指挥不是姓蓝的,他想上位等看我们这些人同不同意……”话还没说完就猛然“砰”得一声巨响,叶骁“啊”得一声凄惨的痛叫捂着爆出血的右肩靠着树慢慢倒下去,从未中过弹的他被剧痛袭身,整个挺拔的身子硬生生蜷成弯曲狰狞的状态,近距离的射击让子弹洞穿了他的血肉。 那人却勾起唇,血腥地笑着:“你以为呢?这场演习就输赢那么简单?天真的孩子。” 说完他仰望着天空盘旋而过的直升机:“总得有人为这场失败的演习承担责任……演习事故闹得越大死的人越多,某些人身败名裂自身难保的机会就越大……总指挥是个孬种,那么谁爱出头,就让谁来承担吧……” 301 直接告诉他们好了,我抗命(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01 直接告诉他们好了,我抗命(3000+) 与此同时—— “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震颤了整个营帐,霍斯然正通过无线电指挥着前线在蓬莱岛上的先头部队突破防线,听到那声轰隆爆炸声后回头,监控器前,蓝翎被震得简直呆了,没想到真实爆破弹的震撼力竟如此强大。爱耨朾碣 “怎么回事?”霍斯然放下耳塞神情肃穆地走过来。 “首长,首长——”有战士灰头土脸地跑进来,额上微微渗出鲜血,像是被高架上掉落东西砸到的,“我们陆面4区防线被爆破了,那个埋伏真阵地里面有一百多号人,就在西面海域附近,敌方高空投掷我们以为是伞兵,谁知道会是炸弹……” “直升机为什么没拦住?”他沉声问道轹。 “我们分了057和058号直升机去拦截了,一个导航偏离,一个平衡性失调坠入到海面里去了……” 怎么会? 演习前一晚他们都曾检查过所有直升机和战备器械的状况,没有任何问题。是他们阵营里面出了内鬼,还是前一晚f国部队撤离时留下的那股残兵搞的鬼酽? 蓝翎惊慌地问:“是实弹吗?那些爆破弹是实弹?” 战士的脸上透出哀伤的表情,或者说,是悲痛!他攥紧是枪,眼底有温热渗出:“是……我原本也以为是没有杀伤力的,但距离西面海域近的战友却说看到了被炸起的血和残肢……” 霍斯然心里,轰然一震!! 蓝翎惊到了,扶着桌子下意识地低喃:“完了,完了……” 霍斯然冷冽的厉眸,看向他。 蓝翎对上他的目光,长得刚毅的一张脸,眼神却透出死灰般的惧怕来:“一百多号人,这已经算是重大演习事故了,哪怕不全死也是。你知道军演中每个团的死亡人数都不能超过两人以上,这绝对已经超了……” 闻言,霍斯然盯着他的眼神转变为从未有过的震惊,气息在胸腔里愈发短促,最后变成嗜血般的冷笑嘲讽,嘶哑道:“你说什么?” 面临一百多名战士有可能的死亡与伤残,他担心的竟然只是军演事故的责任所在? 连那名战士,看他的眼神都变成了鄙夷和悲愤!! “首长……”战士说话的强调已变成了哽咽。 “你跟我过去看看,这里和蓬莱岛的先头部队保持联系,别让他们也掉什么陷阱里面,准备三架直升机给我把投实弹的直升机拦截下来,阻止回航,哪怕给我在海面坠毁也别放过,”霍斯然把肩章撕扯下来按在桌上,眼里绽出明显被激怒的猩红血丝,“而你,在这里等着。” 最后一句,他是对蓝翎说的。 蓝鲸惊恐,在他冲出去前一把拽住他:“这不行,你敢让敌国的直升机在我们海域坠毁,你想惹起国际争端是不是?” “你松开。” “霍斯然我警告你,这场演习我才是总指挥,你越俎代庖够多我受够了你,来人给我扣下他……” 霍斯然淡淡扫一眼门外,眸光倏然变得肃杀凌厉,猛然“砰!”得一声重拳狠狠地砸过去,蓝翎狼狈地反扒在监控器上连续撞翻了三个椅子,跌撞在地面上,整个指挥部大乱,却均在炮火轰炸声中站起来,屏息凝神地看着没一个人敢上前扶蓝翎。 “争端早就在了你知道么?我为什么宁愿死都不肯把位置让给你们这帮脓包知道么?他敢在我们的海域地界轰炸,我就会让他有去无回!我的确是不懂什么政治往来,什么合作友好,我只知道如若不想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侵犯,就得让他们知道知道,侵犯我的海域,是什么样凄惨的下场!!” 刚刚进门通报的战士被这铿锵有力的字句震得头皮都发麻,抬起的眼睛里充满崇敬,也充满激愤和斗志地看着霍斯然! “海面联系和定位继续,我很快会回来!”低哑的一句说完,他已经掀开帘子走出了指挥部。 蓝翎捂着被撞痛的胳膊起身,嘴角鼓起可怕的淤青还淌着血,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书记瞧不上霍斯然,委员会的大多数人却说霍斯然是把双刃剑,能不遗余力地宰割别人,留在手里却也是随时的祸患。这嫉恶如仇的性子有时是必要的,但最终因此惹下的祸端及后果,上面的人却只会为自保,在利用完他之后,全部推到他的身上…… 霍斯然,你这次完了…… …………………… 蓬莱岛中部。 芮恩仰面躺着,听着外面稀稀拉拉的枪声与海浪拍击石面的声音,嘴角勾起的弧度透着几分阴冷的味道。 监控器上突然闪烁出一个红点,剧烈地闪烁两下,最终消失在京都附近海域的地界上。 “砰”得一声有人推开了门。 “少将,我们有一架直升机在敌方海域坠毁,已经追踪不到信号了。” 芮恩突然睁开眼睛,绽出几分蓝的眸子透出肃杀的味道,坐起身看向屏幕,果然那个闪烁的红点已经不见了,而海面上空盘旋着的三个蓝色的点还在,那红点消失后的不过半秒,那三个蓝点竟然不返航,反而朝着蓬莱岛的方向气势汹汹地开来。 “少将,他们朝着这里过来了。” “我看得到。”芮恩切齿说道。 他倒是想到了这一番轰炸过后霍斯然会直接以牙还牙地将直升机击落在海面上,而肯定,那三个蓝点中必然有一个是他,他已经快要过来了。 芮恩笑起来,哪怕的确是有损失,不过一切正中下怀,又仰面躺下:“去跟总部打电.话,最好联系到上面,说我们的直升机坠毁在地方海域无法联系,军演因事故被迫暂停,并,令他们那三辆飞过来的直升机,即刻返航……” “是!!” …………………… 五分钟后。海面之上。 “对,对首长在我们这里,好马上。”一个战士战战兢兢地将电.话递过来,他们这里从来没接收到过上面的电.话,想必也是因为霍斯然在。 “谁的电.话?”他凝着远处几公里之外的蓬莱岛,思绪已澎湃万千,那些逝去的事情,那些逝去的人,让他跟f国之间有一些扯不清的旧账,他曾想过顾景笙和霍野的事到底该责怪谁,结论是谁都不该,罪魁祸首是远隔着一道海峡的f国,是曾经在国内百般肆虐却逃脱罪责的蜂团组织。 是自从他上位以来,就没停止过的侵犯与欺压。 总有一天,这些事该一次了结。 就像对方想要一次性地了结他一样,彼此彼此。 “是岑副书记。”战士答道。 “告诉他我在忙……” “岑副书记说你现在在做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战士忐忑地打断说,“他叫你即刻返航,说是上面的意思,否则就……” 霍斯然眼眸里的血丝更重了些。 端正坐好,他凝着那战士,问:“那你问他,他的意思呢?” 电.话就递在两人的中间,对话全部都听得到,对面的岑副书记抓着话筒的手都在颤抖,等霍斯然好不容易冷冷地接起了电.话,岑副书记努力压着声音的颤抖沉声说:“斯然,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也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那么聪明,你也应该知道强制抗命的后果。我支持你的决定没错,但我更想保你没事,如果这次没事,那么以后来日方长,咱们还有很多机会反击。” 霍斯然冷笑:“这次军演事故出现的时候就决定了这次,我不可能全身而退,岑副书记,我知道你这么说,只是想让我的错犯得轻一点,不至于被撤职,顶多降级。” 岑副书记心里一紧,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 “可我等不了那么久,我等不到年后了,有些事我得解决,等了那么久不如就现在。为公,也为私。” 为这个国家的尊严,也为他曾经失去的所有战士和兄弟。 岑副书记握着话筒,脸色渐次泛白,连话都说不出来。 “直接告诉他们好了,我抗命。”霍斯然挂了电.话,冷眸凝向将直升机盘旋在半空中,等待着继续往前飞行或者返航命令的驾驶员,薄唇冷冷轻启,“往前开。” 302 从军演,到实战(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02 从军演,到实战(3000+) 透亮恢弘的会议大厅里,岑副书记面色僵硬地挂了电.话,身后坐着一排委员会的成员和书记本人,他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了。爱耨朾碣 ……………… “少将!!” 指挥室的门再次被撞开,耳膜被那惊慌失措的恐惧嗓音震得发颤的时候,芮恩的脸上终于露出不耐的神情。 “他们没返航。轹” “上面联系过了吗?具体情况难道他们不清楚?”芮恩脸色冷峻不满甚至有些气急败坏,这怎么可能? “已经联系过了,但——”那人的话已经说不下去,芮恩则翻身而起,几乎整个身子都趴到监控屏上去看,整个蓬莱岛距离京都海岸线有几十海里的距离,那三架蓝色的直升机甚至连停顿都没有就直接朝岛屿越逼越近,他倒是死都没有想到霍斯然敢在如此大的军事演习中抗命,他居然敢。 “少将我们怎么办?醌” 不过几十海里的距离,直升机很快就会到,更何况对方动用的是大型载人载物直升机,等降临蓬莱岛后会面临什么,谁都不清楚。 芮恩直起身子,看着指挥室外整片岛屿的全貌,眼里肃杀的气息愈发浓重:“我说过的军事演习因故暂停呢?” “上面的确已经发令到了两个总指挥部,指令已下,京都海域及陆面作战都已经全面暂停,只有海域之上的情形无法控制。” 只有这个霍斯然,无法控制。 芮恩眼神下移,蛇蝎般的厉眸里透出几缕血丝,缓声下了命令:“全军防御,告诉他们那些先头部队暂停军演,全体进入作战戒备。另派人到指挥部塔顶,拍下全程的军演实战情况,我要留给他们最高级的领导好好看看……” “是!!” “还有,”芮恩回过头,笑得奸邪阴冷,“那些重要的人马上转移阵地,我留着他们还有大用处。” 笑过之后芮恩心里肃杀的鼓槌才一刻不停地奋力敲起来,仿佛重量级的危险逼近,因为这军演在他霍斯然的怒火被激起之后,已经彻底演变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实战。 ……………… 蓬莱岛浓密的丛林之中,盘旋而过的螺旋桨将树枝都横扫着削下,震耳欲聋。 特种大队队长已经杀红了眼,他的第三名战士因中弹倒下时,他怒吼一声揪起了那名f国的士兵简直要把他撕成两半,对方拼命挣扎中却还在冷笑,用英文挑衅着他说:“暴力威胁可不在军演的允许条例中,你敢,我会向上面申诉你违犯军演规定,你会被‘处分’的。” “你他.妈的伤了我的兵!!”大队长怒极攻心地暴吼。 那人摇头,嘴角含着嗜血的冷笑:“我警告你放开我……” “队长!总部的指令!”战士裹着满身绞碎的落叶跑过来,把无线通信设备给他。 听筒里蓝翎的声音肃穆严厉地传来:“……现在停止一切军演任务行动,停止一切军演任务行动,08听到请回答,08听到请回答,并立即执行……” 军演暂停?怎么回事? “说是海岸线内发生军事演习重大事故,03队在防守线内被敌方直升机轰炸,全连牺牲。” 大队长盯着自己倒下的几名战士,双眼都瞪成了血红色,“砰”得一声把听筒挂上,一方面被这悲痛的消息震得理智都快要崩溃,一方面却知道自己不得不松开这帮混蛋的衣领。 头顶突然一声投掷弹划过天空的声响,群人弓身而下下意识地戒备,只听耳边“轰”得一声已经炸开了整片密闭的封锁线,落叶泥土漫天落下。 无线通信设备又“滴——”得一声长响被人打通了。 满头满脸都是土的战士伏趴在地上,抓起听筒在震耳欲聋的轰炸声中道:“喂?08先头部队执行斩首任务中,请指示!” “电.话给尉成。”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嗓音传来。 战士一个激灵,迅速窜起来跑到大队长面前:“队长,好像是首长!” 大队长已经松了那名f国士兵的领子任他往封锁线内跑了,疑惑地抓起听筒来:“首长?” “斩首任务继续执行。另把演习专用弹给我拆卸下来,换成实弹。” 实弹??大队长瞪圆了眼睛,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他明白这次军演中的总指挥蓝翎和副总指挥霍斯然是两股势力,下的命令也是南辕北辙,他甚至知道蓝翎代表的是哪里的意思,但是此刻…… 猩红的眸离灼烧着的是出离愤怒的恨意,他咬牙切齿地对着听筒说:“08明白。任务继续。” “军用包会在封锁线外丛林上空投掷下去,记得全副武装。”中央军区的特种大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明白他们的实力。 “是。” 大队长将听筒一挂,瞪着那个从远处跑远的f国士兵,突然抄起一个战士肩上扛着的枪,对准那个背影“砰!!”得一声打在了那人的肩上,血肉横飞的画面充溢满了所有战士的视野,充溢满了在和平年代里从未见过的战争与血腥。 “听我的命令!”大队长朝着丛林里一整个连的战士嘶吼着,“开——战!!!” *** “……药按照医嘱吃,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医院,或者觉得问题不大不想来医院的话可以打电.话问我,”纤细的身影将收尾的病历本写完,抵在身上,掏出一张名片给即将出院的病人,浅笑,“随时恭候,不过除了晚上时间。” 病人笑得很八卦:“会打扰林医师和爱人共度良宵?” 林亦彤白皙如雪的小脸一怔,霎时窜起红晕,将笔盖轻轻弹上,笑开:“不是,我要哄宝宝睡觉。” 说完将小手收进口袋欲走开,却突然觉得脚下轰隆一阵,她整个人都晃了晃,扶住桌子,脸上的笑容霎时褪去不再,水眸里透出几分惊恐的光,看着病人:“你感觉到了吗?” 病人还拿着她的名片在把玩:“什么?” “地震。很轻的一下,好像楼面晃了。” “没有啊,”病人四下看看,面色无辜,“没晃啊。是不是林医师你工作压力太大,或者太过担心某个人了?”这八卦,看样子已经传得满医院都是,林亦彤有时候觉得自己真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些善意的、欣羡的、祝福的眼神。 “或许吧。”她拂不去小脸上的滚烫,只好赶快走出病房。 整个京都天空灰白如死灰般,是暴雨下过之后仍阴天的缘故,她凝着落地窗外的某个方向,想,明天就会是军演的最后一天了。 *** 接二连三的轰炸将整个蓬莱岛都染成了一片硝烟之地。 芮恩在总指挥部里坐不住了,这岛屿本身就不是什么僵硬的钢筋固土,那炮火声震得指挥部屋顶都晃动,灰尘簌簌而下。他从监控器里看到,那些身着橄榄绿的战士简直都像疯了一样,原本被命令暂停攻击的先头部队势头更猛更甚,整个荒岛像被血洗。 处处都是倒下的f国蓝色军装…… 连f国伫立在石碑簇拥中的军旗都被砍断…… 随着炮弹炸飞而出的血浆与残肢…… 芮恩脸色惨白,手颤抖着抓起电.话打给总部,冷硬地说:“我要支援……” “现在岸上军演被叫停,无力支援,从本国发出的救援部队突破领空也要三个小时……” 芮恩直接怒吼着摔了电.话。 岛外,霍斯然顺着吊索从直升机飞身而下的时候,骤然想起那一年清水湖旁的急救任务,他曾带着她一起坐过直升机,她一双熠熠发亮的眼睛埋在自己胸前吓得不敢睁开。而眼前的场景却唤回他的记忆,对,就是在那儿——在岛中间,f国指挥部中心的位置——他特种大队的13名战士连同霍野白望川一起被埋在那儿整整两年。蓬莱岛,别来无恙。 耳边轰隆一声爆炸声就炸响在身边,霍斯然躲闪不及也觉得半边脑袋震荡,有热热的血顺着侧脸滑落而下,有战士在他耳边担心地咆哮着什么,听不见,只拿过了他手里的枪,在透过窗户清晰看到指挥室里芮恩那慌乱惧怕的惨白脸颊时,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幽魂丧尸一般,迎面而上—— 303 骁骁呢?(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03 骁骁呢?(3000+) 芮恩在指挥室里,看到了那个在硝烟炮火中缓步逼近的身影。爱耨朾碣 他面含惊恐,在煞白的脸色中蓝色的眼珠瞪得极大,在霍斯然端起机枪朝着指挥室的玻璃横扫过去时,大叫一声捂着头躲开扑在地上撞得浑身如筋骨尽断般剧痛,极具杀伤力的子弹将监视屏等机器瞬间都被轰炸成了带电的碎片,四处飞溅。 门口身着蓝色军装的警卫兵守着门,刚要攥紧枪上膛反击,却被破门而入的战士“砰”得一声撞得踉跄了几步,抄起枪骂了一句“shit”翻身扫射,被一个战士扑上去攥紧了黑洞洞的枪口狠狠掰开,“砰砰砰”的一连串枪声炸响在指挥室天花板上,吊灯坠落在耳畔轰然摔碎时,f国的蓝色军装警卫兵已经被反押着,满头是血地扣在了地面上。 芮恩喘息着,捂着头跪在地上,待到霍斯然踩着黑色的军靴踏着血走进指挥室时,才猛然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 “你以为就凭你们特种部队的那些兵就能拿下我的sas特种作战队?”芮恩冷笑着,“别天真了,我是有备而来,这支军队在国际特种作战大赛中都夺过魁首,无论是体格还是魄力……轹” “当然,听说是很强,”霍斯然点点头,走进来将机枪丢到一边,最为普通的迷彩军装在他身上穿出一种铁血铮骨的味道,肩章空着,肃杀挺拔的身形却已给了人恐惧血腥的压迫力,手伏上已经断电的指挥台上,将军用的无线通讯联络听筒连根拔起,摔在地上,“不过那是在你的直升机载着实弹轰炸我的防线区之前,现在你猜猜,一群不怕死的兵跟你的sas野外实战,孰胜孰败?” 芮恩眼里露出惊恐的光,看出了霍斯然的来者不善,立马侧身掏怀里的枪。霍斯然冷眸里厉光一闪,上前一把钳制住芮恩的手腕,那精悍短小的枪支却还是擦着腿边“砰!”得炸开了一枪,在弹身摩擦而过的剧痛中霍斯然腕骨倏然用力,硬生生将芮恩的手腕攥成一个钝角,芮恩在剧痛中嘶喊了一声,接着就“砰”得被甩上了已然爆开却隐约有电流窜过的指挥台!腕骨被贴着脊背拧到了完全不可反抗的可怕姿态! “谁给你的胆量到中国的地界上军演却不守规矩?谁给你的命令,对只拿着演习枪支的战士开枪投弹?”霍斯然力道不松,任由骨裂的声音响彻耳膜,眸色猩红如血,“你国家的哪位领导?还是你这个少将本人!酲” 芮恩嘶喊着,脸被指挥台上的碎片扎得鲜血淋漓,右臂欲断。 “你会被处分的……”他咬碎了含血的牙切齿道,“你们惹恼f国的时候各国都在看着,小心引得友国开战……啊!!” 伴随着凄惨的痛叫,腕骨霎时断裂,脱节的剧痛超越了常人的承受能力。 “很好,我会让他们在选择开战还是和平之前,看看我们中央军区的作战能力如何,”霍斯然透过已经被打碎的窗户盯着战火连天的外面,“看得清楚么?如果能,不如就一边看着,一边回答我的问题——” 外面围绕着岛周围盘旋的直升机相撞,f国敌机鸣着警报声断了一方翅翼,摇晃着朝海面坠去。以海平面如此低的情形,直升机哪怕入海,人员也可能生还,中方直升机索性直追过去,猛烈的炮火逼着f国直升机直接在半空轰然炸毁!! “20**年蓬莱岛被入侵,过后死伤13名战士却被迫平息再不追究,是你们的动作?” 芮恩咬牙忍痛面目狰狞:“是……” “顾景笙和蜂团组织的事,是你一手策划?” 芮恩已说不出话来。 “所以这次的军演是冲我来的是么?怪我毁了你们完美的计划伤了你们的人?你们想如何呢?要拖我下位再不得翻身,还是想让我直接死在这里?”霍斯然淡淡冷笑着,嗓音依旧平静淡然。 早在被派去f国进行军事交流的那两年霍斯然就感觉得到,这些人背后的巨大阴谋与猫腻,阻止他再次回国,他们做了,所以才有了那次让他险些丧命的国外军演;想要拖他下水,所以才有了内定的蓝翎替补而来。 可这一次的中国之行,该是他们,有去无回才对。 “首长!!”战士跳着跑进来,脸上泥土血水混在一起,“我们已经攻占大半蓬莱岛,f国剩下的敌军一部分还在抵抗一部分在求降!还有——”战士坚毅的脸上透出一丝僵硬,“支援部队及各国.军事代表正搭直升机朝这边过来!” 短暂而血腥的胜利过后,终有一些事需要面对。 霍斯然点点头,押着芮恩的腕力缓缓松开,却“砰!”得一枪打在他的手腕上,看着血肉横飞惨叫入耳,低低道:“这一枪为在防线区内牺牲的03连的战士。” 枪口冷冷下移,“砰!”得一声巨响打在脚腕上,“这一枪,为景笙和霍野。” 做完这一切之后霍斯然才撑着指挥台缓缓起身,丢下枪,再不看那瘫软在地面上辗转挣扎的人,缓缓走出指挥部,留下一句:“把军旗插在岛上最显眼的地方,炸毁这里。” “是!!” ……………… 惊骇。充斥着整个医院。 午睡得昏昏沉沉,下午来时太阳穴便突突跳着,微痛,似是有什么事要发生。等来到医院,看到满走廊病室都拿着手机对着电视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人,心不由得揪紧,走过去,那电视上战火连天的局面有那么一瞬间像电视剧,却是真的。 “国际军演被迫暂停,与f国蓬莱岛一役变实战!”,这震撼全国的标题冲击力太大,林亦彤险些以为自己看错。 画面上,书记和岑副书记先后登岛,岛上战火已平息,血染视野。那个挺拔的身影从岛上缓缓走下来,满身染的不知是别人还是他自己的血,从容而肃杀。他的身后,两百多名战士在浴血咆哮着,发泄着这靠着愤怒而取得的胜利心情。 怎么会? 明明是军演。他说过是军演的。 继而转入的画面,是几国的军事代表愤慨的脸,指责着中方的擅作主张和嚣张行径,声称此举严重违反国际军事交流政策,需公开道歉与赔偿。 不。 她身不由己地转身,迅速跑,往后跑,却不知自己是要跑到哪里去,直到在人群中直直撞上秦芳容的身影,才踉跄停下。 “彤彤……”秦芳容猜她也看到那则新闻了。 那纤小的身影后退两步,小脸惨白地拿起口袋里的手机,拨了出去。 “彤彤你现在拨不通的,那是实况报道,就是今天下午才发生的……”秦芳容焦急解释,却阻止不了她。 旁边的人却还在议论。 “我觉得就该这样,让他们嚣张,给他们点血的教训尝尝,看他们还敢欺负咱们……” “你懂什么?这在几国瞩目下公然抗命后果严重,知道什么叫严重么?这已经是现代战争了。” “那……会打仗吗?” “谁知道。这位首长从不做无理由的事,人不犯我我何必犯人,我觉得强势一点敌国才不敢来犯,可谁知道上面怎么想,他们考虑的事情比我们想的单纯的打击报复要复杂多了……” “那抗命的人会被处分吗?” “你觉得呢。” 电.话打不通。 连放在李参谋那儿都没人接,想必是连李参谋都被召回军区去了。 “彤彤你别着急,电视里播的时候他还没事,死了那么多人他不是还站在那儿吗?是不是?”秦芳容用力攥紧她的手,她小手冰凉。 “秦姐我先去请个假。”对,秦姐说得对,好歹他还站在那儿。 秦芳容立马放了手:“好你去。” 等林亦彤跑远了秦芳容才认真地抬头盯着电视看起来,那整个蓬莱岛被炮火硝烟覆盖着,鲜血和死人铺得漫山遍野的,虽然都是蓝色的f国.军装,但秦芳容却突然想起那个晚上,在自家的餐厅里,那个一笑就露出白牙的臭小子跟她说的,他进部队几个月就能参加这么大的军演。 秦芳容脸色变了,气息也瞬间慢慢地提到了嗓子眼。 ——“骁骁呢?” 304 不可预知的失踪(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04 不可预知的失踪(3000+) 匆匆忙忙地请完假,却不知该去哪儿。爱耨朾碣 联系不到他,难道自己还能跑去中央军区不成?因为军演,滨海大道以外都设了封锁线不许车辆通行,她一样是想去也去不了。 林亦彤有些颓然地坐在办公桌上,小手无力地在桌上握紧,半晌,终于猛地抓起听筒,按下了海关处的电.话。 ——这期间她脑子是有一时的僵持和犹豫,但最终突破了自己。 陆青接起电.话时也在看新闻,一听是林亦彤的声音便轻轻倒吸一口冷气,勉强勾起浅笑:“彤彤。轹” “陆师长,你能联系到他吗?你们是那么多年的战友,好朋友,一般我不知道的事情你都知道……” “彤彤,”陆青轻柔地打断她,眼眶里浸着丝毫不轻于她的担忧,“我现在在海关不在部队,我没那个权力。而且就算我有,现在这个时间我也不可能联系上他,你其实可以自己动脑筋想想的,他现在应该在哪儿,在做什么。” 是。她的确是能够想到醣。 “可我想要知道现在的形势……” “你说现在高层对他的态度,和打算给他的处置吗?”陆青问道,嗓音柔和却能击破她心中不切实际的希望,“我不知道,我够不到那么高,彤彤。” 眼眶迅速地酸胀温热起来,她握着听筒的嫩白小手都在发颤。 “那我现在能做什么?”她尽力压下喉头轻微的哽咽。 “等,”陆青缓声给她下了定论,尽量想撇开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笑着问她,“想想别的事。前段时间关于你的所有新闻我都听说了,那天开庭的时候,我本来也该亲自去替你作证的,但大概是斯然觉得我不够格,给他出过那么多蠢到透顶的馊主意,才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林亦彤却没有精力来听他转移话题,泪腺的酸胀到了极致,滚烫的液体快要涌出了,她忍不住苦笑出声,压住哽咽说了一句:“可我现在很好。” 挂了电.话。 无论她的前半生受过多少的委屈,她现在很好。有亲近的朋友,融洽的家人,不会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不会没人爱她不顾一切。 该有的她都有了,你知道吗? 她分辨不清这些东西里面有哪些是他给她的,但她知道如果不是霍斯然,她没那么快从过去的仇恨阴影中脱离出来,她不会看到自己的生命中,原来还有那么多温暖美好的东西,可以陪着她前行。不会有人帮她那么勇敢地正视着自己的伤口,正视着,直到忘记。 “护士,护士——” 一串急呼声顺着楼道逼迫进来,一个满身是血的战士冲进门来。 “我要护士,你们快去救人,我战友受伤了,你们快去看看!!” 林亦彤倏然站起身来,看那个战士的一身行头就知道他是从战场上面刚下来的,她不由看得心里倏然一紧。他们主任已经推门进来,神情严肃道:“上面刚来的命令让赶紧去前线救人,急救科和普外已经去了,咱们也快点!” 前线。 林亦彤已经来不及多想,抓起听诊器便也跟着一起快速跑出门,主任眼睛一瞪,看着她的背影大喊:“林亦彤你去做什么,前线要的是紧急救护!” “我学过护理!!”如果能离前线近一点,就也能离他所在的地方,近一点。 医院门前的卡车已经堆满了紧急救护药物用品和整个箱车的护士,林亦彤跑到卡车前伸出手的时候,有小护士认出了她,瞪大眼睛:“林医师?” “拉我上去。” 见她们的眼神里有犹豫,她泛白的小脸抬起,把手抬得更高:“拉我上去!” ……………… 等到了救护现场,隐约还能听见直升机螺旋桨在头顶呼啸飞过的声音。 林亦彤下了车,看着整个海域防线区的战壕里,那惨烈的伤亡情况,脸色迅速变得煞白,可整个喧闹的背景下,有个人的身影却是突出的,甚至是突兀的—— 秦芳容面如死灰地站在土沟上面,捧着手机颤抖着一遍一遍地拨打着,站在原地四处望,几乎望眼欲穿。 电.话打不通,她就挨个看着被送往救护车上的伤员病号,找不到,就脸色更加惨白地返回去,翻着已经略微僵硬的死去的战士躯体,挨个地找。 “秦姐。”林亦彤跑过去,欲扶起她,“你找什么?你在这里找什么?” 秦芳容好半晌才抬起头,气若游丝,哑声道:“叶骁……” 叶骁? “军演结束了能用手机了吧?可我联系不上他,他不接我电.话……”说完秦芳容就低下头继续翻那些已经僵硬的尸体。 “秦姐,”林亦彤闻言心中大震,双膝用不上力颤抖着跪在沟边,扶住她的胳膊,“你先别乱翻,叶骁他不是陆军作战队的,他是特种大队的你忘记了吗?他的作战区不在这里。” 特种大队。对,他是特种大队的。 “那他人呢……”秦芳容面色死灰地被她架着站起来,“他也不知道结束了给我打个电.话……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恰巧小楼经过,林亦彤将秦芳容交给小楼看着,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下了壕沟,跑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面前,扫了一眼他中尉的军衔,颤声问:“你好,请问你知不知道军演结束后,特种大队的人都去了哪里整顿?” ……………… 叶骁失踪了。 这个消息,是在秦芳容跟林亦彤一起从下午忙碌到晚上,精疲力竭地回到秦家之后,突然接到的消息。 整个中央军区现在一片混乱,各师旅营接到的命令是即刻回到军区清点人数及伤亡情况。到夜里十点钟时,总算统计清楚。牺牲的03连队有5人重伤住院,其余103人死亡,蓬莱岛特种大队及先头部队牺牲人数7,令有重伤轻伤无数。但除却这些,人员数目依旧统计不够。 政委发了狠,将军区成千上万的兵以实名制统计,到夜里11点左右,除却伤亡人数之外的失踪人数,被统计了出来。 9名失踪人员。 军事演习中3组、4组执行潜伏任务的特种大队分支中的9人。 包括叶骁。 秦芳容抓着电.话,面露惊惧,拉下听筒抬头问:“失踪是什么意思?他们说叶骁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叶子敬也被震得失了一贯的慵懒沉稳,头发凌乱地抢过话筒,问:“什么失踪?你们说清楚……” “目前说不清楚。一般类似化工厂爆炸类的事故中,人体距离爆炸源太近会被炸成血肉碎片,尸体无法拼凑找到,视为失踪……” 叶子敬腿一软,险些站不住,林亦彤死死地搀住他的胳膊,用尽了力气,才没能让这个已到中年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独子的叶子敬滑落到桌下去。他全身的肌肉紧绷到发疼的地步,却颤得使不上力,她感觉到了。 “不过你们先放心,先不说本次作战中爆炸不是太多,除却03连的投掷物之外,就只剩蓬莱岛上的那场两个多小时的作战,叶骁跟其他成员最后跟总部联络时还在京都海域附近……” “我儿子很厉害,他在连队里很多项目都没人比得过他……”叶子敬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知道。等我们这里有了结果,哪怕是最坏的结果,我们也绝对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不会……”叶子敬否认着,“不会是最坏的结果……” “嘟嘟嘟”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切断声传来,如同割断了他心里唯一的希望来源,叶子敬拿着听筒呆呆地站在原地,秦芳容红着眼问“怎么了,都说什么了,结果是什么啊”,叶子敬呆呆凝着妻子,发不出声。 “秦姐,姐夫你们不要着急,在最后结果没出来之前别妄自揣测,秦姐,我们是医生要尊重客观事实,没有看到人之前任何猜想都是虚妄,哪怕看到了人,现代医学那么发达也有的救有的治,你们等等,哪怕就等一下。” 小涛涛坐在沙发地上,茫然地看着几个大人,突然像是懂了什么似的,嘴一咧开“哇”得一声哭出来。 “哥哥……” 林亦彤心里一阵揪痛,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为防止他们难过伤心直接抱到了外面,她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那个最常打的号码,最后一次,充满希望地拨出去,按在耳边—— 305 染血的军装 霸情冷少,勿靠近,305 染血的军装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甜美的女声无情地捻灭了她心头最后一丝希望。爱耨朾碣 月朗星稀。 寒凉的空气透过单薄的布料沁入身体,林亦彤颤抖着移下手机,柔声轻哄着怀里嚎啕大哭的宝宝。小涛涛两手被眼泪沾湿,黏糊糊地扒着她肩头的衣服,最终哭得一抽一抽的。 安顿好叶子敬夫妇后她回到楼上自己空荡荡的房间,决定在这里住两晚一直等到叶骁的事情有结果为止轹。 打开电脑,查看网上的新闻,虽然铺天盖地都是此次演习变实战的消息,但叶骁等人失踪的报道却还未被挖掘出来。那纤小单薄的人儿坐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半夜。她想象着他此刻的情况,心被一点点揪紧着无法松开,曾经连呼吸间都仿佛萦绕着他的味道,此刻他却在做什么?面对各国严厉的声讨,他将会怎么样? 一盏台灯柔柔地亮了整个夜。 一直到凌晨的时候,那娇小的人儿蜷缩在厚实的椅子中间,动了一下,全身酸痛的筋骨似乎都在抗议着什么,疲惫困倦一点点袭来,她清澈如水的眸却睁开,努力撑着精神,小手覆在鼠标上,最后刷新了一下网页酐。 一个特大号的新闻伴随着刷新赫然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在这个仿佛劫难来临前的宁静清晨,炸响在她空旷的脑海上空—— 她柔美的小脸,一点点,苍白了下来。 ……………… 彻夜通明的会堂。 书记已经关着门,将压抑已久的暴怒朝着委员会的人发泄了一整晚,沉稳淡定的性格,终是被霍斯然搞出的这些事情逼到彻底崩盘!!委员会的人绷紧了头皮,迎着后果严重的怒骂顶了一整晚,到凌晨时书记的怒火才被迫沉淀下来,知道这夜过去,终将面对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果然—— 清晨一推开厅堂的大门,等候一夜的记者们和凌晨就抵达这里的各国代表就涌了上来。 书记尽管极尽遮掩,脸色却依旧铁青得厉害,招招手让各国代表平息怒火就位,接着侧门猛然打开,他们等待、批判、斥责、勒令处分的人,就这样在被软禁一夜之后,慢慢走了出来。 一身肃杀挺拔,手上及脸上的血迹没有洗净,衣服却是换过的,正统的上将军衔制服,藏青色军装、双排金属扣、肩章一麦三星,踏着黑色的军靴步伐沉稳笃定地缓慢走进来,那姿态、气度,都肃杀得令人胆寒,令原本口口声声严厉声讨的诸位军事代表声音都讷讷下去,现场从略微的喧闹替换成死一般的宁静,哪怕他霍斯然周围跟着四五个保镖般扣押他的人,他一出场的气势与魄力却都在提醒着众人—— 昨天,他霍斯然在本国的地界上打了怎样一场血腥却完胜的仗! 在这里,他,就是不折不扣的王者!! 现场的气氛肃杀静谧,连掉根针的声音都仿佛能听见,记者们疯狂按动快门的声音都减弱了,气息也变虚,这男人,分明就是一头刚被放出去狩猎而回的猎豹,浑身的血腥气还在,却那么淡然笃定,令人脊梁骨都恨不得跟着他挺得笔直,再不会被眼前的场景吓怕!! “我想要弄清楚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整个演习的流程,哪里出了问题?” 一个f国的友国代表激愤地问道。 “一切正常,”霍斯然双臂缓缓撑在台上,凝着那位代表,“在f军方开始在我防线区内投掷实弹开始,出了问题。” “可中途察觉问题后,演习已经被迫叫停了!”又一个站出来涨红了脸道。 “暂停?”霍斯然冷笑,淡淡反问,“在我军牺牲一个连——总计103名战士以后?敢问如果当时真的暂停,贵方准备怎么处理那牺牲的103名战士的后事?” “这属于军演事故,非故意所为!”友国代表大声狡辩着。 “事故?”霍斯然继续冷笑,“是要告诉我空弹装错了直升机么?” “这种假设根本不成立,事实是你在演习被迫叫停后违抗军令,径自率领军队前往蓬莱岛,以实战方式完成了演习!” 这罪名,揭发得倒是很快。 霍斯然唇色渐次泛白,是疲惫了整整一夜的缘故,也是听闻了死亡人数确定为103后的心痛于愤恨。闻言,他勾了勾嘴角,不打算再回答什么问题,冷眸直逼向那位友国代表,开口道:“对,是我下令继续开战。军演即模拟实战,在我这里战争没有因故叫停的道理,只有输赢,战士要么攻下阵地要么死在前线,此为战争。我想如果有朝一日无奈之下确实有必要向各位宣战,这,就将是我军的态度。” 似是平地而起的惊雷,轰然炸得几国代表哑口无言,徒剩下惊惧,看到昨天中方胜利后战士们踩在阵地上浴血嘶吼那场面的震撼与惧怕。 但虽然怕,也知道了霍斯然是块难啃的骨头,中央只会拿他出来震慑众人,却没那个胆子真正像他说的那么做。 违抗军令,态度强硬,以致对方损失惨重,这都是铁一般不争的事实。 现场哄闹起来。 书记脸色黑了,软禁他一晚不过是让他想清楚致歉的措辞,却不想他非但半点服软的态度都没有。 替换了蓝翎出来解释,却不想现场情绪更加愤慨,百般拂他的面子,认为他没有资格代表中方进行致歉,一团乱之下书记只得压下众怒打算另择时间洽谈,却不曾想会堂的大门突然“砰”得一声被推开,一行黑色制服的f国人走了进来。 书记当即心下一紧。 为首的是一个棕发蓝眸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台单薄的笔记本电脑,嘴角勾起一抹笑,那样子竟有几分像芮恩。 “昨天一战我军损失惨重,连指挥部都被一切炸毁。虽然输,但却是建立在对方抹杀军令、视国际政策规矩于无物的前提上,我方有资格对中方提出要求,”对方脸色偏白貌似混血,一笑,“更何况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说完,有人就把那台笔记本电脑拿去,连接在偌大的显示屏上。 那人走过去,凝着霍斯然似笑非笑,道:“真是遗憾。你想要置之于死地的人运气比较好,没有死成。” “啪”得一声投影机启动,在身后巨大的屏幕上,缓缓放出了那台笔记本里的影像,画面上,是一个戴着颈部高位固定夹的男人,躺在病床上,那邪肆的嘴角和裹缠着的右手右脚让霍斯然不看脸就能判断出那到底是谁,昨天的那一场轰炸之中,芮恩不知从哪里垂死逃窜出来,竟没有死。 颈部的固定夹让他说话极为不方便,却依旧如蛇蝎般冷笑着,盯着屏幕哑声道:“很遗憾地告诉霍斯然霍首长,我并没有死,反倒是你们,打扫战场的时候竟没注意自己少了一些人吗?中央军区特种大队的战士,果然个个都铁骨铮铮呢。” 瞬间,在座的几位中方将领脸色突变,站起来,都想起了昨天统计过程中,除却死亡和重伤人数外,失踪的那9个特种兵战士! 画面顿时一切,替换成了一座密封状的监牢,每个人身上挂着惨痛的伤,鲜血淋漓地挂了一身却看不清是伤在哪里,更过分的是每个人都穿着中国陆军军装却像犯人一样被铐着手铐,被推在九个隔板里面,被迫对着镜头,别的且不说,军人颜面尽失!! 里面的每一个都是特种大队的兵,霍斯然不尽熟悉但有一个却是最脸熟的,他几乎一眼就能够认出来的。 ——叶骁!!! 对方晒然一笑,双手插在裤袋里转过身来,对着霍斯然,也对着全场的人道:“我们的要求很简单,这些是我们在战役里俘获的中方人质,以防其不守规矩的,我要这位霍斯然霍首长,代表整个中方军队向我方致歉赔礼,在国际上发表公告并即刻引咎退位,再不准踏入军界半步……” “否则这9个人,我方会当做战役俘虏处置,处以我f国最高刑罚——终身监禁,或者死刑,即刻执行。” ——!!! ……………… 这消息,从凌晨开始,伴随着破晓,炸响在整个京都的领域上空!! 那纤小的身影呆呆在坐在电脑前,小脸惨白地反复盯着那几张照片,密闭监牢中受了重伤的叶骁,在会堂当中血迹未干却被重言逼迫的霍斯然,染血的军装…… 306 终于出现在她面前(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06 终于出现在她面前(3000+) 反复看完后,目光定格在那幅会堂的照片上,他那一身军装,与当初在c城省军区初见他时,一模一样。爱耨朾碣 暴雨过后的京都天色逐渐转好,但此刻林亦彤坐在凌晨的窗前,却只觉得头顶无比阴沉,她能够想象到整个军演事故的态势背后,这个男人在承担着多大的逼迫比压力。 那交换的条件,阴狠的程度,应该快将他心里的那根弦绷断; 那敌方监牢里扣押着我方特种战士的画面,已将他逼至风口浪尖!!! 凌晨亮荧荧的电脑屏幕上,肃杀瞩目地印着一行字轺: ——“军演事故后f国损失惨重,扣押我方战士为人质,迫我国.军方公开致歉!” ****** 走下楼梯啊。 自凌晨开始整个叶家是一片死寂。 小涛涛很早就被林亦彤收拾干净放到了客厅,自己一个人玩着火车积木,等林亦彤走下楼时,只看到厨房里的煤气灶上煮着沸腾的水,无人理会。叶子敬和秦芳容都颓然地坐在客厅里,垂着头,如等死的人一般形同枯槁。小涛涛自顾自地玩着,时不时抬起清凉如水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姨姨姨夫,跑过去晃他们的手,他们也不理。 林亦彤轻吸一口气,那口气却哽在喉咙里。 她走进厨房,添了水进差不多快要耗干的锅里,将米备好,切一些青菜红萝卜葱花在案板上,等水开下锅煮粥。 做完这一切,她走出去,来到秦芳容面前。 慢慢蹲下来,握住她冰凉的手。 秦芳容这才有了动静,抬起眸,如死灰般的眸子看着林亦彤,闪烁起星点光芒来。 “骁骁就在那些人里面,”秦芳容哑声开口,还未发声就已哽咽,“我一个妇道人家,懂的少,我知道国家尊严高于一切但是……我也是个妈妈啊,我自私……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别死,怎么才能救救他,谁去救救他……” 林亦彤攥着她的手攥得死紧,湿热的雾气也将眼眶浸得生疼,想说什么,却被那股酸涩的热气堵在喉管里。 “会有办法的……”她薄弱地吐息,重复着这似乎毫无说服力的一句话,“会有办法的……” 一向关注军事新闻的叶子敬什么都不再看了,无论这算天灾还是人祸,这一天,是摆在他们人生中最大的一道劫难。他怕是度不过了。 林亦彤似是现在才懂,懂了当年庄静妍的心情,她不需要什么烈士,也不稀罕当烈士家属终身被国家庇佑,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若景笙还在,他顾家今日完全会是另外一番模样。而叶骁,到底会不会是第二个顾景笙? “亦彤……”脑子嗡嗡的震响中,头顶突然有人唤她的名。 林亦彤抬起头,看到秦芳容突然变色的脸,如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没了理智—— “他能决定的,他能决定的……”秦芳容抓住她的胳膊晃动起来,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你去问问他,你快去问问他,让他救救骁骁啊……” 一开始林亦彤看她激动的样子傻了眼,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听得懂的时候,整个小脸,霎时,没了血色! ****** “日前,国际军事法庭已介入调解,但f方态度强硬,除致歉及处分军演相关负责人等结果外不接受其他……” 直至傍晚,此番争论在全国上下掀起波澜,却仍无结果。 住得不远的宋老头上了门来,瞧了瞧叶家夫妇之后叹口气,索性陪着孩子玩了一下午;顾学文夫妇也相继给她打了电.话,不放心,干脆打了车过来看她,一进门,就看到李参谋带着小鹿鹿也在院子里耍闹着,小院子因为两个孩子的存在才有了些生气。 “爸,妈。” “彤彤,能跟他联系上吗?”庄静妍问道。 顾学文的眉立马拧成了个川字:“你问这个做什么?这时段谁能联系上谁?” 那纤小的人儿脸色泛白,李参谋看了一眼,站起身来,走到他们勉强挤出一丝笑:“那些都是上面的事,我们够不到,但我能保证的是咱们都会没事,首长哪怕势力不在威严也在,他交代的事永远有效。” 可她要的,却不是这些。 “你们坐一会,不必担心我,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她的确,想要一个人呆着,想一些事。 ……………… 残阳的光芒照耀着整个小院,一辆军车隐秘地稳稳停靠在车门前时,风正好沙沙地吹过了树梢,久久不止。 一抹柔白的影子躺在藤椅之上,场景就像那天那个傍晚的下午,他走进来跟她坦然平淡地坦白那些事的时候一样,蝶翼般的睫毛覆盖着眼帘,像是睡着了,却浅得一串轻微的脚步声就能把她惊醒,她隐约听到了动静,周围的吵闹声却淡了,自觉地收了声。 院子里的李参谋和庄静妍都看了那个突兀地,仿佛从画里、从电视里、从天空里走来的挺拔身影,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在反应过来之后,匆忙地分别抱起怀里的孩子,退后,走进客厅里去了。 林亦彤慢慢睁开眼,只看到已经空了的小院。 还有小院里,那个恍惚不真实的身影。 她小脸煞白,慢慢坐起,长发散了一肩一背,仰起头凝视着他。 他走过来,手从裤袋里缓缓抽出,撑在她藤椅的两侧,亲昵包容地俯瞰着她,脸上细微的刀痕如上帝刻画的杰作,欺近的棱角更显犀利俊逸。深邃的眸如海洋,低低开口,气息就喷洒在她的额头上:“在等我?” 这一声,恍惚得像是从外太空飘来的。 她不相信似的,闪烁的水眸慢慢垂下,小手一点点抬起,覆上那只手背微凉,掌心却滚烫的大掌,触到了真实的触感。 “你有没有受伤?” 她这才相信他是真的回来了,过去的整整一个星期他都在战场上,面对着她从未见过的血腥与残忍,她光是看一眼就浑身震颤的愤怒与嘶吼。而这两日则更是惊涛骇浪,在她看不到的背后,他还经受了哪些如剜心蚀骨般逼迫与施压。 “一点点。”他淡然回应。除却头上震破的血洞,擦过腿边的弹痕之外,只有些不经提起的琐碎伤口。“你呢?”他的呼吸寻到了她的眉心,温热的气息笼罩着她。 林亦彤说不出来。 她无法在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的情况下,说出“我很好”那三个字。 “我很想你。”霍斯然泛着一丝猩红的眸凝着后面,用最平淡的口吻说出这几个字,却已是刻骨铭心。 “很想很想。” 明明说好的只是守护,却在这一刻理智崩溃,刀削般的薄唇覆下来,猛然捧起她的脸狂热地深吻下去,悍然的舌尖挑开她微弱抵抗的齿缝,那么直接地冲撞进去,在狭窄的藤椅中间搂紧她,强悍的臂膀从后背到腰肢,极尽全力地将她搂向自己,靠着强悍的力道和翻天覆地的搅动向她传输着他所有的情绪,愤怒、心痛、彷徨、被逼至深的无奈……火热的舌与强力吸.吮的快感颠覆着她的理智,她受不住地低吟着,小手攀上了他的肩膀。他搂紧她娇小的身子将她压紧在藤椅与胸膛之间,那熟悉的味道与归属感让他在狂吻中逐渐满满地发泄出来,所有的情绪,恨不得全部让她知道与体验到…… 舌根渐次酥痒到麻木、酸痛,抵抗变得愈发微弱的时候,霍斯然的动作才终于慢了下来,大掌揉着她柔软的发,动作逐渐放轻缓,理智慢慢回归,也伴随着一些自知失控不妥的愧疚,唇瓣与她纠缠许久,才慢慢松开。 那眸间的猩红血丝、与深邃瞳孔背后瞬间隐藏起来的情绪,让她看到了她最熟悉的霍斯然。 “抱歉。”他回过神,抚着她的颈,低哑地道歉。 她也回了神,小脸上的酡红慢慢消失,心里浮起几分不知廉耻的感觉来。 307 彤彤,你想要怎么样?(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07 彤彤,你想要怎么样?(3000+) 舌根酸痛,柔软的唇上那激烈的触感还未褪去。爱麺魗芈 那是一个专属于发泄的霍斯然——这几日以来,他承受的东西太多太重,在人前装得再冷漠镇定,到了她这里却只会破功。她能清晰感受到刚刚紧抱着她时,他整个健硕的身躯都在抖,剧烈而细碎的抖,情绪里有国家尊严被触犯的愤怒;有被拿着战士性命被威逼胁迫的冷冽;有这几日,他时时刻刻如剜心蚀骨般的折磨!!! 他霍斯然也有偶尔,撑不住的时候。 他那么那么地想让她知道。也只有她可以知道。 静静坐在藤椅上,那纤小的人儿小手虚空地扶着把手,小脸苍白,颤声说:“你是该道歉。轹” 是他说的已没有资格再与她亲近,他却自己违背,想必他自己也知道。而此刻僵持着,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抚着她的颈,那俯身而下的卑微姿势,让空气里都仿佛漂浮着愧疚与歉意的的味道。 “嗯。”他淡淡地回应。恢复得那样快,那样淡然如风,如离开她去军演前的状态。 “对不起。筱” 他哑声说着,低低的嗓音像是从胸肺里发出,是那样真诚的道歉。 而其实——刚刚那激吻的余韵太强烈,这几日来她被莫名的思念折磨出的饥渴几乎被霎时填满,她却不知那被填满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这感觉好像凛冽的寒流之后暖意突然回归,她觉得那样舒服安心,却仍有一股小小的倔强在撑着自己的心智,强迫她记得这样的霍斯然都曾做过什么。 “霍斯然你居然有时间,到这里来。”林亦彤话里有着淡淡的讽刺意味,她知道这些天他都在经历什么。 霍斯然却扫到她入了深秋依旧穿的单薄的衣衫:“这样冷么?” 这不好的习惯他曾嘱咐过太多次,她却从不听。 藏青色的军装不知何时脱下来的,她反应过来时,只觉得那略硬带着底绒的布料,在寒风残阳之间轻柔地裹住了她娇小的身子,她小手下意识地伸出去轻微抵抗,他的动作便突然也跟着一停,仿佛倘若知道她不肯,他死都不会强逼一样。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件事,最后会怎么样?”她终于妥协,却露出了软弱的一面,她想要知道。 霍斯然的将衣物收拢着全然裹住她,将她柔长的发丝解脱出来拢于后脑,大掌轻柔地埋入,俯着身,如自云端之上俯瞰笼罩着她的神,突然开口问:“彤彤,你想要怎么样?” 怀里的人儿,一双漂亮的水眸里终于透出不可思议的光看着他,什么叫做,她想要怎么样? 不知该说什么,她只好告诉他她自己看到的:“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秦姐他们哪怕担心,也触碰和改变不了上面的决定。尤其他们为人父母,没办法踩在自己儿子的生命上去替国家考虑尊严,所以他们连期许都不敢有,只有等。” 霍斯然淡淡露出一抹苍白笑,却不接话,只轻拍她的后脑重复一次,哑声问:“你想怎么样?” 她想怎么样?关于叶骁么? 林亦彤努力要从他设定的这种怪圈中逃脱出来,她懂他的眼神,就像上次说的,他不是有资格能站在她人生的一侧与她比肩的人,但叶骁却是能为此奋不顾身的。可在他霍斯然的认知里,她喜欢或者不喜欢,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叶骁爱她,有人爱她。 林亦彤在微冷的寒风里凝视他良久,冷笑一下:“霍斯然,不要把你说得好像能替我牺牲一切一样,他们要的是你的道歉和尊严……” 他也浅笑,轻声打断:“我的尊严?” 他想他还是没有表达清楚意思,他霍斯然在任何人面前都有资格谈及这两个字,要求这两个字,可是在她面前,她以为,他还在乎尊严? “彤彤,你觉得我今天过来,是要做什么?” 整个国家都在等待着他的决定,等待着他的态度,事态仅有两日的时限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他却从这一切中间脱身出来,到这个不算大的小院,找她,问问她怎么想。他曾说的关于他此生的意义,他给的爱,不够明显,是么? 藤椅上的人儿微微颤抖起来,她懂了他的意味,在那样的大爱之下险些抬不起头来,心头酸涩猛然一涌,苦笑出声:“可那不止是你的……” 所有的痛苦,纠结,都凝聚在此。 他们要的是整个军方的致歉,这关乎国家的尊严,他霍斯然比谁都懂。 他只淡淡地笑,她说的很对,这也是他死都不肯退让的点。他不开口,却只是耐心地第三次地问啊,“你呢?” “彤彤,你可以告诉我。” 可她却太过懂事,双眼蒙着一层涨红的温热,她仍不肯说。 霍斯然轻轻抱着她,拢着她的后脑将她轻柔圈入怀中,低低问:“让他平安无事地回来,这个要么?” 一句话,逼到了她心里最痛软肋。 她无法适应这样无私到全部都为她的霍斯然,却又仿佛已经在绵长琐碎的生活中习惯。也包括这样,在她揪心地为他的前途命运担忧时,他会那样云淡风轻地走过来,转移着她的注意力,问她想要怎样。 她几乎不用怀疑,她林亦彤所要的,他必然会哪怕耗尽一切,都达成给她看。 只是,叶骁…… “你在替我担心什么吗?不要忘记了,这是我欠你。” “我害你受过很多伤害委屈,逼你打掉我们未成形的孩子,我让你白白失去了一颗肾,彤彤。”终有一天,他能淡淡地把这些话说出来,一字一句,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去面对,像个男人,不躲不逃。 他在努力勾起她的恨意,她知道。他也的确达到目的了,不管他想象中的叶骁跟她到底是怎样,不管他是不是觉得叶骁才是她后半生的幸福所在,她心里,是想要叶骁平安无事的。 “是,”她终于抬起眸,红红的,为她这四年前视若亲人的血性少年,“虽然知道几率那么小,但我想要叶骁没事。” 霍斯然必须承认,他在这一刻,无论再怎么大公无私,再怎么希望她好,心里却依旧痛了一下,如锥心刺骨。 “嗯。”他锋利的薄唇透出几分苍白,淡然应了一声,总算能够知道,她怎么想。 她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好好休息,你应该没有睡好,记得不要再通宵看新闻,一切会好起来。” 也包括她曾说的叶骁,会重新平安地回来? 林亦彤觉得这有些像是在说天方夜谭,她兀自地,被逼着倔强地许了愿,而他开给她的,像是一张无望的空头支票。 她想再问些什么,心里那一股小小的倔强却牵制着她,让她到了最后却依旧冷硬。 “我不会再离开太久,应该,这是最后一次了。”好像说过太多次让她等着他回来之类的话,这次不再想说,因为霍斯然清晰地知道,不管这件事处理的最后结果是怎样,他能够预见的属于自己的未来,已经摆在了那里。 哪怕她不懂。她也最好不懂。 冷风拂过,天色已经吞没了残阳最后一缕光线,渐次昏暗下来,她冷笑着,说:“也刚好,这里的人情绪都不是太好,晚饭大概也没有准备,没办法留你了。” 霍斯然此刻已听不进她在说什么,因为仿佛已经能料想到自己此后的人生,大约就是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天色里,倾尽全力地为她付出一切,看着她,跟别人怎样幸福。 那人生或许痛而折磨,但那是他该付出的代价,他甘之如饴。 左肩上的旧枪伤开始痛,从深秋的每个傍晚开始,如钻头一般深入骨髓地尖酸剧痛,他因此开始贪恋这个怀抱,搂得紧紧的不想松开,他强迫自己笑了一下,薄唇挤入怀抱之间深深地印在她温暖的眉心,哑声叫她:“彤彤。” “好好的。” ……………… 黑夜。轰然降临。 霍斯然走出小院的时候,曾几度想要回头,却没有回,车里,寒峰的手一下下地点着方向盘,在等他。 看到他的瞬间,他也忍不住下了车,走到后面,替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人质扣留的具体方位,查到了么?”上了车,霍斯然沉声问道。 寒峰将车门关上,“f国.军演部队前晚才整顿结束,暂时没有时间撤出国境回国,而京都的码头船只、铁路航空,要押解那么多人走且掩人耳目也是根本不可能。暂时确定的是,人还在京都。” 308 心惊胆战(3000+) 叶骁他们,还在京都。爱麺魗芈 已经坐在车上的霍斯然眸色猩红地揣摩着这几个字,薄唇轻启,追问:“哪儿?” “蓬莱岛差不多被夷为平地,附近全都是不可居住和限制登录的岛屿,无可藏身……所以我们推测是在京都陆面之内——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霍斯然阴戾的深眸扫了一眼窗外,吐出一个笃定的字:“查。” 寒峰欲言又止地屏息,神色尴尬凝重,在缓缓退开要行驶而去的空当里极力放缓车速,凝着秦芳容家的那扇门,终于忍不住说:“首长您已经决定了吗?其实有时候,某些人的意见不必听,他们看不到大局是怎样,只从自己的感受出发,不会想到有些决定在您这里实施到底有多难。轹” 他尚且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外界的施压加上各国.军事代表的监控逼迫,他霍斯然任何强硬的动作都相当于自毁,那些人可知道? 霍斯然闻言抬眸,透过后视镜凝视着他,薄唇吐出的字黯哑而轻飘飘的—— “你以为,求我去救叶骁的,会是秦芳容他们?筱” 寒峰一怔,黑眸里透出的那种情绪叫做难道不是? 而再接着,就是倏然如一声闷雷般的,震惊。 因为如果不是叶家夫妇,那么能撼动左右得了霍斯然,让他为之做决定的,就只有一个人。 她在秦家整整四年,会求首长保叶骁平安无事并不为过,但她可知道现在的情形是什么?现在…… 寒峰连想都不敢想,心头被震得微微发颤,总算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他眼眶被逼出几分湿润,攥紧了方向盘,浅笑一下道:“那首长我跟着你做。” ——之前他从从会堂的监禁中向岑副书记申请出来,见到他给他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去查那几名被扣押特种兵战士的具体方位。 霍斯然阖上眼,靠在后座:“开车。” “首长……” “知道这次演习我为什么不让你跟着我么?”霍斯然睁开厉眸盯着他,冷笑着将双肘担在双膝上,“跟着我会出事,我警告过你么?现在不过因为还没下来,你寒峰还是我的贴身警卫兵,我才指使你做些事,如果想跟我同生死共患难的,不如现在就滚蛋。” “想跟着我一起下来,看以后的军区怎么变得乌烟瘴气?你可以做梦想想。这件事,你们都记住了,给我置身事外。” 他在骂他,骂的不遗余力,寒峰知道。 可他做不到就这样袖手旁观。 紧紧地咬牙将所有的话都咽回肚子里去,他一个字都不说,只稳而倔强地把车开走,心里的决定,却早已擅自做下了! ……………… 从剧痛中渐次苏醒过来,浑身的筋骨像是被打断重塑,稍微一动便是伤筋动骨般的感觉,窜遍四肢百骸。 子弹镶嵌在肉里,无取弹过程,无消炎处理,叶骁的脸宛若镀了一层银般惨白,沁着淋漓的大汗,醒时,只听见遥远地方隐约传来的海浪声,睁开眼,牢狱的铁栏和冰冷的水泥地面却在眼前晃动,他想翻身,却扯痛了左肩的枪伤,“啊”得嘶叫一声重新倒回了地上,后脑撞在水泥板上都抵不上那弹头硬生生往肉里钻的剧痛。 自那天被俘之后,到现在,他都在这间小小的两米宽的监牢里面,外围是一堵墙,墙外隐约可见陡峭分布的绿林丛野,宛若架在半空。 那海浪声,像是幻觉,又像是真实的,叶骁只怕是自己伤势过重,听到了幻听。 “副排,副排。”隔壁有动静,是经常在队里拿他开玩笑、说他要升官的战友在叫他。 “……”叶骁痛得冷汗涔涔,却还是抵着手铐翻身跪坐了起来,那咬牙坚忍的声音听得人心都在发颤,“嗯……” “副排你伤怎么样?知道咱们在哪儿吗?演习应该都结束了,咱们这是……” 右边隔着一堵墙的单间也有了动静,是粗野的冷笑声,“这辈子都还没有坐过牢,第一次坐牢这是要当战俘,嗯?”明显是他们排长的声音,恢复了一点体力就拿手铐要命地撞着铁栏,凶狠异常。 左边又说:“排长我听说了,那天拉咱们过去照相的时候,我听见旁边的人说,这次抓我们当战俘是故意,好像军演起了重大事故,他们要拿我们来跟中方交换。” “换什么?”叶骁脸色已难看到了极点,嗓音哑如沙砾般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肯定是换换不得的东西,副排你听过吗?特种兵部队里只有战死的战神,没有被捕的俘虏,这么多天没动静,上面怕是要拿这句话来安慰家属,硬给我们安上烈士的美名了。”那自嘲的口吻,仿佛已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几个牢房里开始絮絮叨叨地吵起来。 叶骁脸色铁青,冷喝了一句“闭嘴”,嗓音沙哑低沉却有穿透力,待安静下来,他开口道:“你们不会有人死的比我快,别那么咒自己……” 要说他叶骁不怕,那也许不大可能。他毕竟才21岁,他的人生似乎都还没开始。 “叶骁。”排长的声音紧张起来,“你中那枪还没处理吗?这样下去会发炎甚至阻塞血管致残的,赶紧叫人。” “tmd不是犯人叫什么人,”叶骁痛得仰面躺在地上嘶喊了一声,双眼猩红,倔强得朝着另一边蜷缩起来,“我没事……我还行……” 痛到极致的时候,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唯有脑子里的幻象,他看到自己在自家小院里陪着一个人练散打,她一身运动装却仍显得纤瘦,漂亮的眸子如被水洗过般清亮,伴随着狠狠踢打在手垫上的力度,汗水一点点亮晶晶地从侧脸和颈子渗出,倔强的眼神那样诱惑勾人……画面倏然就转到他回军区坐的大巴车前,他抱她,跟她表白,她眼神有一瞬的茫然在他看来却只是迟疑,他想她不过是要犹豫一下而已,他只要再坚定一点,再坚定那么一点,她就会知道自己该往前看,就会跟着他走了。 那一天,会是梦吗? 他不要。 身躯因为剧痛而颤抖起来,又或者,是这死亡的结果太过恐惧,叶骁头抵着地面,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出一声。强忍着的情绪,已经绷到极点了。 一架黑色的直升机从外面盘旋着升起,在附近海域搜寻了一番之后又盘旋离去。 状似无心,却已将该摄入的画面,分毫不差地记录了下来…… ……………… 临近滨海大道的悬崖附近,别墅群林立,悬崖下万丈有海浪滔天。 那别墅群建立在半山腰,素来被不知名的富豪买主闲置在此,偶尔兴致来的时候到此度假散心。 那番荒凉,霍斯然见过。 四年前,围捕顾景笙的时候,那条路,那一片别墅群,那一段断崖。 影像资料,显得太过模糊了些。 但霍斯然或许,从心底的某种因素出发,愿意相信。 谁都不知道三年多前的时候,他曾有一次想要知道那断崖下面到底是什么,谁都不知道他曾自己去过,想着有没有那么一种荒诞的可能,景笙没死,他掉落下来,被人救起,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延续生命。 寒峰走进来时,就看到那个男人靠坐在桌前,将笔记本缓缓合上,扣在一边。 他呼吸一紧,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会要开始了,书记叫您过去。”从国际法庭调解会上回来书记脸色就难看到极点,现在是第三天上午,距离对方给出的期限时间只剩下半天,再没有结果,那些人质就危险了。 霍斯然点点头,起身。 寒峰留在房间,盯着那个笔记本,甚至想等他走了之后偷偷打开看。 “放着。”一道冰冷的嗓音从身后袭来,寒峰浑身颤了颤,连无意伸开的五指都忍不住攥紧,心虚回头,看他。 “去准备好车,还有疏通门禁,我回来可能会用。” 用来做什么? 寒峰虽然现在会为他一个命令一个决定而心惊胆战,但想想只是要避开监禁开车出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即刻浅笑起来,应道:“好。” 可如果他当时知道他到底是出去做什么,或许,他死都不会答应。 309 你想不想让这种牺牲,以后再不发生?(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09 你想不想让这种牺牲,以后再不发生?(3000+) “轰”得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打开。爱麺魗芈 里面,书记、岑副书记、各委员会成员都神情肃穆冷沉地端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开的方向,伴随着笃定稳健的脚步声,又看到了那个宛若天神般神情肃杀的男人,他的腰板脊背挺得跟他的骨气一样硬,如坚不可摧的磐石,奈何整整连日的规劝都没有用,他仍固执己见。 第一天时,书记坐在椅子上幽幽说了一句“这事我们也有错”,就被霍斯然冷笑着打断,说“有错?如果这样的反击有错还需要道歉赔偿,那是不是等下一次实战甚至国际来往,任谁都能像f国一样故技重施,公然欺压我方?” 书记当时的脸色,比今日要黑许多。 磨了整整两日,他霍斯然依旧态度强硬,软硬不吃闹得局面僵到极点,但唯一好的一点就在于,国际法庭介入之后由于霍斯然无情的揭发与披露,f国“军演事故导致中方103名战士死于非命”说法被推翻,两国交战以f国非法举动引发矛盾点开始,以f国的惨痛落败收场,无可厚非,属国际纠纷引发实战。国际法庭也处于纠结状态,不知该如何调停宣判轹。 但f国.军事代表却强行辩理,冷笑着说:“那既然法庭判定是正当矛盾开战,那么我方捕获的人质,就该被扣下,自行处理了。” 那一瞬,对方清晰看到霍斯然深眸里迸出的嗜血寒光,想着既然他要强硬,那就强硬到底,那9名战士,就权当是这铁骨血性的牺牲品好了。 今天,会是敌方等待中国.军方致歉的最后一日赭。 大厅里,阳光正媚。 “首长。” “首长。” 开门的两个人敬礼后叫道,一时间霍斯然身上凝聚了万众瞩目般的光,书记哪怕恼火,哪怕有自己的想法但也知道,f国只接受他作为中国.军方代表的致歉,想推蓝翎上去,那是没有可能的。哪怕等到这件事过去,蓝翎这次里里外外丢的面子,也再不允许他坐到中央军区总首长的位置上了。 “距离日落,还有几个小时?”他走过来,薄唇轻启。 岑副书记瞅了瞅时间:“还有四个。对方定的时间是6点以前,过了这个点,就是拒不致歉了。” 霍斯然手里拿着一把东西,来时谁都没看清楚是什么,等他方上桌才知道,那竟是他从当兵以来到现在拿过的所有勋章奖励,琐碎的一堆慢慢放下,看得令人震撼无比,他俊逸的脸却冷静坚毅,双手撑开在桌面上淡淡道:“书记您怎么想?” 书记恼火得拍案而起,厉声咆哮:“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书记!!!” 众人吓得微颤,有几个赶紧站起来扶住他,霍斯然却神情很淡,浅浅地勾了一下嘴角,低低道:“意思就是这件事,要由我来定?” 岑副书记心下一紧,知道他此刻已经做出了决定,神情肃穆道:“斯然,把9名特种战士交给对方处理,这是大事,我们没必要做这样的牺牲。” 他笑容依旧很淡,想起了那年牺牲的包括霍野在内的13名战士,气若游丝:“你想不想让这种被欺压而来的牺牲,从今天起,再不发生?” 岑副书记一震,眸间神情惊恐地看着霍斯然。 “不必再等到6点,即刻起召集所有媒体、各国代表以及已经国际法庭第三方——这道声明,我要早他一步,公诸于众!” ——!! ……………… 叶家的小院里树木萧条,林亦彤将洗过的衣服努力铺到平展,阳光晒在自己的小指上,暖热的一小片,她僵了僵,身后的大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轻颤一下,回神,将手轻轻抽回。 庄静妍陪秦芳容聊完天,出门就看到女儿的背影,挺得很直,从昨晚霍斯然走后就一直如此,让自己忙,忙得停不下来。 “洗完了还端着盆子干嘛?进去吧,你爸炒了两个菜凑合吃吃,”庄静妍走过去接过盆子,问,“下午你还有事?” “我回医院去看看。”她嗓音微微干涩。 “还真想让自己忙死无法脱身?”庄静妍反问,眼神变得柔和,问,“彤彤,你跟妈说,昨天你都跟斯然说什么了。” 她静默了好一会。 “妈,我是不是不可理喻?”她终于抬头,眼睛红红的。 庄静妍知道这是她要敞开心扉的前兆,索性牵了她到一边坐下,柔声安慰着:“说吧,我知道这两天你也憋着,不好受。” 她纤臂轻轻抱紧自己,好半晌之后才终于开口:“他说他欠我,我清楚记得那些事,也知道是他欠我,所以应该,我怎么对他都好,不该自己感到心痛内疚的是不是?” 这么一说,庄静妍就大概知道她的态度是什么了。那些新闻她们都曾看过,知道那些事,按道理来说,的确是不可原谅。 “可是呢?”她柔声问。 林亦彤纤长的睫毛下眼眶泛红,想着自己这两天的揪心,看着庄静妍说:“我其实想要问他好不好,危不危险,被这样逼迫着是不是难受的,可是当时,妈,我没有问出来,” 庄静妍能理解她的感觉,细想了一下之后抚着她的头发,问:“他后来跟你细谈过那些事吗?没有解释?”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提过很多次,他道歉,每件事都能解释得通但是……伤害就是伤害,他没有靠解释来求过原谅,只说要弥补一辈子。” “那你喜欢他这样吗?觉得这样对不对?”庄静妍笑了笑,从字里话间就能听出一个男人的担当。 她眼睛红红的,说不出话来。 林亦彤,你喜欢吗?他霍斯然选择这样的方式来爱,对不对? 门里,却突然“咣当”一声响,像是盆子被摔到地上的声音,庄静妍和林亦彤都吓了一跳,里面除了顾学文外只有叶家夫妇在,出什么事了? 那纤小的身影率先一步起来,拉开客厅的弹簧门看向里面,只见正往外端菜的秦芳容脸色煞白地将菜盆翻在了地上,两手架在半空,愣愣地看着电视上正直播着的新闻,那等待了整整三天的最终消息扑面而来,像是判了她的死刑—— 中国.军方在重大军演事故两天发布声明。 全国媒体及国际媒体全部在场,时间是军方定的,由霍斯然为代表进行宣称。 那距离f国给的时间期限还有两个多小时,这声明要么是公开致歉要求释放人质,要么,就是叶骁他们的死刑。 画面上霍斯然一身肃杀笔挺的军装,浑身散发出寒冽逼人的气场,直逼整个会议大厅,他冷眸里倒映着那些人诧异的脸,各国代表在他来临前均议论纷纷,没有人忘记那天新闻发布会时,f国的人带人质的录像过来胁迫中方的邪恶面目,每个人虽然震惊但都幸灾乐祸的,等着看他们如何妥协致歉,如何为了那9名人质,斩杀国家以及军方的尊严。 霍斯然的手华缓缓撑住了台面,冷眸扫过每一个在场的人,薄唇轻启—— “关于我国与f方进行国际交流军事演习发生重大事故一事,国际法庭判定为互有攻击性国际争端,不为领土领空及任何经济权益,只为侵犯。” “在此我方声明,无论国际法庭如何针对此事是非对错进行判定,我方将不在任何权势逼迫下做出任何道歉行为,即我方认为此次军演属正当防范,对侵害施予最该有的还击。” “日后若我边境、海域、领空等再有侵犯,则必以此事为鉴,后果不计。” 仿佛轰然一声炸响的惊雷,各国.军事代表均被震得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惊诧的目光从眼里流露而出,除了震撼外还有了些惧意,场下顿时议论纷纷,没有想到中方竟会公开发布这种声明,视威胁于无物,立场坚定而狠绝。宁肯牺牲人质,也要竖立国威。 也的确,此话一出,必然会从这小小的会议大厅里震惊全国。 可是……人质呢? 下面的记者如暴动的人群般蜂拥而上地提问,问的最多的还是人质问题,书记和岑副书记应付着回答,岑副书记看着霍斯然从场上冷然退下往后走,再看看如今这震慑力十足的场面,心下也很震撼,冷笑一下,沉声回答:“他们自然都是烈士。中国最不缺的,为国牺牲的烈士。” 走出去的霍斯然听到了那一句,薄唇却凛然苍白毫无血色,顺着走廊一路回到办公室,寒峰还在按他的命令进行卫星定位,他走进去,将肩上的肩章撕下来丢到一边,淡淡问:“定位好了?” 310 宝贝儿,抱歉(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10 宝贝儿,抱歉(3000+) 寒峰心里很急,但手法还是稳得很。爱麺魗芈而急,是因为他被迫“留在这里操纵定位系统,没能亲临到现场去,听他到底发表的什么声明。 “好了。” 他把电脑翻转过去,给霍斯然看那具体的位置。“不过首长你为什么要定位这里?这么荒凉的地方能有什么?” “你好奇我到底发表了什么声明?” 被他一语戳破心思,寒峰神色微微尴尬,却还是承认:“嗯。外面听上去很乱,你这么快回来,他们会急着找你的。轹” “所以,不去替我挡挡?”既然,他已经听到了外面有多乱。 霍斯然深眸淡淡凝着他,余光能看到电脑屏幕定位资料拷贝到手机上的进度条,而电脑旁边是寒峰准备好的车钥匙,车停在会堂最隐蔽的一个侧门。 寒峰恍然醒悟般起身:“知道了,我马上去。箸” 这场军演事故不管最后霍斯然如何处理都会掀起惊天狂澜,他先出去挡住就没错了,谁料刚刚从霍斯然身边擦身而过,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寒风伴随着戾气从身后袭来,“砰”得一记凶狠的手刀伴随着骨骼咯吱的响声,寒风只觉得后颈一麻,紧接着剧痛伴随着浓烈的昏厥感席卷而来,他努力想撑着想维持自己的清醒,捂着后脑,年轻的俊脸都狰狞起来,却被一个健硕的扣住,扣在身上,直到他不甘地彻底昏厥过去。 霍斯然单臂扣着这具年轻的躯体,扣着,待他彻底昏厥过去后将他顺着身体放下,平躺在地面上。 薄唇冷冷地泛着白,紧抿着,垂眸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自己定位的地方是哪里,所以不能留,也不能醒着,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那么固执而天真地以为,可以跟着他一起去。 这或许卑鄙无耻、辱没形象的罪名,他一个人担着,就够了。 抓起桌上必要的东西,霍斯然缓步走出房间门,在关上时,拨动了里面的保险,猛力关上!门,已被迫反锁。 ……………… 整个叶家,已经乱了套。 那新闻播出去整整几分钟后秦芳容都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尤其最后岑副书记那轻描淡写的一句烈士,震得她脑子如惊雷炸开一般嗡嗡作响。这场景,庄静妍是经历过的,立马冲上去扶住了这个女人,可秦芳容还是尖声地哭嚎起来,一边喊着自己不相信,一边喊着叶骁的名字。 这不可能。 连林亦彤都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这个仿佛已铁板钉钉的消息中挣脱出来,她小脸泛着可怕的苍白,轻颤着走到电视机前,看着那令人心惊震撼的画面,知道这许是军方史上打过的最漂亮的一仗,是最霸气的反击立威,但是……叶骁呢? 她并不相信。 那一日他来这里,那么认真地询问着她的想法和意思,他眼里那种只要她肯讲,他便舍得拿命去达成的意味,她看得懂。 那眼前这场景算是怎么回事? 一团乱糟糟的氛围中,思绪纠缠萦绕着,猛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朝她劈过来,她抬起头,震惊地倒退了一步,现在,霍斯然,他在哪里? ……………… 伴随着近乎彪悍的车速,从滨海大道的隧道里飚出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一头扎入了蜿蜒至夕阳隐没处的公路远处。 呼啸如撕裂般的风,在耳边猎猎作响。 霍斯然将手机打开放入卡槽里面,里面的定位资料传输完毕,自动打开,他冷眸扫过去,看到的是当天从直升机上方截获出的影视资料与投掷下去定位器的具体位置,滨海别墅群,318号,临山靠海,在蜿蜒着盘山公路的半山腰。 芮恩藏匿人质的地点。实在高明。 军演的地点就在附近,无需多大的动作即可将人藏匿得连行踪把柄都不留,别墅群那样荒凉,临海也好比较好转移。 只是现在,他或许连转移都不再用了,嗯? 别墅里—— 芮恩调高了靠椅的位置,手脚都被纱布缠着靠在病床上,看到那个新闻的瞬间,神情震惊如斯,脸憋得青紫,好,很好,他此次到中国来当真收货不小,这一个个的炸雷与惊喜,都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护士走进来时,只见他已暴烈地将桌上的补品药物甚至机器都咋砸落在了地上,吓得霎时连气都不敢出。 “那些个人质呢?嗯?”他猩红着眸,冷幽幽地问道。 护士哆嗦着说不出话,只颤抖着让开,紧接着窜进来两个黑制服的男人,神色紧张地看着芮恩,屏住呼吸答道:“人质还在别墅后方。” “很好,”芮恩笑起来,猩红的眸转向屏幕,“不如我们来个就死刑直播,好好给他们看着,你说呢?” 死刑,直播?? 男人的呼吸都紧绷起来,浑身沁着薄汗不敢答话,待芮恩犀利的眸光扫过来,只得点头:“好。我去带人出来。” 病房门被关上了。 “给我准备好轮椅,”芮恩突然命令护士,冷眸你藏着幽冷不为人知的阴谋,笑意邪肆,“现在,马上。” 那一天他霍斯然问他的那个问题,他现在终于可以,回答他了! ****** “哐当”一声门响,叶骁迷迷糊糊中听见声音,动静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渐次逼近。 “你们要做什么……放开!” 那声音太过粗暴,引得叶骁从高烧昏迷中努力清醒,等艰难地翻身而起来时,眼前突然炸出一道白光,“哗啦”一声厉响牢门打开了,那已近黄昏的碧海与天空呈现在他面前,以至于他没注意到是谁架起了他,粗暴的动作扯得手铐铐住的手腕撕裂般疼,叶骁几乎是被拖着出去,他抬苍白的脸抬起来,看到了前面的绿色箱车上面,有几个战友已经被放了进去。 叶骁被丢进去得更粗暴,撞在箱车底部痛得冷汗涔涔渗出,有战友单膝跪下来扶住他,眼眸猩红地望着f国的人。 “怎么了……”叶骁压低了声音问。 “不知道,”战友答道,嗓音气若游丝的,仿佛在浑身冰冷的氛围中已经察觉了事态的严重性,低下头看着他,“只怕咱们是凶多吉少了。” 叶骁冷笑,哑声断断续续地吐字:“难不成还能杀人,毁尸灭迹不成。” 战友也苦笑,看着那远处蜿蜒而下的盘山公路和惊涛骇浪的大海,道:“只怕没那么简单了……” 上次是逼迫着他们摆成战争俘虏的样子拍照,这次就算死,也不会死的那么快吧? “shit……”叶骁切齿骂出一句,沙哑的声音穿透胸腔,里面沁满了不甘。 他不想死。 至少不想就这么死。无论如何,这是真的。 战友往山下看了一眼,已经被困几天的颓丧与疲惫,硬生生被盘山公路上那一个风驰电掣般般飚行的小点劈开一道缝隙,咸涩的海风中,忍不住哑声低喃:“那是什么……” ……………… 突然,手机上那个已经定位好的红点闪烁的频率快起来,并且缓慢地,向下移动起来。 芮恩的行动速度,那样快? 霍斯然冷冷抿着唇看了一眼,随即将车速加快到最高档,在快到半山腰的空地时朝着警戒线就轰然撞了过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他却是直接穿过了两段高速路间的沙砾地面抄着近路朝着那别墅开去!!! 因为山势较陡,隔着盘旋的公路,哪怕在山顶瞭望也难以发现有车辆上来,这是好处,霍斯然清楚记得那别墅群的位置,那一处断崖的位置,轻车熟路,他开得越来越猛。 正在定位中的手机,却猛然响了起来。 凛冽的寒风之中,霍斯然看着那手机上显示出的一个“彤”字,心脏如遭重击,被震得脸色都发白,这一刻他想接。真的,他想接。 他难以想象此刻她看到了新闻,惊慌失措间拨打着他的电.话,却只能听见他曾经留给她的电.话录音时的那种心情。 可是……抱歉。 宝贝儿,抱歉。 心脏如被焚烧般痛得毁天灭地,霍斯然却将油门踩到了底,因为已经看到了前方的别墅群中间,那辆摇摇晃晃开出来的大型绿色箱车,他攥紧了方向盘,在那辆车惊慌失措差点开错方向,里面的人端着枪出来对准他的时候,将车速加到最大直直地撞了上去——!! 311 因为她想要你平安归来(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11 因为她想要你平安归来(3000+) 军绿色货车上的人很少,却个个拿着武器,他们本来都是留在半山腰别墅看押俘虏的sas新入特种兵战士,半小时前收到的命令,立刻押解人质到山下与大队集合,却不曾想刚开出来,前面便从山中间杀出一辆黑色重底盘的越野车,风驰电掣般朝他们撞来——! 巨大的惊慌摄入了神经,他们脸色泛白地对准那车里的人开枪,在漫天“砰砰砰”的枪声中却发现那是防弹玻璃,惊恐之下收了枪,在相撞之前解开中控锁将车门打开,大叫一声跳下了车来!! “砰——!!”得一声巨响后辆车相撞,货车与越野车均错开着被弹出一些,货车左前方被毁严重,引得后面的箱车轰然震动了一下,里面的特种兵战士踉跄跪倒在地面上。爱麺魗芈而越野车在碰撞后,轮胎摩擦着满是细碎沙砾的地面发出“吱——”得尖锐声响,待在后方五十多米处停稳之后,倒车,掉头,又风驰电掣一般朝着货车的尾端撞来。 摔落在地上的f国sas战士还没来得及跪起身,就又听见轰然一声巨响,那原本上了锁的货车车厢被撞得扭曲变形,半边铁门在铁锁震颤之下被撞开,里面的人冒着漫天的沙砾与灰尘,看到了那辆车里额角上缓慢淌着血的,男人身影。 sas的战士们反应过来了,挣扎着翻身而起。霍斯然却抓起副驾驶座旁边的东西下了车,走到货车背后将撞坏的铁门以单手的力量卸下来,接着“砰!”得一声巨响眼尖地打断了一个战士腕上的手铐,那战士瞪大了眼睛被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霍斯然却侧脸淌着大片的血将军用包丢上车厢,低沉道:“去前座,把那个开车的揪下来。轹” 战士在巨大的震慑与愣怔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没行动前就听见“砰砰砰”的连续扫射声,一个战士不幸腿部中弹“啊”得叫了一声,贴紧厚重的车厢壁痛苦挣扎,战友索性将他猛地拽过来,一行人躲在那没被卸掉的铁门后面抵挡着子弹,外面的sas战士还在愤恨叫嚣着,说“这是我们依法扣留的战俘人质”“把人质放下”“否则我们就开枪了”,霍斯然只冷冷地扯过几只手铐“砰砰”得拿枪打开了,在黑暗的一群人中间,找到了叶骁。 “有受伤的?”他泛着几分猩红血丝的眸,看到了叶骁肩上晕开的大片血渍。 “首长……箬” “几个?”他冷冷问。 “加上刚刚枪伤的那个一共四个,还有排长腿上有刀伤。” 霍斯然冷冷扫了一眼车厢壁,寒声道:“受伤的去那辆车上先走,还能动的给我留下。” 叶骁倔强地翻身起来,脸色苍白如纸却死死撑着:“我也能。我留下。” 霍斯然死死盯着他看了一眼,冷笑,低哑的嗓音像是从胸肺里发出:“……你给我滚。” 言语之间最先受令的那名战士已经窜下了车,抄过那被卸掉的半扇厚重的铁门挡住,直奔货车驾驶座前,将里面已经死透的人拽下来,自己坐上去关上车门,带血的手攥紧的方向盘,将货车启动了! sas特种战士看出了他们的目的,脸色剧变,掏出手机来就要跟总部那边取得联系,却被一枪爆了手腕,侧脸上满是血地蜷缩在地上捂着伤口打滚。 而另一些则迅速包抄过去,迅速攀上了车头甚至车厢。 叶骁硬撑着不走,因为伤在肩膀,他大半个身子还能动,硬生生推了那几个受伤的到了越野车上,虽然不幸的是有趴在货车顶端的sas特种兵一枪打在了某个战士的后背上,正中胸腔,惹得排长嘶喊一声还击回去,几个人上了车风驰电掣地跟上了前面的军绿货车。 后面车里那个战士血流如注的场景,被叶骁生生看在眼里,不知还有没有生还的可能。 如果没有,这将是他第一次亲眼面临死亡,自己战友的死亡。 “你这样应该是不守规矩的,否则不会一个人前来,”叶骁脸色煞白地看向他,“你这样不怕毁了你自己?”他知道依照霍斯然的性子,要他因此次军演向f国低头死都没有可能,他堂堂一个首长,要做这种折煞身份自毁前程的事? “所以都给我记住你们被救是被动行为,与己无关,”他将短小精悍的枪支上膛,看他一眼,“这样毁的就只有我霍斯然一个人,懂?” 他今天打晕了寒峰,反锁房门出来的时候,所有可能的后果他就都已想过。人生没有什么不能放弃,关键只在于,她想要“你”平安归来。 而眼前的这个“你”,却明显还在震惊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自知之明。 “你什么意思?”叶骁听不懂。 爬到车厢顶上的sas战士倒吊下来朝着里面扫射开枪,霍斯然攥紧了叶骁的衣领猛然撞到车厢壁一旁才没有受伤!在车厢门口的战士已扣紧了他的枪托和后领,狠戾拽着他将他硬扒了下来,在砰得一声巨响后勒紧脖子拖在了货车后面,抽出军靴里一侧的小刀,狠狠刺入了对方的颈部,滚烫的血淌入掌心,快要灼烧起来,像是回到了那日军演时的激情澎湃。 手一松,那人便如死尸般落到盘山公路的地面上,残阳照射着整个滨海断崖,渐行渐远。 而明显,刚刚那几枪穿透了车厢内单薄的内壁,射到了开车战士的胳膊上,因为车身已经开始左右不稳晃动了。 霍斯然松开叶骁的衣领,肃杀挺拔的身影倒退一步,如神祗般俯瞰着他,只黯哑地吐出一句话:“……你给我,好好活着。” ……………… 那一名倒在盘山公路上的sas特种战士,脖子里血流如注,失血到浑身慢慢抽搐着翻身,半晌后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手指也颤抖着拨出了一个号码,在通话成功之后,却已经抽搐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干瞪着眼睛,嘴里发出死亡前抵死挣扎的那种声音,干裂到让听的人都觉得窒息。 山脚下的临时总部,男人神色一变,赶紧将手机覆到芮恩,耳边,给他听。 芮恩脸色也渐渐变了,挥开了那手机,看着窗外的海面残阳。 “的确是不出我所料啊……”他冷笑着,脸色却苍白如纸。因为他想起自己此次来华的目的,原本是是靠武力震慑中方令其妥协,连在军演中的重大伤亡事故都是设计好的,他确定了霍斯然会强出头,那么此次军演的事故他必然就会负责到底。撤职都是最小的处罚方式,伤亡人数如若过重,负责的军官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但。一切都变了。 他没料到霍斯然会迎面反击,令f国方面造成巨大损失;没想到哪怕闹到国际法庭上去,拿人质威胁,霍斯然都不顾不理;现在国家军队有损失,连他自己都连中两枪,以后必然落得残疾。哪怕他芮恩此刻回国,也会因为完不成任务而被撤职降位。 所以这一次,必然已经再不是什么国际争端军队挑事。这是个人恩怨,你死我活。 他芮恩已然落魄至此,也必然,死都不会让你霍斯然好过。 ……………… 残阳如血。 越顺着盘山公路往下走越能看清楚下面的景象,那黑色的小点在一点点扩大,逼近,就在滨海大道进入盘山公路的交界处。霍斯然薄唇泛着几分白苍白,问副驾驶座上的人:“后面的人呢?” 叶骁枪伤未愈,降下玻璃往后看,脸上血色快要尽失:“照你说的,没返回来而是直接往前走,进入临市后再联系当地警方支援。” “刚刚为什么不走?”他分明拿枪抵着他的头命令他到另一辆车上,叶骁当时咬牙没动,却依旧在半路爬上了他的副驾驶座。 霍斯然当时的眼神,几乎能在他身上烧出一个窟窿。 “我还没弄清楚情况,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叶骁切齿答道,捂着伤口,他心里隐隐觉得后怕,关于霍斯然。 那下面的黑点往盘山公路以上越逼越近了,霍斯然薄唇里淡淡吐出几个字来:“你会后悔跟我一起下来……” 312 杀出重围(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12 杀出重围(3000+) 很明显,在急转过盘山公路最危险的那个弯以后,叶骁马上就懂了霍斯然所谓的“你会后悔跟我一起下来”,是什么意思。爱麺魗芈 ——盘山公路蜿蜒而下的整个下坡路段,平坦而毫无障碍可言。而顺着那条路看过去直到尽头,是滨海大道最中间的一段长达6000米的隧道,但是此刻在隧道前面,却意外地摆出了一道黑色的线,那线是由一排排的sas特种士兵组成,第一排跪在地上拿着冲锋枪,第二排站着,端枪在肩膀上摆好架势,三五辆军用车停靠在路边,看样子,他们早就将路边的灯塔及路况摄像头一起卸了下来。 残阳渐次没入地平线,正挥洒着最后一片昏黄旖旎的光在宽阔无垠的路面上,仿佛照着最后的死亡底线。 距离那里还有两三公里的路。 直筒筒的路,如果不能往前那就只能往后,但那样,则会把f国的人全数引到通往临市的路上去,追上那8名乘坐货车成功逃亡了的战士轹。 叶骁刚刚还不清楚,为什么既然人都救出来了,霍斯然却选择中途换车兵分两路,不跟他们一起走。 难道就是因为明知道后有追兵,所以才选择迎面撞上,给那8名战士足够的逃生机会? 突然,叶骁注意到了他手机上闪烁的那个红点,那红点一明一灭,与前进的方向背道而驰,越来越远箝。 “这是什么?”他哑声问,脑子里细想了一下,嗡得一声,看向霍斯然,懂了,“那是排长他们的车?” “你是在那辆货车上面装的定位?什么时候?”叶骁觉得震惊,今天震惊的事情太多,比如霍斯然一个人贸然前来救他们,仔细想想都觉得是不可能的事,军队的人做事一向都在台面上光明磊落,他肯这样折煞身份威严、甚至不要命地来救他们,看样子早就做好了自我牺牲的准备。 但是现在,想想前方f国“请君入瓮”式的埋伏,难道他觉得就只是牺牲仕途名声那么简单吗? “昨天,”霍斯然稳稳回答,“领空监察机巡回的时候,在别墅群上空发现的异样。” 他便是那个时候追踪到了叶骁他们的痕迹,直升机在附近盘旋了一段时间不敢太久,但观察许久只看到一辆停靠得有些隐秘的大型军用货车,9名战士不是小数目,要运送到如此半山腰的地方再来回转移,则必然会用到类似的车辆。 叶骁顿时心下震撼,看一眼手机定位图,看到排长他们此刻哪怕加足了马力开,也都还没有开出京都高速路的地界。 突然,手机画面一变,换成了有人来电时候的固定画面。 屏幕上那个闪烁的“彤”字,瞬间让车里的气氛变得稀薄尴尬,叶骁脸色苍白地凝着那个画面,哑声道:“你不接?” 她的电.话,他竟然不接? 霍斯然却任由那铃声响着,响着,沉默不语。 “你别再往前开了,越早开过去越早死。”叶骁忍不住说道,单凭他们两个人根本拼不过那么多人。 “你后悔了?”他淡淡问。 “我不怕死!!”叶骁哑声反驳。 霍斯然点点头,只不过,有人不想让他死罢了。 “我后悔。”他哑声低喃。有个人,她必然不想看到如此的画面。是他失误,让叶骁这小子有机可趁地钻到他的后座,再在中途爬上来,否则如今在这里面对这种场面的,该只有他霍斯然一个人。 不过,刚好,也刚好。 “叶骁我问你个问题。”霍斯然将车速放慢了一些,冷眸直盯着前方隐隐能看得清的芮恩的影子,还有f国特种兵部队那黑洞洞的枪口。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问问题? “霍斯然我告诉你,我是新兵被俘没什么问题,至少不会给我抹什么黑,为了救我战友我哪怕死了也挺值的,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我们首长!” “你爱她?”他冷声问。 这突兀的问句让叶骁被震在原地,好半晌才哑声吐出一句:“爱。” “有多爱?” 叶骁苍白着脸笑了一下:“我听说过,她的初恋是个有军衔的警察,最后当烈士死的;她丈夫是你,位高权重她无力驾驭,爱得去了半条命。如果可以我不会再当兵,哪怕我再想,可她应该不愿。” 她应该再也不愿,此生碰到这样的人。 霍斯然不妄自判断对错,脸上闪过几分天荒地老的味道,哑声问:“你知道她想要什么?” 叶骁呆愣不语。 “很多尊重,很多爱,把她的情绪当做自己的情绪来体会,把她爱的人当自己爱的人来对待,你可以不必多好,但不要以任何理由给她伤害;你也可以不用多有权势,只要在她需要保护的时候让她知道你在。” “听着很简单是么?可我自始至终,都没曾真正学会。”等他有一天学会了,就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现在。 渐渐地,两公里变一公里,前排的战士已经将子弹上膛瞄准了他们的车前玻璃。 “或许最后是你也不错……也或许除了我……是谁都好……”霍斯然最后低喃的那几句,叶骁没有听清,却隐约觉得脑海里警鸣大作,那种危机感和紧绷感不是前方黑洞洞的枪口给他的,而偏偏是霍斯然说的那几句轻飘飘的话,在他心头压着,压得闷痛到说不出话。 第一排的战士受令,在黑色越野车逼近至100米的前方路面“砰砰砰”地打出枪来,霍斯然骤然急转方向盘,在他们示警不可靠近的区域内紧急刹车停下,那尖锐的刹车声刺入耳膜,没系安全带的叶骁被摔得撞到前台仪表盘又捂着伤口颓然地倒下去,扶住了储物箱才勉强撑住身子。 肃杀的尘埃透过没关的窗户洒进来,呛得人连呼吸都不敢。 不远处,芮恩一身笔挺的蓝绿色军装穿在身上,帽子上的星星标志很是讽刺,袖口脚腕都绷得紧紧的纱布,脖子间的固定仪已经去掉。 霍斯然左半边的胳膊全部被血染透,手搭在车门上,下了车。 深秋的风,冷而荒凉,一时间黏在左半边侧脸上的血被吹得冰冷,伤口开始如割裂一般地剧痛,他深邃的冷眸狭长魅惑,唇线凌厉,如希腊神话里走出的神祗,带了几分地狱罗刹的阴森与可怕,正对上芮恩的眼神。 芮恩讽刺的笑容,却在触到他车里仅剩的一个人质时,倏然慢慢散去,原来,他还是放走了那几个人。 “我敬爱的首长,我料到你会不顾一切地来解救你们军队里的人质了,但没想到你真有本事半路截下他们硬是放走几个,嗯?我低估你了。你猜猜,你堂堂一个军区首长做出这样的事,被上面知道的话会拿你怎么样?” “你说我?”霍斯然淡淡道,早就已经没有了和他周.旋的耐心,眸子里藏着淡淡的猩红,比血迹更刺眼,“以为我还在乎?” 芮恩的笑容这下彻底冷淡下去,有些切齿:“你是真的不想再做这个位置了?” 霍斯然冷笑:“我给的威慑,应该够让你们十几年内都不敢再入境为战,不够么?或者你还要装?哪怕我不来,这些人也会被你们在国际法庭正式宣判对人质的处理结果前,‘处理’掉。芮恩,我死都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芮恩这才被正式逼急,坐在轮椅上嘶吼咆哮着:“对!!!我会把这些人大卸八块地在屏幕前给你们看!!你坏了我所有的计划,你毁了我所有完成任务的可能性!!你害得我终身残疾!!!你不是问我是要拖你下位不得翻身,还是要你直接死在这里吗?霍斯然我告诉你,我都要!!!现在你来选,是要我逮捕你,看你们国家你们领导怎样处置你;还是选择直接死在这里!!!” 寒风过境,当真冷得人寒心彻骨。 霍斯然淡淡勾起一抹笑,他已料到是这样,但他无从选择,因为在此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做,有个人,他要保出这里。 他寒冽的冷眸盯着芮恩看了一会,淡淡吐出一句:“不如你开枪试试?” 说完在芮恩气到瞪圆眼睛前,转身往车里走,在芮恩一声嘶吼令下,漫天的枪声将车门都险些震碎前,闪身迅速攥紧车里,那“砰”“砰”得钻入了他的左臂里面,车里脸色惨白的叶骁已经瞪圆了眼睛,却将霍斯然脸色铁青紧绷,额上青筋暴起地强忍住那剧痛,关上车门哑声道:“坐稳了——” 313 去啊——!!!(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13 去啊——!!!(3000+) 什么? 漫天的子弹对着车前玻璃的方向“砰砰砰”得连续扫射而来,宛若惊雷在周身炸响,蔓延了整个沉重的车身,叶骁明显知道此刻芮恩已经发了疯,疯狂到连后果都不顾,只要霍斯然死!!而那厚重稳健性能良好的越野车竟在倏然的启动下,以油门被踩到底的速度,“吱——”得一声尖锐的声响箭一般冲向了那前面堵得严严实实的两排sas特种战士,那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让前排的几个sas战士吓得猛然举起枪翻滚到边界路旁,却还是有人躲闪不及“砰砰”的连声巨响候总被直接装翻过去!翻滚上车顶再狠狠地摔下去!! 叶骁此刻也已经吓得有些傻了,此刻的霍斯然不过仗着这几块防弹玻璃在拼死突围,但叶骁知道,哪怕是防弹玻璃也抵挡不过这种乱箭齐发式的迅猛攻击!等到后面车辆追上后,后面的防弹玻璃被极速打穿之后,他们一样会没命!! “停车吧,”叶骁脸色惨白地盯着他左臂的伤口,“你伤得很重,再不停车我们都会没命的。爱麺魗芈” “哪怕被俘也被死掉好,或许这么说你会觉得我没有骨气,但你该知道活着才有一切的希望,霍斯然!轹” 叶骁连番劝着他都没能将他劝好,眼看着车就要进隧道,而后面的车辆也要追上来了。叶骁冲着他嘶喊一声:“首长——!!!” 身为下属他一直没曾对他尊重过,这一次就算是敬他的勇气与魄力,但是够了,够了,行吗? 霍斯然却认为,他说得对筲。 人活着才有一切的希望,所以彤彤才会希望他活着,平安无事地归来。他霍斯然一生达成的事情不少,为她做的却没几件。这件,一定要做完。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芮恩sas战队的车一直追到距离隧道口近百米地方,却猛然“吱——”得几声厉响停下了,一丝猩红窜过深邃的眼眸,目光如血地落在了前方的隧道上,霍斯然这才脑子里嗡鸣一声,霎时懂了,懂了芮恩为什么会那样近乎失控地厉声咆哮,状如癫狂。 他恨他,已深入骨髓。 “会开车么?”霍斯然深眸里碾压过一丝绝望如死灰般的光,哑声问。 叶骁愣了,傻了,浑身像被点穴一般僵得不能动,半晌吐出一个字:“……会。” 霍斯然猛然拔下卡槽里的手机,满手沾染的血瞬间将手机染成血淋淋的颜色,却强制着塞到他手中:“把这个给她……你现在坐到我这里来,踩住油门,握好方向盘……” 叶骁懵懂,待攥紧了他的手机揣入怀里,脚费劲地伸过去按照他的要求踩住,却见他解开了中控锁要开车门,顿时脑子里嗡的一声,颤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霍斯然犀利的眸光在黑暗刚刚降临的隧道里搜寻着,终于在前方近百米的位置看到了,那闪烁的红点一亮一亮的,摆满了前方不知多少米的距离,他打开车门,猎猎的风灌入衣服里面,吹得寒冽无比,霍斯然却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没有如此清醒过,泛白的薄唇轻启,低哑道:“芮恩说到底是冲着我来的,他不会为难你……所以开快点,直接开过去不要停,知道么?” 叶骁:“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替我好好照顾她,哪怕最后不是你……”他猩红的深眸扫过来,从头到身半边被血浸染,“你懂我的意思。现在起,不必再管我,去找她。” 他下完了最后的命令,抬眸看一眼那瞬间逼近的一排闪烁红灯的不定时炸弹,猛然整个健硕的身躯从急速行进的越野车里翻滚了出去!!彪悍的车杜让他重重跌在地上顺势滚了十几下才停止,中弹后鲜血淋漓的左臂快要断裂成几截!! 眼看着叶骁瞪大眼睛盯着翻滚下车的他,几乎要立马踩刹车减速来查看他的情况,霍斯然艰难地扶着隧道的内壁爬起,抬眸看他的眼迅速变得猩红,用尽全力嘶吼了一声:“去啊——!!!” 叶骁被那浑厚而溢满隧道的声音震得浑身微微发颤,而此刻隧道之外的芮恩,盯着显示器上自动跳下车来送死的霍斯然,恶狠狠地按下了就在他附近埋藏炸弹的控制按钮,那沉闷而巨大的“轰”得一声在叶骁耳边炸响的时候,他只觉得头顶的天空都被震得裂了,欲踩到刹车位置的脚转而下意识地踩向了油门的位置,想起霍斯然叫他“开快点不要停”的话,躲避着车顶上砸落下来的石块,将油门踩到底风驰电掣地往前开去!!! 轰隆的爆炸声在隧道里面炸响,引起整个隧道的震颤,叶骁在这巨大的震颤中看了一眼后视镜,那贴在霍斯然附近墙面上的红色闪烁灯炸弹轰然炸响!滚落的石块如塌方一般落下来,伴随着隧道入口的塌陷瞬间隔绝了他的视线!! 霍斯然的身影消失在那堆滚落的石块中间时,叶骁的脑子里倏然“哗——”得一片空白。 那轻微的“滴滴”声还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响着,是剩余的贴在墙壁上的炸弹,芮恩丧心病狂地将那黑点附近的炸弹全部引爆,别的人他不在乎只怕炸不死他!!叶骁在如山崩般的隧道连锁塌方中加足了马力风驰电掣地往前开,重石不时地砸落在车顶发出巨响,待他开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脱离了那片轨道,那巨大的轰隆响声远去,顺势将所有的危险都隔绝而去的时候,叶骁却发现他的车速已经飙到了将近180公里…… 脑子里嗡嗡响着,响着太多的声音。 “芮恩说到底是冲我来的,他不会为难你。” “替我好好照顾她,哪怕最后不是你……你懂我的意思。” 他知道如果不是霍斯然跳下车,那么那近百米铺设的雷区必将同时引爆,芮恩的目的是在于丧心病狂地要他死,这一点霍斯然在进入隧道不到片刻,看到sas的车全部停在隧道外的那刻起,就已经懂了。 叶骁脸色惨白地伏在方向盘上,被刚刚发生的事震到连起身的力气都不在有,浑身颤抖,双眼被突然涌上来的酸胀弄得剧痛无比,甚至,连回头都没敢再回头…… 盘旋的巡查机循声飞到滨海大道的隧道区上空,清晰从上面俯瞰到下面隧道口附近隧道塌方的画面,高空令那些小小的黑点都无法尽显眼底,弄不清楚状况,副驾驶座上的巡查员只好抓起通讯器,道:“总部注意,总部注意,滨海路段07号隧道有塌方,滨海路段07号隧道有塌方,请求支援……” 巡查机在盘旋两圈之后,朝着总军区的方向回航驶去。 ……………… 夜灯初上。 叶家此刻已经成了一团糟,秦芳容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惊得两个孩子也跟着抱头痛哭成一团,叶子敬一边狂骂着什么一边拿座机打前一晚通知他们叶骁失踪的固定号码,却死都打不进。 而还有一个人—— 那个纤小柔弱的身影双手颤抖着碰着手机,一直打,一直打,从头到尾不知自己打了几百个,她分明在电视上已经看不到霍斯然了,她打他的一直不通,打寒峰的却也没人接,她就继续打。没有哪一刻她会此刻更揪心,因为脑子里一直闪着那个画面,一直闪着,是霍斯然那天在叶家小院的藤椅上问她,彤彤,你想要怎么样? 林亦彤不知道这种近乎执拗的信任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从他单膝跪在地上握住自己的手的那一刻开始,又或许是他开始履行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句承诺,死都不肯失言开始。总之她信,他霍斯然答应过的事总会做到,不管他当着外人的面怎么说,他会做到的。 ——可是他要怎么做到? “霍斯然,你要是再不接电.话,我就一辈子不理你了哦。”她笑中带着苦涩自言自语,这威慑力,够大吧? 还在想着,小院门口似乎有了动静。她纤弱的手颤抖着放下还在拨打中的手机,茫然地,却又近乎执着地往外跑去,她有一种感觉,若是他回来一定会到这里找她,他说过的,我不会离开太久,应该,这会是最后一次了。 门口,果然出现了几辆车。 一辆军用车,一辆救护车。在路灯下,那救护车染着一点血迹,似是被迫开到了这里开,车门轰然打开,里面的护士跳下来,朝里面蹙眉嚷着—— —————————— 甚少写这种生死场面,总让我想起最爱的三毛和荷西,荷西死后三毛写过一句话让我哭过好多次,“梦里,由台湾再回岛上来,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座常去的孤坟。梦里,仆跌在大雪山狄伊笛的顶峰,将十指挖出鲜血,而地下翻不到我相依为命的人”——允许我泪奔一下 314 他应该是刀枪不入金刚不坏的神(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14 他应该是刀枪不入金刚不坏的神(3000+) “你要到的是这个地址吗?是这儿吗?”护士急得两颊全是汗,喊着里面的人,“你们稍微弄醒他一下赶快问问他……” ——上面给他们军区医院的人下了命令,这人必须救活。爱麺魗芈 全文字更新速度快 百度搜 莽荒纪 即可找到本站。可里面这个穿着中央军区特种兵军服的人可好,中弹伤痕都快发炎到肉质都腐烂了,他却还迷迷糊糊保持着清醒,脸色煞白煞白地失去血色很吓人,死死扒着门不肯去医院,甚至抄起怀里的枪死死抵着护士的脑袋,狂吼着要人把车开到这条路的这条巷子来!护士吓得差点失禁,连前来支援的军区的人都很诧异,但却还是一路风驰电掣地把他送了过来!! 他这是要将什么人?说什么话? 有什么话会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林亦彤慢慢地往前走,纤细的脚腕越走越快,因为她听见了,她拨打着的电.话铃声正在响,霍斯然那个人懒到从来不会自己设置铃声,从来都是机器自带的最土的铃声,一定是他!!她小脸煞白地跑过去,紧紧揪起的一颗心,却在她扒过救护车后车厢的门、看到并不是她所预见的场景和人物时,被震得碎成七零八落!轹! 叶骁。 那竟然是叶骁?!! 里面的护士给她打了镇定剂才止住了他浑身的发抖,也知道他或许是被惊吓震撼到的,因为刚刚中央军区的人接到他、并call了救护车时,医护人员们看到军区的人集队执行任务,说是滨海路段那边的隧道塌方了筲。 ——亲眼临见塌方,是够吓人的,但至于抖得浑身渗出细密的大汗吗?或许是枪伤痛得? “叶骁……”一声低低的叫声从外面传来,在剧痛昏迷的叶骁听来像是外太空的低语,他被护士扶着才撑起上身,迷迷糊糊中竟看到真的是他日思夜想的人,有那么一刹那他胸腔里憋闷的情绪想一涌而出,眼眶狠狠一热,但是随即,一股撕裂般的痛就顺着心脏的位置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怎么能忘了呢?他是来见她的,他却也是怕见她的。 门口,小涛涛见妈妈跑出去了,自己也歪歪扭扭地跟着出来,看到叶骁的瞬间眼睛都瞪圆,退后一小步,如同遇见神仙一样大叫着跑进院子里去:“哥哥……姨姨你看……哥哥来了……姨姨看……” 不用想,也能知道里面秦芳容和叶子敬听闻这个消息,会有多震撼激动。 可是,她的眼里却不是那样。 叶骁在昏沉中也看得很清楚,她一开始的确是有震惊欣喜的,因为真的看到他平安无事地归来——至少暂时,是平安无事的,但很快那股欣喜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震撼与后怕,小脸苍白地往后退,她那么聪明,但再聪明都无法猜出他到底是怎样归来的…… 而他的手里——竟然还拿着霍斯然的手机。 那受伤上面,染满鲜血,还隐约显示着正在闪耀一个“彤”字。 “你们……没事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嘴角牵起笑,纤小的身子却在往后退,一双漂亮的水眸却死死盯着那个手机,怕从他嘴里听到什么不好的话,“其他的人呢?也都出来了吗?” 叶骁努力支撑起身体,全然失了血色的脸看不出情绪:“……嗯……如果路上不出意外的话……” 应该都回来了。 她点点头,也不继续往下问,不问霍斯然怎么样,也不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他猜她不敢。 “说完了吗?你目标达成了吗?做完了就赶紧去医院!你还敢拿枪对着护士,知不知道你敢违抗军令,老子是可以崩了你的!”特种大队的营长从军用车上跳下来,叫骂着,眼睛里也透着几分心疼的血丝,他才不管自己的兵是怎么出来的,但只要出来了就tnnd得赶紧救活。 “我还……没有……”叶骁坐起来,撑着身子,半跪在车厢里面,弓着的腰像是被什么痛楚压着直不起来一样,却不得不说出口。 “姑娘,”特种大队营长认出了眼前的小女人,心头突然一震,想起塌方的消息,赶忙抚上她的肩膀,“一切都没事,挺好的,是我们把人质解救出来了,目前伤亡不大正在抢救,你不用担心。” “那他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她气若游丝地问了出来,水眸直勾勾盯着叶骁,想知道刚刚他是不是也想这么对自己说,“你们最后时候应该还是在一起的吧?……他人呢?” 一旁的护士以救命为准则,见众人皆闷声不吭蹙眉道:“不是说塌方了吗……” 塌方。 林亦彤只觉得心头轰然一震,小脸苍白:“哪里?” “滨海大道那里的隧道啊。” 叶骁知道瞒不住的,他抬起头来看着林亦彤,道:“我们最后是在一起,不过很复杂,他来救我们,一个人……隧道里装满了炸药,是埋伏在那里等的……他下了车放我先走……” 所以隧道塌方是因为爆炸,是吗? “我很抱歉但是……爆炸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了他被埋在里面……”天知道就是那一瞬,让叶骁一直脑子空白到现在,浑身盗着虚汗颤抖着,脑海里徒留下他最后交代的自己的那几句话,那几个字,去找她。去啊。 这一刻林亦彤的整片天空,炸了。 滨海路段的那个隧道她是见过的,曾经她在里面被云菲偷梁换柱,曾经霍斯然从那里穿过去找她找得天翻地覆,又曾经,顾景笙那个夜里辞别她后顺着那条路上去,在半山腰的断崖开枪自尽。 他现在说霍斯然呆他们逃出来时,隧道爆炸了,塌方的碎石将他埋在了里面。 秦芳容和叶子敬此刻已经冲了出来,大叫着乱吼着跑到救护车那端,秦芳容失控地上前搂住自己儿子的脖子失声痛哭,失而复得的感动和痛楚让他们的心撕裂般得疼,可林亦彤远远地看着,觉得那该只是他们的事,该回来找她的那个人,却没有来。 她不信。 惨白惨白的月光下,林亦彤颤抖着惘然四顾,却只仿佛听见耳边轰然的爆炸声和重石砸落在那个人身上的声音,可那个人在她心里是如同神一样刀枪不入金刚不坏的人,他现在却说他被埋在了塌方的隧道底下?他说他死了? 为什么要骗人? 她小脸迅速变得跟月光一样惨白,四处望着,看着,直到看见叶子敬的车停靠在树荫下,她过去喃喃了一句“姐夫我用一下你的车”,连征得同意都没有就直接到他腰间拽下了他的车钥匙,跑过去打开了车,狠狠地关上了车门,在叶家小院前一片混乱的景象迅猛地将车开了出去!!她要亲眼去看看,滨海大道不远她经常去,那条隧道她经常过,霍斯然在那儿? “该死……”特种大队营长一个失神就忘记了那个小女人,眼看着她的车风驰电掣般开了出去,赶紧指挥着两个手下,“快,你们跟岑副书记联系一下说那个女医师过去了,那边早就拉了封锁线她过不去,让他们看着点!” “是!” …………………… 凛冽的寒风刮入车窗。 顺着路口往滨海大道的方向开,道路越开越宽阔,越来越能闻到咸涩的海腥味儿,林亦彤不知道这个时段怎么会有那么多直升机在上空飞行,低到她都能听见螺旋桨的味道,可她来不及思考了,因为前方隧道入口写着“隧道塌方,请绕行”的牌子,还有举着枪的战士在防守。 “吱——”得一声急刹车停在前面,林亦彤盯着那个牌子,盯得连战士拍她的车窗让她离开都听不到。 绕路。 对绕路。她知道有小路能绕到山那边去。 尖锐的倒车改向声,让防守的战士吓得退开一步让路,那年轻的女孩儿已经开车疯一般地驶向了小路,这荒凉的地方太大,大到仿佛天地之间只剩空旷的地面,霍斯然在哪儿?直升机的盘旋声那么近,前方略有灯火的地方仿佛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抢救方案,刺得她眼睛一片肃杀的红!! .. 〖 315 除非发生奇迹(3000+) 封锁线越来越近。爱麺魗芈 前方是触目惊心的塌方,路灯被毁,直升机只能盘旋着打着高光灯照明,以便搜救队能在光亮下探测到哪怕一丁点的生命迹象。但——目前的状况只能先搜救后挖掘,因为这特殊的地势,和陡峭的山峰弧度,重型挖掘机都尚且无法施展用途。 冷风猎猎。 林亦彤下了车,却被眼前庞大的塌方场景震得手脚发麻,冷风掀起她的裙摆,飞舞得好像扑火的飞蛾,她脑子里嗡嗡响着,小脸毫无血色地往前跑,跑……直到停下脚步,终于能够断定他们说的是真的,有爆炸有塌方,霍斯然哪里都没去,他就被埋在这看似千斤重的岩石山洞底下。 上面的搜救队挥舞着棋子,在螺旋桨的巨大声音中大喊着:“没有,检测不到!!轹” 他们都在喊什么? 她仰起苍白的小脸看着头顶,想着怎么会呢?如果他就在下面,那怎么可能探测不到? 她就愣了那么一下,紧接着就跑过去,顺着半坍塌的洞口往上爬,那近百米之外的爆炸地点看起来很高很远,她确定直升机一定不愿带她去,她只能靠自己爬箜。 那么多碎石和钢筋断层,随便拎出来一块都会比她更重,他们只在表面走来走去做什么?有什么用?为什么不撬起来找,翻出来找?人在最底下他们不知道吗? 分明今天下午的时候她还在隐隐压着内疚,觉得那天霍斯然突然回来时,她对他未免太过冷淡无情了。因为从头到尾,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刺痛过他多少次,他却分明就是要在做决定前充分地在乎她的感受。而关于叶骁,她跟秦芳容一样不敢有任何的想法和奢求,因为国家尊严摆在面前,她们连自私一把的权利都没有。但——她知道秦芳容一定想要儿子没事,哪怕这想法很羞耻不堪,她也一定想。 他逼问得太紧又太温柔,于是她才说了。 她没有想到他会真的在意。 ——可你为什么那么傻?一个人,去救9名人质? ——你要逞英雄吗?霍斯然,有那么多人认同你是英雄,你为什么偏偏还要在我面前,逞这个英雄? 岩石纹理细密,触到肌肤时冰凉刺骨,把裙摆都割裂,林亦彤却连跪带爬地上去,沙砾刺破肌肤,直到下面突然响起惊叫声。正蹲在地上的一个军官看到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闯入营救现场的人,他刚巧发现了隧道入口处洒了一地的子弹弹头,一个抬头就看到了她。 “哎你是什么人?下来,快点下来上面危险!”那军官大声喊着,引起了远处救援现场岑副书记的注意。 几乎一瞬间,整个搜救队都被这紧张的叫喊声吸引了注意力,忙得焦头烂额的岑副书记在下面仰起头看,错愕地问:“她是什么时候闯进来的?” 一旁的秘书助理赶忙往后一看,那封锁线路标早已不知什么时候被撞得七零八落了,紧张道:“我、我们没看见……” 尽管夜色惺忪岑副书记还是看出那纤瘦的身影是个女人,眼睛一眯,想起了刚刚那个电.话。 “这就是刚刚电.话里说的那个女医师?” 那个女孩子,他见过几次,在医院的时候见她做事缜密,干净利落;宴会上风韵独存;唯有跟霍斯然在一起时,那清冷淡漠的性子才会破功,有专属小女人的情绪流露出来。霍斯然说过,那是他妻子。 妻子这个词,霎时哽了人的喉咙。 岑副书记将那小女人失神却倔强的动作就微微动容,今天,霍斯然瞒着他、打晕了警卫独自闯入滨海别墅群救人的事实属大逆不道,委员会得知后几乎人人勃然大怒!但当岑副书记听说那9名被捕的的特种兵战士1重伤4轻伤但已全部获救,而霍斯然自己却在爆炸中埋身塌方的隧道下时,一瞬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什么情绪也没有了,他得救人,救他从一开始就看好这个军队领袖,管什么是非对错,他霍斯然这件事做得是漂亮的,得赶紧救人!如果他霍斯然还命大没死的话!! “你们几个还不上去看看,把人给我看好了,追上了她就先拽她下来,人我来救!”岑副书记神情微动,朝着四周的人喊道。 几个战士随即迅猛地攀上岩石追着她去了,塌穴的确是已经喷了混凝土暂时没有再次塌方的危险,但是塌方地域上空是不能乱去的,万一被砸到不是闹着玩的。 林亦彤却已经爬到了最上空,踩着巨石一下下走着,摇摇晃晃。 整片夜空下螺旋桨的气流将人刮得衣物裹身,发丝乱飞,下面似乎是有人喊她,她也听不见,茫然地对着整个空旷的山峰和黑夜,喃喃低叫:“霍斯然……” 你人在哪儿? 她起先拒绝去岩石下面找,因为霍斯然虽然蠢虽然跟她一样容易被骗,但他在战场上却是战神,谁会明知道隧道里有爆炸还留在原地?他不会那么笨的,爆炸发生的时候,他一定找什么地方藏起来了,对,一定是。 就像当年她摔下悬崖以为自己死定了,睁开眼,却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像起死回生一样。 霍斯然也一定会这样的,他只要睁开眼也就能看到,这整个搜救阵仗有多大,包括她都来了,连她都来了,他看不见吗? 他好意思一点声音都不发,任由这么多人茫然无措地找他吗?! “霍斯然——!!”她凄厉的喊声在巨大的盘旋声中不值一提,在原地旋转着,四处望,祈盼她这么一喊,他就会知趣地一个人走出来了,哪怕受伤也好,中枪也罢,总之像以前那么多次一样,走回她身边。 可是没有。 哪里都没有。 隐匿的黑暗里面,明明灭灭进出高光灯下的只有搜救队的人,个个都不是他。 滚烫的眼泪伴随着巨大的酸涩凝聚在喉咙、鼻腔,她瞪大的眼睛一眨都不眨,猛然纤睫一颤,心头的震惊让她看向脚下高出地面机几米的岩石堆—— 难道在底下吗?真在底下? 那几名战士已经窜了上来,迅速围绕到她周围,对她说:“小姐,请你跟我们下去,这里的事情由搜救队和挖掘队来处理,你在这里很危险。” 话还没有说完,她却已经倏然矮了身下去,跪在了岩石板上面,透过那黑漆漆的缝隙往下看,试着用手探,还在滴着冰冷刺骨的水。战士们欲言又止,她却竟在试着用手把岩石挖起来,撬起来! “小姐……” “小姐你快把手松开,你这样不行……” “他是在下面吧?”她小脸苍白如纸,几个人都掰不开她突然用力的胳膊,“你们都让开,这么压着人会死的……” “挖掘工作由我们来,我们至少得先确定里面有生命兆相,确定首长他身体状况良好之后保障他的安全……” 等确定他有生命兆相,身体状况良好? 那万一不及时施救,他死了呢? 她苍白地冷笑一下,从他们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滚……你们都滚……”她来自己挖。 “林小姐……”有认识她的人还想上前劝她。 “你们到底都认不认识他,是不是他的兵?如果是,为什么不救他?”她问。 “林小姐……” 生命探测仪那里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的生命征兆啊,这么大片的爆炸区域,从哪里开始挖起? “既然知道他被压在下面,你们为什么不赶快救人!!!”滚烫的眼泪决堤,她嘶声喊道。 那凄厉的嘶喊声震住了几个战士,月光下直升机摇摇欲坠的,要一整晚维持着挖掘状态在这里照明是绝不可能,但看岑副书记的意思,这一晚谁都别想要休息停工,哪怕动用一切能动用的资源,也要把人找出来。 “因为据说首长中了两枪……”一个知情的战士突然开口说道,“爆炸发生的时候他就在爆炸源底下,除非发生奇迹,否则……” 后面的话,他看着这个女人的脸,再也说不出来。 ……………… 挖掘队是随后过来的。 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彻夜不眠的准备,所有的新闻、是非、中央决策都没有此刻来得重要,人如果死了,一切都是枉然。 岑副书记盯着前面那个站着一动不动的白衣女人盯了半天,叫人给她拿一件冲锋衣穿上,走过去。衣服披在肩上时她一动不动,只盯着那些缓慢工作的挖掘机和搜救队穿着黄色工衣的人员,岑副书记走过来,嗓音沙哑地叫她:“林亦彤?” 316 她不愿被徒留在这世上,一个人,孤独百年(3000+) 那站着的小女人不动,浑身紧绷,在暗夜中簌簌颤抖,半晌,失神的眼睛才看向他。爱麺魗芈 那样子,让岑副书记心里一堵,想起刚刚搜救队的人过来说“探测仪根本探测不到一丁点生命迹象”的事,苍白地笑了一下:“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会,这里有我……” 休、息? 林亦彤在脑中困难地理解着这两个字的意思。他叫她休息?他知道霍斯然中了两枪么?挖掘队挖掘速度那样慢,她心弦紧紧绷着在等待挖掘结果,如果霍斯然还活着,他的生命就像沙漏一样一点点正在耗尽,他在等!他难道不知道么? 岑副书记看出了她情绪激动,他又何尝不心痛?如果霍斯然死了,那将是他们——甚至是整个国家,多大的损失!轹! “我听斯然说你是他前妻?你们很早就离婚了?”他转换了话题,将胸口涌起的剧痛暂时压下。 林亦彤纤睫簌簌垂下,在小脸上投下阴影,是,他们很早就离婚了。 “这消息虽然封锁着没放出来,但稍微有点想法的人都能猜到,我们在这里连夜挖掘不肯停,是因为这废墟下面压的是什么人,”岑副书记说道,眼眶泛红地盯着她看,“霍斯然家里的状况我知道,没人来很正常,可是,你怎么会来?篌” “你们的那些事我听过一些,那小子有些罪有应得,但你,怎么会来?” 他一早听说霍斯然独身到三十多岁,后突然像是开了窍地去疯狂地追求一个女人,那女人却对他避如蛇蝎。 她听了,垂下的小手慢慢颤抖起来,浑身簌簌战栗着,仿佛脑子里的警钟猛然敲响,也在问自己:林亦彤,你为什么会来? ——霍斯然对她来说是什么? 他经历了她母亲的生死; 他插手了她的人生; 他牵着她的手坐在民政局,看钢印怎样笃定地印上那两本红红的证; 他曾宠她入天堂,也曾毁她下地狱; 她花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去忘这个男人,却忘不掉,反而被逼的恨意越来越浓,逼得她去奋斗、去上进、去让自己变得优秀耀眼坚不可摧,她似乎就是在等着何时凯旋归来,让他看看,他曾经毁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个林亦彤,脱离了他会褪变成多么闪闪发光的样子! 林亦彤,曾经一度你的人生都在为此而存活,你察觉到了吗? 有些人哪怕不来不去,仅仅住在你的记忆里面也都与你血肉相连纠缠不断,你察觉到了吗? 她失去了所有亲人,所有依靠,而他亦是如此。他们就像存在在这个世界里的孤儿,他追,她躲;他进,她退。却有一天他猛然发现了那些误会与伤害,如遭雷震!才得知自己已没有资格再这样做。 可哪怕是如此,他亦一字不漏地说给她听,告诉她,彤彤,哪怕这样我都不会离开。 她可以恨他一辈子。 他也可以拿一辈子去完成这场偿还。 哪怕人老颜衰;哪怕青丝白发;哪怕尸首土埋。 此志不渝。 他霍斯然本该是这样存在在她生命里的,你知道吗? 林亦彤苦笑起来,笑着笑着那滚烫的泪水便涌出,忍不住捂住嘴,生怕失控,她现在才明白,霍斯然在她生命里是这样的存在。那想法,如突然劈开迷雾的电光火石,敲进她的心房,震得她整个心房都在痛。 岑副书记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才惹得眼前的人儿突然崩溃,蹲下来捂着嘴,肩膀抖得如枯叶一般痛哭出声。 这样的霍斯然怎么能死? 跟她说好了要一辈子纠缠的霍斯然,怎么能死 哪怕她是真的恨他。恨得想要重回那段岁月里去拼命反抗,撕开那些丑恶的嘴脸亮给他看,将那些伤痛一刀一刀地狠狠捅回去……但这无法抵挡她生命里不能没有他的事实,有些人,他站在那儿,从他第一天搬进你心里去的那一天起,都再没有出来。 她被恨冲昏了头脑,以为那会跟爱冲突。可如果她不曾深爱,换做路旁一条狗狠狠地咬了她,她都未必会想要狠狠地一刀捅回去,更不会在每一刀刺下的时候,都力道不深,不肯刺穿他的心脏,反而跟着他一起心痛血流。 景笙死的时候,她曾觉得好像全世界的灯都灭了,暖都撤了,从此走夜路必然一路冰冷,再无能照亮她的人; 而此刻,她想,如果他当真埋在了里面,她宁愿也走进去,找到他,他们埋在一起。 她不愿被徒留在这世上。 一个人。 孤独百年。 “哎——”远处,轰隆轰隆的的挖掘机中间,一个黄色工衣的人摘下貌似拼命朝这里挥着,尽量用最大的声音喊着,“这里有血迹,过来看,在这里——!!!” 听见声音的那一瞬,她脸上的泪痕被寒冽的风吹干,甚至在岑副书记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猛然站起来朝着那里疯跑过去! 裙子在夜风里面飘成一朵绚烂的睡莲,刚披上的冲锋衣都掉落在地上。 偌大的挖掘机之间,她纤弱的身子拼命挤进去,在满地碎石块中间扑倒下来,看着那沾满殷红的一块块血石,。 此事已经是夜里近三点钟的样子,她颤抖着捧起那些石头,搬开,那被血染红的土都被他细细地捏在指缝里,攥了整整一把,往心口塞,没错,就是在这儿,这里的血这么多,肯定就是在这儿!! 岑副书记他们也闻言赶过来了,一看情况心下震惊,又瞬间充满希冀。 “你先让开……你们先找人把她架起来……”岑副书记指挥着,让人将林亦彤带开,一边吼着挖掘队朝这里挖要小心,一边注意力丝毫不移动地钉在那儿,等待着挖掘结果! 被架起的林亦彤,浑身都在发抖。 她很怕。 怕到恨不得叫那些挖掘机立马停下,现在就停,她要亲自动手去挖! 他们的挖铲那么大,会弄伤人吗? 霍斯然现在受伤了,经不起他们这么挖,知道吗? “我来……”她真的扑了上去,差点扑到正动作着的铲子上。 吓得众战士赶紧拦住她,将她扯得远远的再不让她碰到。 她于是才老实了,期盼着,屏息凝神地祈盼着,一会那里会突然传来人声,呻吟,或者一只手,一条腿。 人一定能挖到的。 到时候她会嘲笑他们所谓的生命探测仪有多可笑,连这么近的方位,都探测不到活人的气息。 可令他们惊诧的是,一直等挖到血迹消失,也没挖到任何东西!! ………………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呢? 机器嗡嗡地停留在原地,连挖掘机上的司机都慌了神,不知道该再往哪里挖,血迹到这里就消失了,没有再特别粘稠的迹象。 那脸色本就苍白的小女人呆在了那里,连呼吸都被窒了一下,抬起头,颤声问:“为什么不挖了?” “怎么不挖了呢?继续啊,你们都呆着干什么,继续啊……” 有人紧紧揽了她一下,搜救队的人已经陆续从后面赶过来,定好生命探测仪的位置,驱散人群,对着附近可能的区域进行扫描,却在不甘心地几遍探测后,终于放弃了再往远处搜救的可能。 血迹在附近,那么人,也肯定是在附近的石快区掩埋着了的。 无生命迹象,也就是说,这土块石块下面埋着的,最后可能就是—— 死人。 从夜里赶到此刻进行挖掘起,整整七小时,搜救队都提着那一颗心,现在那颗心,终于可以落下了。 挖掘队,再也不急了。 人,已经死了。 ……………… 林亦彤听见那句沙哑的“搜寻不到,应该死了”时,双膝倏然一软,眼前几度发黑到快要晕厥过去。 她是无信仰的人,不信命佛,不怕鬼神,遇到事谁都不能求不能拜。 但她唯一信的神只有一个,就是初见霍斯然的那时候,她从他身上嗅到的那种气息,并非不老不死的气息,而是仿佛他远去,你都觉得他该是在另一个地方,熠熠发光般存在着,在等你。 317 她挖到了(3000+) 这样的霍斯然,会死? 换做是你,你相信,他会死么? 林亦彤脸上的苍白令人心惊,仿佛几度晕眩,最终却勉强用力气,将扶着自己的人推开。睍莼璩浪 如果血迹在附近,尸体在附近,那就不能再用挖掘机挖了。 她跪下来,膝盖碰撞地面的声音很大,震得人一颤轹。 然后,开始自己动手挖。 岑副书记一惊,忍着胸口涌起的悲痛,下意识地要去扶她的肩,自己的肩膀却随即被人拍住。 后赶来的特种队营长冲着他摇了摇头,随即哑声吩咐人:“去帮她。箢” 几个战士过去跟她一起挖,并随时防备着上方可能滚落的石块,她挖着挖着,看见了,却冰冷无情地猛然疯狂地挥开了那些人的手。 现在起,他霍斯然不是什么将领首长,不必再为谁负责,为谁卖命。 他的命只与她林亦彤有关。只有她才是他的债主。 她固执。那几个战士只好尴尬地停了手,满手泥水,看着她。 深秋已接近初冬的季节里,滨海路段沿海临山的地域,温度下降到5度以下,她双手泛着被冻出的青紫,陷入泥水石块中,想必已冻得骨头都发疼。那血,已不是伴随着石块被掀开而发现的凝固血迹,而是新鲜的,从她青葱十指中渗出的淋漓鲜血。 崩塌的岩石下,潺潺地渗着水,是隧道内排水系统在爆炸中一并被炸毁了。 小股的水流渗入到半米多深的废墟,与泥浆混在一起,淤泥堵塞。 她挖了整整一个小时。 直到裙子都被泥浆浸染,手臂僵硬。 庄静妍他们不顾时间已至后半夜,终于匆匆忙忙地从医院赶来,救援现场到处都是挖掘机挖出的石堆钢筋,除了头顶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外,一片死寂,林亦彤跪在哪里,如若泥人一般扳开石头,腾出一寸一寸的地面。 从救援队队员那里得知,人的确已经在附近废墟底下,或者已经死了。 庄静妍走过去,要拿带来的衣服裹住她:“彤彤,你再这么下去会冻坏……” 她不听,继续挖。 “彤彤,你听妈说,”庄静妍心疼地紧紧裹住她,“人死不能复生,你不如让开让救援队挖比较快……” “他没有死——!!!”她尖锐的叫声刺破夜空,回头朝庄静妍嘶喊着,“你看见他的尸体了吗?你确定他埋在这下面被砸死了吗?反正我没有!!没有看见就是没有!!” “彤彤……”庄静妍不是没有失去过儿子的人,她能体会她的心情,泪已决堤。 “妈……”她认出了庄静妍,如受伤小兽般的失控模样消失,在她面前化作再也忍不住的巨大悲痛,肩膀剧烈颤抖着,眼泪磅礴而下,“你让我再找找他……你帮我找找他啊……” “我不会相信他死了,除非我看见,除非我看见!!”巨大的悲痛化作力量,她猛然疯一般地直起身,将废墟上方那一块巨大的石头拼命推开,泥水溅得满地都是,掌心都被岩石锋利的断口割伤,她却不管不顾,痛哭着继续掀下面断裂成几块的钢筋铁板。 “霍斯然,你出来,你说过的话呢……你答应我的事呢,你什么都没有完成,你说过要赔偿我一辈子的……你凭什么说话不算话,你有什么资格说话不算话……” “你不要死……霍斯然不要死啊……” 庄静妍被人从后面架起来,远离她,捂着嘴哭得巨大而无声。 这现场分明就像一场葬礼,唯有那一个人不愿相信,不想相信,无人有那个资格去制止她的这一场,因为没人能理解她的悲痛。 终于—— 她“砰”得一声掀开一个石块的时候,脚腕一个踉跄猛然跪倒在了地面上,右膝如骨裂般剧痛无比,左膝却仿佛跪在略软的东西上!她双手颤抖着撑住地面,被剧痛惹得小脸惨白如纸,却慢慢僵硬地埋下头,看向左膝—— 跪在被渗水打湿的泥土上,的确是软的,可是…… “你们其实可以先回去等,如果人被挖出来,上面会第一时间过来,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岑副书记对庄静妍哑声说着。 那撕心裂肺般的痛哭声停了,似乎也没人注意。 林亦彤慢慢错开了左膝,渗着血水泥水的青葱五指,颤抖着摸向那略软的泥浆,接着双手一起覆过来挖,挖的十指指缝满是泥,指腹都被里面快被冻成冰渣的泥土冻得没有知觉,却在猛然触电一般!摸到一个东西! 慢慢拨开,再抹干净,那分明是人的手指骨节,并排着的五根,冷冽如冰! 那一瞬,林亦彤左胸腔里的心脏被震得险些碎裂开,她小手颤抖着捧起那冰冷的,比自己大了两个号的泥污手掌,泪水转瞬滂沱,尖锐地哭叫出声。 那声尖叫刺破了夜空,瞬间惊得周边一群人都震在原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林亦彤,已经她正从渗水漏下的泥浆里拖住的那个厚实却被泥浆染黑的手掌——那是人的手! 现场,顿时大乱! 岑副书记在那一瞬间失了所有方寸,禁不住亲自扑上去,半秒后才反应过来,嘶吼着让周围的人赶紧过去一起挖。众人如暴乱的兽群一般拥过去,被那已经挖出的一只手刺激得脑子嗡嗡作响,什么都不再顾,齐心合力地将堆在上面的废墟扳开…… 她挖到他了…… 虽然那手冰冷得像被冻僵一样,可筋骨关节却还没有如死尸一般生硬…… 她见过也碰过死尸的,那完全不是同一种感觉! 他没死。 他还活着!!! ……………… 如一场海啸。 如果不曾经历,就不知道,当悲痛就像十几米的巨浪冲上天空再灭顶而下时,她心里嘶喊到声嘶力竭的绝望。 林亦彤不知自己是怎么抵达医院的。 她只记得自己在众人的奋力挖掘中,死死地拽住,抱住,拖住那快要冷硬的身体,等他一点点被挖出来,痛哭着将覆在他头上,脸上的泥浆石灰抹开,死死抱着不松开。 头顶呼啸着红灯的救护车将天空都映成红色,她跪在里面,满身泥水,已然忘了自己是一个外科医生,只紧紧抱着他的头在胸口,再难承受那撕裂心肺的剧烈痛楚,情难自禁痛哭出声。 挖掘时,突然断掉的血迹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岩洞因爆炸而崩塌时,岩洞内壁一侧的排水系统被破坏,小股的水流已将血迹冲散开来,融进泥土。 断裂成几块的石板压在他身上,从缝隙里漏下的冰冷的、甚至低至零下的水,和着泥浆裹住了他。 跟她一起将人挖出来的战士们终于能懂,为什么生命探测仪在探测那么久后都没半点迹象。 他伤得很重。 或许该庆幸滚下车时撞在岩洞内壁一旁; 或许更该庆幸倾倒的石板替他挡下了过重的重量; 但长时间的泥浆包裹,身处零度以下环境,那已然微弱的生命迹象依旧揪心。 等抵达医院时,她终于双膝一软,扑跌在了光滑的地面上! 撞破的伤口痛得钻心,她却还要爬起来跟着进去。 “彤彤!”庄静妍随后跑上来,架起她,看着她被岩石割破的掌心和十指,磕破无数次的膝盖,心疼得无以复加,“你先也去处理一下伤口,斯然已经送进去抢救了,你要维持体力,等他出来,你知道吗?” 她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盯着急救室的方向,滂沱而下的泪水挂在脸上,颤抖着,这才恍惚看向了庄静妍。 “起来,”庄静妍不顾脏和冷搂住她的腰,“孩子,对,快起来。” “妈。”她这才忍住了痛哭爬起来,在庄静妍的引导下坐上了一旁的长椅,叫了她一声。 “我在,你要什么?”庄静妍赶紧说。 “我在这里守着。”林亦彤抬起染了血水泥污的小脸,说,“你去休息吧。” 这…… 她怎么可能去休息? “妈陪你一起守着……” “你去休息吧。”她冰冷的小手签了庄静妍,将她往外推。 这病房之外有她,够了。 唯有她在这里守着才是有意义的,对其他人来说,他的死活,都造成不了什么,他也不会在乎。只有对她来说有用。 没找到他尸首前她任何揣测都不信。但现在找到了,他如果活,那边好,如果死了—— 她兀自低着头想着,嘴角勾起了一抹突兀的笑。 .. 318 已经决定好的事,没什么可急(3000+) 庄静妍却没看清楚低着头的她是什么表情,但她坚持,她只好退开,退到远远的她看不见的地方。 让她以为她已经休息了。 顾学文作者后面一趟车过来,走到走廊尽头的庄静妍身后,拍着她的肩问“怎么样”,庄静妍含泪摇了摇头。 这下除却四周七七八八走着的战士军官,就徒剩长椅上那个孤零零的纤瘦的人儿。 她慢慢地蜷起来轹。 鞋在来的路上丢了一只,不记得在哪儿了,光着的双手和一只脚上,满是泥浆,她蜷起膝盖,颤抖着轻轻抱住自己。 冷若寒冰的空气里,想起—— 第一次见霍斯然篚。 他骂过了她。对她冷笑。每一个表情,细节,眼神,都在回忆里慢慢放大。 婚后,他有轻微的强迫症,被子叠得方正,刷牙杯总朝同一个方向摆放。胃不好,不能吃太刺激辛辣,口味偏淡。 曾宠她入骨的那段日子,他喜欢单臂托起她的身子,喜欢埋首在她柔软敏感的颈间,喜欢与她静静呆着。她尤记得登记那一天,他把车停在路边,对她说:“我是你丈夫,以后我会对你好。” 他也的确是不好。自以为是地逼她来京都,害死林微兰,嫉妒成性地逼她与景笙划清界限,直至天人永隔。强迫她给云裳捐肾的时候他说:“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彤彤,是我对不起你。” 所以好在他还懂,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能醒悟到错。 连她都不得不承认,他变化那么大。 曾经骄傲到面子都不能丢的男人,如今可以屈膝下跪,可以放弃尊严,可以卑微乞求; 曾经她跟顾景笙的一张照片都能让他妒忌到红眼,如今为了她的一句“要叶骁平安无事”,可以轰轰烈烈地奔赴黄泉。 “妈妈。” 突兀的一个叫声,响起在走廊里。 庄静妍躲在角落里看她的样子,看得浑身发毛,心急之下看到了普外室里等待着的秦芳容夫妇,也看到了被他们一起带到医院来的孩子。她怕林亦彤会一时想不开,想把孩子带过去给她看,无形地提醒她别做傻事。 不远处,晶莹剔透的小男孩穿得厚厚的像个棉球,睁着大眼睛站在不远处。 在庄静妍的推动下,他摇摇摆摆地走过去,小手上前去抓住了她的手,清脆地看着她的眼睛叫:“妈妈。” 那软软的小手,惊扰了她的心神。 她差一点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个小小的孩子,叫着她妈妈,是她的心头肉。 她小脸苍白如纸,突兀地想起了那一年的美国的初冬,鹅毛大雪之间,她在街头巷口抱起了那个被遗弃的襁褓。她在医院工作,知道医院里的弃婴有多少,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那一刻,突然就走不动,一定要停下来,抱着他跪在地上,用眼神求着秦芳容将她们收留。 她懂了。 现在她终于懂了。 哪怕她再不承认,也知道了曾经她为那个自己失去的孩子有多心痛,她曾那么地想留下他,所以她带走了小涛涛,抚养他,想象着那滩流出身体的血如果还存在,此刻应该是什么样。 一滴清泪,从滚烫的眼眶里掉出来,砸在布满泥污的裙摆上。 就像在救援现场,她捧起他的身子紧紧贴在胸口,失声痛哭的时候,才终于懂得他霍斯然对她来说,是什么。 她笑出了眼泪,知道现在已经无法从心底那样虔诚渴望地说: 请你,一定活着。 因为哪怕他不活着。 哪怕他死了。 ……………… 他也一定,不会孤单的。 ******* 叶骁的清醒,在凌晨。 蒙蒙的微光透出来,洒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脸色苍白,嘴唇很干,左肩膀被包裹得很紧绷,紧绷到有些感觉不到近乎麻木的疼痛。他慢慢歪过头去,看到了睡倒在床前的秦芳容。 说一夜白发不甚恰当,但他分明看见,明明还不过四十五岁的母亲,鬓角竟泛起一抹银色月光般的白来。 心,瞬间撕裂一般痛。 但他尚且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他记得的,昨天自己从爆炸现场出来,一路到家,跟她说话,看她消失,他都记得。如果——他是说如果,霍斯然能从那一场爆炸塌方中生还的话,那么他一定,也会被送到这所医院来的。 昨晚在疼痛与昏沉的交界中,他分明听见病房外有手忙脚乱的喧闹声。 有军靴踩踏在祖朗上的声音。 有人在叫“首长”。 轻轻掀开被子,叶骁扶着床的栏杆,尽量不吵醒母亲,缓步踱去门前,伸手,打开了病房门。 冷气入内。 他被冻的颤了一下,依旧开门,往前走,看到就在对面的病房走廊上,横七竖八地睡了好多战士,浑身的泥浆石灰,甚至满走廊都是从救援现场回来时踩踏的脚印。抢救室的灯到现在都亮着,有稀疏的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 最后,他的目光被吸引到了长椅上面—— 那一小抹黑灰色的身影,几乎快被污染到认不出来了,他却还是能一眼辨别出轮廓与形状。 “你怎么出来了?”护士路过他身边吓了一跳,“你是枪伤知道吗?不小心照料会残废的,赶紧进去休息,天亮还早呢……” 叶骁停下。 脸色苍白地垂下,问护士:“那个病人怎么样?” 护士回头看了一眼:“在抢救呢,一晚上了,还没度过危险期,能不能醒来都是个问题。” “怎么了?”伤势过重么? “不清楚,好像是脑震荡加两处枪伤,但最重要的是废墟下埋了太长时间,还有重物压迫和严重内出血,有生命迹象已经是奇迹了。”护士顿了顿,想起了他昨天那身军装,“我扶你进去吧。” 叶骁拒绝。 他已经无法睡着了,尤其在知道这些之后,仿佛骤然他心里沉重的内疚轻了一些,却还不敢完全放下。 尤其,他还不知道她的情况。 霍斯然在“赴死”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字他都记得如刻在心上那么清楚,他甚至以为她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他,但经历过这件事,他死而复生后,还觉得她会那么选择吗?他叶骁,会还有可能是她的备胎? 或者,她从未在心里觉得,该把他放入她日后选择的行列? 他努力拂去心头的涩意,涩意却反而更重,他蹒跚着扶墙走过去,倾身,碰了一下她的脸。 她睡得并不深沉,像是死守到一定程度时,因为神经太过紧绷,精力耗得太快而厥过去的,这样一碰,她就蓦地醒了。 红肿得吓人的眼睛,不知是哭过多久的。 看到叶骁的瞬间林亦彤怔了怔,接着猛然坐起来,因为动作太快,衣服上结成土块的泥都在巴拉巴拉往下掉,接着瞪大的眸立马转向病房,掀开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往里面跑:“他醒了?” 叶骁一只胳膊吊着,另一只手伸过去本想拉她,她被冻得过久的膝盖痛得一个打弯,险些摔倒,叶骁忙上前架住了她的胳膊。 “没有,还在抢救,人没醒。”他赶紧说,嗓音哑如沙砾。 她小脸也苍白得可怕,听到这消息时,嘴巴微微张了好几下,身体颤抖着,像是不能接受,这危险期,太久了。 叶骁将她扶回椅子上,问她:“要先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吗?你这样下去,会弄坏自己。” 她呆呆地坐着,没想到这煎熬还没有过去。 “彤彤,彤彤,”她一个字的声音都不发,叶骁吓到了,扶住她的件,颤声叫她,将她目光焦点终于凝聚在他脸上,努力苍白地笑起来,“回去换件衣服,我帮你在这儿守着,好不好?” 她呆呆看他好久,不知在思考什么,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对。 她不急的。 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没有什么可急。 .. 319 这个,不叫关系?(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19 这个,不叫关系?(3000+) “你记得叫我。爱睍莼璩”她仰起小脸哑声嘱咐。如果他醒了的话。 叶骁点头,眼睛透着几分湿热向她保证,那么宽厚包容。 她这才点头,扶着墙,站起来忍着被冻得很痛的腿,踩着一只鞋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外走,叶骁盯着她的背影看,刚刚从她肩上收回的手慢慢垂下,在剧烈发抖。她难道都没注意到吗?她自己掌心里割裂开的近十公分的伤口,挖破的血迹斑斑的十指,和不知丢掉的鞋? 还有,还有—— 甚至从头到尾见到他,她都没有那个心思去问一句,叶骁,伤口疼吗轹? 疼。 可更疼的,却在她从不曾肯停驻的、空洞到发疼的心里。 ……………箴… 回到市中心公寓的家里。好像好久没来了。她却娴熟地打开浴室的门,进去,将热水的水龙头开到最恰当的位置。 等茫然而机械地洗完澡,换好衣服,天已恍然微亮—— 京都。深秋。凌晨七点整。 客厅突兀地响起铃声时,她几乎浑身一僵,硬在那儿半晌不动,慢慢走出去,才看到透明的茶几上她带回来的手机,是走出医院时叶骁塞到她手里的、昨天他就带回来的、霍斯然的手机。 上面满是血污泥浆,微弱的电量格子换成红色,在没拉开窗帘的暗色客厅里,屏幕一明一灭。 她气若游丝地走过去,苍白的小手伸出去,拿起来。 陌生的号码,在上面闪烁。 “喂?”她嗓音沙哑。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翻了翻什么东西,问道:“林亦彤,林小姐?” “……”什么事?他是谁,认识她? “您现在在家吗?还是在哪里?请给我们一个地址,我们有东西拿给您。” “你们是……” “唐然律师事务所。” ……………… 那名叫唐然的律师犹记得那日下午,接到的电.话。 身为京都数一数二的律师事务所负责人,朋友间的事情大小他都能略帮上些忙,那日朋友打电.话来说有个说简单又不简单的事,想让他处理一下。他那时顶多想到是给某些不好对外露面的大人物办事,笑笑就答应了,可直到被接走,看到那明显到透顶的军用车号牌时,他才傻了眼。 门推开,他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侧影。 他正在办事。 那熟悉的棱角、闪耀的肩章、以及从未来过的军政大楼办公室,都让这个也算见过一些世面的叫唐然的律师浑身僵硬不堪。 “帮我立一份遗嘱。有法律效力,对外保密。做得到么?” 他那时这样说。 唐然犹如接手了此生最棘手的案子,或者说,是触到此生最大的秘密,处理得小心翼翼。 “后天上午七点整,我会准时打电.话给你。但如果我没有,你拿着这个,去找上面这个女人。” 霍斯然当时,或许觉得如果自己会出事,大约不会超过这个时间。 唐然收拾好文件从办公室里出来,朋友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如千斤重,他脸色很苍白,自然知道这男人的身份,更知道他所谓的“保密”,意味着什么。 于是第二日,中方正式就军演事故做出国际公开声明。 同日下午,人质被劫持,同时滨海路段隧道被恶意炸毁,塌方路段长达百米。 而那个人,生死未卜。 ……………… 林亦彤打开门,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斯文地站在她对面。 她让开,他礼貌地点点头进来。 “这份遗嘱是两天前立好的,我跟霍首长有过七点整的约定,我在遵守承诺,”唐然抬眼,看到了她拿起那张纸的手上,斑驳的伤口和翻开的血肉,十指尽破,忙垂下眼,嗓音微微沙哑,“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在这里签个字,这份文件你保留,剩下一份留在我这里。” 等她签署完文件,那份遗嘱就全权交给她处理,不管那人是生是死,这都将变成他们的事了。 遗嘱。 林亦彤盯着那张薄弱纸张上的那两个字。曾经,她亲眼见过霍斯然立过几次遗嘱,在执行任务前。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么正式。 房产、资金、股份、荣耀。全部留给她。 她小手把纸张慢慢放下,已经颤得可见抖动的弧度,压着胸腔内翻涌的痛楚,问:“可以这样吗?我跟这个人,没有任何直属的财产继承关系。” 唐然一愣。 接着,伸手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来,摊开,摆在她面前推过去。 “这个,不叫关系?”他问。 她将目光移动过去,看到了透明的茶几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两个小本子,因为保留了太多年而边角略微磨损,但上面的字还是清楚的,两个本子的颜色也那么冲,一个红一个绿。是他和她的结婚证和离婚证。 这个,不叫关系? 林亦彤曾以为,自己的眼泪快要流干了。 可那一刻眼里突然汹涌起来的雾气,如海啸般席卷了她整个眼眶,烫得她连肩膀的颤动都无法控制,豆大的眼泪一滴滴连续地掉落下来,沉重地砸在纸张上,晕开大片的痕迹。 唐然坐在沙发的另一面,看着这个女人,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在房间里有突兀的铃声响起,在她身后的衣服收箩筐里,那一堆黑漆漆的看不清颜色的衣服中间,像是她的手机在响。 她止不住颤动,于是唐然起身去帮她拿过来。 “林亦彤,”电.话是岑副书记打的,语气很急,以至于通的时候才考虑起要怎么称呼她,还在想,最直接的称呼就已脱口而出,因为他急着说,他的重点在后面,“人醒了,你要看,就赶紧过来。” ……………… 黑色的商务车在马路上风驰电掣而过。 唐然被自己刹车时车子的颤动震得手臂都发麻,谁知中控锁刚一打开,身边的身影就顿时消失了,只看见朝着住院部疯跑的那一抹白。 林亦彤跌跌撞撞地跑上楼,耳边风声呼啸而过,撞倒了谁她也不知道。 “砰”得一声推开.房门,整个床头被堵得水泄不通,熬了一整夜刚刚睡醒的战士们红着眼睛,岑副书记扶着床头栏杆,听主任分析和嘱咐着目前的状况:“……胸骨断裂三根但幸好没刺入内脏,出血止住修养些时日就没事,就是左上臂……” 那突兀的冲撞声响起时,主任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纤瘦的身影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得如同青天白日出现的厉鬼,如讨债的魂魄。在场的战士们都是认识她的,红着眼睛自动把路让开,她终于看到了此刻那病床上的男人—— 睁开的眼睛是沉静而深邃的,目光却虚弱而茫然地在空中飘着,没有焦距。 直到她来,他才将目光缓缓落在她身上。 接着,不动了。 看得出是在调动全身所有残存的力气,克服虚弱,将焦点定在她身上,要仔细地,看清楚她。 可谁也没有料到—— 那纤瘦的人儿眼里雾气朦胧,眼眶泛着痛到极致的血红,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来,猛然“啪”得一个巴掌狠狠抽到了他脸上!抽得那氧气罩都被迫掀开一方弧度,尴尬而狼狈地挂在他脸上,那薄弱的呼吸下,他的唇惨白而毫无血色。 “霍斯然,”她瞪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嗓音沙哑无比,滚烫而晶莹的眼泪铮铮掉下来,痛声嘶喊,“我警告你,在没有把欠我的还清楚之前……死,你没有资格!!!” 他半边脸都被打歪过去,惨白的肌肤、鬓角的黑发中上还残留着洗不掉的血块,那眼神,却在此刻仿佛才真的,死而复还。 岩石伴随着爆炸声滚落下来的时候,剧痛,却砸不到心里去。 此刻脸上的放一放火辣,却透过皮下神经,直窜到心脏的位置,痛得那么锥心刺骨。 320 他与她之间,从此再与任何人无关(3000+) “你听到了吗?”她还在质问着,晶莹的眼泪挂在苍白的脸色,声音颤得吓人。 “霍斯然你听到了吗!!!”她已经失控地扑上来,情绪崩溃地揪住他的衣领在摇晃,现场的岑副书记和护士都大惊,试图阻拦,霍斯然却依旧歪着半个侧脸,没有任何回应。 刚刚清醒时的感觉,那么奇怪,他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来了解,原来没有死,又活了过来,还看得到这世界。 但事实上,没人知道爆炸后石块滚落而下时,他的心情。 他知道那一条路是他选的轹。 也知道他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才是。 可是天知道——那一瞬巨大的石块崩塌而下,砸在背上,他死死盯着疾驰而去的越野车的目光被迫抽回,痛得骨裂蜷缩——那时,他心里知道叶骁这一去,一定会回到她身边。 从此不管她是跟谁幸福牵手,如何度过一生,都再没有他霍斯然的份篦。 他明明选择了。 但是那一刻,他突然就觉得,痛到钻心。 原来永世的孤独是那么可怕。 比死亡更让他害怕。 他以为她不会怀念的,至少会觉得他该死。但他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她扑在他身上撕扯、哭喊、歇斯底里。他哪怕再傻再笨,也感受得到那几乎要让碎骨戳破胸腔的力道里,有她多么撕心裂肺的痛。 昏迷的人是不会有意识的,但他仿佛听到了,埋在废墟之下那快要被压迫完最后一口气的那几个小时里,她对他的嘶声呐喊。 像现在这样,含着刻骨的恨意,却仿佛到抵死纠缠不清地,喊他的名。 他伸手——全身上下唯一完好无损的右手,揽住了她瘦得可怕的腰身,猛然紧紧地收在怀里,让她趴在了身上。 痛。 撞下来的重量压得他浑身的骨头都断裂般剧痛,但那在死亡边缘还徘徊在他心里和脑海里的人儿,终于到了他怀里,他死都不想再放,哪怕她厮打,咒骂,痛斥,但他终于能知道一个事实—— 她心里有他。 他心里,一定有他。 那健硕的臂膀此刻使不上什么力气,因为用力勒紧的缘故,在剧烈的颤抖,医生和众人都非常紧张。但那个猛然扑倒在他身上的人儿,却紧埋在他的肩颈胸口,清晰地听见了那从胸口传来的,“噗通噗通”鲜活的心跳声,那是她昨晚刚将他从废墟里挖出来时听不到的,现在终于有的——他活着的证明。 林亦彤再也忍受不住情绪,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不管有多少人在场,撕心裂肺地痛哭出声。 ……………… “我听到了。”他终于开口说话,嗓音嘶哑低沉,积压着胸肺里为数不多的空气,贴着她的耳说道。 “以后绝对不会再轻易死。” 因为你不会知道,彤彤。 没有你在我身边的那一种死,有多可怕。 ……………… 庄静妍心急火燎地在家里煲汤。 不知道伤势怎么样,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只好挨个问过了护士,然后买材料回家做一些补汤。坐出租车回来的时候京都也就是昨天的老样子,书没什么改变,有些惊心动魄就只发生在与此有关的人身上,只是路过街道巷口的时候,几年都不大与她家联系说话的邻居会突然笑着跟她打招呼,瞅着她买的材料问道:“这是要煲汤去看病人?” 见过几次那个人的军车停靠在顾家门口,邻居们大约都能隐隐猜到什么了。 庄静妍点头,手机响了,她赶紧腾出一只手去接。是林亦彤打来的。 “妈你到家了吗?”她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到了到了,”庄静妍用肩膀夹着手机,推开门,“你放心还有几个小时,中午前我一定把汤做好了送过去……” “不用了,妈你先休息一下,晚上再送过来也可以。他的身体,不知现在能不能正常进食。”她解释。 “哦……”庄静妍这才了解,“好好,你一个人在医院,没问题吧?” 昨晚,她也几乎是彻夜未眠。 “我没事。” 又再多说了几句,林亦彤挂了电.话,一手拿着手机覆在耳边,嗓音尽量压低,一手握着门把。 现在连打个电.话,她都不舍得去门外打。 身后,一切仪器都正常运作着,霍斯然在短暂的清醒之后听了医生的话,被迫继续沉沉睡去。 他本不肯的。 一直死死抱着她不肯松开,死都不肯,直到看见她十指上残破的伤口,还有抱着她时,她冰冷到过头的身体。 交流情绪的时间还有很多,他必须要让她也修生养息才行,所以哪怕再不愿,也慢慢地松开了手。 知趣地什么都不问,比如叶骁在哪里,伤势怎么样。 ——自从清醒见到她的那刻起,霍斯然就知道,从此以后他跟她之间的事,再不会像他自以为是地想的那样,与任何人有任何关联。 “能清醒到底还是跟意志力有关的,说明求生欲很强……但这不意味着你就不需要休息,你最好再有五个小时以上的深度睡眠恢复精神,”说着主任就抬头看岑副书记他们,“我刚刚说的他的病情,你们都记住了吗?” 主任眼里闪过的异样的光芒,在于岑副书记等几个人眼神交流中,都了然了。 但是,要他现在,睡? “你会在这儿?”霍斯然完好无损的右手,缠紧那冰凉柔软的小手,沙哑问道。 她哭得满脸泪痕,不敢抬起,只好半伏着身子在他身上,无声地点头。她不会再离开,一秒钟都不会。 “好。”他淡然答应。握紧她。就听话休息这五个小时。 中途她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他躺在床上,两个人相贴的身体部位有限,可哪怕等清朝褪去,情绪不再那样激烈起伏,她还是半点都不舍得挪开。直到顾学文进来跟她说庄静妍回家煲汤了,她才艰难地慢慢起身,看一眼熟睡中的霍斯然,费劲地将自己的手慢慢抽出来,到病房门口打了个电.话。 接着回到床前。 那大掌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还是冷的,她握起来,想起自己刚将这只手挖出来时那撕心裂肺的痛和哭喊,不禁握得更紧,再也不松。 ……………… 夜里,岑副书记回去换衣服洗漱,休息片刻后推掉了一切委员会那边的会议,直接开车到医院。 霍斯然那时已经差不多是第二次清醒了,精神比第一次好了很多,正在跟心胸外科主任研究着怎样进食会对伤口没有影响,毕竟部分内出血很严重,再进食不当引起血管破裂就麻烦了。 林亦彤也是医生,但平日里运用自如的外科知识到这里却嗡的一声仿佛全都失效了,她无法判定,无法提供意见,甚至无法以专业的素养决定该如何做。 她那苍白到极致的小脸上,分明写着两个字,不敢。 太多的人命她可以撒开手去治疗拯救,唯有这么一个人,重要到让她连自己、以及自己丰富的临床经验都不敢信。 手机震动起来。 “我妈被挡在楼下icu病区外了,我去接她一下。”她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声。 缓缓撑起半个身子的霍斯然依旧握着她的手,此刻听完,终于肯稍稍用力捏一下之后,松开。 她面对众人时脸色会稍显尴尬,闪身出了病房。 “我的病情——怎么样?”见她真的走远,霍斯然深邃淡然的目光才缓缓停住,泛白的薄唇轻启,问。 岑副书记一怔,眼角眉梢明显掠过几分紧张:“你说什么?不就是普通枪伤,至于出血震荡什么的,那都可以慢慢调养。” “到底怎样?”他冷眸收回,目光落在岑副书记身上。 半梦半醒之间他的确是听不甚清楚主任医师的话,但是至少耳膜有捕捉到那些内容,秦主任故意压低了声音,他还是知道有这么回事。 岑副书记闻言抿唇,背着的手攥紧成拳头,看来要瞒他,并不容易。 “这手,疼么?”岑副书记哑声问。 霍斯然脸色白了白,目光移向自己的左臂。 .. 321 关于一些事,他终于懂了(3000+) 疼么? 霍斯然沉默。 病房里的空气透着几分静寂渗人的味道,岑副书记不忍再隐瞒,背着的手沁出几分冷汗来,哑声问:“你这旧伤,跟多少人提过?” ——还是,从f国回来之后,就再没任何人知道,他左臂肩胛骨那里,有旧伤? 那打枪的人该多刁钻,子弹才能贴着骨骼相接的缝隙直直地钻入到骨缝里面,钻入韧带,嵌入骨髓。那一年f国初冬军演如现在京都寒冽的天气一般,甚至更冷,他拖着两处枪伤,擦着军演范围的边缘避开锋芒,独自一人死死撑着求生的欲念,走出深山轹。 那子弹碎屑从此就在骨头里嵌着,无法取出。 “如今年轻,不染风湿之类,或许活动还不成任何问题,可等将来稍微上点年纪,估计会越来越不方便,骨骼一脆一退化,或许就……”岑副书记眼眶微微湿润,紧握在身后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还有你这回的伤,小臂不成问题,就是左上臂……要完全复原,是恨困难的。” 他如此说,霍斯然就懂了篑。 并不是没有受过伤,从参军到现在大大小小的伤口,或许逼他的奖章还要多,他从来没特别在意过。这一次,却好像在意了。 一旦战无不胜的人开始真正地惜命,或许才真正开始意味着什么。 “别跟她讲。”他甚至连具体情况都不问,就这样沉声嘱咐。 岑副书记一怔,还纳闷着没明白过来,就听病房门被人打开了,庄静妍跟着林亦彤一起进来,手里拎着个保温桶。 “我熬的骨头汤,现在能喝吧?”庄静妍第一次见死里逃生的霍斯然,情绪微微震动紧张,问女儿,“彤彤,能喝吧?” 她却自己都无法确定,明明手里捧着的是母亲一下午的心血,小脸却还是白了白:“我要去问问主任。” “好,我拿着,你去问……” “可以。”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淡雅中透着几分磁性的沙哑,却笃定得容不得任何人抗拒。 岑副书记瞅了瞅这情况,忙跟着打圆场:“是,刚刚那小秦主任说过,少量流食是可以的。” 她这才隐隐放心。 “我去叫护士进来。”庄静妍看看这两个孩子现在的情绪状况,想想还是出去找护士帮忙比较好,她知道霍斯然徘徊在生死边缘时林亦彤或许会情绪崩溃失控,等现在情况慢慢稳定,她的情绪理智就回来了。 她想起自己在叶家小院跟她聊天的场景,她那时分明还在犹豫。 “不了,”她的声音很轻很小,却跟某个人一样出奇得笃定,“我来。” …… 病房里再没有其他人。 掀开保温盒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腾起的热气挡掉了她脸上的表情。 轻轻拿勺子舀着,突兀地想起曾经她在临县的那个小出租屋,霍斯然高大的身影挤在小小的厨房里忙碌,一个抬头就能被屋棱撞到头,他把厨房弄得像打过仗一样乱七八糟,最终端出两碗泡遭了的面,紧紧抱她在怀里,听她小声数落这面该怎么做才对。 “要多久才敢单独面对我,嗯?”他低沉的嗓音,搅乱了她的心神,涟漪荡漾起一圈一圈,她略显紧张的脊背挺得更直了。 “太烫了,我需要晾一下。”她哑声解释,小手微微颤抖,心也在战栗。 晾? 他此刻,需要的并不是一碗汤,也不是她多么理智地参与主治医师的意见,更不是她如此忙里忙外地担心他的生死与复员。 从鬼门关前走一趟回来,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她。 “彤彤,”他沙哑的嗓音骤然不知低沉柔虚弱了多少倍,身子被仰起病床半撑着,深眸凝着墙面,唤她,“来。” 那背对着他的娇小身影,忙碌逃避的表象就被这一声淡淡瓦解,眼里噙了温热的泪,转身,朝他走过去。 柔软娇小的身子,倚在床头如受了委屈的猫儿一般钻入他怀里,不敢压得太重所以只覆了半个身子,他健硕的臂膀却将她揽得死紧,下巴抵住她头顶软软的发丝,将她整个抱进怀里。 她抽出一丝理智,心里腾起担忧想要扭动,头顶却传来他低哑磁性的嗓音:“别动。” “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这样。”她热热的气息洒在胸口,嗓音微颤,听起来很软地钻入耳中。 “嗯。”他淡淡答应,臂弯却一刻不松。 “汤要冷了。”这种天气已经不不比秋天,哪怕房间里开了空调,气温也不容易保存。 他无所谓。 臂弯无限温柔地揽紧她,知道她大约从前一晚凌晨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半刻,身子都是软的,情绪也波澜不定,她还要说话,却被他蜿蜒而下的温热的吻打断,他的手带着泥土的气息拢过她她柔软的发,一时间让她恍惚得如若置身梦境。 “我很想你。”他覆在她耳边低喃,“不是喜欢听么?我就在这里不会走,你累了,休息一会。” 喜欢听? 他是说两人贴得最近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得到的,彼此胸膛的震动,交融起来的强有力的心跳声吗?她这一整天忙碌辗转不停,那情绪的余韵还堵在心口,让她整个人都忐忑不定,但他相信她是想多温存一会的。多感受一下这样的感觉—— 他活着。 他回来了。他再不会走。 疲惫和不安席卷而来,她眼眶温热得更厉害,不禁埋入他温厚的胸口,于是顿时,那一下下的心跳声变得更清晰有力,贴得那么近,好像他从未远离。她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肩膀带动着身子都颤动起来,再不管其他,将他拦腰抱住,紧缩着死再不肯松开。 再不管其他。 霍斯然胸口也微震,他清楚那是情绪在作祟,削薄的唇不禁往下,顺着她被泪水打湿的小脸,直到触碰到她咸涩柔软的唇,气息不稳地吻上。 缠绵的啄吻,到后面如胶似漆地缠在一起,如天生的连体婴儿,彼此有着彼此最熟悉的味道气息,如融为一体般,那吻变得激烈,激烈到血与泪都交融在一起,脑子中嗡鸣一片,激烈缠绵,不分你我。 关于一些事,他终于懂了。 关于他立下遗嘱,做出以死来成全她后半生的幸福的这种决定,有多蠢,他也终于懂了。 ******* 军事新闻,铺天盖地。 在医院忙碌了一周多时间的岑副书记回到家,换洗了衣服后终于接到了委员会的必须到场开会通知,他边打领带边看了一下,这些天各式的传言及新闻在网络上炒得沸沸扬扬,国际方面各种压力都是书记和委员们在应付,力求将霍斯然的伤势隔绝在这些事之外,想必书记也是看到了那9名被救回的特种兵战士,在暴怒发火之余也不禁有感慨,不管多违抗军令冲动行事,不管做法有多不可取也必须承认这后果,是好的。 而今天的巨大变故,是源自于京都国际机场的一场抓获—— f国.军事代表芮恩乔装欲混过国际机场审查,偷偷回国,被人撞破直接扣押了下来。 滨海隧道附近的监控系统被破坏,没人知道当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不过芮恩的武力相向是绝对肯定的。但被捕后的芮恩却冷笑着阐述,说是霍斯然不合规矩地劫走人质在先,所以f方才加以武力阻止。加上军演违抗军令的罪名,足以将他处分撤职了。 事件陷入僵持。 岑副书记坐上车,车开了一会后他才睁开眼,吩咐着前面的助理:“给我打个电.话,问问斯然。” 助理赶紧往医院拨电.话,不一会,通了。 “喂?”那人嗓音依旧低沉轻缓,倒是比前些日子清醒多了。 “上面的那些事我现在正赶去处理,你身体不好我跟他们说了要你暂时回避,你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不必为了我跟书记闹多大意见,您知道一切该怎么处理。” 岑副书记脸色一僵,不禁感慨,也就是这小子能一下子就猜到他想如何。 .. 322 她就没觉得这样不对吗?(3000+) “你这个位置,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你等着病好,再出来继续帮我。”这个人,他看准了,死都不会放。 霍斯然却沉默,不发一声。 尽管岑副书记坚持,但他还是知道这件事最后的处理结果会是什么,哪怕他发出的声明,足以威慑近年来对中方虎视眈眈的国家;哪怕他冲动的暴行,截回了国家军队的特种兵;但书记会懂,继续动用类似霍斯然这类人的后果是什么。 就算这一次的事故不处分他,书记往后也会寻个理由让他下位。这是早晚的事。 “那就说好了这事交给我处理,你好好养伤,”岑副书记兀自果断下了决定,问,“现在在做什么?轹” 霍斯然单臂掉在脖子上,黑色妥帖的外套穿在身上,白色的纱布从伤口及浓密的发丝间透出,配着他魅惑的棱角透出一种妖娆病态美。但当那深邃犀利的黑眸抬起时,坚毅冷冽才从眼角眉梢间溢出,给人沉稳镇定的感觉。 “休息。” 此刻初冬的阳光正普照着医院住院部下面的一方花园,斑驳的影子透过树叶缝隙洒落下来,坐在长椅上的霍斯然看了一眼眼前处于成熟和半成熟之间的男人,或者说少年,对着电.话淡淡回应翮。 见他挂了电。话,叶骁的脸色才从僵硬中恢复,哑声问:“是中央方面的处理电.话?” 霍斯然的目光从他的脸移下,淡淡扫过,“与你们没有多大的干系。” “与我肯定有干系,”叶骁抢过了话头,“从那天起我爸妈就守着看着我,我没能乱走,也没来得及谢你,谢谢你救我。” “不必。”他断然不会因为这些事而接受什么感谢。 那天哪怕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不是他,霍斯然也会那么做,没必要让自己的兵跟着自己丧命。 “你觉得这是你的责任和义务?”叶骁见他起身回病房,也跟着随后跟上的护士一起,走在他身后,“我知道你一定这么想。虽然从第一次见面以来我就对你有意见,但我从来没当着你的面承认,你很棒,由你做我们的首长,我们很骄傲。” 没有谁会比他更衬得上这身军装,还有拿近乎辉煌耀眼的肩章。 “你是要来跟我说这些?”霍斯然并不觉得,他今天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叶骁俊脸上透出一分尴尬,老实承认:“不是。” “我想问,你最后选择来救我,或者哪怕拿着枪威胁我,也要我上那辆反向逃跑的车——是不是因为,是她求你?” 养伤期间他思考过很多次这个问题,霍斯然虽然不常按套路出牌,但他正直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不守规矩。既然双方已界定是军演事故矛盾引起的正常作战,那么受损方想处置战俘是无可厚非的事,霍斯然这一抢,与他的性格太过犯冲。 思虑良久,他才恍然想明白,是她。 叶骁必须承认,在想清楚这件事的刹那,他心里不是没有腾起过希望,但那一星半点的希望,又在想起她为霍斯然痛哭失控的画面时,倏然破灭。 他想弄清楚。 霍斯然缓缓停住了脚步。 “是。”他淡淡承认。 叶骁明亮的眼睛,倏然闪过了一道亮光。 这时,从医院大楼的大厅前走出一个身影,纤小柔弱,一身医师服却衬得她精明干练了许多,因为正是上班,她将头发梳成马尾,扫着雪白的后背,在阳光下心慌地张望,寻找着什么。 刚刚忙完科室的所有事,跑去icu病房专区的时候,却被告知,他一个人出去了。 现在吗?一个人? 她当即跑了下来找他。 半晌,美眸倏然一亮,看到了他正在花园的小径上,她立马朝这里跑了过来。 “不过叶骁,”霍斯然看着她,突然开口,哪怕单臂吊着,整个人的高大俊美却丝毫不减,“有件事,我恐怕要反悔了。” 叶骁心里,骤然“咯噔”了一下,脸色泛白。 他指什么? 林亦彤跑过来,初冬的天气,她却愣是跑的额上渗出了汗,水眸盯着霍斯然:“都快中午了你跑什么跑?我说我下班了就会过去找你的,你忘了吗?” 明明是苛责的语气,里面却带了几分担忧至极的颤抖。 如今京都就像军事政变后的草木皆兵一样,芮恩落网,但f国的零散总部还是毫无下落,为防止医院里休整的霍斯然再出什么事,这近半月以来医院都被无形的军队包围保护着,她是知道的。 “就要回去了,”霍斯然没有半点脾气地回应着,伸手,用指腹轻轻抹去她侧脸上的汗,“跑什么?” “叶骁,你也在这里?”她略微尴尬地低下头错开目光,这才突然发现,霍斯然背后还站着一个人。 叶骁努力让嘴角勾出笑,却连自己都知道笑得那么勉强。 “一起去食堂吧,梁老主任在那边,约了我中午说一下他的病情,你也一起来吧?” 她是对叶骁说的,但叶骁却敏感地注意到,她话里的那个“他”。 从什么时候起,她称呼霍斯然已经不再有半点芥蒂,两人之间用你我,对待外人,这个“他”就可以连名字就省去,别人就会都懂,是么? “好。”他答应。 ……………… 一路上她的手忍不住探到霍斯然的腰那里扶着他。 虽然她看得出来,霍斯然这个人身体的恢复能力快得惊人,或许是伤得多了,他伤口的愈合速度是常人的一两倍,果然摔打锤炼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但她还是担心。 尤其重压和长时间零度以下冻着这种情况,给人造成的并不是短暂的伤痕,而是深入骨血的病根。 霍斯然的手自然地揽着她的肩。 她在医院穿平底鞋,两人的身高差距摆在那里,跟霍斯然异常俊美的容貌一样,对路过的形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回头率百分百。哪怕再不关注新闻,不懂霍斯然身份的人,也会被这明显而耀眼的一对吸引住。 这让叶骁跟在身后看得红了眼。 他不知道霍斯然刚刚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反悔什么,但如果,他现在长着眼睛还自己看不出来,那就是真的傻了。 “梁主任您先坐,”林亦彤让开一个位置,让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坐下,见他的随身护士已经跑去打饭了,抽身出来,对叶骁说,“你要吃什么?我去帮你要。” 叶骁抬头,顿了顿,说了两个字:“随便。” 随便? 这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她蹙了眉,样子看起来有一点纠结地跑去了。 可是,她需要纠结什么?几个人明明在一起,她明显就也要替霍斯然打饭回来,为什么就不需要问,他喜欢吃什么? 这细微琐碎的事,快把叶骁折磨得疯掉。 接着,就听到了梁主任开口,跟坐在旁边的霍斯然聊着他的基本病情,一问一答,时而讨论,接着霍斯然右手中指无形地敲了三下桌子,淡淡开口:“她回来了。” 梁老教授这下知趣地闭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面对林亦彤。 “你们看起来讨论过了,有结果吗?”林亦彤将两个餐盘和筷子分别摆放在桌上,问老梁教授,“他的病历我看过,秦主任跟我说没什么问题,但我总觉得枪伤后在那种环境下呆查过七小时,不该完全没有问题的。” 梁老教授笑呵呵的,看着她:“你这是接待部队病人经验不够啊,他们的身子,不能按普通病人来治,你懂?” 林亦彤这下一懵,小脸霎时红了,被老前辈调笑说经验不足,虽没什么好丢脸的但毕竟是批评,她立马认错:“是。我可能……真的经验不足。” 说完脸色更红地把筷子给他递过去。 霍斯然深眸忽明忽暗,只垂眸看到她尴尬谦虚的样子,心下微疼,搂过她拍了拍她的背,无形地安慰着她。 叶骁把一切都从头到尾看在眼里,心里腾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但看样子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不管是霍斯然的病情,还是她跟霍斯然从这一场生死战后就突变的相处方式。 她,就没有觉得这样很不对吗? “彤彤——”他突然开口叫她。 .. 323 哪怕你叫出来,我都不会停(4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23 哪怕你叫出来,我都不会停(4000+) “这几天因为你忙,涛涛都是宋老头在带着,现在应该没有什么事了,你不想去接他回来?”叶骁淡淡问着,听似无害的口吻让众人听起来倒是舒服,但林亦彤却明显一怔,清澈的水眸凝着他,像是才恍然想起这件事。爱睍莼璩 将一次性筷子的纸套慢慢摘下来,她思考了一下,这些天她的确是怠慢宝宝了,或许是霍斯然的事给她洗了脑,也或者是她真的从心底忽略了,总之,她醒悟过来后是恨愧疚。 “我晚上就去接他回来。”她咬唇,一抹淡淡晶莹的水渍留在唇上,很诱人。 她笃定的口吻却让叶骁有种绝望的感觉。 因为他是知道的——这些天她没有空,除了偶尔回家换套衣服拿必须拼之外,她连续半个月都睡在医院轹。 起先是在办公室,后来霍斯然的病房内安置了另一张病床。她根本就没有时间照顾孩子。 但, 叶骁拿起筷子来用餐。没有人会知道,包括她——他上午的时候就已经办理好了傍晚的出院手续簌。 今晚,她会短暂回叶家来。 这话问出之后,她明显心不在焉了。 因为知道接下来的时间她还会在医院守着病床,在哪里安置小涛涛已经成了问题。她不是不爱孩子,她发誓。只是孩子交给宋老头和秦芳容他们,她从心底是放心的。 霍斯然状似是在跟梁老教授讨论问题,搂着她的手却下移,轻轻捏了捏。林亦彤不解他的意思,抬眸看他,最终好像从他的眼神里茫然地读懂意思了,放下筷子,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给他。 他却不接,只在她耳边沉声念号码。 她犹豫着,却按他说的把电.话拨出去,那号码念完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熟悉,在一片狐疑中打出去,听到对面那一声熟悉的“喂”时,她一惊,漂亮的小脸看向他,不禁扬起一抹笑,璀璨缱绻,半晌都收不住。 “林小姐?你找我有事吗?”李参谋似乎很意外她会打电.话过来。 直到察觉他深邃的眼眸浓情四溢,她心智都快慢慢陷进去,才略微尴尬地收回目光,回答道:“嗯,有个忙想要你帮。” “什么啊你说?”李参谋倒是高兴得很,无论什么都情愿帮她。 那漂亮的小女人却是聪明的,看了一眼叶骁,说:“我先记下你号码,等晚上下班跟你说。” “好啊。” 接着放下手机,好好吃饭。 她不笨,看的出叶骁故意的敌意,但如果她当着他的面让别人接手涛涛的事,就是看起来在埋怨他了,她不愿。 但叶骁也同样不笨。 他骤然很气闷,是真的。哪怕她也是真的记得他的习惯,给他要了最爱的芥兰牛肉,哪怕食堂的味道不及她自己做的好吃。 可叶骁觉得,或许问题并不在她身上。 任何人经历过生死都会突然开始珍惜,他清楚得很。 所以他并不打算从她身上下手。 梁老教授最早放下筷子:“吃得差不多了,我恐怕得先走,有个门徒的论文等着我看,就中午这么点时间,得赶紧处理。” 林亦彤赶紧起身:“那等一下,我送您到办公楼,还有话要跟您说。” “也好。” 她拉开椅子跟了上去,一大一小两个医师服越走越远,看样子梁老教授也很喜欢她,这样的年轻人,做事认真、谦逊、不害怕暴露自己的不足,尤其,还肯为自己在乎的人和事挖心掏肺地付出一切。 霍斯然的目光目送着她,一直到处食堂的大门。 “所以你要跟我说的事,就是你反悔了——”叶骁直接戳破重点,年轻的俊脸上透出几分冷嘲和不甘,“你反悔放弃她了。现在你要告诉我,要我平安无事地回去照顾她之类的话,不算数,是么?” “你要这么理解。可以。”他并不否认。 “霍斯然,你这么做很卑鄙。”如果经历这样一场生死能让她心里的天平偏向一方,那他宁愿被埋在废墟下的那个人,是他。 霍斯然抬眸看他。 “你确定她也想这样吗?你问过了她?”他依旧不相信。 “还没有机会正面问她,”霍斯然淡淡回答,“等我出院,也等她仔细考虑清楚。” 这些天,他们相处得安静自然,他自以为是在等,等那个合适的时机问她 “你也知道她需要考虑?她不会那么轻易因为你死过一次就做决定?”叶骁冷笑反问,“那霍斯然,你凭什么在还没搞清楚她的心思之前,就这么自以为是的决定?你哪里来的自信,说你还想要她,就真的好像你拿生命威胁来一次要她的机会?” “自信?”霍斯然淡淡重复着这个词,又问了一次,“你觉得我是因为自信?” “……”叶骁无语。 “事实是我根本没有半点自信,也没有半点资本,我改变,不过是因为我明白了一件事,”他淡淡说着,明明是平起平坐的位置,那眼神却像是俯瞰睥睨,有着淡然如水的威慑力,“你见过她当天的样子,那时我睡着,你清醒,你该比我清楚。我不觉得,如果我死,她会过得比现在好一点。或者更坏,她会生不如死。” “觉得我这句话说得很嚣张是么?可是我跟她一样,如果有一天她不在这世上了,我一定会在下面陪她。” “你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事实是,叶骁,有些事,我不需要知道。” 那就是一种感觉。 哪怕两个人只是共处一个房间,各做各的事,谁都不跟谁说话,眼神都不交流,他都能感受到的感觉。 那是从他第一次清醒,她狠狠的一个巴掌大力抽在他脸上时,他就开始懂的事。 他是因此决定的不离不弃。不管她此刻的行为情绪意味着什么,也不管她以后到底想怎样,他懂了,他不会再置身事外,他不会再离开,哪怕一天。 他确定,此后她不可能再跟任何另外的人好好生活下去,他亦如此。不过如此而已。 此刻的叶骁,却生生被他的这些话震撼在原地。 因为他的确是没有见过,这世上的任何两个人,维持着这样连点破都不点破,就能心灵相通的关系。 他还在告诉自己,这一定,是霍斯然的一厢情愿。 “我吃饱了。”叶骁冷笑着起身,手撑住桌子,“不好意思,先走。” 他不信,她也是真的这么想。 走出餐厅时,正好撞上从外面回来的林亦彤。她小脸透出几分无措,问:“你要走了?” 叶骁深深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地擦肩而过。 ******* 是夜。 门外传来车声。 叶骁将正擦着头发的毛巾丢下,走到窗边,果然看到一辆军用吉普车停靠在叶家小院门口。 纤瘦的人儿从上面下来,跟里面的人说了两句话,就踩着低跟的单鞋小跑过去,冒着寒气推开了叶家的门,门没关,看样子她是想接了孩子就马上走。 不过几分钟,楼下客厅果然传来宝宝的尖叫声和笑闹声。 叶骁慢慢下楼,看到了她米色的束身风衣,精致的袖口设计衬得她整个人容光焕发的,被冻得红彤彤的脸笑得阳光璀璨,抱了小涛涛在怀里。 看到叶骁,她笑容褪了几分。 “叶骁。”林亦彤叫他。 “哎哟我不是叫你别轻易洗澡,要洗澡先叫我、我帮你洗吗?你这胳膊要怎么洗?怎么这么不听话呢……”秦芳容见叶骁已经洗过澡在滴水的发丝,急得上前捞到,挽起他的袖子就看。 换做平时,叶骁顶多脸迅速爆红起来,拂开她的时候低斥一句“我都多大你能不能不这么说话,裹个保鲜膜不就好么”,这次他年轻的俊脸上除了爆红,还有恼意,抿着唇,抓了秦芳容的手慢慢拉开,一句话都不说。 “你急着走吗?上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叶骁很直接,不想弄得很自然,这件事本来就不是那么自然。 她一怔。 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将小涛涛暂时放到了叶子敬怀里,吸了一口气吐出来道:“好。” 既然他想谈的话。 叶骁转身上楼。 经过楼梯中间的立体镜时他忍不住瞥了一眼,不知为什么,她今天漂亮得有些过分了,风衣在袖口处有精致的束腕,衬得她原本娇小的身子愈发纤小动人,而她整个人,不管是从眼神还是脸型,都精神了好几分,不知是不是爱情席卷归来,被滋润过的缘故。 “你的伤好了吗?还疼不疼?”林亦彤主动走上前,毫不畏惧地靠近他高出自己一个头的背影。 叶骁转过身,盯着她:“你终于想起问了?” 放低的口吻里,有几分委屈。 她笑,伸手捏捏他的脸:“要问啊,不然你多可怜……” 可没等她说完,他就不配合地歪过脸,徒留她白嫩的小手在半空,尴尬地停着。 “能不能不要像我妈一样,拿我当小孩?”他苦笑,貌似这句话从头到尾都要说烂了,都没人听,见她恍惚一下,他索性伸手抓住她微凉的小手,不顾她轻微的蹙眉挣扎,硬贴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我跟你表白过很多次了,你不该不懂的。” 林亦彤索性放弃挣扎,对待这种吃不到糖就耍赖的小孩,讲理是不通的。 “叶骁,我们认识那么久了,我是会心疼你。”她承认。 “就只是心疼?你如果不在乎我,怎么会去求他救我?”叶骁以为在这一点上,她已经做出选择了。 她只好吸一口气又叹气,仰起小脸:“他问我,我只好答,连你妈妈都没有资格向他提那个要求,我一样没有。但我如果不许愿,就是默认你死也没关系,对我来说,那很有关系。” “什么关系?” “秦姐他们救了我,我不想看他们中年丧子,像我现在的爸妈一样。” “就只是这样?” “……不要逼我,”她沉默,斟酌着字句,“我不会为了拒绝你说太无情的话,但你心里也清楚,我再怎么救你,也不是因为你想要的原因。” ——“不会是因为我爱你,叶骁。” 这话说出来,林亦彤知道有多伤人。 因为叶骁几乎从没对谁软弱过的眼睛里,突兀闪烁出的那种软弱,让人狠狠地心疼。 他明明握着她的手,却感觉不到她丝毫的回应,她柔软的手指,被动地被他缠绕着,连稍微用力握住他的***都没有。 叶骁心里狠狠一痛。 力气稍大地扣紧她的腕,把她拽过来,抵在墙上。 偌大的阴影,伴随着他高大身影的靠近慢慢压下来,林亦彤水眸剧烈闪烁了一下,这才感觉到差距,哪怕她大他六岁,他的身高身形优势还是那么明显,他若要侵犯她,她抵抗不了。 他的侧脸在扥光下透出一种颓废美,手撑着墙面,慢慢压向她的唇,哑声道:“你可以反抗挣扎,哪怕叫出来,我都不会停。” 324 你是不是预谋这个很久了?(5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24 你是不是预谋这个很久了?(5000+) “你想清楚了吗?”他嗓音沙哑地问。爱睍莼璩到底要不要叫。 手掌抚上她柔软的发,他凑近,低语:“我要让你知道我不是孩子,我是个男人了。” 是男人,就会有欲|望。 他对她有欲|望。 灼热的唇,慢慢的,慢慢压覆下来,林亦彤在某一刻想过挣扎,甚至动作上也挣扎了,细细的腕却被他有力的掌握住,按在头侧,他绛红色的削薄唇瓣继续下压,几乎快要贴住她的轹。 她胸膛剧烈起伏,最终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因为的确是感受到了,他属于男人的力量。哪怕她握手术刀几个小时都不会有半点酸软,也不及他长期握枪的手磨出的粗茧。他浑身紧绷的肌肉都在散发热量,有着势如破竹的占有欲。 侧脸渗出一丝汗,林亦彤却突然就镇静了,看着他。 那目光太过灼热,烧灼到他头皮都隐隐发麻,叶骁微微掀起眼帘,深邃中酝酿着风暴的眸,近距离凝视她的眼篾。 “不挣扎?”他唇间喷洒着热气。 “是我错,”她小脸苍白,却勇敢承认,“我以前的确是拿你当孩子看,你是有血肉有感情的人,你表达了情绪,我却只以为你在无理取闹。” 好。很好。 她终于懂了。 叶骁完好的手掌探进颈间,揉进她的发丝,指腹摩挲过她耳后细嫩的肌肤。手被放开,她纤睫垂下,后怕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他的气息却已经凑得很近。 “你对我是什么感情?”他想知道真相了,看能不能接受。 “亲人。”她轻声说。纤睫之下的水眸不动声色地扫着两人贴近暧昧的姿势,亲人之间是不该有这种逾矩的感情和动作的。 “你是说我像你弟弟那样?”叶骁苦笑,胸腔被酸涩痛楚填满,险些不能呼吸。 “不是,”她被吓白了的小脸浮起几分血色,又恍惚着点点头,“有时候会像,但有时候,你会比我成熟,能提醒我很多事。” 叶骁也点点头,将她虚虚地搂紧,低哑地“嗯”了一声。 鼻息轻柔洒在她脸上,仿佛循着她小脸的轮廓,哑声喃喃低语:“你其实没有你看上去那么坚不可摧,你很软弱,不过是靠着恨,来撑着自己的倔强。你容易口是心非,容易钻牛角尖,必须有人逼你才出来。我也很了解你的,是么?” 她胆颤心惊。 偏偏就是叶骁说的都对,她才恍惚真的觉得,这个男孩儿已经不是像讨一件心爱玩具似的来求爱了,他懂的事情很多,远超乎她的想象。 “你在感慨我怎么懂那么多吗?”他靠近,薄唇几乎是贴着她的气息在移动,“从我有天开始改口叫你名字的时候,我就已经懂这些了。” “只是那时,你的心思完全在被他牵着走,你没有精力,多看我一眼。”他解释。 分明是淡然的口吻,那沙哑里透出的难过痛楚,仿佛通过热气钻入她心里一样。 林亦彤这才慢慢地,慢慢的,全身完全放松下来。 “你值得更好的人。”她嗓音沙哑却意识清醒。知道这样的叶骁才是真正长大了,至少,他已经能用自己看似强势的办法,让人听得进他说话。 叶骁冷笑。好不容易抱到她一次,他并不想放手,嗓音含着几丝颤抖,薄唇覆在她耳边:“……胡说。” ——又是这种“你真的很好”之类的论调,如果他真的那么好,她怎么不要? 那纤小的人儿已然镇定淡然,眼神里却透出几分苍凉,柔声说:“我的确是不够好,叶骁你能那么了解我只能证明你是真的在爱,但是我回应不了。我爱一个人,那个人在我骨头里面,挖不出来,那种情绪跟我经历什么无关,与我恨不恨他也无关,我离不开这个人。” 如果真的离开,她会死。 叶骁浑身都僵硬起来,原来今天霍斯然对他说的那些话不是危言耸听,他的那些话,原来都在她的骨头里刻着。 “他曾经对你做过的那些事呢?”叶骁低低说了最后一句话,嗓音压低,沙哑不不堪,“彤彤,你的肾呢?” 她圆润的鼻尖柔滑无暇,纤睫忽闪了几下,回答他:“那就是我跟他的事了。” 静谧的氛围里,叶骁宽厚的手掌托起的她的小脸,与他坚忍刚毅的脸庞相对,许久,许久,他才慢慢撤回手掌,撑在她身侧的墙上,居高临下地看她。 一会,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退身,身影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颓然,走开。 林亦彤靠在墙壁上,也良久。 半晌她才起来,揉着自己被攥痛的手腕下楼,叶骁已经不知道是去了那儿。 她拂去脑子里那些想法,抱起小涛涛,笑靥如花地叫他跟姨姨姨夫告别,带他离开了叶家。 ……………… 等处理好那些事,她再次回医院。 下出租车,衣服都没有换地直接往病房走。 寒风刮得她小脸通红,她也没戴手套,把家门钥匙攥紧塞进口袋,急急地就上了住院部icu病房区。 一打开门,她原本料想可以直接看到躺在病床上,或者站在窗前的他,却没想到病房里竟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身后有脚步声。 林亦彤一转头,就看到霍斯然站在不远的地方,拿着手机,像是刚跟谁联系过,深眸里忽明忽暗的情绪让她看不懂是什么。 “去了哪儿?”她仰起下巴问。 “查房?”他削薄的唇瓣吐出这两个字,口吻里透着淡淡的宠溺般的挑衅。 “对,就是查房。”她当真配合他演戏。 霍斯然淡淡抿起薄唇,挺拔的身影往前走,停住脚步,缓声开口:“不离近一点查?” 他不会告诉她,晚上时有委员会的人道这边来谈事情,他却心不在焉,回想着当日叶骁在餐厅里的表现,很是担心她在叶家的情况,所以几乎短会开到一半他就兀自打断,拎了外套出门,开车往叶家去了一趟。一直到看见她安然无恙地从里面出来,上李参谋的车,心才踏实下来。 她水眸顿时一震颤动,一时间夜晚发生的事情都涌上来。 猛然小跑着向他飞奔过去,她踮起脚来紧紧搂住了霍斯然的脖子—— “嗵”得一声闷响,疼痛伴随着暖热侵入怀中,霍斯然躬身迎了她一把,于是两人贴得更近。 她一言不发,拼命扭着身子往他颈窝里蹭。 本来就禁欲太久的霍斯然瞬间情动,经不起这样的磨蹭,但更多的是意识到她心里埋着事——去见叶家那个小子时,或许受委屈了。思及至此,健硕的身子倏然一矮,完好的右臂猛然将她抱起,深眸情绪汹涌不定地朝病房里面走去,他没有留在走廊给人欣赏的习惯。 “砰!”得一声病房门闭合,娇小的人儿抱他更紧,霍斯然抱她往病床走去,有些费劲地从她搂紧的双臂里挣出一些空间,吻向她的脸,等将她整个人放下来,那缠绵缱绻的吻却没有停,依旧停留在她脸上,倾倒的健硕身躯将她压得严实细密,带着一丝零碎胡渣的吻性感地落在她小脸的每一寸低地域,她不躲,反倒迎上去,这一晚过去,她只觉得浑身都是别人的气息,连风衣都想扯下来丢掉。 “唔……”她本想起身一点将风衣的腰带车去,他的大掌却不由分说将她压下,衔住她的唇,长指随意一勾便将腰带扯开,褪去,风衣的扣子被一颗颗解开,大掌探入里面,剥出最干净最热情的小东西来。 林亦彤心绪紊乱了,搂住他的脖子还嫌不够地往自己身上压。 霍斯然便识趣地吻便她的脸她的颈,火热滚烫的气息从眉心蔓延至唇瓣,湿热的舌席卷过她的耳垂,蜿蜒而下留下性感的水渍,脖子里的每一寸都被他攻占,吻得力道很大的时候,她轻微地叫出来,肯定留下痕迹了。 腰间活动的大手力道更大,揉得她筋骨都仿佛碎了,被他含着唇瓣呻|吟出声来,剧烈颤抖。 她觉得够了,小手抵住他的胸膛。 谁料霍斯然并没觉得够,扣紧她的后脑撬开她羞涩的齿缝,探进去,撩起狂风骤雨。 这才足以像他霍斯然的性格,她只要一片枫叶,他却送她整片枫林。不管她能不能接受,能不能消受得了。他的狂热无可比拟。 所以直到她被吻得气喘吁吁,风衣被揉得可怜兮兮地铺在她身下,他的大掌覆在她最敏感的地域边缘,火热刺探时,她的小手才猛然抓住他,颤声求饶般叫了一声“斯然”,他才猛然一震,火热的激情缓慢停下,他的手指在禁地边缘游走几下,恋恋不舍地缓慢抽回。 “怎么了?”他柔声问道。 她今天不对劲。 林亦彤躺在他身下,平复着喘息,摇了摇头。现在,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要睡么?还是继续?”这是她的病床,她晚上休息的地方,但如果她想继续,他一定会满足她。 林亦彤闻言小脸一红,在黑暗里看不到,但霍斯然能感受到那热度,俯首轻轻磨蹭,不容许她逃避。她躲着,却躲不过,恼羞成怒,小口轻轻咬在他下颚和颈子的交界处。略疼,她能感受到,他俊逸的嘴角勾起了一丝魅惑的弧度。 “睡觉。”她做出了选择。 “嗯,”他闻言,却依旧不放过她,待温存一会之后才沉声说,“以后若再碰到这种事,有我在,不必想着一个人受委屈。他碰了你哪里?” 林亦彤心里一紧,额头汗湿,搂住他的脖子。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只要过去了,不想了就没事。 霍斯然俯着身子轻轻搂住她,娇小的一团,低低道:“就这样,还要骗我说涛涛是你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她确定自己还经得起别人碰?哪怕一下? 她水眸顿时一亮,如梦初醒般,看着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可没记得这件事被他撞破过。倒是他,为了向她证明自己四年里的清白,半夜被人下了药到她哪里撒过酒疯来着。 霍斯然不想解释,只是深邃的目光骤然变得百般宠溺温柔,凝视着她,再次吻上她的唇,轻柔地辗转,缠绵。 也很奇怪,她以前,总是会怕遇到什么事,她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时候,霍斯然总会霸道地将那些事放大,大到终有一天她不敢再对他说什么,不敢坦白也不敢反抗,但现在不同—— 不知为什么,但她确定,他都会听她的,至少会尊重她,不管任何事。 “这两天在医院好好呆着,附近有人会保护,不要轻易出去。”末了,在迷迷糊糊的睡意之间,霍斯然突然跟她说道。 什么? 她水眸透出一丝清醒来,将他衬衫揉得乱七八糟,问:“为什么?” “芮恩有培养过类似死士的部队,还大概散落在京都周边,虽然是内部传来的不确定消息,但小心为妙。”他轻柔贴上她的耳,“记住了?” 她着实听出了一身冷汗,但奇怪,在他怀里却偏偏不怕那些。 “我不怕。”她诚实地说着。 他抬眸,盯着她,她当自己是铁人吗? “霍斯然,你是不死之身。”她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虽然眼神口吻都有些幼稚,让霍斯然觉得她可能是太困了所以思维混乱,“你会在我身边保护我的。” 嗯。这后半句,倒说的是真的。 霍斯然慢慢地,怜惜地吻上去,因为她刚刚说的这句话微微动容,又有一股想掀起狂风骤雨的势头了。 她却及时阻止—— “你不要保持这个姿势太久,胸腔还是会被挤压,要起来,去床上平躺着休息……” 霍斯然听不得她的教化,直接堵住了她的唇,将她的身子抱起来往里塞了塞,挤上床来跟她一起睡。她也是着急,怕他到时再留下什么病根,于是胆子很大地等他上来后,直接翻身将他扑倒在床上,娇小的身子覆在他身上,看他仰起下颚微微有些颓然的性感模样,有瞬间的恍惚。 男人原来,被扑倒的姿态也可以这样俊美。 怔怔地,欲起身,却被霍斯然的臂膀牢牢圈住身子,早已没有退开的可能。 ——这是这些天以来,两人在医院对话最多的一次。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她只会不咸不淡地表达自己的关心和无措,现在她已经开始学着怎样放松神经,一点点恢复他记忆里最单纯柔软的那个自己,毫无顾忌地跟他说话,对他好,也在毫无顾忌地相信,他会是终身庇佑自己的神。 她想了想,小手终于伸出来,放在了他胸口,娇小的身体挤入了他的臂弯和胸膛之间。 完美情侣的睡觉姿势。 “被子。”他侧过头,淡淡命令。 “自己动手。”她被他折腾得又精神了,没了睡意,没好气地说。 “等到我伤势恢复,我的确是会自己动手要自己想要的东西。”依旧淡然的口吻,贴着她柔软的头皮说出来,像是威胁。 怀里的人儿打了个激灵。 她没有办法,起来,将床脚的被子拉过来,盖在两人身上。 “你是不是预谋这个很久了?”她突然想知道,这半个月他伤势很重只能单独睡,看她睡在一边,是不是早就想这样了。 325 她们不是欠债,是逃走(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25 她们不是欠债,是逃走(3000+) “嗯……”霍斯然下颚抵着她柔软的发丝,手掌轻轻埋入发丝间,毫无顾忌得承认。爱睍莼璩 “很久了。” 居然是真的。 林亦彤咬咬唇,略有一点不甘心,娇小的身子钻入他怀里,半睡半醒之间小手不老实地掐着他腰间的肉。霍斯然起先还闭着眼任由她闹,等被她挠得受不了了,便沉沉俯首衔住她的唇,大手挤入她柔软的针织衫里面,揉起她的腰—— 林亦彤倒吸一小口凉气,小手赶紧覆到身后,脸上滚烫地制止了他的动作轹。 两人相处就这点不好,她弱小,他强势,他要她停,她就得遵守。 闹着闹着很快睡着,却突然,林亦彤迷蒙中觉得他身体微微一僵,揽着她的胳膊倏然有些紧绷,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进病房来,衬得他的俊脸微微苍白,尤其是他左边肩膀的位置,猛然紧绷得像块石头。 “你睡不着吗?”她迷迷糊糊地低喃,热热的气息洒在他敞开的胸口糸。 钻入骨髓的剧痛越来越尖酸,痛得让人隐隐失去意识,如钻头入骨一般。霍斯然褪去全部血色的薄唇淡淡抿着,搂着她,努力转移注意力,驱散痛楚。约莫过了十几分钟,那入虫子咬噬般的钻骨剧痛才渐次消失。 “没事。”他淡淡回应。 好在,她已经睡着了。 左臂的枪伤开始痛与痒,石膏未拆,他还完全不能领悟梁老教授所谓的“不完全恢复”是什么意思,或许,会有些恐怖。 等拆了石膏拆了,他,就能懂了。 ******** “林医师!”身后有人叫她。 下了班就赶着去病房,但基于些许人道主义精神,林亦彤还是停了脚步。 “小楼。”希望别是科室里的其他麻烦事,她记得自己已经处理完了。今天霍斯然伤口拆线,主任已经过去了,她也想快一点。 “林医师是这样,我有普外的小姐妹要找你……”小楼是和另外一个小护士一起来的,说完就让开路,让那个小护士跟她说。 “你是林医师吗?”那个小护士一脸的焦灼,翻开病历本拿给她看,“我想问问你,你应该认识我们普外一个叫邱锦素的病人吧?你们的官司我听说过,而且前不久在医院的时候,我还看到你跟她的女儿起冲突,你看看,就是枪伤在腿上的那个——” 病历哗啦呼啦地翻到那一页,林亦彤脸上的神情却有些不对。 刚刚还有些着急,此刻小脸却被迫镇定了,甚至有些苍白,她纤睫垂下扫了一眼,那的确是邱锦素在普外的病历。 如果不是最近的事,她几乎都要忘了这一对母女,还该在医院。 “认识,”如果那样的认识也算的话,“怎么了?” “那你有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她们前些天兀自出院了,”小护士一脸焦急地看着她,“你懂我的意思吗?就是没有给钱,擅自出院了!” 小楼看看林亦彤,无辜地鼓起腮帮子,摇摇头表示无辜。 “你是说,她们欠了医院的钱?”林亦彤嗓音有些干涩,小手接过了病历本。 “对啊,她们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用的全部都是进口药,快要好的时候她们非说再住两天,不肯腾床位。主任本来说这种就不要理会她们了,是我同情心过剩,求情让她们多住一下巩固伤口,本来人都瘸了还想要怎样呢……”小护士脸上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但我没想到,她们会真的坑医院,现在欠了好几万块钱,主任从早上一直念叨我到现在,说要再联系不上人就由我承担……” 林亦彤仔细看了看结算的住院费用,柔美的小脸透着几分淡然平静,轻声说:“云家并不缺钱。” 一边的小楼耸耸肩提醒:“那可是在云青海还没跟邱锦素离婚、云裳的私人财产账户没被警方冻结之前。” 那纤瘦的人儿神情一个恍惚。 ——这两夫妻离婚,云裳账户被冻结?那时候霍斯然把她护在李参谋家,果然瞒着她处理了不少的事。 但—— 她仔细想了想,霍斯然军演期间,那个还守在医院的年轻粗犷的男人…… “她们母女性格向来心高气傲,哪怕再没有钱,欠债这种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小手轻轻合上病历本,放在小护士手中,轻声而笃定地说,“她们不是欠债……” “是逃走。” 在霍斯然骤然出事的那个下午,所有的势力都被惊动,慌乱地撤出医院,甚至任何已部署好的地方,她记得那个下午,她连李参谋的电.话都打不通。 小护士茫然,在林亦彤已起身离开后,疑惑地问小楼:“逃?她们逃什么?法律制裁吗?” 小楼摇摇头:“大概是逼法律制裁还可怕的事吧,我不知道。” 小护士看看病历本,霎时心里腾起一股感觉:“好可怜。她妈妈瘸了,病危时候是她亲手签的字。一对母女被男人抛弃,还要背着欠债的骂名四处躲着黑暗势力存活。” ——她们恐怕连家都不敢回了吧? 小楼闻言瞪圆了眼睛,直佩服这人的逻辑,冷笑几下后拍拍她的肩:“你省省吧……” 留着那点同情心,去给真正需要的人吧。 ……………… 拆线还算顺利。 骨骼稍微固定后再没多大问题,枪伤基本愈合。 梁老教授一直蹙着眉守在旁边,等拆完了,眼眸有些严肃地看向霍斯然,缓声道:“现在你可以试试手,过重的不要提,要在能承受范围内。” 能承受范围? 霍斯然活动了一下左手,指骨倒是都还灵活,或许是刚恢复,拳头攥紧时,中指绷紧的筋,抻得左上臂里面某处,闷闷得痛。 “你那个旧枪伤我也已经看过了,我们专家组的人研究了好几个通宵,研究过各种可能……” “没有手术取弹的可能,”霍斯然打断他的话,“我知道。” 梁老教授眉心一拧。 “在f国时我已经去看过比较顶尖的医生,”霍斯然起身将外套拿起,穿上,“如果有,我不会让它在里面停留那么多年。” 梁老教授听得略微心酸。 门倏然被打开了。 一个纤瘦娇小,却光彩照人的小女人出现在眼前。 她走得算快,但看来还是来不及看他拆线——好像都结束了。 “岑副书记。梁教授。”尽量拂去他们停留在她脸上欣赏玩味的目光,她礼貌地叫人。 “嗯,”岑副书记脸上浮起一抹笑,仔细看了看这两个人之间仿佛阻隔不断的气场,心下甚慰,“鉴于他今天拆线出院,上面要求我下午就带他过去参加议会,顺便对外宣布此次事故处理结果,所以他下午的时间是我的,你知道?” 他是故意的,看着这个漂亮的女医师就想逗她。 她果然不负众望地脸红,胡乱点头,“好。” “下午三点走,”岑副书记抬手看了看表,继续逗,“这中间时间倒可以是你的。” 这下她小脸爆红,被长辈调侃的坏处就在这里,不能回避也不能反驳,只得面对,尽量转移话题张罗着:“我带你们去定好的地方吃饭。” “不了,”岑副书记摆摆手,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异样的味道,像是同情失落,“你先去看看他的伤势吧。” “嗯。” 等所有人走,林亦彤踩着小碎步过来,脸红褪去,眼角眉梢透着几分认真,执起他的左手看。 薄茧覆着手掌,温度灼热,她没心情被蛊惑,很专业地一手拖起手掌,小手探过去掐住肘内侧的位置,往上弯折而起—— 没问题。 她又转到他身后,将手掌拖过来往后拧,看着能后摆的幅度,再接着往背上拧去—— 霍斯然微微蹙眉任由她摆布,但这动作却超乎了他心里能接受的底线,林亦彤只能往上猛然用力一弯的刹那,他从头顶落下的磁性嗓音:“谋杀亲夫?” 她一怔,却辩解:“你不许动。” 她又叫他往上举,看手臂能举到多高。 当惯了首长,霍斯然并不习惯被人摆布,大掌搂过她的腰,缓缓柔声道:“你要这样?” “霍斯然,我叫你举高给我看!”她却突然不知怎么,恼了,小脸涨红着抬起,双眸却冒出严厉清冷的光来。 326 要不要在一起(3000+) 霍斯然僵了一下。 这样突然恼火、情绪失控的林亦彤他不是没有见过。那天他从生死边缘徘徊初醒,她便是这幅样子,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你听我的,把手举高,跟肩膀垂直,我要看能举多高。”她睫毛闪烁着,掩饰着眼底突然腾起的晶莹的泪,推开他退后了一小步。 霍斯然抿唇,再不言语。 他慢慢把手举高轹。 那高度,她必须仰着头才能看到,在确定当真没事时,心里猛然一松,这才哽咽道:“放下来吧。” 一时间,尴尬的氛围蔓延开来。 霍斯然慢慢走过去,将她娇小的身子抱过来羯。 他抹开她脸上被汗水浸湿的发,想仔细地看清楚她的模样,他的彤彤,依旧是当年他最初爱上她时候的样子。他不敢说她善良,但哪怕是他受那么一丁点的伤,都会让她觉得心痛不忍,这是她的爱。 对此,他那么惭愧,他竟曾经可以容忍以牺牲伤害她为代价,去救别人。 “我们去吃饭吧。”刚刚发脾气她也觉得是失控了,口吻软下来。因为尴尬,她别开小脸。 眼角一丝晶莹的水雾却还在。 霍斯然俯首轻轻吻去,将她拢在怀里。 “关于下午的处理结果,很有可能包含对我的处理,你不在意?”他问。 她一僵。 接着轻声道:“我会看电视了解一下。” 说得那么轻快自然。 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随意他霍斯然现在,以后,是什么样子。她的态度,早在他重伤昏迷的时候起,就定了。 只一句,他就懂了。 点点头,霍斯然俯首而下,揉着她的发丝道:“还有一件事。” “关于我和你,我们需要谈一谈,就在下午我回来以后,”他终于肯开口说这句话,“关于以后,要不要在一起。” 怎么在一起。 他不会天真地以为,一场生死过可以消泯曾经所有的伤害,他依旧亏欠她。这生死给他们的唯一启示,就是彼此存在的意义。 她也正色过来,想起那日叶骁问起,你的肾呢? 他一个外人无法接受,她不想多做解释,但她知道,她跟霍斯然都避免不了这一场坦诚的沟通交谈,她可以一时不想起那些事,但不可能一辈子想不起。 “好。”她仰起小脸看着他,轻声答应。 ******** 京都城西,再往内陆而去的边界居民地。是京都唯一一片无可管束,如流放之地般的聚集区。 破旧的老房子粘着黑灰油渍,倒映着黑灰色的天空,印成这片聚集区的特殊标志。 楼上晾着的破了洞的衣服,水正滴答滴答落在楼下厨房案板上的铜盆里。 一个身影穿过巷道走进来,孩子们嬉笑打闹着穿过她身边,撞了她一下,她一个踉跄,脚险些扭在石板路上。 手里的报纸也颤了两颤,塑料袋被撞破,东西掉了出来。 染脏了泥土的菜,她白着一张脸蹲下去,捡起来。 她指甲已经长得很长,经过光疗保养的指甲此刻衬着那满是泥污的菜,百般不搭调,她死死握紧那一棵菜,转身进了一栋楼。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死在外面了吗?”躺在床上的中年女人,听见门响,骂了一句过去。 云裳脸色冰冷而没有任何表情,把菜放下,报纸也放在一边,压根不说自己为了买一份报纸,跑了整整三条街的事。 “我问你话你听见没有?”里面嗓音更加恼火。 云裳不理,低头开煤气灶,却“砰”得一声后脑被砸上一个散发着霉味的枕头,连锅都碰掉了,落在地上“咣当”一声,她头不痛,脚却被掉下来的锅砸得瞬间抽搐,痛得她抽吸,小脸霎时血色褪尽,扶着煤气灶的手都颤得不成样子。 十指连心,她脚要废了。 煤气灶上的火,轰轰地燃烧了起来。 “我听得见。我要做饭,你还想吃就安分点。”她压着被剧痛遏制住的气息,起身,低低说道。 “云裳!!!”邱锦素在里面大声咆哮,“这就是你对我这个妈的态度!我养了你二十几年!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云裳脚痛得手都在抽搐,知道她烦躁恼火,哑声安慰:“你在这里多住两天,我明天找好一点的地方给你……” “你怎么找!就你那个臭名声,你敢拿身份证出来吗,你敢带我去住酒店吗,你那些破卡里面还能取得出钱吗!!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来看看我的脚,残废了,你要把家里闹成什么样你才满意?你害死了你妹妹,逼走了你爸爸,你居然带我逃出来,住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 云裳倒油下去,手都在颤。想洗菜,水却只流出了一点点,冲刷干净泥污,就停了。 她想起房东说她们无证件居住,必须六个月起租的变态规定,她交了四个月的租金在这里,却因掏不出剩下的,而被迫停了水电。 但她不顾那些,绕了三条街,就为了买一份今晨最新的报纸。 “我要住酒店,我要回家,你带我回去!!”邱锦素继续闹。 云裳不理,把青菜撕碎了直接放下去,二手锅里冒出烟来,劣质的油就是有这种特性。 “你听见了没有!!”邱锦素暴怒。 云裳怔怔地放下锅铲,手颤抖着拿起刚刚看的报纸,上面内容很显著——“f国残余死士部队于京都流窜,最高军事首长面临撤职”。 她知道,她有机会逃出来,是拜霍斯然出事所赐。 现在哪怕她藏匿在这种地方也知道,霍斯然为救人质差点牺牲了性命,芮恩被捕,余党在京都流窜的目的不过就在于——要置他于死地。 呵。 看看。 林亦彤,这就是我跟你的差距。 他跟我云裳在一起,有什么不好?至少几年来忍气吞声能换的平安无事,高枕无忧。可不过才刚刚改朝换代,她云裳刚刚没落,换做那么个女人在他身边,他就差一点丢了性命。 云裳是多聪明的人,不要以为她不知道,霍斯然豁出性命去救人质,是哪个贱蹄子的唆使。 没错,霍斯然毁了她全家,甚至毁了她的前途自尊。 可如果她爱这个男人是在自己前途无量自尊自爱的前提下,她就不会做出那么多人神共愤的事。 这世上,只有霍斯然一个人不相信,她爱他,超越了生死界限,伦理道德。 “云裳!!!”邱锦素快要发疯,抄起身边所有的东西砸向她。 “是我的过错,看错了药,给你输进去,导致你小腿残疾,瘸了,”云裳转身,苍白的脸如幽魂降临,“你要我道歉几次?你是我妈妈,我,不是故意。” “那你妹妹的事呢?”邱锦素嘶喊,怒极攻心的眼眸透着猩红,悔恨自己生出这么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对她也不是故意?就是你,你毁了我们全家,你害得你爸爸都不肯要我了!!我像过街的老鼠,不敢露面,连向娘家求助都不敢!怎么不是你个败家子死!!” 被自己亲生母亲这样骂,又半句都无法反驳,云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转过身,握着滚烫的导热的锅铲,炒菜,连温度烫到手心起皮都不松开。 的确是痛。 霍斯然的手段,已经害得她,生不如死。 被烫破几层皮的手颤抖着伸出去,关火,将炒好的菜端出来。 “你先吃,”她脸上有被邱锦素拿东西划出的血痕,小脸冰冷如鬼一般,哑声道,“我出去有事,晚上再回来。” ********* 下午。 东城广场上,一个女人收紧披肩,穿过鸽子扑棱起伏的广场中心,走进了一间网吧。 交出身份证,简单地记录后她坐了下来。 屏幕倒映着她还画着残妆的脸,她把自己充好电的手机放在桌上,接上usb口,打开宣传度最高的网页,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 .. 327 给他来个无性婚姻,憋他半辈子?(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27 给他来个无性婚姻,憋他半辈子?(3000+) 她庆幸自己,手段狠绝却不自负,哪怕曾经在最接胜利的那一刻,她心底最深处都在小心翼翼地提防。爱睍莼璩 手机屏幕亮起,已经通过usb口与电脑连通。 云裳调出里面最隐秘的加密文件夹,打开,里面齐刷刷地闪出一整个文档的照片来,全部都是霍斯然跟林亦彤的,各色亲密照片。 这是曾经,她为制造林亦彤是“荡妇小三”的舆.论新闻,所准备。 后来的事她不想提,霍斯然为了还原她的清白,不惜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单方解除婚约,引导脏水全部往他这个“负心汉”身上泼轹。 思及至此,云裳脸色还是骤然白了一下,她不愿再去想,霍斯然有多爱林亦彤。 ——我也很爱你,你知不知道? 十六岁为他挡下岩石,背部真皮受损留下终身伤疤;二十三岁随他赴黑河险区,诱发癌细胞险些丧命;二十四岁,他却因她那些龌龊不堪的手段,毁了她父亲,弄残了她母亲,让她妹妹在牢里被监禁一生……离家破人亡,似乎只剩下一步了絷。 霍斯然出事的那个晚上,滨海隧道塌方的消息传遍全国,没人知道,她云裳那时也在这一片贫民区的楼顶,跪在满地的油污之间,想着如若他死了,她也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做过那么多坏事,可没有一件是想真正伤害他,她敢掏心掏肺地这样说。 注册陌生id,上到现今传播度最高的网络论坛上,将那些照片一张张发上去,附上标题——“君若磐石,妾如蒲草”。 她有意美化和放大他们的爱情,目的,就是让有心人看到。 最末的一行,她用f国本土语言敲下一行字,是个较为隐秘的地址。不出三天时间,一定会有人联系到她的。 f国的本土语言很难学,但当初霍斯然被调去f国参加军事交流两年,她云裳就花了一整年的时间去学习这门语言,哪怕后来证明没用。她二十二岁之前打拼事业塑造自己,是为他;二十二岁后回国至今,百般耍诈手段层出不穷,也是为他。 他不该为你奋不顾身,置生命于枉然; 你不该如此不知好歹,以为自己真配得上他的命。 林亦彤,这是你该付出的代价。 做完这些,她小脸泛着几分冰冷拔出了数据连接线,起身,幽幽离开了那喧嚷肮脏的网吧。 ***** 医院的傍晚,喧嚣声渐次减弱,忙碌却依旧。 那个纤瘦的身影走在走廊上,穿过各个病房,查验指标,并记录,虽然看起来认真却实际上心不在焉,外面雷声闷闷地轰隆着,要下雨了。 “小彤彤,”小楼媚声叫着她,笑着跳出来,掌心里托着一小袋陈年山楂递给她,“来,忙了一下午了来点下午茶,骨科那个小帅哥从家乡带的,味道特棒你尝尝。” “酸吗?”她稍微挪了一点点注意力,到那一小包纸包状的山楂身上。 “酸啊,味儿很够。” 她只抿了一小颗,纤眉轻蹙起来,小手搂紧胸前的病历夹:“我不大能吃酸的。” 小楼闻言瞪大眼睛,笑起来:“不是吧?真不爱?”说着瞅瞅她平坦的被医师服笼罩着的小腹,“不过你放心,你应该很快就爱了,女人嘛,到了这个年龄就该为一些事情心急了,就算你不急,你家那位也会急吧?” 明明是同事看她心不在焉,想让她分心才跟她逗乐玩笑,林亦彤却一下子怔了,纤指轻轻捏着那一小颗山楂,没了声音。 连小楼都以为,他们的结局,是该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如普通夫妻,结婚生子。 “怎么,难道你还犹豫?”小楼吐出山楂核,眼睛眨巴眨巴地问她。 林亦彤摇摇头,眼角眉梢之间全是柔美淡然的风情。她不犹豫,这么多天以来她在他身边,做什么都很自然,他们会一起,没任何人会怀疑。 “我和他是我们的事,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言论和理所当然地以为,就做给别人来看。”她轻声说,嗓音柔和笃定。 “你想干嘛,为惩罚他以前的傻笨愚蠢,给他来个无性婚姻,憋他半辈子?” 小楼这话说得狠,但想想看,倒不失为一种惩罚办法。 “不知道,”她回答得很干脆,“我还没想好。” 说这话时唇齿之间都被酸到有些苦涩了,无性婚姻倒没有什么,但哪怕是有性又如何?霍斯然还不知道她生育几率小得可怜的事实。 小楼兀自觉得她跟霍斯然在一起时,两个人周身有一种气场,仿佛他们的世界别人怎么看都无法看懂一样。事实也的确如此。 “好吧。”小楼闻言想回去了,走到一半又扭身回来告诉她,“小彤彤,秦姐跟我讲说下午的决策应该不会直播了,你要等,还不如晚上看新闻联播。” 真的? 那她这一个下午的走神和心不在焉就白费了,林亦彤纤眉绞着,不一会领悟过来,看着她:“你们是故意的吧?不提前告诉我。” 小楼无辜摊手:“有人想看林医师等得肝肠寸断的样子啊,真是奇怪的癖好。” 正经的救死扶伤的地方,居然有一群这么爱看热闹的同事,林亦彤无奈,抬起手腕看看表,眉心才舒展开来,好歹下午已经过去了,她可以下班,然后亲口问他。 “林医师,icu302病房的东西收拾好了,怎么拿走?”有人探头出来在走廊最尽头喊。 看看,又是一个看热闹的。明知道302病房是霍斯然的病房,故意逗她是么? “他会回来自己拿。”她不经逗,直白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霍斯然是不会允许她独自做这种该男人做的事的。 ……………… 到下班时,果然大雨滂沱。 林亦彤去住院部办了出院手续出来,从口袋摸出一张霍斯然走前留下来的卡,递过去。 “密码。”住院部小李拿密码器过来给她。 密码? 林亦彤懵了一下,他走前忘记问他了,他怎么也不交代? 纤指覆上去,按了自己的生日。 密码正确。 半弯出院结算证明,她转身,却猛然撞进了一个湿漉漉的怀抱,后面排队的人很多,但她下意识地觉得那不是排在她后面的人,退开一步一看,果然是霍斯然。 “你没有撑伞吗?”林亦彤纤眉微蹙。 “有。”霍斯然简短地回答,不过是下车的时候稍微淋了一点。 “这是卡和收据。”她把东西塞进了他的口袋,“拿好。” 她纤细的身影在跟前晃,晃得霍斯然心神一阵乱,轻轻扣紧她的后脑,问:“回家?” 她一怔。 接着轻轻退出来一些,很正经地看着他,说:“房产是我的,你是说,回我家?” 霍斯然明显忘了这茬。 一时之间他的大男人气概被削弱得半点都不剩,掌心覆上她的脸,缓缓抚摸:“彤彤……” 他以为他们之间已不分你我了。 她清亮的水眸却眨啊眨的,故意就等他说出那句话。 霍斯然凝了她半晌,低低笃定地说道:“回家。我们还有话要说。” ——他没忘了今天的约定。 ***** 军用车驶过医院的大门。 前方有看不见的坑,车轮陷进去又出来,溅起了满地的水。 陪同而来的有两个军官模样的人,一个司机一个坐在副驾驶座,还跟霍斯然边走边商量着事,甚至递过一份名单给他,让他看。林亦彤坐在旁边,听不懂,只好枕着他的肩膀,昏昏沉沉半睡半醒,手一直轻轻掐着他的左臂,看恢复得怎么样。 而这时的医院门外—— 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在伞下看着报纸,棕色厉眸从帽子和竖起的高领之间抬起,定到那辆军用车上,泥水溅了他一身,他也一动不动,目光只盯着车里那个男人和女人,眼神犀利如刀地目送他们过去了。 328 照你说的,我们谈谈(3000+) 车子倏然滑入了漫天暴雨中的车道。爱睍莼璩 男人戴着帽子,帽檐下才隐约可见棕色的密发,这下把遮掩脸部的报纸拿开,异常明显的外籍轮廓便露出来。 他掏出手机再次看了一眼论坛上那个爆红的帖子,最下面的那一行地址,默念一遍,记住,然后打开定位地图,定位到了那个位置。 倒是真的很偏远,在京都城西靠近省界的地方。 收回手机,男人将帽子重新戴好,冒雨而去轹。 ……………… “岑副书记说了,这件事多少要参考你的意见,这些年你跟下面接触比较多,谁最合适,其实最了解的是你……”前面,一副军区政委模样的人转过身说。 后座上,霍斯然翻着名册,深邃的目光扫过后面的注解和功勋事迹,发现漏了一项艟。 “由我来选,不怕我拂了有些人的红三代背景,只看战功事迹么?” 军区政委笑得尴尬:“这些当然也要考虑,但书记的意思是,功勋在那儿,背景这东西只要台面上说得过去就好,毕竟有你这个毫无背景单枪匹马闯入委员会的黑马在先,后面再选人就有破例的先例可循了。怎么样?”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名册上:“有没有你中意的人?” 霍斯然翻过一页,看到上面某个人的照片名字,削薄的绛红色唇瓣轻启:“许傅然。” “嗯,”军区政委点点头,眼里有赞赏的目光,“岑副书记的意思也是这个人,第一资历够,第二战功也算卓著,只是为人低调从不显山露水罢了,要说第三,是书记发现你这些年在军区都比较重用他,演习的时候也是他帮你调动了剩下所有能调动的兵力。” 霍斯然慢慢将名册合上了。 两人什么都不说,只此就差不多达成了意见,军区政委知趣地拿回名册,头一抬,看到还在摆弄他胳膊的林亦彤,这女医师水眸清亮动人,看上去也很乖巧柔美,但应该也不会听不出来,他们刚刚是在讨论什么事。 到路口时,后面有辆车追上来,要找霍斯然说什么事,他们只好暂时停车,霍斯然独自下去了。 车里徒留两人和司机。 军区政委想了想还是要跟她说明一下,毕竟已经确定,她会是霍斯然后半生的那个人。于是笑笑开口:“斯然的处决不会在今年生效,大约会在明年过年以后,上面会以伤势需修养为由让他低调退位。请你理解一下,这是书记和委员会的意思。” 那小女人这才回过神来,他是在跟她说话,于是淡然地点点头。 军区政委眉心一蹙,不解:“你不在意?不想知道为什么?” 她双手轻轻撑在身侧,侧过小脸隔着窗外的磅礴大雨看着霍斯的身影,道:“你说。” “斯然的性子比较躁,冲动,嫉恶如仇,看看他上位以来这些年做的事,你就大概能懂了。他这种性格的处事后果,很动.乱也很强势,虽然这些年落下来是打响了我们的名声威严,但是同时也会带来同等的危险与蠢蠢欲动的威胁,你看这件事就知道了。所以我们上面需要一个平和点的人来稳定局势、维持表象,不是他不好,你懂?” 她依旧点头,轻快得仿佛很早就知道这些事,眼角眉梢的妩媚与淡然那么明显,注意力和目光都只落在那个男人身上,见他要过来了,她小手伸过去提前打开车门,不顾暴雨席卷着袖口,让他进来。 军区政委蹙眉很深,很难理解林亦彤的这种反应。 但他很快就懂了。 这小女人,聪明得什么都明白,但她在意的就是霍斯然这个人,而至于他是什么身份,她完全没有那么在意,甚至,无论什么她都自然而然地接受。 进来后,她要伸手关车门,娇小的身子却被霍斯然缓缓一揽,搂紧在了怀里。 大手随即伸出去搭上.门把,“砰”得一声关上,那噼里啪啦的雨水就都落在了他手背上。 军区政委看得微微愣神,眉眼之间不由生出几分羡慕嫉妒,那小女人眼里太过自然的归属感散发着无穷的魅惑,后座上是端端的一对璧人,又如双生儿那般不必太多交流就有相同的想法,这境界,饶是相处几十年的夫妻都未必有如此默契。 ……………… 进了屋。 林亦彤小跑进去,半跪在小茶几的地毯旁,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放下没电的手机,抓起了固定电.话。 拨出号码后,握着听筒嘟嘟几声后,电.话通了。 霍斯然进门,换了鞋,将两把雨伞放在玄关外,关门。 轻轻擦一下,玄关的鞋柜之上都布了一层灰尘,京都的灰尘量和污染度在全国都很靠前,哪怕这里的窗式再如何好都避免不了几天不住人就起一层土的事实。他记得她那时也不算爱干净,只是忍受不了摸哪儿哪儿脏,所以浴室早晚都各打扫一次,连同阳台厨房厕所一起。于是当日如果是晴天,窗子透开后阳光打在地板上,温暖耀眼之间就是让人心里无比舒畅的柔软洁净。 有家的感觉。 她正在跟李参谋打电.话,说把小涛涛接回家的事。 从浴室里拿了浴巾,霍斯然从后面走过去,蹲下来揽过她,将她从上到下的雨水都擦过一遍,从发梢,到袖口。 “好,那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她笑眯眯的,看样子不但约好了时间,连革命友谊都连带着一起建了。 扭过头,任由他擦拭着身上的雨水,清亮的水眸带着期许看向他。 “想问我明天中午有没有时间?”他看到了,嗓音低沉地问。 “嗯。” 霍斯然看她两秒,道:“有。”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再推一推。 林亦彤也丝毫不怀疑,看了看他,小手扯住他被雨水打湿的外套:“去脱了,会感冒。” 霍斯然将她最后一缕发丝擦干,轻轻在她小脸上抹开,指腹的暖意便透在了她脸上,他低问:“换洗的呢?” “第三个秋冬装的柜子,一套,挂起来的。”她贪恋了一下她指腹的温度,回答完便转身,忙正经事——比如用数据线给手机充电。 等他走,她本想从地毯上起来,却没想到手机以充上电就有信息进来,在屏幕上闪烁。她一愣,重新蹲下身,拿起来看,亮盈盈的屏幕上闪烁着几个清晰的小字-- “帮帮我。” 什么? 她轻轻划开了屏幕看,点开短信,里面的收件人竟然是“未知”,连号码都没有,要回复就只能在下面的框里回复。 这又是什么技术? 现在霍斯然就在自己旁边,确定这种事不会是她做的,而对方号码未知又明显不想让自己知道是谁,索性不理。应该只是发错了。她纤指轻轻一划,把短信删掉了。 她没看到,等她起身离开后,又一条短信很快传了进来…… ……………… 霍斯然走出卧室的门。 洗漱过后,一边系着领口的扣子一边抬眸,听见了另一间浴室里面“哗啦哗啦”的水声,他听得有些心猿意马,初冬没开暖气的房间里竟还感觉到几分燥热。但由于事情还没解决,甚至没讲清楚,他思索半晌,还是将外套一起也穿好,烧了水,在外面等她。 林亦彤出来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架势—— 穿得很是整齐,连拖鞋都是拿的柜子里一次性的,他整个人被这套黑色的半正式休闲套装衬得俊逸非常,坐在餐厅椅子上,双肘枕着双膝,手间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透明水杯。 ——他是真把自己那句话当了真,当这里是她家,在没她允许之前,他顶多算在这里歇脚,没有入住的打算? 心里,骤然腾起一股温暖的,安全的,被尊重的感觉。 那小女人放下了擦头发的毛巾,尽量放松地走过去也坐在椅子上:“好吧,照你说的,我们谈谈。” 329 一生都等不来一个结果(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29 一生都等不来一个结果(3000+) 霍斯然抬眸,看她一眼, 目光,再缓缓看向桌上被她丢下的那块毛巾。爱睍莼璩 林亦彤略微紧张,水眸清亮地盯着他看。 霍斯然起身将水杯里的热水添满,到半烫不烫的地步,拿给她。她纤睫一垂,乖乖接过,接着就有毛巾轻轻落在头发上——他看到了她还在滴着水的头发,要帮她擦干。两人静谧无声,房间只有调频的立式空调在嗡嗡地响着,吹着温热的暖风。 恍然如暖春轹。 “这房子是你的,我已经转移到了你名下就会说话算话,钥匙我那里还有两把,回头都拿给你,”霍斯然淡淡说着,做下决定,“以后如若没有你的容许,我不到这里来。” 热气熏得林亦彤小脸一阵冰一阵热,她道:“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 霍斯然摇摇头:“是给你自由和独立的空间。艨” 接着,解释:“我不会因为这些天的相处就拿外人眼里的‘顺理成章’来逼迫你什么,你还有那个时间和自由,自己想好。” 她笑,玻璃杯壁轻轻压在唇上,如偷腥的狐狸:“你就不怕外人笑话你,堂堂一个首长为了追女人连命都豁出去,却还被人拒之门外要三思考虑才决定要不要在一起?” “连命都豁出去不是必然,而是偶然的情况下我做出的选择。”他淡淡勾起一抹苍白的笑,“这也只是兑现我当初跟你做下的要保护你、满足你所想的承诺,跟补偿你受过的伤害,是两码事。” 如果当真能抵偿,最起码她不该身有残缺,终身不能抹平。 林亦彤抬起小脸,水眸里闪烁着晶莹的光亮:“你考虑清楚,如果你要补偿的是这个,我觉得你一辈子都偿还不清。” 她说的是事实。 霍斯然毫不否认地点点头。 所以现在她哪怕说,要让他追一辈子,他都完全可以接受。 这些天在医院里面其实他了解了很多事,包括请来了最专业内外科专家,请教他们独有一颗肾的人后半生的生活及障碍。还有,一旦京都有医院发现合适林亦彤的肾源、只要那人是自愿捐赠或者只是自愿死亡后器官捐赠的话,他会跟踪那个肾源一辈子,一旦有天她身体出什么问题,他最起码都可以挽救。 那柔美的小女人眯起眼,觉得这感觉很舒服,下意识地问道:“霍斯然,你知道为什么哪怕你对我做过那么多伤害的事,我现在还是情愿跟你在一起吗?” “我没有再觉得很憋屈,很怨恨,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霍斯然绛红色的削薄唇瓣淡淡抿紧,等待着她的答案。 “你的姿态,”她轻声揭晓,小手将玻璃杯放在桌上,重复一次,“你的姿态让我觉得很舒服,很安全。我会知道你再怎么都不会对我发脾气,再怎么都不会再伤害我。霍斯然,你让我觉得放心。” 这世间,从来都没有人,给过她这样安心的感觉。 像海水无限的拥抱与包容。 以前跟林微兰在一起的时候,家教严不敢任性,对母亲又怕又敬的;跟景笙在一起,哪怕知道他脾气好得令人唏嘘,但自己精神出轨时却还是天天被愧疚煎熬,连对他说真相都不敢。而跟现在的霍斯然在一起,她觉得就像玩过山车一样惊涛骇浪,波澜起伏,但哪怕被抛到再高的海浪顶端都不怕摔下来。 他有最严密的拥抱。他是最坚固的护栏。 真正的爱人的胸膛,应该像天空,让你在里面飞一辈子都觉得无比自由。 有人说女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动物,可霍斯然确实是让她不再疼,甚至忘了疼痛的感觉,而且她知道有生之年她都必然不会再受半点伤。 “但——” 她突然话锋一转,敛住了心神,灯光下,清丽的小脸透出几分坦然,尽管水眸深处还有些忐忑,但还是鼓足勇气把话说完。 “对于这件事应该考虑的不止是我一个。霍斯然。你也要,考虑清楚。” “一个女人可以少一颗肾,没关系,但是如果一个女人终身不能生育,那才是她最大的残缺。我知道你早就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一生的打算,哪怕在我身上耗尽都行,但你也一定期盼着有生之年的某天,我们能真的破镜重圆和好如初,”她轻声说,“我要给你心里这么一丁点的幻想和期待打一个警告,因为——” “我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因为当初的手术伤害,我再次怀孕的几率最高只有15%。” “所以我收养了小涛涛,是怕自己此生都不能再有。” 她静默了好一阵。 “你要想一下,”纤睫一颤,她转眸盯向自己手中的水杯,“等到你接受,觉得不悲惨,再继续。” “霍斯然,耗尽一生在某件自己想做的事情上不是煎熬,而明知道辛苦等待一生都等不来一个结果,才最最煎熬。” ****** 暴雨袭城。 城西是京都最初建成时就被忽略的一方地域,像被上帝遗弃的孩子,信号、交通、避雷、甚至街道都大不如京都中心地带。 走在路上赶赴那个“神秘地址”时,男人脚下的皮鞋都险些被泥水淹没。 再一次脚陷进泥坑,拔出来时,男人终于忍不住蹙起眉,骂骂咧咧起来。 小酒馆就在前面。 男人进来躲雨,关上如旧时客栈般只及腰的木门时,终于看到了冷清的酒馆内,就坐着三三两两的客人,一个裹着披肩的长发女人,坐在角落。 之所以注意到那个女人,不是因为她精致的妆容华贵的配饰、抑或高雅的服装品位,这些她都没有。她有的只是一种姿态。明明是等待,却那样冷艳如火烈鸟,栖息在树枝上,对什么都不翘首以待,仿佛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男人手攥紧,掩饰住长期握枪磨出的掌心厚茧,走过去,裹着皮夹克外套坐在了女人对面。 “你好。”他试探性地,用f国本土语言跟她打招呼。 女人抬眸。 被精致修饰过的眉毛,因为一段时间的不加休整而冒出一些杂乱来,但那妖娆妩媚的轮廓还在,看一眼那个男人,再看看他身后,只有满天瓢泼的雨帘,很明显就只有他一个人过来。 这是对她不够信任。 “说中文。我知道你们都会。”她冷冷道。 男人挑眉。 此刻想想已经再没什么疑点,明显这个女人知道他的来意,再不必兜圈子。 “那些照片是什么意思?”男人换了中文。 女人倚靠在木质椅子上,并膝,厚重的棉裙站了一些油腥,看上去有些落魄。清冷道:“提醒你们如果要报复,不要对霍斯然下手。他刚刚跟你们f国起那么大的冲突,中央方面会不给他半点保护?”说完顿了顿,“想必你们已经碰过钉子了吧——在医院半个多月的时间,你们埋伏着,试探过几次却一次都没得手,还牺牲了一小半的人,是不是?” 男人咬牙,这女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偏生什么都知道。 “那些照片是告诉你们,他有弱点,为了保护他的弱点他才会跳出保护圈有所动作。那个女人,你们看到了?”女人探身过去,将一杯混着些许灰尘的清酒端起,放在鼻端嗅了嗅。 男人点头:“那是他老婆?” “算是吧。”尽管她不想,但为了完成计划只得暂时承认。 “你要我们抓他老婆过来要挟?”男人面色有些阴狠,“可你怎么知道这个女人的被保护度就不高?我们靠不近医院,根本接触不到她。” 女人慢慢抬眸看他。 “你们想救芮恩?” “对。” “救不到芮恩,你们也得继续完成他未完成的任务,刺杀霍斯然?” “是。” 女人笑了:“那我已经告诉你们,他的弱点所在了,我的确是没能力把霍斯然诱出来,但对付女人,我还是有一套的。” 见男人眸子倏然一亮,她眯起眼睛,“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330 林亦彤,都是你(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30 林亦彤,都是你(3000+) “什么条件?”男人很警惕,一方面怕她是间谍,一方面怕她狮子大开口。爱睍莼璩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们不用紧张,”她笑笑,将耳畔的发丝顺到耳后,这才被人看到她从太阳穴到侧脸发鬓的位置有一道刚结痂的疤,血迹点点,那是前天母亲将盘子摔碎时刮到她脸上的,当时血流了一地,“我帮你诱林亦彤出来,到时候霍斯然知道消息后来救她,就随你们要怎么刺杀——我只要,在你们把抓到她的消息透露给霍斯然之前,把她,给我。” 男人明显不解。 他盯着这个女人的眉眼,恍惚之间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睛越眯越小,猛然一道霹雳霹入脑中,他突然想起来了。 f国.军事代表进驻京都知之时,正值军界最高将领绯闻漫天,那时总在镜头里脸色苍白装可怜的“原配”女子,可不就是眼前的这个?轹? 她看起来不同,是因为那时看着柔弱可怜,现在看着很像冷血幽灵。 “你要他老婆?”这个女人想做什么?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两个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有一半血缘,我今天这幅样子大半都拜她所赐,我有些话,是要跟她说的。”她阴冷笑着,已经长得很长的指甲点着桌面,白嫩指腹的颜色,与瓷白的酒杯交相映衬粝。 “你就只要这样?”男人还是很警惕,毕竟知道了她的身份就应该知道,她当初用尽手段嫁给霍斯然,现在怎么可能替他们做伤害霍斯然、甚至要置他于死地的事? “女人是记仇的东西,”她冷冷放下酒杯,看着小小的液体中间倒影出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幽冷道,“不属于我的,伤我至深的,我还要留恋做什么?” 男人点点头,单看她眼角的阴冷颜色就已经相信了她大半。 但—— 男人却掏出手机来,眼里透着不明的意味递给她,一字一顿:“很好,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你不如现在就诱她出来。好让我们抓到人后放心交给你。” 女人冷笑:“你还怕我耍赖?放心,在你们没部署好之前我是不会轻易找她出来的,毕竟她现在对我防备也很重,等明天或者后天你们准备好了,我再约告诉你们诱她出来的方法也不迟。如果还对我有戒心,现在你就可以出门右转了——前面三百米处有车站,没站牌,你可以不必再从走那么远去东门地铁坐车了。” 男人拿着手机的胳膊僵在空气里,寒冷的氛围里徒剩雨声哗啦哗啦充斥着耳膜,他想了想,收回了手机。 “你有好的时间推荐吗?”男人决定相信她一把,因为即使她在虚张声势,对他们也没任何损失。 女人裹紧了披肩,眼神冷若寒冰地靠回椅子上,缓缓吐出笃定的两个字:“……明天。” “就明天。” ……………… 出酒馆时,雨已经停了。 时针也应缓缓指向了夜里十一点。 云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租住的公寓走,凄风冷雨之间酒馆的老板在身后盯着她的背影嘀咕着什么,大约是在说“这女人胆子真大,为了躲雨敢在这种地方守到这么晚”,她听得一清二楚的。但谁又能知道,她一是为了躲雨,二是为了尽量晚地回去不必面对邱锦素。 三,她如此不堪境界,够凄惨了,发生什么事会比她现在更凄惨? 上楼,开门,感应灯坏了,她窸窸窣窣开了半天,门才打开。 邱锦素像是睡了,里屋一片安静。 睡了才好。她才不用挨打也不用挨骂,不必像破布垃圾一样被她嫌弃践踏,好像她是罪不可赦的囚犯。 拧开台灯,打开手机,云裳坐下来凝视着手机里的一张照片,是林亦彤在新太阳托幼所门口送一个漂亮的小男孩上学,小男孩跟一个比他高半头的小女孩手拉着手进去,不远处的树荫下,霍斯然坐在车里单手搭着方向盘,目光深深凝着她们,如神般庇佑着他心爱的一切。 ——这样的霍斯然,她怎么可能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非但不留恋,还要帮着旁人置他于死地? 她怎么舍得? 台灯泛黄的灯光下,云裳脸色苍白如纸,她仔细凝着那照片上的霍斯然,指腹伸过去轻轻触摸。 她不会让他出事让他死的。 她一向对他最好,哪怕林亦彤都没有她这么好,那个女人只会一上来就让他面临生死、降职,让他从人生高峰心甘情愿地跌下去,凭什么?如果说以前她恨林亦彤是纯属嫉妒,那么现在,她就当真是有恨的理由了。 放心。 等她真的把林亦彤弄到手,第一时间就会让这个贱人到地下去见她母亲林微兰,然后,她会开车载着她的尸体离开f国sas残余军队的控制,去找霍斯然,告诉他这个女人已经死了,他再没必要自己前去送命。 这女人在四年前就该死了,你知道吗? 如果她死了,就再没人知道这后面的一切,她云裳跟霍斯然的人生就会因此板上钉钉了。 都是你。 林亦彤,都、是、你。 ******** 午。 潇湘茶楼。 “如果你再不帮我。我会死。” 这条短信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林亦彤手机上,彼时她刚下班,刚赶到跟李参谋约好的茶楼,一身的消毒水味儿还没有散去,就看到了手机上莫名多出的这一条短信。 翻翻时间,竟是昨天傍晚就发过来的。 这到底是谁? 纤眉轻轻蹙着,还在想,身后停好车送她过来的寒峰就已经走了进来,叫她,“亦彤,这边。” 林亦彤转身,赶紧小跑着朝他而去了,很快便与他并肩,缓步走着:“我只约了李参谋在这儿但是没定包厢,他定的吗?他什么时候到?” “我刚跟首长通话,他已经在路上了,”寒峰推开一件包厢的门,“不过我不能留,你拿着,车钥匙等会给他。” 她低眉顺眼的,不说一声“好”,却已那么自然地拿过来,看了看随即放进口袋了。 寒峰温暖笑着,贴心地把包厢门关上,走前叫来一个服务生,叮嘱他好好照顾里面的客人,接着走了。 李参谋带着两个粉雕玉砌的宝宝很快就到。 “哇,这里太夸张了吧,包厢是这样的?”李参谋拎着两个小布丁进来,禁不住感叹了一声——这简直像中国传统茶艺普及地了,矮桌下面镂空的,人在榻上席地而坐,紫檀茶杯冒出的热气宛若炊烟袅袅般,徐徐上升。 “首长呢?”她问。 “爸爸呢?”小鹿鹿也跟着像跟屁虫似的问。 “他说一会就过来。”林亦彤坐在上面,将小涛涛软软的小身子包抱过来,甜美地笑,小鹿鹿的这一句“爸爸”叫得她心神恍惚,她想起昨天霍斯然被她嘴里的那个消息震得半天回不了神,许久才脸色苍白地抚上她的脸,低哑问她,“你知道这件事,多久了?” 林亦彤恍惚从那简单几个字里听出了心疼,剜心蚀骨般的,那种疼。 包厢的门,倏然打开。 霍斯然一身挺拔地出现在了门口。 姗姗来迟。 “来了?”他目不斜视,在门外换了鞋,淡然低沉的问话便着李参谋缓缓而去,只着简单的两个字,李参谋就绝对相信了这世上所谓气场的存在,他犹如这场合下自然到不容置疑的主人,她这个早到的反而成了客,禁不住绷直脊背,答道:“刚到不久。” 林亦彤要起身让开一点位置给他,刚跪起,被缓步走过来的他轻轻按住了肩膀,接着温热的大掌下移,挺拔健硕的身躯在她头顶笼罩成一片包容的阴影,宠溺而心疼地将她搂紧入怀,盘腿,两人相贴甚紧地以契合的姿势坐在了一起,小涛涛愣愣的,盘着小脚坐在桌前,看着这两人近乎重叠的身影,才觉得妈妈的怀抱原来那么小那么小,伯伯的肩膀好宽好大。 331 我们的,缺陷(3000+) “爸爸!”小鹿鹿惊喜地扑上去,连爬带搂地攀上他的身子。 霍斯然微怔,但并不拒绝,尤其在大掌托住孩子的身子不让她不甚跌倒后,顺势搂住的林亦彤的腰,也没有松。 三个人,以及其亲密的姿势距离凑在一起。 “……老师说我进步特别快,我这样的年纪不适合再呆在托幼所了,爸爸爸爸……”小鹿鹿一改往日的沉默怕生,觉得霍斯然心不在焉没仔细听她说话,小手一直搂着他的脖颈晃。 “我听到了,”霍斯然淡淡的嗓音弥漫在包厢里,“你不想再呆在托幼所?轹” “老师说鹿鹿大了!”小鹿鹿的小脑袋枕在他健硕的肩膀上,透亮的眼睛看向小涛涛,“可是我想要跟顾亦景在一起!!” 乍一这么叫,霍斯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是在叫谁,可等反应过来,搂着林亦彤的臂膀不由紧了紧,感觉到了那副身子的僵硬。 “我考虑考虑,”他缓声道,“让你们一起。袅” “好!”小鹿鹿兴奋地在他身上踩来踩去,响亮的一个亲吻印在他脸颊上,“谢谢爸爸!!” 接着就跳下来到小涛涛身边去,蹲下来认真的说:“你听见吗?你要跟我进步一样大才能跟我一起去上学前班,不然不收你的,你快,把我教给你的英文字母歌在唱一遍……” 明明有两个孩子在身边,明明热闹无比,她却身子微僵,握着茶杯的小手冰凉。 霍斯然微微俯首,薄唇抵住她柔软的发丝,觉得心疼,揽着她的长臂缓缓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慢慢收紧,让她脱离那小小的白瓷杯,嘱咐一旁道倒茶的服务员:“去换一壶新的。” 茶不够热。 服务生狐疑,这茶都还没泡过两次,就丢掉重来,未免可惜。 但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刻起身去换。 “哎,好羡慕你们,”李参谋不由地说道,“我现在都不敢呆在家,我妈天天唠叨我,说你看看别人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却连结婚都不着急,天天在部队呆着连谈恋爱的对象都没有。你看看,首长,等你也结婚了,肯定我妈这新一轮的唠叨又来了……” 长辈们都爱说这种话,你看那谁谁谁,这回,连他们霍首长都考虑个人问题喜结连理了。 霍斯然指腹轻捻着杯子,缓声道:“谁告诉你,我会很快结婚?” “啊?”李参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圆了眼睛,趴在桌上看他们,“你们难道没有打算结婚??可是你们……” 不是传说中已经同居了吗? 但霍斯然那淡然眼神里淡淡的警告意味,让李参谋下意识地噤声,再不敢多言,他眼神里分明就只有一句话,“与你无关”。 好吧,好像是跟任何人都无关。 唉,可怜的首长。李参谋暗自在心里念道,追妻之路如此艰辛,豁出命去也只赢得这一点点亲昵的对待,她敢打包票,只要眼前这个小女人不满意,他估计得追一辈子。 “首长,来,我要敬你一杯,”李参谋作势以茶代酒端起杯子,意有所指,“祝你千秋万代,万寿无疆。” 霍斯然脸色微微发黑,反倒是怀里的小女人被逗笑了,端起橙黄色茶水的杯子,跟她轻轻一碰,两人嬉笑开来。 中途上正餐之前,李参谋起身出去了一趟。 水雾袅袅升腾,林亦彤跪起,学着茶艺师傅的样子把茶水各个斟满,好歹做医生过了这么多年,十指还如青葱般白嫩修长,唯一的优势,将来说不定还可以学学茶艺,定也是一块好料,不负上天恩泽。 霍斯然单臂枕在膝上,看了一会,再她倒最后一杯,手已经茶壶烫得轻颤时,手掌覆过去接过,她被烫得赶快松开,连声叫着:“烫,你小心,水都撒到你手上了……” 话音刚落,霍斯然手腕就如言被淌出的开水烫得泛起了红,却半声都没吭,将茶壶稳稳放下。 “霍斯然你笨吗?”她急了,赶忙扑了过去。 霍斯然任由她拿纸巾心急火燎地擦着,深眸淡淡凝视着她。 好半晌后,那腕骨才轻轻抬起,粗粝的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扣住了她的下颚,那小女人倏然一怔,纤长的睫毛在簌簌轻颤。他力道稍微加重,让她抬起小脸来看着自己。 只一眼,如水波潋滟脆弱横生,让他看得心底狠狠一颤。 单手轻轻扣住她的小脸,霍斯然俯身而下,缓缓地,无限凑近她娇艳欲滴的红唇,近距离地凝视着她,接着无限温柔地缓声道:“……来。” 她这样频繁转移注意力,顾左右而言其他,已经够了。 说完,有力的大手已经扣紧了她纤细的腰身,要将她抱到身上来,她眼角微湿,忍不住小手抵住他的胸膛,嗓音轻颤,“有孩子在。” “孩子”这两个字像是禁词,触动着人脑子里敏感至极的神经。 霍斯然绛红色的薄唇紧紧抿着,丝毫不顾忌,已将她拦腰抱了过来,两人以紧紧纠缠的姿态,他面对面地凝视着她,扣紧她的小手覆上他健硕的肩膀。她略紧张,毕竟昨天讨论的那个话题并没有继续,更没有结果。 “昨天的事,我已经仔细想过,”他淡淡道,低沉的嗓音如夹杂了重低音般萦绕在她耳边,“我那时丢下你,一个人走开,不过是想找个地方去消化和接受这个消息,因为第一次强迫你流产,后护理不当,造成现在的后果。” 那小女人的颊边渗出细密的汗来,揪紧他的外套。 “你如果想知道我怎么想,我告诉你。” “我想那并不是你一个人的缺陷,”他薄唇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小脸上,与她呼吸相融,“那是我们的,缺陷。” 他的重音停留在那个“我们”上。 “我很愧疚,很难过,但从没有想过这样的残缺的人生该是你自己的,” “你懂我的意思,彤彤。” 你应该,能懂我的。 他此生也仿佛从未尝试过这种感觉,仿佛连疼痛与情绪都跟她连在一起,没有任何的怀疑,只觉得该跟她一起承担。那本就是他们的事。 林亦彤心里微微动容,眼前弥漫了一片薄雾。 瞒了这件事太久,每次不想起还好,想起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已经不算是个女人,而此刻他却说,这是“他们”共同的缺陷。 还在想,他的指腹就已经捞起她小巧的下巴,性感的菱唇慢慢覆了上去。 中午的冬日暖阳透过打开的窗子洒满包厢,霍斯然背很宽,将两个玩耍的孩子牢牢挡在身后,唇间的滚烫伴随着茶香溢满彼此的口腔,她羞涩得轻轻躲,他的指腹便在她发丝和肌肤之间来回摩挲,轻扫,诱着她打开齿关,那独特的霸气与温柔交融,舌尖被吮住的刹那,浑身都似乎有电流窜过。 恰逢李参谋洗完手进来,顿时被眼前这场景刺激得嘴巴大张,连关门和出去都忘了。 林亦彤吓得要退后,他不许,冷眸闭着,拢了怀里人儿娇小的身子,掌心轻轻撩起她耳边的发,再朝着自己的方向扣紧,不介意给任何人看到他疼她的姿态。来的人如果懂事,会出去的。 她因此紧张得浑身滚烫,细密的汗从侧脸渗出,指腹触摸上去,有着致命的可爱。 李参谋几秒后才吓得跑了出去,对于恋爱经验少得可怜几乎为零的她来说,那画面,简直—— 令人血脉喷张。口干舌燥。 ******* 下午三时。林亦彤在忙乱之间接到一个电.话。 “喂你好?”彼时她正手忙脚乱地将一个急救病人放上担架,让护士护送去手术室,小手沾了血,她随意擦了一下就接起来。 可里面居然没声音。 她纤眉一蹙,拿下手机一下,居然是那个无归属地甚至无号码显示的电.话。 她想起那两条短息你。“帮帮我。”“如果你再不帮我,我会死。” 完蛋,难道真是认识的人嘛?她那样当做拨错的号码来对待,会不会遭报应? “对不起,但请问你能说话吗?你的短信我收到了,但是没有号码显示,我不能确定自己认识你,请问你的名字是什么?我能帮你什么?”她边走到落地窗前边问。 “我要钱。”一个清冷的,如幽灵般的女声传入耳中。 .. 332 想要求救(3000+) 那温度,冻得林亦彤颤了一下,清丽漂亮的小脸也霎时冷下来,这声音,她听得好熟悉。 “我的账户被冻结了,没办法交剩下的医药费,对不起了,林医师。” 林亦彤转身,准确无误地唤出她的名字—— “云裳。” 对面的女人勾起一抹笑,脸色苍白如纸,继续问:“你有钱么?我跟我妈现在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饭吃不饱,也保不了暖,药也刚刚停了,林亦彤,你不帮我,我们是会死在街头的。轹” 林亦彤小脸如雨后青山般,淡然如水,随即从旁边小护士的推车里拿出一支笔,扯了一小张纸,娇小的身子蹲在了候诊椅前,用笔尖对准纸面:“你说,能取钱的银行卡号给我一下,我会打你给你,不过先说好,我也不多。” ——如果她狮子大开口,那她没有。 另一端,云裳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竟然真要给粼? “林医师好有怜悯心啊。” 纤长的睫毛抬起,有阳光在上面跳跃,她小手将笔头一转,回道:“是。毕竟我没有死,再跟你们有仇也不会让你们用死来当报应,我很公平。” 云裳冷冷坐起来:“可你觉得,我可以现身到哪个银行的提款机去取钱?我告诉你卡号,等着你告诉霍斯然,按照视频监控来抓我?” “那与我何干?”她问道,“你叫我帮你,我不出于亲情也不出于友谊,只是出于基本的人道主义,就像看到快死的流浪猫狗我都会帮一把。可我需要连你现在是什么状况都要考虑进去吗?” “还是你觉得,你现在这副样子是我害的?你确定不是你自己?” “……”云裳气得咬牙,初冬天气被冻得泛红的手死死抠着床板,被林亦彤激得浑身颤抖。 “你故意的。”她隐约能断定了。 林亦彤已经没有耐心再伺候她,纤睫垂下,优雅起身:“在我把你打电.话给我的事告诉他之前,给你时间自己挂了吧——云裳,比起你妹妹做的事,你做过的比直接的杀戮更让人胆寒,所以在你好手好脚没残缺没被人莫名割肉割器官之前,你没有资格让我救你。” 留着同情心,她还能去多救两个病人。 说完就要挂,里面幽冷的声音却冷笑着再度传来,是云裳不甘心的追问:“听这口气,你是不想要再见到你的孩子了?” 林亦彤身子倏然一僵。 “也好,”云裳兀自轻笑着说着,如寒气渗人,“反正不是你自己亲生的,是被弄瞎弄残还是五马分尸,你应该不会在乎的……” 林亦彤的呼吸变得紧促起来,拿起手机:“你说什么?我的孩子?” “新太阳托幼所是市级的重点教育工程,防范保护措施怎么那样差?我把那两个孩子带走得很顺利,因为林亦彤,我动不了霍斯然,我动不了你,就必须想点什么办法让你自己从那个保护圈里面出来,所以,你要不要听我的?” 林亦彤强迫自己镇定了一下,想起午饭后李参谋先走,她跟霍斯然亲自把孩子送去的学校。 他们自己的车,在隐秘的地方都有军车随行保护,但学校—— 她以为,至少学校是安全的。 “你不用哄骗我,云裳,”林亦彤白着一张小脸对着手机说,“我们是亲自一起把孩子们送到学校去的,我亲眼看到。” 云裳笑,半晌才道:“那你现在……要不要亲耳听一下?” 林亦彤浑身一震!! 紧接着,电.话里窸窸窣窣像是被什么人接过去,耳边隐约的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有小鹿鹿的大喊大叫,还有小涛涛不明就里的哭声。 “妈妈……妈妈……”那稚嫩的童声霎时把林亦彤的心都割碎了,她居然当真听到了,她的孩子喊妈妈的声音。 眼眶转瞬变红,只听电.话线那端,有人粗声粗气地走到两个孩子身边去,揪住他们要他们发出声响来给她听,小姑娘的脾气属于遇强则强,尖叫着表示不配合,还手脚并用地踢人打人,结果被那头脾气火爆的男人“啪!”得一个响亮的耳光把她狠狠扇到墙上去了,发出“咚!”得一声撞到头的惨烈的声响,霎时听得这边的林亦彤心惊胆战颤,孩子尖叫反抗的声音立马停了! “你们干什么!!”她几乎捧着手机尖叫出声,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 “住手……听见没有?他们都还只是孩子,你们这群禽兽给我祝住手!!”她不知道云裳到底是怎么抓孩子过去的,但她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唯一能相信的事实,就是孩子们现在在这个女人手上!! 好半晌,那声音又渐次远去,电.话明显回到了云裳手上。 她冰冷的两片唇上下一碰,问:“你信了?” “我信……我信了……”林亦彤懊悔着,心脏焦灼到像被火烤油煎,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想到这一出,没想到把孩子送走有这种可能! 她紧攥着自己的头发,攥得头皮发红出血,泛着猩红的眼眶有雾气急剧冒出:“……你们抓孩子干什么?云裳,如果你想要我去求霍斯然放过你,我求,我现在就去,你把孩子送回学校,现在……马上……” “送回去?不,林亦彤,你可能还没搞清楚我要的是什么。”云裳声调一变,冷了下来。 “要孩子是吗?”她点点头,“你自己来取。” ——要她自己去取? “林亦彤,”电.话里云裳警告的嗓音断了她四处张望想求救的念头,“我劝你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我要你,一个人,过来,换你的孩子。或者,你可以试试电.话联系霍斯然,试试向医院周围的军队警卫求救,那样我也会把孩子还给你,不过是一批一批的,我保证在你最后一次要完的时候,胳膊腿拼凑起来还是个完整的人。” “你懂我的意思吗?”她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 林亦彤瞬间通体冰凉。 泛白的唇瓣说不出一个字,旁边有人路过看到她脸色不好,关心地问了一句“林医师你没事吧”,她小脸煞白,唯有眼和唇是红的,退开一步像躲瘟疫一样躲着那个人,她躲到墙角,娇小的身影对着墙壁,颤声道:“云裳,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弄不懂她的想法。 “我要跟你仔细算一算帐,”云裳幽幽说道,“你过来找我,林亦彤,我要让你知道,你有多没资格,多不够优秀,站在霍斯然身边。” ……………… 冬日阳光照在身上,稀薄的温度透着令人渴望的感觉。 走在这样萧条模样的大街上,穿梭在川流不息的车辆中间,感觉手脚都是凉的。那娇小的身影褪去了医师服,里面米色的呢绒大衣裹着身子,她什么都没拿,小手中指握着一个手机,穿过马路到对面,看到了那辆停在不远处的红色车辆。 天知道,她此刻多有求生意识,她无望地想要求救。 但可恶的是那车伪装成出租车的样子,看起来不令人起疑,但若往后看看就知道,牌照是压根没有的。 小手伸过去,敲敲车窗。 车窗没降,反倒是后面的人倏然打开了,林亦彤不敢看里面的情景是怎样,颤抖着走过去,上了车。 “手机。”一个淡淡的,却有些别扭的中文发音钻入耳膜,那纤小的女人一颤,回头一看竟是外籍样貌的男人。她心里顿时警鸣大作,小手搭上车把想出去,男人却一个探身将门关死!邪魅阴冷的眼眸死盯着她看,接着粗暴地扯过她的腕,用力捏,将她疼得叫了一声,却无力保护的手机抢走,然后,整个人瞬间再无半点反抗之力。 男人执起手机,看到了页面正停留在通讯录,霍斯然名字所在的地方。 嘴角冷冷勾起一抹笑,瞬间知道了这女人刚刚一路跑过来的时候,本来极度地想联系他,却又死都不敢拨出这号码的焦灼与痛苦。 333 她的代价与惩罚(3000+) 霸情冷少,勿靠近,333 她的代价与惩罚(3000+) ——“你现在走出医院去,跟你的主任请假说出院一趟买些东西,然后从住院部人少的侧门出来,医院门口,有一辆红色无牌照的车等你,上去,一句话都不要讲。爱睍莼璩” 云裳曾在电.话里这样冷冷说道。 她遵守了。 手腕被攥得很痛,那小女人挣扎坐起,小脸冰冷苍白地凝着前面,一句话不说。 男人的的手机响了,随即接起,用中文对着听筒道:“对,我已经看过她的通讯记录,她刚刚这一路走过来没有联系任何人。轹” 云裳冷嗤:“你难道不知道,通讯记录是可以删的吗?” 男人脸色一变。随即恶狠狠地看向了林亦彤。 “不过在信号监控下的移动设备倒是瞒不了任何人,她算比较乖,真的没打任何电.话求救,也没信息出入,”云裳冷唇勾起,这话是故意一字一顿说给旁边的林亦彤听的,“现在,你把她带回来吧。襞” “嗯。”男人挂了电.话,没好气地呵斥,“开车。” 林亦彤揉着手腕,小脸苍白地庆幸自己没有用手机联系霍斯然,她的手机居然都被监控了。 她相信云家姐妹的狠绝恶毒,她一定要保证两个孩子安全。 不过—— 男人的手机在开出几百米后倏然又尖锐地响起来,男人刚接起,就听见里面云裳严厉的呵斥:“给我放她下来!!!” 男人被这一声嘶喊震得浑身颤了一下,眼神忐忑不定地看向林亦彤,这又怎么了? “该死的,你把电.话给我按在她耳朵边上!!”云裳咆哮。 男人依言做了。 “林亦彤,”云裳将怒火狠狠压下来,幽冷说道,“你好样的,敢跟我耍这种花招?”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她小脸清冷淡然,揉着手腕淡淡说,眼里有种视死如归的味道,“照你说的,我已经在车上了。” “你是照我说的做的?”云裳反问,“从住院部正门出来,故意一路在监控器下暴露你的行踪?林亦彤你回头看看,医院门口那辆已经上了几个人准备出发的军用车是什么?我说我有耳目,能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当我是在跟你说笑,是么?” 她的脸色霎时全白了,丝毫血色都不剩。 她知道?云裳知道了!! 透过后视镜,果然看到那辆车已经察觉到了一点不对的动静,滑入车道跟上了这辆红色出租车,正越靠越近—— “看来我们谈的不拢,失败了,”云裳在那一端幽幽道,“再见,林亦彤,很快你就会收到我的第一批‘货’。一对胳膊好了。你可以选择是你的儿子,还是霍斯然的女儿,或者他们一人一只。” 说完她冷冷转身,对着那笼子前面的两个彪悍的男人道:“动手吧。既然是孩子,那就麻醉完了再切。” “现在,放她下去。” 云裳对着听筒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在电.话挂断之前,林亦彤只听见了孩子们尖锐的哭喊声,如一只大手,狠狠地将她的心脏撕裂,鲜血淋漓。 “你等等……”她气若游丝,还想说什么,却被急促的“嘟嘟嘟”声打断,连那哭喊声也一起隔断了。 男人得了命令,直接命令司机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打开中控锁,就要推她下去。 “你们等等……”林亦彤瞬间崩溃了,小手死死扒着座位套,眼睛泛着可怕的红,嗓音颤得厉害,“对不起,是我不该耍阴招,我不该故意泄露行踪……你再打电.话给她一次,让她停……孩子是没有错的,他们童年都还没有过完,人生都没有开始,他们不能死……他们不可以残废的……我求求你了,打电.话给她……我求求你了,你打电.话给她啊……” 车门都已经打开,那小女人却死死抓着座位套不肯下来,崩溃的哭喊声快要引起四周人和车辆的注意。 男人冷笑:“你不是不听话吗?现在就给我尝尝不听话的代价,下去……” “我不……是我的错……是我错了,你让云裳停手,你让她停手,我求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别动我的孩子!!!”眼泪如洪水冲破堤坝般涌出,她终于失控崩溃地哭喊出声,掌心被前面的座位套勒出血红的痕迹,她却死拽着不肯松开。 男人趁机泄恨般甩了她一个巴掌,狠狠踹了她几下,骂骂咧咧的像是为了报复那些因故死去的sas特种队战友一般! 下手狠绝而丝毫不留力气!! 接着,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起来,男人才恶狠狠地收了拳脚,拢了拢衣领,接起那电.话来,说了几句之后,把电.话递给林亦彤。 “你知道小孩子的骨骼血肉有多嫩吗?刚出生的孩子,用红绳就能切断手指,以血封喉,再多长几岁也是一样,手术刀下去连看都不用看就能贴着骨头切下四肢,只要刀够锋利……”云裳幽冷道,故意缓缓问她:“你刚刚是叫我停手吗?” 她纤小的身子颤抖着坐正,忍着身上的剧痛,腰部被踹得肝胆俱裂,小脸被胸前的医师卡划过,留下一道血痕,连指尖都斑驳地染了血,哑声道:“是……我求求你,停下……” 不要伤害她的孩子,不要伤害他们。 云裳嘴角冷冷勾起一抹笑:“我是可以听你的,给你多一次机会,可反抗和耍阴招会有代价——所以从现在起,到你过来,他们会滴水不进粒米不沾。所以你最好隐秘点,快一点,你知道么?” 这是……她的反抗,给她的孩子们带来的惩罚…… “现在,你下车,到附近的超市去买些女人必备品再回医院,打消那些警卫的戒心,傍晚时,你再等我电.话出来。” 好一会之后。 警卫车上的人在路边等得没了耐心,就要下车去寻她,却将那纤小的女人已经下了车,脸色不是太好但是还好全身并没看出有多大伤害,她径自走进一个超市,半晌后拎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出来,独自走回医院。 警卫队的人立刻戒心就消了,上车嘱咐了一句司机,缓缓跟在她后面,回到了医院。 ……………… 傍晚将近五点。 “小楼,”年轻的女医师叫住护士,把查房本递给她,“剩下的都是比较轻度的病人,你帮我查完吧。” “好啊。”小楼轻快地接过,两人擦肩而过时,却突然觉得口袋一阵异样,她一僵,立马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一抬头,却只看到林亦彤柔美淡然的小脸,她看起来有一点疲惫地会办公室去了。 小楼咬唇,低着头百般不得其解—— 她干什么?擦肩的时候从她的口袋里拿了手机出来扣在自己掌心,还有,明知道自己都看到了,却一句解释都没有?她俩虽然很熟,但没熟到这种地步吧?熟到你可以光明正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偷’我手机?太诡异了吧? 她拿她手机干什么?还那么神神秘秘。 小楼探究到底的性子坐不住了,病历本一丢就往办公室而去,却见那年轻的女医师正往外走,两个眼神对上时,她眼里似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这一眼,让小楼猛然想起四年之前,她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时,那苍白得毫无反抗之力的脸。 “在你橱柜里。”经过她的时候,她小声地说,从远处看,几乎看不到唇动。 橱柜里,什么? 林亦彤走了之后,小楼赶紧跑过去,打开橱柜的门,想想又跑去把办公室门关得紧紧的,确定没人看到以后,再跑过去从柜橱里翻出自己的手机,上面她似乎匆忙之间留下的几行字,让小楼的眼睛越瞪越大…… ……………… “开车吧。”她上了车,轻声说道。 车子从最隐秘的地方发动,缓缓滑入车道,融入略微拥挤的车流中。 一块布条却轻轻蒙在了她眼睛上。她未挣扎,知道他们的意思。 等绑好后,闭眸,她微微小憩。 334 妈妈,危险……(3000+) 安静的车声中,她恍惚中想起很多事…… 最初她在美国抱养小涛涛的时候,关于婴儿的一切护理她原本束手无策,却为此几天几夜地扑在网上查,如中了蛊一般。她从那时候起就把小涛涛当做自己未生下的孩子来养,陪他生病,陪他牙牙学语,陪他蹒跚走路。 回国后初遇霍斯然,她百般刺激他,暗示这是她与别人的孩子,他哪怕受伤,也从未对他有半点不好。 那日,他抱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顾景笙墓前时,她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下,被刺痛——想到他有可能与其他女人有孩子时,那种尖锐的刺痛。 后来知道那是他战友的女儿,她未曾说话,却只觉得父爱本如山,如此浓重而毫不计较付出的感情,他竟都情愿给轹。 四年前的霍斯然嫉恶如仇,冲动暴烈,四年后每每见他跟女儿在一起相处,才觉得这才像是一个男人的全部。 他开始负责,承担,保护,还有……爱。 调查云菲那件案子的时候,她在李参谋加的小小四合院里跟孩子们相处过一段时间,印象最深的就是每日他待到月明星稀才顶着暮色回来,小小的孩童们盘腿坐在夏末的地毯上,互相学着怎么叫“爸爸”“妈妈”,那大概是她所能想到唯一的,他们在一起时的幸福羝。 可就在不到一个小时前,她听到了孩子们的哭喊声,撕心裂肺的。 那一刻的唯一想法,就是哪怕刀山火海也要过去,带他们回来,她想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向他求救—— 斯然。 救救我们的孩子。 车子慢慢地,在某一处地方停下了。 彼时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大概一个多小时,中间不知道拐了多少弯,才慢慢停下。 男人理了理领子,冷冷从后视镜看了林亦彤一眼,下车。 隔着车门听不甚清楚外面的人在说什么,可不过一会,她身侧的车门就猛然打开,光亮和寒气倏然透进来,她纤细的腕被人攥住,毫不客气地拽下车来,她纤眉微蹙,尽量跟上却还是被拖得生生崴了一下脚,痛得冷汗涔涔,身子随即撞到了一处钢筋凝固的铁架上。 痛…… 脑后的黑布被刀锋一挑,打开了,光亮刺得她一时不敢睁开眼,等睁开时,看到的却是几近黄昏的背景下,有一栋有些破旧古老的中世纪风格阁楼,不知坐落在京都的哪一处,而周围站着的,竟都是外籍的高大男子,还半副武装着,手间拿着冲锋枪,冷然站在阁楼外面。 她怔了一下,来不及思考和欣赏阁楼美景,只四处无助地望着——她的孩子呢? 几个人不理会她,走上来,低着头说了几句话。 “队长,就是这个女人。” “她?” “对,是楼上那个女人的部署,我们才把她弄到手的,现在,估计该我们兑现承诺了。” 队长模样的人脸上有一道浅浅疤,不像刀伤也不是烫伤,却是子弹擦过面颊时留下的痕迹,消不掉了。冷冷地看阁楼一眼,只好遵守承诺:“现在带她上去,告诉她我最多给她半个小时,我还要用这个女人,来诱该诱的人出来。” “是。” 一个男人走上前,不客气地拽了她就往上走。 “我的孩子呢?”她蹙眉不肯走,手腕微微用力。 “这与我们无关,你只要上去见那个女人半小时就行了。”男人丝毫不理会她的反抗,将她拽上去。 “你等等,”她小脸微白,目光却扫到了他们不甚正统的军装和枪械上的荆棘花图案,顿了顿脚步,“我自己可以走。” 他不是没有看过军事新闻,那突然,分明就是sas特种军队的人。 “芮恩有培养过类似死士的部队,还大概散落在京都周边,虽然是内部传来的不确定消息,但小心为妙,记住了?” 霍斯然曾跟她提起过这件事。 但,诱她过来的人应该是云裳不是吗?难道说…… 但她此刻没有精力去想,她要…… 三楼的阁楼之上,略旧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是如别墅厅堂那么大的空间,布景很西方很怀旧,藤椅上,一个女人裹着披肩在等待着什么,听到门声响,瘦削的下巴微微抬起,幽冷地看向了门边。 云裳。 林亦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狠狠一把推了进去! 门在她身后,“砰!”得一声关上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上锁的门,那冷森森的样子仿佛预示着难掩的危险,她颤声道:“我人在这里了,孩子们呢?” 云裳却不答话,冷冷起身,走到窗口处推开窗子,看到前楼围堵得水泄不通的样子,想着待会该怎么从这群人的眼皮子底下离开。 “云裳,我的孩子呢!!”她被逼红了眼睛,如炸了毛的小兽,被触到了最痛的地方。 云裳冷冷回头,看着她:“跟托幼所几个带孩子野外郊游的老师在一起。我要抓不能只抓一两个,不然总会有人跑去传口信,我可就没有时间了,是不是?” 什么?她竟抓了一群人? “云裳,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照你说的,让我见他们,然后放人!!” 云裳慵懒地歪头:“你要见,还是放?” “……”林亦彤没得选择,但隐约听见楼下有车声,她也不顾云裳还在窗边,就奔过去看! 一辆加宽加长的林肯车里有好几个大人小孩的身影,一个男人一手拎着一个孩子从楼下小小的房间里弯腰而出,小鹿鹿个子高一点,被拽着走还没什么,小涛涛脚步蹒跚,被男人拽的摔倒了,胳膊却还被攥在手里,只能被拖着走,疼得孩子哇哇哭出来。 小鹿鹿额头上被砸破了一块,见弟弟被这样对待,急得眼睛都红了,抓起男人的手就要狠狠咬下去。 “鹿鹿!!”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凄厉从天而降,小鹿鹿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四周,再接着眼睛往上,看到了三楼窗户里探身出来的那个身影,顿时眼睛瞪大,口不择言地叫出声:“妈妈……顾亦景那是你妈妈……妈妈!!” 哇哇哭着的小涛涛怔了怔,也仰起粉雕玉砌的小脸来,眼泪婆娑地看着楼上。 “你这是要干什么?”她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水雾,怒问云裳。 “遵守我的承诺,放人。”云裳冷冷道,环着胸看她,“或者你要他们上来陪你?” 什么? 林亦彤霎时反应过来了,再趴到窗口看下去,那辆林肯车果然是车头朝着开出去的方向,那一条路看起来荒凉无比,直通外面。 “鹿鹿,鹿鹿你别怕,他们是要送你回去了,你跟弟弟好好的,跟他在一起,照顾好他,知道吗?跟老师们一起回去!去啊!”她在上面大喊,恨不得孩子们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小鹿鹿原本还扒着车门死都不肯进去,伤口渗着红殷殷的血,但听了她的话,这才懂事地醒悟了,跑到那个男人的手下,拉开他的手紧紧把弟弟抱在怀里,甚至抱着他上了车,扭头看向窗口里的她:“妈妈你呢!你跟鹿鹿一起走!!鹿鹿等你!” 男人的巴掌呼啸而下,小鹿鹿肩膀一缩,钻进车里躲过了那一劫,索性爬到车的最里面贴着后车窗,隔着隔音效果很好的玻璃,大声地拍着玻璃叫她。 林亦彤葱白的手指掐进窗口的木屑里,泪眼婆娑,冲孩子摇摇头,反复做着让她们“先走”的动作,小鹿鹿看得茫然懵懂,因为她明明看到窗口处——妈妈背后的那个女人,转身拿了一把刀锋很厉的刀过来,朝妈妈越走越近。 而林肯车在坑洼的地面上摇晃几下,就缓缓地开走了,他们距离那栋阁楼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妈妈。 危险…… “姐姐……”小涛涛也在拥挤中凑了过来,要跟她一起跪上沙发趴在窗子上看,小鹿鹿把手按在玻璃上,拼命地想要够她,却够不到了…… —————————— 嗷嗷嗷差点忘了今天是28号,月票翻倍,大家手里还有月票的可以投啦~!!!~\(≧▽≦)/~求月票支持~!!! .. 335 看他的女人怎么死于非命(3000+) 感受到一丝寒气逼近,林亦彤没动,而真正让她动的,是窗子上突然闪过的一道寒光,她浑身一僵,接着倏然从窗边退开!! 果然,云裳手里拿了一把刀,尖锐锋利,像是军刀。 “你想做什么?”林亦彤心里忐忑不定,但更担心的却是刚刚驶走的那辆林肯车,水眸看了一眼那刀片,“云裳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对那辆车上的孩子耍什么花招你就试试,霍斯然不会放过你的。” 云裳却是刀锋一转,将指甲上那碍事的漂亮的贴片刮掉,露出纹路不明的纤手来。 “花招?”她反问,“我倒是不会。而且你觉得就算我现在不做什么,霍斯然他就会感恩戴德放过我了吗?轹” 她一震。 “林亦彤,我告诉你只要你在我这儿一秒,我就不会伤害那些老师孩子,等我完成了我想完成的事,他们就连家都能回了。” “什么事?”云裳借孩子的事逼她独自过来,到底想做什么羝? “你不知道?”云裳怒极反笑。 林亦彤见她握着刀逼近便往后退去,小脸苍白如纸:“我只知道你爱霍斯然,所以为了拆散我们无所不用其极,从给景笙下药到那一场挖肾事件,你倒是用心良苦。” “你就只记得这些?”云裳眼眶泛红,冷笑连连,“是,我怎么忘了,不仅是你,连他都只记得这些!!可你眼睛是瞎的吗?林亦彤,你看不到你离开这四年里我都做了什么?我摸透了他的喜好习惯、打通了他所有的人脉,我维护他的名声,他不愿做的事情我都能帮他去做,不会的都可以去学!!可你都做了什么?你跟我说说,你都未他做过什么!!” 话说到这里,那纤小的人儿却突然不退了,眼眶泛着算酸,心头也是,她却不打算再退。 “你是因此觉得不公平?”她轻声问。 “你告诉我哪里公平!!!” 那纤小的身影岿然不动,一双清澈的水眸望着她,点点头:“如果是换做是四年前,云裳,我的确会承认,我比不上你。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师,只会看病手术,理家下厨,会每天整理书桌,会照着他的口味做每道菜,会在冬天把每件衣服熨平……只此而已。但至少有一件事,我永远学不会,就是不会踩着别人的生死与痛苦,以‘爱’的名义给他‘幸福’,云裳你确定每天看他痛苦是爱吗?还是,你仅仅是不甘而已?” “林亦彤你胡说!!”云裳嘶喊着咆哮起来,“如果我不爱他,我怎么会为他挡下岩石,患上癌症!!我十六岁的时候就问过他长大能不能嫁给他,他跟我说过的,说到时我还这么想的话那再说!我想,我一直都在想,可他却一声不吭地就娶了别人!!” 那纤小的人儿不想再争辩,只轻轻靠上背后的门板,小手握住门把。 如果霍斯然真曾放她在心上过,哪里可能就那么轻易地踏入婚姻圣地,这点清醒的云裳肯定知道,她只是已不愿承认了。 “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他不会那么恨我,我们两个人的结局不会是这样!!”霍斯然不会恨她恨到当着亿万人的面说她肮脏恶心,还问她这样被心爱的人这样说,会不会痛? 那纤小的人儿苦笑,美眸里闪过几缕血丝:“他恨你是因为你蛇蝎心肠,害于己无关的人就罢了,却自私到连亲生妹妹都害,如果你觉得这样的自己值得人爱,云裳,他可能当真会‘爱’你。” 云裳被激得双目赤红,“啊”得喊了一声就朝着她猛刺过来,林亦彤急得浑身渗出细汗,小手攥紧了门把想拧开,这才发现上了锁,仓皇躲开间肩膀被狠狠地刺了一道伤口,她都能清晰听见割裂血肉的声响。 “啊!”随即身子撞在一旁的柜子上,看云裳手里的刀***了门板中。 她在拔,林亦彤情急之下跑到窗口处,衡量着三楼能否跳下去,云裳已拔了刀又冲过来,那沾血的小手抓起柜子上的古董、器具、文件朝她丢去!! 但她也已经看过,这房子实在是太小了,她就算躲开她也没有能力自己出去! 所以她索性松开了自己的伤口,告诉自己不疼,抓起一套茶具铺天盖地地朝着云裳头上扣去,混乱之间猛然抓住了云裳握着刀乱挥的手。云裳头上满是瓷器碎屑,还有的甚至刮伤了脸,却意识到林亦彤在跟自己抢刀,她大喊了一声死死攥紧不松,力气也大到了极致。 那纤小的人儿小脸冷沉,用劲到额上血管凸起,轻吸一口气,腾出一只手反握住了她的手腕,接着用力一拧,鞋尖狠戾地踹向她的小腿,在云裳痛叫一声跪地时后退将她整个人掀翻在地上,后脑重重着地!! 刀甩出了几米远,林亦彤爬起来过去迅速捡起了刀,就听后面一记冷声:“别动。” 那纤小的身影顿时僵住,许久,才慢慢转过身,看到地面上摔得惨烈的云裳已经站了起来,手间却握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 她头顶淌下汩汩的鲜血,将一支眼都弥漫住,俨然如幽魂。 那纤小的人儿小脸苍白,没想到她会有枪,刀已经准备要松开,却听她说:“不许松——” “林亦彤,现在你自己拿起刀,往你自己手腕上割。”云裳冷笑着逼近,命令。 那人儿脸色苍白地倒吸一口气,看向她。 “你现在知道我要你留下来做什么了?要是我杀了你,要坐牢,斯然会恨我的,不如就你自己动手,”她口吻冷下来,“现在,割。” 她要亲眼看着,霍斯然的女人死于非命。 那纤小的人儿毫无办法,举起锋利的军刀来,露出细白的手腕,刀锋颤抖着覆上去,第一下,瞬间见血,割裂般的痛意窜遍全身。 第二刀…… “给我割!!割不断手腕不准停!林亦彤,我就要看着你自残,如果你流完了血还没死,就朝脸上划,我看他霍斯然还会不会要你一个这样的林亦彤!!!” 温热的血流淌出身体,带给大脑一种晕眩的感觉…… 两刀之后,那纤小的人儿脸色苍白地抬起眸,冷冷看向她:“云裳,你不敢开枪,是吧?” 云裳一震。 “你刚刚身上有枪却不用,刻意用刀,是怕枪声太响惊动下面的人吧,”她慢慢想清楚了,f国的sas特种战队怎么会跟云裳认识,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替她做事?“你的目的是我,那那些人的目的呢?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见她冷笑,眼里仿佛透着一种嗜血的仇恨,像是在问“你这也算爱他?” 云裳脸色变了,拿枪口对准她,咆哮道:“你给我闭嘴!!我没有想害斯然,我一丁点都不想他被害!所以我杀了你就好了,接着我会打电.话给他,告诉他你已经死了,他就不会傻到再过来送命!所以最后死的就只会有你一个,你懂吗?!!” 那纤小的人儿却晕眩了一下低下头,再睁开眼睛时,眼里只沉浸着刻骨的沉痛,冷冷看向她—— “那那些人知道,车上有个孩子是霍斯然的吗?” 云裳眼睛一瞪,顿时没了声息。 遭了。 刚刚严厉拷打审讯那两个孩子的时候,小鹿鹿倔强地挺直身子,冷冷盯着那个人看说:“你会有报应的,我爸爸是霍斯然,你敢抓我,我爸爸会把你们全部抓起来,让你们全部坐牢!!” 不,不……她都做了什么? 如果那些人已经知道了车上有孩子是霍斯然的,那么那辆行驶出去的车,就再没什么安全保证。 而一样的,那些人也就不必再指望单靠这个女人,诱出霍斯然。 “你骗我,我的计划好好的,什么都没有败露,我不会害死斯然的……”云裳急剧摇头,死都不肯承认,心里的恐惧却越来越深压不下去了。 “你若真有心,现在马上打电.话给斯然,叫他不要过来。” 那纤小的人儿也红透了眼,他们的宝宝正在那辆车上。 —————— 还有两更,求月票呀~!! .. 336 他的女人,他的孩子(3000+) 不。 云裳握着枪的手颤抖了一下,下一瞬却猛然攥紧,不,她不会上这个女人的当的! “霍斯然那里我来应付,”她冷声命令着,嗓音都已绝望嘶哑,“林亦彤,你给我继续割!!” 那纤小的人儿此刻脸色却已苍白到了极致,她抬头望向窗口,很怕,怕霍斯然会跟她一样,因为孩子而独身往枪口上撞。 她要出去…轹… 见林亦彤不顾她枪口的威胁就要往门外走,云裳急红了眼,把枪上膛:“林亦彤,你再敢往前走一步!” 她扣着扳机,眼看就要按下去—— 那纤小的身影站在距离门只有一步的位置,眼眶渐次红了,扭头看着她:“你开枪啊。云裳,我没什么可怕的,如果霍斯然因为这件事丧命了,我一个人也不会苟活。糨” 所以—— “你开枪啊……”她如幽灵般缓声道,“开枪啊!!” 云裳没有见过如此吓人的林亦彤,浑身都是血,手腕上粘稠的猩红液体还在一滴滴掉在地板上,她嗓音颤抖着:“你以为我不敢?告诉你,如果他出事我一样会跟着他去,我比你差在哪里!” 话音未落,林亦彤就已经冲了上去,冷冽的水眸里泛着嗜血的寒光,奋不顾身地握住了云裳手里的黑色枪支偏开,“砰!”得一声巨响擦着她的耳边***地穿过,振聋发聩,是云裳慌乱中扣动了扳机!强大的开枪后座力正震得她手臂发痛发麻,林亦彤要跟抢过她的枪来她却死都不松,她只好一个退身回转,一记狠戾的后旋踢揣在了云裳的手腕上! 云裳痛叫一声险些倒地,林亦彤从地上捡起了军刀,上前扣紧云裳的肩膀将她翻转过来,纤长的胳膊勒紧她的脖子,手腕渗出的血浸透了云裳的衣服,她拿锋利的刀尖对准了云裳的太阳穴—— “告诉我你准备的车在哪里……”她颤声说着,水眸眼眶猩红似血,她知道云裳为了载着他的尸体去间霍斯然,一定提前做好了准备,“云裳,如果你也不想死的话,就在f国的那些人上来之前,告诉我从哪里逃生!!!” 云裳被勒得脸部青紫充血,死死扒着她的胳膊,气息严重不足地指向房间的某个角落…… 楼下已隐约能听见狂奔声了,林亦彤垂眸看一眼云裳,为防止她反抗坏事,一刀也狠狠地割向了她的胳膊!云裳撕裂般叫了一声捂着胳膊跪了下来。 林亦彤过去将里面的门锁上了整整三层,这才退开,气息急促地看了一眼。 接着跑过去,打开她所指示的秘密通道,里面是一条曲折蜿蜒的壁画台阶小路,直通楼下。她捡起枪,费尽所有力气架起云裳,朝哪个入口钻了进去…… ……………… 小楼在看到那个令人震惊的短信之后,再也不管这医院可能有谁监控,抄起手机就打给了霍斯然。 她脑子笨,定力不够,是真的,可谁让林亦彤在信息上那样写—— “……孩子在他们手上,我去了,叫他不要轻举妄动,会伤到孩子。还有,救救我……” 电.话一通,那边的寒峰刚“喂”了一声,小楼就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寒峰本来正记录文案,吓得笔锋霎时停了,努力稳着对方的情绪,缓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而此刻的中央军区会议大厅内,手撑在战略规模图上的霍斯然冷冷抬起了眼,听到了电.话那端的一片混乱,脸色已轻微的弧度霎时变化起来,丢下了手里的笔,挺拔的身影起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外面走去!!丢下了一帮正在会议中的营长级以上军官,一片哗然! 寒峰吓得呆了。 他一边听着小楼在那端哭得断断续续地陈述事实,一边心惊肉跳,猛然奋力地拉开了椅子跟着霍斯然冲向外面。 “我知道了,”寒峰颤抖着挂了电.话,大步流星地跟上霍斯然,“首长,医院里那个小护士来电.话,说林亦彤出了问题,她给她留了言,说了些很严重的话,不知道是谁绑架了孩子要挟她过去,她现在已经离开医院了……” “我知道。”霍斯然冷冽低沉的话,打断了他。 什么?寒峰震惊。他居然说他知道!! “砰”得一声打开监控室的门,那阴森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监控室门口时,几乎所有人都想站起来敬礼,却被霍斯然一句冷冷嘶哑的话打破:“我叫你们跟踪定位后的结果如何?现在在哪儿?” 一个戴着耳麦的战士将耳麦摘下来,脸色严肃恭敬地说:“回首长,从昨晚起就搬迁到城东附近一座废弃的私人宅院,那里地处荒凉交界,公路只有一条。” “有人在?”霍斯然冷声问。 “报告首长,我们昨晚就派人连夜摸黑探过去了,今天只接来报告说有人出入那栋私宅,别的消息还没有!”另一个战士站起来道,“请问首长,我们要行动吗?” “不要轻举妄动,”他绛红色的薄唇削薄如刀锋,哑声道,“有孩子。” 孩子!!! 这震惊的消息,几乎震得整个通讯室都僵在原地。 他分析过很多种可能,f国sas那些残留党羽不过是针对他来,能威胁到他的东西,他想了,唯有她。包括那日在论坛上看到可能是云裳所留的帖子和“神秘地址”,他都能够猜得到,是有人在故意暴露他跟她的关系。从那一刻起他就派人日日守在那个地址,终有一天,看到了消失已久的云裳在一个小酒馆里跟f国的sas特种队员进行谈话交易。 他因此把林亦彤护得那么严,从家里到医院,恨不得寸步不离,哪怕他不在,他给她的保护都如蜂蛹蝶茧。 可她还是出了事。 因为一个他太大意而忽略掉的事实——她是个母亲。 当她的孩子处于险境的时候,她会丧失所有的理智,任人为所欲为地指挥,哪怕要拼上性命,也在所不辞—— 霍斯然紧绷着薄唇冷冷盯着那个定位点的位置,冷气从头顶蔓延置全身,看似那样沉稳镇定,却只有寒峰知道,他那眼底泛起的嗜血的猩红,暴露了他所有深深隐藏的情绪。 “备辆车。”他突然开口,是不容回绝的口吻。 众人皆还在震惊当中无法回神,寒峰却觉得这口吻无比熟悉,熟悉得令他心颤,立马脱口而出:“不!!!” 说完他眼眶泛红,走到霍斯然身后,连上下级礼节都忘了,问:“你又想做什么?” “一个人去吗?我告诉你不可能,这儿这么多人,你难道还想像上回一样在这里再打晕我一次?”寒峰清楚记得上次的事,他醒来后,只听到他被埋藏在废墟下的消息,当时脑子就懵了,那么那么地痛恨自己。 “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女人,”他慢慢撑起身子,眸间透着稀薄的,却能燎原的怒火,沉声道,“在人手上随时能够丧命的话,你们谁跟我一起去,都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 “首长……”寒峰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霍斯然打断。 “你们可以做后援,”他深深凝向他,里面透着深刻的不名状的的意味,“但那要在我之后,你懂?” 他心爱的人儿,第一次那样毫不遮掩地向他示弱,向他求救,他绝对,死都要去。 ……………… 黑色的越野车风驰电掣地开过往城东的路,路上他接到电.话,手机上收到的那两张照片,是在拥堵的车辆里面,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小鹿鹿环着小涛涛,眼睛警惕地看着自己不许人伤害他的姿势,里面的人口吻阴森地说着,如果要救他的女儿,就独身到城东来,否则一旦被发现出动其他势力,孩子会瞬间丧命。 他霍斯然此生最不惧,也是最恶心的事,就是这样被人捏着最心痛的人威胁。 但—— 如今孩子的着落他已经知道,那她呢?她人在哪儿? 还在想,手机便又再次震动起来,上面的号码显示不出,却一直闪烁个不停…… 337 斯然,先救孩子(3000+) 心里一动,他拿过来接起。爱睍莼璩 “喂?” “斯然……”她颤抖的声音透过声波传来时,霍斯然握着方向盘的手倏然一松,轮胎在地面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响,车滑出一个s型。 她打来电.话的环境似乎很恶劣,听起来刀光剑影的。他心弦紧绷到发疼,却死死压着心慌哑声道:“乖……别怕……告诉我在哪儿……” “斯然你不用管我,快去救孩子……他们是从唯一的那条公路那里出去的,现在不知道开到了哪儿,你快去……轹” 霍斯然抿了刀削般的薄唇,似在隐忍。 另一端副驾驶座上的云裳捂着疼痛不堪的伤口,脸色煞白地死死盯着林亦彤,一时忍不住将手机从林亦彤耳朵上抢下来,哑声道:“别听她的,你现在赶快掉头回去不要过来,哈……什么孩子,全都不是亲生的也不是你的!你在乎那个做什么!斯然回去!!” 不…糁… 林亦彤一手握着方向盘,细嫩的腕被猩红粘稠的血浸透,失血失到眩晕无力,一手拼命去抢手机,却抢不过云裳。 “还有你也不用担心林亦彤,她自己割腕了,她也活不久……”云裳嗜血冷笑着,瞅着车镜里后面f国的人闻风追上来的车,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如同魔鬼一般狂乱,“所以你完全可以开着直升机过来,把这一整个荒凉的地段轰平,铲除你的后患!!……斯然你知道我为什么把地点选在这里吗?因为这里荒凉毫无人烟,等我逃出来,你就可以找人把这里围了让他们全部去死!你快,打电.话给你们军区的人,让他们现在就过来!!” “云裳!!”她急得嘶喊了一声,抢不过她,前面却有巨大的水坑断木拦着路,她猛然抽回手打转方向盘才能绕过那些障碍,以防翻车。 霍斯然此刻已经明白了对面到底是什么状况。 薄唇冷冷抿紧,血色尽失,他问:“她现在跟你在一起?” “是……”云裳恍惚了一下,答道。 “云裳,”他淡淡警告,却像是地狱的宣判,“如果等一会我见到你们的时候,她有半点事,我会当着你生身母亲的面把你的肉一片片割下来给她看,煮熟了喂给她吃,育子为食。” 云裳心头狠狠一震,从未有过的可怕寒气从脊背窜上来,窜过头顶,如灭顶般绝望和恐惧。 “告诉她,”他最后补上一句,“我会带孩子们去见她……” 说完轮胎又是尖锐的一声擦地响,越野车的油门被踩到了底,如利箭一般朝着通往荒郊老宅的岔路飚行而去。 他从来都会满足她所想所愿,她所言,比天大。 等我。他在心里默念。 宝贝儿…… ****** 于此同时,寒峰坐在指挥室前,眼睁睁看着那栋老宅后面的车从库房里跌跌撞撞地出来,f国的人立马开车跟上,车辆往另一条并不成路的土道走去,知道这栋宅子暂时已没有任何f国.军队把手了,赤红着眸抓起对讲机:“现在行动,剩下的人是少数,不必抓获直接给我一枪毙命,还有——切记不要让他们有时间跟劫持孩子们的那些人联系,否则孩子会有危险,听到了吗?!” “是!!”另一端的小分组战队喊道。 紧接着,消声枪队便迅速窜出茂盛的草丛,草绿色的战服提着墙根将整个老宅包围,举起枪来,透过狙击镜将还留守在老宅附近、或者未来得及出兵的f国残军倏然消灭!消声枪出手快及准,且无声音不会惊动后方出行的人。 待到一切平静,战队才集体出来,冲进宅子里。 顿时,里面一片短促的枪声和打斗声响起…… ****** 堤坝前—— 黑色的加长林肯车开到了一处河湾之前,不停,却继续开,一直到车身都离开栈道三米远,车身摇摇晃晃快要坠到河里去。 里面的老师小孩们尖叫着抱做一团全部挤在了车后方,生怕车子一个不平衡就直接掉入水里面,小鹿鹿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弟弟,他已经大哭到声音都嘶哑了,她小脸泛着苍白覆到他耳边,小声说:“不怕,爸爸会来救我们的,而且姐姐会游泳。” 尽管如此,她还是怕得浑身发抖,直到那些拿着冲锋枪的人下车,沿着堤坝走到了前面来—— 那些人只要一推,他们就会都掉到河里去了。 “吱——”得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传来,掀起远处飞扬的尘土,在风里漫天飞舞着混沌了众人的视线。 那尖叫声,霍斯然坐在车里距离几十米的时候都听得真真切切,林肯车后方的玻璃上,小鹿鹿那特殊的羊角辫还在晃着,那是中午从包厢出来前,林亦彤见她头发乱,替她拆了重新绑的,一边绑还一边问这个头发是谁帮她梳的,小鹿鹿指头一伸,很崇拜的目光就看向了他。 现在,他的孩子却在那辆车里面,在水面上摇摇欲坠。 “砰!”得一声关上车门下车,霍斯然朝那里走去。 “哗啦哗啦”的枪械抬起声正对着他,人数总共有七个,守在车边两个人,拦在堤坝前四个,还有一个像是指挥官,凶神恶煞地朝他走来。 “我们少将在哪儿?”他厉声盘问。 “芮恩?”他反问。 “是!!!” “被军事法庭判了罪后关押在京都最高级别军事监牢,”霍斯然淡淡说道,“或者你觉得他该在哪儿?” “你们敢扣押他!”那人拿枪恶狠狠地对住他,“接下来你们想干什么,判处他死刑,让他死在你们国家的土地上吗?!” “或许不会,”霍斯然冷冷答道,“这个人会在枪决之后遣送回你们国家,一来不想土葬或者火葬会脏了这片地;二来没有人会替他立墓碑,也顺便,可以借他回去的机会敬告你们国家的某些领导,此类人再敢入境作乱,下场就如此人。” 霍斯然嚣张的口吻激得那人青筋暴起,怒火灭顶,转身“砰砰!”得踉跄将林肯车后的车镜彻底打碎!玻璃倒是特质的很结实,碎掉后阻拦了子弹,只是玻璃落下来,还是让一个老师和几个小孩子受伤了。 霍斯然冷唇泛白,心中蓦地一震。 “你再敢说一句试试……霍斯然,你信不信下一枪我会直接打到你头上!!”那人咆哮起来。 “我来这里是为了换人质平安无事,孩子给我,我留下来。” “哈,”那人冷笑,“好一个堂堂的军区总首长,为了几条贱命就能自己送上.门来,里面有你的孩子是吗?好……” 那人不想就如此杀人,回头对着车后的那两个人嘶喊道:“现在,给我把车推下去!!!” 说完转头冷冷盯着霍斯然:“霍首长,车里面加上老师和一些孩子总共13个人,你女儿卡在最里面,现在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人的本事能救几个上来……” “住手……”他眼眶猩红似血,肃杀冷冽到了极致,却只看到那两个人收起枪,用尽全力在满车的尖叫声中将那辆车狠狠推入了水里!! 霍斯然在那一刻,心里的痛已经撕裂到极致,已再不用顾忌什么,趁所有人注意力都被那辆车吸引过去时,一个箭步上前制住了那个拿枪的男人,转瞬卸了他的枪支,勒紧他的脖子将枪口抵上他的太阳穴制在了身前,四周的人大乱,哗啦哗啦抬起枪支纷纷对着他—— “知道你犯的是什么错吗?我或许不够在乎这些人,不够把所谓的养女当亲生骨肉看待,可有一个人,她在乎……”霍斯然冷冷低下头,泛白的菱唇吐出残忍血腥的话,“她所想,我豁出命都会满足,你怎么敢,拿这些来要挟她?” 说完枪口已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着那几个男人开枪,“砰砰砰”的连声巨响中有三个当场倒地,剩下的都被霍斯然拿身前的人挡住,被射成了马蜂窝,枪口从腋下探出,又狠戾地解决了剩下的三个。 子弹有几颗是擦着他的耳廓胳膊飞出去,火辣辣的剧痛里,有热热的血顺着耳淌落下来。 丢下那些人,霍斯然猩红的眸抬起,朝着河边狂奔而去!! —————————— 一更到~!今天继续翻倍,继续求月票~!! 338 我一样,死都不会放过你(3000+) 一片血腥尘土飞扬的身后,那被胸口四肢打中四枪的男人勉强睁开眼,被打穿的肺部正在急剧缺氧中挣扎,眼里的血腥和恨意却还没褪去,他沾血的手摸到了那把被霍斯然丢下的枪,颤颤巍巍地抬起—— 林肯车咕嘟咕嘟冒着泡往下沉,一直到彻底淹没头顶,那风驰电掣般的男人已快冲到河边……他攒了浑身的力气颤抖着扣下了扳机。 “砰——!”得一声巨大的枪响,霍斯然跳下水的瞬间,水面上霎时绽开了一朵朵艳丽的血花…… 痛…… 激痛顺着骨骼肌理钻入骨髓,剧痛那么熟悉地席卷了半个右边后背,只不过因为冲动的水彻骨冰凉,才缓和了那股剧痛…轹… 霍斯然划开冰冷到要将人冻僵的水流,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右手捞住了正在下沉的黑色林肯车,越往下水压越大,他奋力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将困在里面的两个大人先拉出来,幸好有一个看起来是会游泳的,憋着气哪怕满眸惊慌也知道拽了一个老师和一个孩子往上走…… 霍斯然死死扒住车门,身子挤进去,在浑浊不清的冰水中寻找着小鹿鹿她们的身影…… 殊不知,幸好刚刚那人的一枪将车窗后玻璃打碎了,孩子的身体又软又小,小鹿鹿从座位间挤出来,长手长脚地本来容易从水面上游出去,但她记得弟弟,那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小男孩吸饱了水变得鼓鼓的,在水中苦苦挣扎,拽到小鹿鹿的腿时,拼命抓着就不放了…艮… 小鹿鹿俯下身子拼命地想将他也从车后座拽出来,却被他鼓鼓的外套卡住了…… 霍斯然身上已经不知道缠了几个人,饶是他力气再大也顶多拖几个人上岸,可哪怕浮出水面,那些求生心切的人也不肯松开他,死死拽着他抱着他,呛着水嚎啕大哭…… 孩子…… 他还要救孩子…… 伤口一从水里出来被空气刺到就火辣辣的痛,活动越剧烈,弹头就越往肉里面钻……于是他死死地掐住那些人的手,哪怕掰断她们的指甲也把她们扯开,朝岸边狠狠一推,再吸一口气,一个猛子迅速地扎下去,往越坠越深的那辆车里凑去…… 如果独留她们在水面扑腾还能撑一会,剩下的人还等着他去救…… 他找了…… 很快里里外外的人便都陆续浮了上去,有些在水面挣扎……可车里此刻空空荡荡,除了汹涌的河下水流外只有空空的还在下坠的车…… 鹿鹿呢?涛涛呢? 他蓦地想起那人说鹿鹿她们在最里面,一个翻身到车后门那里看,破碎的玻璃将他的手也割裂了几下,鲜血溢出,那里却依旧空无一人…… 头顶,传来了盘旋的螺旋桨声,在水面之上越靠越近,是寒峰她们的后援部队来了。 霍斯然已经心急如焚,知道小孩子的换气时间没有那么长,耽误了这两三分钟人就没有命了,他拼命地拨开水流,攒着最后一口气在水里拼命地罩,猛然眼睛一瞪,看到了不远处的水下,两个小小的孩子纠缠在一起,小鹿鹿力气不够大,想把弟弟从脚上抱下来以便能带着他一起游上去,可他的手,她掰不开……人的求生意念太强了,抓住浮木就不肯松,逐渐她力气也没有了,氧气严重不足,她涨成青紫色的脸开始恍惚,逐渐闭上眼睛往后仰去…… 霍斯然冲了过去…… “首长……”寒峰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直接顶着螺旋桨的巨大风势压低身子过去找,拼命大喊,“首长!!” 螺旋桨的气流将水面都划开一道道涟漪,底下惊叫声哭泣声充斥着耳朵,却怎么都看不见去底下救人的霍斯然,寒峰只看到一抹血色在平静的水面上荡开,越来越浓,终于……猛然哗啦的一声响,有人头冒出了水面,笔挺的墨色袖口浮现出来,手里死死地抱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在自己胸口,寒峰大叫了一声“首长”,噗通一声跳下去接他了…… 哗啦哗啦的几声后,几个人纷纷上了岸,满岸都是被枪杀后sas特种战队战士的尸体,老师孩子们劫后余生哭得撕心裂肺的,还有几个因为进进水严重正在施救,而应该,最严重的,是他手里的这两个。 小鹿鹿“噗”得一口水吐出来,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有温热的大掌拍着她的背,她迷蒙中睁开眼定睛一看,霍斯然在面前,顿时坚强崩塌,“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搂住了霍斯然的脖子。随即是一旁更响亮的一记哭声。 霍斯然从未觉得,这世间有哪两声啼哭,能让他如此震撼感动,仿佛倏然之间,觉得他们没事,就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这是孩子的魔力吗? 这就是延续血脉与生命的魔力? “首长,你有没有事?老宅那边的人我们全都抓住了,大部分枪杀,剩下一小部分等着收网集合后处理,还有,我派了一队人,去追着林亦彤那边,她们没走大路,反而朝着那条小土路过去了,那里车不好行进,也不知具体通往哪里里……”寒峰急急地跟他汇报着。 霍斯然把两个湿漉漉的小脑袋扣在自己胸前,紧紧地。 许久,好半晌才发出嘶哑如沙砾般的声音:“好……” “你带孩子们先回去,不要留在军区直接送去医院,看哪个还有毛病,立马救治不要留下任何后遗症……”他俯首在两个孩子脸上各亲了一口,对他们哑声温柔说道,“跟着叔叔们去医院,知道吗?我去找妈妈回来。” 小鹿鹿本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但听见这个,抱着他的手臂才松了,一抽一抽地想起还在那栋宅子窗口里的妈妈。 寒峰一惊:“首长,你还要去?” ——交给他们不行吗? 霍斯然站起身子,脸色冷峻苍白,不知是被水泡白的还是怎样:“我刚刚跟她们通过话,她不是一个人逃出来的,还有云裳在她身边。” 云裳?? 寒峰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想起那个女人曾经的恶劣手段,知道了林亦彤现在有多危险。 那简直是埋在她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 “你们先走。” “首长……” “有昨晚埋伏的行动小组在,我不担心。”他冷冷地兀自说完这一句,径自往自己的越野车处走去。他从不怀疑自己战士的作战能力,他唯一担心的是云裳,他给过的威胁从来都不是闹着玩,如果她敢试,那他也该赶着过去,兑现那个威胁的承诺才是。 枪口淌出的血被水冲干净了,于是寒峰看不出他的背影到底有哪里不对,但—— 他的心总狠狠揪着,因为霍斯然的脸色,委实已经很不好看!! ****** “开这里,林亦彤你傻的吗,我叫你开这里!”车里,云裳不老实地一直过去抢方向盘,想变道。 “你最好给我坐好!!”林亦彤已经用风衣的腰带将手腕死死绑住,以免失血严重,另一手握着枪抵在方向盘上控制着,却还是避免不了那一阵阵失血眩晕的袭来。她开得很快,很稳,f国的人却依旧后面紧追不舍。 云裳被这样的她吓懵了,捂着剧痛的伤口连动都不敢动。 “这就是你的爱,林亦彤?你要她过来救你,救那两个跟他毫无血缘的孩子?他丧命了呢!!”她只能声嘶力竭地叫喊。 “你还要计较他是否会丧命吗?”那纤小的人儿脸色惨白如纸,却死死撑着,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去,她得撑着,撑够霍斯然去救孩子的时间,“你骗我出来时候,绑架孩子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他会因此丧命?是你先跟魔鬼做交易,却搞砸一切,云裳,不要以为我林亦彤没有脾气,我失去过他一次,这次你要再敢让我失去,我一样死都不会放过你!!!” 云裳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不知是痛的,还是嫉恨的! 她清楚记得霍斯然刚刚在电.话里怎么威胁她,若她敢动林亦彤一根汗毛,他就会把她千刀万剐,还在她亲生母亲面前…… 那时的痛,痛入骨髓、心脏,连骨血都险些被冻僵…… 林亦彤……你凭什么…… .. 339 被激怒的兽(3000+) 林亦彤……你凭什么…… 她如幽魂一般的脸抬起,肃杀可怕的目光扭头看向了后面,f国的车辆在越逼越紧…… “我要是现在让你死了呢?他会不会知趣地撤回去,不再来救你?”她阴森的目光,扫向林亦彤。 “我刚刚帮过f国的人,他们是不会为难过我的,但是你,就不一样……”云裳冷笑着想到,她把车控停了,再借机装作“失手”杀了林亦彤,让f国的人再没有吊霍斯然过来的筹码。 那纤小的人儿手手腕剧痛,痛到脸上血色全失,半边身子麻痹,她已经听出了云裳的意思,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轹。 “你当真,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吗?”她哑声反问。 云裳僵了一下。 “我大概知道你怨我什么,叶骁那件事,是我撺动他去救人才发生的意外,你觉得我只会带给他厄运……是,他是为了我的心愿宁肯牺牲一切,但现在,如果我死了能让他觉得幸福一点,温暖一点,云裳,我没问题,”她小脸惨白地兀自点头,“我可以死。暨” “可是抱歉……”她在荒芜得好像没有尽头的野外兀自开着车,想起曾经滨海隧道爆炸崩塌的那个瞬间,想起霍斯然曾跟她说过的那一刻心里的恐惧与不舍,她也在那一刻懂了彼此生命的意义,他们活着是为了什么。“我不能……” 如果活着仅仅是为了把丧爱之痛延续一生,体验一生,她不会对他那样做。 她也绝对不会让这些人抓到她,拿她的生命来威胁霍斯然。 油门瞬间踩到了最大—— 本来就不平的杂草沙砾之路变得剧烈颠簸,没系安全带的云裳被颠地伤口剧痛,但剧痛让她清醒,她一双冷眸看向了林亦彤方手里的枪,果然,下一瞬就像疯了一样扑到了方向盘上,用身体和手臂压她他的手,拼命要掰开手指抢过她的枪,车子瞬间变得更加颠簸,路线也不稳开始四处冲撞,那纤小的人儿手如钳子一般扣紧着枪,死攥着不松,已用力到另一只手失血更重,腰带迅速被冒出的血染红了。 后面的f国车辆已看到前面的形势,加了速,朝前面撞去—— “砰——!!”得一声巨响过后车尾被追上,碰撞了一下,那纤小的人儿急忙握紧方向盘,车身却还是朝着云裳的方向猛然撞开,云裳狼狈地被摔在了另一边车门上。 枪也掉在了夹缝。 云裳狼狈地爬起来,跌跌撞撞之间,看林亦彤纤瘦的身影已经半伏在方向盘上,身上的割伤渗得半身都是血,像是有些撑不住了。 这一刻,心情仿佛纠结得南辕北辙。 她希望霍斯然能永不过来,不要再靠近任何危险,可那失血过多的昏厥感却让她绝望,绝望到脑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如果这一刻她就要死了,那她是那么那么地想念他。刻骨铭心。 滚烫的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她脸色苍白地爬起来,告诉自己坚强,别放弃。 又是“砰——!!”得一声巨响,连续追尾两次,胸口重重撞在方向盘上,痛得筋骨尽断。云裳被摔得到处都是伤痕,终于感觉到——身后的那辆车好像意思并不在抓林亦彤了,他们好像……是直接要她死!!! ……………… “组长……”后面的第二辆车里,一个f国战士摘下远程耳麦,脸色微微狰狞地对驾驶座上的男人说,“我们跟宅子那边联系不上,还有扣押人质的那辆车里,队长也联系不上,是不是遇害了?” “远处有直升机,他们是带了人过来的!!”后座上一个战士拿下望远镜来,寒声说,“看来是计划被识破了,我们的人被杀了。” 前面的组长一听队长联系不上的消息,脸色霎时变了,眸色猩红地盯着前面那辆车,幽幽道:“这么说就剩下我们了?”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不要再拿这些女人威胁霍斯然什么,我要报复,为了少将,为我们特种三队队长,为了死在异国他乡的战友们,杀了前面那两个女人,等霍斯然过来,我们再决一死战!!你们听清楚了吗?” 战士们起先是一怔,接着连回应都没有,直接咬着牙大叫一声打开车窗,朝着前面那辆车拿起枪“砰砰砰”扫射过去。 就像组长说的,这血海深仇已远远超过了任何的计谋策划,只剩恨,和铺天盖地而来的怒火。 ……………… “我不想死……”云裳大惊失色地看着外面的枪林弹雨,幸好在渐次暗下来的天色里不好瞄准,地面又太难走,她们才躲避着没中枪,她一眼死死盯向林亦彤,“林亦彤,我不想跟你一起死……” 她翻身下去找着那掉落的枪支,嘴里喃喃自语:“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之后给那些人看,他们就不会对着我一起开枪了……” 此刻云裳已经丧失了理智,完全忘了这一场混战都是因自己的谋划开始的,徒剩满心的恐惧和嫉恨,她原本就恨林亦彤,她绝对能下手杀了她的。 谁知道那枪刚一捡起,“砰”得一声巨响后云裳就捧住了手腕痛叫出声—— 车窗后玻璃破了一个弹孔,有子弹穿进来一枪打到了那把枪上面,擦过了云裳的手腕…… 与此同时。 漫天的枪声里有隐约的手机铃声在响,是刚刚跟霍斯然通话过的手机,那纤小的人儿绝望地看了一眼手机,决定不接了。只是打开了中控锁,对着地面上疼痛狼狈的云裳说:“不想死的话你现在可以下去,跟霍斯然有关系的人是我,他们要杀的也是我……现在就走……” 枪已经毁了,云裳没办法,只能愣愣地看了两眼林亦彤,扑过去到门边,就把车门倏然打开了…… 远处。 一辆车里的男人循着导航仪上发来的卫星图而来,穿过漫漫荒原的时候只听见接连不断的枪声,让他心惊肉跳,削薄的唇瓣抿得死紧,握着手机正拨打电.话的手都在剧颤。她不接,到底是不敢不愿,还是已经…… 从公路直接冲破栏杆下到了荒原之地上,夕阳的余晖被最后一丝吞没到地平线以下,徒留不甚清楚的黄昏与黑影,霍斯然狠狠地掐断了手机丢在车里,抓地力很好的越野车如离弓的箭一般一头扎了进去…… “噗”得一声响动后,f国的车急剧偏离方向,速度也一下子减慢下来,车身轰然往一边塌陷—— 是身后速度赶来的中方后援部队用爆破性子弹炸开了前面车辆的轮胎! “shit!!”只顾着追人,f国的人无暇往后看,却不知中方的后援部队是何时过来的,整个黄昏的荒原上竟有至少四五支队伍已经包抄了过来。怎么可能呢?他们怎么可能从这个方向来?这么可能这么快? “我们大概在进驻到那个宅子里的时候就被发现了……”一个脸上染了血的f国战士说着,脸上碾过一丝绝望如死灰般的神色,“人很多,我们完了……” “给我闭嘴!!”组长咆哮着吼了一声,险些一枪崩在他脑门上,阴狠的目光看向众人:“快把那个女人干掉……今天是决一死战,我要当着他的面给他最狠的痛击!” 这一边,车身颠簸得太过厉害,车速又快,云裳打开了门也不敢跳下去,只好百般纠结之后又猛然关上了车门!回到车里面! 飚行的气流,如风刀一般刮过车身人脸,闪耀的车灯倏然在黄昏中间打亮,而且是不甚能辨别清距离的远光灯——林亦彤倏然就注意到了那辆横贯马路而来风驰电掣的越野车,别的看不清楚,只觉得那白炽中透着橙黄的车灯,在黑暗中温暖无比!!! 霍斯然将车速加到了最大档,调转方向,朝着那辆追着林亦彤的车狠狠撞去……她尖叫了一声,可那车身却堪堪擦过她的车辆,撞向她身后……耳边又轰然一声巨大的碰撞声,林亦彤终于能够确定,那是霍斯然!! 那姿态太过像他,就像是被触到最痛软肋的兽,在被激怒后会咆哮着呈厮杀之势扑上来将你摧毁……更何况,那是他心爱的女人!! .. 340 听清了,他说什么——(3000+) 斯然……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他为自己奋不顾身的样子,那一瞬,怎么握都握不紧的方向盘似乎都可以不再勉强自己握紧…… 刻意让自己忽略的浑身的剧痛,都随即袭卷而来…… 救我…… 斯然,救救我…轹… 那辆f国的车被撞翻在地上,横扫出的子弹全数朝越野车扫去,霍斯然将车“吱——”得一声停在两辆车之间,由着越野车高大的车身暂时挡住那些飞奔而来的子弹,下了车,到了林亦彤她们的那辆车面前,狠狠拽开车门,一眼就看见他心爱的人儿满身鲜血淋漓地伏在方向盘上,被腰带缠紧的腕渗着可怕的血,清澈的水眸里满是晶莹的泪水! “斯然……”她刚刚只颤抖着叫出一声,他深眸里就燃烧起嗜血的火焰,猛然伸手将她从那狭窄的空间里面整个抱了出来,双臂缠紧,抱得连彼此的骨骼都剧痛无比!那柔软的身子让他浑身的肌肉都在震颤,他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感激命运,让他来得及赶到,让他失而复得! “是我……我来了……”霍斯然俯首,沾血的大掌抹开她脸上的发丝,“有事吗……这是哪里的血……糍” 她噙着泪摇头,破碎嘶哑的嗓音、伴随着哽咽传出:“孩子呢……” “在……都在……”霍斯然硬生生撑着理智跟她说完这些话,但当看到她已毫无血色、淌着泪水的小脸时,猛然狠狠地吻上去!!粗哑的嗓音爆出唇间,“为什么……让我去救孩子,你呢?如果你出事,你要我如何……” “林亦彤,是谁说的不许我去死!换做你就可以是么!!” 他无法判定她受得伤是因为逃亡还是因为跟云裳在一起,但,从他沿着岔路去救那个孩子的时候起,他的心就如撕裂般的痛,他无法想象一旦她出事他会怎样,会疯吗?会失控吗?会恨不得毁天灭地也要救她回来吗?!林亦彤你何其忍心?!! 她滚烫的泪水已经停不下来,哭着,受伤的手腕撑起最后的力气搂住他的脖子,再也不松。爱睍莼璩 天知道她有多怕,曾经他说过那种濒临死亡时,恐惧又害怕的感觉,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他的吻狠戾地落下来,弄得又痛又狠,但她却任由他的霸气与温柔如潮水般将她包围,这样亲昵相融的感觉她再也不要失去,再也不要…… 不远处的后面,隔着一辆越野车,传来“轰”得一声爆炸声!!! 霍斯然猛然扣紧怀里的娇躯,用高大挺拔的身形将她护得严密不透风,透过车窗玻璃的倒影看到,那几辆追杀而来的车在被撞翻后连续爆炸,少数能逃出来的人,还在顽强抵抗,甚至有子弹贴着车身擦过发丝脸颊,留下可怕的血痕。 霍斯然随机将她攥得更紧,将她抱上了自己的车,安置在副驾驶座的位置,将安全带都拴在她身上,捧住她的脸狠狠吻了一下,哑声道:“在这里不要动,别出来知道么?” 相对来说,现在只有他的车最安全的。 他的温度以及宽阔的怀抱要远离,被迫松开他的林亦彤慌了,水眸里透出几分失措,他冷眸却深深凝视着她,冷然地起身“砰”得一声将车门关上了 漫天都是,枪林弹雨。 有人躲在车后面抵死挣扎,拿着枪一颗颗子弹地放进去,射击向逼近而来的后援部队,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便倏然从后面勒紧那人的脖子,枪口朝上“砰砰砰”得连声响,霍斯然死死攥紧枪口,狠戾地一下拧断了那人的脖子…… 有人在贴身肉搏,拔出藏在军靴里的刀挥舞着,被头顶连续射击的几枪毙命…… 头顶,盘旋的螺旋桨呼啸着飞来…… 她在车里看得心惊肉跳,想要下车却又不敢,直到最后一颗从直升机下投掷下来的炸弹在荒原爆炸,杀伤力无穷地摧毁了最后欲挣扎的一车人,整个荒原才平静下来。 斯然…… 霍斯然…… 那纤小的人儿爬起在窗户上,慌乱地寻找那个身影,终于在爆炸圈的边缘看到他,他侧脸被染黑了一些,额上和下巴有细碎的割伤,明明没有见哪里受伤,身形却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地可怕。 看样子是结束了,他抬眸对上了车里那小女人担心至深的目光,为让她放心,淡淡勾起嘴角,浅笑了一下。 没事了。 林亦彤拧开了车门,含着滚烫的眼泪跳下来,霍斯然看了,也往前迈了一步,准备上前抱她。 可这时谁都没有注意到,还一直躲在跟林亦彤一起逃生那辆车里的云裳,此刻已经挪到了驾驶座的位置,在漫天的枪声轰炸声中她发动车子的声音显得那么微弱。 她此刻脸色酱紫发青,双手攥紧那沾满血的方向盘,脚下的离合器慢慢松开…… 她实在是忍受不下去了,从在窗边看到霍斯然跟她深情拥吻,像跨越生死的缱绻激情,那个男人却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呵……在这生死的当口,云裳的理智才彻底崩溃了,嘴里低哑念着一句“林亦彤,你去死吧”,将油门踩到了最底下…… 霍斯然敏感至极的神经第一时间捕捉到那声车响,冷眸扫向十几米远的地方,云裳已将车提速到最大,朝着那娇小人儿的方向撞过来…… 她,却还没有察觉。 “彤彤……”霍斯然哑声叫出这一声,脑子里已是“嗡”得一声空白,什么都听不见了,拔腿就冲上去,在那辆车撞到她之前,将她从自己面前狠狠推开! 他发誓,他此生都没有想过在她主动朝自己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就要狠狠把她推开。他不舍。但…… 林亦彤被那巨大的力气推得倒退几步才倒在地上,胳膊和手都被粗粝的地皮草根铬进了沙石,摔得那样重,但等她听到那声碰撞声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身的剧痛之间,看到了此生都不愿见到的鲜血淋漓的场面…… 那辆车完全不知从哪里冲过来,但被撞毁的车头却有一块铁皮,凸出撬起来,此刻沾满了血…… 云裳在注意到霍斯然冲过来的那零点几秒里,脸色“刷”得一下惨白,想到打转方向盘却已来不及,手腕撤回踩下刹车,却只听见“砰!!”得一声巨大的碰撞上,在耳边响起…… 满脑的混乱与震荡。 霍斯然只觉得有一个狠戾的力道,割裂了血肉刺入了身体最深处,那种超乎痛的感觉难以形容,就好像这些年每次想起她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象当年有手从她身体将器官挖走,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而此刻,那根刺,好像就刺进了那么深那么深的地方,再伴随着冲撞的反弹力,拔出来,他撞上了后面那辆车再滚落下来,他爱的人就在不远的地方……他想淡然地撑起身子来看她有没有事,却再怎么,都撑不起来了…… **** 剧痛,和嘈杂的声音来回交替。 整个世界都在震荡,如那一次爆炸崩塌一般,天空沉沉地埋下来。 “首长!”寒峰跪下来,手剧颤着抹开他腰腹下的血,脸色苍白,却颤声报告,“首长没事,就是撞了一下没事的,你撑着一点,我们马上去医院了……但是别昏过去,是你告诉我们说昏过去就可能醒不过来了,你别昏过去!!” 寒峰的嗓音都已经嘶哑不堪,双目赤红如野兽一般。 “斯然……霍斯然……”那纤小的人儿已经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扑上去已深刻在脑海里的急救知识将他的伤口包扎,手心触到的却都是他温热的血,甚至还有……“你不要出事,霍斯然你记得吗我不许你出事……” 霍斯然刚毅的脸已褪去所有血色,额上淋漓的汗水满布,意识在半清醒半昏厥之间游离,然,染血的臂膀却揽住她,轻轻捞紧她的后脑,薄唇轻启,想对她说什么,那声音却任谁都听不清,尤其头顶的螺旋桨飞速地盘旋而下,要在地上落稳。 那纤小的人儿却在泪眼婆娑之间,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341 你要准备好贺礼,等他回来(3000+) “知道我身上有多少伤口么?” 他干裂唇瓣微张,覆在她耳边,低喃。 “几十处……但是,却没有一处是为你受的……我一直都觉得遗憾……”他想起有一次,她沉睡着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的,她身上的狰狞伤疤,“现在这个遗憾已经没有了……彤彤,别哭……” 这是唯一的一次,他觉得,痛得那么圆满。 那纤小的人儿握住嘴,滚烫的眼泪透过她的指缝渗出,哽咽到说不出话来轹。 他知道她心里始终有道疤,像过不去的槛儿一样,所以哪怕以伤痛为代价,也要给她……想要的公平。 她搂紧了他的脖子,在嘈杂的声音里在他耳边大喊了几句话,头顶的螺旋桨声越来越大,将他们的对话都淹没在呼啸的风中。 她最终还是被拉开了糈。 直升机上从天而降的担架缓缓落下来,霍斯然痛到昏厥,只觉得闭上眼天旋地转快要支撑不住,掌心里的暖意也远去了…… 可是他记得她刚刚说的话。 在漫天云霞覆盖着的荒野之间,天色黯沉,星光浮现,如梦如幻的场景。 “斯然,等你活下来,我们结婚。” “我等你。” 霍斯然只觉得剧痛穿越脾脏肺腑,命运似是所有痛楚都抛给他一个人承受了,像游一片漫无边际的海,耗尽力气却游不上岸,她却突然以身为岛从天而降,给他抛过了一条绳子过来,引他靠岸。 他此生很少相信承诺这种东西,这是小年轻男女为绑住彼此的信口雌黄,毁了之后只会埋怨自己少不更事。 可他们都是大人了,他信她说过的话,一定算话。 ……………… 于是,就那样放任自己安心地昏厥过去,闭上眼,蒙上耳,安静地,等待。 ******* 中央军区总医院,在这一天的夜晚,将所有著名的外科医师统统召回,开紧急会议研究营救方案。 秦芳容在家里吃晚饭到一半,闻言放下筷子穿上衣服就赶了来,一推开门,先了解病情,在知道病人现在具体情况之后猛然就红了眼眶,但,她明显知道自己医院的水平,想要万无一失地完成手术,那是不可能的。 “砰”得一声轻响,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她发丝为乱,衣服上沾满杂草泥土,淋漓的鲜血染了半身,一只手腕尤其惨烈,还在滴答滴答,以极慢的速度渗血。 “哎,林医师,你不能乱跑……” “快点回来,我们得帮你包扎呀……” 身后跟着闯进来几个年轻的女护士,脸色焦灼地盯着她看,明显是追着她过来的。 林亦彤却只握着门把问:“……有结果吗?能不能救?救了会怎么样?” 一群人脸色尴尬紧绷地看着她,会议室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副院长助理接起来,“喂”了一声,接着越听越惊喜,眼里冒出希望的光芒:“真的吗?现在?好,我马上跟我们领导说!” 挂了电.话,他一脸兴奋地朝众人说道:“国际医署局那边有消息了,说z国那边有相关病历救活复员的可能,要我们先做好基本的急救措施然后转机到他们那儿去,立刻马上!” 秦芳容一惊:“你确定吗?他们有几成把握?咱们这里这种病例虽然没见过,但离奇的也见过不少了,如果对方没足够的把握我们为什么要冒险?还要飞机飞过去……” “是专行,”那人解释,“秦姐,那样很安全很快的。而且这已经不是单一手术能解决的,霍首长的情况你看过,伤到的那些器官……” 那人戒备地看了林亦彤一眼,不敢把那种惨烈的状况说出来,“我觉得可信,但我们真的得快点,这样的情况耽搁不起。” 其实他们不说,林亦彤也知道。 她是外科医师,有时候医院里很多恐怖的事,说出来都没人敢信。她见过许多手术中开膛剖腹的场面,见怪不怪,可是在那片荒野之上,看着那个横着割开的伤口,她亲手将那些流出来肠子装作看不见似的给他塞进去时,没人知道,她是什么心情。 “彤彤,你觉得呢?”秦芳容没办法了,只好回头,像征求家属同意一样,问他。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哪怕知道霍斯然的身体是国家的财产,国家会才去最好的方式去救他,也要知道他唯一“亲人”的想法。 “去。”半晌,她颤声吐出一个字。 “我跟着……” “不行!”秦芳容一句话打断她,厉眸看着她的伤口,说,“你留在这里接受包扎,然后赶紧去输血,等到你恢复一些了再跟着过来。” “彤彤你信我吗?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资历比你老,我跟着去,没问题。”秦芳容走到她面前,眼睛一阵泛红,“还有我儿子是他救的,我会豁出命去救他。” 那纤小的人儿在原地僵了好久,终于,点了点头。 ……………… 陆青得知了消息,从家里匆匆忙忙赶来,看到了在走廊上输血的林亦彤。 “亦彤,”他脸色苍白地走过去,蹲下来,看着她,“斯然呢?他去了哪儿?” 林亦彤睁开眼睛,虚弱的小脸没有神采,只把另一只没在输血的小手翻过,不知道是谁给了她一只有卫星定位功能的手机,上面曲折的图线和红点显示着霍斯然的位置,她被迫乖乖留在这里处理伤口,输血,看着他的路线,睡着了。 “好,那就好……”陆青接着看到了她的伤口,用纱布缠得紧紧的,一下子气血都凝噎在喉咙处。“这是……” “我自己割的。”她泛白的唇瓣轻轻吐出几个字。 陆青蹙眉。 “是云裳,”她苍白的小脸透出几分恨意,那种恨陆青没有见过,像是冻到骨子里的寒气,蒙在她脸上一般,“她勾结了f国残余的那些人,用孩子诱我出去,引来斯然……还有也是她开车撞伤的斯然,是她……” 陆青看出她神智因为太恨而有些恍惚,如果有刀,她一定会拿着去直接杀了云裳。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彤彤……”陆青转移着她的注意力,笑着抚上她的肩膀,接着回头看向守在她身边的战士,那战士没受伤,但脸上也是血痕道道,还蒙着黑灰,说:“找那个女人吗?我们扣下了,准备送到上面跟那个芮恩一起枪决。” 陆青冷笑了一下,只觉得这个枪决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云裳的下场就算上面同意,霍斯然跟彤彤都不会同意的。 “情绪激动对你伤口愈合不利,我在这儿陪着你,想想别的事,”陆青努力也压下自己心头的恨,软声对她说,很友情地握住她因失血过多而冰凉的手腕,“我猜猜,因为你是外科医师,所以知道怎么割会只流血不丧命,是不是?” 偏巧了,他猜得对。 这么久以来,那纤小的人儿第一次露出一抹苍白的浅笑,点了点头。 多数割腕自尽的人都死不了,因为她们不是真的想死所以割得不够深,动脉埋在略下面的位置,有胆的人割破了,才会很快死。 “你很勇敢,也很聪明。”陆青笑着,柔声夸奖她。 她的笑容却渐渐隐匿起来,眼角泛起晶莹的水雾,哑声说:“陆师长,我不想他死。” 陆青喉头一哽,点点头:“我知道。” “你不知道,”眸子透过模糊不清的水雾散发着最真挚的目光,她轻声说,“我曾以为我恨他,恨到觉得他要跟我受一样的伤,一样痛,才算公平,可等他真正伤到了,我才知道不舍,我不舍得他受伤。” 他痛一点,她都会觉得心疼。 陆青握着她的手,笑着跟她解释:“那你又怎么知道,斯然没有为你的伤,感觉痛过呢?你们都一样,把伤害给了,才知道不舍。不同的只是你的伤已经造成,他除了心疼,别无他法,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她低头,滚烫的眼泪掉下来。 她觉得他们就像两只刺猬。他刺伤过她,所以她选择背对,一直让他对着锋利尖锐的刺,也鲜血淋漓,直到有一天他们腹背受敌,他选择抱住她,她才对着他的那些伤口,潸然泪下。 “斯然在那些年,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女人心思,不知道他选择回报云裳是对你无形的伤害,是他的错;就像你当年,不知婚姻和丈夫的意义,以正义为名保护顾景笙,引得他妒忌成狂一样,彤彤,你们都曾无知,都曾不懂事,现在,够了。” “别再让那些人、那些事,横在你们中间,也别怪他曾经犯蠢,你曾经被骗——因为你们能学会的唯一能让自己变聪明的一件事,就是相信彼此,深爱彼此。你们才会无所畏惧,披荆斩棘。” 许久,输完的一袋血让她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力气,再看显示屏,似乎这么快的时间已经快抵达那个虽不起眼但却医术超群的小国了,她在心里兀自相信这,他一定一定,会平安归来。 “陆师长。”她轻声叫。 “嗯?” “你要准备好贺礼,等他回来呀。”她含着泪,笑了起来。 ****** 三个月后。 天空中滑翔过一架气势恢宏的飞机,沿着京都机场的轨道,慢慢飞行而下。 彼时的京都已进入寒冬,临近年关。 中央军区总院开始变得很忙很忙,到处是意外事故,连农民进城采买都能撞个两下,到了医院纷纷认错道歉,表示下次一定注意。当然,也有到了年关小两口闹别扭,你喝药我上吊的,夫妻俩其中一个被救活后在一起抱头痛哭。 有垂垂暮年的老人,在这个年关挺不过去寿终正寝; 也有隔着一段露天走廊的妇产科,天天都有新生儿响亮的啼哭声,声声冒出…… 但仿佛一切都孕育着希望,林亦彤每天跳脚忙碌,穿梭于生死之间,看人情事故喜怒伦常,似是在等待什么结果。 等待着它从崭新的泥土里,破土而出。 ……………… “林医师,给你颗糖,”小楼蹦蹦跳跳地过来,凑到她耳边说,“虽然不是什么好糖,凑合凑合吃吃吧,妇产科那个助产师小王姑娘送来的,她嫁的男人家在农村,说去他们老家办事的时候公婆不想买太贵的糖招待,她也就嫁鸡随鸡了,不过水果味的还挺好吃的,你尝尝。” 林亦彤捧着热水杯,最近略有感冒迹象,于是热水一杯一杯地灌。 “什么牌子的啊?”她接过来,不吃,却看起了牌子。 .. 342 霍斯然,我好想你(3000+) “杂牌的嘛,”小楼随口说道,随即眼睛一瞪,“哎?你干嘛,也想要提前准备了?那我可以提要求吗林夫人?我想要吃巧克力味的。爱睍莼璩” “啊啊,要发喜糖啊,”一个小护士路过也凑巴凑巴跳过来了,“我也要,林医师,我喜欢德芙。” “我要酒心的!” “棉花糖可不可以啊……” “哈哈你真没品位,林医师,要雅克,要阿尔卑斯!”一群人在办公室里远远的听见了,纷纷起哄轹。 水杯里的水雾终是把脸熏红了,林亦彤小心翼翼得不敢回话,因为回了显得卖弄,索性不答,却只把大家的要求悄悄地一点点记在心上。 “哎,这个太高调了,你去跟她们说,我知道了。”她偷偷对小楼道。 小楼咬着一根棒棒糖,很狐疑地看着她,有些奇怪:“你不是经历过一次婚姻的人吗?你怎么嫩的连晒幸福都不会呢,你没见人家小王姑娘结婚之前,一口一个她老公怎么怎么的,你怎么连回应个喜糖都羞涩啊。糅” 她真怪,平时在医院处理纠纷,几个大老粗男人吵得脸红脖子粗都能给她骂的半个屁都不敢放,怎么一遇到这种事她就怂? “我没有举行过婚礼啊,我不知道。”她小脸涨红,老实说道。 小楼随即瞪大了眼睛…… 没举行过婚礼,那倒是前一段婚姻最大的缺憾,咬着棒棒糖,小楼心里觉得一阵酸,猛然拍上她的肩膀:“好,你的婚礼这次我们都参加,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什么忙我都乐意帮!” “嗯……”她浅笑了一下,把那颗糖轻轻攥在手心里,仿佛不吃都能感觉到那晶体给掌心带来的暖意,看着窗外。 霍斯然的专机抵达京都时间,正点上午10:00整,这是寒峰告诉她的军事机密。 没通知任何媒体也没惊动航空公司那边,只是派了人暗中保护,去的都是他熟悉的人。 她把小手揣进口袋里面,跟手机一起握住,捧着热气腾腾的杯子在窗边等,什么事她都做不下去了,她要在等待的时间里,偷懒一下下。 ……………… 飞机盘旋而下的旋风将灰尘扬起,漫天都是。 航站楼门前,几辆车缓缓停靠下来,林亦彤下车时有寒峰和岑副书记陪着,还有几个她不太熟悉的领导及其助理,因为刚从医院出来,她下来时还刻意嗅了嗅,手上有没有消毒水味儿。 “这是干嘛?”寒峰不解。 她举起手来给他闻:“我身上有味道吗?” “没,”寒峰不大好意思说,就是那种清冽干爽的气息,还有女孩子特有的淡淡清香,这清香说不定是闻的人杜撰出来的也说不定,“你干嘛在意这个?” “你不知道久病卧床的人最讨厌闻到药味儿消毒水味儿了吗?有一次我妈妈胃病住院,就住了不到一个月她就嚷嚷着回家,回家了以后叫我每天下班先洗澡再上桌,她说闻到我身上的味儿就讨厌,恨不得把我关门外不让我进来。” “哈哈……”寒峰忍不住笑了。 “首长不会嫌弃你的,他特别想见你。”随即,寒峰又沉下声音说了句实话。 她低着头,三个月来又长了一些的头发软软地贴着米白色的中长款棉服,连刘海都长了,妖娆地垂在耳边,纤长的睫毛簌簌缠颤着,隐约可见轻微的脸红。 “那我叫你拿的衣服呢?”她想起来了,又问,“z国那边听说比国内暖得多,尤其跟京都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的外套……” “遭了,”寒峰一拍脑门,“落车上了,我去拿。” 等寒峰拿过来,岑副书记他们已经走了好远,就林亦彤踮着脚在原地等他。 寒峰气喘吁吁地跑来,递给她:“我都快成你们保姆了,想当初我当首长勤务兵的时候都没操那么多心,知道吗你?” 女孩子事就是多,来时给他打了三通电.话嘱咐这个嘱咐那个,他听得就头大。 “你现在不是勤务兵了?”她淡淡接过,问他。 “那是,我早升级了。”他军衔在几年内升了两级呢都。 她点点头:“该,你要还当勤务兵,我辞退你。” “??!!”寒峰瞪大了眼睛。 “我现在比你合格。”她说话的时候,水眸亮亮的,像是挑衅他,又像是淡然自信的宣言,纤睫一垂,在脸上腾起红晕之前转身走开。 寒峰错愕,随即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赶紧跟上。 嗯。其实他也承认的。 现在。她比任何人都合格。 ……………… 霍斯然在万里云层之上时,看到了还没透出云层的太阳。 光照刺目耀眼,洒在万千云朵上面,像是随着地平线在缓慢移动。但那移动的速度太慢,慢得让他觉得那几个小时煎熬无比,接着飞机才越飞越透亮,难以形容那个瞬间——机翼从云层里穿梭出来,大片的绿野城市突然从高空俯瞰的角度呈现在众人面前,他才有种感觉,终于回来了。 接机口里,最先出来的是两个穿黑制服的身姿挺拔的男人,把门推开压着不动,后续的人才走出来。 霍斯然闪身走出去的刹那,给岑副书记他们的感觉,好像神话归来,他周身的每一点,都闪耀着耀眼到刺目光芒。 那黝黑深邃到宛若璀璨星辰般的眼,高挺的鼻,削薄的唇,一身黑色的制服散发出的能将整个机场的喧嚣都压下去的强大气场……好像是从残酷的奋战中浴血重生,如崭新的他一般,熠熠生辉地,乍现在了人们眼前。 她纤长的睫毛下,水眸轻颤,染上了一层缱绻的迷蒙。 霍斯然最先走过去,跟情绪略微激动的岑副书记,握手谈话,薄唇一张一合的样子还是那么熟悉,侧脸俊美得勾魂摄魄,像从未经历过哪些血腥残忍一般。 再接着是剩下的几位领导,包括年后即将接任的许傅然。追随他多年的寒峰。 他的手拍在他肩上,回应这个跟着他完成男孩到男人褪变的人,掌心微微用力。 最后。 到她。 她穿得简洁大方,又得体漂亮,他最爱的她的长发也轻柔散着,霍斯然走过去,深眸笼罩下徒留她一个人的身影,接着他伸手,她抬臂,几乎同时,两个人已最缠绵的姿势互相深深拥抱住了彼此。 林亦彤踮脚,柔软的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精壮的腰,收得好紧,感受他真实地活着,回到她身边的感觉。 “你回来了。”她欣喜地,柔声说道,“霍斯然,我好想你。” 霍斯然听到她骨骼被勒紧的声音,却半点都没有松,依旧将她死死搂紧在怀里,因紧绷而泛白的薄唇紧紧贴住她的耳,嗓音沙哑地说道:“嗯……我回来了。” 那磁性的声音,透过热度钻入她全身的精神末梢,一字一字地,砸在了她的心上。 ******* 一路上,寒峰总算亲眼目睹了什么叫做变相连体婴。 从抱住她的那一刻起,霍斯然便没有打算要松开,一方面她没有安全感,总要握着他的手,过几秒就捏一下,反复确认着他血管里的血还在奔腾流淌,确认他鲜活无恙;另一方面,霍斯然从离开国内到z国,被救回来清醒的瞬间,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有一件事,是她说只要他活下来,她就会答应他的。 几年的等待都有过了,却不知为什么三个月竟那么难熬,尤其到后面伤势转好,却为防不测还在巩固治疗的时候,霍斯然不知自己怎么度过的那一格格晨昏,以致到了此刻,半毫米都不肯分开。 因为生死一变,所以一秒万年。 岑副书记在车上打趣:“哎,你们的事我可听说了,要结婚?这回可得大张旗鼓地操办了。林医师是不是?” 他笑眯眯的目光直冲着林亦彤。 还在霍斯然怀里失神的林亦彤果然转瞬就脸红了,仓促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算大张旗鼓,不过肯定您要过来的,您来了场面就大了。” 天知道她脑子还是乱的,还沉浸在霍斯然回来的轰然暖意中,听岑副书记这么问只好仓皇答了一句,没想到会逗得岑副书记哈哈大笑。 她忙抬起脸,看霍斯然的反应,生怕自己不会跟领导说话造成反效果,霍斯然却只轻轻扳过她的小脑袋,俯首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脸,接着,薄唇流连着再放不开。 表面波澜不惊,胸腔里却已是惊涛骇浪。 因为换做以前,他会死都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她嘴里说出来。他以为自己耗尽一生都等不到的。原来,却已经都来了。 他这一活,活得竟如此值得。 ……他想要赶快飞奔而回,就现在。 343 不能再禁欲了啊……(3000+) 车缓缓抵达了公寓门口。爱睍莼璩 岑副书记还在念叨着,等回来后过年期间军区的一些事宜,最末的时候加了一句,“刚回来,好好休整,趁着年前把婚礼办了,不然年后还有你一阵忙的时候。而关于许傅然上位之后你的去处,再寻个时间,我跟你细说。” 霍斯然点头,交代寒峰:“把岑副书记安全送回去。” “好嘞,首长。”叫的倒是很响亮,因为上面对霍斯然的处置决定到现在都以高级机密形式瞒着,寒峰总怕叫一次少一次,所以叫得格外清脆响亮。 两人眼看着车子掉转头渐渐远去,她退开一步,小脸略紧张:“我要扶着你吗?轹” z国那边的治疗进度只说可以回国修养,没具体地跟他们留在京都的中央军区医师团队多透露半句,所以她不知道。霍斯然却只淡淡牵了她的手,朝公寓里面走去。 她愣怔,还来不及反应,迎面就走来各种人跟她打招呼,大多是这小区里的家庭主妇,认识她,因为每天都见她带两个特别可爱的孩子回家,一大一小嬉笑打闹。她柔美恬静,身边却总没男人陪着。 “林医师啊,你老公回来啦?翡” “啊。” 她短促地答。脸慢慢红了。 平日里没觉得,现在倒觉得霍斯然愈发沉默寡言,握得她手掌微微发疼,走得还比以前快了。 好像在急着什么事。 到楼上公寓,她要拿出钥匙开门,却一下子被他翻转过去,正对着他,在急促的呼吸间看到他黝黑黯沉的深眸间,情.欲呼啸奔腾,喷薄欲出,如狼似虎地猛然吻住了她的唇,异样的感觉在她唇上激起电流,窜向四肢百骸。 霍斯然捞住她的后脑,激烈而渴望地重重吻她,迫使她仰起小小的头颅迎接他的狂吻,接着臂膀搂住她纤细的腰紧紧按向自己,掰开她小手里的钥匙往门孔里插去,急切的动作几乎将钥匙都卡断在锁孔中。 痛…… 柔软的唇瓣因他突如其来的粗暴蹂躏,泛起难以抑制的疼,他吻得太重,林亦彤只觉得浑身电流猛窜,激得她脑子一片空白,只徒劳地踮脚搂住他的脖子,脚尖虚晃地飘着,接着身后门一开,她因失重而闷声尖叫,被他转瞬吞得一点都不剩。 天旋地转,门“砰”得一声关上,霍斯然将她娇小的身躯抵上了门板,她的青葱十指揉进他浓密的发丝里,无措地一点点按压着,按出了他所有的狂野兽性,扣紧了她的后颈狠狠撬开了她甜蜜的齿缝,小舌被狂热袭卷而起的刹那,脑子里一片狂风骤雨…… 短短的几秒钟内她舌根被吮.吸到酸痛,甜美的津液被他凶悍地侵吞入腹…… 狂热到让她大脑皮层的快慰窜遍全身,连灵魂都恍惚快要被他吸走…… 霍斯然脑子里一片嗡鸣作响,只闪烁着她刚刚跟岑副书记说过的贴心乖巧的话,跟路人打招呼时她丝毫不否认的,重重触动他心房的那两个字…… 他的眸都因氤氲了情.欲而泛起赤红,剥了她的外套将她揉进怀里,冬日里厚重的衣物与阻隔让他恨不得瞬间撕碎…… “……”林亦彤闷叫了一声,小脸红到滚烫,因他突兀探入的大掌,正顶起文胸揉着她胸前的柔软…… 他却不许她分神,带着薄茧的指腹磨过嫣红的顶端,刺激得她轻颤起来…… 另一只揉着她柔嫩脊背的手掌,深深往下,探入她的裤缝中…… “斯然……”她轻颤着哽咽出声,攀紧他的肩膀,“你的伤……行吗?” 在这个时候,她却还在质疑这个? 霍斯然冷然拉下了她圈着他脖子的小手,矮身,单臂将她猛然抱起来,侵入的手掌已顺着那温热的肌肤滑入他想念至深的圣地……湿腻潮热的地域被粗长的手指深深刺入,他衔住她的红唇黯哑低喃:“你自己来试一试,我行还是不行……” 那娇小的人儿被刺激得呜咽起来,小手揪紧他胸前的衣服,霍斯然已攫获了她的唇深深吻入,以掀起狂澜的架势开始刺入到她最深处,他的思念与狂热已经轰然决堤…… “哈哈哈,surpirse!!!首长,欢迎回家!!!” “爸爸!欢迎回家!!!” 突然,一旁的卧室里面窜出几个身影来,李参谋笑得阳光灿烂,手里还拿着一个梨花筒“砰”得一声拉响,彩色的碎纸瞬间炸开得满屋都是。 而小鹿鹿和小涛涛则各捧着一副自己画的画兴高采烈地跟着李参谋冲出来,口里和她和声喊着“欢迎回家”。 可眼前的场景,却惊呆了众人。 霍斯然自那一瞬间就倏然反应过来,冷眸蓦地睁开,手迅速从她的衣服里抽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搂紧怀里纤小的人儿,捂着她的小脑袋将她严密紧实地护在了自己怀里,不让任何人看到。 好在他身形高大健硕,孩子们看到是的确看到了,不过懵懂恍然,也看不甚清。 李参谋,瞬间极度尴尬…… 她憋到极致的干咳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抱歉,背对着她的霍斯然一张俊脸就霎时情.欲褪尽,恢复了冷静沉着,低哑道:“先带孩子们进去。” “是是是,”李参谋欲哭无泪地赶紧轰两个小家伙进房间,等他们收拾好再出来,“鹿鹿,涛涛,快进去快进去……” 两个孩子懵懵懂懂的,小涛涛被轰进去前还不甘心地扒着门,探头脆声叫着:“爸爸!” 他好不容易学会叫了,好久没有见霍斯然,他特别想念的。 待一切平静下来,霍斯然才缓缓看向怀里的人儿,她整个人在他胸前埋着,连红透成虾米,看样子也被吓坏了,他俯首,收紧她的腰,扣紧她的后脑,薄唇轻轻贴上她还轻颤着的红唇安慰着:“没事了……” 她还在颤抖,因为刚刚那深入而狂烈的挑.逗。 “下一次满足你……”他低低说出这一句话,林亦彤一惊,脸红心跳地要推他,他却嗓音更温柔低哑,“你也想要我的,我知道……” 她这才平静了,没有什么好否认,虽然脸红……小巧的下巴轻轻担在他肩膀上,她搂住他的肩膀拍了拍,嗓音也是哑的:“快点吧,收拾好,让他们出来,他们今天是为了欢迎你才过来的。” “你提早知道他们在这里么?” “不知道,”她摇头,“我给了李参谋家门钥匙,她会下午四点多帮我接宝宝放学,但是今天……” 她大爱是觉得霍斯然要回来,幼稚园的孩子少上一天学半点关系都没有,才特意带着孩子过来的。 “斯然,快点……”她轻声催促。 “等一下,”他低沉的嗓音透着难掩的磁性,掌心覆在她脸上,另一只手搂紧她的腰贴近过来,“我还……没有好……” 如果说林亦彤起先不懂,那此刻她算是懂了,因为紧贴着自己小腹的位置,有硬若钢铁般带着热度的东西抵过来,以他的警惕性,很难因什么事被吓到,那高涨到快要突破忍耐的欲.望,没那么容易平息下去。 她脸红地钻入他怀里,轻轻抱了他一会,直到他恢复正常。 “我去叫她们出来。”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角,指腹摩挲两下,霍斯然才松开,起身拾起她的衣服,走过去敲卧室的门。 身后,那纤小的人儿无措地走过去,把掉在地上一角的沙发套捡起来,铺好,躲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只觉得脸颊灼烧得滚烫,那微痛的唇,浑身被火热揉弄过的感觉,被狠狠揉过的右乳,甚至……那里,疼痛与快慰并存着,不禁让她感叹…… 果然禁欲太久,一旦释放,便是***…… 不可以再禁了啊…… 而霍斯然却并没有埋怨太多,只是经过壁桌时看到上面的纸质台历,有一个日子她用红笔划了一个圈描了很多下,深眸凝着那个快要逼近的时间沉默不语。 也罢。 他想。那就留到,此生对她意义最重的那天。 新婚之夜。 344 关于你女儿的事(3000+) “首长,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今天回来,才提前接孩子们回来。爱睍莼璩”李参谋忐忑地在沙发上坐下,咬唇。 霍斯然没有回应,因为两个孩子正叽叽喳喳抱着他的腿在一声比一声高地叫喊,小孩子表达兴高采烈的方式总是很激烈,霍斯然挨个哄着,逮着空就问她:“我不在这段时间,是你一直砸帮着她照顾孩子。” “嗯。”李参谋赶紧点头,所以,能绛功赎“罪”么? 霍斯然点点头:“你父亲在边疆驻地多久了?” “三年了,”李参谋不知他怎么提起这个,苦笑了一下,“三年都没回过家。轹” 所以她老跟母亲两个人独守空房。 空运的行李随后才送到公寓里来,林亦彤换了舒适的家居服后去开门,门一打开就是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的战士,热情地把行李拎进来,她看得茫茫然的,因为霍斯然向来行装颈间,出门不带那么多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多? 在沙发上跟李参谋攀谈的霍斯然递过去一个眼神,那战士又热情地帮他放地上打开,顿时—綮— 两个孩子尖叫着像乐疯了似的朝着那个大大的行李箱扑去。 里面的衣服、鞋子、玩具、特产……堆了满满的一个箱子。 林亦彤退开一步站在那里看,眼角眉梢也都是温柔,抬眸,潋滟的一汪清泉般的眸光看向他,与他半空对视一眼,如滚烫的岩浆般碾过心上,轰轰烈烈激情四溢,她轻吸一小口气又吐出来,脸颊慢慢红了,男人一旦开始顾家啊,魅力就好像蹭蹭地上了好些个标度…… “那我叫他回来?”他削薄的唇瓣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惹得李参谋愣愣的,不知是在跟谁说话。 “首长你是说,我爸爸吗?” 霍斯然别开脸,将桌上的茶杯翻起来,“老李当年是因为犯错被发配过去的,不降职,职责工作却辛苦很多。他年纪大了,那种地方不合适他。” “你说真的?”李参谋险些惊喜到跳起来,眼里都因激动而溢满了泪水,“首长你说话算话,你去跟上面说情让我爸爸回来,是啊是啊他年纪大了,我妈都老觉得他在那地方会冻坏……哈哈,首长我好感激你,我……我祝你婚姻幸福美满,白头到老,益寿延年……” 霍斯然倒是不习惯有人这样握着他的胳膊猛晃,尤其还是女人,他抬眸看了林亦彤一眼,那小女人正笑着给那个送行李的战士递毛巾,回头瞅见他这里的状况,一怔,眼神奇怪又委屈地盯着他,等着看他怎么解决。 “不用谢,”霍斯然有些满意地垂眸,淡然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倒茶,“好好跟你父亲过年,婚礼记得来。我可能很快就不在这个位置上,有什么要求都尽快提,我会尽量办到。” 这一下,原本兴奋至极的李参谋情绪又猛然落下来,对,她怎么忘了呢?霍斯然年后就要退位了。 “首长……” “还有你自己,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李参谋赶紧摇头:“我没有,我照顾你老婆的确是因为你对我们有恩,但我跟你老婆是真挺处得来的,是吧?” 她回头朝林亦彤求证。 “嗯,”林亦彤为自己那点纷杂的小心思感到脸红愧疚,送走了战士,来到沙发背后,霍斯然没回头,便精准得地朝后握住了她的小手,暖在掌心里,牵她过来,“她帮了我很多,我弄这两个孩子挺头大的,一个还好,两个有点吃不消。” 霍斯然牵着她坐在身前,她不好意思,别扭着,却还是被他稍微一个用力便跌在他怀里。他知道的,关于她外科医生的工作向来很忙很累,再照顾两个孩子的确有难度。 薄唇从背后轻柔磨蹭着她的发丝,沉默不语。 “也没关系啊,反正我有时间,没男朋友没老公没孩子,过来帮帮你挺好的,”李参谋环视了一圈,“对了首长这是你们婚房吗?我听彤彤说她们医院的那些同事都已经开始帮着准备婚礼了,那我们是不是也得出点力,我们布置婚房怎么样?哈哈,对了还有花童,花童都有了首长。” 不远处,小涛涛拽着原本该是姐姐的裙子,套在头上屁股一扭一扭地在显摆。 霍斯然轻轻揉着怀里人儿的小手,低低道:“婚房的确要布置,不过可能不在这里。” 闻言,林亦彤和李参谋都吓了一跳,不在这里在哪里? 霍斯然倒不想那么快说了,他回来得很是匆忙,要赶在年前结婚,他没到这里之前的确不好安排,但好在一切的事情他心里都有数,比如婚房,比如婚礼,甚至,还有些更重要的事,没来得及办。 孩子、她、她的父母、甚至将来可能会有的……这么小小的房子,装不下那样想来会温馨一些的大家庭。 “孩子接到了,我也很好,你还有其他的事?”霍斯然突然抬眸,对李参谋道。 李参谋一时错愕,没理解他的意思。 “我,我没别的事啊。” 她不懂,可林亦彤却已察觉到了,红着脸轻轻掐他的掌心,他深邃的眸如漫天夜空般垂下来,凝着她满脸的甜美红霞,终是忍下了要不客气赶人的***,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溢出:“那就在这里坐一会,喝喝茶。” “嗯嗯,好啊。” 林亦彤这才松了一口气。 趁着李参谋端茶喝的瞬间,他俊逸的眉眼压下来,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她也不躲不避。只不过是顾着面子礼貌问题,其实她也很急,急着撩开他的衣摆仔细看看,也仔细问问他,他的伤势如何。 ***** 军委大楼。 接近年关的一切忙碌初露端倪,霍斯然脱不开身,好在一切的安排都已经嘱咐下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井然有序地进行。 许傅然跟在他身侧,比当初的蓝翎多了些沉稳淡然,少了些傲气浮躁,哪怕年纪是比霍斯然大,但态度上是绝对谦逊有礼的。助理敲门时,他们就年末总军区考核的方案刚刚讨论到一半,霍斯然抬眸淡淡道:“进来。” “首长,门口有个男人要找你。”助理道。 “军区的人?” “不是,”助理摇摇头,不知该怎么说,“就是一个男人,看上去脸色不好挺着急,他说他姓云。首长你要见么?” 姓云。 许傅然闻言,淡淡勾起一抹笑:“你的私事?” 如果是,那他回避一下。 霍斯然薄唇淡淡抿着,冷冷开口:“去问他,让他帮我想一个见他的理由,如果有,带他进来;如果连他自己都想不出,让他自便。” 助理拧眉,被霍斯然这淡然的威慑力弄得大气都不敢出,只好点头:“是。” “继续。”霍斯然寒声对许傅然开口。 ……………… 寒冽的冷风中,云青海在听到那句话时,脸色被震得惨白无比,整张脸都似乎蒙上了一层灭顶的冰霜。 “这位先生,您要是想继续想呢,我给您安排个休息室,您慢慢来,”助理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隆冬的傍晚冻得腿都打颤,牙齿一张一合说不清楚话,“这天怕是要下雪了,您要是想不出的话就赶紧走吧,这儿会冻坏人的……” “他是……这么说的?”他颤颤巍巍地问。 “是啊……”助理哆嗦着,脸都拧成一团,越看眼前的男人越眼熟,逐渐想了起来,曾经裘部长那件事…… “您姓云,那你女儿是……云裳?”助理费劲地,吐出这个在整个军区都仿佛是避讳的词语,因为在她的概念里,从来不觉得一个女人会跟这天大的叛国罪联系到一起,尤其是那一场巨大的变故之后,他们整个军区的战神都险些因此丧命。 助理的脸,霎时缓缓冷了下来。 “关于你女儿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呢……”助理脸色冰冷得吓人,大概了解了他要问什么,却是看在这老人失魂落魄的份上,告诉他一些事—— 345 云裳的下场(3000+) “她之前被军事法庭扣押,本来三个月前就该有判决下来的,可后来却被中央下来的一道指令秘密转走了,我不知道在哪儿,大概消失了吧。爱睍莼璩你要等,可以在这里等,首长大概忙完了会出来,就是我觉得……”助理蹙起眉,连质问都是掏心挖肺的不解,“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自保没什么不对,害人却又是为什么呢?害都害了却还要求得当事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原谅你,你们脑子怎么想的呢?” “老无所依这种事,是可怜,可这到底是我们首长害的,还是有些人自找呢?我年轻,不懂人情世故理解不透,云老先生你可以自己想想。” 言罢,助理裹紧衣领,冒着寒风踩着台阶上去了。 云青海稀疏的头发在风里面飘着,脸色惨白,状同枯槁。这场景让他想起多年前自己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的时候,落魄街头时却被年轻的林微兰遇到。他那时遇到她是什么样,三十年后,垂垂老矣的他又被命运狠狠打回了什么样。 ……………轹… 霍斯然彻底忙完时,预定的时间已经过了。 抬起腕看表时,手机响了起来。 “喂?綮” “你这可不厚道啊,啊?你说是不是你自己约的我,现在叫你老婆孩子替你在这里招待我,你好意思?”陆青慵懒的嗓音从里面传出,似笑非笑地看着餐桌对面那小女人脸红的样子。 霍斯然放下手腕,的确是晚了十五分钟,拿起外套朝外走去:“她已经到了?” “嗯,还推了一个外科手术,大概以后得加班不回来,你不心疼?还不赶快过来?” “马上,”霍斯然低低道,“把电.话给她。” 陆青抿着笑把手机撤下来,递给林亦彤。 “斯然。”她轻声叫。 “最近有人***扰你么?”他问。 “什么?”林亦彤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没有就好,”霍斯然薄唇贴着听筒,柔声嘱咐,“记住不论遇到任何事都不要自己做决定,等着问我。” “嗯,”她纤指轻轻点着菜单,软声调皮道,“比如现在是要吃糖醋鱼还是红烧鱼吗?” 霍斯然心软如棉絮般接受着她的挑.逗:“你喜欢什么的?” “我想吃甜的。”她这几天在医院忙碌都忙得很开心,口味也想变一变。 “好。”他由着她来。 谁料下到大厅里的时候,灯光璀璨的照耀下,四面军旗军徽肃穆地摆着,亮堂的厅里却多出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身影,似是直到等他下来,才敢跨入这里一步,苍老浑浊的眼神里透着可怜无助,孤寡、苍凉、颠沛流离。 “等我一下,我很快过去。”挂了电.话,单手揽着外套,另一只手插进口袋,霍斯然高大挺拔的身影散发着冷冽的王者气场往前走,让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都想退避三舍,云青海亦是,可他却丝毫不敢退却,硬着头皮往前。 “斯然……”他颤声叫,还未说出一句话,眼眶就红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小时,两个小时我都没敢进去……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想知道,我女儿现在在哪里……我们云家现在已经没有了,菲菲进了监狱,我也跟她妈妈离婚了,云裳她……” “她怎么了?”他冷冷问道。 “我知道的,刚刚那个助理跟我说了,说云裳还没有被枪决,她消失了,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的……你一定知道……” “你问你女儿?”他冷声反问。 云青海被他的气势吓住,愣愣点头。 “她现在在城北桃源餐厅里面,跟我的朋友和她的孩子在一起,等我过去一起吃晚饭。”他淡淡回答。 云青海顿时一僵,傻了。 他淡淡拧起眉,英俊的脸透出几分不解:“怎么,我猜错了,你不是问她?” 云青海已脸无血色。 霍斯然缓缓靠近一步,寒声道:“的确是我理解错了,你没想过她会怎样。那你知不知道变故当天,是那个叫云裳的女人开车撞她,不过是没撞上而已。我现在能活,是奇迹,如果当初撞上的是她,你猜猜还有没有奇迹?” “你会像现在这样,在寒冬傍晚等我两个小时,问我她林亦彤去哪儿了吗?” “云青海,”他淡淡道,直呼他的名字,“你的不公平叫我恶心,我留着你,不动你,不过是因为你还算她的亲生父亲,动了你,我怕她会真觉得自己在这世上孤苦伶仃,连盼头都没有,但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言罢,霍斯然再不想在这个人身上耗下去半秒,抽身便走。 他开始庆幸这个人不是直接去找彤彤,而是找他。这些令人心寒的事他可以替她挡下,让她不必承担,从此以后这半个父亲亏欠他的一切,这世人给她的所有委屈,他来偿。 “我不是那个意思……”云青海在背后颤声叫住他,已是老泪纵横,“我担心彤彤,我对不起彤彤……知道那天她没有出事的时候,我甚至在庆幸……庆幸上天没让我自己做的孽害死我最对不起的女儿……我知道因为她妈妈的事,她此生都不会再认我了……我今天来,不过是想要你留下云裳一条命,你要她坐牢,要她偿还都是可以的,她还有个母亲,你知不知道她妈妈已经疯了,我三个月前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那栋破出租屋里,不吃不喝不睡觉,说要等着云裳晚上带烤鸡回来给她……她腿上的伤口都腐烂了……” 霍斯然俊脸微微变白,冷冷转身,道:“听起来好像很惨?” 云青海老泪纵横,膝盖都发软。 “是我害的她这么惨,抑或是彤彤?”他柔声反问,“是不是她该受点伤,或者该去死,成全云裳的心愿,这样邱锦素就不会疯?你才会开心?云青海,你们从不曾同情她的惨,我霍斯然又犯的什么贱,要反过来施舍我的同情给你们?你觉得我冷血是么?是,我觉得这都是报应,都是应该——如果你还想听我说点别的,我会告诉你,不够。” “你们的惨,远远不够。”他一字一顿地吐字。 林微兰的命、孩子的命、他们三番五次地要置她于死地,害得她残缺一生。这些惩罚够吗?才怪。 “我求求你,我跟你道歉,我代云裳和菲菲跟你道歉……”云青海跪了下来。 霍斯然摇了摇头,将外套换了个手臂,天知道他现在并不稀罕她们的认错道歉,更别说是他代替的,要道歉做什么?只要这两个人感觉到同倍的痛,痛到服软,痛到能清晰体会到她当时的心情,懂得什么是因果报应,这样就好。 “在我没改主意要连你一起牵连之前,滚远一点。”他低低吐出最后一句,起身离开。 “我替她!!我替她!!!”云青海叫喊着,他愿以自己后半生的生命代替女儿受罚,以换取她改过自新的机会,也当做惩罚自己的机会。 霍斯然的脚步缓缓停住,想起此刻云裳的下场,薄唇冷冷抿紧,回头,寒声道:“你替不了了。” 现在的云裳,就算是神仙都无法原谅与拯救她。 她的日子还有一些,大约会持续到过完年,大约还能到撑到明年的春天,这要看她自己,能撑多久了。 ****** 桃源餐厅。 一家并不算著名的餐厅,以环境优美,封闭隐秘,菜肴精致为特点,在城北小有知名度。 陆青早来了一些,陪着两个孩子玩到现在,尤其小涛涛,在他腿上踩满了脚印,任林亦彤怎么柔声劝解,孩子就是不下来。她只好脸红着道歉,陆青却特别喜欢这小家伙,被他时不时逗得哈哈大笑。 “对了,这些天海关也比较忙我就没问,你们婚礼还差什么?”陆青问。 “应该不差什么了,我爸妈和同事,还有他军区的人都在张罗,有些事还瞒着我没让我知道,我也不大清楚。”她老实说。好像霍斯然本人也在瞒着她策划什么事。 “那什么时候去拍婚纱照?” “明天。”她特意请了假,惴惴不安地想象着那个场景。 “……”陆青还想问什么,餐厅的门开了。 346 一切都是轮回报应(4000+) 厚重的棉质帘子掀开,里面暖烘烘的热气迎面而来,霍斯然四处望了一下,看到他们在这边,才抬脚朝这边走来。那高大俊逸的模样让林亦彤稍稍脸红了下,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吸引了多少爱慕崇拜的目光。 见他走近,林亦彤忙帮他整理好餐具,推过去,因为两个人的座位中间隔着女儿。霍斯然却缓步走过来,脱下外套放在一个椅子上的同时,单臂抱起了她旁边座位上的女儿,抱着柔声哄了两句,让她坐到自己旁边去。 他好能挨着她。 小鹿鹿原本不乐意,在他怀里磨蹭了一会被他哄了哄算是表示别扭,接着才乖乖蹭到另外的椅子上去了。 “你遇到事情耽搁了吗?”林亦彤觉得等得有一点久了,怕他是遇到棘手的事情轹。 “一点点。”霍斯然坐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不动声色之间彰显了他对她的占有权,“不碍事。” 她莞尔一笑,随即递过菜单:“那你点菜,我跟陆师长都点过了,剩下的你来。” “点的分量够了么?”他收拢臂膀,轻轻揉她入怀蹭了蹭她的额角豉。 “够,但是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那就暂时先这些,我随便。” “咳咳,”在另一端喝着茶水的陆青看不下去了,调侃着,“在单身汉面前秀恩爱不道德啊,好不容易请我吃饭就给我看这一幕,这是欺负我奔四的人没老婆,酸我呢?啊?” 因为孩子在,周身气氛很热闹,林亦彤还是被这句话挑得红了脸,无措地张了张唇不知该反驳什么。霍斯然看出了她的尴尬,心疼地握了握她的肩膀,轻声安慰:“没事,他是在嫉妒,已经都是奔四的人了,却还是没找到老婆,这是本事问题……” “噗”,陆青索性被呛得一口茶水都喷了出来,狼狈地扯着纸巾擦着,斯文中透着一丝俊气的脸爆红,指着他:“霍斯然,你好意思说我,好像你不是奔四一样,我没记错的话你比我还老几岁呢吧!” 霍斯然淡淡抬眸看了他一眼。 林亦彤这下被他俩逗笑了,下一句话张了张嘴却不敢再说出来,因为—— 就算霍斯然的确是逼陆青年长几岁,但,表面上是任谁都看不出来的啊,陆师长…… “不过说实话,我知道你们婚礼前的时间安排是很紧的,几乎天天排满,怎么还有那个时间叫我出来吃饭?嗯?”陆青攥着纸巾笑了笑,扫一眼桌面,“还这一副宴请的架势?” 那纤小的人儿这时倒是开口了,目光剔透,口吻诚恳:“因为那天你跟我说的那几句话,陆师长,你让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我很谢谢你。” 几句话? 斯然刚跟着国外医疗团队离开国内的时候? 陆青浅笑不语,等她说完才道:“就因为这个?” “也算还有别的。比如,我妈妈家那边其实有个习俗,就是在男女结婚前要重金宴请媒人,有时还要塞红包。虽然你也不算,但是我认识你时间比较久,你也认识斯然,我们俩认识的时候,你刚好也在……” 陆青点点头,她这么说,他就懂了。 “那接下来你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 林亦彤点点头:“要回c城一趟祭拜我妈妈,还要去顾家,征求我现在父母的同意。”虽然不必要,但是确实礼貌问题。 陆青摇摇头:“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斯然,你原来都还没下聘,那你怎么知道人家父母真同意呢?你就这么开始操办婚礼了……” “我只是怕有些人等不及,”他淡淡道,深眸垂下来深深凝视着她,“我回来的时间距离婚礼时间太短,除了仓促适应缩短流程,我没别的办法……” 怀里的人儿扭动起来,被饭桌上外人注视的目光搞得脸颊滚烫,小手已悄悄探下去,拧上了他腰间精壮如铁的肉。 霍斯然受了痛,眼神变得更加深邃温柔,嗓音也黯沉了下来,“当然,我也心急,怕现在不趁热打铁,将来会夜长梦多……” 这是真的。发自肺腑的,实话。 她小手掐着的力道不但不松,反而好似掐上了瘾。 霍斯然宠溺地扣紧她小小的头颅、浓密柔软的发丝,薄唇覆下来凑在她耳畔柔声说道,“这样掐着手不疼么?” 疼。 她咬着唇在心底感叹,这个男人的身体还是结实紧绷得让她面红耳赤。 陆青爽朗地笑了笑,抄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高纯度的白酒,有朋友在总要喝点白的才够劲,举起,无名指却往下按了按,示意他们别倒酒只倒茶:“你俩算了,身体都不大好还在修养期,别喝酒,拿茶代替吧。既然请我,我就先来句嘱咐好了——” “祝珍惜当下,百年好合。”他斟酌着字句,说得很轻,却字字重如铁地落在两人身上。 接着,仰头一口闷尽,放下酒杯时又笑起来:“当然,以后都悠着点,我是说身体。” “妈妈,妈妈……”在一旁玩的小涛涛突然跑过来晃她的手,小声说,“我要嘘嘘……妈妈陪我嘘嘘……” 林亦彤一愣,赶忙从霍斯然的臂弯里出来,陪着他一起去了。 待林亦彤一走,陆青便拿着餐巾纸擦了擦嘴,目光跟霍斯然一样一路追随着林亦彤远去卫生间的身影,呵呵笑了两声,感慨起来:“怎么样,是不是感觉,从没像现在这么圆满过?” 可等回头捕捉到霍斯然温柔深眸里的几丝寒冽,他嘴边的笑容才一僵。“你怎么了?” 刚进来的死后就察觉到他不对劲,可当时没在意。 “我刚刚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云青海。”霍斯然收回目光,中指淡漠地轻轻点着桌面,沉声道,“他告诉我说邱锦素疯了,因为云裳的事。” 聊到如此敏感尴尬的问题,陆青的动作都僵了僵,却只是片刻,片刻后他笑起来,不冷不淡:“斯然,你信不信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这一说?” 霍斯然抬眸看他。 陆青把纸巾丢在一旁,胳膊担上桌面:“你还记得两个半月前我出国去看你那件事吗?” 两个半月前—— 彼时霍斯然刚刚出国治疗半个月,陆青借故出了一趟国,千辛万苦地通过关系进了他所在的独立疗养研究所。因为彼时,军事法庭的判决即将下来,判了云裳死刑,很快就要生效了,陆青那时便觉得不妥,随即通过各种关系通道见了他一面。一方面为了看望生死未卜的好友,另一方面他也从心底觉得那样对待云裳——给她一颗子弹——太便宜了她。而且有些话有些事,霍斯然他们跟她该是还没有说清的。 霍斯然那时正昏迷初醒,昏睡时间比清醒时间多,只说先扣下云裳,等他真的有希望活着回去了,再去考虑要怎么处理这个人。 但—— “我觉得你为难我了,”陆青老实说,“因为那时军事法庭的判决已经快要下来,死刑若定了,申请改判甚至缓刑是没有可能的。” 但,有一种情况例外。 国内的法律发展不成熟总有漏洞,比如出于人道主义,怀孕的孕妇死刑会缓刑至孩子出生;再比如得了绝症的死刑犯人,若有足够强大的势力做保,便可取保候审,监外执行。前提是,要禁止药物及任何治疗,自然死亡。 陆青勾起唇角,笑容魅惑而迷离:“……你都不知道,一切来的有多巧。” 军事法庭收集了所有的犯罪证据,动机,却因怀疑云裳的动机不纯而要专机押解她到联合军署那边,随着那些特种队死尸一起,跟f国代表在国际主持下面,以免她是为了国际纷争,而非个人利益情仇才有这种所作所为。而那一架专机,正巧,飞过边界线的黑河附近。 第二次海底火山爆发之后,整个黑河辐射巨大,每小时有400毫西弗的辐射量,1小时辐射相当于普通人一年可承受的辐射量上限的400倍。 飞机不是故意停留在那里的,而是飞临黑河附近的时候突发故障,迫降下来休整。 没人知道云裳的过去,她自己也迷迷糊糊被锁在最里面,不知道飞机临时降落在了哪里。 那一晚,经过整整8个小时以后,飞机才正式重新起飞。 回去后,因知晓黑河附近的巨大辐射导致的寸草不生,每个同行的军方战士都食用了大量的螺旋藻食品,几个月内改善饮食习惯,以抵御辐射对身体造成的巨大伤害。 而这一切,云裳不知道。 没有人会管一个已经因叛国罪被判处死刑的犯人身体到底好不好。 而且自父亲被撤职查办、自己下药给霍斯然的事情被撞破后,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服用过抑癌药物。 她忙着阴谋、杀人、陷害、掠夺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三天后,她突然晕倒在了在牢里,清醒时,茫然地喃喃喊疼,疼得很厉害,像尖锐的钢筋生生往骨头里钻一样。 “她就是那个时候被查出来的,”陆青告诉了他最真实的实情,“很多处并发症,癌,有些地方比如肾,已经是晚期了。” “所以你跟我说,邱锦素疯了,这种事我不觉得该怪谁,说同情,有,因为毕竟不是她造的孽。可是没造孽的人多了,就像你跟彤彤的那个孩子,流掉了,就因为肾的事,他有错么,该死么?”陆青喝了一口茶水,滚烫,在冬日里暖着心肺,“所以我回去之后,吃斋,食素了好些天,算是为了自己那些曾经肮脏龌龊恶毒的想法赎罪,但是,我依然不觉得有些人有些事值得同情,世间的事都有轮回的,等哪天落在你身上,你就会知道它曾经落在我身上时,有多痛苦煎熬。” “我很平淡,不过是因为说到底事不关己;而也因为被伤害的是你最爱的人,所以哪怕你真的做过一些不人道的恶毒的事,斯然,我也觉得情有可原。没必要对谁忏悔。”他抬眸,看他一眼,笑了起来,“你现在不就是因为自己说了两句重话,才觉得心里不对劲么?” “他的确对不起彤彤和她的母亲,但对老人来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最痛的事。”霍斯然说了实话。 “你这是又想起了什么?”陆青笑着,意有所指。 霍斯然淡淡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将心事埋得很深,不怎么肯在他面前承认被戳中心事。 卫生间的门打开,林亦彤牵着小涛涛出来了,星眸闪耀,笑意明朗,像带着暖意的希望在点点逼近。 陆青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心下感慨,不由浅笑着叫他一声,“斯然……”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我。” ****** 红色的笔在日历上又划掉一日,林亦彤扯下一张纸,写下明天要做的事。 霍斯然身上还穿着外套,将门关上,抬眸看了她一眼,走过去,将她从后面拦腰搂住,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 347 睡前的特别任务(3000+) 啊……”她没有预料,手里的日历掉了,笔尖的颜料也涂到了他身上。爱睍莼璩 她在他怀里惊慌失措地挣扎,“斯然……” “没事。”霍斯然搂她搂得更紧,将她带到了沙发上,林亦彤起先还想挣扎,但看了看孩子们走了的空荡荡的温馨小家,她脸颊一阵阵发烫,不由乖乖伏在了他怀里,果不其然,霍斯然一坐下来,温热的手掌就有力地轻轻托住她的后脑,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抹开她侧脸上妖娆柔软的发丝,俯首,裹挟着滚烫的气息吻了下去。 被冬日寒风冻得有些干裂的唇,在几下热烈的交缠之后就变得濡湿,沾染了不知他的还是她的炙热气息。小东西很是乖巧主动,他要吻,她也便轻轻抬起下颚,就着在他怀里的亲昵姿势摆成柔顺得予取予求的样子。 霍斯然浑身僵硬的骨骼都在颤抖,发出轻微的声响,吻得愈发深刻缠绵,激烈,将她整个娇软的身子都分开后紧贴在自己身上,无限地契合……大掌紧紧裹着她娇小的臀,抓揉,按压,拢紧在怀里恨不得将她揉碎进身体里面…轹… 连深吻带出来的津液都在交缠中被贪婪饥渴地吞噬,发出啧啧的声响…… 滚烫的氛围将两人萦绕,霍斯然只觉得浑身有火焰在燃烧,燃烧到神智都一点点崩溃,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吮出她娇软柔嫩的舌来,一下比一下更重地往深处而去,林亦彤觉得灵魂都仿佛飘起来,朝着他的方向被吸附过去,被狠狠吃进他口中,腹中……他俊朗的眉眼是岁月雕刻在她生命里最美的画,他是这浩瀚宇宙里,操纵着她的灵魂、触感,裹挟着她掀起惊天骇浪、万丈狂澜的神…… 笔尖轻轻掉下地面的声音,细碎,轻小,却还是让两人激烈缠绵中找回了一点点神智纛。 她快要不能呼吸了,霍斯然扣紧她后脑的手,在反复的摩挲揉弄中慢慢减轻一点压力,在唇与鼻之间透出一丝丝气息然让她缓和。看着削薄无情、实则火热滚烫的唇并不放过她,依旧覆在她柔软嫣红的唇瓣上,以极慢的节奏亲吻咬噬她的舌,以最缓慢的速度让她将这种两人交融亲吻的感觉,顺着神经末梢蔓延到四肢百骸,在记忆中深度地反复刻画,让她清晰地记住这种感觉,至死方休…… 林亦彤醉了…… 他还在纠缠,半句话都不说,却好似胜过千言万语,他轻咬她的上下唇瓣,含住一瓣在唇间重重地吮,粗糙的指腹在她头皮之间摩挲出愈来愈浓的快慰,她娇软地呻.吟,仰着的小脸已经迷离到仿佛置身梦中,鼻尖微微酸涩,有种被感动的感觉,小手探入他的衣领之间无措地覆着,在他力道加重时五个手指忍不住轻哼着抓紧,甚至迎着他的吻,他的挑.逗去缠绵追逐他的唇……等好不容易追上,他无限温柔地覆下来,感受着她无措微颤的主动,齿缝轻柔启开放她进来,她青葱的十指用力埋入他浓密的发丝中,深深地朝自己的方向扣紧,再扣紧……他的兽性被一点一点地引爆出来,掐紧她娇嫩的下颚,吻住,猛烈地化被动为主动,再次掀起惊心动魄的狂澜…… ……………… “孩子们从今天开始住我爸妈家,等到婚礼那天过后再集体搬回来,”林亦彤趴在他怀里软软地说道,疲惫地拱进他颈窝里,“你也能休息一下了……” 这些天,天天忙碌着婚礼和宴请宾客的事情,晚上还要帮她一起照顾孩子,几乎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是该让孩子们过去几天,完后再回来,”霍斯然揉着她的发丝,俯首,薄唇轻启,“否则我回来这些天,还没有什么时间能跟你真正独处,好好地说话。” 乖巧的人儿缩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一句话都不说。却在想—— 原来跟她一样啊,她也是……这么想,这么一直遗憾着…… 霍斯然收紧臂膀,将她抱得往上了一些,俯首之间两人能呼吸交融,他低低问道:“这三个月来,有没有想我?” 她纤长的睫毛簌簌颤着,点点头:“我说我天天都在想,你信不信?” 霍斯然削薄的唇瓣抿紧,不发一言。 “前半个月的时候医院要放我假,说我天天像神游一样脑子里只有一件事,不吃饭不睡觉地在想,在担心,他们觉得我做不好工作。所以我就回了家,自己天天在这里坐着,偶尔打电.话,每天晚上打过去问你的情况,z国专家组那边管得很严,为了防止不测根本连医师们的基本对外沟通都禁止了,所以我有时候能问到,有时候问不到,每天饿了才去吃东西,冰箱里面的东西被吃空了,我才会下去,随便买些什么填饱肚子。”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抽回手,露出自己左手的手腕,“那时候护理不当,换药也不及时,所以好像留疤了。” 霍斯然执起那纤细的腕,上面是触目惊心的两道,看起来很深的两条伤口。 “我在z国的时候打听到过一个美国来的医师团队,对治疗手术疤痕或者意外疤痕很有研究,带你去问问他们。”那是他情况好转一些的时候,天天泡在封闭医学研究院里面,突然想起她后腰上留下的那道手术疤痕时,特意去问的。 林亦彤倒是不在乎,轻轻抽回了手腕:“后来大概到一个月的时候,我得到确切消息,说命已经保下来,器官什么的大体无碍,不妨碍正常的行动生活能力,我才突然,好像放下心来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好好吃饭,生活,等你回来。我在医院当外科医师,也经常对病人说一些敷衍的话,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只要你可以走路,吃饭,睡觉,拿东西,晒太阳,能听清楚我说话,就好了,对我来说就是最好最健全的人,其他的都没什么。” 说到这里,她抬眸,一双水眸清澈见底,看他一眼,笑:“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霍斯然凝视着她,缓声开口:“在想我当初四年以后第一次见到活着的你,是什么心情?” 她点点头,眼睛亮亮的,很喜欢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我当时,大概就只有一个想法,很强烈,其他的小心思都不算什么,”他顿了顿,字字掏心掏肺,“我在想,你还活着,那就已经是最好了。” 她浅笑,眼里隐约有闪烁的水雾:“霍斯然,我们对彼此的要求好低啊。” 霍斯然轻轻搂紧她的肩膀,薄唇覆上她的额,吻了一下,低低道:“还需要要求什么?” 她顿了顿,轻轻咬唇,做下了结论:“所以你那个时候听我说我大概没有机会再生孩子的时候,也应该没觉得有太大的遗憾,无论怎么样的林亦彤,你都能接受是不是?” 他不语,任由她兀自做着结论,她现在应该有那个自信了,很多事他简直不用问他任何想,她自己都能精准无误地猜到了。 她僵了好大一会,才翻过身软软地抱住他的脖子。 “霍斯然,你要抱着我睡一整晚。”她过了整整三个月没有他的日子,那种寂寥像是钻入骨髓中嗜血而生的虫,让她刻骨铭心。 霍斯然淡然的嗓音覆下来:“就只是抱着?” 那黯哑的语调像是一下子提醒了林亦彤什么,她小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圈紧了他:“到婚礼那天晚上,我要自己验货。” 霍斯然轻轻拍着她的背,淡然不语。 只不过这个“货”,恐怕自己等不及。 “去了……”他低柔轻哄出两个字,拍拍她,随即并拢她的双腿,抱起她朝着卧室走去。 “我还没有洗澡洗漱……”她兀自挣扎。 霍斯然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胸口,“等睡前完成就好了。” 睡前?那么在睡觉前的这段时间,难不成还有别的任务? 林亦彤倒是并不担心什么,甚至心里和身体都有着蠢蠢欲动的渴望,被他放上大床的时候依旧搂紧他的脖子哑声说:“你不要忘了明天的事……早上去趟c城祭拜,中午回我爸妈家吃饭,下午拍婚纱照,我同事说要过来陪我看……” 排得很紧。 “嗯。”霍斯然轻轻拉下她的手臂,下去帮她脱了鞋,拢上床,覆上来时手掌直接覆上了她的腰,在她裤腰附近摩挲,性感的薄唇压下来,在台灯柔美的灯光下,覆上了她的樱唇…… 348 得一人而得天下(3000+) “斯然……”她软语低喃,叫着他的名字,自己心里都有一种悸动的感觉。爱睍莼璩 霍斯然覆下来,长指引了她娇软的小手往上,和他手臂的骨骼交叠着一起,轻轻压在头侧,五指分开,与她软软的手指交叉紧握,扣紧了,用拇指指腹轻轻磨蹭着她的手心…… “……”她克制不住地呻.吟,喃喃,不仅仅是因为唇上烈焰与柔凉交融的感觉,快慰丝丝缕缕地窜出来,流淌到四肢百骸……还因为他的重量,四肢轻柔地压覆着她,收紧,将她纤小动人的身子牢牢地拢在身下,她被压得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靠他深吻渡过来气息,虚弱地喘。那种感觉就像全身的骨骼都被他碾碎展开,舒展在他身下,他大掌游离过她全身,重重的抚弄感让他有有些崩溃。 掌,探进她柔软的底衫里面,隔着单薄的文胸,将她整个上身都揉弄着摸透了…… 接着缠紧她小手的大掌松开,转而也覆上她柔嫩的后腰,那纤小的人儿已经悸动不堪,眼角含着一丝泪,小手柔弱无力地抚过去想阻止他的动作……霍斯然的吻骤然变得更加温柔,吮着她的舌轻轻咬噬,滚烫的气息溢出,是深度蛊惑的柔软口吻:“乖……轹” “……彤彤……放开……” 不知是怎么被蛊惑的心智,或者是他的力道太重太不容抗拒,腰间的盘扣被解开拉下,整条裤子被剥离她的身体时她只觉得庇佑被缓缓撤去,她略有些惊慌,他的动作却如潮水般缓慢而剧烈地冲击过来,掌心仿佛能渗出滚烫的汗来,揉着她娇嫩的臀,缓缓侵入她最敏感的地域……久未有过的火热酥麻感,从那里激烈而缓慢地涌出来,流窜到四肢百骸,让她紧绷到有些发疼,额上渗出细密的薄汗来…… 哪怕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攻破防线,他也看得出她的渴望与留恋,起码……要满足她…麸… “斯然……”林亦彤的低吟声中已经带了些许哭腔,是久违而悍然的快感让她紧张,小手埋入他浓密的发丝间无助地揉着,“不要……” 霍斯然的动作于是放得更缓慢,轻咬着她的舌温柔地安慰着她,手已轻柔挑开她最后的遮蔽,触到那早已潮湿泛滥的禁地……长指缓缓侵入时,她细碎的呻.吟被吞噬在交融的唇舌中,他的动作从缓慢到悍然激烈,像是要勾起她最深刻甜蜜的记忆一般,要她好好地想起曾经与他激烈交融,在深夜中狂热欢爱的感觉……淋漓的花蜜湿了指尖,涌动的情潮被一***在体内引爆……她逐渐能够想得起来,被他爱的感觉……他的狂热、凶悍、激烈、势不可挡……那些跌宕起伏的深邃的夜,如同沁了甜腻的蜜液一般,狂野得永无尽头…… 他的长指缓缓游离着,触着那些让她激颤的点,指腹温柔地覆上了她最敏感的湿淋淋的花核,反复地碾压刺激,力道粗重而持久…… 她失控发颤的声音溢出在黑夜里面,他不再阻挡,只埋首,吻上她被薄汗沁湿的颈,凭借着记忆里对她柔嫩娇躯的探索,长指深深刺入一方最柔软烫人的凹陷……激烈的烟花被引爆,她被刺激得低低吟出声来,剧烈颤抖着,痉.挛不已…… ******* 次日的c城,大雾弥漫。 车子开得愈发靠近墓地,路愈发难走。 “你昨晚说要感谢陆青跟你说的几句话,是什么话?在我离开的时候?”离林微兰的墓地越来越近,霍斯然愈发有种心慌的感觉,不知怎么想起了昨晚的事,他一直都没来得及问。 “就是在那天,你刚飞走的时候他到医院来,见到我,跟我说的几句话,”许是因为旧城近了,回忆也近了,那纤小的人儿从伏着的车窗上下来,小小的一团在副驾驶座打个弯,清瞳凝着他,“他说我年轻时不懂事,不知道婚姻是敏感的,旧情人对丈夫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只会拿着正义当借口引得你嫉妒成狂。”她说着垂下了纤睫,哑声说,“我那时,或许是存了报复心理的,觉得你掠夺了我太多东西,让我失去了太多,我就豁出命去保护仅景笙,哪怕你生气,也抵不上我失去那么多东西的难过。” “霍斯然,我很对不起。”她也不算是一个懂事的妻子,或者说她还在不懂事的时候,根本不懂得怎么为人妻。 “还有呢?就只说了这些?”他口吻很淡然,知道陆青是个相对正直的人,不会轻易偏袒一方。 “他说你也一样,”林亦彤扭过小脸,看着大雾弥漫中越来越清晰的前方墓地,许久没来,长了一人多高的草都在冬雾中彻底凋零,蒙上一层薄霜,那是她亲生母亲安眠的地方,她清澈的眼神微微有些迷离,“你太自负,没有站在我跟我母亲的角度想问题,不知道云家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才会那么自然而然地去维护和拯救云裳,以致于……” 以致于现在,林微兰安静地沉睡在这里,跟他们天人相隔。 车子缓缓地停靠在了距离墓地几十米的地方。所以—— 霍斯然抿着的薄唇有些发白,淡淡启齿:“你真觉得我现在可以上去祭拜她,跟她说我们的婚事。你觉得,她会原谅我?” 林亦彤也顿了一下,扭过小脸轻声问他:“霍斯然,你曾经有没有那么一瞬,把她也当做你的母亲过?” 霍斯然深深凝视墓地一眼,泛白的俊脸也扭过来看她,哑声诚实道:“我说没有。你相信么?” “丧母的时间太早,我对母亲这个词没有太多认知,但在霍家,顾闻熙是怎么宠霍野的,我看得到。曾经我见她第一面,是在你家的那栋老房子里,当时我看到她对你态度淡漠、不冷不热,甚至在知道我跟你结婚之后对你暴力相向……我那时一点都不觉得她爱你,我甚至觉得如果我带你走,我会起码做得比她更好。” 那纤小的人儿定定看着他,她想他后来一定能想清楚的,林微兰在受过巨大的伤害之后对孩子严厉不骄纵,面冷心热的那种性子。 手握紧方向盘,他再次看向那片墓地:“真正对她改观,是在她自杀前,她对任何事都不抱怨,不计较是谁促成这种结果,只当自己是在一次无奈中看清了云青海的真面目。她把一切的后事都处理好,等你到京都,跟她觉得当时能给你幸福的人在一起,等一切都觉得圆满之后,了结自己。我当时才觉得,她或许爱你,爱得比谁都深,而你听到她去世的消息时,那种好像天都塌了的感觉,让我觉得愧疚。我把这个世界上可能最爱你的那个人弄丢了,我让她消失了,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 “你会因为觉得她爱我,所以觉得害她自杀很愧疚?”林亦彤有些意外,露出一抹含泪的浅笑,“这就够了。”他是没有叫她失望的。 没有婚姻里的谁,会冲破血缘的束缚把对方的父母视如已有,都是因为相爱所以爱屋及乌,因为相爱所以敬如亲生。 而对林微兰来说,感情是她选择的终身宿命,这宿命哪怕苦,她撞上了,所以接受。就像北方冬天的候鸟,因为没有了赖以生存的温度,它终有一天是会飞走的。 牵着手,下了车。 霍斯然轻轻扯过她娇小的身子,将她裹在自己黑色的大衣中,给她取暖。 “妈妈,”她跪在墓碑前,把杂草拂去,摆上自己带来的东西,桃酥、银针茶、红烧鱼……“我应该是第二次跟你说,我要结婚了吧……不过这一次,是我心甘情愿的,嫁的也是我爱的人……”她顿了顿,自己忍不住笑出来,“好吧,虽然还是同一个人。” 是她领悟和懂事得比较晚而已。 “我很想你,想曾经在那栋老房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日子。这几年我过得像梦一样,好在梦醒了以后一切都是好的,苦难都过去了,我跟你保证,以后我会过得很好,特别好,因为我爱的人刚好爱我,比谁都深。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得一人而得天下,因为得到的人和感情弥足珍贵,所以再失去什么,再没有什么,都不会觉得遗憾可惜。” “妈妈,”她坐正,双手合十,笑吟吟地柔声说,“祝福我吧。” 349 谁也想不到的婚纱照(3000+) 中午的时候,庄静妍煲了甲鱼煲。爱睍莼璩 带着些浓郁的药香——都是大补的中药类,想来是费了些心思的。 顾学文到年关将近时身体也不大好,吃了饭便去休息了,就庄静妍还陪着他们聊聊天,打发着冬日午后的时间。 “想来我还没有准备多少聘礼,不知道你们的习俗是什么,有什么要注意的?”霍斯然记得听警卫队的那些小战士们说过,有些地方嫁女儿彩礼要收得很重,否则就是对女方父母的不尊重了。 庄静妍笑着摆摆手:“你还要准备什么,房子、车是你的,人也原本就是你的,我们老两口这种半路出家的父母,压根没资格说什么,只要彤彤开心愿意就好了……轹” “妈。”林亦彤捂着热茶杯的手伸过去,握住她的,不许她这么说。 “要是认真说起来,我倒是怕你们俩忌讳,”庄静妍笑着,抬眸看向了柜子顶端,那张俊朗帅气的年轻男子照片,“毕竟我们是景笙的父母,跟你们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们年轻的时候,还跟景笙有过那么多的过节……”她抚上桌上两人交握的手,笑着说,“人们都说中年丧子的老人身上多少都沾染着些晦气,要我过去跟你们一起过,你们俩还没自己的孩子呢,不怕我们的晦气染上你们……” “妈,”她小脸紧绷起来,挺直腰板故作姿态,“你要再这么说,我不嫁了。酤”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霍斯然,在沉吟过后终于开口:“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景笙的离世不是什么不堪的事,反而,很光荣很值得,就算你们回要求在新家里也设一个一样的灵位,我也没有意见。” 庄静妍指着他笑着对林亦彤说:“呵呵,你看看,你还说他不懂人情世故,他这是人还没娶到,就开始学着讨好丈母娘了……” 霍斯然沉吟了一下,淡淡柔声道:“不。” 有些事,他不是讨好。 “我这样说,不仅仅是因为彤彤,我跟景笙的交情也一直都在,望川的女儿在我那儿,你们的晚年,我一样要负责。我不觉得你们愈到老年的时候会越来越少地想起景笙,相反可能会越来越多,但至少,我会让他看到你们过得也还不错,你们伤心想念的时候,也有人懂得,能陪你们一起。” 庄静妍听着听着就眼睛湿了,这场合,不合适,但有些抑制不住。 “老婆子……老婆子……”顾学文在侧卧里面叫她。 “哎哎,我来了,”庄静妍抹了一把眼泪,笑着很灿烂地起身,“你们坐会,我去瞅瞅他。” 待她走后,怀里纤小的人儿拿胳膊肘轻轻一撞他的胸膛,被热气熏得绯红的小脸转过去,调侃他:“怎么,你现在不吃醋啦?” 曾经,他可是吃醋吃得暴跳如雷过。 “如果真遇到敢觊觎你的,我一样会吃,”待庄静妍的身子真正闪进屋,霍斯然才放心地收紧双臂将她抱到自己身上,轻轻抚摸着她微凉的小脸,低哑道,“不过对景笙,再没有什么必要。因为我早该想到,在你跟我的心里,景笙的位置该是一样的。” “是吗?”她甜蜜地笑起来,想看看他说得对不对,“他是什么位置?” 霍斯然清朗俊逸的眉眼压下来,性感的薄唇覆上她娇软的唇瓣,低哑的嗓音从胸肺里发出来:“……亲人……” 他的位置,霍野的位置,亘古地摆在那里。 如果知道他们在一起,要结婚了,他会开心吗?会祝福吗? 会吧…… 林亦彤甜蜜地想。 而侧卧里——顾学文不知说了什么话,逗得自己快要五十的妻子笑起来,璀璨得像朵花。庄静妍说:“我说真的,头一回觉得日子挺好挺有奔头的,我一直觉得咱俩会孤独终老,现在突然觉得以后别管活多久,都有人陪着,有人当生身父母一样惦记在心上,这感觉,挺好的…… ********* 距离婚期,已不到72小时。 空气里都似乎氤氲着欣喜雀跃的味道,大雾在午后才真正开始消散,赶到影楼门口时,小楼正灿烂地笑着,跳着脚朝他们猛烈挥手。 …… “啪”得一声响,小楼把相册合上,看一眼正百般摆不好姿势拍照的那两个人,托着腮,叹口气,发愁起来。 影楼小姐正登记着年关将近的婚礼名册,听见小楼叹气,不由一怔:“怎么了?” 小楼哀怨连连:“我家林医师好可怜啊,你看看,她居然找了一个不会笑的老公!” 不会笑? 影楼小姐不由眨巴着眼睛一眼扫过去—— 说真的,刚刚霍斯然穿着那一身黑色西装出试衣间的时候,那叫一个气势恢宏震慑全场,他们整个影楼的姑娘们都惊呆了,从没见任何一个人能将西装穿的那样笔挺舒展,霸气四溢,再加上他浑然天成的超然气质,连摄影师都愣了半天,丝毫不觉得他那个小小的镜头能装得下这样的男人。 “他也不是不会笑!”小楼从椅子上跳下来,眉心拧成一个结,跳上跳下地说,“但是婚纱照这个东西,讲究恩爱!欢喜!甜蜜!不管是青春范儿、可爱范儿、性感范儿、古装范儿,都不适合我家首长!!因为照片太假了,婚纱照都太假了我家首长装不出来!!他的确是可以笑,但笑起来不像他,邪气也邪气不成,我家首长太正了!!” “你懂吗?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你们家摄影师才会抓耳挠腮上蹿下跳,但就是看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所以,该怎么办??? 影楼小姐愣愣盯着这个上蹿下跳的小姑娘,看她纠结得咬紧嘴唇,也束手无策毫无办法,抓抓头说:“那个,新娘子挺漂亮的。” 新娘子当然漂亮!小楼在心底嗷叫! 可她就是琢磨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又摊开相册,琢磨了半天,目光定睛在那身笔挺舒展的西装上,小楼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亮光,想起曾经在新闻上看过的,那次跟f国的军演实战的画面,她眼睛越来越亮…… 手机震动起来。 正辛苦摆一个姿势却怎么也摆不对的霍斯然直起腰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号码,抚一下怀里人儿的头,低低道:“我接个电.话。” 林亦彤点点头。 “喂?” “斯然你现在在哪儿?”电.话那头,陆青的口吻有些严肃紧绷。 “影楼。” “拍婚纱照?”陆青脸上的笑容只维持了一秒,就消失了,“我想你得出来一下,到西山废工厂这边,你应该知道这边有劳动改造的场地,监狱那边出了事——” “云菲越狱了。”他剪短而严肃地说完。 “她现在逃亡被捕,在一个半施工的高架上面困着死都不肯下来,谁靠近她她就跳下去自杀,正在僵持。斯然,你要不要过来处理下?” 自杀。 云菲要自杀。 这件事不对。 照着云菲的性格,她绝对是贪生怕死的人,云家的人如果说霍斯然留了情的话,只留情在云菲身上。她太过单纯狠毒,被挑唆利用的成分过多,但至少爱恨也分明。她该知道越狱不会成功只会加重刑罚,无期的人减刑后都在20年以下,她有希望的,怎么会去自尽? “我没有办法过去。”霍斯然拒绝。 “斯然……”陆青蹙眉。 “这些事并没有婚礼重要,”他解释,目光凝着那边正在心不在焉补妆的人儿,“前一次的婚礼我欠了她,这次无论什么都要给她最完美的。所以这件事你来处理,还记得我昨天告诉过你那件事吗?你会处理好的。” 昨天? 陆青拧着眉想着昨天他都跟自己说了什么,脑子电光火石间想了起来。 “我知道了。”他淡淡笑着说了一句,挂了电.话。 寒冽风在西山废厂中间横贯而来,吹得人在高架之上摇摇欲坠,陆青拨开狱警和军方的人走进去,看了一眼架子那端,用两只手扒着铁栏,哭得满脸都是泪的云菲,走过去,在她尖锐的喝止声中停下了脚步。 他举起手,表示自己不会靠近,一笑,苍白而无奈,低哑道:“云菲。你妈妈疯了。” 正哭得撕心裂肺的云菲一怔,眼泪鼻涕都震惊地留在脸上。 “不管你受了多大委屈,在牢里,受了多惨无人道的罪,以致你呆不下去。现在你妈妈疯了,你愿意,再见她一面吗?” ——— 350 结局篇(4000+) 在高架上,紧紧扒着生锈的铁架,泪流满面想要以死相逼的云菲,呆住了。爱睍莼璩 寒冽的冷风撕扯着她的头发、肌肤,割得生疼,她倏然就想起了自己曾经那个遥远的家。她未出嫁时,欢声笑语、温馨四溢的家。 ……………… 监审室里。 “你骗我,我妈妈怎么会疯了?她性格好得很……”她扯起苍白的冷笑,想嘲笑陆青不自量力的骗局轹。 “因为你姐姐。” 陆青说的很干脆利落,点明要领提醒她,“在她看来,你进了监狱,你姐姐失踪不归,很有可能,死了。” 云菲倒吸了一口凉气趄。 “不……”她仰头,因为情绪微微失控,下颚都在颤抖,“我姐姐的罪名不至于死的,你可以说她诈骗、违法用药,说她丧尽天良!但她不会被判死刑……” “看来你还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陆青清隽的眉眼透着几分肃穆,眼神变得犀利嗜血,轻声打断她,“斯然跟f国.军演团队公开闹翻,f国残留敌军在京都界内埋伏,而你姐姐,大概是为了报复亦彤,跟f国余党勾结诱她出来想趁乱杀了她,后果,你猜想得到吗?” 嘴角淡淡勾起一抹冷笑:“我想你并不在乎斯然跟彤彤最后如何,你关心的是,只是你姐姐。” “那时你妈妈还在城东一栋破旧的老房子里,等着她回来,可是不知道她一去不归,三天后,她被发现不吃不喝在那间出租屋里,已经疯了。” “她……”她颤声低喃。 “她一直念叨着你姐姐会带东西回来给她吃,所以不管任何的进食,她都拒绝,她只要她的女儿。” 云菲坐在那里,戴着手铐浑身都在剧烈颤抖,许久后“吧嗒”一滴眼泪掉落在桌上,起身撞开椅子朝着陆青咆哮:“你们把我姐姐怎么样了!!!你明明知道她是我家最后一个留着的人了,我爸妈离婚了,我在这里生不如死,你现在让她失踪了,你们杀了她!我妈妈也疯了!!你们毁了我们云家全家,你看看我们,我家就是被你们统统毁了!!!” 陆青丝毫不理会她的咆哮,只是听完的时候,脸色史无前例地黑了下来,冷冷抬眸,盯着泪流满面的她。 一直盯着,就这么盯着,一直盯到她再也哭不出来,内疚和自责的感觉将她淹没。 没人能在受到血的惩罚后,还如此理直气壮地扭曲事实,颠倒黑白。 “你确定么?”陆青冷笑连连,一字一顿,“是我们,害得你,家、破、人、亡。” 不,不是。 云菲慢慢跪坐在了地上,眼睛已经哭到红肿疼痛,她知道的,都是云裳。她的堕落、狠毒,有云裳的煽风点火;家庭的破碎是因为父亲受不了有这样两个蛇蝎心肠的女儿;母亲疯了,是因为云裳害人终害己…… “哇……”云菲跪在地上,兀自哭得撕心裂肺,大声道可能隔着十几米距离的外面都能听到。简直要掀翻屋顶。 陆青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下。 “我好像还没有问你,你为什么会想到要越狱?你明知道如果改造得好,你会会被改判只有十几年的牢狱……”她为什么要这样给自己的“历史”抹黑? “我受不住了……”云菲捂着脸大哭,像是根本没有颜面活在这世上一样,“我原本以为坐牢只是监禁自由,我犯了那么重的罪,我会被独立监禁的,可是……可是你根本不知道,那里不是监牢,那是地狱……你知道我在里面天天挨打吗?没有人能受得了我的小姐脾气,没有人拿我当人看,没有我妈妈姐姐教我的‘想要什么都可以抢过来’,她们逼我做最恶心的事,逼我在禁闭室里吃屎喝尿……我觉得自己已经不像个人了……可我还有希望的,我知道改造得好可以提前放出去,我知道了,我在努力了……” 陆青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倒是听说过女子监狱里面一些龌龊可怕的事,但没想到,竟会如此可怕。 “……可是你知道吗,她们逼我做……那个……”她捂着脸,十指快要将脸的皮都抠下来撕破,脸却在扭曲地笑着,是痛苦到极致的那种狰狞,“就是那个……男人才会做的事……我不服从会被打,你可以看看我浑身都是疤,都要烂了……我报给监狱长,监狱长收了好处根本就不管……那天,我最后一次反抗,她们就……” 陆青听着,听得浑身毛骨悚然,脸色发白。 云菲摇着头,额头上被自己生生抠出血来,撕心裂肺地哭出声,“我已经坏了……陆师长,我已经坏了你知道吗?我下面被她们弄坏了,我那天流了满身的血痛得在地上打滚,才被送去监狱里的医院……我的子宫烂了……我才二十七岁,我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再也不会有了……” 那厉声的哭嚎,像地狱里接受炼狱惩罚的小鬼,叫得人脊骨都一阵阵发凉。 所以她哪怕知道会死,也要越狱,要逃出去。 待那股恐惧心颤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心脏、再到四肢百骸,陆青发怔的目光终于一寸寸地移动到她身上,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久,他道:“那你知道,彤彤经历过你当年那场追杀之后,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孩子了么?” 他看到了。 看到云菲在撕心裂肺的哭声中慢慢停下来,与他隔着湿漉漉的水雾对望,一眼,就懂了什么叫做轮回报应,她们曾经做过那些孽之后,谁,会比谁更惨? “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反悔,待会我会拿着特赦令带你出去,见你妈妈一面。”陆青说完这一句,起身想走了。别的,他不知该说什么,同情,或者是别的。 “是你们,杀了云裳吗?”云菲伏在地上,讷讷地说。 不,不会是这样的,她们的罪都不是自找的,一定有人陷害她们,才让她们家破人亡,到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的。 “谁告诉你你姐姐死了?”已经打开门的陆青回过头,脸色苍白地冷笑,“你姐姐在押解过程中抑癌细胞被激发,扩散到很多器官,包括她那颗宝贵的肾,现在被拘禁着等死。没有人要真正的害你们,以害死你们为快感,云菲,人在做天在看,你想没想过如果没有你们的当初,就不会有所有人的现在,也包括,你自己?” 他的话,只能说道这里了。如果还不懂,那他,也毫无办法了。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单空气太污浊了,透不过气,他想去别的地方看看。比如,看那个认识了大概有十几年的男人,拍起婚纱照来,是什么样子的。 ******* “你看,这张,还有这张,都有点假,笑得不大自然,这一组就很好,暗光,打阴影下来,还有这姿势设计的,很霸气很性感……”小楼戳着相机的按钮一张张点评着,不时扭头问林亦彤的意见,“你觉得呢?还有就是那组千秋宫廷的挺漂亮!” 那组古装——有帝王坐拥江山的范儿,独照和双人照都给人一种荡气回肠震撼人心的感觉 林亦彤闲闲地晃过来,看了几眼,嘴角抿着,不语。 “怎么啦?我的审美有问题?”小楼皱眉,嘀咕着,被她笑得快没有自信了。 林亦彤摇摇头,拍她的肩:“不是,你的审美很棒,就是我觉得……”她小脸微红,扫了一眼镜头上霍斯然眉宇间虽然并不喜欢拍照,却为了她却能在这里耗尽一整个下午的耐心与宠溺,“都挺好看的……” 这边,霍斯然已经将衣服换下,走了出来,英俊明朗的眉眼帅气逼人,几乎没有任何妆容修饰的痕迹。可他却记得刚刚林亦彤化好妆出来的时候,那精心雕饰后的模样让他怦然心动,她只偶尔画清雅的淡妆,可那一瞬,却如眉眼唇角都染了桃花般的红,明艳动人得移不开眼,拍摄的角度那样近,隔着那身圣洁的婚纱,他几乎要深深吻下去,将她唇上诱人至深的嫣红狠狠吮净…… “我其实,还有个特别绝妙的想法!”小楼在坐着的两人面前跳开,笑得甜甜蜜蜜,口吻间却有气势恢宏的感觉,“首长,林医师,你们拍记录照好不好?背景比如就在战场,硝烟弥漫;又比如在海边,在悬崖;你可以穿军装,你也可以穿白大褂,我们请最专业的外景拍摄团队,保证拍得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啊还有还有!!还有一种最新流行的海底照,要求第一露得起,还要有行为艺术上讲究的刚与柔的冲击美……” “她身上有疤。”霍斯然搂紧怀里的娇躯,下意识地拒绝。 “有疤是最好的!!首长你也有啊!!”小楼的眼睛熠熠发亮,“维纳斯为什么漂亮!就因为残缺!!你们对彼此都知根知底还爱得这么深,拍照的时候一定能体现出来的!!首长,好吧?林医师,好吧?我想想都会觉得好激动啊,这样结婚照就不只是结婚照了,是纪录片!是你们俩经历和爱情的浓缩是见证!!你们觉得这样好不好!!!” 一推开门,就听闻了里面近乎上蹿下跳的咋呼声,陆青走进来,刚好捕捉到了那小护士话的后两句。 听上去……倒是真挺荡气回肠的。 陆青在心里也想象了一副那种场面,的确,这小小的婚纱照局限性太大,不适合他们这样的眷侣。 霍斯然温热的掌轻轻揉着怀里人儿的发丝,思忖两下,柔声问她:“觉得怎么样?” 林亦彤的小手把玩着他紧扣在她腰间的大掌,心里眼里都有几分按捺不住的***动,想着那个画面,脸颊泛起酡红,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小声道:“好啊……” 这甜甜蜜蜜的一声,像是从未曾对他有过什么要求的她,对他许下的一个小小的心愿,霍斯然不由深深地烙印在心里,记下。婚前的时间是来不及了,但婚后定能抽出些时间来,把她想要的全部完成。 “听着挺让人心动的,我做个见证,到时候拍出来第一个给我看?”陆青走过来,笑着说。 霍斯然这才抬起眼帘看向他,才过了一两个小时他就过来,看样子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两个女孩子随即去挑选照片,霍斯然远远看着,问:“已经处理好了。” 陆青点点头:“好了,明天一早我带她去疗养院那边看看邱锦素,顺道再去趟云裳那边……”回想起现在云菲的状况,他忍不住说,“她现在,挺惨的。” “你呢?你要怎么做?”云裳那里,他再也不去了么? 从回来到现在这么多天,他一步都没往那里走过,但这次或许不太一样,人毕竟是真的要死了,医生说,这样不用药,不治疗,云裳撑不过明年四月份。 “你带云菲过过去一趟就好。”霍斯然闻言,依旧拒绝。 陆青无言,只好点点头。 “我只是在想,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带过去的。” “我会很忙,”霍斯然起身,双手缓缓***裤袋,看向她,“从今天起到年关的这段日子,对我来说最为重要,我会很忙,至于其他的人和事,我自以为仁至义尽,不会再有过多施舍。” 陆青也看向他所“忙”的重点——那个纤小的女人,手在画册上面指点江山,似乎往后都要跟他一起忙了,他们会有全新的生活,爱情,还有那么大的一个家庭。 “好。”陆青笑起来,轻声道。 351 结局篇2——等我,来接你(3000+) “吱呀”的一声轻响,门被打开,里面孩子们的笑闹声立马涌了进来。 秦芳容在,李参谋和医院的一些同事,甚至c城的好友们都在,林亦彤看到这些时,被吓了一跳,顿时又惊又喜的。 久不见面的同学好友一个个扑上来,跟她拥做一团。 “我的天……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怎么会现在都在我家?!”她脸上未卸的妆容明艳动人的,笑容明媚灿烂,还带着眼泪,“这是怎么回事啊?!榛” “surprise!!”久未见面的宋仪上来就搂住她,险些扑倒,也一样笑中带泪,听到她问话,小脸一垮就松开她,瞪着她道,“你还说?你有脸说?林亦彤,是谁四年前来了京都就一声不吭地闹失踪,你换工作也就罢了,家也不回是吗?你回来就不记得回去c城看看我们是吗?我要是不看新闻我永远都不知道你还活着你知道吗……” 她纤小的身子被一推再推,力道不轻,却让她听得热泪盈眶。 “对!好歹我还跟你睡了四年的上下铺,你蛊惑我陪你选修解剖学的时候说什么了,说要给彼此当伴娘的不算数啦?”一个个子矮小的女孩儿也跳过来,作势掐了一下她一下邑。 “还有我,你欠我的25岁全国游呢……” “林亦彤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大笨蛋……” 一群姐妹哭哭笑笑地抱在了一起,把她堆在了中间。 不多不少刚好七个,是她们c城的风俗,七个伴娘未必要未婚,与新娘关系亲近就好。 “……”林亦彤快要被这些惊喜彻底淹没了,不远处,秦芳容抱着小涛涛坐在沙发上,抿嘴笑,瞧着她那个傻样儿。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你们回过来,我……”她抹着眼泪,两只手快要抱不住这些人,“早知道我就不逛街早些回家了……” “好了别傻了,”宋仪给她擦干眼泪,“婚礼前最后一夜是单身夜你忘了,明天周六我们都不上班,陪着你,单身夜狂欢一整晚,第二天让你当漂漂亮亮的的新娘!!” 一群人在房间里欢呼了起来。 “对了对了,有没有说接新娘的是什么车?军车吗?你们说会不会有坦克大炮直升机什么的……” “想什么呢你,”宋仪敲了一下那位医学院同学的脑袋,“这是婚礼,你当军事备战呢?” “可说的不是嫁给军区首长吗?”那同学可怜巴巴地捂着脑袋。 “对啊,那么大的官,怎么着也得领着我们在全军面前过一圈,我们摆着手喊,同志们辛苦了……啊……为人民服务……” 这个更不靠谱。 “哈哈哈,为首长服务吧你……” 几个人大笑着把那个开玩笑的女孩儿扑倒在沙发上,不遗余力地挠着她的痒,气氛抵达了鼎沸。 林亦彤从一群闹得不可开交的女孩儿们堆里挤出来,笑得眼角都呆了晶莹的泪水,小脸绯红若桃花一般,漂亮不可方物,胸腔里还残留着笑意荡开后的欣喜与感动,抬眸一看,那高大挺拔的男人正倚靠着玄关,手里拿着手套钥匙,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眼神深邃温柔,如睥睨天下掌控一切的身。 见她望过来,他那眼里不言而喻的包容与风险,让她看得感动无比。 跳下沙发,踩着矮跟的短靴朝他走过去。 霍斯然身形一正,迎过了她,在一群人嬉笑玩闹的背景下将她搂入怀中。 “这是你做的?”她搂着他的腰,小脸仰起来,眼巴巴看着他,如沉醉在一汪深邃的海中,“昨晚你趁我提前休息的时间在书房里打电.话,我问你你只说是公事,却是为了我叫我这些朋友过来?” 霍斯然抚上她的小脸,低哑道:“应该有伴娘。还有照着习俗,婚礼的前一晚我不会在你身边。” “要有人陪着你,当你的娘家人,我再来接你过去,到我给你的家。” “你给我的?这不就是你给我的家?”她茫茫地问道。 他性感削薄的唇瓣轻柔覆上她的额头,与黑色妖娆的刘海纠缠在一起:“我说过不够,有孩子,还有父母,这里不够……我给你的,一定要是最好的……” 他的吻是最好的催化剂,惹得她醺醺欲醉,却还是没领悟:“你是说这里不是婚房?” 他的长指纠缠着她的发丝,喃喃着吻下来:“你问的太多了……” 背后有人,她想躲,他的大掌却慢慢地紧紧禁锢着她,在外面被冻得有些柔凉的唇瓣覆上她的,温柔辗转地吻,像延伸到细枝末节的慢动作,下午在影楼时他就想这样吻她了……他将她纤小的身子抵在玄关上,手撩开她耳侧的发丝,露出她小脸上散不去的红晕来…… 一群小姐妹不知何时停止了嬉闹,个个坐着“嘘”声的手势,对着彼此。 笑吟吟的,不怀好意地对着那一对玄关处拥吻的情侣来。 宋仪伸出手,做着“一”、“二”、“三”的手势。 突然—— 一群人朝着他们大喊:“首长辛苦了!!!”“哈哈哈哈……” 巨大啊的声音让房子都跟着震颤了几秒钟,沉浸在她甜美中的霍斯然骤然清醒,下意识地收紧怀里人儿的腰,扣紧她的发,拢在怀里。他性感的薄唇上还染着一抹淡淡的水渍,看起来撩人无比,他自然懂这些人的意思,往日他耕耘天下,如今他关注和付出精力的人,唯有她;事,也唯有此件。 倒是不恼,也尽量拂去那些尴尬难堪,搂紧怀里脸红欲滴的人儿,缓缓看向众人。 “你们也辛苦了,好好陪陪她。” “一定完成任务!!!”群人又喊,笑声荡开了整栋楼那么远。 “你现在就走?”她有些不舍,小手轻轻搂紧他的腰,觉得他炙热的温度陪在自己身边,才会有莫大的安全感。 霍斯然眸色一黯,深邃的暗涌在眼底开始浮动,他缓缓俯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唇缓缓覆到她耳边——“等我。来接你。” 这低哑的几个字,像是承诺,像是预兆。像是一切都准备就绪后要突兀而来的盛大的丰收……他将她留在这里,等她以最美的新娘姿态,等待他为她而来。等待着在多少人翘首以盼的那天,风光大嫁—— ******** “咣当”的一声响动,押解犯人的警车锁上了后面的锁。 陆青跟疗养院的医生聊完,跟着监狱长一起出去,明明笑着,监狱长却觉得这男人的性子阴森无比。 “好好管管你的监狱,毕竟你也是女人,有丈夫有孩子,而关在里面的虽然都是女的,但不乏穷凶极恶之徒,等有天出来,哪个记得你的仇的,难免会不对你报复,你说呢?”陆青笑着,嗓音却是幽冷的,“积一些德,不论多少,都死没有坏处的。” “好,好,”监狱长脸色发红,尴尬地点头,“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这个犯人跟这个海关的陆主任说了什么,引得他对自己如此警告,往后可得注意一点,自己也不能再偷懒不管犯人打架了。 陆青转身就走。 他理解霍斯然的意思,能对云家施舍的同情,大概就这些了。 坐上车,他对着戴手铐的云菲,语气缓了些:“你都跟你妈妈说了些什么?” 云菲一开始进去并不相信邱锦素疯了,等出来后——据说过程很激烈,邱锦素大哭大闹过一场——云菲整个人就平静下来,脸色苍白地沉默到现在。 “我跟我妈妈说,她不要崩溃,姐姐身体不好到国外治病去了,等我从监牢里出来,我会给她养老的。” 这话,听得陆青心头微微一酸。 云菲此人,就像一个被骄纵惯了的小女孩,如果说经历过这么多事有收获的话,那么就是现在了。陆青觉得她有些长大。 他点点头,双手交叉握住,抬头看她:“我会跟你们监狱领导说一下,上一次的事,不记你的过。” 云菲却像是已经有了主意,眼神愣愣地盯着膝盖,哑声说:“你还答应过我一件事的,见过我妈妈,带我去见云裳。” “你确定你要见她?”他问——现在云裳的样子,可不好看。 “我要。” 352 结局篇3——不忍直视(3000+) 她一定要去见见此刻,云裳的样子。爱睍莼璩 有多惨。 云菲这个人,按往日来看,不算好妻子,不算好女儿,甚至不算个好人。可人大抵都是如此,等失去的太多,才会猛地开始珍惜自己仅有的。她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再做一个母亲了,而这辈子最爱她的人——她的母亲,这也已经变成了这幅样子。 ——这些,云裳,你都知道吗? 当初年纪还小时,云裳在家里就是老大,她说什么,云菲就做什么,小时候就傲娇得要命的小姑娘,指指点点地说云菲笨,不知道想要的东西就该去抢,你看,爸爸就是妈妈抢过来的,现在才有我们这个家,而对外人——那对只会哭哭啼啼要这个要那个的母女,就该对她们狠一点儿轹。 长大了,云裳很少再骂她,经常只淡淡的一个眼神,云菲就怂了。 看——你姐姐多有出息,被保送了去法国留学的名额,上的是最好的专业——可那些人懂什么呢?姐姐在学校,抢过竞争对手的男朋友,拆散人家恩爱的情侣,也偷换过别人的试题考卷。两人身家背景本就相似,也同等优秀,却最终是姐姐在机场笑得灿若桃花,风光留学而去。你看,这才是区别。 云菲在晃晃荡荡的车里,觉得人生过得真浑浑噩噩趑。 她是照云裳说的去做了那么多事,可现在,爸爸不爱她,与她们断绝关系;老公不爱她,跟她离婚;养的小白脸在法庭上当场咬她一口,害她被判无期徒刑;妈妈疯了,她也失去了此生做母亲的资格。 她的人生,本不该是这样的。 ……………… 云裳所在的监禁地在最高监狱后面,偏远的郊区再往外,交通不甚便利的荒凉边境。 房子很老了,但好歹还算坚固。 进去的时候,因为冬日肃杀萧条的缘故,还能嗅到角落里的些许血腥味,霉味儿。云菲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个荒凉破烂的地方,哑声问:“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 越靠近这里,陆青的目光就越冷,听她问及至此,扫了一眼她正看着的楼道墙壁上那一大片猩红色的已经干涸多年的血迹,淡漠道:“疯人院。” 多年前,这里还是一处疯人院的旧址,收费便宜所以很多被家人遗弃的病患都被送到了这里。 一天深夜,有个快要被真正关疯了的病人拿到了一把水果刀,冲出去将所有的病人医生都砍死在这里,这件事,当时轰动过京都全城。 “人在顶楼,我带你去。”陆青顺着楼梯往上走去。 云菲看到了——外面四个角上都有拿着枪守卫的战士,是防止云裳逃跑的。越往上,这里就越凄寒料峭,隐约还能听见令人惊骇的铁镣铁铐的声音,空旷到寂寥的脚步声…… 到最顶楼,看到一个医生模样的人面色冷淡地走过去,看到陆青,点了点头算打招呼,从货梯往下走。 陆青伸手拦住了那个医生,问:“今天已经检查过了?” 医生一愣,点点头:“检查过了,恶化得挺厉害,几乎全身都是了,脚腕上有炎症溃烂的肿瘤你们不要碰。进不了食,一直呕血,痛得受不住寻死过一回,舌头断了半边,大概跟你们说不了多少话。” 那冷漠的语调,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的态度,让云菲打了个冷战,凉气从脊椎骨窜过去。 她冷笑了一下,哑声道:“你们不给她进行药物死刑,不枪杀,就是为了能把她截下来,看着她生不如死吧?” 陆青冷漠不语,如果她觉得这样对云裳就算够,那她恐怕错了。这些全部都是她自找的,而如果真要算上他们这些人的恨,你猜猜,她会在这里这么安静地度过自己死前的最后一段日子么? 说惨,不过是因为电视上演的那些癌症死掉的人都看不出有多痛苦,实际上如果不治疗、不消炎、再引起多处并发症,那样的病人状况,大约是恐怖到让人有些不忍直视的。 云菲笑了起来。 陆青只觉得脊背发凉,因为这笑声,听得人寒毛直竖,云菲狂笑过后就哭出来,大概是知道自己在这里毫无用处,除了眼睁睁看过之外,毫无他用。接着她眼里就露出复杂至极的情绪,悲伤透顶,苍凉透顶,也幽冷透顶,沙哑道:“那个……是你带的止痛药?” 医生点点头,冷眸看向她,目光定在她冰冷的手铐上:“这个是禁止给病人用的。” 云菲伸出干裂没有光泽的手,恍惚道:“给我两片……” 陆青肃杀的身形转过来,蹙眉冷冷看着云菲。 “给我两片……”云菲讷讷重复着,脸色苍白如疯了的人一般,“就算我给她用,也改变不了什么……不是你答应待我来见她吗……你拿两片药给我……我有话跟她说……她不能说话更好,这一次轮不到她教训我……我要让她听听……这一切都是谁的错……” 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陆青蹙眉想了想,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两人慢慢向房间走去。 越走近,越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腐烂、恶臭、***气……那是以往有些轻度洁癖的云裳,最最不能忍受的。 房间的光很暗。 一推开,咣当的几声响,在空气里弥漫开又消失,但消失不了的,是那股细如蚊蚋的呻.吟声,像是小猫一般,却不叫得那样优雅动听,反而如风中颤抖的幽魂在低诉,断断续续的,很恐怖,云菲一开始以为那是幻听,后来越走近,才发现不是,那竟然是人发出的声音。 因为几个月来反复的寻死,没人愿意收拾和控制这样一个垂死的病人,索性给她手脚都拷上床头。 于是几天前,她才会选择咬断自己的舌头。 云裳那样的人,无论怎样都是不会想死的,咬舌,不过是因为剧痛难忍,那声音,就是人痛到极致时却反抗不了,只能苦苦挨着,感觉每一块骨头都在战栗忍受,而发出的。她24小时,哪怕偶尔痛晕过去在梦中,也在一刻不停地这样剧烈颤抖。 如果去看,会看到她脚腕手腕都因挣扎磨破。 纱布裹着缠着,血还是渗出来,医生不会残忍到告诉她曾经一个晚上的时间,她手腕薄弱的皮肉就被磨蹭到深可见骨的程度。 那天晚上,医生给陆青打电.话,说她险些咬断了舌头,陆青还担心地问,这样会死么?医生笑着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电视剧看多了,咬舌哪会那么容易死?有些肝癌晚期的病人,很痛苦,病痛到不想让家属看着难受就自己忍受,闭着嘴不说话,把舌头含在嘴里,一点点嚼碎了止痛。她曾经就见过那样一个病人,家属把他的嘴掰开,只看到里面黑黑红红的碎肉,一家人失声痛哭。 医生在云裳的两个咬合齿中间放了支架,不让其完全闭合,她就再也咬不到,痛,就活活忍着。 于是,他们就听见了那种断断续续的、半昏厥状态下、人神经高度紧绷、如在炼狱里活活煎熬般的痛苦呻吟声。 云菲脸色惨白地站在门边,险些,不敢走进去。 床前的支架上,还挂着一瓶输到一半的葡萄糖,在维持生命。 “不是想见么?”陆青问,“你可以进去了,但我不保证,她这种状态能听清楚你说话。” 云菲手里攥着那两片药快要攥不住,豆大的眼泪在眼睛里酝酿,浑身颤得如同枯叶:“你们……拿她当什么?” 如果说她还在地狱里吃苦受难,那云裳,早已被剥夺了作为一个“人”的尊严与人格。 “就是一块还能动的烂肉吧,或许,”陆青淡淡说着,冷眸如清辉般洒在那个模糊不清的辗转的黑影上,“她从来都看不起人命,不尊重任何人生存的权利,那谁又有那个义务保证,她死的时候该死的漂亮?” 至于这个人的想法,他一早就不大在乎了,作为一个还真实存在的人来说,没什么可以跟她谈的。而霍斯然之所以在她死前连见都不见她,大概也是觉得十几年前在国外,舍身为他挡岩石的那个云裳,已经死了。 跟现在的这个,他没什么好说。 让云菲过来见她一面,给她一点此生为人的感觉,是他最后的额外仁慈。 353 结局篇4——悔吗?(3000+) 要进去吗? 楼里没有任何取暖设备,暖气没有,只有厚厚的农家的过冬被子,厚重潮湿,敷上去的时候都是冰冷得让人想缩手的。爱睍莼璩 云裳站在空空荡荡的楼道里面,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满眶盈盈的滚烫泪水逼回去,凝着满是油污黑渍的吊灯天花板,回忆起自己见父亲母亲最后的画面,想,这原来就是自己的人生了。 那个跟自己有着同样血缘的至亲的姐妹,她的人生,就在这黑暗酸臭的房间里面。 沾满灰尘的手攥紧了那两片止痛药,云菲目光直勾勾地凝视着里面,很久,最终缓步走了进去。伴随着她走进去,陆青也深深凝了里面一眼,手扣在门把上,“吱呀”一声轻响咣当把门扣上了轹。 里面有监控摄像,她想要直接杀了云裳或者放了云裳,都是没有可能的。这一点,想必她云菲也清楚得很。 走进去的时候,她的铁铐一直哗啦哗啦响着,床上的人却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闭着眼,额头上全是血污地辗转挣扎着,牙齿鼓出一些来想必就是支架,说不出话,连发出的声音都那么战栗着恐怖渗人,隐约可见她浑身都紧绷着在颤抖,痛得瞳孔涣散神经恍惚,手腕脚腕惨不忍睹。 云菲不想碰她趱。 不想看被子下面的她,怎样瘦脱了人形。怎样像他们说的,腹部有溃烂,脚腕的肿瘤肿了茄子那么大,被冻得干裂化脓了。 她跪了下来,在铁制担架床旁边的毯子上。 “姐。”她嗓音干裂地叫,嗓音很幽冷,淡漠。 那迷迷糊糊的人没有听清,或许也是太久没听到过人声,这里到了晚上,除了寒冽的阴风阵阵外,就寂静得半点声音都没有。电灯坏了也不会有人抢修。她一开始还嘶喊过闹过,嗓音撕裂过几次后发现毫无用途,这原来就是他们给她的结局,再无变数。再后来病痛得越来越厉害,她才知道几年前自己险险躲过的癌症有多可怕,那时她还能拿癌症来害人,此刻,癌却找上了她,缠着再不走了。 而且没有人会救她的,每天有定点的餐饮、如厕时间,她就像是个被人玩坏的玩具,被丢在角落里,等着她慢慢腐烂。 好……痛……啊…… 那种痛,超乎了任何惨烈直接的痛,像嗜血的虫子钻入骨髓里缓慢的咬噬,被激痛折磨得快要麻痹的神经末梢,总会在下一波疼痛来临的时候,又猛然活过来,给她最生不如死的折磨。咬碎舌头的那一刻她甚至是觉得有快感的,痛减轻了,却被人及时阻止,以后的每个夜里,那剧痛折磨得她昏厥过去又清醒过来……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一个手掌轻轻地摊到她面前,掌心里,是两颗白色的药片,云菲冷冷望着她,道:“止痛片,你要吗?” 床上的人这才真的恍惚觉得是有人在跟她说话,颤抖战栗着扭过头来,看到了那两片东西,曾经在她手术完后的那些时间里她经常服用这种药物,她浑身冒着大汗想要坐起来,却又“砰”得一声躺回去,红红的眼睛终于睁开,盯着她的手掌看。 云菲冷笑,眼里隐有泪水,在她猩红如血的目光中,伸手猛然将那两片药扬手扔到了空中!! “……”床上的人瞪大眼睛撑坐起来,又摔回去,呼吸急促地卡在喉咙里,像是不相信云菲会眼睁睁地当着她的面,这样做。 小小的药片叮叮咣咣之间,摔到了身后肮脏的地面上。 “你还要什么止痛片?有用吗?”云菲眼睛红得似血,哑声逼问她,“云裳,有用吗?” “我刚刚去疗养院那边看过妈妈,云裳,你意识清醒点,知道我在说谁吗?我说妈妈……她疯了,你看看我手上戴的手铐,我是越狱自杀未遂才有这个机会出来见你的!你记不记得我们家几年前是什么样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多好,可是现在呢?爸爸走了,妈妈疯了,你要死了……云裳,这就是你给你我说的一切都要争抢才能得到吗?你给我起来告诉我,你抢来了什么,你抢来的这个这么优秀的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你给我起来,起来告诉我!!!”云菲猛地窜起来,攥紧了她的衣领就要把她揪起。 “……呜……嗯……”床上的人想说什么,舌头却是破的,说不出来,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你说是不是你告诉我的,要去抢林家的房子,要把她们逼到走投无路,要霍斯然主动抛弃她不要她跟她离婚!!我一切都是照你说的做的,现在我却变成这个样子了,我以后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我也残废了你知道吗?!!!” 云菲强迫自己收住了眼泪,死死盯着她,颤声说:“我一直在想这是为什么,怪我太倒霉吗,怪老天爷不公平吗,可我最后才想到,我们原本可以不用这样的……我可以不犯罪坐牢,你也可以不用因为追霍斯然到黑河而得病……爸爸如果不贪心,不无情,也不会跟林微兰离婚,不会有我们……我从来都不信报应的,可是我现在都不得不信了……” “我们家的一切,所有人现在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 她凑到到她床头,喃喃地问:“你承认吗?” “云裳,你承认吗!!!” 床上的人与她猩红的双眸对视着,像是从剧痛中强扯出了一丝清醒出来,听到她说的话,怔怔的听懂了——邱锦素疯了,她的整个家,所有亲人,都被毁了…… “你就算不承认也没有用了,”云菲呜呜哭起来,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因为再也没有人在乎你怎么想,你只要在死前受尽折磨就会大快人心,哪怕我跟妈妈再惦记,都没有办法救你……我们就只能这样了……” 云裳有那么一刻,清醒过来。 她想起自己做的那些恶事,一件一件,都掺杂着当时理所当然的心情浮现在面前,她那么固执地横冲直撞,抢着自己生命里最想要的那件东西,她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可她竟没空回头看看,她的亲人都在一个个倒下,毁灭,最后,是她自己……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来看她一眼。深夜里她被疼痛折磨到恨不得快死去时,精神恍惚起来,模糊中想到自己的唯一归属,就是有邱锦素在的那个家……现在,那个家也因为自己,没有了…… ……悔吗? 云裳,你悔吗? 云菲哭够了,爬了起来,扶着这具干瘦得像骷髅一样,只能摸得到骨头的身体,这是亲人之间最后一次丝毫不嫌弃的触碰。 “我要走了,”她哑声说,盯着云裳,眼神冷漠却坚强,“事到如今我恨你,恨我自己,一点用都没有。我还得好好活着,我不会自暴自弃了,因为我要等到出去的那天,我还有妈要照顾。” “姐,”她最后叫了她一声,“再见。” 慢慢走到门外,她伸手,拉开了门。 再见,那些荒唐的,没长大的过去。 床上的人此刻才意识到,这好像是一次永别,云菲从这里走出去,从此她就要跟所有人,天人永隔,她追逐了一生的繁华璀璨,手里却只留了一把腐朽的空气,真正在意“云裳”这两个字的,在意她这个人的人,都走了,毁了,离开她了…… “……呜……呜……”她骤然哭起来,声音变得更加凄厉恐怖,滚烫的泪水溢出泪腺,大颗大颗地掉落了下来,沾湿了潮湿的枕巾。 她想起来,那些没遇到霍斯然的那些年,温家暖阁,围桌笑语,她和爱她的那些人度过的最最美好的时光,是真的,存在过。 ********* “人送去见过了?” 由着人给他拆下不合适的袖扣,再换另一个新的戴,霍斯然听到开门声便抬起头来,看到是陆青,沉声问道。 陆青点点头,走过来:“见过了。那地方真觉得是有些晦气,我打算年前这次算最后一次,再也不去了。” 霍斯然瞧着那枚方形的黑色镶边袖扣,不大懂得这些东西的审美。 “怎么样?”他还是问了一句。 “就是那个样子,好在云家有个傻女儿还算是有救的,她自己能想清楚,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由着她去吧。”陆青翻了翻已经铺上红色喜字针织套的茶垫,勾着嘴角说道。 霍斯然淡淡轻哼了声,看一眼镜子,大约就已经能猜得到那副场景。 “来我来看看,你这是准备好行头了?”陆青对此事很是上心,扬着玩味的笑就走过来,他还没见过霍斯然为了什么事开始专注形象的样子,他特想看看。 354 结局篇5——一夜几次(4000+) 霍斯然则脸色一僵,从镜子前起身,别开脸去:“你凑什么热闹。爱睍莼璩” “哎哎哎别害羞嘛,”陆青扳住他的肩膀,“好歹是三军首席指挥官,你连这个都怕,到时候还怎么对待宴会上的宾客?来来给我瞅瞅,你这领子弄得不对,霍斯然……” 霍斯然知道他这人不闹不成席的性子,只好冷冷扭过头,任由他摆弄。 “这西装——尤其婚礼上穿的西装,怎么能跟军装一个样子,笔挺舒展就行了,讲究舒服,哪个还跟系风纪扣似的不系上还挨批评?懂不懂啊你?”陆青把最上面那颗扣子解开,拍了拍再退开两步看看,眯起眼眸,“行了,这就成了!” 样子看起来很舒服,跟他穿军装是完全两个样子轹。 看着他这幅难得的任人宰割的样子陆青就想笑,拳心抵着唇干咳了两下,道:“你也不算是第一次结婚了,怎么还紧张成这样?嗯?” ——说没准备过婚礼,他可不信,那时候全军区都替他准备好了,是他不知生了哪门子气,一怒之下就取消了。 “不一样。”霍斯然直起身子,看一眼镜子缓步离开,往后走,“那时候她并不情愿,婚礼也像是我一个人的事,从没问过她的喜好,她想如何。女人一辈子大约就有这么一次珍贵的时候,我恨不得这一次每个细节都照着她的意思来。趱” 陆青拿手掂了掂小巧的婚戒盒子:“那也是她选择的西式婚礼?” “她更偏爱中式,”霍斯然眼睛一尖看到了他摆弄盒子的动作,眉心轻不可见地一蹙,走过来夺了过来,“不过中式的婚礼有局限性,讲究乡土民情,很多习俗不适合在大型的场合、众人围观下进行,所以先西式的。如果有可能,等回家探亲或者别的机会,再补一场中式的。” 他们两个人都是c城出身,说到底在同一个地方,总有一天会落叶归根的。 陆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摸摸空荡荡的手心,这个小气的男人! “你是不是想,等到过年回家的时候,在你父母那边,如果他们认可、也想看看儿媳妇跟你缓和关系的话,可以允许你们办一场婚礼?彤彤那边直系亲属都不在了,表亲什么的大概还是有的?”陆青猜测着问道。 霍斯然深邃的瞳孔一阵紧缩,思绪缱绻翻涌,半晌,点了点头。 他不是没想过那么一天,他还是霍家的人。而且前两天听说,因为监狱那边的打点和霍西自己的努力,第一次减刑的决定已经下来了。 在这个寒冬的年关,一切都仿佛欣欣向荣起来。 陆青笑起来,眼眸璀璨如星:“好想法。” “不过,我好像还缺个东西。”霍斯然双手扶着沙发,冷冷扫了一眼偌大的客厅,顿了顿道。 “什么?”陆青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该有的都有了,这套新居简直要什么有什么,他笑起来,“难不成是你们二楼的主卧还缺床上用品??啧啧,这忙我帮不上,你要是缺个闹洞房的,那这儿有一个现成的!你要是觉得我一个不够,哥们儿立马能给你叫一堆啊……” 陆青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很快就在霍斯然眯起深眸紧盯着他的打量目光中,垮了下来。 “你……你该不会是……”陆青脸色一黑。 霍斯然淡淡勾起一抹笑,正午的冬日暖阳透过窗子洒了一地,灿烂金黄,如他俊逸的浅笑般,璀璨得让人恍惚睁不开眼,他点了点头,冷冷抛下一句:“你最好也去选套西装,订做的最好,否则等到婚礼当天看到伴郎,会有人讲你陆主任怎么年纪看起来比我还大,却还在当未婚伴郎……” ——什么?!!! 陆青彻底呆了!!! 这几天为了忙云家那边的事他快跑断了腿,这才刚歇脚,这家伙明天的婚礼,他现在跟他说,还缺个伴郎? 霍斯然,你怎么不去死!! 见他拎了外套就往外走,陆青快步跟上去,脸憋得通红:“哎你怎么不早说?你得早跟我说我才有准备啊,别说衣服了,我连红包都没给你备好呢,还订做,霍斯然你丫怎么不说让我直接变出来啊,鬼知道你明儿的流程是什么……哎,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霍斯然,当伴郎怎么当,老子没给谁当过伴郎……” 霍斯然已经出了门,走下台阶、院子,这一整片区域都是京都新开发的“愿景”住宅区。 因为都是独立的小型别墅型宅院,每栋独门独户,造型一致却风格不同,每栋顶多四层,占地面积与一盘楼盘相近,所以地皮价格加上建造成本,比普通的楼盘住宅翻了不知多少倍。霍斯然倒没有那个眼光自己挑选,但手底下却总有些细心的人帮他留意这些。他在国外治疗的最后一个月就开始着手布置这套新居,有了基本的构架,剩下的细节添置等她住进去之后,全部由她自己来选择…… “你去哪儿?”陆青见他上了车,眯着眼睛朝着他喊。 “我去跟流程主持团队那边沟通一下明天婚礼的细节,你在这儿等一会,我叫寒峰过来接你回去。”霍斯然从车镜里看着他,淡淡道。 “……”陆青无语,敞着胸襟叉着腰看着他开车远去,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来,他就这么背摆了一道,还没缓过劲儿来呢,不知道等会寒峰过来,是先跟家里那老爷子老太太说一声明儿让他们自个儿出席,还是先跑一趟商厦了。 不过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起来,因为他总算想起霍斯然这劲头像什么了—— 以往,就算是年终的大型军演,这家伙,可都没这么上心过。 这婚事,倒不像是一般的小夫妻成家,甜蜜祝福就行了。这简直是像一场盛世喜宴,鲜少人知道他们怎么认识、交往、纠葛,但他们受过的那些苦难,世人都有目共睹,能终成良缘,就像一场惊骇起伏的电影,喜剧结尾时,每个人都会留下幸福感动的泪水。 ******** 夜。 房间里的主灯熄灭着,亮着的是客厅天花板四周藏着的小灯,温馨柔和的光线洒下来,衬着客厅毯子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女孩子们的身影,异常温馨可人。化妆团队走的时候提醒她们,明早五点钟就过来,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把她们推了出去。 待嫁的人儿被挤在最中间,脸蛋酡红欲滴,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问话。 “……那他有没有什么不良习惯啊?我听说有些当兵的啊……咳,”一个女孩子翻过身来,尴尬地轻咳一声,“我是说有些啊,很不讲卫生的。首长有没有?” 林亦彤脸红着摇摇头,卸完妆,只拍了爽肤水的小脸清透红润,“没有。” “你少偏袒你老公!”女孩子不满。 “我没有,”她仰起小脸倒躺着看她,“他的勤务兵一向很勤快,他忙的时候几乎什么都不用管,当然,没勤务兵的时候,我也很勤快……” “哈哈哈,不害臊,自卖自夸……”宋仪笑得在地上打滚。 那纤小的人儿脸更红,起身掐她的腰。 “这个我作证我作证,林亦彤不仅勤快有健忘症,她在医学院的时候总觉得做实验穿的白大褂脏,看见了就洗,结果一整个寝室的白大褂,一个星期,她自己的洗了八遍,还给我洗了五遍,哈哈哈……” “你还说……” “好好好,继续提问,你怎么吊到这种大首长的啊?我昨儿来的时候也第一次见他,被他一个眼神就吓死了……”另一个女孩子拍着胸脯说,还惊吓未定。 那纤小的人儿闹累了就翻过身来:“你怎么知道我没被吓到的,我被吓习惯了啊。” “呸,他看你的眼神温柔死了,就跟夏天的太阳似的,恨不得把你烤化了。” “就是就是,那眼神幽深幽深的,跟饿极了的狼似的……” “哈哈哈,别说了,我们这儿还有待字闺中的少女呢,知道饿极了的狼是什么意思吗?你教坏纯洁少女啊……” “我呸你个少妇,我说得那么隐晦,谁让你想歪?你说,谁让你想歪?” “我没想歪,想歪的是彤彤,你看,你看,她又脸红……你脸红什么呀,又不是没跟男人那个过,不然你的孩子是哪里出来的?” 林亦彤摇摇头,抿嘴笑得甜蜜:“孩子是收养的啦,有个还是他战友的女儿,其实没有生过。” “哇……”不知情的几个人凑过来,眼睛亮亮的,“首长真有爱心,那小姑娘好可爱的!” “就是就是,大概军人都有军民一家亲的想法吧,都很博爱很友善的,我觉得他以后对你也会特别好。” “也是,我也觉得你没有生过,你们来看看我的腰,生完我儿子就跟水桶似的没下来过,你们再看林亦彤,腰细的快跟绳子似的了……” “你懂什么呀,男人喜欢细的,盈盈一握,还能各种韧性各种姿势,你不喜欢啊……” “哎哟你这个色女……” 一个女孩儿弱弱地举起手,“那个,我能问一个隐晦的问题么?” “你问啊。” “对啊,有多隐晦?” “我听说……”女孩儿咬咬唇,说得有些艰难,“军人做那个都……都很厉害的……因为有,强健的体魄……是不是啊?” 此话一出,客厅里立马炸了锅。 一开始她们还围攻提问问题的女孩儿,女孩儿狡辩“结婚就是为了幸福,性福也包括在幸福”里面,最中间那因为待嫁要穿婚纱、而索性套了保暖内衫的人儿小脸涨红着要爬出包围圈,转瞬,就被拖了回来回答问题了。她脸红得快要爆掉,百般敷衍也没有办法逃脱,事实证明,“单身夜卧谈会”真不是个适合她玩的项目,她可以退出吗…… “我不知道,真的,”她纤长的睫毛下水眸闪烁如璀璨的星辰,“强弱是要有比较的呀,我又没跟别人过,我怎么知道……” 众人随即一愣。好像——对哦。 但是,这世上总有人会见招拆招。 “那,你总该知道是一夜几次吧?”一个女孩子想了想问道,“这个,你总该会回答了吧?” “对啊对啊,一夜几次?” “快回答,你要不回答,明天不给你出嫁,让首长急死,快点快点……” “我要听我要听……” 那人儿缩成小小的一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不知哪里传来的手机震动声,她立马一震,脸红着拨开众人,“我有电.话,我有电.话来了……” 她裹了厚重的棉衣,踩了棉拖去拿餐桌上的手机,看到是“斯然”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赶忙接起:“……斯然。” “林亦彤给你三个选项,第一,一次到三次;第二,三次到七次;第三,超人!!你选!!” “……”她小手捂住了脸,呜咽了一声。她的手机还开着啊…… 355 结局篇6——嫁的怎样的男人(4000+) 霍斯然明显也听到了电.话那段的叫嚷声,面色微微一滞。爱睍莼璩 女孩子们的单身夜,会“被”讨论这种话题? 还是只有她,会这样? 如被烙铁烫红般的小脸扭过去,背对着她们,她小口的呼吸近在耳畔,只听到那清浅撩人的气息伴随着信号的沙沙声在摩擦,她嗓音绵软而羞怯:“你不要听,她们都是在开玩笑……闹着玩……” “你也想要知道,可以一夜几次?”他低沉的嗓音溢出来,在车身狭隘的空间里回荡着,异常得磁性好听榛。 她水眸霎时瞪大,脸红到爆,樱唇微张:“我没有!我……” “明晚告诉你。”没想到,他竟截断了她的话,薄唇紧贴着听筒,笃定说道——既然,她想要知道的话。 憋了这么久,猜猜,他多久才会放过她裔。 光是听,她就已经开始脸颊滚烫,脚下都轻飘飘的如同踩在云里雾里,那灼烧的温度透过听筒传出来,暖了她向来冰冷的手脚,她简直不知所措。 “现在,能下来么?”他问。 她在迷茫温馨中一愣:“现在?” “嗯。” “你在……”她马上小跑过去打开厨房的窗户。 “我在楼下。”霍斯然说着,深眸里的目光扫出车前玻璃,猜到她或许已经看到他的车了。 在小区公寓的花园里面,a栋3单元的楼下,那低调的黑色悍马散发着凝练欲滴的光泽,沉稳地停在一侧,霸气四溢,就像他一样。 传统的说法,是新郎的结婚前夜不能见新娘,可是,他有些等不及,也有些不放心。 那纤小的人儿咬咬唇,抿起笑,道:“我马上就下去。” 挂了电.话,她又去裹了一条火红色的围巾,对众人道:“你们玩,我去买些夜宵饮料回来。” 众人早就忘了刚刚刁难她的问题,齐声欢呼:“好!!!” 刚出了门,楼道外的寒气便一下子涌进来,冻得她顿时一个战栗。但她是兴奋地踩亮了楼道里所有的声控感应灯,兴冲冲地钻进了电梯处!这是头一次,她觉得跟他有了近乎“偷情”般的约会感觉,虽然是在寒冬腊月的深夜,可她丝毫都不觉得冷,因为知道等一会,会扑到一个滚烫炙热的怀抱里面! 电梯声“叮咚”一声,她跑出去,声控灯伴一个个亮起。 而此刻寒冬深夜的楼下,公寓里青柏簇拥的石板路上,霍斯然一身肃杀挺拔地靠在车门上,在等她。 见她下来的那一瞬,他深邃的眼眸微微一个颤动,倚靠着车的身子缓缓站得笔直,顺着她跑过来的方向,笔直迈向前方,在她扑到他怀里的瞬间,长臂紧紧地抱住了她,在她惊喜的尖叫声里,将她抱离了地面。 寒气包裹着两具身躯,他们却宛如好不容易得以相见的***,紧紧纠缠着不肯松开。 霍斯然搂紧她娇小的腰,大掌按着她裹得像粽子般绵软的棉衣,叹息着往怀里塞,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快要想死她了…… “……”闷哼了一声,终是忍不住将她放下来,一个翻身将她抵在高大的车身上面,大掌扣紧她的后脑,霸气的吻伴随着滚烫的气息,饥渴地覆了下来。 “……”那小小的人儿几乎连话都来不及说,气息就被他彻底夺走了,唇瓣被他牢牢霸占着,撬开,与她水乳交融。 霍斯然身形高大,哪怕就着她的身高俯了身下去,那长时间的仰头也让她脖子酸痛。再加上他施加在她唇上的力道,吮.吸着她舌根的热烈与狂野,她微微战栗,抱着她劲腰的小手抓紧了他的背,“呜呜”地抗议般闷哼出声。 霍斯然抬起***氤氲的眸,明白了她的意思,心疼地搂紧她娇小的身子,一个矮身,将她身后的车门打开,抄起她的双膝,将她抱了进去。 ……………… 等坐进去,霍斯然才发现,她是光脚踩着棉拖就下来的。 他刚刚还温柔似水的眸光倏然一冷,冰得有些吓人,将她的小脚裹进掌心里,往怀里塞:“谁准你就这么下来?” 她倒吸了一下冷气,没跟他这么亲昵过,脸红着想撤回,他却已解开了自己的大衣和衬衫,直接贴着肌肤往他腹部塞。天知道,她娇嫩的红唇上还有他的味道,而他性感的削薄唇瓣上面,那魅惑诱人的水渍还残留着,彰显着刚刚激吻的热烈。 “……斯然……霍斯然……”她脸红着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小脚脚心一片滚烫,暖得她喟叹了一声,却想起那是他的伤口所在,又往回缩,“不要,这样你的伤口会被弄坏……” “别动。”他强势地命令,手裹紧她的脚背按在上面,好不容易才待到她乖乖接受了,横跨着驾驶的位置靠着车窗,小脸红红得很是可爱。 “你在里面跟她们过单身夜,就问这种问题?” 她脸红地扭开小脸,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挠头:“不是我问的。” “还问了什么?”霍斯然危险地眯起眼睛。 林亦彤不回答,笑眯眯地咬着唇,小手伸过去把玩他仪表盘上的小东西,小藏饰。 男人裹紧她小脚的大掌于是缓缓摩挲起来,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她的脚心…… “啊……痒……”她小脸顿时皱做一团,想缩缩不回,想够又够不到,眼巴巴地可怜望着他,妥协求饶,“我说。都是在问你,所有问题都是关于你,谁叫你身份特殊,太受欢迎了。” “她们说了我什么?” “没有什么,她们都不懂我,不懂我们。”她纤睫垂下,老老实实地说,突然又觉得不对,眼睛亮亮地抬起,“你干嘛呀?怎么突然在乎别人怎么想?”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她们自然是一句闲话难听话都不敢说的呀。 他闷哼了一声,眼神骤然变得温柔了许多,倾身将她整个身子抱过来,低低道:“我没真的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但我在乎,你的朋友会觉得,你嫁的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那低哑随意的句子,如炙热温暖的茶杯里溢出的袅袅雾气,在静谧的车里氤氲开来。 她仰起小脸愣愣地看着他,想,所以,他才会问那么多? 她心里突然就一片滚烫,眼底也热热的。 收回脚,在他怀里跪坐起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凌驾在他身上,与他近距离鼻息对着鼻息,水眸璀璨而温柔:“所有人都会觉得你很好,因为霍斯然,他们都长着眼睛,都会自己看。” 他的好,明眼人都能看得到。 他也随着她的视线往上微微抬头,凝视着她,宠溺地搂住她娇小的身子:“那你呢?你也看得到?” 他做这所有一切都是为她。 她感动的点点头,长发覆下来,她娇软如果冻般的唇也第一次主动地覆下来,小声低哑地说道:“我也有眼睛,而且我的眼睛在心里……”她是拿心,在体会霍斯然给的爱。 她的长发如温热潮湿的海水将他包围,霍斯然迷醉地享受着这小东西的第一次主动,吻技还很青涩,不敢深入,他便轻轻咬了她的舌,渴望地低低闷哼着,她果然连整个脊背都酥麻下来,柔柔地伏在他健硕的身躯上,软成了一汪春水。 “你为什么现在来找我?”她迷迷糊糊地问,“你说过,叫我等你,你明天会来接我做你的新娘的。” “我不放心,”霍斯然抚着她的发,鼻尖轻轻磨蹭着他的小脸,“不放心两个晚上都让别人陪着你……我要亲自过来看一眼,确定你在……你好得很。” “说得我好像会逃婚一样,”她笑起来,接着慢慢收住笑,小手轻轻搂住他的脖子,“从明天起,除非有特殊情况,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一个晚上都不可以。” “嗯……”霍斯然贪恋着她的气息与温度,“明天起,我也再不会放你……” 我的,妻子。 温存了许久,她突然“呀”了一声,眼睛瞪大:“我忘了,我说过会带夜宵给她们吃。” 霍斯然深深凝着她,嘴角勾起一抹魅惑横生的浅笑,随即将她搂进了怀里,握住方向盘发动了车子,朝着公寓外开了出去。他知道夜宵店满布的步行街就在公寓不远处,哪怕是个小谎,他也会帮着她,一起圆。 深夜的京都某小区楼下—— 热气腾腾的夜宵拎在手里,到了楼下才递给她,看着她乖巧地跟他挥手后往里走,他身上都沾染了那煮米粉的卤水香气。 她走了,他又站立良久,矮身从车里摸出一盒烟,叼在嘴里想点燃一根,度过最后这煎熬的几个小时,但—— 想了许久,还是慢慢松开了火机,将唇上的烟轻轻摘下,不仅仅是想起医生的嘱托让他以后尽量戒掉烟酒,更因为从明天往后,应该都再不会有任何的烦心事足以让他抽烟解愁,这等待天亮,等待破晓的时间是恨难熬,但,此生,他只需再熬这最后一次了。 ******** 五点钟时,化妆团队准时敲响了这间公寓的门。 惺忪起床的伴娘们,嘀咕着开始了这注定奢华隆重的一天。 厚重毯子上最中间的那个小小的人儿,却缓缓睁开几乎一夜未眠的眼睛,盯着天花板,那表情,如若新生。 “起来啦我的新娘子,你难道还想等新浪过来给你化妆穿衣服?快快快,姑娘们,勤快的姑娘最美丽!!” 林亦彤闻言一个骨碌就怕爬了起来,笑意甜美动人。 “还是昨儿给你试过的妆?你特别喜欢的那款!”化妆师凑过来笑着跟她商量。 “嗯!”她拉过椅子坐在了梳妆台前,“我要淡淡的桃花妆!” “好嘞,开工!!” 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七个伴娘包括新娘的妆都已经画得差不多,一群姑娘在嘻嘻哈哈的试衣服,楼下,秦芳容的车也已经到了,穿了难得一见的婚礼礼服,光彩四溢的,一进门便跟她们闹做了一团。 “哎?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一个女孩儿竖起耳朵,“好像有声音。” “什么声音,我怎么没听到?”宋仪狐疑道。 “你再仔细听听,好像是直升机……” “哈哈,你见过直升机没有啊就说直升机的声音,你不是听错了吧……” 那女孩儿一愣,挠挠头也笑来:“好像是哦,我就恍惚听到,然后一下子就过去了,应该是我听错了吧……” ——— 356 结局篇7——盛世婚礼(4000+) “行了行了,都快快快赶紧排队去厕所,我跟你们说今天阵仗可大了去了,来的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到时候你们一个两个的突然上洗手间缺席给我摆不成阵仗,我这个副总指挥可饶不了你们……”秦芳容催着她们赶紧做事去了。 最后一次定妆完成,化妆师关上笔盖,“搞定!”说完双手撑在她身侧,灿烂地笑着,“姑娘,你是我见过化桃花妆最漂亮的新娘。” 林亦彤倒也不羞涩,艳若桃花地笑着,或许人们说得对,相由心生,喜上眉梢之时,看着总是最漂亮的。 “彤彤,来,把外面的衣服先穿上,等婚车来了再脱。”秦芳容拿了略厚的长款棉衣过来,给她裹上。 “好,”她依言把自己牢牢裹起来,扬起笑脸,“谢谢秦姐。轹” “傻丫头,”秦芳容本想点一下她的额头,见她化了妆便停了手,给她摆弄着头发衣服,像自己女儿出嫁一样,嘱咐着,“……这鞋子根有点高,进门如果有门槛的话你跟我说声,或者找身边的哪个人,扶你一下……” “秦姐,叶骁不来吗?”林亦彤总算是想起自己遗漏了什么事。 秦芳容神色一滞,尴尬地笑笑,继续给她理衣服:“说是年末军区事务忙,他又刚升了管官,死都不肯来,你别理他,他过段时间就好了。趱” “其实,我自己也该庆幸没跟叶骁发生过什么,否则,秦姐你们一家人照顾我四年恩重如山,我却要拐走你最爱的儿子来以怨报德,那才是我最痛苦的事。”这话,她说得很诚恳。 “你别这么说,”她脸色一变,“彤彤,秦姐从没觉得你哪里不好……” “我知道,”那漂亮的女子浅笑着,梨涡迷醉动人,“秦姐,叶骁很优秀,真的,以后他找的那个女孩子一定会很幸福。” “好,”秦芳容笑出来,“今天你最大,我就借你吉言。” 而她,也并非真的能用好或者不好来形容。 因为知道会有一人,不论她褪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把她当做自己来百般疼爱。 化妆师赞叹着收起了化妆包,揩着染在手指上的颜色的时候,似乎也听见了一丝声响,嗡嗡的,在六点多尚未破晓的的凌晨突兀地扫过耳畔,又消失,难道真是她们的错觉不成? “哎你们看你们看,好像来了!!”一个女孩子站在阳台上,兴奋地朝里面大喊大叫。 一群人也都兴奋地跟着跑了过去,簇拥到阳台上面,不顾清晨冻人的寒气挤在一起,观看那破开清晨的薄雾浩浩荡荡而来的车队—— 环形的车道包围着整个清晨生机盎然的小区,蜿蜒地行驶过马路,甚至有军用车在两边浩浩荡荡地护航。 那造势的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到底启用了多大的阵仗,因为单单只是那专属军车上的一抹红,就代表了这浩大声势的意义所在。军徽端端正正地印在车顶,蜿蜒而来排成严整的“一”字,像他的风格,霸气,从容,运筹帷幄,坐拥天下。 阳光破开云层,洒着温暖的晨曦到地面上,姑娘们被这从没见过的场面感染了,眼里闪烁着晶莹的光泽,推着新娘:“快,快,我们快下去啊……亦彤,走了……” 而那走出阳台才愣愣看了一眼的新娘子,被人推着出了门,只来得及看清,那一抹耀眼的军徽。 ……………… 清晨的寒气,破空而来。 脱掉外套的那一刹是冷的,颈上的那一圈白色的绒却露了出来,头纱缓缓放下,越走出去,就好像越破开黑暗,被光明笼罩。 楼外—— 整个公寓蜿蜒的小路都被橄榄绿覆盖,正统的军装穿在一个个挺拔结实的身影上,在她出来的那一瞬,得了统一的号令,“啪!”得一声齐刷刷地敬礼,齐声喊道:“夫、人、好!!” 那阵炙热,足以震颤她脚下的土地。 从墨色悍马车里下来的霍斯然,已经等在那儿,最正统的纯黑色西装,如破晓时从云端走下的神祗,刀削斧凿般的棱角是上帝亲手雕刻,俊美霸气得让人移不开眼。他眸色染了如衣服般的墨,幽然深邃得让人仿佛一眼就被吸走灵魂,看到她的那一瞬,那着实地被震撼到。她头纱半落,七个巧笑嫣然的伴娘跟在后面,跟随左右的人是秦芳容,握着她的手,远远走来,把她交到他手中。 身后,脸红心跳的年轻战士们,腰杆挺得笔直,正给前来闹接车的邻居们、亲朋好友们派发红包。 见到一个个化了妆美若天仙的伴娘,话都险些说不顺溜。 掌心里落入一只小手,她不爱戴手套,说总有一种进手术室主刀的感觉,她总喜欢真实,哪怕清晨被冻那么一下也没关系。 霍斯然握住,紧紧地握住。 牵过她,浑身肃杀淡然、宽容疼惜的气息也包裹住了她,他眼神迷离深邃,不管不顾地先覆上她的唇,亲吻她,在声势浩大的场面中化解掉她些许的紧张,给她庞大的幸福感,而后,才长臂一收,将她紧紧揽入怀中,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她伏在他宽阔的环抱里,四周的欢呼声溢入耳畔,震颤了她的心脏。 这一瞬,她天旋地转。 只记得曾经和他唯一一起看过的那个电影,紫霞仙子伤感的梦里,那个愿望终于成真——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 林亦彤不知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 她就像个懵懂得对一切茫然不知的小傻瓜,看他像变魔术一样,把一个又一个惊喜,捧给她看。 一路,从市中心的小区公寓蜿蜒至滨海大道的路标灯塔,所有已经干枯凋零的树枝都被包裹得如同火树银花,那一路是头晕目眩的,她甚至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 那一路,他们也走了好久好久。 “斯然,我们是要去……”她声音微颤,不敢确定。 之前他们带她彩排过一次,是在三环外的一个教堂里面。。 “你想呢?”他炙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问她,“你想要,在哪里举行婚礼?” 可饶是她再怎么想想,她都想不到会是滨海大道最末的、远处悬崖下的那处海滩。 中间他们经过那段已经被修好的隧道,整整六千米的距离,在里面惊心动魄地想起他们的曾经,在车子冲出隧道口,看到不远处的海滩上面,已经布置好的婚礼现场。人群拥挤,仿佛有教堂的轮廓在一夜之间平地而起,绿地围拢着整个小型的海滩铺满视野,生机盎然,花瓣漫天飞舞。 她被彻底震撼在原地,人都是愣的,眼睁睁地看着那铺了整整几百米的红毯,就停在她的车边,她的脚下。 头顶,这一次是真的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的盘旋声,拉着偌大的横幅飞越头顶,盘旋着朝着人头攒动的人群上空飞去,如太空中交叠着一对璧人,有漫天的红纸碎屑伴随着轻微的爆炸声,半空从头顶倾洒而下,众人被惊到,纷纷仰头看着天空上这罕见的壮观景象,再顺着那直升机飞来的方向看去,众人顿时沸腾起来,是从赶往市区的车已经接了新娘回来。 林亦彤脚踩在那红毯上时,脚轻微一个虚软,差点跌倒。 霍斯然柔柔地揽住了她的腰。 她小脸红得很厉害,单薄的头纱都掩盖不住,她的胳膊紧紧攀着霍斯然的肩膀,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踏实与强大的支撑力。她水眸渐次泛起温热来,不愿松开他了,纤指深深地***他浓密的发间,抱住他,告诉自己,这就是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感动。 她要好好地记住。 “你爸妈来了,乖,先过去,”霍斯然抚着她柔软的后颈,告诉她,“我兀自下这个决定,是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等一会,要记得朝我走过来。” 她轻声呜咽:“我要是不走过来呢?” 霍斯然含吮了一下她柔凉的耳珠,低低道:“那我就朝你走过去……” 庄静妍和顾学文的车也已经到了,两个人下来,脸上是化妆也遮掩不住的细纹,那细纹却是笑出来的。等一下来庄静妍就看出来了,这隧道、这悬崖、这漫天的惊涛骇浪波澜壮阔,分明就是这几个孩子的记忆,他们要天地见证,或许,还要在景笙仿佛也在的地方,一起见证。 接过了新娘,婚礼才正式开始。 冬日的京都才刚刚破晓,阳光破开海边,洒着柔和的暖光一点点将天色从墨色的深蓝变成浅蓝,透亮如琉璃覆盖。婚礼的流程一项项进行着,从陈词、到致敬、到宣誓……誓词从牧师的手中交到他们自己手中,自己念出来,才代表此生做得到。无论信奉的是什么信仰,何种教化,誓词是永恒不变的,放在心里就会实现的。 我愿在神的面前与你结合在一起,爱你、安慰你、尊重你、保护你,像你爱自己一样。 不论你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者贫穷,始终忠於爱,和你,直到我们,离开这个世界。 庄静妍在下面看着,捂着眼睛,潸然泪下。 海浪声阵阵,早潮涌上来打湿了婚礼的台子,却无人肯离开。 台上,他揽住她,亲吻,将誓言咬碎在彼此唇齿之间,从此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她向来觉得戴戒指是一种束缚,这一次戴上的时候,却分明看见指间璀璨细碎的光芒在流转,她从不喜欢花哨的款式,简约小巧的钻石镶嵌在底座上,细小优雅的一圈如小巧的丝绸般缠绕住她的手指,无名指最底下的那根指节里,戒指的内芯里,镶嵌着两人名字的英文缩写,谁也看不到,只有自己知道。 婚礼的氛围抵达了沸腾的鼎盛,霍斯然薄唇覆在她耳边,对她说出他总鲜少说的那三个字。 …… 我爱你。 …… ********* 等酒足饭饱回去的路上,陆青还在反复唏嘘。 这阵仗,太大了。 他自以为猜得到霍斯然这些日子到底准备举办个多大的婚礼,能把联合国主席度请来么?却不曾想排场不在于多大,却在于端端正正地卡在那个人心坎儿里,他……陆青想不下去了,难受地翻了个身,吐着浓重的酒气,意识已经开始不清醒。 “你有没有事?”开车的霍斯然还一身新郎的装束,衣扣已经解开,蹙眉略微担忧地看了陆青一眼。 “唔……你开,”陆青爬起来,被安全带勒着才掉不下副驾驶座,“我没事,我还能……再替你挡一会……” “我家老爷子老太太呢?”他想起来了。 “陆伯父那边我已经张罗人把他们送回去了,岑副主任那边你也不用操心,”霍斯然看他一眼,眼里有深邃复杂的情绪,“我是问你,你有没有事?” ——他到底是要遵着医嘱不能喝多,陆青身为伴郎,自然一个慷慨就义就冲出去挡了。 357 全文结局——遇见你,在有生之年(7000+) 陆青一个翻身呕吐起来,霍斯然深深蹙眉,腾出一只手去,拍着他的背。 等到了陆家,已经是约莫夜里11点的功夫。 “陆伯父。”他礼貌地轻声叫,高大身形架着陆青,眼里带着几分愧疚。 老太太赶紧上来,把自己儿子架着回房间了,霍斯然还站在门口,不放心地徘徊。陆老爷子回头瞅了瞅,眼睛眯成一条还笑呵呵的:“别管他,一会睡醒了就好了,他平时稳重的很哪里会这样,就是今天高兴,你结婚嘛……放心,赶紧走吧,家里有人等着呢。” “那让他醒了给我电.话。”霍斯然撑着门,往里看了一眼,嘱托道榛。 “好,没问题。” “我先走了,伯父。” 他说道没错。家里,还有人在等着…忆… ……………… 一路开回小型别墅群,才察觉车里的暖气开得热了些,他领口微微有些冒汗。 或许也是路上急,赶的。 霍斯然熄火,停了车,坐了几秒钟才打开车门,关上,往里走。 门口的碎纸屑还在,大红色的,踩在脚下沾染得鞋底都是,一走一掉的,霍斯然趁着月色打开了房门,里面,被闹洞房的人闹得乱七八糟的,孩子们打碎的果盘和果屑都还在茶几上堆着,角落里,那件婚纱还如艺术品般挂在那儿—— 霍斯然定定看了看,被酒意熏得微醉的眸,深邃幽然,伸手,解开两颗衬衫的扣子。 晚宴结束回来时,他记得,她穿的是一件乳白色的礼服,小巧的短裙有烟灰色的流苏,恰到好处地收着臀。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大,孩子们都脱了厚外套只穿着秋衣在玩,她那样穿也应该不冷,只是那光洁柔嫩的两条细腿,交叠着走来走去,诱了他一个晚上…… “吱呀”一声,浴室的门开了。 霍斯然手撑着沙发靠背,冷眸抬了过去—— 那纤小的人儿甩着手上的水从里面走出来,小脸清亮剔透,浮现酡红,还挂着几滴水珠,头发也半湿润半凌乱地散落在她背上。看样子,是刚去里面卸完妆洗完头,吹得半干,出来准备收拾客厅,看到他回来,她也怔了。 “你把陆师长送回去了啊。”纤睫簌簌颤着垂下,她又甩了两下手,过来把桌上横七竖八的碟子收拾好。 霍斯然也垂下眼帘,“嗯”了一声。 手却松开衬衫的扣子,高大挺拔的身形朝着她的身后走去。 林亦彤莫名觉得空气燥热紧绷得厉害,小手沾满了花生壳碎屑,叠好了几个就往厨房走,霍斯然眼神一晃——刚要靠近她,她就走了,这小女人,故意的么?他索性屏息凝神跟着她往里面走,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话。 孩子们被庄静妍接走了,说过两天再送回来; 李参谋请了假,说下星期要去接她父亲; 还有他两个不知好歹的手下送了两条大狗,一条萨摩耶一条金毛犬,她不知道怎么处理,在阳台上拿了个纸箱子盖了个窝让它们先休息…… 有细微的燥热在空气里堆积,沸腾…… “……”肃杀挺拔的男性身躯靠近过去,一手撑在她娇小的身子旁,一手伸过去,关了温热的水流,将她还涂满泡沫的小手握进掌心里面……滑溜溜的,就像她今天给他的感觉一样……怯怯地躲他,让他看得到,却吃不到…… “你等一下呀……我盘子没有洗好,客厅里还乱着……” “我请了五天婚假,有的是时间陪你在这里收拾,你知道。” “霍斯然……”她颤声叫着,心尖儿都在抖,这男人嘴里带着微醺的酒气覆下来的时候,她连抗拒都抗拒不了。 “昨晚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沾了泡沫的长指,轻轻扳过她小巧的下巴,摩挲着问道。 她……她…… 答应了体验一下,他到底一夜几次。 “斯然……”被他这么弄着,她也口干舌燥起来,眼眶不知怎么的微红,如果要这样挑.逗,不如给她个痛快好吗?她就像是囚笼里面被逗弄的小兽,神智在渐次崩溃了…… “嗯……”霍斯然看她的反应,满意地勾起了一抹笑,表情魅惑地俯首下去亲她。 偏不给她痛快,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着她的唇,接着才轻轻覆住,舌尖舔湿她的唇线,避开她的唇往下走去,透明微凉的水渍,顺着唇瓣蔓延到她精巧的下巴……霍斯然的唇还在往下走着,落在她后背的大掌已经不知何时拉开了她礼服的拉链,顺着她背部的娇美曲线,探入,往前,长指撬开乳贴摸了进去,在触碰到她雪嫩的柔软和嫣红的敏感处时,她小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仰面,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折磨……更加深重了…… 他的唇辗转着在她颈间肆虐,她小小的下巴被迫仰着无法低头直视,于是,无论是他的滚烫的舌舔过她肌肤的快感,还是他掌心揉着她的乳、指甲恶劣地轻掐她嫣红的颗粒,那感觉都放大了无数倍,在眼睛看不到的情况下清晰无比…… 他的吻往下走了,深深埋入了她的礼服里面,含住了那颗被自己指甲掐得挺立变硬的小小嫣红…… “啊……”她忍受不住地轻颤,感受到了他舌头上的粗糙凸起刮过她娇嫩的感觉,比什么都清晰…… 霍斯然顺势将她她娇小的身子扳开一点,另一只大掌顺着她的腿抚摸上去,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大掌已经横贯爱她的双.腿之间,让她轻声呻.吟着却无法合拢,只能任由他的大掌整个覆住她的柔软禁地,以势如破竹的力道危险地重重揉弄…… 快慰从全身流窜到四肢百骸,再重新窜回来收纳到他放肆霸气的掌心里,激得她承受不住。 霍斯然叹息着挑开了她底下柔软的布料,触到里面娇软得不可思议的肌肤,那里很热,热得他忍不住要再往里探,指腹顺着细微的缝隙滑入,沾了满手的湿腻,失控地更加往里…… “……斯然……”她的小手无措地攥住了他的头发,尖声低吟,脸上似哭非哭,酡红和薄汗溢满了整张小脸。 霍斯然却失控得不予理会,深深地刺入进去,紧紧是一根粗长的十指便觉得那紧致的吸附力让男人血脉喷张头皮发麻,他到吸一口冷气轻轻撤出,她却吸得他更加厉害,甚至指骨关节都感觉到疼痛不已,她夹得好紧…… 几番霸气的戳刺之后她已经软得站不住脚,霍斯然便将她抱住,湿淋淋的长指深深刺进去,将她抵在厨房的墙壁上哑声低喃:“……要么……彤彤……要我么?……很痒是不是?……要我进去么……” 那几乎露骨到下流的句子让林亦彤难以相信是他发出的,可热焰快要将她吞噬,她夹紧那根粗长的手指,腿软得快要倒下去…… “斯然……” “……今天是新婚夜……你要改口叫我什么?”霍斯然口中灼热的气息带着微醺的酒意喷洒在她脸上,浓密的长睫下,那双深邃的眼睛带着强大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覆上她嫣红的唇,“叫我老公……要老公好好疼你……” 她的羞怯一涌而出,摇着头,脸颊淌下清泪来,抵死不从…… 霍斯然丝毫都不恼,只是轻柔叹息一声,吻她,冷眸之下的幽深变得愈发黯淡阴森起来…… **** 柔软的大床上。 搭配着墨色西装的浅色系领带,此刻蜿蜒成束缚的姿态,将一双细嫩的手腕捆绑在了床头。 帮的不松不紧,恰好让她逃脱不了,更…… 无法阻止这覆在他身上的男人,想做什么。 柔嫩娇小的女体宛若起伏的丘陵,霍斯然趁着醉意做了从未做过的事,只为让这小东西乖乖求饶,此刻她一条玉腿屈着,脚腕上覆着一只火热的大掌,借力轻柔分开了她的双腿,让她最脆弱敏感的地域毫无遮掩,他的唇舌覆上去,已在那里辗转肆虐了不知道多久…… 她啜泣着求饶,低吟着叫哑了嗓子,身体时而受不住地上缩,被他掐着腰轻轻掠回; 时而弓起来,想缓和那股强烈到而的快慰,他无情地冷冷按下,火热的舌进犯得更深…… 直到灵魂都快要被吸走…… 直到那里的麻意堆积到她无法想象的地步…… 霍斯然健硕的身躯这才覆上来,幽深寒冽的眸凝视着身下可怜到极致的人儿,泛着几丝腥甜的薄唇印上她的唇角,问着迷蒙中的她:“……要老公进去吗?……要不要?” 她已经迷蒙得失去意识,盼望着那快慰的继续叠加,哑声软软道:“……要……要……” 霍斯然深深吻了她一下,叹息着说了一声“乖”,掌心已经将她莹润的膝慢慢顶上来,倾身,覆住那一片潮热湿腻的敏感之地,深深陷进去,寸寸逼近…… 在那巨大的尺寸撑得她***难受的瞬间,他吻住她,继续往里刺进,感受到她浑身轻颤起来,低低尖叫出声,知道那***填满的感觉让她难受了,因为被无限量撑开,嵌入,占满……甚至还要更深地往里钻…… “疼吗?”他牢牢地霸占了一会,没有动,只为她适应那股***的被占有的痛,许久没有碰她,她的紧致简直让他头皮都发麻。 她眼含湿热的水雾,委屈地轻柔咬住他性感的薄唇,摇头,霍斯然近距离凝视着她这幅可怜兮兮撩人心弦的样子,理智都在逐渐崩溃,一边缓缓解开领带对她双腕的束缚,一边已经吻着她慢慢动了起来…… 那与他唇舌的占据是不同的,而是像巨大艰深的热杵,缓慢而凶狠地撬开她的灵魂抵到让她心颤的最深处,一下一下,撑得上温柔轻缓,却又准又深…… 如果说前半场霍斯然的恍惚霸道只是为了将她亲口逼到崩溃,逼到她说“想要老公”,以满足精神上的快感…… 那么现在…… 他兽性才一点点被诱发引爆出来,那极致***的快感一***如同甘浪,在摩擦过大脑皮层的同时,让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不受控制…… 紧绷的脊背如痛张开的蓄势待发的弓…… 巨大而滚烫的汗水从背上滚落下来,渗入到床单被褥里面…… 他越来越狠,越来越深入,紧扣着她娇软的臀往身下按,一记又一记的深顶让她呜咽出声,在自己汗湿的怀抱里紧绷的浑身都战栗起来,却无法后退半点!! “斯然……慢一些……斯然……”她躲开他的唇瓣,带着哭腔的嗓音不可抑制地溢出来,小手挠向他的背。 在醉意朦胧中,她的求饶是最好的催化剂,而背上被挠出的血痕和疼痛感,更激发了他的兽.欲…… 霍斯然已不顾她的求饶,脑子里空白一片,只有那狠狠占据着她的感官处传来要命的灭顶般的快感,他不慢反快,大手抄起她的后颈吻下去,另一只大手掐住了她娇嫩的腿弯,往上抬,以便撞入得更加深,这样的姿势让她的纤腿被迫滞留在他臂弯里,伴随着他猛烈的撞击一下下地晃动。 她摇头,尖叫,仰头弓身抵挡身体里累加的快感,却是徒劳……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二十分钟或者更久,她要人命般酥软的呻.吟声,伴随着身体的抽搐在他身下爆开来…… 那炸开的烟花席卷了她空白的脑海,浑身细密的汗水渗透出来,她颤抖着哭出声,那股强烈的快慰让她感动得不可言喻……霍斯然则这次才倏然停了一下,被绞紧到头皮发麻,抱紧了她,亲吻着她的泪和唇,享受着她在自己身下抵达的高.潮…… “……舒服么?”他哑声的低喃灌入她的耳膜,刺激着她的神经,“彤彤……舒不舒服?” 她哭得一抽一抽,腿弯酸痛,一记粉拳砸在他健硕的背上。霍斯然叹息一声抱她更紧,这滚烫的小身子,烫得他理智都快碎了…… 待她稍微恢复一些,那巨大的热杵便又深深刺进去,激得她敏感的身子一阵颤。 夜很长,一切自然没那么容易结束…… ……………… 到后半夜时,那强烈的酒的后劲才慢慢散去。 彼时,霍斯然正抱着那娇小的人儿站在地上,将她抵上墙面,狂野地展开着不知道第几轮攻击。 她害怕这种姿势,小手搂着他轻声啜泣着,求着他回到床上去,因为这动作不仅羞耻,着力点就只有……那里……她的下意识让她疯狂得缩紧,霍斯然却偏偏只认准了这点,将她浑身都吻透了,弄得全身酥麻软弱无力才将她抱过来,双臂抱着她的身子和双腿,在寒冬深夜冲刺得大汗淋漓。 他睁开被汗水浸湿的眸,凝视着这淡然的月光照耀下,泛着粉红,吻痕遍布的身子,薄唇欺过去,吻着那尚且回过神儿来的人儿,哑声道:“亲我……亲到我满意……老公就带你回床上……” 她浑身都在抖,手虚软无力地抱着他的脖子,哭都哭不出来,只能凑上去吻他。 撩起他性感的唇瓣,一点点无助地啃咬,他不满意地微微张开齿缝,她乖乖把小舌伸进去,不得要领地搅动着他的,邀他共舞。霍斯然这才浑身一麻,闷哼一声破了功,重重地攫获住她的丁香小舌,狠狠吮了一记!才托住她的臀将她带了回去。 谁料到了床上,他却是抓过她莹润的小脚踩在自己肩上,再次重新覆了下去。 虚软无力的林亦彤微弱喘息着,瞪大了眼睛,连声抗议,却最终还是被他捕获了唇,以不可思议的姿势拉伸开身体,迎接最狂野的冲撞,她被汗水沾湿的小手攀紧他的肩膀,在“呜呜”的抵抗声中,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如狼似虎,凶悍狂野…… 又是一番快要死过去的冲撞后,他狠狠撞入了她紧缩着的花心里,猛然爆发在了她体内…… 墙壁上的钟表隐隐约约,已经指向三点多…… 林亦彤必须承认,他的确是有让自己休息一会的。在她感觉浑身的水分都已被榨干,虚软得像每块肌肉都被碾过,都酸痛无力的时候,哀声跟他求过饶,依他的要求百般温顺地叫他“老公”,连着叫了几分钟,他埋在自己身体深处的手指才终于停了,亲吻着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头,吻她连睁都睁不开的眼睛,哄着她睡觉。 她哀怨的小眉头皱着,鼻头还算着,眼眶都泛着令人心疼的红,他压了压兽.欲,拥着她入眠。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酒劲散去,口渴难耐。 霍斯然起身倒了一杯水后重新走进卧室,那一股激情欢爱过后的味道还在弥漫,浓的呛人,他眼神不由幽深了下来,一路走回去的时候,已经管不住身体的某个部位,探入被子里,将那熟睡的小东西搂了过来。 她在梦里还喃喃低语着,搂着他的脖子可怜抽泣着叫“老公”,心里想着她错了,她再也不想去研究他到底可以一夜几次,因为如果当真按霍斯然的次数来算,还没真正得体验出来,她就会已经被榨干得死掉了…… 清醒后的霍斯然听得太阳穴都一跳一跳的,眼神幽暗猩红,如狩猎的豹子……他倾身吻住了睡梦中的小东西,拨开她细嫩的双腿,手探过去,揉着她最柔嫩可爱的地方,揉出残留的液体来,粘稠地揩在掌心里,继续揉……她的穴口因长时间撑开摩擦,痛得微微蹙眉战栗,还往后缩,霍斯然叹息着吻住她,动作轻了点,果然过了许久之后,同痛意仿佛消失,有一股难耐在小东西的体内腾起来,她开始辗转,哼哼的声音变得柔媚欲滴…… 霍斯然喘息滚烫粗重,再也受不住,扶正,将自己送了进去…… ******* 这一觉,岂止睡到日上三竿。 厚重的窗帘拉着,等到林亦彤真正浑身酸痛地起床,倒吸着冷气下来,拉开帘子的一角看看,外面的京都,已是万家灯火。 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裹了冬天的睡袍起来,拉开门,听到了厨房里类似煎蛋的声音。 往外走的时候,脑子里一幕一幕的,开始把这两天的事一点点全部想了起来…… 如今,她应该是——她初为新娘。也初为人妇。 他们宣誓、亲吻,他说爱她。 还有所谓的“新婚夜”,从深夜到凌晨,再从凌晨到傍晚,无一不是激情火辣,想到其中一个小片段都会面红耳赤…… 外面,旋转楼梯蜿蜒而下,她光着脚踩着厚重的羊毛毛毯下去,水眸扫过这别墅的二层,与一层一样有个偌大的厅,像是温馨的敞开式书房,懒人沙发和书架酒架并排着,像是随时能喝下午茶。另外一边的相邻两个房间,各放着一间婴儿床,是孩子们的天堂。 她走下去。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像是出去过,他换了衣服,客厅里整洁如新。 她的婚纱还挂在那里。 “醒了?”霍斯然低沉的嗓音溢出来,像是背后有眼睛,能看到她走近。 “醒了就过来帮我一下忙,我不大会用这个锅,大概做糊了几个,”他解开了围裙,表示已人尽其才,“孩子我没去接,让他们在爸妈那儿多呆些时间,我假期不多,想跟你一个人过。” 见身后没声音,他忍不住低语一句:“听见了?” 回头,却看到她散乱着一头长发跟小疯子是似的,在摸自己的婚纱。 霍斯然擦了擦手走出来,眼神幽暗深邃:“怎么,后悔让自己结婚了么?” ——如果她现在后悔,大约还来得及,约了民政局明天上午的时间,他们还要去扯证呢。 她触摸在婚纱上的小手一顿,却没舍得收回来,软软地说:“我没有后悔。我只是没有想到会有一天,我能心甘情愿地找到归属,步入婚姻。很多事情不敢想,等实现了,才觉得,原来这么好。” 好的让她眼角微微湿热,若这是梦,她不想醒来。 霍斯然抬眸,深眸里已千帆过尽,凝着那身圣洁的婚纱,哑声问:“哪里好?结婚好,婚纱好,还是我好?” 背对着他的人儿,嘴角浮起一抹笑来。 小手终于舍得离开那身婚纱,嘴角含着甜美的笑转身,扑入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腰:“你好——因为你在,才什么都好。” 霍斯然僵了只那么一秒钟,随即便伸手揽住她,垂眸,觉得感慨万分,这昨晚被自己“欺负”得百般可怜的小东西大概也懂了,他的霸道是情不自禁的爱,这世上千万过客,他只对她一人如此。 “林亦彤,我爱你。”他淡然说着,揉揉她的头发,字字轻缓。 她也端正站好,背着手,笑靥如花:“那么巧,霍斯然,我也爱你。” 窗外,正值小年,八点过后的烟花突然在全城各个角鹿里腾起,升空,爆炸。他们家里大大的落地窗全部开着,隐约可见繁星闪烁的空中,有璀璨的烟花一个接一个不停地炸开……绚烂了夜空,美丽了芳华。 * * 像是……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 从此这世间万家灯火,多了我与你的那一盏; 从此无论多深的夜,等你归家的,总有那一个人。 庆幸有生之年能遇见你,于是没有与他人平凡终老;庆幸知道这世间有爱如此,才不枉费我与你相遇相识,轰轰烈烈一场。 《霸情冷少,勿靠近》——全文完。 358 番外之荼蘼花开1(6000+) 三年后。 肃州。蛮荒之地。 暴雨倾盆。 进出郊区的山路都被冲得泥泞无比,豆大的雨滴打在车前玻璃上迅速摔成水花,挡着人的视线。 几辆军用车,在山路上摇摇晃晃地前行。 蓦地,第二辆车的车轮一个趔趄闪进沟里,险些被卡住,司机吓出一身冷汗,抓紧了方向盘猛地打转过去,车子强烈晃悠了几下这才停稳,司机却也吓得不敢再动了。 ——后座上坐着那么重要的人,饶是谁都不敢再往前走。 “怎么了?”后面车上,陈参谋拧着眉看着前面那辆车,怎么突然停下了?出了什么事? 一想要什么重要的人还坐在上面,他立马坐不住了,手搭在门把上就要下车去看。 谁料车门只开了一条缝,就听到前面车辆“吧嗒”一声车门响,尚未反应过来,那豆大的雨滴就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前面那个宽阔健硕的肩膀上-- 短削的黑发迅速被暴雨淋湿,如墨般幽深沉稳的眸光却半点没被遮掩,他一下来,便如同枪声震颤了密林中的群鸟,整辆车的人都迅速跟着下来,个个脸色惊骇异常,忙乱地将伞撑开挡在他头顶,围拢着劝他上去,这里的险情由他们来查看就够了! 陈参谋也顿时吓得不轻,来不及撑伞就跳了下去。 暴雨太大,砸在脸上身上都冰冷生疼的。 “首长!”他大叫一声,拨开众人凑到那人面前,脸上神色紧张无比,“您怎么下来了?不过就是一点小事,碍不着继续上路……”接着目光转到那个开车的老司机身上,怒吼道,“这种错误都能犯?你怎么开得车!” 霍斯然淡淡抬眸,扫了那紧张的老司机一眼,知道刚刚并不怪他。 涔薄的唇如同刀削一般,线条犀利地抿着,扫一眼那深深沦陷下去的水坑,他开口,是低沉磁性的嗓音:“这条路已经不能再往前走,山上的雨冲刷下来才会有这么深的坑,再上去,只会更危险……” “回去。”他做下了决定。 可是, 回去?! “我们可以绕路,天黑之前一定能抵达背面半山腰,到了那儿就有陆军总队的人过来接应我们了!”陈参谋蹙眉,紧忙说道。 “你确定我们走得到山顶?”他淡然质疑,手已经搭上车门。 “……”陈参谋顿时语塞。但,原本定的回去的日期就是今天!天气异常真是意外!更何况—— “首长,今天是夫人的生日。”陈参谋劝他再想一想。 那一瞬,那宽阔健硕的身躯果然僵了一下,半晌,手握紧了车门,深邃的眼神愈发犀利,“若我想冒险必然自有办法,不必拖着你们的生命危险跟着我一起冒险,上车。” 这下陈参谋彻底没了话说,毕竟,他作出的决定甚少有人能改变。 无奈。只能听他的。 但怎么都不能再放心,陈参谋将第二辆车的副驾驶赶下来,自己坐了上去。 仅一小会的时间,厚重的军装都已被暴雨打透。 从后视镜看过去,却见霍斯然没有理会旁边战士递过来的毛巾,带着薄茧的手指抵着眉心,正略显疲惫地闭眸休憩着,或许是在沉思别的什么事,想得那么深那么远,仿佛周身都融了一层浓重的结界一样,旁人既看不透,也进不去。 陈参谋想,那深沉的思绪里,应该会有一大半,是关乎于她的。 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上将夫人。 年轻。有一双握着外科手术刀能起死回生的温柔手。就职于现中央军区总医院心胸外科。曾有人慕名前去寻她就医,却得知这位林医师的手术安排时间已经排到了明年年后;也曾有人说在某个重要的场合幕后见过她一眼,柔柔的一闪而过,年轻美丽的女子被一整排齐刷刷的迷彩绿严密护着,眼中有着视金如土的淡然流波,是一副仿佛无论怎么都波澜不惊的模样。 见她不易,因为她只存在于那个被某人限定的,安稳的小世界里。 霍斯然将她保护得太好。 好到她柔美平静背后的璀璨光芒,就他一人看得到…… …… “首长,夫人她……”陈参谋还是有些担心。 霍斯然慢慢地睁开眼,像是从一个漫长的梦里醒来,牢牢盯住了他,那眼神看得人揪心,而他缓慢开口说的,却是另一番话。 “陈源,我不信你们都不记得三年前的军界大改。我霍斯然不再是中央军区的总首长,负伤下位,退居二线,现在军界能担得起首长这两个字称谓的,只有许傅然。” 暴雨声隔着车窗震颤着耳膜,他的嗓音,一字一顿地说到人心里去。 之前他们突然之间改口不习惯,心直口快叫叫也就算了,这几年却好像直接变成了故意,并且愈演愈烈、愈发放肆了。 果然,陈参谋很不以为然。 “首长,说实话有些人我们叫,不过是因为服从编制,服从上级安排;可有些人我们叫,是因为心里承认。您看,哪怕是在二线做事,这些年您做过的哪一件不是漂亮光彩让人心服口服?从纪律肃整到考核改革,全军振奋,上回国际侦察兵赛时隔八年夺回了全项个人奖,谁眼睛瞎了看不到吗?” 说到这儿陈参谋自己都觉得慷慨激昂。 “不过您放心,我们都知道分寸,就是私底下这么叫叫,重要场合我们更会注意,不会传到许首长耳朵里去的。” 霍斯然闻言沉默,只是一直盯着他看。 旁边的申秘书听到了,凑上来瞧了一眼霍斯然,对陈参谋笑了一下解释道: “你们不说,不代表许首长听不到。他在那个位置上呆得越久,越会懂得威严和自信的重要。这些年他听到的关于首长的风言风语,应该不少。” ——否则这一次,他不会故作轻描淡写地主动向岑副书记申请,让霍斯然到肃州来管理重型军用武器的事。 这地方贫瘠清苦,戈壁飞沙,常年干燥少雨风暴侵袭。虽说霍斯然提前了整整半个月完成技术维护和实地试验,但此举透出的许傅然的心思顾虑,他不得不放在心上。 “这怎么可能?”陈参谋蹙眉,觉得不可思议,“他许傅然可是首长您当初一手带出来的,说到底那是首长的门徒,首长声望过大是众望所归,他还能嫉恨不成?” 申秘书张了张嘴,接着闭嘴,不在说话了。 人性这种东西,不要去考验。因为实际上,谁都经受不起人性的考验。 “往回开。”争执无果,霍斯然淡淡地别开了眼,凝住了外面快要全然遮挡住人视线的雨帘。 从思考中回过神,陈参谋冲着申秘书再次蹙起眉:“夫人那儿……没关系吗?” 而至于……她。 霍斯然之所以沉默不语,英挺的俊脸上却是沉稳深邃的表情,便是因为说不出口“我已经有准备”那几个字。 因为早在到肃州前的一个星期,他便已经预测到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自然包括这最重要的一件在内。肃州天气突变,大量降雨是意外,若是旁人必然猜测不到,可他是霍斯然,是这后半生中但凡是关乎她的事情,就不容许有半点差池的霍斯然。 就像当初在那场盛世婚宴上,他没有说出口却在心里默念烙印下的承诺一样——林亦彤,前半生是我太看轻自己,也太看轻你,所以才蠢到要委屈你去程全世界;从今往后,你在我霍斯然心里大过天……这后半生为你而活,才活得,比什么都有意义。 ***********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三天。 看了天气预报,说连肃州那么干燥的地方近日都暴雨不断,真是罕见,天气不寻常引起的温室效应猜测、世界末日猜测越来越多…… 林亦彤从连续的第三场手术出来时,细密的汗水下小脸略显晕眩,微翘的眼角下血丝都转成青色。 “林医师,累了吧?真抱歉在这个时候叫你过来接替手术,可是,你看,韦医生那边要紧急去国外考核,三年才一次,错过了就要再等三年……” 手术病人的副主治医师连连道歉解释。 “没关系,”摘下绵软的口罩,也湿了几分,她绽出一抹暖心的笑容来,嗓音微哑,“我知道机会难得,让她去吧。” 姓付的女医师瞧着她的脸,不禁感慨起来:“我就说,咱们心胸外藏着掖着都不给人看的人儿,一定是个宝……” 如今这么心地善良又不斤斤计较的年轻女孩子,不多见了。 一句话说得眼前的人儿脸色微红。 “哎,小林,首长最近好像是被外派了,是吧?”付医师问道。 “是,”不过,她很错愕,“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几天几夜都在医院不回家呀,换做平时,首长哪儿能允许?”付医师得意地猜测着,“她们都知道了,猜都猜得出来……” 她柔嫩的鼻尖渗出细密的汗水,脸红局促着:“您……别听她们胡说……” “哪儿是胡说?你看这几天,心胸外科走廊里那些绿军装,跟巡查似的走哪儿跟哪儿,不是跟着你的?还是我们瞎猜?” “……”她小小的呼吸都变得薄弱起来,觉得好像隔着千山外水,那人的气息却就裹挟在自己周围一样。 “付医师!快过来一起吃饭了,景田鸡煲,去不去?”楼道口那里,几个护士已经换好了下班的衣服,朝这里喊着。 “去去去,我马上就来,等我一下啊。” 付医师应完,拉着林亦彤:“走走走,咱们快点儿。” 林亦彤浅笑一下,摇头:“我不了,你跟她们去吧。” “哎?你不吃鸡?” “不是……那个……”她摆了摆手,伸长一下手臂露出白希的腕,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不是我的饭点儿时间……” 付医师蹙眉一看表:“七点半,是饭点儿呀……”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被一个护士冲上来拉走了,还璀璨笑着:“林医师,我们走啦!” 她得了自由,甜美地笑挥了挥手。 …… “怎么了?”付医师还以为她们搞孤立,“干嘛不叫林医师一起?” “付医师你刚来我们心胸外不懂吧,林医师真跟我们饭点儿不一样,你现在叫她去她不会去的。” “对,林医师的饭点儿是,凌晨六点一次,十点一次,下午四点一次,夜里九点一次。” “……”付医师呆了,“这……这是外国习惯吗?少食多餐?” “不是,”角落里的小楼开了口,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浅笑道,“这几个点儿,跟首长一样。” 付医师脸上一片懵懂。 虽然“首长”那两个字的确能解释一些事,可她还是不懂。 无奈电梯里已经沉默了。 直到吃饭完,走出景田鸡煲的店铺门,付医师才反应过来,拽住小楼:“我记得了,是不是跟三年前的事儿有关?我记得,首长这儿好像……” 她比划了一个动作,在腹部,手刀横着比划了一下。 小楼眼神一低,点了点头,再抬眸时眼神清澈笑容淡然。 付医师这下彻底懂了。 “那倒的确是跟消化系统有很大关系,很多要忌口的,用餐时间都要跟常人不一样。”她喃喃。 “嗯,林医师自己身体原因也有忌口,生冷刺激烟酒都不能碰。” 付医师一惊,这才若有所思,对这份感情似乎要重新看待了。 谁知道她为一个人坚守这样的习惯不是一种幸福呢?那时霍斯然负伤,听说便是因为她;她的身体情况,又与霍斯然有纠缠不清的联系。伤痛彼此都有,可我疼是因为你,你疼是因为我,这羁绊浓于血水,横贯生死,波澜不惊里,大概有太多她们看不透的惊心动魄吧? 真的是……令人欣羡,却望尘不及呢…… …… 等她们走了,林亦彤甩了甩手,有些迫不及待地跑去外面拿外衣口袋里的手机,湿漉漉的手指覆上去,按了一个号码。 “喂?王妈吗,我是小彤,我想问问你,明天墓园那边几点开门,五点以后还开吗?我想要回去看看我妈……” “哦,小彤啊,又不是逢年过节的,怎么想起去看你妈?”王妈笑着猜了猜,“你前几天生日?” 她一愣,“您怎么知道?” “是这样,几天前已经有人来过了,穿着军装捧着花,弄得像看望烈士家属似的,还跟我说原本要接你过来,却没想到你当天居然通宵手术。你放心,他们代你看过了……” ……是吗? 林亦彤原本还转不过弯,可听到“军装”那两个字,仿佛茅塞顿开,一下子就懂了。 刚洗过没擦干净的脸,白希柔嫩,透出一两丝红,水眸里温柔毕现。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王妈。” 挂了电话,感觉疲惫袭身。 她长长得“嗯”了一声,婉转申银,仰起脑袋来动了动脖子,颈椎轻微地在响--最近好像特别得累,随时随地就觉得困倦袭来,浑身上下都酸痛得提醒她要躺下休息,窝进温暖的地方休息……真不知是想某人想的,还是年龄愈发往后推,不似年轻时那么能折腾了。 几场手术就累倒人。 手腕抬起时无力,随便走动一下就酸涩疲惫,连集中精力都变得稍微困难了些。 夜里回去,茫茫的春日夜色中,一辆路虎常年不动一般守候着她的黑夜。 林亦彤踩着小碎步,走得快了一些。 “夫人。”战士被晒红的脸笑得真诚。 “夫人是累了吗?可以先睡一会,马上就到了。”战士见她的状态,欲言又止,将要出口的话吞了下去。 “是有一点,你等一下叫我。”她不好意思地承认了,翻了个身,嘤咛一声往座椅中间靠去。 她就想……睡一小会而已……最好,睡到他风光而归…… ********* 路虎行驶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那辆风尘仆仆的军用车也差不多刚到。 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走下车,对围拢在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让他们都尽数散去了,走过去打开路虎的车门时,里面灯光开着一小盏,里面熟睡的人儿轻柔蜷缩在角落,倚着靠枕。 一直凌厉绷着的下巴弧线,似乎霎时,就变得温柔起来。 大掌探过去,捞过她的肩颈,托住后脑,倚向自己怀里,温香软玉蹭到他略显粗粝的皮肤,鲜明的差别擦出几分激情来,扯动了某根欲念的神经。 一个用力,收拢她的双腿,抱到怀里来。 “你先走。”他淡淡嘱咐那送她回来的战士。 怀里的人儿蹙眉,动了一下,却像是嗅到了无比熟悉的气息,往深处拱了拱。 ——这几天医院忙,看样子她又把孩子们送回庄静妍那里去了。 ……正好。 ………… 开了门,搂了她到沙发上去休息,还没放稳便觉得心已经开始悸动,这些天在肃州,摸的是冰冷的重型武器,飞沙走石地实验改进,开会的一群男人个个风尘满面健硕如石,实在是没有任何情调可言,可如今…… 霍斯然的大掌在她柔软的颈后摩挲,拇指缓慢的一下,又一下,透过她柔软的发丝感受到了里面的温度,不由地掌心一收,轻柔扣紧固定了她的后颈,头俯下去,涔薄的唇慢慢触到那柔嫩的红唇,点上去,接着覆住,薄唇一张便有强悍的舌慢慢探入,一路撬开她的羞涩齿关,深入探索进去…… 隔了两周,那柔软丝滑的触感,几乎让他健硕的后背一震,呼吸都略微粗重了一些…… 林亦彤是在半睡半醒之间,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吸.吮和占有感的…… —————————— 嗯~~~欠你们的,补上~!! 358 番外之荼蘼花开2(3000+) 熟悉而强悍的男性气息,在溢满清香的檀口中散开,逐渐变得凶猛激烈…… “……”她不禁纤眉微蹙,嘤咛一声。 柔柔的小手抵在坚硬微凉的男性军装外,徒劳无功地抵抗着,冰凉的扣子一下子凉到她,她一缩,便往下滑落到了衬衫里面。霍斯然健硕的身躯一僵,借机没让她再离开,大掌握紧了那柔凉的小手,顺着顺着性感挺致的衣领塞到脖子里面,俯首更往下而去…… “嗯……”那气息太过强烈熟悉,饶是林亦彤睡得再深也被弄醒了,更何况,她薄弱的气息已经被深吮得一点儿都不剩,舌根酸痛得身子一阵阵战栗…… 心里一挣,便醒了,微卷的长睫毛迷茫地扇动两下,恍惚确定了,此刻抱着自己的男人是…… 他! 真的是他?!他回来了?! “……斯然?”她小小地喘息一下,嗓音沙哑,模糊不确定地叫他一声。 闻言,霍斯然唇齿间激烈的动作才稍微缓和一下,一个强力的吸.吮,怀里的人儿顿时娇吟一声,抖了一下,蠕动着彻底清醒了。 松开她的唇瓣,霍斯然深眸对上她的眼,涔薄的唇上上覆着一丝晶亮的水痕。 “没有我在,也敢在别人的车上睡得那么熟?……如果,来的不是我呢?”凝视着怀里的人儿,他粗粝的拇指摩挲着她柔嫩的小脸,低沉的嗓音像是优美的大提琴,透着几分性感淡淡质问。刚刚看她睡在车上的那一幕,记忆犹新。 什么? 她这才恍然回神,打量了一圈周围,原来已然到家了,那一定是他半路到车上抱她回来的。 她竟然…… 虽说被他质问得有些脸红,可她却更关心另外的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刚?”小手不由地伸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掌,水眸里满是思念缱绻,“我之前打电话给你全部都不通,说是信号不好,我还以为,至少要再等两个星期你才会回来……” “斯然……”她的口吻带着惊喜感动,还透着几分不确定。 最后那软软的两个字,击溃了霍斯然所有淡然的伪装与质问。霎时他什么都不忍再苛责,沉淀在心底的只有疼与宠。 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带着薄茧的手指往上,轻轻抚弄过她眼角的一圈淡淡的青黑,薄唇开启,嗓音温柔到快要将人融化:“怎么弄的?变成这样?” 他是问她那糟糕的黑眼圈? 纤睫一垂,轻颤着别向了一边,林亦彤嘴扁了一下似是也很委屈,口吻却还算轻描淡写。绵软的嗓音道:“手术。连排着几个都没有喘气,还有一个是大前天晚上来的,抢救一整晚,第二天就直接住进了icu病房……” 累。 真的很累。 小脸偏了一下倚进他掌心里,贪恋着那熟悉的烫人的温暖,她幽怨地叹息一声:“你呢?” 霍斯然体验着两周来都没有碰过的柔嫩香软的触感,掌心触及之处,皆酝酿成情潮,在眸子里幡然涌动:“大前天……也就是你生日那天?” 嗯。好像的确是。 林亦彤抬眼,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是,不过不要紧……”她没有因为他外派没回来陪她轻声而生气,因为……她真的……好想他…… 怪不得派去的人回来说没完成任务。霍斯然将她平稳地放在沙发上,拨开她耳侧的碎发,强悍的男性气息压得很低:“如果那天是在手术室里度过的,那我提前安排好的一切,应该也都泡了汤。” 安排?他都安排了什么? 薄唇压下来,轻轻啄吻了她一下,低哑道:“现在补上,可好?” 背对着灯光,林亦彤依旧能看清楚他压低下来的深眸中,那风起云涌的灼然欲念,一时口干舌燥,嗓子也沙哑起来:“你又要送什么给我?” 这些年他似是在弥补曾经不懂浪漫而浪费的年华,大小节庆都让她过得无比深刻难忘。 “很多……”霍斯然握住她妄动的小手往上,按在头侧慢慢压紧,俯首而下衔住她的唇,“先送一样……我自己……” 林亦彤就知道会是这样,哭笑不得,拧着纤细的眉娇斥道:“霍斯然!是我过生日,你居然能想到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来要我?我就知道,你这是在补偿我还是补偿你自己……” 唇已经被封住。 刚刚的激吻并没有从温柔开始延续,而是一上来便是狂风骤雨,霍斯然挑起她的激情挑起得那么轻易,一开始她还忍着疲惫跟他闹,待他扯下她肩头的衬衫,带着薄茧的大掌探进领口,牢牢攥住她整个柔嫩,她便颤抖着娇吟一声,被突如其来的强烈快慰捕获了。 霍斯然怎么可能不知道,两周未见,她一定如他一般想要他。 想要到,快要发疯了…… …… 教缠的吻,从舌尖到舌根,无一处不贴合纠缠,深入彼此的灵魂。这小女人稍微主动一次便让人想发疯,更何况是这样两情相悦的极度渴望。 霍斯然动作猛烈到几乎要将她整个吃下去。 激烈的唇舌教缠以她的极度缺氧而告急,霍斯然这才稍稍放过她红肿的唇,粗重的呼吸火热下移,在她雪白的肩、颈、前胸留下猩红的印记,含住她胸前红梅的瞬间,她高声娇.吟一声,仰起头的曲线令人理智一点点溃散。 他的挑.逗,是令人发指的折磨。 “……”她仰起头,死死揪紧了床单才没有尖叫出声,初春不那么炎热的天气,细密的汗与燥热却从每一个毛孔渗出来。 霍斯然的大掌顺着她的脊椎,从上到下每一块骨节都重重揉过,她的胸前布满粗重的指印,绽放的红梅被吮得红肿不堪,那往下的隐秘之处已泛滥得一塌糊涂他却死都不肯光顾……她想并住腿摩挲,霍斯然却不准许,健硕的身躯挤入她柔嫩的腿.间让她无法合拢,按着她的腰也不许她上挺,那空虚的折磨越来越大,越来越让她濒临崩溃的边缘。 只差咬破唇间的羞涩矜持,向他求饶。 霍斯然自己也没好受到哪里去,极度胀大的热杵已经紧绷到青筋直跳,疼痛难堪,他却等着那极限爆开的瞬间,给她最强烈难忘的快慰。 一直到又一股滚烫的湿.滑涌出,他才叹息一声攫获她的唇舌,粗糙的指腹探下去,在那一片湿腻当中准确地找到花.核的位置,重重地碾压而过。 “嗯……”她的尖叫被他吻碎在唇齿间,堵得严严实实,只剩眼前炸开的璀璨烟花,让她眩晕到回不过神,快慰到极乐的程度,娇小的身躯颤抖得停不下来,热.液淋湿了他整个手掌。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体内已经多了几根手指,在深深地移动。 到最深处,再撤出。 她睁开潮湿的泪眼,霍斯然额前紧绷的青筋映入眼帘。 “斯然……”她委屈得含泪叫他。 霍斯然抬起因隐忍而泛着猩红的眸,哑声道:“想吃我么?……待会儿给你……” 那晦涩的字眼几乎一下子将她逼入绝境,啜泣低吟着,下面一阵强烈且有规律的紧缩……霍斯然慢慢吸一口气仰起头,直被这手指末端的触感逼到发疯…… 撤去了湿淋淋的长指,在她尚且还在高.潮的余韵中时,沉身而入…… “啊……”几乎一下子就感受到那不同于手指的触感与热度,尤其是那硕大的尺寸,逼得人节节后退,一直到了最深处还在往里钻,哪怕她已经提前湿透,那尺寸还是让她感觉到一丝撕裂感,最深处的尖酸快慰那么明显,仿佛他稍微一动,便就会是惊涛骇浪般的狂烈占有。 “……”她细嫩的双腿被分在两侧,按着腰,深深占据,霍斯然的薄唇正印在她甜美的嘴角。 知道这么久不碰她肯定会疼,才会把前戏做得这样绵长透彻,却不想会这样把持不住。 “难受么?”大掌托住她的后颈,他哑声问。 ———————— h好难写,太久没写手生!感谢昨天投了月票的几位亲,好久没回来你们让我太感动了思密达~!!! 359 番外之荼蘼花开3(4000+) 阔别两周的激情,太过刺激。 连肌肤都好像陌生了一些,稍一碰触便如过电一般,更别说像这样寸寸相贴,重重摩挲着快揉到彼此身体里去的感觉。 她眉心蹙得好紧,被汗水打湿的发,一丝一缕地黏在脸上。 “……”说不出那种感觉,被烫得想后退,涨得酸涩微疼,却贪恋着被填满的感觉,想再要多一点,不让他离开。 霍斯然强忍着,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咬得好紧。 所以不待她回答,便缓缓撤出一点来,狠狠撞进去。 一声好听的娇吟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隐忍,霎时酥麻了人的骨头。 霍斯然又何尝被觉得置身于狂热之中,强烈的电流从尾椎窜过脊背,激得大脑一阵阵晕眩,他开始尚能控制住速度,一下下撞得深入缠绵,让她尚能接上上一声尾音的末端。 可那动作,却越来越快,越来越狂野。 越来越……像她熟悉的,那个在床上化身为兽的霍斯然…… “啪啪啪……”快如鼓点的节奏险些阻断了她的呼吸,一声接不上一声,极致的快慰让她痛苦般尖叫,甚至带了求饶的哭腔,霍斯然捞起她一条细嫩的腿压下去,踩在自己健硕的肩膀上,动作生猛孟浪地刹不住车,亲吻着身下辗转着躲不开他狂野动作的人儿,一鼓作气地宣泄着压抑了整整两个星期的兽欲…… 直到她再次被狂潮无情地席卷,弓起的小身子烫得他也一个激灵,那激情才稍稍减缓了一下。 “……”她在尖叫中已意识混乱,啜泣着亲吻他,勾着他的脖子,手臂之间满是汗水。 霍斯然粗重的呼吸微乱,捞起了她娇软的身子,坐起,让她来到自己身上。 “……”她猛然猫呜般抽泣一下,痛苦地一抽,整个人抵触地要起身。 霍斯然嘴角一绷,慢慢强按着她往下坐,眉眼是温柔的。 这位置极深,他知道。 可他偏偏最喜欢这样完全霸占她的感觉,稍一牵扯,她所有的情绪感受,忍不住的哭叫与求饶便都落入他掌中。 他心疼,却还是忍不住按着她,一下下往最深处撞。 撞到她浑身酥软,满是潮红的汗,尖酸的快慰逼得她连脚趾都蜷起还是抵挡不住,叫得更大声,更勾人。 软到在他怀里坐都坐不住。 大掌按着她白嫩的臀,一下下,朝着自己按去,此次完全吞噬…… 霍斯然已然失去理智,潮红的俊脸上青筋跳着,像在强忍着欲爆发的快慰,动作越来越快,大掌越按越深,他却越来越不满足…… “……唔!”终于再忍不住只是这样,他倒吸一口气抽出自己,深眸里泛着欲.望灼烧的猩红,捞起她已酸涩的双腿折在床上,一个重重的深挺狠狠冲了进去。 接下来的狂猛戳击连续不断,抽送的速度险些快要阻断人的呼吸,每一下都抵达最深处,叠加的快慰像是要攀上最顶峰的过山车,却迟迟不到,累积不断的高.潮快要让她无法承受,他却再也不停,狂野的夜似乎没了尽头…… 二十分钟后,终于在她一声忍受不住的尖叫里,他压低下来,弯折的腿间忽而承重,尖酸到极点,他重重地爆发了出来…… ************** 后半夜。 激情后的抚摸像是安慰,更像是余韵。 霍斯然揽过她湿透的发丝,粘粘的,一根根像是缠绕在心上,本来只是亲吻她委屈的睡颜,却见她梦里尽管抗拒他想“再来一次”的意念,却还是扁着嘴柔柔地抱住他,空枕两周,她不想他才怪。他知道。 可是,再温柔的亲吻到最后,也变了味道。 明白她已经快睡熟,霍斯然还是没有忍住,拇指轻轻点在她下唇上,按出一条缝隙,慢慢俯首吻进去,越吻越深…… 大掌轻轻捞起她的一条腿,再次翻身深深挤了进去…… ………… 小别之后,思念缱绻不停。 整整三次的爆发过后霍斯然才彻底满足,拥着她缠绵了好一会,抱着她已经虚软到连手腕都颤抖着抬不起来的身子去洗澡,漫天的水雾水花里他吻她吻得忘乎所以,脑子里闪过在肃州整日不停的飞沙走石,暴风沙尘。叹息自己忍受分别的能力越来越差,才不过两周,却好像过了一生一般。 吃饭时,因为不遵循饭点儿所以只独自一人; 基地信号太差无法用手机,夜半时有固定电话能暂时通信,却想着她已经睡着; 以至于见到她时,尽量想温柔,却最终做得狂野如兽。 她满身的淤青痕迹,包括她整个人,都是是他的……“无法克制”。 *************** 清晨是个讨厌的时间。 霍斯然拥着怀里的人,听着闹钟的响声,蹙眉,伸手按掉,再将受了惊扰的人儿拢进自己怀里来。 这样一直到了九点以后,他慢慢转醒,凝着她。 唇瓣昨天被他蹂躏过后还是肿的,小脸和身子都泛着纷嫩的红,睡得很熟。 做了很大一会思想斗争才翻身起来,去弄早餐。 “嗯,她今天不去上班。”霍斯然一手拎着锅铲一手按着手机在耳边,体会着这细碎生活里天长地久的味道,淡淡道,“病假。” 给煎蛋翻了个面。三年了,技术还是没有长进,边缘还是糊了一些。 简单地弄好一切,去卧室里看她。 看到时不由轻轻蹙眉,她好像睡得太过深了,他不由跪上去,手掌拢着她的小脸轻轻摩挲一下,她嘤咛着往里拱了拱,他的眉心才一松,道她只是睡着,没出别的事。 ——可以往,她迟到一分钟都会抓狂,如今竟能睡到日上三竿……这是怎么了? ……………… “首长,您下午还是过来吧,昨天下午回来动用陆军总队直升机那事儿,不知被谁传出去了,现在许首长跟书记都知道你回来了。您要不去,下午开会时许首长又该说了,说他霍斯然是为提早回家休假才强迫基地的人赶进度,不但纪律性差,任务完成的质量都要遭人质疑!!” “首长,您不想被人家说成是玩忽职守、公私不分吧?咱不是那样啊!!” 好不容易上午完成了一些技术报告,发给了许傅然那边的秘书,霍斯然正拧着眉怪事情处理不清,申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你确定许傅然会这么想?”他寒声问。 “关键不在于许首长怎么想,在于他怎么和书记说,”申秘书蹙着眉,“您也知道许首长最近有些针对您,首长,咱们还是别往枪口上撞了。” 往枪口上撞——这个形容,申秘书用得倒是贴切。 只是这些年,他能够在家的时间,的确还是太少。虽然已经不比前些年,常年在外聚少离多,一年见面的时间掰着指头都能数清。但却还是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朝九晚五,每日醒来有妻子在旁,看她梳洗打扮坐车上班,夜里回家孩子闹得满屋狼藉,她苦巴巴地扁着嘴看他。 这么一点点的时间,一点点的陪伴,他不想,都给不了她。 ************* 下午的会议,在高耸入云的会堂举行。 参加会议的高层委员人数本来就不多,果然,在书记看到那个惯性缺席的座位时,脸色又常规地黑了不少。 许傅然自然也看到了。 垂下眼帘,放下文件,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心情,霍斯然出事,他按理说,不该高兴的。可就是,忍不住…… “我听说,”书记敲了敲桌面,“霍斯然昨天就从肃州回来了?” 许傅然正愣神,闻言一抬头,答道:“嗯。据说重型武器那件事完成了,实验成功报告随后就能交到我这里来。” 书记冷“哼”了一声,不满道: “回来了却不来开会,是几个意思?” 许傅然嘴唇抿着,没有答话。他倒是也很想问霍斯然,这些年到底是几个意思?三年前书记让他下位的原因大家都清楚,是他不懂圆滑处事太过端正,必须不能再执政,可是既然选择替补了他许傅然上来,就该把风光也让一让才是,不是么? ——把总首长的位置让给他,举荐他上来,却处处压着他的风头,事事做得比谁都漂亮,霍斯然,你这又是几个意思? 岑副书记一看,却笑了,脸上透出几分无奈:“他来不来,不是都一样么?前些年退了位,但军衔和名号没改,所以才每个星期都必须跟我们坐在这儿开会,实际上却没有参政权,你们说说,这样揪着他不放,又是做什么呢?” 他这一说话,所有人才都闭嘴沉默了,毕竟此话,字字见血。 书记脸色更不好看。 “砰”得一声门响,厚重的红檀木门缓缓打开,有了几分庄严肃穆的味道,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犀利深邃的眸抬起,扫过了众人,甚至在对上最高位者时都没有卑微胆怯,淡然站定,缓声道:“来得有些晚,抱歉。” 从肃州那么晚的直升机回来,哪怕是他想休息一上午再来,也不该有人说什么才对。 许傅然一惊,猛然对上了他的眼神,一阵尴尬,低下了头来。 冗长的会议,半晌才开完。 期间,霍斯然的手机已经震动了十几次,他冷峻的眉心一直拧着,沉默,等到会议一结束,书记一走,立马拉开了椅子,走到会议室角落里去接。 许傅然收拾东西,看着他那心急的动作,心里一阵不是滋味,想上前跟他说几句话。 “……是么?”霍斯然不知听到了什么,紧蹙的眉眼缓缓松开,眸间绽出几分不自信来,哑声道,“我没有经历过,自然不懂,否则也不会先来问你了。” 里面的女声很是错愕:“那你忘了,彤彤自己也是医生,你何不自己问她呢?” 霍斯然紧紧抿着薄唇,脸色严峻,沉默了一会道:“我只是想,如果万一不是……我只会让她空欢喜一场。” 对面闻言也沉默了。 “斯然,我知道你们对这种事很谨慎,不敢妄下定论,甚至连猜都不敢猜,可是你信不信?彤彤哪怕不说,自己心里也是渴望着呢,你不猜测,会让她觉得是你已经不抱希望。” 不抱希望? 霍斯然的眉再次拧紧,心下微痛……他怎么可能,不抱希望? 天都知道,他是有多么多么地……希望…… “我知道了。谢谢你。” “好。”那柔和的女声放软,“下次有事欢迎还来问我。” “嗯。” 挂了电话,就看到许傅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站在自己身后。 “许首长,有事?”他点点头,口吻里带着些客气的疏离,问道。 许傅然一张嘴,又先笑了笑,问:“你在肃州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武器检测合格,实验成功次数也已经达到可以汇报合格的标准了?” 他能这么快完成,才两个星期? 霍斯然拧眉,又松开,点头。 “那就好,”许傅然敷衍道,以前霍斯然在上他在下,他尚且懂得怎么相处,现在却蓦地不懂了,他有时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心思变坏了,才会习惯性地开始拿恶意去揣度别人,“关于去肃州的事情,我也只是跟书记偶尔提起,我知道那里很苦,派你去那儿,斯然,你会不会怪我?” 霍斯然这下盯着许傅然仔细看了看,看得许傅然都有些心虚,他才半晌慢慢吐出一个字:“会。” 许傅然心里一震!! 今天这是——忍不下去,终于要公开向他发泄不满了么? 霍斯然却眉眼低垂,话锋一转:“虽然退居二线,但主要的任务执行范围应该都还在京都才对,肃州苦一些没有什么,我只在意,下次可以不用那么久那么远。这是请求,不是抱怨。” 如果许傅然够了解他,其实该懂得,他这话什么意思。如果可以,他不想下次再离开她这么长,这么远。 奈何许傅然在这个位置上呆久了,神经都变得紧张起来,觉得霍斯然——这都不是抱怨,那还什么是抱怨?! 什么神一样的人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英雄,还不是一样怕降职,怕外派,怕一下子犯错被罚去驻守边疆,再不能回来? 呵……他以前是眼拙眼瞎了吗?才觉得霍斯然清高得什么都看不上?地位权势都是身外之物过眼云烟? 勾起唇嘲讽地笑笑,许傅然抓起文件拍拍他的胸膛:“这个我决定不了啊,谁叫你能干?你说下回遇到这种事,除了交给你,还能交给谁才能让大家放心啊?你说呢?” 说完,保持着半笑不笑的表情,将文件从他身上抽离,兀自离开了会议室。 在会议室门口等人的申秘书听到了这一切,气得脸色都跟着铁青起来。 ……………………… “你看,首长你看看,他这话什么意思?这不是都跟您挑明了么?他敢不敢说的再明白点,霍斯然,你如果再这么抢人风头,去边疆就是你的下场?!” 361 番外之荼蘼花开4(5000+) 车里。申秘书的气急败坏,更明显地衬出了霍斯然的沉默。 长指支着头,他闭着的深邃眼眸,这才缓缓睁开。 “首长,您也这么觉得的吧?”申秘书冷笑连连,“这个姓许的简直是过河拆桥!当初跟着您混的时候怎么隐藏得那么好?现在踩着您当政了,就开始狡兔死,走狗烹?” 气急了,连形容词都用得口无遮拦起来。 司机都听出不对了,在后视镜里瞪了他一眼,怎么敢用这种话形容首长? 霍斯然的心思却明显没有在这上面,眼神冷漠地扫过初春的京都,缓缓落在车前缀着的西臧民族挂饰上,眸色幽深了不少:“去药店。” 药店? 申秘书一惊。 “首长,您哪里有毛病?是被那个姓许的气的,还是在肃州落下的隐疾?” “申秘书,”司机实在是看不过去了,笑得老实巴交,提醒道:“买个保养品啥的也得去药店,你瞧首长好得很,哪像是有病的样子?” 申秘书提着的心脏这才微微落下来:“哦哦……也对……” “首长,您要买什么?” 这轻轻浅浅的一句问话,本没有什么,奈何突然有一辆车从他们这辆路虎旁边擦身而过,带着几分怒火疾驰而去。距离不过几厘米远,他们的车窗又没关,所以那些对话声尤其是“首长”两个字,更是清清楚楚地落入了对方的耳中。 擦身而过的那个瞬间,许傅然在旁边车子里绷直身子坐着,脸上结了一层冷冷的冰霜。 ——他听见了。 霍斯然淡淡抬眸扫过那辆风驰电掣而过的车,一路目光追随,薄唇淡淡抿着,一言不发。 申秘书还在问,压根儿没注意到刚刚是许傅然的车经过。 霍斯然也并没有心思精力去解释,只是等车开到了最近的药店停住,他手搭上车门,默默地下了车,道:“不必下来。你们在车上等。” ………… “先生要点儿什么?”药店推销员见这个男人停了辆路虎在路旁,一身挺拔,浑身蒙着灿灿的金光走进来,眉眼俊朗如星辰,不由心跳加速几倍,笑容浮起,小脸也灼灼地烧了起来。 霍斯然只是沉默。 许久后,吐出几个字,药店推销员笑容一滞,动作霎时慢了几拍。 不情不愿地将东西拿出来,带着几分失望放入他手中,见他轻轻把玩了一下,握在掌心如同握住什么重要的东西,对她道了谢,付钱走了出来。 ************* 回了家。 申秘书叨叨叨叨的话语在耳边散不去,霍斯然有些烦。 他当然知道许傅然最近的心思过于偏激,他不傻自然感觉的到,可明显此刻他最在意的,不是这件事。 有些事情,比如男人的事业起伏,放于整个漫长的人生里来看,都是一时的坎坷,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有另一些事——譬如他每次开进别墅小区,停车,踏过院子里铺平的石板路推开家门时;譬如他每一次跟她短暂的相聚别离时,都会觉得哪怕是再细小的变动都会关乎他整个人生。那些在婚姻里变得愚蠢的男人,大概都是没有看到这一点,没能清楚为一时的欢愉或辉煌牺牲家庭爱人,是多蠢到极点的选择。 心思重重地开门,没想到里面竟是一团尖叫连连的热闹。 “顾亦景,顾亦景你给我过来,过来听见没!”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儿被气得脸色通红,举着枕头追打那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的男孩子,才不过七岁的年龄,就快跟她差不多高了,打架也越来越制服不了他。 “我不过去,”顾亦景扒着桌板,隔着一个长桌的距离笑得很贼,“我就是用了一下你的彩笔,那么小气,小气就不要当我姐姐。” “你有种别跑!”小女孩儿将枕头扔了过去,气得往前追,“谁叫你用了!!” “啦啦啦……”顾亦景冲她扮鬼脸。 “太可恶了,你给我站住!” 顾亦景躲得很灵活,跑了半圈后,一矮身从长桌底下钻过去,冲上去抱住了霍斯然的大腿,回头嚷嚷,“你画隔壁那个小哥哥的画像,可是画得一点都不像,我给你添了几笔才像,不信我们去问那个小哥哥,看看到底哪个好?!” “你……”小女孩儿咬着唇,脸红欲滴,极度想冲过去教训他,看着霍斯然的眼神却充满了犹豫和敬畏,小手在身侧攥紧成全,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嘿嘿嘿……”顾亦景脸上露出胜利的笑,一仰头叫道,“爸爸!” “嗯……”霍斯然的心思被热闹的气氛冲得有几分乱,下意识地俯身搂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关上了门,抬头,看向鹿鹿。 “弟弟又气你了?”他放下钥匙,缓声问道。 小女孩儿很是早熟,才不过十岁就开始懂得人情世故,平时也喜欢用大人腔调跟他们说话。 “他擅自改动我的画!”她眼睛透着火苗,一字一顿地告状。 “哦?什么画?”那脸红的样子让霍斯然也忍不住想逗她一样,状似淡然问着,抬臂将顾亦景抱起,规矩地放在沙发上,自己去了另一侧坐下。 “……”小女孩儿这下说不出口了,又急又羞的样子,水眸含怨地盯着他。 “我不管,我要他赔我!” 霍斯然正心里正乱,凝神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顿了顿,将臂弯放下来落在沙发宽宽的把手上,开口道:“过来。” 小女孩儿见爸爸口吻一柔,顿时怒火变成了委屈,小跑过去,抱着他的臂膀渲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抵在他肩头。 小孩子嘴里一口一个绵软的“爸爸”,委委屈屈地告状,霍斯然凝着孩子可爱的样子,心里骤然一阵柔软的恍惚。莫名地想起了那早已牺牲的白望川,这一大一小的模样相似得让人心悸,他甚至能够想到如果白望川现在没死,看着臂弯里的孩子委屈地跟他告状的样子,堂堂的七尺男儿会心软成什么样子。 毕竟,一大一小骨血相连。 哪怕那种感觉,他此生都还没有体验过。 “爸爸,爸爸,你听见了么?”鹿鹿眨巴着闪泪的眼睛,晃着他的胳膊。 “……听见了。”霍斯然嗓音微微低哑,对她说。 “我会让他跟你道歉,而且前提是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该破坏你心爱的东西,不管到底是不是有意,毕竟他随意改动的结局,是你让你伤心。”他朝她一字一句地保证着,缓缓撤回了自己的胳膊,起身上楼。 鹿鹿仰头看他,急切地点头:“对。就是的!” 她就是这么想,听爸爸也这么说,不禁红了眼眶。 霍斯然略带艰难地别开眼,起身解着领口的扣子,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想起那一年在京都总院自己曾亲手流掉的那个孩子,他甚至连最初拍出来的片子都没仔细看一眼,还有许久之后她窝在沙发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着,对他说: “我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因为当初的手术伤害,我再次怀孕的几率最高只有15%。” “你要想清楚。” “霍斯然,耗尽一生在某件自己想做的事情上不是煎熬,而明知道辛苦等待一生都等不来一个结果……才最最煎熬。” 霍斯然走进卧房,眼圈不知是熬夜还是如何,泛起了几缕血丝。 他走过去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将一个比他手掌略小一些的药盒,慢慢放在了里面。 ************* 坐在马桶上,林亦彤心里一阵颤。 小手轻轻扶住左右两边的马桶圈,上面是柔软的棉布,秀气的花样颜色是她自己选的。新婚时搬进来得很匆忙,一些小细节来不及设计,霍斯然就全权交给了她。当时他的建议就只有一条——要舒服,方便,适合长长久久地住下去。 一直到小手都铬出红红的印子来,她才努力缓缓地舒一口气,拢了拢发丝,起身冲马桶。 ——这个星期。又没来。 月信已经迟了整整两个星期,她本来忙得没有时间去数,可是最近身体实在是有些不是滋味,疲惫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重,偶尔赖床不想去上班时,霍斯然竟也纵容。有时沉沉一睡,半个上午或者下午就过去了。 后面这一个星期她强打起精神工作,好在,最近手术安排莫名少了很多。 不是取消就是推迟,总之,很闲。 推开门,书房的灯还亮着,房门半掩,霍斯然低沉的嗓音从里面半透出来,到深夜了还在处理事情,好像是基站信号塔出了一些问题,他蹙眉,拿了军装外套,要出门去。 厨房里还咕嘟咕嘟炖着玉米排骨汤,第四顿饭他还没有解决呢。 果然,拿了外套走出书房的霍斯然,在看到她的瞬间,脚步就霎时慢了下来。 “要出去?”林亦彤张了张嘴,决定还是抢先问话比较好。 霍斯然深深凝视着她,将外套换了个手臂,低哑地柔声问:“怎么了?” “……没有什么啊……”她突然就笑得有些不自在,手都不知道该往那里放,下意识地抚了抚小腹,又猛然往上靠,捂在胃的位置,“我只是想煲了好多汤,就我一个人喝,恐怕要喝到撑了……” 她的不自然,如凛冽的刀,一点点割在他心头最软嫩的肉上,那种忐忑的不自信感,是他此生致命的痛。 “我晚上可能会晚些回来,两点,或者三点,我保证凌晨会在。”他走过来,高出她一头的身高,此刻倾下来抵着她被柔软发丝覆盖的额头,呼吸相融,“汤晚上不要喝太多,小火煲久一点可以留到早上。如果胃疼的话……” 目光顺着她宽松的睡衣领口蔓延到她捂着的位置,霍斯然低哑道:“可以吃一些胃药再睡……就在床头柜抽屉里。” 那是放常备药的地方,他们都知道。 她没领会到具体意思,只点点头,他性感的衣领就在眼前,她忍不住,小手探过去环住他精壮的腰,嘤咛一声抱了个满怀。 这男人…… 以前觉得跟在他身边,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惊心动魄的,他本就是那种叱咤风云翻覆芸雨的男人;可愈到婚后就越清楚,他霍斯然不是只能把婚礼办得如盛世婚宴般惊艳全场的男人,能在漫长的婚姻里,十年如一日般地对你好,细腻如针,更是一种想来就令人心颤的轰轰烈烈。 眸心里燃起欲望的火焰,柔软的娇躯入怀,她给的火,总是一点就着。 霍斯然压下情.欲,俯首,寻到她的唇给了她一个热火缠绵的吻,这才离开。 …… 待到唇舌上的酥麻感散去,脸上潮红也褪了一些,林亦彤才往卧室走去。 胃药…… 她虽然不常吃,但大概是惯性吧,想拿出来看看…… 可谁知,等把抽屉一拉开,看到那盒子上红色字体的内容,她才猛地一怔!整个惊恐的预感从背后窜起来,酥麻地一直逼上脊椎—— 灯光下,发白的小手伸过去,抓起了药盒。 “xx牌验孕试纸”的字样印在上面,很是震颤人心。 她回想起了他的话,他的表情,整个人陷入混沌的胡乱猜测里面。原来,原来他也一直都有察觉……但……她知道,他也多么想像个寻常的丈夫,一有点苗头都狂喜般抱着妻子去测试,去查证,可是他们不行。 要知道一般人如果检测出来没有,顶多算是空欢喜一场,可于他们来讲,不行。 如果不是,他霍斯然自己可以承受,只是怕,怕她希冀抱得太大,从希望的崖顶跌下来会伤得太重。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男人再渴望拥有一个孩子却得不到的感觉,都比不上一个女人想要自己再怀一次孕却怎么努力都没用的无力感,来得痛心。 所以,他的意思大概是……去试试……哪怕,不让他知道结果,也可以…… 林亦彤红着眼睛靠在床头柜上,拿着那个药盒,许久。 久到了一定程度,她小手慢慢触到地面,撑起身体,慢慢地,一步步走向了浴室…… ************* 片刻后。 外面是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声音,隔着一扇浴室门,听得清清楚楚。 她等得够久了,小手颤抖着伸出去,将那长条的纸拿出来,鼓足所有的勇气看过去—— 洁白的试纸上面,孤零零的一条鲜红的线横贯在那里,不动不移,刺着她的眼。 “……” 她记得使用之前,看过了说明,所有的步骤,都来得一点不差。 所以,不可能有差池…… 刚刚抬起的手还是颤抖的,很沉重,这一刻却仿佛一下子松了力气,陡然垂在了那里,连砸在白色瓷砖上砸痛了,手腕起了淡淡的淤青,她都没有察觉。 呵…… 一丝苦涩至极的笑,伴随着几分嘲讽,绽开在她唇角…… 好可笑……不过就是经期推迟,累得有些过头,她就……开始抱有幻想了吗?林亦彤笑得嘴角都有些酸,小手软软地撑着身体,一直笑到有丝丝缕缕的心痛蔓延上胸口……痛得……有些喘不过气…… 现在。得到结果了。 这就是所谓的,失、望、的、感、觉吧? ****************** 一更毕,么哒亲爱的们,周末的更新见~! 362 番外之荼蘼花开5(6000+) “林医师,林医师!” 下午,林亦彤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曲线数据发呆,身后就连连传来叫声。 小手将屏幕一关,扭回头去:“怎么了?” 小楼走进来,手犹犹豫豫地指着身后,眉心拧着,似是有些难以开口:“门口有个女军官,说是带亲属来看病的,我本想给她指付医师,没想到她却问我说心胸外是不是还有个医师姓林,也是军界高层领导家属……” 即是军属,又姓林,这心胸外科可不就这一个。 林亦彤倒没有在意,军属生病找她很正常,起身就走:“人在哪儿?什么病?” “胸闷气短,说是多年的老.毛病了,之前在国外做过开膛手术,是留下的后遗症……” 她秀眉一蹙:“那病历里没有前面医生的建议么?没先去内科查查具体什么毛病?” 小楼也蹙眉摇摇头:“那我不知道了。” ——谁知道那女军官怎么想? ——仗着自己穿一身绿军装就颐指气使的,点名叫林亦彤,她们林医师也是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叫出诊的人物么? 林亦彤也索性不再问,推开了病房门。 一道柔和中带着英气的光芒,透过窗帘,端端正正地照耀在病床前的人身上。 一袭深绿色的军装,剪裁得少有的合适得体,从平展端正的肩,到收拢得恰到好处的腰,再往下,两条笔直的双腿藏在线条硬朗的军装裤里,却偏生透着极其娇艳的女人味儿。听见声音的瞬间,她也抬眸,一双生的极其漂亮的眼睛扫了过去,眼波流转,目光坚定,有着一般女人所没有自信与英气,威慑感十足。 女军官的眼眸在小楼身上打了两转落到林亦彤身上,嘴角一弯:“林医师?” “对,是我。”林亦彤也怔了一秒才道,被这女军官身上特有的气质吸引了,目光随即落在病人身上,“是你带病人过来的吗?他表现症状是什么?” 这么快就进入主题? 女军官歪了歪头打量这个已经走近的削瘦柔美的女子,她可不想这么快就谈正事。 “中央军区退役的师长,八十年代初曾经参加过e国边境的混战,老伤了。” 她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让林亦彤眉心蹙起,心下起了几分敬畏,凝视着床上闭眸忍着痛苦的两鬓微白的退役军人,嗓音都轻柔了几分:“老师长,您别怕已经到医院了,哪儿不舒服,您告诉我?” 女军官慢慢直起身子,抱着肩冷冷看她,倨傲临下的样子。 ——上将夫人。 ——曾经守着整个军界最大权势的男人,对一个退役老兵都能屈尊称“您”?这是要败坏霍首长的威严吗?她可不信,这两年许傅然得势,就能削减了霍斯然半点威风。 “老.毛病很多年了,”女军官口吻冷淡地俯身下去,撑在床边凝视着她,“你给看看,是要继续吃药继续调理,还是准备二次手术?” 那柔美的小女人眉心也未松,只是没理会她,沉默着,径自掀开病人的单衣探进去听着心率。 很快,甚至探测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军人一向忍耐力强,他这样已经说明很难受了。 “先去拍个片子看看术后植入的金属起搏器有没有错位,再把基本血压脉搏数据测一下,请内科李医生过来,我要请他一起帮忙。” “哎!好!”小楼得到命令,立马高效率地跑出去办了。 女军官眉头蹙得很紧,感觉被忽视了。 ——这个女人,到底该说她高傲还是不知好歹??她知道她的身份么?! “你有事么?”林亦彤态度冷淡地对上女军官的脸,“没事的话请人把他这些年的护工或者保姆请过来,我要询问他这几年的情况,最好快点。” 女军官顿时火了,脸色灰白灰白的,眼神挑衅得快要飞出刀子:“你看不见是我陪他过来的吗?” 林亦彤快步走出去的脚步停下,回头,态度更冷:“你了解?了解就不会连上次手术的具体年份都说不出来,这么严重,据我来看早就超过二次手术的时间了,现、在、才、来?!!” 不嫌晚吗?!! “我不管你是谁,去把真正的家属叫来,马上。”她懒得再发脾气,口吻舒缓下来,“我替这位师长,谢谢你这位同志了。” 言罢,快步小跑了出了房间,去准备检测仪器了。 ************* 女军官脸色极度难看地踱步在病房外。 严重? 她当初说要来医院的时候,明明刘师长的家属求着她,要她顺便带老刘来看病。刘师长那个倔脾气,身体难受也强忍着,死都不来医院,如果不是这个契机他还不来呢!!那个胆大包天的女医师,竟然还敢怪到她头上?!! 手机响。 女军官没好气地接起:“喂?” “安然,你带刘师长去看过病了?” 女军官冷笑:“我是来了,你们都知道了?” “安然,”对方屏气凝神,“你到底是去找谁?” 女军官脸一绿:“找谁?” “你听我说,霍斯然那边儿对她护得很严,你这一回国不先跟老霍联系,直接跑去找人家属,什么意思?” 女军官冷哼了一声,眼神冷如冰霜:“我就是想来看看她林亦彤到底是何方神圣,看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区区一个女医师,居然敢骂我,”一想就来气,“她敢骂我?!!” 对方闷咳了两下掩饰尴尬:“你别跟她过不去,人家只是在做本职工作。好了,你忙完没有?刘师长家属那边儿已经过去了,你要不,你回来?” “不,”女军官立马回绝,冷笑,“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要先会会她。” 对方淡淡吸着冷气,仿佛感觉到山雨欲来时的可怕宁静:“安然,别闹。” 女军官已经冷艳地直接将电话挂了。 唇边的笑意冷冷散去,小手把手机稳稳握住。其实要说她心里不胆怯,也是不大可能,毕竟早就听说过霍斯然对她的态度,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可是就这么走,她也绝不甘心。 她也已经不是爱胡闹的二十几岁小姑娘了,跳着脚跟人老婆挑衅是太幼稚的举动,更不要说冲去质问霍斯然凭什么穿过那么一大片如云美女,铿锵玫瑰,偏选了这么一朵残花败柳,还是从别人手里抢的?!这个中缘由,她要自己,搞搞清楚。 ************** 傍晚霍斯然打电话过去时,一直不通,到最后,竟然被挂断了。 “被”、挂、断了。 眼前,曹参谋和几个营长还在汇报着西北军区的整编结果,霍斯然脸色就已经变了。他尤记得清晨送她走时她一如既往的表情,不甚兴奋也不甚冷淡,让他丝毫揣摩不出验孕结果到底是怎样,已经一天忐忑了,如今,她非但不接他的电话,还挂断。 ……怎么了? “首长,”曹参谋忍不住轻敲他的桌面,表情严肃,“这个整编结果如果没问题,我们就报上去了。” “不过有件事,许首长的一个堂弟在西北军区里面任职,这一次调动对他来说挺大的也没有什么提升空间,那边军长让我问一句,要为了许首长给他改动一下位置吗?” ——这也是今天他特意亲自来给霍斯然汇报的主要原因。 ——如今,许傅然与他针锋相对,踏错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了。 霍斯然沉默着,俊逸的脸透出几分难以揣测的深邃,看得出,脸色很难看,眼神也飘忽不定。除了那一位,大约没人能让他在开会时思绪飘忽,心猿意马。 刚刚那话,他听进去了,是大公无私,还是蓄意讨好,都在他一念之间。 “许首长的堂弟为什么会编到陆战队最末去?”他抓着手机起身,问了最后一句。 曹参谋一拧眉,终还是回答:“只会纸上谈兵,中看不中用。” 霍斯然点点头,做了决定:“整编就这样定了,不用再改。” ——!! 曹参谋暗自吸了一口凉气,顿时后悔自己说了实话,他就该知道霍斯然不是肯为任何权势徇私低头的人,这样的话,简直是他将霍斯然更往刀口上推了一步。 “首长……” “我说过不要再这么叫我,”霍斯然突然就火起来,手握着门把,嗓音冷沉了几个度,“晚上我有事在身,其他的安排都往后推一推。” 说完,“砰!”得一声重重的门响,将里面的几个人震慑在了原地。 ……………… 手机震动得让人心颤,林亦彤抬眸看一眼正在对她训话的主任,黏了汗的小手伸进口袋,无可奈何地再一次挂断电话。 “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主任背着手拧眉转向她,“咱们这是军区医院,来的全是军官家属,不是非富即贵,但是要么值得人尊重敬佩,要么权势大于天咱们惹不起!!你都做了那么多年了应该知道这些,今天这是怎么了?!” ——要知道,那位女军官的身份他连敢说都不敢说,这个林亦彤,她居然还敢惹?! “我知道了,主任,”她软声承认错误,水眸清亮,不卑不亢,“是我没了解清楚情况就对安军官发了脾气,待会儿我去给她道歉。” “嗯。”主任这才消了气。 又训了她几句,才让她出去。 出了门,林亦彤猜摸出手机,一看上面竟有几十个“斯然”的来电,心里一时抱歉心痛得无以复加,慌乱地摸着回拨键,想给他打回去。 “林医师。”一个高贵冷艳的声音在旁响起。 她一愣,小手将手机一握,回过头去,看到了那个身姿很直很挺的女军官:“安小姐。” 女军官抿着笑走过来,看了一眼主任办公室的牌子:“可真是抱歉,今天,害你被批。” 心头掠过一丝委屈,她小小地叹口气,低垂的眉眼没有半分抱歉的情绪,淡淡道:“没什么,只要病人好就什么都好,别的,我都不大在乎。” “你……”女军官气得拧眉,一时心火蹭蹭地往胸口冒。 “这么晚了,霍队都不来接你么?”女军官突然话锋一转,眼神里冰刀嗖嗖地挑衅般飞出来。 嗯?? 林亦彤秀眉一蹙,下意识知道她是在说霍斯然,可是——“霍队”?她怎么会那么叫他? “忘了跟你说,我以前在中央军区呆过,而且部队名号很特殊。不知道你跟霍队认识那么多年,清楚他都曾经带过什么厉害的部队吗?” 林亦彤小脸一白。 “我叫安然,”女军官凑了过去,近距离笑着对她眨眼,“曾经在中央军区特种大队‘血狼特战团’待过,我们是霍队一手带出来的最精英的部队,执行特殊任务无数,战功赫赫。” “你听说过特种大队招收女队员么?你一定没听过,”她凑近,气吐如兰,“我,是唯一的那一个。” *************** 港式餐厅。 林亦彤去洗过了手,用普通的洗手液,总觉得洗不掉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甩了甩手,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已经不是二十出头年纪的小女孩儿了,眼角眉梢不再那么张扬放肆,而是变成了内敛的柔美,开始安于生活,珍惜生命,开始有落叶归尘天长地久的味道。 ——俗气点儿说,眼角没那么紧绷,笑容没那么明艳,等过了三十岁,一切都要像扑簌的枯叶一样往衰老的方向去了。 “……”她叹口气,小手撑在池边,对霍斯然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这该死的男人。 生的那么优秀做什么?让她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他披荆斩棘地斩桃花。 ——难道不是么?那女军官往那儿一坐,什么话都不用说,眼神儿里的挑衅都已经把她灭了几百回了。她若说不觊觎霍斯然,那绝对是老天都看走了眼。 “林医师,上个厕所要好久啊。”安然晃着杯子,明亮的眼睛如璀璨的星辰,一身绿军装坐姿挺拔,哪怕听说年纪比她大上一些,也看上去比她健康有活力。 毕竟是风里来雨里去,刀口舔血过的铿锵女子,比常人精力要赛上百倍。 “有点儿累了,洗了把脸。”她随意地一笑。 安然也笑起来,点点头,柔媚动人:“不过也正常,我听人说你身体的过滤系统不太好?就一颗肾,是吧?呵呵……所以我早就做好准备了,你就是进去上厕所半个小时出不来,也挺正常的。” 那小女人身子猛然一僵。 就像一根刺,在她坐下的瞬间,毫无防备地就一下刺进心里最深处去,鲜血淋漓,痛得让人一时呼吸受阻,说不出话来。 “安小姐果然不是学医的……”柔美的小女人只呆愣了一秒,就柔柔笑起来,盯着正大大方方地吃咕噜肉的安然说,“不知道肾脏的作用虽然的确是排毒过滤,可是跟人体的泌尿系统,却是标准的两个概念呢……” 泌尿…… 她专门强调这两个字,安然一呕,嘴里嚼了一半的嫩黄色咕噜肉险些咽不下去,握着叉子的手都颤起来,盘子里,嫩黄色的晶亮汁水还勾着她的眼睛和味蕾。 “……”有些艰难地将肉咽下去,安然冷冷地抬眸看了她一眼,这女人,不是善茬。 “我还没说,林医师,谢谢你初次见面,就能答应跟我一起吃饭。”她举起杯子。 林亦彤眼神还很黯淡,小手拿着杯子跟她碰杯:“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安小姐看起来,好像已经对我了解不少?” 安然晃晃头,只笑只喝酒,不说话。 何止是她啊…… 关于霍斯然的一切,回国之前她都了解了个通透。 这么些年,她照着自己父亲安排好的轨迹发展,越来越优秀夺目,却丝毫不敢向自己心里的男神表露一丁点儿心思,就像父亲说的:“安然,霍斯然是个不近女色的男人,要走进他心里,就先跟他并驾齐驱,让他先看进眼里再说。别轻易去尝试戳破这层纸,否则他如果对你没那个心思,你被拒绝会伤心痛苦,痛苦到忍不住死缠烂打,只会让他对你开始烦躁厌恶,你们就更没有可能了。” ——所以那时候听说霍斯然因为一也情,被迫跟一个姓云的订婚,最后那个女人用尽手段都得不到他反而把自己折了进去,她安然庆幸得很。 可是,这个林亦彤,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了解的层面,可比你想象中的要深,”安然的目光打量着她,“林医师,我只问,这几年婚姻生活,你幸福吗?” 执着酒杯的小手轻轻一顿,她长长的睫毛在微凉的空气里颤了几下,不知怎么回答。 “很幸福。” 刚开始的这三年,他们尝尽了生活缠绵在一起的所有甜蜜,哪怕对方变成什么样都不要紧,年轻或者衰老,健康或者病残,孩子父母到底是不是血缘相连……统统不要紧。他们把彼此拥进血肉里去疼爱珍惜,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有爱在血液里沸腾,恨不得爱入骨髓。 可是三年,三年就好像一个分界岭。 慢慢地安心,安心后却变得更加渴望……自己原本不再渴望的东西。 安然笑了笑,晃着酒杯:“我知道,人结婚之后就会随遇而安,更何况霍斯然家底深厚,所担心的赚钱啊养家什么的问题不存在,在意的不过是身体健康,长长久久。你说呢?” 她胡乱点头。 谁都没有看到,外面漫天的夜幕星辰下,一个俊朗挺拔的男人将车开到医院附近,又从医院里出来,顺着路,一家店铺一家店铺地找,推门进去又出来,目光焦灼得好像着了火,像丢了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他在后悔。 后悔昨晚那么贸然地让她去尝试。后悔不该让她知道,他霍斯然也有那种渴望。 363 番外之荼蘼花开6(6000+) “砰”得一声推开一间百年老店的门,霍斯然的眼睛,像是有烈火在灼烧。 店里客人都被惊了一下。 “先生,您找谁?” “有事吗?” “哎,你看,这个人像不像是那个……经常在电视里出现的……” 犀利如鹰隼般的眸扫视一圈,从饱含希冀,到失落黯淡,他艰难地启唇,吐出涩哑的几个字:“抱歉……” 从店里出来,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月光下,寂寥,又失魂落魄。 接着,又是充满希望的下一家…… ……………… 眼前名叫安然的女军官,漂亮动人,英姿飒爽。整个人就像是从天而降般落在林亦彤面前,连林亦彤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间,她凭空就冒出来,让她还摸不清她底细身份甚至来意的时候,就被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击得精神垮掉。 不,不…… 她的来意,林亦彤懂的。 不过就是霍斯然。 她——在逼她离开霍斯然。不管出于什么立场,有没有资格,她的一句话直接戳中了自己软肋,痛得她脸色泛白,直不起腰板,甚至连拿什么眼神去对上安然犀利璀璨的双眸,都不知道。 “林亦彤,你连孩子都生不了,何不让贤?好让他霍斯然的人生能完美一点。不至于被你拖着,残缺一生。” 她如是说。 自打说出这一句话,饶是林亦彤平日在医院再怎么伶牙俐齿,都再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她柔白的小手握着高脚杯,低着头,不住地颤。 安然禁不住眨了眨眼,觉得这女医师真配得起“楚楚可怜”这几个字,如果她是男人,看一眼恐怕就要忍不住心疼了。 “安小姐……”她哑哑叫了一声,不知这个陌生人值不值得信任,值不值得她对她说一句自己心底的话。关于三年来他们春宵满夜缠绵入骨,却偏偏没有孩子这件事,她自己,有多痛苦。 “安然。” 安然却笑着纠正了她的叫法。 “我们当兵的最讨厌被人叫小姐,你才是小姐。如果非要叫,建议叫我的军衔,我是唯一的女少将,红三代背景,从六年前开始,就是了。” 林亦彤笑了一下。 唇上残留着一丝红酒,笑容娇媚璀璨,这种小女孩对骂型的话她没有必要接,她的背景深厚家底殷实甚至自身素质优秀到爆棚,她也猜出来了。 这些不重要。 她在意的是,安然口中说出的那个……事实…… 安然还要笑着说什么,却陡然脸色一变,无意中扫向窗外的眼神变得戒备,惊弓之鸟一样地起身,对着林亦彤道:“你……林医师,我恐怕要先躲一躲,不方便跟你说话了……” 说完就马上离开餐桌往洗手间走,快走了几步,猛然一停。 “林医师,”她小脸上透出几分恐慌,眼神恳求,“我拜托你,别跟霍队说我见过你……总之,请你不要说!” 最后看了林亦彤一眼,她匆忙地躲到卫生间里去了。 林亦彤呆呆地继续坐在座位上,浑身冰凉,港式餐厅里响着优美的音乐声,像有淡淡得散不开的悲伤笼罩着她。所有人仿佛都年华安稳,岁月静好,唯有她…… “砰”得一声门响,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闯了进来。 已经找到整条街最末的一家,他都已经不再抱有奢望,却偏偏,在靠窗的那个背对他的座位看见了她。 这背影,一眼就能确认,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她。 “先生几位?跟朋友一起来的吗?” 压根不在意是谁跟她一起吃饭,霍斯然沉沉屏息,眼眸里绽出的焦灼痛苦慢慢溃散,定了好一会,才过去柜台先将她那一桌的账目结了,再慢慢走过去。 “……怎么了?” 熟悉如天籁般的低沉嗓音,仿佛是从天边来的,恍恍惚惚,就连人带声音一起,出现在她眼前。 她怔怔的,白白的小脸像是做了一场未醒的梦,愣怔的样子让人心疼。 “斯然?”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霍斯然一手扶着她的座椅靠背,一手撑着桌子,淡淡扫了一眼桌上的餐食,嘴角似弯不弯:“这是不打算跟我一起了么?已经和别人先吃上了。” 她一僵。 “不是,”她解释,“是因为拒绝不了跟人一起吃饭而已,你看,我只点了一块甜品。” 她为他养成的习惯,怎么可能改? 一句话就让霍斯然心里软了,忍不住压低身子,抓住她放在桌上的小手:“……还要继续么?我陪你一起。” 她扫一眼桌子,眼神愣愣的,想起刚刚和安然在餐桌上对话的氛围,下意识,甚至是很快地摇了摇头。 ——决口不提安然的事。既然安然如遇狼虎般躲得那么快,她也不想戳破。 霍斯然点了点头,闻言便伸臂将座椅上的她捞了起来,以绝对霸占欲十足的姿势搂在怀里,很难让餐厅里的人猜不出他们是情侣甚至是夫妻。她软软地伏在他怀里,宽阔健硕的肩膀替她挡住了一切,让她什么都不必看,她无比贪恋……这样的感觉。 *************** 在等待的空隙中,小憩了一下。 梦里是那一张小小的验孕棒鲜红的一条线给她带来的无力感,因为她都能想到,霍斯然把药盒放在床头柜里时,心里那种期盼的感觉。 ——可我让你失望了,是吧? 梦里,小女人的眉紧蹙着,转眸,便是安然那张看一眼就过目不忘的脸,犀利道:“你不能怀孕,要拖着霍斯然一起,跟你过这种残缺的人生吗?” 痛苦地一挣,这才醒了。 茫茫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还在车里,车外——霍斯然好像跟人起了争执,冷硬的眉蹙得那样紧,冷笑着在质问对方什么,另一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脸色被吓得很白,伸手拽拽霍斯然的袖子,好像在让他别跟对方争了。 冷笑一点点绽在森冷的嘴角,霍斯然一手扶着车顶,一字一顿,寒气逼人:“我再说最后一次……跟她道歉。” 对方似是喝了酒,握着方向盘赖在车里:“老子不道!他.妈的谁让她都红灯了还冲出来,眼睛瞎了怎么的,撞了她老子也不犯法!!” “是我的错……”孕妇捂着肚子赶紧说,腿上都被车刮得掉了一层皮,睡裙很脏,看样子是刚刚摔倒在地上了,“我看见人行道绿灯都在闪了就不该过马路,可身子沉,动作慢,没来得及在红灯前走完,我……” 霍斯然轻轻拂开那孕妇的手,薄唇抿得很森冷可怖,缓声说:“我不问是谁的责任,我只问,如果刚刚那一撞再稍微狠一点,你觉得她会怎么样?哪怕因此你拘役,判刑,你觉得,就能弥补你对一个未出世孩子的伤害了么?” “对,你们看,他还酒驾,” “就算没走完也应该让让的不是吗……”路人也抱怨起来。 对方恼羞成怒,嘀嘀地按着喇叭狂喊:“都他.妈的给我让开!!让不让?” 争执无果,反倒被一群人骂,对方恼羞成怒地直接推开了方向盘出来,凶狠地拽住那个孕妇就一个巴掌扇下去:“你这个践人,老子认识你吗就这么被你折腾,怀个种就他.妈嚣张了吗……” 众人吓得尖叫起来。 一个大掌横空而出,带着要捏碎人手腕的力道握住了那人劈头盖脸扇下来的手,霍斯然冷笑连连,胸腔里的怒火瞬间被逼到极致,慢慢握住孕妇的胳膊将她拉开到安全区域,随即一记凶猛的拳头用尽最大力气狠狠砸在了那人的脸上。 那人痛得半天爬不起来,半晌才强忍下嘴里的鲜血淋漓,怒吼着打了回去。 街上,一片混乱。 车里,那还沉浸在梦中情绪里的小女人,呆了。 多年了,没见过或思安与人正面起这样大的冲突,还是因为一个孕妇。她想立刻开门下去,却不想霍斯然在下车前,就已经将车门锁了。 一时,那样的急切,心痛,统统化作眼泪涌上来,她拍着车窗,哭叫出声来。 **************** 从医院里出来,那孕妇不断地道谢,面含抱歉和感激,不久,孕妇的丈夫也来了。 来时一脸近乎疯狂的急切,拽着自己的妻子的手连问了五次“怎么样”,一直到确定妻子没事,孩子也没事时,整个人才勉强安定下来。 “谢谢。谢谢你们。”丈夫不停地握着霍斯然的手,感谢。 “没什么,”他淡淡的,“照顾好她。” 回头,却发现身后一直跟着的那个小女人不见了。 霍斯然的心里顿时像被挖空了一块,泛着几缕血丝的眼眸急切搜寻着急诊室楼道,敏感的神经线在太阳穴的位置,突突跳着,跳得生生抽痛起来。 蓦地,她却出现在了打开的电梯口。 “我去买了一些保养品,不知道哪种好,就照着推荐的牌子各买了一些,”她拿了几袋东西,想递过去却犹豫着不敢确定,看一眼孕妇的肚子,“……几个月了?我买的这些东西,用得上吗?” 不管用不用得上,两夫妻都很感激,握着她的手,感谢的话说到了尽头。 霍斯然一双深眸直直地钉在她身上,一丝一毫都不错开,心里近乎紧绷的担心。 “我们回去?”送走了那一对夫妻,他哑声问。 她怔怔地盯着那个孕妇消失的方向,回神,十分勉强地笑了一笑。 ***************** “斯然,你羡慕吗?”她几乎,是很贴心地问道。 闻言霍斯然就心里一抽,抿着唇没有答话,只是探身过去帮她系好安全带。 “你指什么?” 她的小手轻柔地抚上他的拳头,上面指节的部分有刚刚打架时造成的擦伤,目光如水般柔和地看着他:“孩子。有你自己的孩子,像刚刚的他们一样。” 霍斯然身体一僵。 慢慢抬起深邃如海的眸,如深蓝的夜幕一样将她笼罩,开口,温暖清爽的气息轻轻撒在她脸上:“我没有么?” 他怎么记得,他有两个。 她柔美地笑了一下,竟让他看出了几丝凄凉的味道,柔声重复一次:“我是说,像刚刚他们一样。” 终于,还是避不可避地谈到这个问题。 霍斯然的手抬起,轻轻抚摸上她的小脸,凝神她透着哀伤的眸子,也决定,不再逃避:“我说我羡慕……也想要……你要如何?” 最后几个字,他问得忐忑低哑,想知道这个小女人心里,到底如何想。 果然,她纤长的睫毛一阵颤,看得出心里骤然很痛很痛,她早该猜得出来了,没有男人会不渴望这些事,尤其他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早已安定,却没有这些。 她笑,眼里腾起几分水雾,也轻轻回摸着他的脸,哑声道:“可我好像……给不了。” “三年来,我们没有刻意,却也已经无意中试过很多次了,不避孕,从来都不避,可是……就是一次都没有。哪怕是这一次,我自己都感觉有了苗头,去测,还是……不行……” ……所以? 霍斯然深眸里有痛意在压抑,等着,等着听她的所以。 “斯然……”她有些撑不下去了,低了头,将痛苦沉沉地压下胸口,嗓音艰涩起来,“我知道……你想……我也会配合一直试下去,我只是怕……万一试到有一天我们都不行了,该怎么办……” “我知道有很多人,不孕去领养,也能生活得很快乐,但是……”但是他说了他想,她却没有办法满足,这样让他委屈着的一生,她不忍心。 “但是如果,有那个机会,也有那个方式,我……”她纤眉蹙着,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却撑着不落下,忍痛道,“我可以接受……到时候你是决定找人代孕,甚至……离婚……如果是以这个理由对我提出的,那我……可以接受……” 她甚至尽量地笑了笑,以示她可以大度。 哪怕,心里已经痛到想死。 霍斯然哪里可能不知道她的感觉?可是—— 他这是都听到了些什么?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抹开她侧脸上的发丝,将她整张小脸的情绪都暴露在他眼下,一丝一毫都隐藏不了,他慢慢贴近,居高临下地抵着她的额头,淡然而凄冷地笑了一下,嗓音沙哑得令人心悸:“你这是在……替我可惜么?觉得如果娶的是别人,那我霍斯然的人生,或许,就可以圆满了?” “林亦彤,你为什么不再往前想一想,如果你这辈子遇到的不是我,那你的人生,是不是也很圆满?”他笑得凄冷痛苦,“可以身康体健,结婚生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落得一身凄惨,却还在嫌弃着自己不能给我生孩子,劝我去找代孕,劝我离婚?” 她肩膀抖动着,痛苦得不能自已,已经有眼泪从眼角渗了出来,痛苦的声音却还压抑着。 霍斯然的眼角也干涩得厉害,凑她更近,捧住她的脸继续道:“林亦彤,你知道我爱你什么吗?就是你每一次在看着我的时候,眼里,心里,就只有我,甚至连你自己都没有。你永远只看得到我的痛苦,开心,却死都看不到你自己的。” “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相爱?”他褪了大半血色的薄唇已逼近她的唇瓣,眼神如刀,如剑,割伤彼此,“因为,那么巧,我霍斯然眼里心里,也只有你一个。” 他说“爱”,她听了已经彻底崩溃,呜咽一声哭出声来,眼泪开始簌簌地往下掉。 “跟我在一起,因为我的缘故遍体鳞伤,因为我的缘故,你终身残疾,连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你觉得,我不愧疚吗?我有多想让时间重来一次,只要你健健康康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就可以!”他眼里绽开大片的血丝与难以消泯的痛苦,“林亦彤,我连这些都不能,你明白吗?!!” 那从胸腔里震出的低吼声,如困兽的嘶鸣,发.泄出了他这么久时间以来的压抑。 她终于颤抖着肩哭出来,抱住他,发泄着自己的痛苦。 她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的残缺和无能哭过,以前只有恨和抱怨,现在却是纯粹的痛哭。 “对不起……斯然……我好难过……我没有办法给你生孩子,哪怕我想……哪怕我再想……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你推给别人,可我真的……我真的没有办法……” 霍斯然心痛到无以复加,拉开她的手重重地吻上去。 咸涩的味道染满了彼此的唇舌,很重的力道碾过唇瓣,撬开了往里吻去,堵住她的呜咽,他听得心都颤了,只想抱着安慰到天荒地老…… “你觉得什么人能配我?还是,随便哪个能生孩子的女人,都可以?”他贴着她的唇瓣冷笑,哑声说,“我觉得不行,彤彤,我一辈子都想不到跟除了之外的女人一起是什么感受,我接受不了……” “你怕会委屈我一生,我却只怕你会因为不孕而痛苦一生,连你是不是因此恨我,都没那么要紧。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害怕你痛……” ************* 从结婚以后,霍斯然就觉得,从此她人在他的羽翼之下,他必然,死都不会让她再受半分的委屈。 可这一次,竟然这样。 他心里的痛铺天盖地的,却硬生生地不知道该去怪谁。他只能……努力些,更努力些,让这委屈去得要多快有多快。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比起有没有孩子这件事,她的一点点难过,才会更要了他的命。 回到别墅区的时候,已经九点半。 孩子们睡了,在楼上的房间。 楼下是客房,一般没有人用,但此刻却不同。为了避开孩子们的视线和耳朵,霍斯然没有上楼,只拥着她关上了门,抵在门后,那火热的在脖子里蔓延开来,带来全身过电般的酥麻快慰,他喘息粗重错乱,解开她的上杉直接往下吻去,解开文胸的前扣,直接地埋在她胸前衣衫里面…… 364 番外之荼蘼花开7(6000+) “……”胸前的酥麻让她吟叫出声,小手忍不住,按住他的头,手指纠缠住他细密的发。 霍斯然俊脸深埋其中,闷哼一声,将她的小手扯出来狠狠按在了墙上。 悍然的舌不断吮着那如雪的软嫩,一遍一遍,吞噬她。 “斯然……不……”她带着哭腔叫道。这赤.裸的感觉让她有羞耻般的块感,尤其是在客厅里,她胸襟被迫敞开,暴露在他眼底,他像孩子一样强势地吮.吸着她,让她快慰到一阵阵失神。 好久好久后,湿热的吻,才顺着乳间的骨头重重往上,留下一串红色的湿痕…… “我要……”他粗重的气息像是着了火,喷在她脖子里,烫得她一个激灵。全身紧紧抵着她,亲吻着她下颚到颈子间最软的那块肌肤,强迫她仰头承受,“亦彤……我要……” 金属扣凉在胸乳上,又被他滚烫的大掌猛然覆住,五指收紧,重重地揉。 林亦彤大口呼吸,站不稳,觉得浑身都快被岩浆融化,只能踮脚勾住他的脖子,埋头,呜咽出声…… 得了首肯,霍斯然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猩红嗜血的光,勾紧她的腰,拦身一抱,腾空而起,盯着昏暗灯光下她胸口的大好风光,走到客房门前,踹开门走了进去…… ************** 这一次,他好像铁定了心思要尝试新动作。 ——或许是为了洗净她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更或许,是他根本控制不住。 客房里的床头架设得很高,垫着柔软的流线型靠枕,不会伤到她。霍斯然这才将怀里已经吻到簌簌发抖的人儿翻转过去,紧贴着她酥软得快直不起的背,喘息粗重地吻着她的侧脸,无声地哄劝她握住床架,半抬着身跪在床头,大掌轻柔扳开她紧闭的双腿,气息浑浊地往里送…… 这姿势极深,她惊得叫出声来,要起身,霍斯然却紧紧地扣住了她的腰——怒昂着的火热巨物已经深深陷进去了一个头,哪里容得了她退? 那禁地已经湿透腻滑,霍斯然却进去得紧涩无比,被绞得几乎要发狂般低吼出声。 他的双腿挤在她中间,硬生生分开,整个人密实地压紧她。 胸前的乳,已被粗壮的臂伸过去,狠狠揉.捏得没了形状。 相连处,那紫红色的巨龙黏着她湿热的爱.液近乎疯狂地进出着,是让她连哭叫声都被哽断的折磨源头,那节奏快过了呼吸,所以她才叫得一阵凄惨尖锐,一阵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霍斯然如同发了疯,脑子里一幕幕都是她今天愧疚到忍不住对他哭出声来的模样,爱意爆了棚,他愈发开始控制不住,狠狠要她的冲动! 最里面那一块柔软的嫩肉,每撞一下就是致命的快慰,尖酸入骨,窜遍全身。 他一下下,准而狠,快得不等那快慰散尽就叠加了上去。 连续不断…… 所以快要累积到爆发的临界点时,她仰头大声地叫,拼命想躲开,霍斯然却一只大掌探了下去,扣紧她的大腿内侧,下压,看不到的拇指埋入幽密的柔软禁地中,狠狠碾过了那暴露在空气里的,早已肿胀不堪的花禾…… 她的爆发,亦是他的天堂。 一下下致命的紧缩,像是要吸尽他的精力与生命般,让他死在这一刻都愿意。 怀里的人儿,已经浑身汗水淋漓,抖动如簌簌枯叶,酥软到每块骨头都酸涩骨头里去。滚烫的小小娇躯在他身下,霍斯然埋头亲吻,一滴滴的汗,卷进舌尖,吃进肚子里去。 后半夜,念及她没有吃饱晚餐,又累得无力再撑,霍斯然才没有放开一整夜的时间去折腾,一次两次欲望纾解不完,便拥着她深深深深地吻。 换了面对面的姿势,让她搂住他的脖子,在急速的抽.插和极度缺氧的深吻中,将她逼入了昏厥的深沉梦乡…… 这才放开了手去重重冲撞,直至好久之后,在她甜美的娇躯中找到自己的至高点,才毫不犹豫地爆发在了她体.内…… *************** 陪着深度睡眠了几个小时,勾缠的手脚和亲密的姿势,有种缠绵到至死方休的味道。 隔了餐,轻微的胃痛将霍斯然折磨到醒。 怀里汗津津的小人儿睡得那样熟,搂着他,小脸紧贴在他胸前,细嫩的长腿也往他两.腿之间探,霍斯然醒了,喟叹一声,又在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搂着她,缠绵地吻了许久。 最终起身,深夜去准备早餐。 兑了足够的水煮粥,到清晨时应该正好能喝,接着一件一件食材拿出来,边做,边回想起今天的一切。 他或许当时没注意到,去义无反顾地帮一个孕妇,会对她触动那么大。她大概在那一瞬觉得,他竟然那么在乎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 虽然,他的确是冲动,看到那一幕时,骤然就怒火冲天。 可,相比之下,他更在意,她的感受。 ——如果他对孩子的这种在意,让她觉得无力,愧疚,难受,那么这一点点的期盼,他宁愿掐死在摇篮里面,再也不想。 想着想着,眉眼就冷下来,阴森可怖,寒气蔓延。 于是丢下食材,转身就去了卫生间,前一天纸箱里的东西还来不及丢掉,他不顾脏乱地蹲下来,翻了几下便翻找到那天她测试过的验孕棒,果然,一条红线刺得人眼睛疼,心也疼。 捏住了,攥成团,丢进去,连着塑料袋一起收拾掉,冷冷地走出门,抛进垃圾桶。 自此以后,这件事,他保证决口不提。 ************** 深夜,一辆简单的吉普车停在大院儿门外。 一个警卫员模样的人下了车,疑惑地看一眼这院门,道:“安少将,到了。” 安然正在车里呆呆地发愣,闻言,抬眼一看,果然到了。 “我知道了,”她下车,扫扫身子上的灰尘,“你回去吧,回去别乱嚼舌根,更别说我住这儿。” 警卫员张了张嘴,只听她说这话,脸就白了。 ——他果然是新来的,见识太短,以往只听说安少将来头大得很,却没想到这么大。 安然已经努力收拾好了情绪,顺着石板路往里走了。 身后传来车子的发动声。 安然闭了眼睛,想让自己尽快忘记,今天在港式餐厅里,看到的霍斯然带林亦彤离开的场景。 当年,那个在特种大队严谨肃杀,冷血无情的男人—— 他竟然,也会拿那种眼神去看一个女人。 他居然会搂她。 会允许她的气息染在他的领口上,肌肤相贴,他竟不厌恶。 安然闭着的长睫毛都在簌簌地颤,睁开眼时,非但情绪未退,反而更添了几分死都不懂的哀伤。 一开门,刻板的军装裤一下下迈进房间,客厅里,袅袅的茶香正在往上升腾。 “小姐。”正泡着茶的保姆一看是她,顿时惊呆了,哽咽着叫了一声,丢下一切去抱她。 “嗯……”安然心里暖了暖,拍拍保姆的背,笑了一下,“陈妈。”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陈妈松开她,眼睛都是红的,她自打安夫人去世之后就一直留在安家,哪怕这偌大的地方只有先生一个人住,她也没被遣送回老家,“怎么一声不响地就回来?早知道该从到机场的时候就去接啊……” 安然只笑了一下,瞥一眼沙发上那个只看了她一眼就转头喝茶的男人,不语。 ——其实他安大书记早就知道她回来了,只不过波澜不惊惯了,再说女儿都已经这么大,他才不会理会她的任性胡闹。 “你坐,等着,我立马去给你收拾房间。”陈妈拍了拍她的背,扭着不便的身子快速上楼去了。 “回来了。”见她坐下,书记才沉声问了一句。 “嗯,”安然将军帽一摘,挂墙上,扫一眼这屋里的摆设,真跟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回来了,我有变化吗?” 书记眯起眼睛看了看她,淡然的口吻里有着慈爱:“留长头发了?” 安然“嗤”了一声:“当然。我都三十出头的人了,再留齐耳短发,会嫁不出去的。” 书记闷笑了一下,将茶杯递到唇边:“二十六岁出国深造都没担心自己嫁不出去的人,这一回来,就开始操心这个问题了,嗯?” 他意有所指,安然自然听得出来。本来她还不想说,现在她倒想仔细问问了。 直起身子,纤眉微蹙盯向自己的父亲:“是啊,六年了,不止是我,这儿变化更大。可我想不清楚,爸——” “您原来跟主席关系好得很,上位一点儿都不奇怪,可他怎么就退了呢?他才多大?真搞笑,我走的时候就已经是军区首长了,过了六年却竟混成了二线老兵?” 书记眼神沉沉,盯着她:“然然,你确定你要一回来,就跟我谈这种问题。” 安然眼里绽出冰冷的光芒来。 冷笑一下,“随便。既然你不想谈,那我上去休息了,今天太晚,在国外的成绩我改天再跟你汇报吧。” 见她就要上楼,书记拧眉,抬头看她:“你就还是不懂,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嫁霍斯然?” 安然身子一僵。 回头时,脸已经气红了,“什么嫁不嫁?爸你搞清楚,我只是在为我的老领导鸣不平。他的事我早听说了,那么大的国际争端闹出来都能摆明,拿命去替你做事,就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还有,我没说我喜欢霍斯然,从没说过,你也不许这么胡乱猜测揣度!” 书记盯着她看了半天,也冷笑一下,他的女儿还是这样,心气比天高,对那个男人暗恋那么多年,却连在外人面前承认的勇气都没有。难怪了霍斯然,这么些年,一丁点儿都没察觉到了。 “军界的事你操纵被了,不必费那个心,我只提醒你一句,”书记自顾自地倒茶,缓声一字一顿道,“他结婚了,你可以死心了。” 安然心里一痛,趴在楼梯上,泛红的眸子里有着怨念,对他说:“那是。如果你不把他下派到省军区,他去哪儿认识一个县城出身的小护士?哪一点,配得上他霍斯然?” “你对你老领导的关心,倒是挺深的。”书记侧首道。 “我是有点恨你当初把我骗出国,等他结婚了才放我回来,”安然鼻头也跟着变红了,“可我倒也不后悔。我现在足够优秀,放眼全国,能跟他霍斯然并驾齐驱的女人,我,头一个。” 说完,她踩着楼梯,“蹬蹬瞪”地跑到楼上去了。 ************** 清晨的时候,林亦彤起了床,嗅到蛋花瘦肉粥的味道就忍不住跑去厨房,拿着勺子喝了一口,却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卫生间,吐了。 在书房接电话的霍斯然一震,听到那声音,当即扔了电话,冲到卫生间。 “……”那小女人撑着马桶盖,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死死捏着往外呕。 她小小的身子抖动得厉害,霍斯然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眼神飘忽不定,焦灼溢满了整个眼眶:“……怎么了?我昨晚……做得太过?让你身体不舒服?” 林亦彤本来难受得要命,一听他说这个,一记拳头砸在他肩膀上,瞪他一眼,娇媚的眼神秋波荡漾,里面有着虚弱的嗔怪,打完他,她自己都脸红了,搂住他,将脸埋了进去。 “不知道,我胃里难受……不对……”她蹙眉,“浑身都难受……” 霍斯然也被这简单的几句话,撩拨得心猿意马。 ——昨晚…… 脑子里浮想联翩,透过她大领口的睡衣,还能看到里面被疼爱过的吻痕,霍斯然嗓音都沙哑了几分:“不如先洗个澡,我烧点开水,你喝一点清清胃。” “或者,我进去帮你洗……”他建议。 又一记粉拳捶来。 这一次,他直接抓住了她的小手,往后移,头埋下去,又到她甜美的胸口,半个柔嫩的形状暴露在空气里,他扣紧她的后背,牙齿衔住衣领,往下扯。 眼见重点部位都要暴露在清晨的阳光里,她惊呼一声,想阻止,霍斯然却扣着她的小手不不放。 “爸爸,我们老师让签字,然后周末去参加小朋友的家长会……”顾亦景大叫着跑了进来,拿着一年级考试测验的卷子,穿着睡衣睡裤。 “……”霍斯然到吸一口凉气,在听见第一声的时候就移开了头的位置,放开那小女人的腕,任由她惊颤了一下圈着他的脖子锁在了他怀里,他的臂膀也紧紧揽住,掩住他爱的那个地方…… “在哪里签字?”他回头,伸手要卷子。 “妈妈摔跤了吗?爸爸你要抱她?”顾亦景眼睛滴溜溜在两人身上转,看不懂刚刚爸爸在做什么。 “57,顾亦景,这是你的成绩?”他英眉蹙起来。 “唔,语文哦,爸爸,57是不是好厉害?”顾亦景被转移了注意力,期待地问道。 霍斯然眉心舒展不开——这么小的孩子,对优秀差劲尤其是分数的理解力没那么精准,他只好手一伸把卷子递给他:“去请教姐姐,她懂,会告诉你。” “哦……”顾亦景懵懂地拿过卷子往后退,无意中瞥到林亦彤胸前的吻痕,脱口而出,“妈妈,昨晚有虫子咬你吗?你看,你那里好多红点点,都青了……” 霍斯然这下失去耐心,起身将他轻轻推了出去,关上了浴室门。 几句话让清晨星火燎原的,一回头,就看到那个无辜的小女人坐在马桶盖上,宽大的睡衣领子落下来一边,露出一边的香肩来,梳洗过了,头发却还凌乱着没有梳顺。 这幅样子……简直是…… 霍斯然走过去,拇指轻轻按上她的嘴角,将她刚刚漱口完后那一点点水渍抹掉,深邃的黑眸燃起燎原的浴火:“我没有早晨要你的习惯……懂?” 她轻轻一颤,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虽然,自己是也有些蠢蠢欲动,可是刚起床…… “是……我还……没洗澡……”这样做的话,会不舒服的吧? 霍斯然点点头。 他的拇指移开了,她舒了一口气,转头让自己脸上的红热散一散,想从马桶盖上起来,却被一只大手按住双膝,她一僵,就见霍斯然已经半跪了下来,手按在她一只膝头,眼神暗涌涌动,将她两腿轻轻分开,在两侧,庞大的男性身躯侵袭了过去…… “……”林亦彤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感觉,就像霍斯然本身带给她的刺激感一样,知道危险,却硬是不忍心躲开,直到后悔,下一次却还是不知悔改。 粗糙带着薄茧的手指,隔着丝滑的布料触到中心地带,她软软“嗯”了一声,想后退,却无处可退,小手抓着他的胳膊,整个人无措得楚楚动人。 第一次知道,在浴室里面,还能这么做…… ……………… 隔着一扇浴室门,外面小孩子奔跑来去的声音很欢腾。 这一点点的隐私感带来了强烈的刺激,她虽然矜持,但湿的很快……霍斯然毫不遮掩地褪了裤子,坐上来,将她抱到身上,一点点埋进去,与她肌肤、纹理、深深契合…… 因为有人,所以不能发出声音,她隐忍地咬唇,感受一次次的推进,撑开,抵住极度敏感的那一点,摩擦得那么厉害深入…… 坚忍得辛苦,霍斯然便俯首吻下去,让她破碎的声音溢出在自己唇间…… 动作不激烈,声音也不大。 被刻意拉长加深的激情,在慢而深的占有中,让彼此更清醒地感受到了爱的感觉……爱到……不分时间,不分地域……不惧清晨,或者傍晚…… ************* 所有人都看得出,今天,霍斯然的心情颇好。 不比那日摔门而出时,眼神像要是去杀人般的狂躁。 365 番外之荼蘼花开8(6000+) 以至于,西北那边来电话,说许傅然的堂弟在部队训练中胡闹发脾气时—— 霍斯然都很心不在焉,仿佛在想着别的事,眉眼之间没有杀气,说出的话却依旧震慑力十足:“继续……让他多吃点儿苦,切断跟总部这边的一切联系,谁都不许帮他。” 这样的兵,他最知道,该怎么训。 曹参谋和冯师长对看一眼,眼神深深有种同病相怜的味道,一起瞒着许傅然,这可是大事。 “首长,”申秘书一脸笑容地走进来,捏着一份报告,“成了,新型导弹研发组那边的实验结果出来,在e国那边实地演习效果圆满!成了!” 一瞬间,整个办公室了的气氛变得欢欣鼓舞,曹参谋和冯师长都惊叹起来,眼里透出难以掩饰的惊喜。 “这结果刚刚下来的,我报告刚拿到手,还有,”申秘书脸上露出惊喜而神秘的表情,“首长,那位常驻e国的研发工程师也一起回来,前天下午飞机,现在人已经在军区了!” 霍斯然扬起的俊逸眉眼之间,也是一片澎湃之色。 当兵多年,如果说对这身军装仍有强烈的崇敬贪恋,那么必然是因为喜欢这样的感觉——不管是技术还是实战,多年苦心经营,终得载誉而归,这样看在眼里心里的荣誉感,是任何一个军人根本无法抗拒的。 “人在哪儿?”他终究还是沉稳的,再欣慰,都始终记得要筹划怎样迎接这位国家功臣级别的工程师。 “国宴居!许首长早就已经安排好,等着咱们过去了!”申秘书眼里跳跃着激动的光芒,就差脱口而出那一句,首长,这个工程师,咱熟! 霍斯然却已没有心思再听他说什么,回头嘱咐曹参谋:“去把宋政委和其他几个师长叫上。我们走。” “是!”冯师长跟在他身后,曹参谋嘴角挂着遮掩不住的笑,出去叫人了。 ***************** 一路听他们说那位工程师的事,闲散地听了几句,觉得不对劲,倒也没有在意。 脑子里闪烁的是清晨做完时,怀里的人儿小脸上餍足又疲倦的神色,由他往她身上抹着沐浴乳的泡沫,胳膊圈着他,小声说:“斯然……我肚子有点痛……” 当时时间太紧,电话里曹参谋因为西北军区的事催得太急,他只来得及哄哄她,说等一有空,就陪她去看看。 她眼神当时是闪躲的,这些年,总有意无意避着妇科方面的检查。医院每年都有集体体检,她倒是也不发憷,只是——霍斯然懂,在这方面,她总是恹恹的,能躲,就不去面对。 这一次……不行。 正闭目养神,车子就缓缓停稳,到了。 下了车,一路听宋政委八卦地低声问:“她结婚了吗?算算年纪都三十二了,还不结?哎,书记也不着急啊?” 霍斯然一时拧眉,没有听懂——什么? “霍首长!” 清脆的一声叫喊扬起,远远传来,霍斯然抬头望去,脚步未停,只见有一抹炫目的身姿穿过耀眼的阳光贴着包厢长廊的边走过来,由远及近,竟然……是这个人…… 款款细腰,收在得体的墨绿色军装里,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有着女军人独有的傲人姿态,最吸人眼球的,是那双媚得能滴出水的眼睛,轻巧一眨,又霎时替换成铿锵飒爽的英气,微翘的眼角透着灵气,抓着人的回忆迅速地往前回溯……一直到当年,那个,堪堪落在回忆里,甚少让人拎出来想,却着实存在着的……当年。 霍斯然脚步微滞,顿了几秒。 尤其,是安然在他面前站定时,笑意正柔美,右手抬起到太阳穴处摆正,竟是个标准的军礼,蓦地低柔叫了一声当年的旧称:“……霍队。” 竟然,是她。 “哟,斯然来了,”远处的许傅然看到了他,笑着拂开了周身几个人走过来,“快来见见这位新回国的研发女工程师,真了不起啊,出去才不过几年就让人刮目相看,怎么,你不认识了?”许傅然也难得地开怀调笑起来,“哎?不对啊,这姑娘我看着都眼熟,你记性怎么就那么不好了……” 周围几个当年“血狼”特种大队出身的军官都哄笑了起来。 ——当年,安然是血狼团里的一朵小花。甚至剃过男人般的寸头,倔强,血性,百折不挠,把自己当男人中的男人去训练和执行任务,出生入死。 “安然。”准确无误,他叫了她一声。 安然挑眉浅笑,心里暖意盈满,他,记得她。 “欢迎回来。”恭喜。这六年的流放于她来说,终于,结束了。 *************** 餐桌上,杯盏互碰,烈酒洒出来,晕开在热闹喧嚣的氛围里,烫着人的喉咙,肌肤,熏得意识都昏昏沉沉,醉意朦胧。 安然就坐他旁边,被围拢得水泄不通。 霍斯然并不是对旧下属不关心,只是太过热闹,说不上什么话,而他,也从不喜主动。 心里存着事,下午还和医生约了时间,霍斯然看了几次表,觉得到时候了。 “你留下送安少将回去,”薄唇之间透出几分醇香酒气,脑子却十足十地清醒着,霍斯然沉声嘱咐,“要她清醒,平安。” ——安然此行,安书记必然知道。 申秘书连连点头,拉开椅子送他出去了。 哪怕人就坐在自己旁边,强势霸道的气息萦绕着她,安然却胆怯得连偏过头跟他说几句话都不敢,好不容易喝得微醺,脸红地鼓足勇气转向他,却见椅子空了。 她心里一抽,痛得有些厉害,抬眼一眼,正看到他离开的身影……毫无留恋。 …………………… “首长!” 安然脑子懵了,一路跑着,被太阳春末夏初的太阳晒得浑身冒汗,终于在外面停车区前追上他,叫道。 霍斯然搭在车门上的手一顿,转身,就看到了她。 安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被灌得不行了,出来透透气,你这是要去哪儿?” “有点事,你……”霍斯然蹙眉看她。 “我知道,你有事当然可以先走,可……”安然冒汗的小手紧紧扒住车门,像是那么不舍也不肯放他走,笑容勉强,“他们可能要闹到晚上去了,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她闪烁的眼底,透着急切的期盼。 霍斯然看了一眼楼上,他对此种场景不甚喜欢却懂得进退,道:“……会。” 安然顿时松了一口气,浅笑嫣然:“那既然是出去兜风,带我一起怎么样?我也逃一会儿酒……你放心,到时你忙你的事,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她眼里的急切,和极度害怕被拒绝的忐忑,让霍斯然感觉有一丝不对劲。 犹豫许久,直到时间已来不及。 “……嗯。” 他勉强,答应了。 ***************** “首长,你这件事,很急?”安然问。 霍斯然蹙眉沉浸在思绪里,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我只是觉得你很不一样,至少跟以前相比,变了很多,”安然撑起身子,笑着说,“以前很多时候,我看你眼神都在放空,仿佛什么都没有在想,跟着命运随波逐流的样子。现在你好像每时每刻都有心事,除了忙正事的时候,都好像在想别的。” “是么?”这些变化,他都没有察觉出来。 “首长,你心里藏着什么?”安然有些酸涩地问,笑容“什么那么重要?” 霍斯然没能回答。 他不可能告诉她,是什么对他重要。因为他霍斯然变的不只是眼神,他连整个生命的重心,都变了。 车缓缓停在了一栋高校医学研究所的楼下。 “我可能要上去久一点,你自己可以?” “我能跟着上去么?”她看了一眼这个独栋高楼,问道。 霍斯然深深蹙眉,握着方向盘,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 “你得告诉我,到底是胃痛还是腹痛,斯然,我总不可能对着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病人下诊断。”一个中年女医师倒了杯茶,慈爱笑着对他说。 霍斯然闭着眼,片刻后才缓缓睁开:“……你都猜到了什么?可以跟我讲。” 女医师浅笑着放下杯子,决定不再跟他兜圈子:“我猜还是你猜?斯然,如果真的有孕,房事太激烈会导致什么你知道,你要不是怕了,会这么急地打电话给我,连我下一个脑颅手术的时间都硬逼着我错开跟你谈这些?” 霍斯然表面的波澜不惊里,藏了太多的害怕与焦灼。 “试纸测出来没有。”他依旧沉稳。 “我跟你说过那个不准。”女医师口吻断然,接着一蹙眉, “或者,你就那么把她当宝,她觉得不敢,不肯,你就也这么顺着?” 霍斯然觉得口干,只想点一根烟,想想又冷笑,涔薄的唇瓣吐出的字低沉入骨—— “我不想瞒你。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她那么跟我说,让我突然怕了。我当真可以,一辈子不提。连想都不想。” 可是。呕吐,腹痛,疲倦。 怀里抱着她时感受着她的柔软虚弱,他却无法帮她的感觉……太无力了…… ***************** 下班时来了一个车祸病人,肋骨刺进肺里,生命攸关。 林亦彤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已经收拾好了行头要往手术室里奔,一路利落道:“小楼,叫付医师刘医师准备,止血钳先给我,通知家属提供血型联系血库!” 小楼答应着,一路也是飞奔而去的。 林亦彤还要跑,却猛地被楼上走下来的人拽住了胳膊,一回头,竟是多日不见的秦芳容。 “东西呢?给我。”秦芳容蹙着眉,将值班牌从她胸口扯下,往自己胸前口袋一挂,推她进去,“你准备下班,这儿交给我。” 林亦彤顿时呆了。 “秦姐,今天是我值班儿,还没到六点,这病人该给我。”再说了,秦芳容早就调去高层了,心胸外的手术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做? “我练练手没什么坏处,以后高层裁人我好还能回来混口饭吃,行了你别跟着了,快下班走人!” “哎……”她腿酸,本就跟不上,这下留在原地,蹙眉更紧了。 “主任……”她只好打电话给出诊的主任,“秦姐她……” 说清楚了情况,主任思忖了片刻道:“交给她我倒也放心,既然没你事儿,那你就下班回家吧?” 还能这样? 天天见血腥生死,倒是没那么担心,能避开这样需要高度集中谨慎的手术,她反而有点庆幸。 因为,她其实恰好这一天都不舒服。 小腹有点胀痛,像来月经时的那种痛,她去了厕所几次,还借了同事的卫生巾,却半点征兆都没有。下午喝了点热水好多了,却还是昏昏沉沉的,想窝在某人怀里睡觉的渴望,那么浓。 累,想趴在桌上眯一会再回家,办公室门口却传来脚步声。 怪了,所有人都去准备手术了,谁还在?? 一股熟悉的气息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就袭来,她如小猫一般动了动,心下一暖,嘴角都已经不自觉地勾起,却趴着不肯起身。 果然,那悍然的气息慢慢笼罩住她,俯首下来,紧贴着她细嫩的皮肤看,很耐看,柔软细致的肌肤几乎看不到毛孔,吻上去时软嫩的感觉让人想咬她一口。他吻了,却没有咬。 白大褂一整天在医院里总是沾染许多细菌,霍斯然知趣地不碰,从她的腰侧绕过去,探到敞开的里面,覆在柔软的嫩黄色薄衫上,往上……揉.捏她玲珑的曲线…… “嗯……”她被迫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下,水眸里满是嗔怪,一下抓住他覆在她胸上的手,瞪着他,气息不稳,“霍斯然,在医院的办公室里你都敢耍流氓……” 霍斯然凝着她,将她从椅子上翻身抱起来,强悍的男性气息洒在她脖子里,耳边是低沉沙哑的一句:“我敢……又如何?” 他悍然强势的动作让她两颊泛红,挣脱了下来,双脚落地,小手扶着他的胳膊,感觉都晕晕乎乎的。 “等一下下,我去把衣服换了。”在医院一天,走时衣服必须换。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她记得下午时还和申秘书打电话,申秘书说他在国宴居那边,可能要闹到晚上以后才能回去。 霍斯然想把她抱过来仔细地看看,可在医院走廊里,不想被外人看,只好沉下气,握了她的小手,走出去。 “嗯?”电梯里,她忍不住轻扯他的衬衫。知道他霍斯然不想回答的时候没人能逼他,她却偏偏想知道,他宴会那边出了什么事。 霍斯然沉思着在想事,她的小手一扯,他深邃的一眼看过来,抬手勾了她的腰,转身覆上去,避开电梯里的摄像头,沉沉吻上她的唇。 光天化日下干坏事,有种独有的刺激感,加上他宽阔的肩膀挡住一切,她脸红着主动了一些,小手探进他的腰里,仰头,让他吻得更加深入动情。 “明天,有个工程师的堂嫂要去医院检查,妇科,b超,”趁着她的意乱情迷,霍斯然低沉说着,轻轻拍拍她的后脑,哄着,“你陪她去?” 堂嫂?? 林亦彤在混乱的思维中想了一下,去妇科要她陪着,大概是那种刚到京都来养胎,人生地不熟的那种吧。她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答应道:“好。” 这么小的事,她当然答应。 霍斯然点点头,眼眸里的深意如深夜的灯光,忽黯忽明,复又慢慢吻住了她。 ……………… 一直都想的太深,出了医院大门霍斯然才突然想起,好像下午的一系列事情都有另一个人在跟着,此刻她竟然还守在他的车门外,看着表耐心又沉静地等着他。见他走出来,与他视线轻轻撞上,又一垂眸,与他怀里人儿清澈又惊讶的视线,也撞在了一起。 霍斯然脚步缓下来,开始察觉到自己一下午都在忙自己的事,简直快忘了她还在。 刚刚,甚至自己还找她帮过忙。 长臂收拢了她的腰,轻抚她的发,沉声道:“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刚刚跟你说过的那位女工程师,安然。” “这是我妻子,”他低头,看向她的发顶,念出的三个字黏连轻柔,“林亦彤。” *************** 这一路,林亦彤的心情就像是从天堂落到地狱,带着几分难掩的复杂。 “是你的堂嫂,明天要去妇科检查?”路上太沉默,她忍不住开了口,问她。 安然笑:“嗯,我堂嫂怀孕四个月,胎像稳了,所以从家乡回到京都来养胎。” 林亦彤点点头。 又没了话。 “嫂子,你跟我们霍队是怎么认识到结婚的?跟我说说,我好奇得很呢。”安然笑着跟她聊了起来。 嫂子? 见那柔美的小女人眉心微蹙,安然道:“是啊,以前我是霍队的下属,照规矩该叫夫人,现在嘛,不一样,我在中央的职位可不逊色于他,平起平坐了。” “是吗?”林亦彤笑笑。 很奇怪——之前她见安然,总觉得自卑,现在有霍斯然在,仿佛一下子底气就在了,旁边的女人再怎样,好似都没那么要紧。有丈夫在身边,她的安全感很足。 霍斯然看了一眼后座:“系好安全带。” 安然一怔,笑起来:“这是后座,没什么要紧吧?” 却见林亦彤脸上闪过一丝柔软的表情,不说话,只乖乖把安全带系上了。 “……”安然这才知道,这话压根儿不是对她说的。 366 番外之荼蘼花开9(6000+) 一路,安然纠缠得很厉害,笑容又如春日里绽开的明艳桃花,在幽暗的车内光线里晃得人眼睛疼,所以饶是知道她不怀好意又明知故问,林亦彤还是耐不住这种纠缠。 “……就是在省军区认识,觉得还不错,就在一起。”她说得轻描淡写,希望能搪塞安然过去。 “是吗?”安然故作惊讶道,“可我听说,那时你不是有男朋友?” 那小女人在后视镜里露出半张脸,浅笑动人,声线也一下下清脆地搭在前面男人的心上:“所以说这位霍首长身居高位,却滥用职权、强取豪夺……总之,就是这样的。” 看,还说她不懂,这不是都已经将他们过去的事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了吗? 讲完了,她脸色也红白相间的,很多事情避重就轻,很多的惨痛都避开不讲。 霍斯然听得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深邃的眼眸里有种千帆过尽的味道,与此同时,觉得六年后回归的安然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对亦彤。 嗬……安然听着,嘴角扯得相当牵强。 ——强取豪夺? ——对她?!她说霍斯然动用职权不惜手段,只为和她一起?! 安然小脸愈发冰冷起来,这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么?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可现在看来,首长倒是疼你得很呢。”她笑着恭维了一句。 林亦彤笑笑,不语,对这种连讽带刺的恭维不接招也不拆穿。 可就安然一个人知道,她这句话可不是恭维。 下午的时候,霍斯然找医生谈话时眼神里近乎凝重的认真,是她此生都没见他为谁露出过的神色。 中途,路径加油站,霍斯然下去了一会。 车里就剩两人,安然吸了一口气,冷笑起来,终于以那日见她时的姿态面对她了:“林医师今天的底气,好像是比那天要足啊?” 她不想理会,身子软软地靠在座椅里,看向窗外。 “说起来你的家很奇怪,两个孩子是收养,父母都不是亲生,你们一起,真有家的感觉吗?还有,知不知道明天霍队为什么叫你陪我堂嫂去妇科?” 安然笑出声来:“那是想叫你看着,什么才算是个正常的女人……” “安工程师--”轻柔的一声,她打断了她,听不下去了。 “霍斯然知道,你喜欢他吗?” 什么?!! 安然脸色突然骤变,衬着外面愈发幽黑凝重的天色,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自己也知道的吧?”小手覆在车门上,她直直看着她,眼神不带攻击力却也不弱,亮亮的很勾人,“如果给他知道,他是不可能再给你半点机会,还在他身边兜来晃去的。是吧?” 轻轻浅浅的一句,直刺进安然心里最脆弱害怕的地方,脸色霎时白了。 她直接“啪嗒”一声开了门走下去,想去找霍斯然,走前又停住脚步探入车窗,看着安然道:“你很聪明,我也不会戳穿。只是如果多年前你们就有那个苗头可能,大可不必等到现在;而如果你们是现在才发现彼此相爱,一个无权无势的林亦彤也不是问题。你该胆子大一些去争取他,而不必这样,徒劳无功地讽刺我。” “因为我的弱点,缺陷,不好,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更要清楚。” 可我还清楚一点。 一直都清楚这一点,哪怕我再不好,抱住他吻着他时能给他的那个世界,他才最最想要。 这是那个夜晚,霍斯然近乎痛惜地吻住她的那个夜晚,教会给她的,所有事。 *************** 夜里,又公务缠身。 申秘书打电话来,说还不出一天的时间,西北军区那边就出了问题。许傅然的堂弟在集训中故意出错,摔伤了腿,很严重,已经被送到医院里去急救,尽管他们这里瞒得很紧,可是大概是医院那边走漏了消息,许傅然的叔叔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正连夜赶往西北。 霍斯然面无表情地听着,如同在听小孩子过家家。 一个战士,训练时受一点伤,值当全家浩浩荡荡地从京都往西北赶?赶去做什么?揪着他新任命的营帐兴师问罪? “许首长那边还不知道,没敢说,但大概快瞒不住了。”申秘书缓声道,不知怎么,这样凝重的夜里,他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没有别的事了么?”他问。 申秘书一愣,“没,没了。” 霍斯然点头,起身走到厨房,看到那个忙碌的小女人的身影,她的案板上放着几颗干煸的辣椒,已经切成了段,他走过去,把辣椒挑出来,丢进了垃圾桶。 “没事我先挂了。”说完不顾申秘书的忧心忡忡,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要炒到辣椒了,小手伸过去摸,一摸竟然没有。 小小的眉头蹙起来,她跺脚:“我特意买的,店家跟我说不辣,用来调味没问题的。” 霍斯然深深凝视着她,口吻很柔很淡:“我胃不舒服,今晚不吃辣了。”她小脸还是气的很红,他的目光一扫她的锅铲,道,“糊了。” 她惊了一下,赶紧转过身翻炒。 霍斯然忍不住走过去抱她,轻轻抱住她的腰环住那娇软的身子,她气得用胳膊肘撞她,他轻轻一握,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了过来,力道不容抗拒。 一点点化解她撞过来的力道,湿热的吻,顺着她下颚的弧线一点点吻了下去。 她一抖,立马收回了手肘,又气又羞:“霍大首长,你饭前点豆腐就能吃饱了是吗?” 如果不是看到了那条摆在篮子里的鱼,霍斯然或许真会回答“嗯”。 “鱼要怎么做?”他沉声问。 她看了一眼,是她最喜欢的草鱼:“红烧。” 霍斯然搂着她,大掌不自觉地覆上她的小腹,动作不知怎的轻柔了无数倍,跟她商量:“清蒸,好不好?” 这人简直过分。 她都快要怒气冲冲了,可一想到他刚刚说“胃不舒服”,可能是真的,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回头问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你真要吃清蒸?” 霍斯然点头。 她长长的睫毛垂下,像是在做思想斗争,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任性,“嗯”了一声表示情愿。 霍斯然却只记得今天医生跟他说的话——来做检查之前,尤其包含血检b超之类的,最好休息充分饮食清淡,并且保证心情愉快。明天的事是一个陷阱,他要为她做好,最充分的准备。 …………………… “今天安然都跟你说什么?”他问。 “没说什么,”不知怎地,她很想保护安然,闭着眼睛躺在他臂弯里,“她就问我怎么结婚几年,不跟你要孩子。” 霍斯然深深蹙眉:“她以什么资格立场,问你这些?” 她察觉了他的不悦,小手拽拽他的袖子,柔声道:“人家只是关心。” 霍斯然小心翼翼的,揽着她的手轻轻梳理着她的发:“你不再介意了?” 她像只小猫一般往他怀里更深处拱了拱,满足地喟叹一声,许久才闷闷道:“只要你不介意。我就不介意了。” 话听到这里,霍斯然才相信所谓的夫妻之道,她真的懂了。因为夫妻两人本就该是一体,荣辱与共。 他闭眸轻吻她的发,只期待着,明天那一个结果,如果有,那一切,就什么都好了…… ***************** “林医师,你跟我一起做吧!” 次日,当那个所谓的安工程师的“堂嫂”一把抓住她的手,楚楚可怜地求着她时,林亦彤感觉像是脑袋撞到机顶盒般,瞬间懵了。 “可是,嫂子,你这个是……孕期复查b超!”又不是一般的ct心电图?! 她老公也在部队,叫一声嫂子倒也尽了礼貌。 “我知道我知道的,可你看,我都四个多月了,来医院复查还是要一系列全做,不是做b超就行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堂嫂”攥她的手攥得很紧,眼神更加可怜,声线也抖了。 “为什么?”林亦彤心里“咯噔”一下,小脸泛白,忙紧张地看向她的腹部。 “我今年三十三,算是大龄产妇,这都是小事,你知道吗,我以前子宫受过伤,做过手术。” 什么?! 林亦彤顿时心都被揪了起来,指尖察觉到她的手冰凉冰凉,不由轻轻握紧了她,给她一点儿温度。 “那……那……孩子……”她字不成句,那感觉像是茫茫人海之中遇见同类,惺惺相惜的感觉。 “所以你该知道的吧?我怀孩子多难,一开始老公不让我试,说万一怀上了又保不住怎么办?流了伤心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伤身。哪怕是最后保住了到生的时候,他说还怕跟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医生出来问,你是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堂嫂”说着说着眼睛都湿润了,一直盯着她的小脸看,越说越动情,“可他连这话都是在哄我开心,因为你知道吗?我子宫受伤,医生说怀孕几率都低到个位数去了……” 仿佛有强烈的酸涩冲撞着心扉,林亦彤本来只是想带她过来熟悉一下妇科,叫个关系好的医生一路带着她做完检查就好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可我还是怀上了,”“堂嫂”看着她眼睛里水波晃动快要哽咽起来的样子,一下子破涕为笑,感恩涕零地抓着她的手道,“你看我幸运吧?上帝善待我吧?可就是这一样不好,别人两个月复查一次就好了,我不久就一次,还得从头检查到尾,一丁点都马虎不得……” “那……那苏师长……”林亦彤赶紧找她老公,想着她老公一定每次都陪她过来才对,怎么这次…… “我老公今天被派去出任务,”“堂嫂”眼睛湿哒哒的,“没来……” “林医师……咱们一起吧……不然我……” 见她无助得快哭出来了,她心里一阵揪疼,小手忙抚上她的肩膀,嗓音酸涩,连声答应:“好……好,我陪你,咱们一起做,你别担心,我……我其实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只要我没事,你也就会没事的……” ***************** 可这都叫什么事儿? 林亦彤走进白色帘布后面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医生戴着口罩笑米米地说:“脱一下衣服,躺到那上面去。” 林亦彤还没松一口气,愣愣盯着她,忙摆手:“不不不,其实我就是陪着病人做,让她安心一点儿而已,我不需要采集那个……那个……” “白带”两个字,她是死都说不出口啊。 “那你不得做完了才告诉人家注意事项?林医师,我这里都有采集试管,总不能你挂了号,我给你弄个空的送去检测中心吧?”年轻医师笑得眼睛弯弯,劝着她。 “我……”她顿时头皮发麻,身体发憷,后悔帮这个忙了。 “来,你放松,脱衣服吧我不看你,我每天看多少个人的呢,早习惯了,不孕不育的也见得多了,人家也没跟天塌了似的呀。”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再矫情就说不过去了。 躺在皮椅上面的时候,林亦彤到底有些羞涩,这个姿势太过敞开,她仰面凝视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霍斯然的脸,想着是他在凝视着自己,才完全放松下来没那么紧张,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宁静得仿佛要一直到天荒地老。 …………………… “她进去了么?”见“堂嫂”走出来,特殊休息室里的霍斯然拧眉,忙问道。 “进去了。”“堂嫂”抹了把眼泪,嗔怪地瞪了霍斯然一眼,“你等着吧,顶多半小时结果就出来了。” 霍斯然沉默不语,只是搭在座椅靠背上的手指,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抬起又放下。 苏师长笑米米地迎上来,揽过自己的妻子,跟她交流起检查结果来了。 霍斯然耳朵里听着,越听越烦躁起来。 …………………… “林亦彤,哪个是林亦彤?!”戴口罩的医生走出来叫。 “在。” 妇科跟心胸外科离得远,互相不认识也正常,林亦彤胡乱安慰着自己,走进了b超室。躺下时,冰冷的东西在体内动,她蹙眉忍耐,却终于没有忍住那低低的一声,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医生吓了一跳,忙动作轻柔了一大半,凝视着上面的实况显示图问:“里面好像没受伤,那是不是做多了?你们也真是,就不知道小心一点儿?” 有孩子在呢。 被医生这么说,林亦彤的脸从脸颊红到耳根,一副没脸再见人的样子。 医生撤出了工具,扯过纸张来唰唰写着检测结果,道:“宫内早孕45天,附着不是很稳你们注意一下,三个月内不许再有剧烈运动否则后果自负,具体情况过些时间再来查,其他的我也告诉不了你们太多。身体情况和妇科指标症状看血检和白带的检测结果……” “刺啦”一声扯下报告,递给她:“喏。” 那一瞬,体检床上的小女人脸色茫茫的,是那种仿佛受过巨大打击之后惊诧到不敢相信时的模样,连动作都很僵,手一点一点伸出去,又顿住,不敢接,脑袋僵硬地往左右看,看自己是不是排错队或者拿错号,又或者医生是在跟排在她前面的病人说话,毕竟小小的b超室里面,还有人在不断地穿裤子脱裤子呢。 “给你的,拿着啊。”医生不清楚她在迷茫害怕什么。 那小手,终于颤颤巍巍地拿了单子过来。 “我怀孕了?”她嗓音干涩如含着沙子,一字一字地问她。 医生正嘱咐下一个人脱裤子躺上去,闻言一怔:“你不是因为怀疑自己怀孕才来检查的吗?看你挺年轻的,结婚了吗?结婚了就要啊,这么好。” 这一刻,仿佛有奔腾洪水冲破了堤坝,轰隆入耳的声响冲断了一切,医生后面再说了一些什么话,她统统没有听见。 潮湿的小手,死死捏着那张纸,一直捏到快要看不见字,又颤抖着打开,平铺展开,一字一顿地去看,宫内早孕那几个字写的凌乱没有章法,却还是能辨认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她心上…… 林亦彤完全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来,陪谁一起来,这个预料之外的结果砸乱了她的一切节奏……b超室门外的人拥挤繁多,撞到了她又道歉走开,她嘴里喃喃地不知说了什么,转过身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声音混乱响着,像步步踩在棉花上…… 她怀孕了…… 她居然……怀孕了…… 脸色泛白,茫然地走了好久之后,林亦彤的眼里心里才慢慢浮现出一个人的俊朗面容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温暖贴近心肺,他对她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温柔又强势地萦绕着她,让她好像有了主心骨,错乱的脚步有了方向,知道了在茫茫的人群之中,她要先找到他…… 她小脸白白的,渗着细密的汗,一副欲晕倒了还在找人的模样让迎上来的“堂嫂”很是紧张,想抓住她问问结果,她却茫然看了她一眼,退开一步,脚步又继续换了方向往前…… 不……不对……不是他…… “吱呀”一声特殊休息室的门猛然打开,霍斯然压抑不住地打开门,挺拔的身姿如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她面前,眉心紧蹙着,脸色生寒,却是她无比熟悉又爱恋的模样。 看到他,她怔了一怔,呆在了原地。 见她那副模样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霍斯然脸色凝重欲滴,轻唤她一声:“彤彤。” 一时之间,林亦彤根本就没办法思考,霍斯然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心脏被洪流瞬间撞破了一个小口,她强忍着欲喷涌而出的眼泪,跑了上去,“嗵”得一声猛然扑入了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367 番外之荼蘼花开10(6000+) ——!! 那冲撞的力道太大,太突然,霍斯然只觉得着重量撞得胸口都猛然震痛。 下意识地也搂住她,搂得紧紧的。 怀里的人儿,不哭,不闹,不出声,只是用柔软的双臂死死地圈住他的脖子抱紧他,小小的身子紧贴着他健硕结实的身躯在颤抖,剧烈得颤抖,用从未有过的频率和节奏。 霍斯然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薄唇绷成了一条线,将她死死搂紧,大掌覆上她的后脑,滚烫的气息顺着她侧脸的弧线俯下来,将她紧紧萦绕,哑声问:“怎么了?” “……彤彤,告诉我,怎么了?” 不知道覆在他怀里剧颤了多久,她泛着苍白渗出细汗的小脸终于肯从他的脖颈处移开,贴合太久,肌肤相触的地方都留下了红印子,她被汗水打湿的小手移下来,将攥成一团的纸条颤抖着阿凯,给他…… 霍斯然屏息,此生都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 “吧嗒”一下,她的眼泪重重地掉下来一颗,滴在他手上。很烫。 检查报告上的字……他看清楚了…… *************** “宫内早孕。45天。” 明明早就知道——甚至无数次猜测和期盼过这个结果,可当事实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霍斯然才真正被震住了。难道……真的……是?不是他平白无故地揪心担忧,不是他空穴来风的怀疑,是真的……有了,是么? 怀里的人儿原本只是在他怀里颤抖,那皱巴巴的纸条完全展开的时候,她小口张开咬住自己的手背,颤抖着哭出声来。 因为,真的太过激动,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真的以为是我看错了,害怕这根本就不是给我的,下一秒他们就会告诉我搞错了……就像当初检查的时候告诉我说清宫后子宫受损,不可能再有的……只有那么小那么小的机会才会有的……斯然……” 她失控地边哭边说,小手紧紧地攀着他的脖子,眼泪洒在他怀里。 “我以为以后真的要让你抱憾一辈子,哪怕别人提起的时候,问起的时候,你为了保护我还要装作云淡风轻不在乎的样子……” 下一句,她呜咽一声,已经说不出来了。 霍斯然控制不住,大掌近乎凶狠地掌住他的后脑,重重吻住了她的唇。 高大健硕的身躯,在这一刻也生生颤动起来,很轻微的弧度,却剧烈到停不下来。他狭长俊逸的眼角微红,泛着一丝近乎疼痛的潮湿! 他听得出她埋在痛哭声中的委屈、绝望、庆幸、心酸…… 有多少事,在她胸口炸开,她有多想说给他听…… 可是—— “我懂……”紧紧地覆在她咸涩的唇上,他哑声道,“你都不必说……这些,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因为她的每一分剜心蚀骨的情绪,他霍斯然有哪一样,不也亲身体验过? 她哭得更痛起来。 妇科向来就是这个样子,一整天上演各种悲欢离合,欣喜黯淡,看客们都已觉得不再新鲜了,可眼前这一幕却惊天动地足够震撼,令人唏嘘不已。可对霍斯然来说,谁都不需要懂,连陪同着一起演戏的苏师长苏夫人都不必懂,哪怕见惯了生离死别的,拿这场景当笑话都没关系。 这此间的意义,他霍斯然一个人懂,就够了。 *************** 傍晚的海关办公室。 一个五官雕琢得并不出彩,凑在一起却偏生出几分俊美的男人正握着手机,翻着最近异常流行的交流平台朋友圈。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轻轻翻动,一眼扫过去全部是人生感悟修身养性,蓦地,他拇指一顿,停在了一副诡异的图片上。 发状态的人:林亦彤。 她的头像是一副夜景图,是在那座小型别墅群外,车子拐进路口,夜灯倏然柔柔亮起时透过车窗拍的。萧山别墅区的路弯弯曲曲,小小的两圈柔柔的灯光呈柔和的线条铺在图片上,有温馨无比的感觉。 这姓林的小女人,说来有个性,她发图甚少,连说话都是只言片语的。有时突兀地冒出来一张双手鲜血淋漓的手的照片,有时是术后切断的人骨截面,再有就是拿着红笔一道道划掉的日历——陆青知道,每次她发红笔划掉日子的时候,霍斯然就在外派。 而她在等,等他下一次归来。 可这一回发的图,却有点儿意思。 图上是男人性感的下颚,攥着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很紧,在亲吻。 “嘁……”陆青不以为然地笑笑,放大了看,这小子--是在秀恩爱吗? 瞅着距离下班还有点时间,他抓起了桌上的固定电话,索性拨了过去…… “哟,你这是刚从外地回来啊还是又要出行啊,这么依依不舍恩爱甜蜜的--我看你老婆发的图了,你这怎么跟又求了一次婚似的?如果又要走,你们该直接来个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咽才对啊。”陆青不遗余力地调笑着他。 霍斯然那边却显然在忙乱,忙得心绪大乱,却依旧维持着好耐心好脾气,听见他胡诌的声音也没有挂断。 “你还在上班?”他嗓音微微沙哑。 “那是,”陆青自嘲地笑笑,拨弄两下桌上的笔筒吊坠,“不然你给我钱让我养家?” 说完陆青就后悔了,该死的……养家??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人家霍斯然现在是有家可养,他陆青却还没呢,他家那老太太早就急得要跳河自尽以死相逼了。 “我现在没有那个精力管你,”霍斯然思忖了两下,目光望向一个地方,温柔深邃得不可思议,缓声对他说道,“陆青。她怀孕了。” …………………… 连天儿都没隔,当天傍晚,陆青就急匆匆地请了十分钟的假提前下班,跑去超市买了整整一车的礼品,开车绕了大半个京都,从南到北,直接去了萧山别墅。 开门的,是霍斯然那个半路认来的半大小子,顾亦景。 “陆叔叔!”顾亦景眼睛亮亮地叫着他,忙给他拉开门,朝后喊,“爸爸,我陆叔叔来了,拿了好多好多东西,你快点儿来帮陆叔叔搬!” 陆青汗哒哒的,笑,往里一看,人倒是还挺多,两个医生跟一对像夫妻的男女一起凑在最里面,隔出一个圈子来。十岁的小鹿鹿怯生生地被阻挡在人群外,不允许靠近。听见声音,霍斯然一抬头,撞上了陆青不怀好意的小脸。 跟两个医生说了句什么,霍斯然这才走过来。 坐在躺椅深处的小女人一欠身,眉眼之间有着惊魂未定的紧张与忐忑,朝他笑了笑。 “怎么现在过来?”霍斯然帮他开门,蹙眉看着他背后拖着的一大堆东西--居然还有婴儿车之类的,天……这个人,脑子生锈么?现在没这个送过来? “唉,我就知道你这人不会懂得感恩,好歹我尽心尽力送了点心意过来,没功劳也有苦劳,你好歹问问我开过来堵不堵车累不累吧?五点四十,”陆青晃了晃手表,“我这是冒着被京都人民挤死的危险来给你道贺的啊!” 闻言,霍斯然心生几分愧疚,给他倒了杯茶请他坐下:“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赶过来。” “那是,”陆青憋着的笑简直要破攻了,“你也不想想你那电话的口吻,简直——哼,跟航空母舰撞了哈雷彗星似的……” 霍斯然:“……”他……有那么夸张吗? “哎,不过你是儿子还是女儿?几个月了?预产期啥时候,想过要取什么名字了吗?”陆青忍不住一连串问出声。 霍斯然倒茶的动作僵硬下来,脸色凝重欲滴,看他一眼,眼神露出无可救药的情绪:“下午才刚刚查出来,不足两个月。” “哦哦哦,对对对……”陆青尴尬地笑着,接过茶杯喝茶,这绝对是他在家被老太太唠叨出来的病,想的太急太远了,不过这可不怨他,他家老太太真把自己孙子孙女的名字都起好了,厚厚一大本子呢…… “那两个医生干什么的?”陆青砸了一口茶,问道。 霍斯然抬头看了一眼:“妇科的专家。妇幼专院那边请过来的。她身体不好,受孕概率低导致保胎很难,单肾的体质又本身不宜怀孕……所以现在有了孩子是一回事,将来从保胎到分娩,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 他不得不提早请人来看。 陆青闻言一噎,脸色变了,他倒是想过这场孕来得不易,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麻烦。 “那……”他还想继续体贴地问点啥,正眼一瞧霍斯然低垂的眉眼,顿时心里的乌云一散,坏笑着“嗤”了一声道,“行了吧,霍斯然,以后不管多难照料那都是以后的事儿,有胎不保那是傻子,说实话,今儿下午你高兴疯了吧你?” 毫无遮掩的口吻说出这番话,霍斯然倒茶的手一僵,顿时没能忍住,一勾嘴角,笑容顿时如破冰的暖潮一般荡漾开来,有春日里指头绽开新绿般的盎然与柔软……那么暖……那么开心…… “是,我承认。” 下午的时候,从激动中回过神来时,他的确,高兴疯了。 “结婚三年,我不是没有过期待,希望。可每次想起她跟我说的话,我都会想,算了,不如不想。后来不知什么事触动了她那根神经,她突然很愧疚、很难过自己不能怀孕,你知道于我来说,她要是不开心,比什么事都大。” “可没想到,就这么突然的,有了。” “你懂我那种感觉么?”霍斯然将盛满橙黄色茶水的茶杯轻轻推过去,一反向来少言寡语的本质,对他说,“就像是突然期盼的事情,达成了,于是之前的一切纠结都不再重要,有了就什么都好了。我们该好好对待,人生什么的,都要为了这么重要的一件,推翻重谈……” 你知道么? 我,就是那种感觉。 客厅里到底人多,喧闹谈不上,医生们的低语商量声,孩子们玩闹的童音,都变作了背景,衬托在了霍斯然说这番话的背后,陆青一个字一个字听得很真。 “你这是不大好意思跟你老婆说的话,就这么好意思地讲给了我这么个孤家寡人听?”捏着茶杯,陆青酸溜溜地问道。 霍斯然又是一笑,沉声道,“你没有老婆这件事,怪罪不到我头上。” 陆青哼哼来又哼哼去,觉得,不怪他怪谁。 随即指指那个婴儿车,不大好意思地说道:“那个……不好意思买早了,不管了反正你留着吧。我去了婴幼儿专柜,售货员问我宝宝多大,想买啥,我哪儿知道那个,直接说,你都有什么?我全要了……” 客厅柔和的灯光下,霍斯然淡淡勾起的笑容很浅,浅到快要看不见,可任谁都看得出来,研究了半天的保胎方案,小心翼翼的,这时候终于能尽情释放一下,他来不及释放的开心…… …………………… 陆青走时,林亦彤要去躺椅上送他,被霍斯然按下了。 “哎,”她简直哭笑不得,“医生没有说我连动都不能动,只是说不能剧烈运动你没听清楚吗?我就送个人而已,今天我还在医院来回跑了八百趟呢。” 霍斯然却只按着她的肩膀,轻抚她的小脸:“外面冷。” 等过了一会他送陆青回来,见那个小女人拱在铺了毛毯的躺椅中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想事情,两个孩子在她身边跑来跑去嬉笑打闹,也吵不到她。 “爸爸,”鹿鹿拽住他的袖子问,“妈妈是不是有小宝宝了,我跟顾亦景有弟弟了对不对?” 他们听医生嘀咕半天也听懂了。 霍斯然抚上她的头:“还不确定是弟弟还是妹妹。不过以后不要围在妈妈身边闹,要注意安全,懂了?” “懂了!!” 脱了外套,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性感的锁骨来,健硕的双臂缓缓撑开在她两侧,眼眸深邃如星,问:“在想什么?” 她茫然的小脸上,眸光慢慢凝聚住,盯住他的脸,缓声说:“堂嫂……你说苏师长的夫人,是安工程师的堂嫂?” 霍斯然的眸光忽明忽暗。 她小手往后一撑,坐起来:“安工程师的堂哥会姓苏??” 脸上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又气又羞,看着他:“霍斯然,我早该想到一切是你安排好的,什么跟我经历一样,什么子宫受伤又怀孕几率低,不过就是想骗我跟她一起检查,霍斯然,你……” 长指抬起,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指腹印在她喋喋不休的红唇上,“嗯,我骗你了。” “……”她简直气噎!哪有人骗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霍斯然俊逸魅惑的眉眼压下来,沉沉的,带着悍然的男性气息将吻印在她的唇上:“那天早上你说肚子疼,吓到我了,我必须确认一下……否则万一有了却被我控制不住跟你做了而流掉,我会后悔一辈子……” 隔着他的拇指亲吻,本就比平时魅惑勾人许多,她脸红如火烧一般,恨恨地想张嘴咬他一下,刚刚咬住那粗粗的指头,霍斯然眼神一黯,竟没想着要抽出,反而轻轻往里探…… “……”林亦彤宛若触电一般避开,柔嫩的小舌在他指腹留下一点水光,她要后退,反被霍斯然其他几根长指扣紧下颚,呼吸还没喘匀,强势的吻就落了下来。 “嗯……”她忍不住嘤咛一声,纤细的脖子仰起,一片光洁柔滑,他撬开了她的齿缝吻得忘乎所以,强力的吮.吸让她一阵阵呼吸紧促大脑缺氧失神。 “有不舒服吗……”他睁开泛着几缕血丝的眸,呼吸粗重地哑声问,“我那些天太没有控制,下面有不舒服吗?孩子呢……” 她闭上樱唇,上面一层晶亮的水痕,摇头,之前的确是有那么一小会腹部微痛,可后来就没事了。来的医生也说不必担心太多,因为毕竟这几年林亦彤跟着他身体调养好了许多,加上睡眠充足少食多餐,本就是养生的秘诀所在。 许久之后,这缠绵的吻才停下来,霍斯然对她的紧张,超乎了她自己的想象。 夜色寂寥。 霍斯然搂着怀里的人儿,浅眠,几乎她一动,他就醒,中间差不了一秒。 春末夏初的天气,房间里还开暖风空调,她实际是被热醒的。 “斯然……”她不好意思说,可连鼻尖都伸出汗来,被他裹着的地方也烫得出奇,小手忍不住轻轻扒开被子,小声乞求,“空调关掉吧。” 霍斯然额上也出了汗,一张俊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却依旧镇定,轻抚她的发:“你确定可以?” 他知道男人承受低温的能力总是比女人多上几度,所以已经不大敢拿自己对温度的感知来判断。 她点头,确定可以,应该是他们过于紧张了。 关了空调,房间里静谧得就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其实我没有事,斯然,如果以后有那么一丁点不舒服我都会告诉你,你不必紧张成这样。”实际上,她也很紧张小心,因为她也那么重视,“你看,其他的孕妇都没什么事,他们有些还三四个月后才发现的,胎像稳了开始孕吐反应才知道的呢。” “嗯……”霍斯然抱紧了她,闭着眼酝酿睡意,却连梦里的态度,都不曾改变一下。 **************** 自从怀孕以来,林亦彤清闲了不少。 小型的手术还接,稍微需要耗时耗力的大手术,付医师她们便直接将她排除在外。 闻着消毒水的味道,捧一杯热水,空调温度调的稍高一点,度过整个夏天。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却再一次响起在了办公室门外—— 安然推门进来,脸色差到了极点,情绪也相当低落。脸上黑黑的,不知是在哪里晒得,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皮肤简直换了一个白度…… 368 番外之荼蘼花开11(6000+) 门突然被打开,吓了林亦彤一跳。 那巨大的声音甚少听到,她有个下意识地护住腹部的动作,可等看清楚来人是谁时,她的心惊一点点放了下来。 居然是安然。 想来竟好像有一个多月未见了,林亦彤神情有些错愕,因为护腹的动作,看着她直勾勾盯着自己肚子时那骤然收紧、一点点漫上绝望和痛苦的眼神,心里横生出几分不忍。 “安工程师。”她笑笑,手不着痕迹地从腹部松开了。 “……”安然的气息都还没喘匀,从一进门,就忍不住落在她腹部的眼神也来不及挪开。医院里的白大褂原本是最遮掩身材的,可才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她的线条居然就现出来了。 她怀孕的消息,是在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助理小李告诉她的。 “你……”安然颤声开口,嗓音干涩到了极点。 “砰”得一声门响,办公室的门又被随后跟来的人撞开了。 一个身姿高大颀长的男人握着门把,走了进来,气息温和,只是气息有些紊乱紧绷。开了门,他注意力没在林亦彤身上停留一秒,反而略显紧张地盯着眼前军绿色的女子背影,松了一口气般轻唤:“安然。” 安然僵硬地站在那儿,背影一动不动。 男人打开门,不好意思地朝着林亦彤笑了笑,走上前搭上安然的肩,沉稳道:“我叫你等等,怎么走得这么快?要来医院看朋友不要紧,你尽管看——我现在出去外面等你?” 安然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肩膀很僵硬。 “我听斯然说,安工程师一个多月前被派到海南执行紧急任务,当天凌晨来不及打招呼就直接走了,到现在才回来吗?”林亦彤笑着起身,穿平底鞋的缘故显得个子不高却温顺柔美,拿出饮水机下的纸杯给她倒了杯热水,“喝点水吧。” 安然依旧一动不动,倒是身后的男人笑着点点头,纠正她口中的地点:“是三亚。” “啊,”她恍然大悟,柔美的嗓音转了一个弯,笑出来,“怪不得他们都说,那里的太阳很毒很厉害呢。” 一个月的时间,安然这样不娇气不矫情的女人,该是被晒得这般黑才对。 巧的是,她身后的男人抿唇笑着,仔细看去比安然晒得更黑,站在一起反倒显得安然比较白了。 霍然,安然一抬眸,眼眶已被憋红,盯着林亦彤死死看了一眼,推开男人,走了出去。 “……”男人被推得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站稳,眸色深深。 见林亦彤表情错愕,无奈,他抱歉地朝着林亦彤笑了笑,也随即立马跟了出去。 …………………… “安然。” 走出门,男人在后面叫了一声。 安然死死咬唇,高跟鞋“哒哒哒”走得更急更紧,眼睛又红又痛,死都不肯理他! “安然。”男人嗓音一低,冷冽阴沉了许多。 这才让前面的女人一颤,被震得停下了脚步。 “这就是我爸的目的?”她骤然冷笑一下,转过身,死死盯住了正好走到她面前的男人,“什么时候派不好,偏偏在那天上午——凌晨!!我当时走时还是怀有希望的,我甚至还那么恬不知耻地去嘲笑过人家,去不知好歹地示威过!现在可好,我回来了,人家却已经怀孕三个月。” 男人把手插在口袋里,薄唇抿着,淡淡看了她一眼。 “安然,别人怀孕,跟你有什么关系?”他问的不咸不淡。 “——”安然瞳孔骤然收紧,急剧冒火,一跺脚就要甩袖离去,男人却眼神一黯,猛然抓紧了她的手腕,用力一下将她生生拽回了眼前来。 “让我来理一理你的逻辑是什么,你是觉得,如果你走时她没有怀孕,这次回来,你就跟霍斯然有希望?” 安然死都不想听,玩儿命地想挣脱他。 男人淡淡地冷笑,口吻依旧舒缓:“现在人家怀了孕,你就觉得自己又彻底没希望了?” “安然,这个判断标准这么蠢,你自己知道么?你真那么在意人家怀没怀孕的事?” “够了,莫怀远……”安然死死掰着他的手,想挣脱开,她最讨厌这个男人用说教的口吻跟她说话,跟她父亲一样,跟她说话一副觉得她什么都不懂,只是三岁小孩耍脾气的模样!! “不,”他继续冷笑,扒下她的保护壳,一语中的,“安然,你只是不清楚,霍斯然不选择你,甚至从来没想过要选择跟你在一起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换句话说,她根本就不敢知道,所以从来只会在那男人看不到的地方,跳梁小丑一般地自己痛苦难过、发疯跳脚。 “我说你够了!!”安然终于挣脱了他的掌控,狠狠甩开他的手,红着眼大声冲他喊了一声。 她真的受够了,父亲和身边的这个男人对她一如既往,看管孩子似的态度。尤其是这个莫怀远,以往他从来只是跟在她身边,由着她做这个做那个,现在居然发起狠来也这么一针见血,可以瞬间就敲碎她的保护壳,令她现出原形。 “不需要这么上纲上线地分析我,莫怀远,”安然揉了揉手腕,梗着脖子仰起头,固执地说道,“我没那么单纯高尚。你不是问我这么急着回来想干什么吗?那我告诉你,我就是回来破坏别人婚姻生活的,我就心甘情愿变成这么不堪的样子,你,能拿、我、怎、么、样?!” 说完,她眼睛愈发泛红,一扭身,快速离开了。 男人很是气闷。抿着唇,脸色憋得铁青却一句话都没说,握着拳,直到情绪慢慢被压下去,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一边拿出来接着,一边顺着她走下去的路一道下去了。 *************** 安然很伤心。 醒着是痛,睡着也是痛,去军区里办事时,总期盼着能在哪里拐角转弯处碰见霍斯然,如果碰不到,就觉得那一次肯定是白去了;如果一天都没事不能去军区,在家呆着也是一种清醒的煎熬。 隔了半月之后,终于迎来全军政治教育周。 届时,偌大的军区以旅为单位召开政治教育学习会,她只要去,就一定能在某个分部听到霍斯然的演讲。 于是,这一天从清早醒了就是高兴的,扬着笑,蹦蹦跳跳地下楼。 “……他以前只是嚣张,仗着权大势大做些出格的事情,现在可好,限制了他那么多权利,让他不满了,就开始玩忽职守起来……前几天的全军会议就是那样,虽然就只是走个过场的问题而已,他却中途离开,连过场都不愿意走了,这以后,我可还怎么管手底下的人?”电话开的是免提,里面许傅然的声音很絮叨很无奈,明明是笑着说的却字字见血讽刺十足。 安书记蹙眉很深:“有这种事?” 许傅然点点头,想起前段时间因为自己堂弟出事被大伯母数落的事,早已对霍斯然心存怨念的情绪愈发浓烈,压都压不住。 “还有,您知道在公共场合,他允许别人怎么叫他?这事儿这么久了,三年,我忍了三年的度量不算小吧?这声音居然到现在还有,呵……是个什么意思呢?” 安书记的脸变得难看起来。 楼上安然也气得不轻,脸色冰冷吓人,快速走下来,抓起撂在旁边的电话听筒,“砰”得一声就切断了放回电话机上。 那“嘟嘟嘟嘟”的急促响声,足够他许傅然反省反省的了。 “然然,你做什么?!”安书记错愕,含怒吼起她来。 “哼,”她冷嗤一声,“身为军人整天跟您打小报告告状,树立不了威信还怪别人么?爸,您少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有空就下到基层去看看,霍斯然做事为人怎么样,一个基层的战士都比他了解得多。” 说完她摘了外套,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我看你是爱屋及乌,”安书记怒火难消,“喜欢他就牵扯到他做人?我看你脑子都快被迷住了,你忘了我跟你说过,霍斯然都结了婚,快要当爹了!” 安然心里顿时一抽—— 冷然转身,她道:“您也不要恨屋及乌,因为觉得他不适合我,就抹杀他做的一切!” “砰”得一声摔门而出的声音,彰显的不是她的义无反顾,而是—— 欲罢不能! ………………………… “斯然。” 眼看着快到军区了,密闭幽暗的商务里,熟睡的小女人迷迷糊糊地醒来,感觉到大腿后侧好像铬了什么东西,很烫很硬,她反复磨蹭了几下想躲开,却仿佛怎么都躲不开,那地方反而更加胀大粗实了。 她只好从他怀里探出一点点呼吸,拽了他的袖子软软叫了他一声。 霍斯然也正闭着眼浅眠,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动了,眼睛慢慢睁开,臂弯一收,凌厉俊朗的下颚抵住了她柔软的头顶蹭了蹭,性感沙哑的嗓音道:“……怎么了?” “有东西铬着我……”她委屈地蹙眉,嗓音绵软欲滴,还在他身上蹭,“你……帮我弄开……” 霍斯然睡得也很深,当真以为是有东西铬了她,抱了她往上,大掌探到她娇软的臀下,却竟然……霍斯然猛地慢慢睁开了眼,这才察觉到,原来是梦里星星点点的欲念都化作了膨胀的巨物,抵住了她,才让她只是坐在那里都被抵得感觉到痛……他一时间,很是尴尬,眼里绽开火辣的欲望与情潮,仔细想来,已经有很久…… “嗳……”她蹙眉,也忍不住把小手伸下去摸,想拨开。 霍斯然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来不及去阻止—— 柔弱无骨的小手覆在了上面,隔着布料都觉得里面的东西又烫又硬,粗的她握不住,比坚硬的布料都更透出势如破竹的可怕力量…… 就在此刻,外面的隔板突然拉下了一小格,光线和喧嚣的声音以及温度都涌了进来:“首长,咱就快到会场了,我看前面好像有专门去会场的车,待会儿到了您上去,我直接送夫人到办公室休息吧?” 霍斯然猛地收紧了臂膀,将怀里的人儿紧紧护住,包括她又羞又难堪的小脑袋,扣紧在自己温暖的颈窝里,抬眸回应:“好。等会到了停车我自己下去,不用再叫我。” “……”那小女人的手挤在他胸前,探下去握着那东西,又缩不回来,羞得难以抬头了。 霍斯然俯首,抵住她娇嫩滚烫的侧脸蹭了蹭,低笑一声,磁性低沉的嗓音道:“要不要先坐到旁边去?否则,等一会它可能会铬得你更疼……” 那小女人被撩拨得彻底抓狂,触电一样收回小手,在他脖子里咬了酥麻至极的一小口…… “……”总算坐到了旁边,给了霍斯然一点空间,整理着略显狼狈的一切。 “斯然。”滚烫的小脸散不开热度,连说话都仿佛舌尖有黏连,叫得人酥痒难耐…… “嗯。”他沉声回应。 “其实我听我们科室怀过孕的医生说,如果过了三个月,或者再久一点,就可以……小心一点,没有问题……或者,还有……”她说得恨不得捂住脸,脑子里幻想出的火热场景快把她全身的浴火点燃,“如果身体不方便,她们有的用……手,甚至……用……” 那个字,她说不出来。 浴火燎原。 霍斯然刚刚整理下去的硬度,又涌上来,这下,需要更久的时间平复…… “我……没有那么冲动……你知道?”他嗓音沙哑,似乎透着压抑的疲惫。 她点头,捂着小脸仍旧不肯松开。 在幽暗的光线中盯着她看了一会,霍斯然叹口气,等终于平复差不多的时候,伸手,将她柔凉的五指握住拿下,抱她过来,抚着她的头发轻声说:“彤彤,我有欲望这件事,很正常,不管是生理反应,还是对你……”她卷长的睫毛在他眼皮底下簌簌颤着,美眸闪烁唇瓣水嫩,勾得人心猿意马,“都有。” “只不过现在这个,对我来说,是小事。” “我知道别人可以,或者说,别的人,敢,那是因为他们或许还有的是机会,一辈子的机会,可我,不一样。我的机会或许就只有这么一次,所以我不敢,也不能,拿我这么一点点欲望,去冒这个险。” 忍耐真的很难,可如果为了这个。可以。 一番话说得林亦彤很是感动,半跪在他身上,嗅着浑身她熟悉的强势的男性气息,心里一阵阵沸腾——可是……可……如果是……她自己有那个欲望……那又该怎么办…… 霍斯然眼神一黯,轻轻掐住了她的小脸,拇指指腹轻轻磨蹭着她下颚软嫩的肌肤,低哑道:“除非……” 除非??!她一个激灵,长睫抬起凝视着他。 “除非……”他凑近了她的呼吸,与她气息交融,嗓音温柔入骨,“是你想要……我会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给,一直到给到,彻底喂饱……” 太过羞人的话语,她受不了,想挪开下巴,他的指腹却不许,轻轻扣紧了她,笑着吻上去,“因为在孕期里面,孕妇的情绪,非常重要……” 这男人,竟然逗她逗得……不遗余力!! 她恼羞地一拳打在他肩膀上,霍斯然低笑不已,封住她的唇,逐渐诱导着她细心感受他的亲吻与疼爱,辗转深入,与他的味道深深交融在一起…… ………………………… 下车的时候,还满身浴火。 林亦彤故意挑.逗,让他下面愈发胀大坚硬,无法消解,搂着她又不好强硬地阻止,中间鼓起的那柔软一块抵着他,他连稍微用点劲都不敢,只能由着她胡来。 于是导致,下来的时间更晚,让警卫员在车下整整等了十几分钟…… 恰逢去接的车安然开到旁边,从车窗里探出来,对着刚下车的霍斯然巧笑嫣然:“霍队,要不要搭便车啊?” 霍斯然刚从满身浴火中抽身出来,眼神,动作,气息,都沾染了一层魅惑性感的薄雾,看了远处好几秒,才伴随着呼吸压下了那股冲动,手往后座的门上一搭,坐了上去。 车后镜里,那辆载着她的商务车缓缓开进军委大院里了。 “霍队,你今天怎么开商务车来?”她笑着问,很是好奇。 “比较稳,”他丝毫不遮掩眼底的温柔,慢慢收回眼神,道,“她昨晚有点累,过来军区三个小时可以在车上睡一会,商务车后座关上时比较安静。” 安然本来嫣然如花的笑容,此刻生生黯淡了一下。 她? 怪不得他下来时眼神那样魅惑温柔,看人一眼,都让人酥麻到骨子里去了。 “你从海南回来了?”霍斯然像是才刚刚想起,她已归来。 “是,你看我晒黑了没有?我是真不懂怎么防护,脸变成这副样子,没法见人了。” 霍斯然只淡淡笑笑,不语。 “霍队,我这样是不是真变不好看了?”她试探地瞧一眼后视镜,问他。 “很好。”他只简单的两个字已应付,让人猜不出深意。 她浅笑一下,很苦很涩,终于决定不再逃避打太极拳,想一次性地问个清楚:“霍队,其实我一直都不懂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林亦彤?” 平稳进行的军用车几乎没有任何声响,前往会场的路哪怕有高凸低洼,司机也开的很慢很慢,这一段路,偏生的让人心静,让人想把压在心底多年的疑问都挖出来。 “我自问,无论哪里,都不比林亦彤差,”她始终笑着,怕他看出破绽,更怕他突然间就露出心生厌恶防备的表情,“论长相,我比她好看;论学历,我硕士双学位毕业;论才气,我职称已经到了教授级……或者是要比女人味儿吗?我还记得那时候军队晚会,我穿过一身白色礼服,让你夸过我好像是从画上走出来的。我知道——在部队那几年我或许像个假小子,可如果不那样拼命一点,你根本就不可能让我进特种大队,我是豁出命去在拼考核……而现在,我脾气不错,人缘不错,如果你不喜欢女人穿军装太强势,我也可以天天变换风格,淑女甜美,我也会……为什么……就不可以是我呢?队长?” 369 番外之荼蘼花开12(6000+) 这句话问的,就像多年前特种大队考核,霍斯然只扫她一眼,目光就淡然地扫向别人时,她一身一脸的污泥只露出两只眼睛,从队伍里冲出来瞪着他,不服气地大喊:“凭什么那些男的可以,我不行?队长?” 从心底发出的称呼,瞬间,拉近了记忆,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霍斯然只静静听着,俊脸之上丝毫没有诧异,凝视着窗外不说话的样子,彻底吓到了安然。 “队长……”她假笑,心都在发颤,生怕他没有听到,也生怕他听得太清楚,想得太透彻。 霍斯然淡淡的一眼,看向了后视镜。 与她苍白的小脸和忐忑紧张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接着,一笑。 “你不说,我倒是真一时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多的好。怪不得,你走到哪里怀远都跟着……好眼光。”他下了结论。 什么?安然心里剧烈一跳,莫怀远?! 她不知霍斯然为什么突然就提到了莫怀远,可她想知道的,明明就是他的想法和态度不是吗?最后那一句“好眼光”,是不是证明,他也觉得她说得没有错?从各方面来挑,都是她安然比较好,比较出众? “那……为什么……”她撩了撩头发,想继续往下问,问出她的那个答案。 “你想问,我,跟你?”他一句道破。 安然屏息,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朝着左胸腔的方向奔去,她苍白的指尖颤得停不下来。 “如果是在六年前,特种大队,我未婚你未嫁,这个问题问出来尚且情有可原,可是,安然,现在?”他一字一句地问着,眼神淡然没有责备,却让安然无比地紧张起来。 ——不,她没有冲破道德底线要破坏别人家庭的意思! “不,队长,我……我其实只是想问……六年前……”她笑着,手心里却已掐出了一把冷汗。 霍斯然凝视着她,开口:“六年前。霍野死后不久,死因还没有查明。” “我不说当时我到底有没有那样的心思,在那个年纪,不会没有人,给我推荐介绍过。不过是我自己的问题,再般配合适,我都没有办法保证她们以后跟着我霍斯然,会一定长久安稳。而你,哪怕当时是就在我旁边,足够优秀,作为我的下属,我也从没想过。” 他淡淡的,解释完了。 这是说他们遇到的时机不对,连关系也不对,是吗?可,后来他遇到林亦彤的时机就对了吗? ——下放外派,到省军区不也才三个月时间? ——甚至,林亦彤当时还有个出类拔萃的男友在身边!他不是照样,风卷残云般硬抢了吗?! 她笑出声来,颤抖的小手扶着窗子,一副继续开玩笑的样子:“所以,不是我不够好了?” 霍斯然却眸色深邃,瞳孔收紧凝视着她,再也不语。 下车时,安然心神恍惚,骤然一脚踩空,如果不是抓住了车门,当真会直接摔下来。 “啊!”她痛叫了一声,脚腕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住了。 后面的霍斯然眼疾手快,在她摔倒前一个箭步上前架住了她的胳膊,见她撑不下去身体要倒,忙又换了一只手捞住了她的身体,低头,蹙眉:“有事么?” “我……我的……脚……”她痛得低吟,字不成句。 警卫员吓得不轻,放好了车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怎么了?是扭伤了吗?会场前面走一段路就是医务室,首长要不您先去会场,我马上送安工程师去医务室!” 怀里的人脸色苍白,涔涔冒着冷汗,霍斯然想过要放手,心里挣扎了一下,却还是屏息,矮身下去,低低的一声响起在她耳畔——“忍一下”。 下一秒,安然的身体就被腾空抱起。 毫不暧昧的姿势,却让她最能近距离地接触他的身体,那一瞬所有的剧痛都远去,眼里看到的是他健硕宽阔的的怀抱,鼻息之间满是他强悍的男性气息,安然浑浑噩噩,觉得自己宛若置身梦里。 医务室很快就到。 医生很快地替椅子上的女人看了脚伤,按摩着舒缓了一下疼痛,接着上药酒,用绷带包扎。 霍斯然坐在一边看着,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什么——刚刚,他不是没想着要松手要警卫员来背她,只是那时她手抓得太紧,他要真的走开,必须要把她的攥得泛白的手指生生掰开才行。 “首长,”警卫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汗顺着侧脸流下,“会场那边演讲就快开始了,曹参谋叫我催您过去,要不……要不我在这儿守着,您赶紧去?” 安然闻言也抬头,满眸歉意:“是吗?那队长你赶快去吧,我这里不要紧的,包扎好了,等会我拿了药听医嘱就是,你不要担心。” 霍斯然顿了几秒才站起来,高大挺拔的身躯走到她面前,俯身下去:“你自己可以?” 她脸上飞起红晕,点头:“可、可以。” 霍斯然则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安然狂乱的心跳这才慢慢平复下来。虽然今天她的问题问得愚钝而唐突,却好像……并没有让霍斯然生疑,不是吗?甚至,婚后的霍斯然变得更加亲切有耐心,再不像以前那样冰冷得难以接近,这是不是好事?尤其这一次的亲密接触……是她在国外时,做梦无数遍都无法梦到的场景呢…… 安然兀自开心着,激动着,以为以后的机会可能会更大。 可一直等到最后她才明白,霍斯然那最后转身离开的背影,代表着什么。 她,完完全全地,想错了。 ………………………… 尽管扭了脚,等轮到霍斯然演讲时,她还是一瘸一拐地蹦了过去,从头到尾,听得一字不落。 霍斯然讲的是军人的衷心与信仰问题。 不枯燥,不教条,只是铁血一般的原则与信念,平淡讲述,却让人热血沸腾。 演讲散场时,她甚至还跑去后台,兴奋地跟他交流了几句。 本想说要跟他一起离开军区,却不曾想霍斯然提前跟了岑副书记身边林秘书一起过去,上了第一辆车,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那呼啸而过的车窗里,他清隽的眉眼透出来,是仿佛万年都不会改变的淡然与疏离。 ………………………… “爸爸爸爸,”顾亦景跑过来,举着一个大号的冲锋枪,开了声音突突突地对着他,“你看陆叔叔给我买的冲锋枪,突突突突……” 大号的冲锋枪边开火边转圈,一不小心就砸到小女孩的胳膊上,鹿鹿“哎呀”了一声,瞧着被碰倒的水果沙拉,气得一把抓住顾亦景的枪口:“你——!朝哪儿突呢?小坏蛋,你看没看到我给陆叔叔做的沙拉!” “吼——吼——!!”顾亦景拽了几下才把枪口硬拽回来,往地上一蹲,“咦?这个番茄上白白的东西是什么?” 说完伸手就要去抓。 霍斯然猛然一个眉心紧蹙,握住了那小男孩的手,拽起来,抬头叫道:“李嫂,收拾一下。” 幸好家里的保姆恰好在,家里没那么乱,可李嫂还没整理好上午两个孩子弄得乱七八糟的玩具,这儿就又是一摊子,连声“哎哎哎”地走过来,扯过抹布收拾这里了。 “霍斯然,”陆青赶紧抬脚,看着自己满脚的沙拉酱,简直哭笑不得,“你难道不觉得,现在让你老婆怀孕很找罪受吗?现在就有两个,你试试再来第三个,你就不怕被闹腾成神经病吗?” 有孩子固然热闹,可这霍斯然家里也未免太过热闹。 霍斯然也抱歉地扯了纸巾递过去,没听出他的深意,反而眉眼无比温柔:“我知道是很闹腾,可她还是想要。” ——每一次看着顾亦景跟鹿鹿打闹,她就嘴角勾得弯弯,靠在藤椅上抚摸自己的肚子,眼神温柔地看,像是恨不得自己的宝宝现在就爬出来,活蹦乱跳地跟着哥哥姐姐一起闹。而在他(她)还没出来之前的漫长时间里,她就只能看着已经存在的两个萌娃活蹦乱跳,满心期待。挺好。 “那肯定……”陆青不置可否,抬眸看了一眼跃层之上窝在藤椅里看书的小女人,蹙眉一下,“哎,我怎么觉得她肚子好像比一般的孕妇要大?我记得才三四个月,可是你看,已经很显怀了……” 霍斯然也抬头,看了一眼。 她的变化来得很快,尤其是三到四个月的这期间,尤其明显,霍斯然沉吟了一下,还是没有打算把上次检查的结果说给陆青听,毕竟在孩子没有生出来之前,一切都皆有可能。 “显怀很好。”他说的云淡风轻。心里当真觉得很好——出门会有人主动避让,迁就,在医院时还会有人给上友好的孕期建议,尤其忙碌到死的心胸外科还会因为她在怀孕,而把略重的活都划在了她的工作范畴之外。 陆青笑,当然知道现在对霍斯然来说,什么都好,但凡是有关林亦彤的事,他该保护的时候,会比谁都护得严谨密实。 “我听说……中央军区技术部门的那个新来的女工程师,对你好像挺殷勤?”聊到尽兴处,他不禁八卦了起来。 显而易见传言是真的,因为明显,霍斯然下颚的弧线微微一紧绷。 依旧倒着茶,眼神却已慢慢冷淡下去,虽然不明显,可通过他周身散发的气场,陆青能感受得到。 “小声一点。”他淡然警告。 如果被林亦彤听到,哪怕他是陆青,也要等着承担后果。 “我当然知道,”陆青撇嘴,笑意未减,靠在沙发上看他,“不过这次可不是外人口中流出的传言,是你身边儿的申秘书告诉我的,他跟我说首长最近不对劲,好像有意无意都在避开着什么人,这下,就算人家女方掩藏得再好,都要被你打击到了吧?” ——能不好么?那位女工程师,据说样貌一流背景惊骇,整个人高端大气,矜持是必须的。可霍斯然,就该这么祸害人家? 霍斯然不由抬眸看了一眼跃层之上的林亦彤,她正仰头笑着,跟李嫂商量着晚上的菜谱,脸色红润娇态毕现,那么唯美的场景,他不允许任何人,存着任何哪怕没有恶意的心思,来破坏。 “藏得好一点,我尚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果藏不好,就不要怪我没有那个理由去纵容。”他冷淡地解释,眼神冰的有些吓人。 霍斯然此人,冷血绝情起来,一般的人根本无法招架。 更何况对方是个敏感至极的女人。 陆青笑得极其不解:“你怎么就能那么自信人家喜欢你?万一是你理解错了呢?” 这不是没有可能! 霍斯然将茶杯盖子轻轻一放,落在了杯子上发生清脆的响声,“如果理解错,我有多自作多情多可笑都不要紧,可如果没有想错,就只当在帮她,在该停止的时候,停止。” 可,聪明如霍斯然,在安然问出那句“为什么不可以是我”时,就已经那么清楚的,察觉到了端倪。 所以,根本就没有纵容的余地。 陆青完全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只能眼睁睁看着,霍斯然走上楼,将那小女人怀里的书抽走,要抱她去睡觉,她一惊,下意识地抵抗,似乎是还没有呆够,不想回房间。霍斯然揉着她的发,覆在她耳边说了好一会话,她才垂下眼帘,不情愿地抱住他的脖子搂住他,任由他抱到房间里去了。 所谓的疼宠,保护,大约就该是霍斯然这个样子的。 ………………………… “喂?队长?”安然欣喜若狂地接通了电话。 “喂?”一个陌生的嗓音,却传了进来。 她猛然一僵。 这是打错了吗?不,不对,这明明是她从父亲通讯录那边拿到的联系方式,绝对是霍斯然的私人号码不是对外公布的手机,她知道的! “我,我找霍队……”她小脸苍白地重新将手机覆到耳边。 对方沉吟了一下,浅笑叫道:“安小姐。” “你是谁?” “我姓申,”申秘书浅笑着回答,推了推眼镜,“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吗?是要上次那个技术检测报告的审核进度?已经通过了,明天首长就会签字回批……” “我给霍队的电话,怎么会转到你这里来?”她才不是为了什么技术报告,她要的,是知道真相。 对方沉默。 “申秘书,”她快要笑出眼泪来,“你告诉我,除了我的号码,还有几个人的号码,让霍斯然设置了来电转接?” 她想知道有多少人,什么样的人,才会被霍斯然划进“此生不再相交”的范畴内。 这一个多月来,她明明就在中央军区工作,曾以为会低头不见抬头见,却没想到霍斯然将全部的私人事宜交给申秘书,对外事宜交给曹参谋,连开个会——除非是整个军区的首脑会议,否则她死都不可能,见到霍斯然一面。连好不容易说句话,他也眼神淡漠得,好像从未认识她一般。 她开始很慌很慌,看着他绝情离开的背影,心里痛如撕裂一般。 “安小姐,”申秘书笑着告诉她事实,“您有什么事先跟我说,我会帮你解决。” “嘟嘟嘟”的急促声响起,安然忍着眼角的潮湿,挂断了电话。 这边,莫怀远从安书记的书房里走出来,见安然的房门灯亮着,不由走过去,敲了敲,却不曾想敲出了一道缝隙,里面,那女人的手摊开在一边,手机静静躺着,一副被主人遗弃的样子。 “怎么了?”莫怀远嗓音微微沙哑,走过来,语气问得却还算温柔。 安然一个激灵,这才感觉到后面有人,连忙伸手将脸上的眼泪抹去一半,挺直了腰板,冷冰冰道:“你怎么进来的?深更半夜在我家,合适么?请你出去。” 莫怀远想笑,像他平时开这个小丫头的玩笑一样,不伤她只是包容,可是没办法,上次这丫头被他刺了一回之后就开始戒备,完全把他当外人,连发脾气都不敢对着他了。 “有什么事如果不想对安书记说,可以试着跟我说说,毕竟除了你父亲,我还算是挺了解你的一个人……”莫怀远拿开了她床上凌乱的东西,坐了下去。 安然却“腾”得一声起身,眼睛泛红地盯住了他。 “我说让你出去,你没听见?”沙哑的嗓音里,有了痛彻心扉的冰冷感。 莫怀远一僵。 眼睛已经清楚地看到了她手机上的“霍斯然”几个字,如同这几年在心头挥散不去的梦靥,缠得她紧紧的,也看得他烦躁无比。 “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在自己妻子怀孕期间接听别的女人怀有深意的来电,他做得很对,如果不喜欢,就索性连误会都不要有,”她不听,他就只好换了一种淡漠的口吻来分析,“这样对彼此都好。” 果然,“不喜欢”三个字戳痛了安然的心,眼泪几乎要再次淌下,她恶狠狠地盯着莫怀远说:“你胡说,他根本不知道我对他有意!” 她没说破!! 莫怀远浅浅冷笑,无意伤她,起身走过去,拎起她桌上不知放了多少年的“特种大队集训三等奖”小奖杯,道:“你以为?你要面对的人是霍斯然,训兵无数,阅人无数,你的那点小心思是他不想注意才没有注意,否则以你的那点道行,他会聪明到看不透?” “安然,我说过你要装,就装好一点别让他看出来,虽然很苦但不必受伤。可现在,”他勾起嘴角,虽无情,却是实话,“……你活该。” 安然闻言重重一震!! 她眼神猛然被抽空了,一点情绪都没,满脑子都嗡嗡响着一个事实,他知道了……霍斯然,他知道了! ———————————— o(n_n)o~~这几天翻收到的道具,发现有妞送了花花和月票,还有红包,顿觉感动无限,沐沐很受鼓励,会继续好好码字的!爱你们~!!! 370 番外之荼蘼花开(7000+) “不……不会……” 她还是不敢相信。 莫怀远一挑眉,听出了她口吻中的颤抖,放下奖杯走过去,一米八几的个子,罩着她172的个头……倒也般配。 “表现得太明显了?”他笑,笑里藏着她看不出的落寞,又是轻柔的一句—— “耐不住了?” 过去七八年里,她都能有意无意跟在他身边,接触摩擦,进退有度。期盼着有天霍斯然能多看一眼,突然心动,至少,不要让她一个人隐忍藏掖。 “……”安然捂住脸,痛苦到肩膀微微颤抖。 她……她何止是行为上耐不住?那一天,霍斯然一定听出来她是在表白了。 怎么办……怎么办…… 莫怀远仰头吐息,现状简直是……一塌糊涂。 “我有个表姐在中央总院妇科……”他长指轻点,一下下,由轻往重地落在安然肩上,笼住她的肩头,“他跟我说前些天首长和首长夫人去检查过,孩子,大概,出了一点点问题……” 安然一听,捂着脸的手掌惊讶地松开,果然不出所料,是满脸湿淋淋的泪痕。 “什么问题?”她压下哽咽问道。 “这个你不必知道,还在孕期里的胎儿,出问题很正常。”他笑,“尤其是不易受孕的体质,有时能为了保住孩子,得做一些必要的措施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安然——”见她愣怔,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去,莫怀远蹙眉,食指抬起碰了碰她的脸。 她一颤,被他指腹的温度生生弄醒! “你想什么呢?”他笑,心里却不满,居然敢在他说话的时候想别人?嗯? “我,我哪有在想什么……”她倔强地否认,睫毛却轻颤起来,想着,那现在霍斯然岂不是很担心?妻子怀孕本来是他时下最揪心的事,偏偏这个出了问题? 莫怀远脸色变冷,手拿开,倒退几步,警告:“你最好理解对我的意思——霍斯然最近很烦,没空理你,你也最好,不要再往枪口上去撞。” 否则,他霍斯然原本想对她做的冷处理,很可能就变成撕破脸的恶处理了,懂么? “我,我知道了。”她突兀地爽快起来,做了决定。 “你还在我房间里做什么?你快点出去!都这么晚了,我爸肯定会误会的!”安然蹙着眉,小脸泛红攥紧拳头说道。 莫怀远捏着杯子冷冷转身,冷笑逼近:“误会?书记误会什么?” “你,你对我走哪儿跟哪儿,上天下地都不管,是个人都误会,更别提是我爸了行吗?”她怒气冲冲,抬起脚就踹他,鞋跟踹得他裤腿上染了脏。 莫怀远瞥了一眼裤腿,眼神儿更冷。 唇冷冷地绷成一条线,压住胸口的火,看一眼她在激烈动作中挣开的一颗胸前的睡衣扣子,火气更盛,“砰”得一声放了杯子,最后扫一眼那儿露出的大好惷光,哑声道:“知道了,我出去。” “快走!”安然怀着小小的怒火又踹了一脚。 莫怀远眼神儿冷得泛起冰碴儿。他堂堂的莫秘书,外人眼中温文尔雅、从不失风度的男人,在她这儿就落得百般嫌弃,也怪不得他想好脾气都好脾气不起来…… 安然……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儿…… **************** 全军协统会议—— 整个军区的大钟响起来,安然踩着小高跟,跺着脚抱着肩在办公室里等,小脸焦躁一片,直到手机“叮”得一声响,她冲过去接,看到上面助理说“霍首长出办公室”了,才心里一紧,迅速地抱起文件,一手整理了一下妆容发型,第一次将军帽放在旁边没戴,开门小跑了出去。 迎面,有好几个人一起走来。 霍斯然在第二排的中间,正蹙眉跟冯师长说着话,思绪神游。 安然心里一阵强烈的悸动,低下头,几乎能感觉到脸颊发烫,胸口的心跳非常剧烈。 “霍队。”真遇见了,她却只是笑着点头打招呼,一前一后地跟他进去了。 霍斯然抬眸看她一眼,抿唇,没有说话。 会议之上—— 许傅然果然不如所料地,说了一些基本的常务事宜后就开始挑刺找茬,因为明显霍斯然不在状态,他却还让一个部门接着一个部门地来汇报工作,安然看着,急在心头。 抄起一张纸,唰唰写了几行字。抓起来,硬生生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探过去放到了霍斯然面前。 “……”中间的申秘书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靠,这女人,想干什么?!! 一眼看过去,果然,霍斯然的眉眼之间开始泛起冷霜了。 纸条上写着:“斯然,注意力集中点,马上到你了!” “……”薄唇淡淡抿成一条线,霍斯然看到了那个逾矩的称谓,深眸里的冷漠抵达了极点,冯师长的文件夹一合,那纸条就被吹走,瞬间落到了地下。 再小的动静,也惊动了周围的一圈人,坐得近了甚至低下头,想看清楚那纸条上到底写的什么。 “……”安然顿时心惊,羞愤中带着恐惧,起身想捡起纸条。 “安工程师!”偏偏好死不死,许傅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蹙眉,叫了她一声。 “啊?”安然豁然站直了,泛白的小脸透出紧张,手撑着桌面颤声道:“是!” 许傅然敲敲桌面,冷声道:“下面你来!” “…………好。”再不允许她顾及其他,只好跳过了两个人先开始汇报。 …………………… 坐下的那一瞬间,安然只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以前在中央军区传得风风火火的她爱慕霍斯然的传言,这下在高层会议上,可算是敲定了。 可……不管。她知道自己心里藏着更重要的事。 会议之后,大家自由组团讨论。 霍斯然单独坐在一桌,以此为中心,五步之内没人敢靠近,安然抱着文件,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首长,你最近,很烦吗?”她柔声问道,沙哑的嗓音里透出的,是货真价实的关心。 苦笑一下,她玩着一支笔,用旁人听不到的口吻说:“我看到你心不在焉了,其实换我我也会这样。毕竟你夫人不适合怀孕,可是却一时间怀了两个,本想着两个胚胎会竞相争夺营养只存一个,却没想到到今天都孕育得很不错……” 以林亦彤的体质,这样下去越到后期会越艰难,所以霍斯然在考虑,要不要提前弄掉那个体质稍弱的,专心只孕育一个。 可是没有想到,林亦彤不同意。 这件事,当真烦了他整整两个星期,劝不动她,也舍不得肚子里那个发育得明明很好的孩子。 “嗯。”霍斯然垂眸,敛下神色。 “是林小姐她……不同意?”她蹙眉,小心翼翼地问道。 “也难怪,她毕竟是孩子的母亲,加上之前又流过一个,她必定不会甘心……”她说着说着觉得苦涩,又想起一个好的话题,“哎?怎么好像没有人知道,她身体有这样的基因?” 霍斯然冷眸淡淡垂着,不语,长指握着桌上的杯盏一点点地转动。 检查出来的时候,她自己也没过会有这样的基因,想想,之前在燕城郊区跟外公外婆住的时候挺外婆说过,林微兰本有双胞胎的姐姐或者妹妹,只不过体质很弱,出生不久便夭折,于是只剩下了林微兰。 “霍队你不用觉得太烦,可以想象成很简单的抉择,毕竟有舍有得,如果劝不动的话,还可以让怀远的表姐去劝劝……”她尽力地在帮他想办法。 “你很关心?”已经忍了太久,镇定沉稳如霍斯然,也不由破功。 安然浑身猛然一震!已经察觉了不对。 “从来不知道,我霍斯然的家事居然有这么多人知道,连毫不相干的人都要插一脚,你很关心?”他冷笑,一字一句地问道。 她声线里带了恐惧,脸色也因紧张变白:“我……不是,怀远的表姐就在妇科,我才对问了几句……” “放着那么多的妇科病人你不问,专门来问我这里的事?安然,就算她不同意,又能怎样?”霍斯然冷笑着咄咄相逼,“不要告诉我说你今年才三十出头,身康体健,如果换了是你,怀个孕绝对不需要这样费时费力费心费脑地折腾!” “……”安然闻言霍然起身,小脸白得吓人,压根不知怎么,事情就会变成这样。 “你在想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你做过,她又不计较,所以你觉得,应该就会这样过去,我也不找你算账,你就可以往下继续?” 霍斯然也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如撒旦降临,褪去那层温润的外壳,他的冰冷,尖锐,冷血无情暴露无余,她,当!真!想!见!识?! 安然觉得犹如一颗惊雷在头顶炸开! “不是……”她一手支着头,脸上的爆红与恐惧同在,打死都没想到霍斯然会揪出她刚回国私下找林亦彤的事出来谈,“霍队,我那时是糊涂了,那时刚回国知道你结了婚,我只是想着那种出身的人配不上你,我以为劝她知难而退是为了你好,可是……” 可是她没想到霍斯然会那么爱她,她不孕,他可以隐忍一辈子;她有孕,他便像拥有了全天下。 那种感情,是她始料未及的,几乎打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霍斯然冷笑,步步逼近,也不管是在会议大厅里当着多少人的面,寒声道:“关于我怎么认识她,喜欢她,跟她结婚,都是我自己的事不必向任何人汇报。而至于你,请原谅你的心思我这么久才看出来,是我疏忽了,否则我怎么可能,让你在回国的那一刻起就有机会接触到她?” “霍队,”安然被他的话刺伤,心里鲜血淋漓得痛着,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如果你觉得当时是我伤害了她,我去跟她道歉,对不起……” 可这一次,她是真的心无旁骛地在关心他,天知道,如果可以有办法换来他宽心安稳,她做什么都可以。 “你觉得我是对因为对你有旧情,才只是躲着你而不捅破?”霍斯然撑开双臂,如地狱的恶魔展开黑色的羽翼,“我是有旧情,对每一个我带过的兵,都有。尤其是你还在特种大队带过,好歹算跟着我出生入死。可是你猜,如果你真有心思对她不利,我会怎么办?你甚至可以去问问,以前,如果有人敢碰她一根汗毛,我会怎么办?!” 他的嗓音雄浑有力,震得四周都抖三抖,安然快要钻到地缝中去,眼泪哗啦哗啦地掉下来:“我没有……哪怕之前真的有,可现在……我问她的事全是因为你,我真的再没敢有别的意思了,我发誓……” “你随意。可你觉得对你的关心,我应该接受?我是不是还该礼尚往来回敬一下,一来二去地满足你相思之苦?”他冷笑嘲讽,“是你蠢,还是你觉得我蠢?” 他缓缓起身,冷然收尾,“安然,再接近我一点的后果是什么不必我说,你最好离她的人,她的事,更远一点。否则,我会让你再也看不到我的仁慈。” ——“懂么?” ********************* 锁车。打开家门。 这个时间原本只是回来拿文件,瞬间把上次的检查报告带去高校研究院,给资深的医师再看一下。却没想到,房间里有动静—— “……”霍斯然猛然一蹙眉,“砰”得一声推上抽屉,深眸抬起扫过去,书房门外的地毯上,竟站着一个端着水杯的身影。 “你?”他的心顿时腾地柔软下来,丢下报告,朝她走去。 “怎么这个时间在这里?医院没事,让你先回来了?”他的目光淡淡在她腹部搜寻而过,猜测着。 林亦彤眼神闪烁,握着热水水杯道:“没什么,就是提前下班,主任准了。” 正想转身往客厅里走,身后高大健硕的身影就贴了上来,大掌搂了她的肩膀,往下揽住她的双腿,将她抱了起来。她低低嘤咛一声,水洒了一点在衣服上,两只小手忙柔柔地圈住了他的脖子,沦陷进他的怀抱。 霍斯然的心,澎湃起伏。 将她放置在沙发上,安顿好,霍斯然额上出了一些细密的冷汗,是被自己无端的猜测吓出来的。 双臂缓缓撑开在他两侧,他缓声问:“身体不舒服?” ——否则,怎么突然回来? “没有,”林亦彤赶忙否认,捧着水杯,水眸抬起定定看着他,睫毛不颤不眨,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我很好,只是今天事少才申请提前回来,不是不舒服。还有我……”她捏着杯子的指头都泛白,“我今天提前请了产假,下周一开始休,一直到产后。” 霍斯然眉慢慢蹙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让人不安。 她……简直…… 如果不是身体不舒服,以她要强的性格,严谨到连他都自愧不如的职业素养,肯这么早就开始请产假,呆在家里,不去上班么? 他这些天是太过忙碌,加上之前几次的沟通无果,后面再很少敢跟她提起这种话题了。 沉沉地敛下澎湃的情绪,霍斯然一身半正统的军装裹在身上有些热,他抿了唇,将风纪扣轻轻解开,压低了身子对向沙发上的柔软娇躯,双臂置在她两侧,强悍的男性气息吐在她脸上,低沉磁性的嗓音道:“彤彤,我们谈谈……” 他又再次这样肆无忌惮地施展个人魅力让她晕头转向了,林亦彤脚尖抵住大理石茶几,身子往里缩,长长的睫毛覆下去掩住水眸里的神色,别开脸,抗拒:“不……” 大掌探进沙发里按住了她的腰,不可抗拒地欺近她,轻微蹙眉:“别躲。” 她索性伸出黏了汗水的手捂住了双耳,嗓音柔弱欲滴,声线颤抖:“你们谁都不要再劝我,我不听你们的,我都要,哪一个都不许给我弄掉,否则我恨你们一辈子。” 仿佛一根软软的刺,慢慢刺到心里,疼得那么尖锐。 他就知道。她反应还是这么强烈。 气息硬生生憋在喉咙里,霍斯然慢慢俯首而下,距离近到可以数清她的睫毛,低沉哑声道:“我没有说……一定要弄掉一个,我只是想告诉你医生跟我说的话,生孩子需要体力,而你的体力,没有那么好。” 每次跟他做完都会精疲力竭甚至会晕过去,她能有多好的体力? 她霍然睁开眼睛,一双水汪汪的清眸里透出几分茫然无措,他说的这个问题,她真没有想过。 捂着双耳的手松了几分,霍斯然决定诱导她的思想转开话题,大掌握住她的小手拉下来,低哑道:“你以为我要跟你说什么?你跟孩子之间,我心里偏袒的永远是你,你呢?孩子的问题把你填得那么满,还有我的位置么?” 他吻上她敏感的侧脸、耳廓,慢慢往耳垂蔓延。 “……”她敏感地想躲开,却被他钉在沙发上,呼吸不稳,“我……我……” 他说的当真没错,她一心想着要孩子,不让孩子出事,可也曾考虑过他的感受? “斯然,我不是故意。”她闭上眼,脆弱地道歉。 这些天,她草木皆兵。 得知有双生儿的时候她几乎开心到死,从没想过还有别的什么问题,比如她的身体不适合这么辛苦之类。太高兴了,所以那时霍斯然的忧心忡忡她都没看出来,直到两个星期后他小心翼翼地提起这个问题,她才慢慢领悟自己是要面对什么。 “没事,没事……”霍斯然柔声哄着她,轻抚她的发丝,“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我都懂。” “我不想面对选择,为什么要有选择。”痛苦地圈住他的脖子,她颤声抱怨。 “嘘……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的吻愈发缠绵入骨。 温存了一会,林亦彤的心终于慢慢平稳下来,搂着他脖子说:“无论怎么样我还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个都不想,如果我坚持……你会听我的吗?” 霍斯然苦笑。 “你这是笃定了我会迁就你,才问这种话?”推开一掌的距离,将她的小脸从他宽阔的肩头扳下来,两指捏着,浅淡苦涩地笑着问她。 被他看穿,她叹息,脸红欲滴地默认。 “可你知道,如果我同意,以后我将面临的是什么?”他轻声问。 她一僵。 “如果两个都能发育得很好,一直到待产,我会特别高兴,”薄唇紧贴着她的发丝,霍斯然沉声说道,嗓音微哑,“问题只会在于你生的时候,危险系数大了不知多少倍,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甚至将来如果胎位不好,或者手术突发情况,会危及你的生命,你知道么?” 她淡淡听着,浑身冰凉。 哪怕早就想到会是这样,也猜到过,可她想的还是简单了些,以为没那么严重的。 “……你说呢?”他两指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喃喃自语,望着前方的动作显得有些悲凉,“我该……同意么?” 林亦彤也彻底地静默了下来,小脸苍白。 身子太重,太容易就不舒服,所以她毅然决定了提前请假待产。可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需要她自己,在自己的生命和孩子之间做选择。更或许,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选择,因为她必须考虑到,任何的决定对霍斯然来说,都意味着什么。 …………………… 与寻常女人相比,庄静妍算是活得最为保守的那类女人。 两年前的时候,顾学文被查出单侧股骨头坏死来。 难说是怎样的病因,酗酒或者生活习惯,都有关系,庄静妍悲伤只持续了一阵,了解了治疗方案后,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选择了手术,一次性费用昂贵的手术,术后要长期药物维持,并且过不了几年,又要进行二次手术。 但,至少可以保证顾学文生活自如,不必腿痛到连走路都成问题。 两人一辈子积蓄耗在这上面,也并没觉得有什么可惜。 所以当霍斯然说,请她过来照顾林亦彤,顺便做她的思想工作时,庄静妍立马就同意了。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都不重要,其实命最重要,”庄静妍整日地说,“你看,要不当年霍斯然被埋在废墟下面的时候你跑去挖什么?再找个男人嫁了不就好了?现在也一样,你到时候一死,他霍斯然守着几个孩子有什么意思?等孩子养老?切……” “我告诉你,养老这种事全是瞎掰,孩子再孝顺那是孩子的事,什么都不如身边儿有个陪你老的人在!” 林亦彤停下叠衣服的动作,回头看她:“所以你那时候说就算倾家荡产,也要让我爸一直活着舒服到最后?好感人的。” 371 番外之荼蘼花开14(6000+) “倾家荡产感什么人?”庄静妍拿报纸敲了一下她额头,脸红嗔怪,“没大没小的。你爸爸出事,我当然比谁要急了。” “再说,不是让你拿掉孩子,更不是不让你生,只是说生一个,保险一点儿不是么?”庄静妍抬了抬下巴,指着她的肚子,眼神口吻里都有温柔的劝慰。 丝丝缕缕的阳光充溢满房间,她仰起的小脸在光线之下略显泛白,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我身体真的有那么弱吗?妈,”她不相信地侧过首,“你说会不会是医生在吓唬我?” 庄静妍语噎,顿了一下才说:“那你少一个肾也是医生吓唬你?你才几个月就感觉到肚沉体虚,也是医生吓唬你?” 果然,一句话说得她垂下眼睫,不说话了。 “彤彤……这不是什么难做的事,你就当,是怀的时候就怀了一个,不就好吗?”庄静妍抓住了她的手,暖在手心里,劝了最后一句。 是啊,就当做只怀了一个,不就好了吗? 可是,另外一个呢? 林亦彤不由地想到彼时生出来时,一个是完整的人形,而另外一个……生命本就没有公平不公平,可莫名就就被无故牺牲的那一个——他(她)——会怪我吗? 她嫣红的小嘴轻启,说出的话平静而干涩,轻声说,“我再想想……” “你让我……再想一想吧……” ***************** 接下来,便是在医院的最后一个星期。 手头上的病人要交接,观察过最后一周,便分别交到刘医师和付医师手上。 林亦彤照例每天去查房,录入资料,处理单据,忙碌却井井有条。 霍斯然则抽了更多的时间陪她,两人相处时更亲密,却也更沉默。因为都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那些心思都吊在半空里,迟迟没有结果。 林亦彤更认真更卖力的去加餐、去休息、去运动,以便身体更强健,仿佛这样就能强健到一觉醒来,医生告诉她,再不用做那么艰难的选择一样。 这天,又遇上安然。 小楼跑过去跟她说安然陪战友过来看病时,林亦彤一怔,看了一眼外面,将手里最后的表格认真填好,递给她:“去帮我交给付医师。” “好。”小楼爽快答应,看着她又有点心疼,“林医师,我看你保胎保得好认真,一定很辛苦吧?” ——她每一次起身的时候,感觉腰都很疼很酸,却脸色平静,撑着桌子慢慢地一次次起来。 “还好的。”林亦彤一笑,不以为然,淡然平静地走出去。 许久未见,安然整个憔悴了很多。 看到林亦彤,她第一反应是想躲。接着才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吸口气面对她。 林亦彤像是也根本没精力跟她进行额外外交流一样,“吧嗒”一声按下圆珠笔头,拿出本子,看向床上的病人:“他刀口发炎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现在才来?” “上班时候,他突然倒下去的。前些日子外派出去受伤,回来后没跟一个人说,我们才没注意到。” 林亦彤点点头,俯身掀起那人的衣襟来,看了看伤口。 小楼皱眉,赶紧上前扶她。 她只是俯身了一会,额上就渗出了细密的汗,却叫都没叫一声,慢慢直起身子,往病历报告上写东西:“住院观察两天,内外部消炎要同时进行调理,谨防高烧所以麻烦请24小时看护,等刀口巩固了再出院。” 扯下病历报告,递给她。 “好。”安然赶忙接过了报告。 “林医师。”见那腹部隆起的小女人要走出病房,她禁不住叫了一声。 “嗯?”林亦彤停住脚步。 安然跑过来,看了一眼她的腹部,嗓音微微干涩:“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林亦彤顿了顿,像是忽而想起曾经谁说,她男友的表姐是妇科的医师,于是轻声问:“你不是有认识的朋友在妇科?我这种情况,她怎么建议?” 她想的没错,安然的确是早就问过那个表姐了。 “她说……你最好牺牲一个。”安然艰涩地说出实话。 林亦彤听了,眼神一黯,却也只是慢慢拢下睫毛,不再说话。 “你不肯?”安然看出了她的心理活动。 从白大褂里慢慢伸出手,摸上自己隆起的肚子,她泛白的唇瓣轻启,柔和而坚定地说:“都是我的。我当然不肯。” “……”那,要怎么办?? 她轻轻抬起头,美艳的小脸让安然第一次觉得她丝毫不逊色于自己。 “因为不肯,所以我还在想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只要不到再不办就来不及那一天,我就依旧,不肯。” 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里,仿佛生老病死悲欢离合都在细微的尘埃里伴随着人声脚步声起伏,她说出这番话,让安然仿佛重新认识了她一次,或者说,抛开她自我认知里的林亦彤,真正看清了她一次。 “你去照顾你同事吧,”林亦彤道,手抚在腹部没有松开,“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 霍斯然第无数次翘了会议,赶到医院楼下。 申秘书脸色很难看。 已经跟他说了无数次这样不行,可半点作用都没有,申秘书索性不说了。 等莫怀远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响了四五声,申秘书只好接起。 “喂?对是我,我是申子航,”申秘书笑得很抱歉很谄媚,“我没办法……首长他,哦不不,斯然他一定要过来,许首长那边不高兴我自然知道,可劝不动,能劝我也早就不必这样了不是么?不不不,……我们肯定还是想在军区干的,许首长他说得太严重了……” 那边莫怀远浅浅勾起笑,透过玻璃看过去,问:“你们在医院?” 申秘书一震,赶紧想否认:“不,不是我们在……” “你们在医院,我知道。”莫怀远没等他否定就抢了白。 “行了,”莫怀远捏了捏酸涩的鼻梁,“在我这儿不用解释太多。许傅然电话是打到安书记这里过,不过我拦截了,没传上去,”手从眼镜片后面松开,他一笑,“打小报告什么的,我不大擅长。” 申秘书震惊,没想到这个跟着安书记多年的莫秘书,居然也会向着他们?!! “你们首长的做事方法太直,我不加评论,只是想劝他最好可以稍微圆滑一点否则将来会出事,还有——”莫怀远想起另外一件事,“你帮我谢谢他,骂醒了那个早就该清醒的女人。” 什么? 申秘书还没听懂,对面莫怀远就挂了电话。 “首长,莫秘书他……” 他正要开口说话,就见霍斯然的手抬起,阻止了他发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医院大门正走出来一个人,正是他们的上将夫人。霍斯然开门下了车,一步步走过去接她,她看见了很是诧异,真没想到他会现在过来!踮脚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霍斯然也压低身姿,收臂抱紧她,画面诡异,却温馨无比。 “今天辛苦么?”松开她愈发甜美的唇,他温柔地哑声问道。 “不辛苦,”她摇头,嘴角挂着一抹笑,对他说,“我感觉今天比昨天好得多,是不是因为我休息得好,吃的也好,还不懒,所以身子没那么沉那么累了?” 霍斯然只勾着魅惑的浅笑,不语。 “哎,你说,我要不要再去检查一下,问问医生,我是不是好了很多?” 霍斯然就知道她整天都存着这种幻想,俯首贴了贴她的小脸,埋首在她温暖的颈窝里深深呼吸了一下,拍拍她的背:“我们先上车,嗯?上车再说。” 上了车,发现申秘书也在,她不好意思地打招呼:“申秘书,你好。” 申秘书笑着点点头,看到孕妇他总是很紧张,这样甜美可爱的小女人,的确是个男人都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一路,她轻轻扯着霍斯然的袖子,跟他说着医院里的事。 说到安然的同事过来看病时,蹙眉道:“你们也该关心一下同事,不能总把人累到刀口裂开了才去医院吧?你们现在的首长都不管吗?好歹是高层领导呢。” 申秘书语塞,结巴起来:“我、我们许首长他……” “你遇到安然了?”霍斯然的脸在不自觉中冷了好几分,问道,“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林亦彤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问我的情况。” 霍斯然抿唇不语。 那一次在会上的失控,大概是因为情绪压抑得太久,偏偏安然在那时撞上来,他才突然爆发且丝毫不留情面。事后想想的确觉得自己过分,但事实是,能跟她说清楚彻底断了她的念想,总是好的。 尽管那件事传遍了整个军区,估计安书记都知道了。 ——自己女儿在外受这种委屈,安书记却仿佛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连管都没管。真是奇怪。 半路将申秘书放了下来回军区,他们则直接回了家。 “你不用再回去处理事情吗?我记得你以前都没那么早回来,就算接我下班也都是让秘书提前来,”林亦彤觉得不对劲,扯扯他的袖子,“斯然,这样要不要紧?” 霍斯然并不回答。 此刻,还有什么事,能比她更要紧? ************ 进了家门,孩子们没放学,庄静妍大约去接了。 许久没独处过,霍斯然在她开门的时候就忍不住夺了钥匙,将她慢慢地翻转过来,抵在门上,俯首吻了下去。 “……”怀里的小女人一阵惊颤,接住了他滚烫性感的薄唇,被轻轻衔住,扯着轻咬了两下,接着被温润地含住。她几乎一下子就失了神,软在门上。霍斯然拿过了她小手中的钥匙,揽住她,开门。 门开时,那吻已经深入到了舌尖,他深深吮住,抱她进来。 柔柔抵住他的那一块几乎是他们付诸的所有爱的聚集地,一百多天来挖空心思地去保护。 可今天,霍斯然却反常地放下了对孩子的在意,抚摸她,招招都往最敏感的地方去。 耳垂、脖子、以及整个脊椎往下……后腹最酸疼的地方…… “……”他揉得她低吟出声,说不出是舒服还是痛苦,只觉得无法抗拒,尤其他吻着她的舌啧啧有声,津液缠绕,力道悍然,一阵深深的吮.吸后舌根酥麻、大脑缺氧,他火热的吻却已离开了唇瓣贴到脖子上去了。 林亦彤踮着脚都没办法攀住他高高的肩膀,只能借助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缩着肩无助地呜咽。 “斯然……”她难耐地颤声叫他,声同呜咽,因为手腕已经被拉开,他的吻隔着衣服落在了她的浑圆上。 “……”霍斯然的喘息如同喷火,闻言动作停下,矮身探入她膝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卧室。 吻,铺天盖地地将她掩埋…… 四处点火的大掌游离下去,探入她宽松裙衫的下面,触到那最敏感的地方,轻拢慢捻…… 林亦彤如同触电一般猛然夹紧,下意识地联想到孩子,小手伸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嗓音颤得楚楚可怜:“斯然……不……不要……” 霍斯然的动作僵了僵,知道她担心什么。 她小心翼翼,紧绷得放不开,他也绝对不冒险,反握住她柔嫩的小手,近乎霸道地慢慢覆在了自己的欲望之上。 “……”隔着布料的滚烫热度,让她喟叹出声,怕得想躲,霍斯然却更攥紧。 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林亦彤羞涩到连手指都蜷着打不开。 霍斯然像魔怔了一样,一根一根,坚定地打开她的手指覆上去,硬如巨铁般的一条让她握紧。 眉眼低垂,看不清楚情绪,薄唇慢慢欺近,沙哑道:“我想要……你跟我说过什么?” 她、她说……她们同事有的怀孕了不能做的时候,都用手,甚至……用嘴。 林亦彤欲哭无泪地咬住下唇,后悔自己建议的了。 可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蠢蠢欲动,更能感觉到他的坚硬如铁。她坚决地要克制自己,可是,不能让他跟着一起。更何况她能感受到,他的生理欲望背后,藏着澎湃的情绪。 “嗯……”她委屈地默认,表示自己愿意。 小手,不再那样惧怕羞涩地蜷缩着,反而自己打开,覆在了那巨大的一条上。 “……”那一瞬,霍斯然闷哼一声,健硕的身躯抖了抖。 简直不知她是怎么忍着羞涩打开他的腰带,拉下拉链,颤抖着覆在上面揉了一小会,再慢慢探进去真正地握住他…… 霍斯然一开始还能克制,到此刻已经强忍不住。 大掌重重覆在了上面,手掌交叠着,力道大到铬得她骨头都疼。 该死…… 这从没享受过的待遇竟这样令人疯狂,哪怕没有那么润滑紧缩,可却是她主动,每一根柔软的手指攥在他的突起上,反复地摩擦滑动,他忍不住深吻她,粗喘着在她耳边说话,要她握紧,再快一些…… 巨大的热杵往她掌心里送,势如破竹的力道抵得她……很害怕…… 现在知道了为什么以前每一次,都能做得死去活来,怕死了他毫不收敛的力道,快要撞进她的灵魂里面……在快慰的巅峰翻滚的时候,便是最坚硬的那一点,死死抵着她最深处的嫩肉研磨…… 她下面淌出湿滑的液体,酥痒到极致…… 手已经酸到了极点,整个胳膊连用力都是酸痛的,她的求饶声带了哭腔,霍斯然整个人汗水淋漓地覆在她身上,换了她另一只手再探下去,顺便,自己粗长的指,也来到了她的禁欲之地…… 浅浅地在入口摩挲,不进去,只深深浅浅地刺激着,按压碾磨着敏感的花禾…… 记忆中过了整整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总是不到,她几乎要将手腕揉断,他才猛然收紧了她的身体,低吼一声将自己全然送入她掌心里,爆发出来……手上的力道也失了控,只听到她一声逍魂入骨的尖叫,也抵着他的手指,一下下抽搐起来…… 事后,衣襟都被汗水打湿,空气里弥漫着欢爱后的黏腻甜腥味儿。 她手心里的滚烫,浊白一片,握都不敢握紧。 霍斯然在未散去的激情中睁开眼眸,里面一片嗜血的红,搂着她,突然哑声说:“我爱你。” 林亦彤还在未褪的激情中轻轻颤抖,因为太过疲惫倦怠,被汗水打湿的眼睫都睁不开,昏昏沉沉地睡在他身下,模模糊糊中听到这句,以及他把自己抱进怀里,揉着她的发,正对着她说的一句—— “别离开我。” 那么简单的四个字,放在任何人的身上,任何时间地点,都那么自然。 可偏偏放到霍斯然身上,这个俨然已被神话到似乎不可能为任何人低头,为任何事害怕的男人身上,林亦彤觉得震惊,在心脏的一阵阵抽痛中,睁开了水湿的眼眸。 “别离开我。”霍斯然又说了一次。眼神迷蒙,薄唇泛着几丝苍白,却一字一顿。 他能够猜测到,一切事情最坏的后果。 说她最后一定不会出事,不会死么?不可能,他不敢保证。 说有那个可能哪怕她出事,他会跟着一起殉情么?可那时,已经有了孩子,他要丢下他们刚刚降临人世的孩子,追随她而去?将以她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孩子大度地假手给他人? 不,也不可能。 所以最坏的结果霍斯然都已经想过了。最后的最后,有可能就是,他被孩子牵绊着连死都不能,耗尽一生,在孤独之中。 那个场景,他哪怕想象一秒,都觉得星辰晦暗,天地无光。 所以,彤彤。别离开我。 他抱着她,怀着最深的爱意吻下去的时候,脑子里满满地,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 夜。庄静妍接了两个孩子归来。 桌上是李嫂炒的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霍斯然照例在书房里打电话,仿佛总有打不完的电话,做不完的报告。 372 番外之荼蘼花开(6000+) 霍斯然照例在书房里打电话,仿佛总有打不完的电话,做不完的报告。 却不见了林亦彤。 庄静妍心惊,找了半天,发现她在厨房里,做一碗小夜宵—— 冰糖雪梨。 做完后晾凉,在初夏的夜里当甜品再好不过。 刚结婚那时,有一阵子霍斯然被派去新疆戈壁。那里天干物燥飞沙走石,哪怕每天灌再多水都虚火旺盛,嘴唇干裂到说话都是痛的。她坐了一夜的火车过去,见到他的人甚是心疼,当晚就做了这样一份冰糖雪梨,再次接吻时,四片唇瓣就既软又甜。 “怎么想起做这个?”庄静妍很是惊讶。 “突然想起要做,就做了,”她背对着她,转身时脸上有浅浅的笑意,“妈,拿那个勺子给我一下。” “哎,”庄静妍忙从上面橱柜里拿了汤匙给她,觉得她不对劲,想到了什么又凑过去说,“刚回来的时候我听见斯然在书房打电话,好像是得罪了什么人,一直在道歉,还说会写检讨,你说,这是得罪谁了?” 用勺子将汤水捞出来,倒了牙签出来,一根根插在煮熟煮透的雪梨上,浅黄色晶莹剔透的。林亦彤小手微颤了一下,插歪了一个。 “不知道,”她抿嘴浅笑,“领导吧。” 庄静妍还是觉得费解,拍拍她的肩:“我去叫他吃饭啊。” 其实林亦彤是知道他翘了军区会议的,虽然这种事别人也常做,可是他霍斯然,做不得。因为对许傅然来说,霍斯然不给他面子,才是最让他许首长最威严扫地的事。 他的心意……他的害怕……她何尝不知? …………………… 在餐桌上等了许久,霍斯然才挂了电话出来。 鹿鹿却在一旁扁着嘴,不肯拿筷子。 “怎么了,不肯吃?李阿姨做的饭不好吃?”庄静妍贴心问道。 “今天我同学跟我说,妈妈有了小宝宝,以后就不会再疼我们了,我——还有顾亦景,我们俩不是亲生的,以后在这个家里就只有受欺负的份儿了。” 顾亦景听了这话倒是没啥反应,男孩子神经大条,啃着排骨,提溜圆的眼睛瞧着姐姐,还不知她到底在纠结什么东西。 第一次听孩子这么说,林亦彤摆着盘子的手一顿,抬眸,问:“是谁说的?” “好几个同学,”鹿鹿眼眶里浮起雾蒙蒙的湿气来,“你看,妈妈最近开心不开心都是因为小宝宝,我也很开心的可以有弟弟妹妹了,可是以后,爸爸妈妈疼起自己的宝宝来,觉得我们不重要了,会把我们再次送人吗?” 看来,小鹿鹿想的,根本就不是他们疼与不疼那么简单。 送人? 她不禁抬起头看了一眼霍斯然,这件事,是谁告诉她的? 连庄静妍都不知接下来该怎么接话,哭笑不得,“这,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呢?” “会的,”鹿鹿仰起小脸,清脆的嗓音伴随着透明的眼泪,很平静却很悲伤,“医院的阿姨说妈妈怀的是两个,两个呢,现在的小朋友家里连两个都很少,可是我们有四个。外婆,不是没有人把我送人过,爸爸把我送给了姑姑,姑姑又把我送给了现在的爸爸,我很小但是我记事了,我都记得的。” 总会因为各种原因,每一个家庭都容不下她,要赶她走。她真的以为,会的。 这下,顾亦景也不吃饭了,呆愣愣地看着林亦彤。 “鹿鹿……”没能先把自己的事情烦清楚,倒是要先安慰孩子,霍斯然俊逸的眉眼之间透出几分疲累,叫了她一声。 “你觉得这么长时间以来,爸爸对你怎么样?”她突然轻声开口,端起一碗倒好的汤,递过去给了鹿鹿。 “爸爸对我很好。”鹿鹿噙着泪道。 “怎么好?”她柔声继续问。 鹿鹿顿了一下,咽了一下眼泪,“爸爸教我好多事,会批评我,但是不会让别人批评我,爸爸会每天晚上进来给我盖毯子,我生病了会抱我去医院,守着不离开我。” “你觉得这些,以后会变?” “我不知道,”鹿鹿哭着,看了一眼林亦彤隆起的腹部,“可爸爸真的很疼弟弟妹妹,从没出生就开始疼了,我好多次看到爸爸在电脑上查资料,半夜起来,一查就是一个晚上。爸爸最近老发呆,就算不问我也知道,他在想弟弟妹妹的事,妈妈,我会害怕,以后爸爸心里只有弟弟妹妹,再也不管鹿鹿怎么办。” 孩子口中描述的大人,总是最真实的。 霍斯然闻言屏息,薄唇泛起一丝一缕的苍白,扭过了头去。 林亦彤纤睫淡淡垂着,继续着舀汤的动作,手却在微微发颤,只好慢慢停下。 “鹿鹿,你来。”她抬起脸,水眸微微泛红,朝这早熟的小姑娘伸出了手。 鹿鹿跳下座位,走了过来。 “妈妈,你以后会疼弟弟妹妹比我们多吗?”她抽泣着,把小手放到妈妈手里面。 一手抚着顾亦景的脑袋,一手拉着她,林亦彤轻轻开口,嗓音有一点沙哑:“妈妈不想骗你们,如果弟弟妹妹真的生出来了,或许……会的。我会……多疼他们一点。” “……”鹿鹿抬头,大大的眼睛里晶莹的眼泪如星辰。 心里很痛。 这是……真的吗? “鹿鹿,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她轻柔浅笑,水眸里已有雾气在生疼。 小姑娘噙着泪摇摇头。 “因为,有些小朋友天生就没有那么好命,如果我再不多疼他们一点,怕他们会觉得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鹿鹿,涛涛,妈妈的身体不是太好,你们可以出生得很顺利,但弟弟妹妹不行。他们在我身体里,生活的不好,将来出生也可能出问题,可能头发没有那么黑,可能指甲没有长全,可能先天体弱不能像你们一样蹦蹦跳跳……妈妈就算很尽力,也……替他们做不了太多,你们,懂吗?” 孩子太小了,她说这些他们会懂吗? 鹿鹿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眼里透出几分害怕,真的吗?看上去那么好那么大的肚子,弟弟妹妹在里面不好? “……”她走上前,小手轻轻摸了上去,眼里散发着不合她年龄的母性光芒。 “妈妈,鹿鹿好像……懂了。”她懵懂茫然地说着,却很坚定。 她好像懂了,妈妈说要多疼弟弟妹妹一点的真正原因——弟弟妹妹很苦,她不能跟弟弟妹妹抢宠爱。 顾亦景也跳下来,胖胖的手伸出去,怕碰坏就只用指头摸了两下,也点头:“嗯,等他出来,我,我也一定会保护他的!” 林亦彤浅笑,慢慢收拢他们的十根软嫩的小手指,说:“是。我们都是一家人,相亲相爱。你会舍得,把自己的家人送给别人当爸爸妈妈吗?既然,你舍不得,爸爸妈妈又怎么舍得,叫你去跟我们之外的人生活?” 她的嗓音,温柔坚定,也那么淡然从容,一直问到人心里去。 鹿鹿的眼泪又涌上来,扑上去搂住了她,抽泣着说:“那爸爸呢?” 这段时间霍斯然的用心,让孩子看了都害怕。 “不如,你去问问他?” 鹿鹿松开了她的脖子,走到霍斯然身边,抽泣着拉住了他的手。 霍斯然沉浸在刚刚林亦彤的那番话里,孩子拉他,他正好掩饰一下情绪,长臂一捞便将鹿鹿整个抱起来,让小姑娘抽泣着埋在他肩头,一边拉开椅子将她放回去,一边沙哑地沉声道:“我保证,一辈子都不会让你们离开,每一个,都不会。” 得到了大人的保证,鹿鹿感动得抽噎了好一会才停止,抱着霍斯然的脖子不松。 “妈妈,”她小脸哭花了,却怔怔盯着林亦彤的肚子,拉着哭腔问道,“怀弟弟那么辛苦,你还一定要生吗?两个都要?” 刚刚,林亦彤说那番话的时候,她看到爸爸神情很沉重,外婆眼眶都红了。 实际情况一定,比妈妈说的更严重。 林亦彤将最后一碗汤盛好,放到手边霍斯然的位置,垂下眼睫许久,半晌才一笑,抿着唇轻声说:“嗯。” “我要。” “无论什么后果,两个,我都要。”这是她从下午天色昏沉时一直到现在的几个小时里,经过重重思虑,得出的结论。 果不其然,那背对着她、半弓着身子的男人身躯狠狠一震,霎时脸色惨白。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话。 这么多天以来他不劝慰也不强逼,只等着她,做出决定。 却没想到这决定来得这么快,这么坚定。 令他。 措手,不及。 ***************** 盛夏终于来临。 一点点从树梢蔓延起来的蝉鸣,由细碎到盛大,逐渐响彻了一整个午时。 天气逐渐变得炎热。 小型别墅里的空调却不常开,开了也是常温,不冰,孩子们热得汗流浃背地放学回家,呆在丝毫不凉快的家里,抱怨声声。 霍斯然于是单独给他们开了一间房,在楼上玩具间,姐弟两个一边做作业一边打闹。 冷气充足。 盛夏来临前的海关很忙很忙,于是霍斯然差不多觉得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再次见到陆青。 人生啊,总还是要有那么一两个知己好友。 否则谁会知道你平静的外表下压着一块巨石,快要喘不过气? 谁又知道你从容地笑看过晨昏,实际上脚下,已踩过无数荆棘?? …………………… 开完最后一场会,已是下午五点十分。 陆青请了假,开车一路到中央军区总院,这里附近常年累月有旧楼翻修,路过时,叮叮当当的声音听得人心烦。 “你好,请问妇科哪边走?” “你上三楼,右转电梯口就是。” “好谢谢。” 陆青走到那里时,看了一眼妇科的牌子,擦了擦汗,这才走了进去。 “你最近是不是会觉得头疼?就是偏后脑的地方,或者神经疼,有吗?”医生很关切地问着林亦彤最近的情况。 坐在柔软皮椅上的小女人摇头,问了她很多症状,她都摇头。 医生“嘶”了一声,“这可奇了,最近来检查的好些个孕妇都跟我说有这个情况,我就跟她们说是空调吹多了,也真是大胆,怎么能为贪图一时凉快在空调房呆那么久?偏头疼不是活该?哎,不过你倒是挺好的,”医生想起了什么,又笑米米地拿过片子仔细看了看,拿笔头指给她,“你看,能看清楚手脚吗?特别小,你肯定看不出来,我告诉你哪儿是……” 提到这些,身后的霍斯然也往前探了探身子,那上面模糊的几团黑影的确是让人心悸,他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力道微微加重。 “还真是奇了怪了,我还真没见过这么相亲相爱的双胞胎呢,都抱在一起了……” 大约每日见喜事也是妇科的一大乐趣,医生笑得都有些合不拢嘴。 “她的身体情况怎么样?”霍斯然终于问出了这一句。 “哦……”医生这才察觉自己乐过了头,脸色立马从欣喜转成淡然,整理了一下情绪又问,“我跟你说的注意事项都有留意吧?运动量休息量都不要过度,也不要减轻,来,跟我说说你最近哪儿不舒服……” 这地方太严肃,陆青掀开门帘,没惊扰到里面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人。 “咳咳”,他只好干咳了两声,霍斯然终于看向了这里来。 “他来了,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听就可以了。”怀里的小女人也看到了,伸手握握他的大掌,仰起小脸温柔地说道。 霍斯然眸色深沉,顿了顿,半晌俯首下去在她唇瓣印上一吻。 “嗯。回去复述一遍给我听。”他沙哑道。 “好。”她如小猫一般蹭了蹭他的下巴。 放在她圆润肩头的掌心紧了紧,他才起身走了出去。 …………………… “真是抱歉,我这段时间忙得就跟热过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连抽个空好好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就更别说跟你出来聚了,”走到住院楼下面的草坪上,陆青看他一眼,一拳捶在他肩膀上,笑着他,“怎么样?这回检查结果可好?” 霍斯然健硕挺拔的身躯岿然不动,只勾唇,淡淡笑了笑。 深意无限。 “行了,你就别跟我这儿装了,笑不出来就别笑,跟哭丧似的。”陆青看不惯他这样,一屁股坐在长椅上,直接戳穿他。 霍斯然的笑容果然收敛了一些,眸色深深,看着前方。 “不至于。孩子的情况很好,应该说,比我的预料,要好得多得多。” 医生跟他说这是林亦彤的功劳,一般的孕妇当真有管不住嘴的,不让吃什么,嘴馋了都偷偷吃,林亦彤却对自己够狠,一日几餐都严格按照要求,只差拿量杯来喝水,温度计来调温度。 还有些孕妇孕期往后就发懒,身子沉,就连多动一下都不肯。林亦彤却每次哪怕再累,都必须完成当日的运动量,尤其她后腰的承重不比旁人,有时压迫到曾经的手术刀口,都要停下来,歇一歇,接着继续,以免下次那里的神经血管被压迫得更厉害。 甚至——那个高校研究院的妇科专家,已经“被迫”在她家蹭了整整两个月的晚饭,将来很可能,还要继续蹭。 “那她呢?”陆青问道重点,“她的身体是硬伤,可不是一朝一夕多锻炼多补补就能补回来的。” 霍斯然抿唇不语。 闹成这种情况,陆青都感觉万分不解:“哎我就奇怪,你们当时,不是动了很多人去劝她吗?医生在,她妈妈在,你跟孩子都在,怎么就能让她,这么固执地一条道走到黑呢?” “难不成,她连你都不在乎?”陆青冷笑,“我们都知道她流过一个孩子,她不想莫名其妙再流一个,可是连你,她都不在乎吗?” 霍斯然淡淡一眼看向他:“何必问这个?我们怎么走过来的你比谁都知道,你怎么会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在乎霍斯然成什么样,陆青会不知道? 陆青难堪地扭过了脸。 “其实任何一个结果,都会有争议,有缺憾,我后来想过,她也是不想等以后我们看着只有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觉得可惜,因为本来,可以有两个的。”霍斯然开口,把这些天来心里积压的情绪说给他听。 陆青冷笑:“那她就不考虑,到时候她能不能挺得过去?我听说,概率很小。” ——将来做着做着手术,医生出来问你们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这滋味就好受? “你怪我就这么从了她的决定,连质疑都不质疑,反对都不反对?”霍斯然扭过脸看他,“那是因为你没看到她当时有多坚定,现在的每一天,又有多坚定。关键还在于,我怎么想的、我在担心什么她全都懂,可她还是做了选择。” “我也很奇怪,以前,刚在一起的时候,我恨不得一切都照自己的意思来,连她怎么表现都要掌控,可现在只要她皱一下眉头表示不愿意,我就死都不肯强逼。” “能给她的本来就少了,怎么可能还拂她的心意?” “尤其是等做了决定,却握着我的手说——霍斯然,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有多怕,我就有多怕,所以此后的每一天,我都会为避免那一件事而努力。” 霍斯然淡淡一笑,无奈得像个宠妻过度的丈夫——这样的林亦彤,让他怎么能不爱?怎么肯,少爱她一点? 陆青静静听着,觉得胸口剧烈起伏澎湃,像是在看一幕场面恢弘的电影,震撼人心。可把电影放到现实里面,就让人憋得胸口都疼。 “你们,不该这么孤注一掷。”他嗓音已经沙哑,语气像在谴责。 这些人,怎么这么老了,怎么都还这么任性? 他陆青的确是个外人,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这么多年了……一旦说失去就失去,他们当这是……闹着玩儿的吗? 373 番外之荼蘼花开16(7000+) 他陆青的确是个外人,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这么多年了……一旦说失去就失去,他们当这是……闹着玩儿的吗? 许久。 “谢谢你,”霍斯然吐口气,感谢道,“很多话憋在心里很闷,对你说出来,好多了。” “知道,”陆青不满地冷哼了一声,“我就是一垃圾桶。”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 霍斯然也淡淡勾起嘴角,气氛轻松了很多。 想来医生的检查也该结束了,便一起往回走。 “可你不觉得这就像倒计时么?”陆青边走边说,想象着此刻霍斯然的境地,“如果换做是我,我想想就会觉得害怕——明明知道前面是一道坎,一场劫,却还是必须,每天一步步朝着最危险的地方走过去。” 时间这东西,想叫停,连缓一缓都不行。 “这本来,就是倒计时,”霍斯然走到了大楼门口最喧嚣的地方,口吻低沉了很多,人声也嘈杂起来。陆青要努力分辨,才能听清楚他说什么。“尤其到时候命悬一线的人,是她——其实我倒宁愿是我,就再没那么挂心痛苦。不必像现在这样,连为她做点什么都很有限,除了等,只有等。” 这语调很平静,却很悲伤。 听得陆青不由停下脚步,觉得好像整个夏天,都被拉得格外漫长了一样。。 **************** 庞大恢弘的军舰,破开汹涌的波浪往前行进,嗡嗡的低沉声撞击着每个人的心扉,被撞碎成泡沫的海水一片片往后涌去,逐渐恢复成平静翻涌的海面。 头顶,劲风吹得那面蓝色的军旗猎猎作响。 ——这已经是三天以后。 ——海上。 他是在三天前在家休息的那个下午接到的莫怀远的电话的。那个男人性子一向沉稳惯了,那一刻却也有些焦急,让他即刻启程到海域这边来,限时三个小时,最好带上换洗的衣服,因为可能一个星期都回不来。 那时,那娇小柔软的人儿还躺在客厅毯子上,闹得一身黏腻的汗,窝在他的怀里撒娇。 霍斯然健硕的手臂一条搂住她的后腰,垫在下面防止她身子太重压到后腰上的旧刀口;一条落在她颈后给她当枕头枕着。挂掉电话时,那刀削一般的下巴棱角愈发分明,瞬间紧绷,犀利的线条里透出了一丝急迫来。 林亦彤何其聪明,下意识地就猜出了发生了什么事。 “斯然,你要走?”红唇轻启,她水里带了一丝忐忑,气息不匀地问他。 ——这是周末下午,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是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的。 霍斯然神色沉沉,不语,将手机放到一边,握住了她黏湿湿的小手。 “你刚刚说,医生让夜里最好一个小时就翻一次身?” 醇厚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是,”她被他的问题带得晃了一下神,小声说,“我的腰不行,她说最好这样。” 霍斯然闷闷“嗯”了一声。 心里已经在想,此后他走的一个星期该由谁来替他照顾她,24小时,随时随地。可无论是谁,只要一想到自己不在她身边的画面,胸口就沉闷如巨石覆顶……扣紧了她的手腕,他俯下身,重重吻上了她柔软的颈子…… “……”她不禁低吟,小手紧紧缠住了他粗长的手指,颤声问,“斯然,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要走?” 身上的男人,沉沉一僵。 果然。 许久霍斯然才慢慢抬起头,俊逸的眉眼里倒映着她的模样,透出一股禁欲般的压抑。 “刚刚传来的消息,”他开口,那么轻描淡写,“海上叛乱,出了点问题。” 她水眸里的光,跟着心脏一起,剧颤了一下。 很快反应过来,她浅笑了一下问道:“多久?” 霍斯然薄唇淡淡抿成一条线,紧绷着,不答话。 “斯然,”林亦彤笑起来,笑容里有着落寞的神情,浑身因汗水的萦绕透出几分妩媚撩拨的气息,娇小的一团亲密地搂住他,“你要快点说,快点嘱咐,不然……时间又不多了。我知道你走得急,每一次都是这样,不必瞒我迁就我。要我等你,我也很习惯的。” 海上的问题? 距离海域最近的是海军陆战队,一旦出事,先上的必然是他们。而如果事情已经闹到了霍斯然这里来,会有多严重林亦彤知道。尤其这一次打电话来的是莫怀远而不是许傅然的秘书,那就说明事情已经上升到政治层面,连书记也被惊动了了。不是吗? 所以无论多久,她有心里准备。 可霍斯然只觉得,无论多久,这事情发生的时机,都太过不对。 霍斯然压着情绪沉下气息,就着她搂住他的姿势慢慢俯首,刀削般的薄唇印上她柔软的唇瓣,哑声道:“一个星期。” 莫怀远说:“最好带上足够的换洗衣物。一个星期——是保守估计。” 愣了一下,她知道了。 “还好,”林亦彤想了想,柔软的双臂依旧搂着他,小手触摸着他脖子里的肌肤,甚至贪恋着他出汗时黏黏的手感,浅笑,“很短。” 霍斯然埋着首,看不清楚表情,只在心里淡淡苦笑了一下……是么?短? 寻到她甜美的唇,轻咬两下深深吻进去,她滚烫的小舌热情地缠上来,与他激烈教缠在一起。 很短暂的深吻,霍斯然回味过来,慢慢撑起身子,看着她:“我得走了。现在。” 她浅笑,点头。 真正地从她身上抽离,起身时,林亦彤也慢慢用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大夏天的,两人缠在一起本来就很热,她却陡然觉得……那么空…… 也因为从来都是说走就走。他,也离开得那么快…… …………………… 衣服收拾好。在转弯处遇到李嫂。 霍斯然叫住了她。 “……”李嫂也习惯了这种情况,忙用抹布擦擦手,略显尴尬地站定。 “等一下,去城西胡同那边,把……” “我知道,”李嫂抢白,连连点头,“去请顾夫人过来,您走几天就留她几天,我懂。” 霍斯然顿了顿,眸色深深,继续道:“我是说,不管是你也好她也好,白天或者晚上,最好每一分钟都……跟她在一起,晚上,每一个小时翻一次身。她哪怕不说哪里不舒服,你们也都要问。问多少遍都没关系,懂么?” 李嫂点头点得更快,特殊时期,她这个当保姆的都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李嫂,”霍斯然艰难地哑声叫了一句,“我……这些天在家很忙,或许忽略了很多事,你的工资,如果曾经有过不满意……我还可以再涨……” “先生,”这下李嫂都不好意思到笑出来,阻止了他,“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不是为了钱,而是我真心甘情愿,就算做不到您那么好,我也会尽心尽力……您和太太对我多好我知道,这附近哪一家的保姆都没有我的工资高,真的,您没有必要再……” 她知道霍斯然在担心什么,这担心的方式,让她这个外人都看得眼睛热热的。 “好,”霍斯然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带了几丝歉意,“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李嫂点头又摇头,难以名状此刻的心情。 都说女人怀孕的时候男人就是个摆设,帮不上什么忙,可在这个家里做事,才彻底颠覆了李嫂传统观念里的这种认识。 “我走了。”他低低说了一声。故意没有经过客厅,而是从侧门,走了出去。 *************** “什么?” 清晨,隔壁餐厅里,安然在电话里听了令她震惊的内容,惊得手里的面包都掉了一片。 “你是说真的,军舰,出海?”一大清早就听助理说起军区的剧变,高层大将几乎全都不在,想也知道出了大事,尤其,是还出动了霍斯然。 “好,你等着我马上去问安书记,等我,盯住那些舰艇让他们先别走!” 放下了手里的早餐,安然只穿着一身白色凉裙,里面内衣都没穿,就匆忙往楼上跑。 “陈妈,陈妈!我爸呢?”在楼上的房间找不到安书记,安然急得探身出来,朝着整个大宅喊。 “哎哎哎,”陈妈从餐厅里小碎步跑出来,听大小姐问,错愕地说,“先生——出去了啊,昨晚深夜就出去了,那时候小姐你刚回来,太累了就提前睡了,怎么……你找先生有急事儿吗?” 昨晚?深夜?! 安然几乎要被气笑,胸口闷得心肺都疼,狠狠地推开楼梯栏杆,往楼下奔,她倒要看看他开的是哪辆车出门——如果是那辆贵的,铁定是私事;而如果是那辆“老字号”牌子的吉普,那肯定就是公事,要出远门没错! 可还没等她奔到门口,一个身影就“砰”得一声推开了房门,高大挺拔,堂而皇之地迈着步伐走进来,正好与她撞个正着。 四目相触,皆是惊讶,安然瞪大了眼睛,脚步太急根本刹不住车。 倒是莫怀远已反应了过来,神色一敛,伸手便紧紧地拽住了她。 “啊!”一下子被拽住手腕,安然痛叫了一声。 “那么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做什么?”莫怀远蹙着眉,对她这一大早就慌不定神的样子很是不满。 “你……”安然急着去找父亲不想跟他啰嗦,胡乱一挣扎,手腕却更剧烈疼痛起来,她怨恨的目光盯住了他,嗓音顿时因颤抖而变得委屈,“痛……莫怀远,你快放手!” 莫怀远心里一动,挑眉,因这语调手上的力道松了不少,长指却却依旧攥着她的两只皓腕没松。 “那就告诉我,什么事让你这么急着出门?还穿成这样?” 他冷冷扫了一眼她的装束,腋下大开,娇乳的轮廓若隐若现,下面两条不停晃动的细长嫩腿更是罪魁祸首,勾得人简直想对她犯罪。 “你还说我,你自己呢?这么一大早出现在我家门口做什么?”她反将一军,蹙眉,“我不管你,你也不要管我,手松开,我要去找我父亲!” 她没穿内衣,自己当然知道,这样难堪地暴露在一个男人的目光下,就算不被发现她也有种被侮辱轻薄的感觉! 一提到安书记,莫怀远危险地眯起眼睛,冷笑一下,缓声问:“你找他做什么?” “不干你的事!” 莫怀远保持着冷笑,一动不动。 见她还百折不挠地挣扎,他修长的五指于是慢慢收拢,将她柔嫩的手指一根根折在掌心里,力道从容却令人无法抗拒,莫怀远挺拔的身躯正对了她,形成一种危险霸气的压迫感,缓声开口道:“事情出在昨天下午,该去的人是我一个一个通知的,军舰已经航行到了一半……安然,你现在要去?” 闻言安然心里“咯噔”了一下,惊慌地望着他!他……居然……知道了?! “在想我居然会知道?”他冷笑,索性一语戳破她的心思,“我有没有说过,哪怕相对于自己来说,我都好像要更了解你?” 安然彻底慌神了一下,但随即强制自己恢复平静,压下忐忑对着他:“对……我是为军舰那件事,可我是因为听说入侵海船跟e国有关,你忘了吗我在e国整整六年,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e国.军方的行事风格……” “六年?哈?”莫怀远几乎要笑出声来,大声冷嘲了一句,几乎将她的手指都攥痛,温文儒雅的外表,此刻却像吃人的撒旦一样,“安然,我要不提醒你,你是不是还忘了,你在e国这六年是跟谁在一起?!” 这样吓人的莫怀远,让安然彻底无力。 她咬唇,刚要反驳,却猛然被莫怀远无情地一推,狼狈地跌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我回来是拿份文件,”他眼神儿里快能冻出冰渣儿来,盯着她,双手插入裤袋,寒声说,“一会就走,你给我老实呆在这儿。” 嘴角冷冷一勾,他寒声警告:“想跟霍斯然一起去,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安然艰难爬起,脸气得红起来,快滴出血,冲着他的背影大喊:“莫怀远你个混蛋!我没说要跟他一起去,你凭什么无端猜测!” 莫怀远停下脚步,笑着回头:“是吗?那是要跟我?” 安然眼里闪烁起泪水来,被他调戏得难受,起身不管不顾就往外走。 “停下。”他冷声道。 安然不听,抹了一把眼泪就打开门——莫怀远,你说我就要听,你算哪根儿葱?!! “我叫你停下!”相当威严的一声,伴随着饱含冷怒的低吼,震撼地响彻客厅。 她浑身一颤,手覆在冰凉的门把上,抖。 脚,像生了根一样,死都迈不动了。 莫怀远从身后缓步走来,眼眸里充满了失望,也有些疲惫,海上的事情本来严重到他无暇顾及别的,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就这么急不可耐,听到有危险,就想着哪怕跟他死一块儿也甘愿? 手搭在她肩上,慢慢把她转过来,他眸色疲惫地哑声质问:“我猜得没错,你是为了要找他才去海上,嗯?” 安然眼里噙着泪,只是颤,不语。 莫怀远苦笑:“所以是还没有被骂够?上次,都已经闹成那样,然然,你还没有犯贱够?” 安然心里狠狠一疼。 苦笑,眼泪掉下来:“是,我是犯贱……可你不了解那种感觉,就好像我七八年都在围着那一个人转,转成了习惯,没了他,我就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了。” 这番表白听在莫怀远耳中,简直像,针扎一般。 那这七八年来,他莫怀远他.妈的都在围着谁转?? 冷眸泛起几丝猩红,他垂眸,举高临下地捞起她楚楚可怜的下颚,口吻中透出的危险,像暴风雨来临前死一般的宁静:“所以,是因为习惯?” 她垂眸抽泣,好不委屈。却不是为他。 “习惯这种东西,要改变可真是难……”他仰头吐出一口气,笑,知道那种感觉,像戒毒一样,接着冷冷垂眸,扣紧她,低哑道,“所以我来帮你改,如何?” 安然还没反应过来。 随即,莫怀远狠狠掐住了这女人柔嫩的下颚,抬起,近乎冰冷地俯首吻了下去,看似温良柔和的薄唇,真正印上来的时候带着一丝撕裂的痛,划破了她的平静,掐着她的下颚骨不让她闭合,强悍的舌抵开唇瓣和齿关冲了进去,在她从未被人闯入过的檀口中放肆地扫荡。 安然顿时,傻了。 如果不是那被重重掐着的疼痛、和舌头缠绕在一起的亲密感提醒了她,她几乎连反抗都不会,接着,反应过来的她蹙起眉,手牢牢抵住了莫怀远的胸膛,“呜呜”地尖声挣扎起来。 雨点般的拳头砸落下来,莫怀远置若罔闻,收紧她的腰,转身,“砰!”得一声重响抱着她摔倒在了沙发上。 大掌收紧了她的头,安然却还是被重压砸得眼冒金星,痛得喘不上气,莫怀远趁机攥紧了她的手腕,冷冷往上拉,双腕扣紧在了一起,手往下触摸,很好,他的眼神没出问题,她果然没穿内衣,信吗??这些年哪怕一下都不碰她,他也清楚她全身上下每一处的size! “呜……”安然睁开湿漉漉的泪眼,感觉到口中强悍的侵犯,凶狠的力道毫不留情,陌生的快慰感窜遍全身,这制造者的源头竟是多年来捧她在手心里的温润男子。她被吓得颤抖不已,连反抗都没有力道,这样的莫怀远她从未见过,像化身成了来自地狱的恶魔!让她恐惧! 客厅之外,陈妈听到了动静,惊恐地跑了过来。 却见莫怀远冷然地将安然压在身下,单手扣紧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弹,另一只手冷冷扯下了自己西装的领带,扣子一颗一颗,往下解开。 “进去。关上门。别听不该听的,否则,后果自负!” 今天,他不介意花这点儿时间好好地教会她,这后半辈子,她该为谁改变习惯! 陈妈被他的气势吓到了,脸色发白,竟真颤颤巍巍地跑到客厅旁的侧卧里,开了门躲进去,一锁,什么都不敢听了。不仅仅是因为先生交代过,如果是莫怀远跟安然两人起了争执,完全不必贸然上前帮安然,更因为她在家里年头长了,见过曾经莫怀远的父母来拜访先生,虽然已是多年的事,可后来那一对夫妇的样子都化作照片贴在了墓碑上,先生因此,才委以他重任……今天这场景虽然激进,但想必,是先生不会反对的吧…… **************** 冷风猎猎的甲板上,霍斯然靠着船柱,听着下属的汇报。 海面上表示具体情况的参数他听不懂,能听懂的,大多是船长下的结论。 “你是说那艘追踪到的入侵海船,在大约前面四五海里的地方消失?”霍斯然眯起眼,问了一句。 “是,”船长看着霍斯然眯起的眼神,背上一阵冒冷汗,“可这不是我们危言耸听,海上的盗贼团伙一向神出鬼没,如果能轻易定位得到,就不必我们追踪这么多年了。” 霍斯然嘴角勾起冷笑:“你确定,只是盗贼团伙?” “我……”船长被问的,瞬间语塞! “书记呢?”他冷冷问了一句,从什么都看不出来的海面上离开,往船舱内走去。 “在跟许首长电话通话,询问之前几次的追踪记录,”船长连忙抬脚跟上,叫了一个小船员提前跑过去给他打开舱门,“这一片儿我知道您熟,所以才先跟您汇报的。” “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什么?”他必须知道许傅然对这件事怎么想。 “说是前几年蓬莱岛一战的历史遗留原因,这次的海盗船很可能是f国的障眼法,演海盗是假,向我国示威才是真!” 闻言,霍斯然的脚步倏然一停。 那冷若冰霜的神情,吓得船长也是猛然一停。 “是许首长这么认为?这个想法,你们赞同?” “我……”船长再次语塞,但思量一下,认真地对上霍斯然的脸道,“那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多年,可当年签署的领域协议都在,国际关系那么紧张,f国没必要在这时候跟我们起冲突。别的不说,您——您本人都还在位,再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这样的。” “我知道这说法挺嚣张的,但是,”船长笑笑,眼里透着一丝张狂的光芒,“我说的,是实话。” 霍斯然眸色深深。 “这句话藏深一点,自己想想就好,进去之后,不必说。” 374 番外之荼蘼花开17(6000+) “这句话藏深一点,自己想想就好,进去之后,不必说。” “我知道。”船长了然地爽快答应,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亲自替他打开了舱门,跟他一起进去了。 …………………… “失踪定位仪?” 许傅然在听到这个说法之后,不禁失笑出声。 “你是说当年因为天气事故沉船的3807号舰艇上,那个传言中跟着舰艇一起失踪的定位仪,现在出现在海域。所以这艘入侵的舰艇,是e国的搜救舰艇?” ——当年,的确是有一艘3807号军舰从e国学习归来,传说上面就载有一块镶嵌有特殊集成芯片的定位仪,里面记载着e国不为人知的军事机密。 e国知道后,尤其在知道3807号中途沉船后,曾多次秘密派出舰队,到此处海域打捞。 “邱船长,你搞清楚这艘舰艇驶来的方向,越过蓬莱岛之后,就是f国的方向!”许傅然冷冷眯起眼睛,据理力争。 船长抿唇,无奈,知道许傅然说的是对的,可—— “我们沟通过,f国此时入侵我国海域没有理由,再说他们也不敢……” “不敢什么?”许傅然寒声打断。 船长脸色绷得更紧,忐忑不敢言,却依旧奢望一般说了最后一句:“这当然只是我们的猜测,可首长如果不是这样,那何以这艘舰艇像海盗船一样,几年来在我们的海域浮浮沉沉,神出鬼没?” 这下许傅然的眼神,变得完全像淬了冰一样了。 直接地,他将目光扫向了一旁的霍斯然—— 他一身淡然地坐在那儿,长指支着清隽的眉峰,一言不发,却存在感十足。 可他却看出来了, 这个邱船长胆敢冒然发言,绝对跟霍斯然的煽动,分不开! “首长!”一个战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下意识地朝着霍斯然跑去,中途被邱船长狠狠一瞪,浑身一个激灵,匆忙又僵硬地转向了许傅然,“首长,截到了,对方的船艇军旗,我们截到了!”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一群人忙凑过来看那张刚刚截获的远程图,连霍斯然也抬了眼,鹰隼般的犀利目光,缓缓落在了那张薄纸上。 “这是f国海军战队的特种军旗!!”眼尖的人几乎立马就认了出来,对许傅然道,“首长,这绝对没错,这支部队前些年才组建的,我跟去国外交流学习时见过,是f国的军旗没错!!” 许傅然也心潮澎湃的,眼神儿冰得可怕。 “呵……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这话,是定定正对着霍斯然说的——看吧,到底是谁的猜测,比较有说服力?! “现在传我的命令,”许傅然冷冷别开目光,道,“先把这个情况……” “安书记!”一个声音突兀地叫道。 转眼看去,安书记正背着手从海风很大的舱面上往里走,许傅然脸色一变,立马迎了上去。他没想到后面接书记的舰艇来的这么快,不过也好,安书记来得刚刚好。 “有结果了吗?”一进来,安书记就急不可耐地冷冷问道。 “有了。”许傅然紧忙答了一声,叫了几个掌握情况的船员过来一一回话。 邱船长在原地,忧心忡忡地凝视着这帮愤慨的人。 这几年因为蓬莱岛的那件事,他们和f国的关系相当紧张,战火几乎一点即着,现在仅凭一面军旗就妄下定论,真的好吗? “首长……”邱船长心急地走过去,叫了一声霍斯然。 另一边,安书记已经怒火冲天,合上了文件夹,沉声道:“传我的命令下去,让地面先联系f国海军方面,警告他们把放出的船只收回去,否则一旦被我们捕获——” “书记。” 一声沉稳淡然的嗓音,突然横空而出,打断了安书记被怒火激出来的决定。 修长的腿落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起身,眉宇之间夹杂着几分迫人的气势,从昏暗的船舱里面由内往外地走去,一步一步,让人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迫人的存在,薄唇轻启,这才吐出口面的两个字,“三思。” 什么? 安书记这才察觉到他的存在,恼火,冷嘲道:“哼,我说这回怎么进行得这么顺利没人干扰,原来是你还没出声。” 霍斯然不甚在意,冷眸只落在那张纸上:“f国不会那么不小心,几年前在蓬莱岛和国际军演上都吃了亏,现在还会再打着自己的军旗对我们公然挑衅。” “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张纸是怎么回事?!!”安书记扯着纸就丢过去,因为这艘军舰不仅入侵,甚至还截了路过的两艘渔船当人质了! 霍斯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半晌,才沉声道:“先把失踪的舰艇找到,接上了头从人质口中确定是f国的人,再发布国际警告,不迟。” “你觉得我有那么好的气度?”安书记憋着火。 “与气度无关,我要的是您的理智。”他的态度也骤然冷硬起来 “霍斯然!!”安书记被这一句话挑的几乎暴怒,气得手抖哆嗦,指着他,“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啊?说我不理智?我问问我理不理智,这几年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我可曾真的罚过你?在中央军区你多少次无视军规,你许首长又可曾真的把你按军规处置?!!” 原本是正经事的探讨,探讨到最后,都变成私人恩怨。 霍斯然苦笑,却依旧沉着:“我知道。等这件事过后,怎么罚我无所谓,我只想现在这件事,得到最妥善的处理。跟f过再起冲突,不是那么好玩的事!” “你还以为这军队没了你霍斯然就彻底没人了不成!!!”安书记暴吼,几乎要气出心脏病来。 邱船长蹙眉,赶紧上前劝架:“书记,您别着急,首长他……不,霍军长他也是为国家着想,再说前段时间他很多次缺席高层会议,那是因为他家里出事,他太太……” 字眼一下子戳到他心里最痛最软的位置,他神色一黯,眸间浮起几缕可怕的猩红,哑声道:“闭嘴。” “可首长……”邱船长担心道。 “首长!!”一个更急的声音,慌慌张张地从外面穿了进来。 跑进来的战士,相比前面几个战士,更加慌乱恐惧,一个趔趄被门槛绊倒,颤抖着爬起来,手里还握着一支严禁带上军舰的移动电话,那战士的模样也很面熟,是中央军区军委大楼里靠近顶层的警卫兵。 霍斯然见到他,尤其他拿着移动电话的样子,脸色都变了。 “什么事,说?”他尽量让语调平缓,驱除自己内心的恐惧。 “夫人……”战士爬起来,只会说这两个字,“夫人……” “夫人怎么了?!”邱船长大震,冲上来架住了他。 战士连如死灰,嘴唇颤抖着连说都不敢说,最终嗓音发颤地吐出几个字:“夫人她……出事了!” ——!! **************** 这是霍斯然离开家后的第三天。 庄静妍陪着她去妇科检查,从原本一月一次的检查变到一星期一次。 所幸,孩子健康,母体情况也出奇得好。 林亦彤很高兴,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遇到心胸外的同事,要拉着她去科室坐一会,庄静妍随即道:“你去坐,我去把这个月的费用清算一下马上回来找你。” 于是,跟同事一道往心胸外科里面走。 越走得往里,越觉得那个走廊上扶着一个病人走路的身影很熟悉。 走近了,才发现那居然是安然。 被扶着的病人便是那个刀口开裂的退役军人,林亦彤来不及躲闪,与安然很憔悴黯淡的眼神直直撞在了一起。 一个多月不见,安然本来就很尖的下巴轮廓,变得更加削瘦尖小了。 “你来科室探班?”她口吻很冷淡。 “嗯,”林亦彤笑,抚着腹部,水眸扫了一眼病人,“这位同志的刀口好像已经好了,你来接他出院?” “算是吧。”安然扯了扯嘴角,一眼瞥到她的腹部,眼神冰冷而复杂,哑声道,“孩子也一切都好?” “嗯……”林亦彤牵着同事的手,笑着,不自觉地退开一步离她远了一些。 安然顿时笑出声来:“林亦彤,你还怕我吃了你?” 同事下意识得觉得火药味儿很浓,握住林亦彤的手,压低了声音道:“这人好诡异,我们别跟她说了,回科室吧赶紧。” 林亦彤浅笑,回握了一下同事的手,暖暖的一小团,一起要贴墙走过去。 却不想安然眸子一红,直接伸开双臂,冷冷挡住了她们。 林亦彤水眸扫过去,瞬间变得警惕!一双美眸仿佛结了一层透明的薄膜一样。 “林亦彤,你就这么能安心在医院养胎吗?你知不知道这次霍斯然出行的任务是什么?——海上劫持,人质被俘,我们却连对方的来头和位置都不知道,他是陆战兵出身,你知道在海上会有多危险?!” 林亦彤眉梢倏然一跳! 一抹浅笑荡开在嘴角,她柔声道:“是吗……难为安工程师了,这么担心我先生。” “……”那么简单的一句,将安然噎得连气都险些喘不出来。 她挺身又要走。 “林亦彤,就你这样也配说你爱霍斯然,你真当得起他那么爱你吗?!!” 安然失控地大喊出声,像是被什么事刺激的,不管不顾了。 同事也顿时急了,把林亦彤护在身后:“哎,我说你神经病啊?人家两口子的事关你屁事,你叫什么叫?小心我叫保安把你拖出去!” 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了同事的胳膊,慢慢拉开,一张美艳中略显苍白的小脸,看向安然。 “我跟他之间的事,从来不需要向你报备,所以你懂或者不懂,对我来说有什么要紧?”她开口,“一样的,安然,我担心他和爱他的方式,又何必那么做作地演给你看?” 安然被震在了原地。 是。 她又凭什么只凭她的表现,就妄下定论说她不爱霍斯然? 她……她只是心里那么难受…… 看安然一副失魂落魄,快要委屈痛苦到哭出来的模样,林亦彤心下火辣辣地痛成一片,水眸黯淡一下,柔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家教出身都很好,不会不懂进退廉耻,可如果已经被逼到冲我发泄的地步,一定是已经没有办法了。” 热泪逼得眼里一片酸涩,安然几乎要哭出来。 “林亦彤,我恨你,”她死死盯着那个一直在他精心呵护下的小女人,“我不恨你霸占着他的爱,我只恨你不争气,再大的国际事故他都没蹙过眉,这些天以来,是你和你的孩子才最让他痛苦伤心!” 当爱一个人已经爱得深入骨髓,变成习惯,哪怕浑身已被刺得鲜血淋漓,她都没办法让那种习惯和感觉停止。 她淡淡浅笑了一下,轻轻拉过同事的手,想,霍斯然还有如此这般的人爱,多幸运。 “我先走了。”她柔声开口说。 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却没看到电梯里猛然冲撞而出的那几个身影——应该是大醉之下开车出了车祸,躺在滑轮病床上的那个人脑袋血肉模糊的,几个粗壮的男人浑身酒气地推着病床往前冲,暴吼着“医生!”,粗莽地往前疯跑。 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林亦彤脸色刷得一下苍白,下意识地扣紧了同事的手,想要躲开。 可已经来不及了—— “砰!”得一声巨响,跑在最前面的男人正朝着她们撞了过来,腰腹以下直接撞在林亦彤的肚子上,凶狠的力道让她撞到了墙壁上,“嗵”得一声可怕的闷响!接着便是可怕的沉重落地声,腹部要裂开般的剧痛,从四处一直裂开一道缝般往上蔓延,一直到她忍受不住痛叫出声,那凄惨的声响,让同样倒在一边的同事艰难爬起,脸如死灰一样惨白! “林医师,林医师!!”同事迅速爬起,想抱住林亦彤落下的身体,却重得她抱不住,急得一下子哭出声来。 “不,不……别……林医师你怎么样?哪里痛?撞到哪里了?”同事急得好像天塌了一般,直起身子朝后面撕裂一般痛吼,“你们这群混蛋!没看到这里有人吗?瞎了吗?这里有孕妇,危险期孕妇不知道吗!!!” 一旁,被彻底震慑到的安然傻在原地,几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等反应过来,她也疯一样地扑了过去。 地上的女人辗转着,痛苦地咬着唇,捂着腹部,快要咬出血来,额上的汗涔涔渗出连发丝都打湿了。 “林亦彤,林亦彤你有事吗?”安然脸色惨白,连该碰她哪里都不知道。 身后,交完费的庄静妍也赶过来,大吃了一惊,扑过去跪在了那儿:“彤彤?彤彤!这是怎么了?我刚走时候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呀!!” 林亦彤在剧痛中睁开眼睛,里面已被泪水打湿,嘴唇颤得说不出话,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哑声道:“医……生……带我,去……”她很害怕,仿佛这一刻,只有医生能保证她的安全。 要赶紧带她去看医生才行!! “你们都让开!!”安然低吼了一声,那一瞬,下意识地将身上披着的外套脱下来,只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和休闲裤,裹在林亦彤身上,纤细的胳膊一条绕进她的脖子,一手探到她的膝下,叫了一声,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她抱了起来,尽管有些颤颤巍巍,可死都没有松开掉下来。 “哎!”同事吓得脸都白了,却不敢阻止,“你、你干嘛抱她,你行吗你?!” “我在军队里呆过不下十年,不想她出事的就给我让开!”安然的眉眼快冰得掉下冰渣,低吼了一声。 同事急匆匆奔去科室找男医生了。 林亦彤在痛到极致的晕眩中睁开眼,死都想不到,抱着自己的会是个女人。一直到妇科的病床上时,安然都咬着牙没松开,一松开,胳膊上已经全是勒到泛起血丝的红痕。 看得出,她一路有多拼命,手臂已累到颤抖,脱力。 一路上,她被汗水打湿的睫毛下,水眸里是不敢相信的眼神,泛白的唇瓣开口,哑声断断续续道:“为什么救我?安然,不光是你……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很不争气……这么麻烦,还让他揪心……你为什么不干脆让我就这样去了算了,也好,换一个比我优秀百倍的你……在他身边……” 安然的头发也被汗水打湿了,推着她往急救室里跑,跑得苦笑了起来,泪水上涌。 “我没有那么傻。林亦彤,我再恨你,也抵不过他爱你,我死都不能让你出事……你不知道这一辈子,我都在为了怎么让他笑起来而努力,我活得,就是这么简单又这么可悲……” 她的尖酸刻薄冷嘲热讽,全是虚伪的造势,她做不出什么真的坏事,所以,只能自己痛…… 妇科的医生已经迎面奔了上来。 剧痛席身,她痛吟一声仰头,揪紧了床单,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闭上的眼眸里,心里,都充斥满了那一个挺拔伟岸的身影! *************** 手,还在颤。 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一个单薄的身影坐在急救室外长椅上,手抖得连膝盖都枕不住,同事在一边儿哭,庄静妍起身踱来踱去,脸色苍白地念着佛经起伏。 蓦地,楼梯外传来了声响。 庄静妍一惊,听那脚步声,那气势,就知道,一定是…… “斯然,斯然……”一看到那个身影,庄静妍几乎哭着跑了上去。 霍斯然来得匆忙,浑身绽出的气势像是撒旦降临,裹挟着海风的咸腥与凛冽,一手架住了庄静妍,由着她在肩头大声哭诉忏悔了几秒,坚定地拉开,大步流星地往急救室里冲,不顾护士的劝阻硬是推开了门,“砰!”得一声巨响过后,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安然坐在外面,愣愣地抬起眸来,以她的角度,正巧能看见那个画面。 七八年来,她印象里一向沉稳淡定、不为任何事失控的霍斯然,冲过去挥开所有人的手,俯下身,像是看着自己命一样深深凝视怀里的人,抚平她因疼痛而蹙起的眉,用沙哑至极的嗓音对她问话,直到医生们开口说了她没事,只是一次震动,没伤到母体也没伤到胎儿时,紧绷到极致的宽阔肩膀,一下子放松,埋首下去,以肉眼能见的弧度,在剧烈地发抖。 375 番外之荼蘼花开18(7000+) 黏腻的汗水,在她额上晕开。 他抵上去,剧烈地颤。 手,捧着她的脸,她的身。 她在慢慢褪去的剧痛中辗转,睁开眼睛,看到了距离那么近的地方,他清晰的轮廓。 “斯然……”她沙哑地叫了一声。 霍斯然浑身剧烈颤了一下,掩下深眸中血染般的猩红,慢慢抬眸正对上她,低哑的嗓音从胸肺里发出:“嗯。” “对不起,”林亦彤没了血色的唇瓣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回想起刚刚出事时候像天塌了一般的害怕,愧疚感和恐惧感一起涌上来,化作滚烫的液体涌出眼眶,嗓音变了调,“斯然,对不起……” 是我太莽撞,太不小心。 才在你不在的这么短的时间里,允许自己和孩子出这样的事。 霍斯然抬手抹去那粘稠的泪水,温度顺着手指一直烫到他心里去。 “没事,没事了……”他连声说着,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在海上时,听到只消息他便冲出去扯了救生艇就返航,那种舰艇冲破浪花在海上剧烈跌宕的感觉,他还记得。就好像他无论怎么剧烈地想冲破这片海水的阻挡,都无法直接乘风破浪地飞回她面前,而再晚一点,他此生最在乎的人就要不见。 那一瞬间的害怕,如天空沉沉地塌陷下来,光明褪去,黑暗覆盖。 她在他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没事了……”霍斯然红着眼亲吻她的脸颊,低哑的嗓音已经放得很平缓,低沉地,却是认真地一字一句说道,“亦彤。我保证。以后我再不离开。” ………………………… 这世上没几个男人,能真的做到一诺千金。 有些人能,所以从不轻易许诺。 因为许了就真的不会再改。 霍斯然这一句,不是哄劝。 因为他当时急匆匆地往船舱外面奔的样子,已经彻底激怒了安书记,且不说霍斯然带私人移动设备到海上已经是违反纪律,如今公派的任务都能因为那一个人撂了蹶子,一走了之,这种人,能留吗? “霍斯然我警告你,这一次对f国的国际警告我发定了,而至于你,等这件处理完之后给我立刻起身去西北边防!!你听见了吗?你敢走出这个门,就给我离开中央军区,从此没我的命令,再不许踏回京都半步!!” 这是威胁,更是流放。 命令一出,整个船舱的人都震惊了,晴天霹雳之下,一群人几乎同时开口叫道:“安书记……” “你们谁敢求情,都给我跟他一起去!!”安书记暴怒,吼了一声将众人震在了原地。 邱船长心下发颤,却壮着胆子切齿开口:“书记,是他夫人出了事……” “夫人出事又怎样?我自己年轻时就丧妻一直好好地活到现在,你们退任的乔副首长,不也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老婆难产一尸两命?!别人行,怎么偏生就你霍斯然不行!!” 霍斯然必须承认。安书记说的话,有道理。 他却只是淡淡勾一下嘴角,手搭在冰冷的钢铁把手上,浅笑着回头:“我的确是不行。或许是因为别的人丧妻之后还能好好地活,可我霍斯然,不行。” 说他矫情也好,可真的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里都会出现那么一个人,她若离开,他会觉得活着的意义被一下子抽走,随她而去,比活着要幸福。 因为确定这世上,再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如你一般。 “要我去西北,可以。此生不再回京都,一样可以。”他淡淡说道,一字一句都很坚定,“这件事故我不会再插手,随你怎么猜测和决定;而在这起事故毫无纷争地解决之前,如果有其他的变数,还可以再来找我。 “但,”他眸色冷冽生寒,口吻清幽而决断,“这会是最后一件。” 实际上从退居二线的那一刻开始,霍斯然就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 养虎遗患。不说安书记本身就觉得他无法驯服,骄傲如许傅然,又何以容得下放这么一个人在身边? 去西北也好,哪里都好,如果是跟着一个人一起流放,他心甘情愿。从此以后无论在哪儿,他必然都再不离开她半步。 谁又知道,这不是他一心期盼的最好归属? “不行,首长你不能这样……”邱船长的脸色彻底变了,他仿佛已经看到霍斯然走后,整个中央军区面目全非的样貌,“首长……” 他要追上去,霍斯然却已收回了决绝的眼神,用力按了一下把手,冲出了门去。 “首长!!” 听了那几句话的许傅然,也生生被震撼在原地。 他一直都知道,坚毅如霍斯然,哪可能是别人的两句驯服就能轻易改变的?以前他敬重他,崇拜他,不就是因为他足够不畏权势,恪守原则?他已经决定的事,任何人,都再无法扭转!! *************** 病房外,两排战士,一波是寻常的警卫兵,一波穿着海军制服,表情相当严峻。 得知林亦彤没事后,庄静妍紧急回家拿了换洗衣服和生活必需品来,放在了她的病房里。 “哎……哎这个兵……”她不知该怎么称呼人家,索性拽了拽人家的衣服,那脸色黝黑的海军战士转身,“啪”得一声行了个军礼:“大婶好!!” 庄静妍揪着心,看了一眼病房:“我问你,你们首长是从海上回来吧?” “是!” “那什么时候回去?你看这都八点多了,快九点了,不回去领导不批评吗?” 海军战士嘴唇动了动,嗫嚅着,不敢说。 “怎么了?哎,说话呀。” 病房的门倏然一开,霍斯然面容冷峻地走了出来。 “我给彤彤熬的粥她喝了吧?情况怎么样?睡了?”庄静妍空口气凑上前,透过门缝看了看。 “嗯。”如果不是见她已经睡着,他也不敢出来。 “你有没有事?”他蹙眉,听说这起事故的原因是几个醉汉冲撞,上下扫了一眼庄静妍。 “我没事,当时我不在,”庄静妍说着说着心里就涌起愧疚,眼眶湿了,“对不住,斯然,我说了帮你好好看着她跟孩子的,我……” 霍斯然慢慢地长吸一口气,手搭在她肩膀上,握紧,无声地安慰着她。 眼神冷冷一瞥,无意中发现,长椅上还有一个身影。 夏日的夜晚很热,医院长廊里却开着空调,不穿外套还有点冷,她就那么呆呆愣愣地坐在那里,皮肤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动也不动。 “她怎么在这儿?”他口吻一下子宛若掉进冰窟,冻得人浑身生寒。 下意识地,脑子里就想起林亦彤同事口中描绘的场景“就是那个女人,神经病一样拉着林医生骂,说得好难听,还尽说些恨她怨她她配不上你不争气之类的”,手上的力道狠狠握紧。 “哦,我都忘了,”庄静妍抹干了眼泪,感激地看一眼安然道,“就是那个女军官,她今天帮了我们大忙了,当时在走廊里,心胸外男医生都不在,她那么瘦的个子,却就是她把彤彤硬抱到三楼的……” 霍斯然冰冷的眉宇,一点点的从惊诧不相信,到慢慢地,冰消雪融。 她? 察觉有人盯着自己,目光犀利,安然轻轻一颤,从刚刚钻心的痛楚中,挣脱了出来。 一下子,撞上了霍斯然的眼神儿。 那一瞬,她整个心脏都颤动了一下,心弦紧绷发疼。 随即惊醒。 拿起了外套,她几乎是逃一般地往外跑,脸色苍白到极点。 “安然。” ——一道冰冷的嗓音,唤住了她。 她僵住在原地,瘦削的肩胛骨发起抖来,一阵阵止不住。 “对不起,队长……”她垂下脸,掩住泛红的眼眶,道歉声从后槽牙里面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我……忘了你的警告……又冲撞了她一次,这一次不用你说……我滚……” 霍斯然挺拔的身影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头顶,看了半晌。 俊脸别过去。 几秒后转回,是压得极低的一声:“……谢谢你。” ************** 霍斯然从不道谢。 从医院出来,安然一路走得浑浑噩噩。记忆里霍斯然对她说过最让她觉得不冰冷的一句话,就是她当时拼了命超越三连连长的极速400米障碍成绩时,他眼神平和,说了一句,“还不错。” 今天,是她八年来听的最温柔,最贴心的一句,谢谢你。 他说过的句子里,哪怕再短,都多了一个“你”字,专指她安然。 坐在椅子上,她几乎要掉下泪来。 “喝点什么?”霍斯然敲了敲桌子,提醒她。 她抬头,胡乱慌张地抹去眼泪,颤声道:“红茶……就好。” ——九点过后,霍斯然是得知她还没有吃饭,才带她过来,在这里吃一点,顺便打包一份给庄静妍。 这种事原本叫警卫兵去做就好,可既然说出了那一句“谢谢你”,他就要,对得起这三个字。 “我带你来这里是因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安然,我不希望你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真的,很谢谢你。”见她一直咬着吸管不知道喝,霍斯然沉声说道。 安然赶忙松开吸管,苦笑了一下,握紧杯子。 “我知道。因为我救的是‘她’。所以你,特别特别,特别地感谢。” 霍斯然垂眸,不语。 是。 今天的事,快要吓死了他。 他没有想到出手相救的会是安然,心里有想过会不会是自己曾经误会了她,可是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亦彤没事,这个安然就值得他尊敬以待。 “现在就算是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了,”安然捧着杯子,笑得苦涩又不甘,“虽然接触过几次可是我看得出来,她的坚强,在骨子里。” 不像她,不能自控,不能自律,甚至不能自强。她才是最软弱最伤不起的那个。 霍斯然坐了下来。等店主做好餐食打包。 “你现在就已经看得出来,我比较后知后觉,是跟她认识很久之后才觉得她的倔强,原则性之强,连我都比不过。”一天的惊心动魄之后,他终于,肯露出一抹浅到仿佛看不出来的笑。 盯着那一抹笑,安然看得失了神。 “她是很坚持,任何事,想做到可以不遗余力,不择手段……”他想起当年,她为了克服晕血症,往口袋里藏的图钉,眼神温柔得一塌糊涂,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你知道她现在决定两个都生,我有多无力……可一样的,她如果决定要爱一个人,追随一个人,就会哪怕受再多委屈都理所当然,死心塌地……” 就是这样的林亦彤,委屈的,隐忍的,宽容的…… 她的每一个场景,眼神,都让他欲罢不能。 “当年,她也曾经坚守着自己的道德底线,死都不肯让我越过……”回想起她最初时候的无情,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浅笑,“大约也就是那个时候起,真正爱她,觉得那个能让她恪守着底线追守候着的人,让我嫉妒得发疯……想着有没有可能有一天,她的一点点坚持,是为我……” 他那时,就是这样一点点沉沦进去,溺死在里面。 说的过了头,才慢慢发现自己的处境,霍斯然收了情绪,发现对面的安然脸色苍白地盯着他,眼里痛得快要滴出水来。 “擦一下手。”他稳了稳声调,将纸巾推过去,看她的手已经被杯壁上的水珠浸得湿透了。 不该跟她说这些。 “哦……”安然苦笑着接过纸巾,胸腔里已经痛到麻木。 是呢。如此这般轰轰烈烈的爱,她不是应该自惭形秽到主动退缩,缩进龟壳里躲起来,永不见天日么? 店主做好了餐食,亲自送了过来。 霍斯然没有犹豫,要走。时间很紧,他恨不得出来一下下,就赶回去陪着她。 挺拔的身影站起,躬身撑在桌面上。 “我无意跟你强调这些,你有眼睛,自然应该早就看得出来,如果觉得继续得难受,那停下——”霍斯然抬眸看她,“停下,安然,否则做得越多,你只会被伤得越狠。” 他这一句,绝对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善意与感激,在为她好。 安然笑出了眼泪,捂着嘴,又捂住额,感觉如果地下肯分开一条缝给她,她绝对会钻进去,因为那么难受,难受得心脏像被撕裂开一样,好痛…… 她点头,眼泪都被生生呛了出来,眼眶通红:“我知道,我……懂了……” 与此同时,一辆低底盘流线型军用车“哗--”得一声闪过街头,攥紧手机抵着方向盘,力道大到险些将手机攥裂。 “是么?”半路返航的莫怀远,开着车,冷笑连连,“霍斯然老婆出事的那家医院,她也在?” 舰艇开到一半听说霍斯然返航的事情,莫怀远当即觉得不妥,硬推了安书记的安排也火速赶回来,却不想竟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有人看见下午的时候,她亲自抱着林亦彤上下电梯——一个六七个月的双生儿孕妇,她也敢抱着颠簸?这爱就那么爱屋及乌,甚至连他爱得老婆,也跟着一起爱? “我回去的时间不确定,你告诉书记,说我——” 话还没有说完,余光就猛然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莫怀远眼神儿一冷,倏然挂档减速将车子“吱——”得一声急刹车停在了茶餐厅的门口。 那里,两个身影一个高大挺拔,一个精炼削瘦,隔着一尺多远的桌子在说话。他眼神迷蒙,她笑中含痛,手紧紧攥着外套,指头绞出红印,因他的一字一句而沉沦深陷,恍惚得如在梦中。 他清醒过来,手慢慢扶上她的肩,说了句什么话。 她呛出了眼泪来,像是怎么都控制不住。可那个男人怎么可能有体贴?沉沉抽了身,拿了东西,离去。 “莫秘书,莫秘书……”电话里听不见声音了,有些焦灼地一声声叫他。 莫怀远只面色铁青地慢慢将手机移下来,冷冷地按断,饶是他再冷静,再包容,在已经发生了那样的事以后,他都痛心得不敢相信…… 这个女人……她竟然……还…… **************** “以后如果有事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会不遗余力。你先坐一会,等会我叫警卫兵,送你回家。” 这是离开餐厅前,霍斯然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他从不客气,说出的那句话,便是因为感激而对她作出的承诺,此生有效。她知道。 可后一句,她却是一直到起身离开餐厅,才明白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林亦彤的病房之外,她这个外人的存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车上。 “你不是一直跟着霍队的那个年轻司机么?”安然想舒缓一下心里的剧痛,笑着扯开话题,“怎么开这么慢,一会迟到了,你怎么去接霍队回海上?” 那年轻的司机一愣,嘴巴张开了又合上,眼神闪躲开来,装没听到她的话。 “你怎么了?”安然看着他的表情,心里突然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首长他……其实回海上已经没有必要了,”司机的眼神开始有点愤愤的,“去了也是受排挤。这一次首长躲开,让他们自己纠结去吧忙去吧,反正等到入秋,我们首长就去西北逍遥了,京都这块破地儿,谁爱呆谁呆着去!”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炸响在头顶。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地浅笑着,手抓紧座椅套,尽管知道霍斯然这一次违纪肯定会受处罚,可没想到父亲这么不留情面闹得这么厉害,他来之前是经历了一劫吗?去西北?!! “他去西北,是我父亲决定的?”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扁了扁嘴,没敢变化表情,也没敢说话。 呵…… “我父亲是被蒙蔽了眼,心也跟着一起蒙了,他都忘了自己要的是个被驯服的野马,还是个能为他万里驰骋的人!”安然心里疼得厉害,几乎出于习惯就摸出手机,要立马打给自己的父亲,可拨到一半突然手指一颤,脑子里回想起了霍斯然的话,“停下,安然,否则你做得越多,就会伤得越狠。” 他的意思是,他一不会回应,二不会领情,守着一份没有希望的爱,她的痛苦会变成火焰,最后把自己的活活烧死。 要打吗? 还是……不打? 安然发誓,这一次的克制,会耗尽她全部的毅力和眼泪。 前面的司机不懂为什么,刚刚这位安小姐还一脸愤慨地跟他说着话,没几秒就红了眼,抓着手机,放下去,最后竟耸着肩哭出了声来…… 霍斯然他会知道吗?会知道吗?这样改掉自己的习惯就像切掉自己生活的脉络一样,一片一片地用刀往下剔,她要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不需要,更不感激,他只有冰冷和困扰,没有回应的爱,最后只会让她逼疯自己…… 司机拧眉,太匪夷所思,可已经来不及思考了,黑暗的巷子路上,突然不知从哪里冲撞出来一辆车,冲着军用车的右角就撞了上去,“砰”得一声略显凄厉的巨响过后,巨大的震颤冲撞力只让开得很慢很稳的军用车晃动一下,撞到旁边擦破了一层皮,包括后座上的安然,只额头撞到车窗,瞬间青了一小块。 她凄惨地尖叫出声,吓得不轻。 司机也惊魂未定地刹车停下,颤抖着定睛看去,因为那一辆车冲出来的速度极快,反而受伤更严重的是那一辆车…… 那个开车的男人,眼角都被挂伤,伤口贴着侧脸冷峻的棱角,两寸长,殷殷渗着血,他解开安全带,冷冷下了车,直往这边走来。到了车边,不由分说就打开车门,长臂直伸向后座上的那个小女人,扣紧了她的手腕,猛地一个用力将她拉住来,强劲有力的臂攥住了她的腰按在怀里,“砰”得一声不由分说将车门甩上了。 安然踉跄落地,“呃……” 头部的剧痛还没散去,她这是……艰难地睁开眼,眼前沾染着一丝血腥魅惑之气的男人,轮廓尽显,在最深的梦靥里,让她害怕…… “莫……”她只来得及苍白着唇,吐出这一个字。 下一秒,就惧怕到疯狂地挣扎躲闪起来。 莫怀远冷冷地倒吸一口凉气,仰头,由着她在怀里剧烈挣扎, ———————— 周六出去玩,祝宝贝儿们看文愉快~~~~\(≧▽≦)/~! 376 番外之荼蘼花开19(6000+) 莫怀远冷冷地倒吸一口凉气,仰头,由着她在怀里剧烈挣扎。 这小女人,力气真大。 不愧是在部队里练过的,跟普通女人的抓挠啃咬不一样,她要用力,绝对是骨头撞骨头。 犹如钢铁狠狠敲在腿上,尖锐的肘骨,插入胸肋。 一下一下,痛得快叫人断气。 这是反应过来了。 他冰冷的眉眼没有因这剧痛而改变半点儿,或许是因为早感觉不到了,一个犀利的掣肘袭来,撞在肋骨之下,莫怀远吸气忍住那股剧痛,钳制了她的上臂,长腿死死卡住她还要动弹的身子,扳正她…… “……”安然的力气到底是弱一点。 攥紧的拳头让青筋暴起,却在胳膊被一点点攥痛欲裂的瞬间,她痛吟出声。 短促的一声,带了浓浓的哭腔。 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两个身影,交叠着摔到了车上。 她叫出那一声时,莫怀远心下猛烈地一跳!挑眉,眼神儿里的冷意却不减,复又拽起了她,矮身打开车门,“砰!”得一声将她的身子摔了进去。 “啊!”他的座椅厚实有弹性,哪怕力气大到让人惊骇,摔进去也没有他攥着她时疼。 安然痛吟着坐起来,手都在抖,撑不住上身。 莫怀远冰冷却淡然的俊脸却已经俯了下来,如地狱的撒旦,逼近她的呼吸,笼罩她的世界。 “搞清楚,安然,”他的口吻,冰冷却不粗鲁,沉静得令她胆寒,“我已经吃过你一次,不介意再吃第二次,更不介意是当着谁,在哪里!” 像是突如其来的飓风,海啸一般席卷了她的世界。 安然脸色惨白,眼神剧烈闪烁,脑子也在嗡嗡作响! 手,无措地抓挠着车里的一切,想后退,想抓住点儿什么让自己镇定不要害怕……谁能带她离开这儿…… 那一边,送安然回家的警卫兵司机也头上冒火地走了出来,捂着被撞得快痛裂的肩膀,嘴角渗出血来,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安然已经在他的车里了。 “你是怎么开的车……”警卫兵坚守着良好的素养才没爆出粗口,定睛一看,他竟直接掳了安工程师,顿时眼睛瞪大,“你……你什么人,给我放开安工程师!” 说着就松开肩膀,往前冲。 莫怀远嘴角冷冷一勾,随即手搭在她旁边的储物柜上,她吓得一颤,储物柜迅速地一开,安然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就已经摸了什么东西出来,举起,正正对上了那名正要冲上来的警卫兵—— 等安然看清楚那是什么,几乎要尖叫出声。 “腾!”得一声翻身坐起,整个人都趴到了方向盘上,想大叫,让对方小心!趴下!! 因为,他拿出的,竟是整个军防总部的人才持有的特技手枪! 警卫兵几乎是瞬间,瞪大了眼睛! 脚步,踉跄着停下!胸腔里,有一口血被呛住,剧烈咳嗽出了一声!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莫怀远!!”再害怕,这杀气浓重的情况下,她也被迫撕裂般叫喊出声! “人,我带走了,”他冷笑着,阴森肃杀,“你回去告诉霍斯然,以后接送这种事情,不必他来,有些人不懂怎么退后,不如就让她自己跪着走回去,至少,能长点记性。” “懂么?”他问。 安然心急又狼狈扒开车门,眼里闪动着泪花,大喊:“不要说话,你快走,快走!” 她不想任何人出危险! 警卫兵咽下嘴里的那口血,眼眶猩红:“好,我走。你保证,不伤害安工程师……” 莫怀远冷笑,收起枪口,将探出车门的小女人塞回去,扶着车门回头看他一眼:“这个么?我想……就没人能管得了我了。” 被推回去的安然,浑身冰凉。 关了车门,莫怀远从另一侧上了车,冷得像一尊佛,也不提醒安然系好安全带,直接踩下油门,车身转弯时发出凄厉的声响,在夜光下打个弯,迅猛地扎入了星光夜色之中。 ………………………… 一路,他侧脸冰得如同雕像,单手扶着方向盘。 有电话进来,他接,处理事务。 跟刚刚那个凶神恶煞一般,仿佛能扑上来将她撕了吃下去的莫怀远,判若两人。 说的累了,他还会丢下手机,拧开一旁的矿泉水喝两口。 很快,“吱——”得一声停在了一家餐厅门外。 安然身子一抖,脸色苍白地看向了他。 “吃点东西。下来。”他冷冷说了一声,径直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安然也手软脚软地下了车,脸色白得吓人:“我刚刚在茶餐厅吃过了。” 跟霍斯然一起吃的。 莫怀远挺拔的背影一停,冷笑着回头,看她,口吻温柔却阴冷,“吃饱了吗?还是,疼饱了。” 她瘦削的肩膀一颤,扶住了车,别过了脸去。 “自己上来。”他沉了脸,走进了餐厅里面。 ………………………… “不问我海上那边的事?今天可有大消息,你却没动静,这不像你。”莫怀远端了餐盘到长桌之上,一下子,似乎又恢复了之前六年在e国的时候,从来,说话微笑做事,都那么温润舒服。 她小脸沉静,胸腔里已波涛汹涌。歪过没有血色的小脸,道:“像我?我现在身上哪一点,还像我自己?” 莫怀远依旧浅浅笑着,但明显看得出笑容微僵,手一顿,还是将餐盘放在了两人之间。 “番茄酱,你爱这种东西,垃圾食品。” 手掌展开,丢了几个番茄酱小包到她面前,自己完全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安然垂眸,看到这个东西,回忆翻涌。 “我吃不下。”她闭了闭眼,哑声道。 “吃一点我送你回去,否则,就在这里过夜,自己选。”莫怀远摆弄着一杯可乐,尝了几口就仍在一边,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地缓声说道。 看,这男人,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幅波澜不惊都能控制人的本事,她都不知道。 只好吃饭。 堂堂的安大工程师技术一流,学识一流,偏生爱吃这种满大街都是的垃圾食品,这世上,她父亲都不知道,唯有一人知道。 甜腻的薯条汉堡,暖化人的心,吃着吃着,她眼眶却红了,眼泪盘旋在眼底,一颗颗掉下来。 心里难受。特别特别难受。 莫怀远何等聪明,知道她哪里是觉得自己突然变了,难以接受,所以才哭? ——她分明,就是觉得以后哪怕再爱那个人,都再也一丁点都不能表现出来了,才痛哭得止都止不住。 冷冷扯了几张纸巾在手,过去,俯身,帮她擦干净,温柔如从前。 每擦一下,心里那个刀子就多切下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淋漓,莫怀远盯着那个从小女孩时候起就守在她身边的人儿看,越看眼神越温柔,笑容清浅,只有心里,已是千疮百孔。 ***************** 关于入侵海域事件对f国的国际警告,上午十点准时发出。 到下午五点,f国方便正式发布新闻告知会,宣布对我国.军方的不屑与挑衅,并撇清海上的入侵船只非f国所拍,驳回谴责声明。 ……………………… “这应该只是他们的障眼法,”许傅然有些嘴硬地说道,“军旗的照片都已经上传到国际方面,抵死不认就行了吗?” “确定那是f国.军旗,对方承认了吗?”有委员歪过头问。 “没,声明当中没有明确提到这一点。现在国际新闻很不受控制,有人说f国首领前段时间的实地访问实际是军事探测,现在的海上入侵是必然。” “谁说的?”许傅然拧眉。 “舆.论。”秘书长拎了拎手里的时事新闻稿件,丢过去,“国内以及附属两国都执如此看法。” “这言论有点煽风点火的意思,要不要加以制止?”旁边的乔副首长思索片刻,问道。 “暂时不用。”许傅然做了决定,却眉头蹙得更深,有些烦躁,“f国有说下面会采取什么行动吗?海上什么情况?” “与人质接不上头,完全不懂对方什么意图。” 许傅然冷冷吸一口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霍斯然的方向,那个平日里最权威的位置,此时,是空的。 该死……他捏了捏拳头,真正放开了他的手脚做事,他竟然……还开始踟蹰不定了吗? ………………………… “……现在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 病床边,陆青一边削着一个苹果,一边说完了话。 病床上,一个大腹便便的美丽女子手撑着后腰,听他说完,秀眉微微一拧,因为后腰突兀地酸了起来…… “怎么了?”陆青心里一惊,忙把刀和苹果放一边,架起她的胳膊。 她极力地松解后腰上的重量,很辛苦,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她却轻柔一笑。 “没事。后腰很酸是正常,等到生完,我多锻炼锻炼就会好了。”水眸抬起,她恳求,“被告诉斯然。” 陆青眼里腾起深深的愧疚,嗓音低哑:“抱歉,是我不该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个。” 她却摇头,抚摸一下自己的腹部:“你要不跟我说,他是不会告诉我的。” ——关于去西北,那么大的事。他能那么轻易就放下权势荣耀跟她全身隐退,是因为这次的事吓到了他,她知道。 她如果出了事,死了,他大概也不会一个人活着。 “是那个姓乔的副首长,还有岑副书记,叫你来??”她问。 这两个人,等出院之后要好好谢谢他们。 陆青苦涩一笑,举起手在头侧,拇指蜷起:“我替这几个糙老爷们一起道歉。” 眼神真挚,愧意深深。 她又笑,酒窝里有深深的甜蜜,说:“我看新闻了,好像这次的事情比较严重,人质家属情绪也激动得很,前些天闹起来,有的人应该还被送到医院了,是吧?” 陆青震惊,想着她怎么会知道,小心低声地问:“怎么,是因为在这附近吵到你了?” 她纤睫上翘,水眸透出一股抚慰的温柔:“是在这儿,不过没吵到我。我会知道,是因为早上斯然匆匆忙忙出去了一会,除了这件事,我想不到别的了。” 霍斯然出面,能极大程度地安抚家属的情绪。 陆青舒了一口气,真是……聪明透顶的小女人。 “是。”陆青一笑,嘴角也有两个深深的酒窝,愈发成熟的男人,透出的气质和神韵都开始跟年轻人不一样,在乎的更多,言行举止也更多地牵动人心,“以上是书记和副首长要我跟你说的,目的是让你劝动霍斯然,不要因为书记和许首长打压就撒手不管,你看看,这一大摊子,缺了他,真的行吗?” “下面的话,是我要跟你说的。” “彤彤,”陆青的口吻,宛若当年她刚进省军区时,那个对她照顾有加的陆师长,“斯然本身是什么样的男人,你清楚,他这一生该做什么事,为什么人,你也清楚。我知道如果选择去西北,你们后半生会安定许多,只羡鸳鸯不羡仙。在京都的话,以后免不得或短或长的分离,会总有危险,会面临生死,国家失去他是国家的损失,可他,又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全部。” 他一笑,两个酒窝又露出来:“你先好好想清楚,否则有一天等书记后悔了亲自来找你,你就,来不及考虑了。” 她水眸里有一瞬的茫然,如飘渺的大雾,好不容易在其中摸到那双暖人的手,就再不想放开。 他说,亦彤,我保证,以后我再不离开。 手心里握着一个橘子,轻轻地握紧再松开,据说能压到掌心里的什么脉络,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你是要跟他一起走,远离尘世; ——还是此后一生,陪他站在风口浪尖? “我不说那么多了,你得好好休息。”陆青拍拍她的肩,也有些心疼,“是我着急了,这件事,等你把孩子生完再考虑,来得及。” 门口—— 乱哄哄的家属闹事声被特殊病房的门隔在外面,可是窗帘没拉,让人能看得清楚里面。 一双波光潋滟的眸,狭长妩媚,透着岁月流转的妖娆与深情,已经投过玻璃窗盯着里面看了很久,她本是无意路过,竟,在这里,撞上,他。 他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一个孕妇,眼神口吻都看着那么紧张关切。 手抚上她的肩,正对着她的眼睛说话。 是已经……结婚……即将生子了,么? 还在想,里面的男人就已经起身,跟林亦彤告别,朝外走去,那人连忙闪开来去,眼神冷冷的在闪烁,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思索,如果真是他的老婆孩子,她该怎么入侵他的生活和家庭……该怎么让他那个漂亮的美女老婆乖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滚蛋……孩子么?哦,对,那一起带走好了,敢留给陆青的话绝对会被她送去……不然,试试?她的男人,就算有一天老了丑了走不动了,也绝对不可能……让任何“别人”染指…… 指甲掐着掌心,一丝一丝,疼得钻心,渗出血来,她却表情沉静,美丽的小脸端的是冷艳动人。 里面传来动静,她于是起身,一侧,扭着腰往安全通道那边儿挪去,让那个良人从自己身后走过,在没看到她之前,她允许他有这么几分从容淡定,男人味儿还挺足的,真想看看他见到自己之后的反应……还有没有……这么好的定力呢…… 陆青走到门边,顿住,手抬起往后指,笑着对她道:“我最近大概又要忙海关的事,抽不出空来看你,你……” 他嗓音酸涩了一下,笑着哑声道;“你,撑着点儿,不要现在我还能对着你说话,等过三个月再来,就要隔着一道黄土对着墓碑什么的……” “那会让人……特别特别难受……你,知道的吧?” 她头抬起,定定看着他,有一丝愣怔,却随即反应过来,那神情很是灵动。 笑,她说:“我知道呀。” 真惊人,陆青居然有天也会红了眼眶。生死这东西,真可怕。 “陆师长,”她坚定地说着,口吻还是轻轻柔柔,“我们下次见。” 她这淡然如水的坚定,也扯着人心疼。 “下次见。”他低哑说了一声,抽回目光,开门出去。 ***************** 特殊病房里,霍斯然就在她旁边加了一张床。 并在一起,夜里睡的时候不是很舒服。 因为床板中间有一条缝。 睡起来自然不如家里那张订做的老床,70年代的工艺师傅做的,怎么震都震不塌。 夜里的时候,抱她去睡觉,她似乎心情不大好。 “怎么了?”霍斯然捏捏她的鼻子,觉得她孕期越往后越显得娇憨可爱了。 果然,她憋了很久的一口气探出来,口吻中有着小小的抱怨,嗫嚅道:“不想在医院。你进来,照顾我,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病人。” “你在家,我一样会照顾你。”霍斯然按了她的小脑袋在胸前,将她抱起来。 “家里不一样……”她圈住了他的脖子,叹气,不知该怎么解释。 “以后,你记得不要生病残疾什么的,一个人长期照顾另一个人,总有一天会觉得被拖累。”她说。 霍斯然深邃的眸扫下去:“你才躺几个月?就觉得是拖累我?” “我才没觉得拖累你,你应该的,这里面难道不是你的宝贝?嗯?不是你的?” “是……是……”霍斯然被她突如其来的活泼弄得心猿意马,俯身下去跟她一起躺下,薄唇吐出的气息洒在她脸上,她小脸的神情也是一阵迷蒙。 霍斯然看得心情很好,抚开她脸上的碎发,吻下去,勾出她的小舌一起共舞,深深纠缠,津液相融。 ———————— 莫大人番外等这篇结束后会单独写一点,所以现在不着急,么哒~~ 377 番外之荼蘼花开20(7000+) 很奇怪,每天到了入夜的时间,她就会特别兴奋。 一般人都会在这个时间感觉到倦怠。 她?偏不。 医生说,大约是一天中宝宝最活跃的时间是在此刻的缘故。 胎动剧烈,她既兴奋,又惴惴不安所致。 深入纠缠的吻很绵长,伴随着粗重火热的低喘,他探入她小小的檀口,将那柔嫩得令人脊背发酥的香she,吮得又重又深…… 逐渐地,她的气息都被他吸走,一下下,仿佛要吸走她的灵魂…… 以致她脸蛋娇红,都快要缺氧窒息。 霍斯然这才勉强松了一下吮她的力道,长指插入她的发间,扣紧,摩挲。 怀里的小女人这才慢慢活过来,委屈地呜咽了一声,仅这一吻,就被他吸出了满身的酥麻浴火,烫烫的身子开始躁动,气息也长长的一下一下,娇喘着被他一次次覆上……一次次地…… 大掌揉着她娇软的身子,霍斯然喉间发出了渴望的一声声响。 她此刻真的……好乖…… 火热低喘着衔住她灼热的红唇。 掌心按在她胸口,推开了一掌的距离。 在火热猩红的、快将她吞噬下肚的眼神里,将她的衣扣一颗颗解开,褪去。 紧接着,又拢了她的身子到怀里来。 她柔嫩的肌肤蹭上他的衬衫,顿时一阵酥麻。 禁不住地,抖。 细碎地,抖。 她“嗯”得婉转着低吟了一声,那转音的妖娆勾得人的心弦一颤! 霍斯然深眸抬起,里面情潮已泛滥。 而她, 也已经意乱情迷,水眸没了焦点,小手,在他解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衫里深深摸索。 感受着她慌乱的索求和触摸,霍斯然,笑。 “想做什么?”他问得很是故意,尽管也已把控不住,还是磨蹭着她的鼻尖,抓住了衣服里的小手,气息滚烫袭人。 “……”她没想到会被他中断,纤眉一蹙,咬着唇,接着灼热的酡红就浮上脸蛋,委屈地一声低喘。 渴求感,那么强烈。 “我……要……”最后那个“你”字,她实在羞于说出口。 等了片刻他都不下来,她只好仰起头,柔嫩的唇瓣覆上来,忍受不了地主动亲吻他的唇瓣。 霍斯然轻不可闻地闷哼一声,嗓音黯沉,闭上深邃的眸,微颤着享受。 因为她主动的次数总是太少,以前,不管是什么索爱行为,总是他要,她才给。 轮到她要的时候,他应该会,给疯了。 但, 在这之前,让他先好好地……享受她…… 她吻得毫无章法,毫无作用,一点都不消渴反而空虚更甚,小腹,都淌出极度渴望的爱ye,颤抖起来,好热,好烫…… 她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伸出小舌,印在他滚烫的薄唇上,描绘他的唇形,接着轻咬。 霍斯然脑海里的火焰,顿时炸开。 长指插入她的发间,狂野地回吻她,比刚刚更凶狠, 腾出一只手来,迅速地褪下衣服。 哪怕往日也会褪了衣服搂她睡觉,可只是休息所需。 灼热的躯体,一强一柔缠在一起,多少日子里,他只压抑着,不敢造次。 禁欲的能力之强,恐怕能让所有男人都自愧不如。 但,毅力是一回事; 渴望,却从来都不减反增。 又好不容易地,她如此矜持的小女人,都想要到对主动缠吻。 大掌探下去,褪了她已被爱ye打湿的底.裤,猛地贴上去,是黏腻滚烫的一片。 “啊……”她叫出声来,娇媚而不自知,咬唇,小手紧紧揪住了枕头。 以往,做.爱时,他做得太激烈时,还可以承受不住地往上缩。 可现在,身子太过沉重。 被压紧的被子摩擦性并不好,她想躲,却无处可躲。 他要怎样,她除了浑身汗水淋漓地承受,别无他法。 霍斯然没有撩开她胸襟前柔软的布料,一路沿着锁骨吻下来,隔着软软的料子就咬住了她。 轻咬,如无数蚂蚁在胸前,就着他润湿的津液,啃咬着她。 她似哭非哭地出声,连揪着枕头的小手都被他掰开攥住,攥在掌心,往头顶拉。 酥痒的感觉,透了心…… 掌心最有力的那块肌肉,贴着她最敏感的禁地死命地研磨,以势不可挡的力道往里钻,她双腿无法合拢,一声声叫地失了控,等到他粗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试了试深浅,轻柔往里刺入时,她已经眼角淌出了眼泪…… 简直……敏感得……让他崩溃…… 巨大的热杵紧绷着、铁一般坚硬,突突跳着的血管蜿蜒于上,忍到欲望生疼…… 怕伤到她,所以不能深入,可她的敏感点他太过清楚,一个是这小小的入口,还有最深处的子宫入口,他想到每次入到最深时她的表情,脊背就窜过一大片很劲的电流…… “斯然……斯然……我要……” 她的话太娇媚模糊,说一个字就脸红欲滴。 霍斯然以为给的不够,大掌,复又压住了她的双腕,粗指,进出得愈发迅速。 果然,她很快就呼吸急促,娇喘连连,求饶声不断。 最后一声短促地尖叫,被巨大的快慰击中,含着他的手指抽搐起来,夹得他死紧…… 她好大一会才回过劲来。 霍斯然亲吻着她湿透的眼角,抚着她全身的鸡皮疙瘩,掌心还覆在那里,揉…… “斯然……我……”她泫然欲泣,抓住他的手腕。 霍斯然淡淡地“嗯?”了一声,俯首往下,满眼都是因禁欲而染上的血红。 “我要你……进来……”她握着他的手指,说得羞愧满脸,以为,她想念的不只是这样的激情,更多的是,和他深深交融的感觉…… 霍斯然的眉,倏然一跳! 很剧烈。 他理解错了意思,以为她只是体谅自己的欲求不满。 “我没关系,我可以等……” 他这时,已经拂去一切的杂念,坚信着,可以等到她生完孩子好起来的那天。 “不……”她不知该怎么解释,下腹依旧燥热不堪,小手探下去摸到拿一根巨杵,惹得他剧烈颤抖一下,闷哼着快要爆发,攥紧拳头死死忍住了。 “进来……我要……你……” 这时,虽然已经到了七个多月,但…… 霍斯然依旧在隐忍:“彤彤……松开一点……我怕伤到你……” 她的眼神快要滴出水来,握着滚烫的他,那么满足:“只要一点点……一点点……没关系……” 这个极度渴求的“一点点”,击溃了他。 没有什么理智,能抵得过她这么直白地说要他。 当然,理智还在,时间已经足够久了,会很安全。 霍斯然搂紧她,疯狂地吻了许久,直到舌根发酸才松开她,两人嘴角黏连着一缕银丝,看得他浑身血脉喷张。 将她慢慢翻转成侧躺,他绕到背后,扶住自己,进入。 “……”在入口被撑开,慢慢被填满的那一瞬间,她喟叹出声,小脸埋进了枕头里。 所谓一点点,在霍斯然看来只能是一个头,但,也足够舒爽到快要爆炸。 大掌,探入前面,大力地揉住了她的柔嫩。 她受不住,小手覆在他大掌上面,被迫跟他一起揉。 随着他埋进又抽出的速度一起,一下下,点燃整个夜的激情。 霍斯然哪里可能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 这样两人交融的感觉,在过去的三年里,他体会得比谁都深。他要,强烈地想要,和她融为一体。 不管何时何地。 不管天长地久。 他只要,依她的心意,全然拥有她,也让她,拥有自己。 …………………… 过了不知有多久,两个小时或更甚,霍斯然爆发在了她紧闭的双.腿之间。 她双腿已酥麻得没了知觉。被摩擦得,很烫很烫。 埋在她汗水淋漓的颈窝里,好久。 黏腻的一片,散发着欢爱的味道,她以前不是很喜欢这味道,如今,却半动都不想动。 “我去收拾一下。”霍斯然起身,要帮她擦拭干净。 林亦彤的小手却轻轻一拢,将他滚烫沁汗的身躯拉回来,不想分开。 霍斯然眼神黯了黯。 最终将她翻转过来,正对自己,大掌探下去沾了那粘稠的液体,在她大腿内侧细细地揉,揉得她意乱情迷,缠绵继续,连看他的眼神儿都媚得滴水。 “斯然,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去西北?”她咬唇忍受着,突然开口问道。 霍斯然的动作一僵,缓缓停住。 不知,又是谁在她耳边嚼了舌根了。 “谁告诉你的?” 大掌收紧她的小脑袋把她藏进颈窝,让她睡得更舒适,下面的手却不停,只是动作放得更缓更重。 “别人都知道了,我知道就不稀奇。”她被他揉得很舒服,柔嫩的腿不自觉地夹紧他。 抬眸,看到了他锁骨之下的那条陈年疤痕,禁不住问,“你是不是有很久,没回海上去了?” 霍斯然神情很淡。 “如果出了事,自然会有人来找我,不必我主动去询问。” 他是被整个事故组赶出来的,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林亦彤轻轻叹了一口气。 对于她的男人来说,或许别人会觉得尊严与骄傲大于天,可实际上呢? 他此生,就只肯为两件事折腰…… 她轻哼一声,抬头,一口啃咬住他棱角犀利的下巴,柔媚的一眼看过去,轻柔道:“不必主动?那隔壁家人质家属出事的时候,是我逼你去看的?霍斯然,你自己跟家属保证说一定会让每个人质都毫发无伤地回来,也是,有谁逼你说?” 他,实在不擅长在她面前,伪装成意气用事的样子。 他有多成熟,她从来都知道的。 如果不是爱她,如果不是也爱这个国家爱到骨子里,他何以这么多年,出生入死? 霍斯然抚上她柔软的发丝,慢慢地,轻轻揉着。 小小的银牙松了一些,她柔柔地啃咬过后,温热的呼吸洒在他颈间。 “书记那个人,比你骄傲,他不会舍下面子主动来找你。许傅然也是。” “所以最后的情形,只可能是事故被处理得一塌糊涂,损失无法估量时,才会有人来请你插手。可那时,被劫持的人质还能不能回来,就都未可知了。” “斯然,你那么聪明,那么关心,这些,你该早就猜到了。”她叹口气,拱进他怀里面。 霍斯然的心,在这个深夜里,澎湃起伏。 这些天看着新闻报道,进展恶劣,半点人质的消息都没有,他的焦急与挂心,他的小东西,居然看得出。 把她沉沉按在心口的位置。沉默。许久。 如果换做以前,林亦彤还要怀疑一下,自己这番话,算是已经劝动了他吗? 乔副首长和岑副书记要的结果,不就是这样? 可如今,三年已过,她都已经不用再考虑这些。 该说的话,做的努力,她都已经做过了,怎么决定,那是霍斯然的事。他如果听,那不过只是,她也猜中了他的心思。 “等等,我去拿条毯子。”果然,半晌后,他覆在她耳边,说的,已经是另外的话题。 她点点头,小手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胸膛。 温热的毛巾擦过大腿内侧,覆上敏感处,一一擦干净,片刻后就感觉到了清爽,接着柔软的毯子盖住她,裹住下身和腹部,他沉沉的气息才压下,长臂一拢,将她重新纳入怀中。 “睡觉。不要熬夜。”吻上她的额头,他柔声命令。 “嗯。”她甜蜜蜜地窝进去。 本来摸着他的胸膛,可半晌,又忍不住下滑,软软的小手扫过那几块腹肌,触摸到了她想要摸的地方。 满足地,喟叹一声。 本来都已经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的,霍斯然俯下身,用下巴轻轻磨蹭着她柔嫩的小脸,哑声问:“刚刚那么主动热情,是因为想借势来说这些话……嗯?” 夜色迷离,她哪里还管那么多,抱住他,哼哼:“不是……” 是真的,想要他。 “就有……那么一点点……” 她承认了。 霍斯然眸色深深,看她几秒,俯首,衔住她的唇,见她主动微张,更加不客气地霸道地吻进去。 长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低低地沉声道:“以后不必这样……想跟我说什么,直接开口……否则如果不是你怀着孕,我绝对会伤到你……” 她被吻得正陶醉,闻言蹙眉,要掐他。 却,被他反握了小手。 “可如果是真的想要……就也要像刚刚那样……直白……再直白一点……”舔着她的舌,他含糊命令。 怀里的小东西于是变得更烫起来,尤其,是脸…… *************** 整个军委都忙得焦头烂额。 形势紧张第三天。 f国借边境有人巡查时失踪一事,正式发起挑衅。 许傅然一边仓皇地应对着,态度强硬; 一边四处搜寻失踪船只的下落,却愣是没有半分进展。 已经快要两个星期了,哪怕是在海底深处,装备精良的潜艇,资源也应该快要耗完。 一群人,在军委会议大厅里,乱糟糟地因为不同意见吵成一团。 “f国一艘军航船只刚刚改变航向,由东南改向为西南,正朝我们边境方向过来!” 远处,一个搜救队员摘下耳机,面色剧变地起身说道。 霎时,整个会议大厅都被震动了。 “滴滴滴”的警报声,和各方的雷达接收信号声,响做一团。 许傅然起身,本身应对这种紧急情况的素质都有,可大概因为太急了,几次,都指挥出错。 门口传来脚步声时,他都没有留意。 等门猛然被打开,一行人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进来,他才恍然反应过来,抬起头,看。 霍斯然犀利的眸光,扫过了最前排的一群人。 那群人纷纷站起,看到了他,眼里满是惊喜,有的人惊叫起来,有的人捂住嘴,激动得眼眶都湿了。 “许首长,此时军舰距离海岸还有两百公里,我们……” “等会再谈!”秘书凑近了许傅然给他看数据,却被他一语犯冲地骂开。 秘书眼神茫茫,很焦急,步子都慌乱了,只能退后一步,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来做什么?”许傅然脸色微微泛白,抬头对霍斯然说。 “情况进展如何?” 许傅然冷笑:“你管什么进展?这里的一摊子事你管过吗?如果没有,就起开!” 申秘书走上来,已经迅速地开始跟许傅然的秘书交接了。 “……”许傅然眼睁睁看着,心里有两股情绪在剧烈冲突的,一方面,焦头烂额之时有霍斯然出现,他心里的巨石突然就放下了; 另一方面,他开始很害怕,这是他上位以来的第一起国际事故,难道,就无法处理得上下都满意吗?! “我说过你太急,”霍斯然翻了翻新打印出来的预报图,抬眸扫一眼整个显示屏上的军舰入侵路线,低喃,“f国领导人新上任,在这个时候扣帽子给他们,是撞在了枪口上。” “你敢这么打包票说是扣帽子吗?我明明截获了军旗图就是他们的!”许傅然恼怒地反驳着他的话。 “我不敢,”霍斯然冷冷一眼看过去,“所以我叫你,先搜舰艇,寻找人质。” 可他,这些天又是怎么做的?! 申秘书跑上来,脸上一片焦灼,将笔记本电脑打开给他看:“首长,这是这些天的搜救图,无进展,就算有也是零星不准确的,找不到具体位置。” 霍斯然垂眸,一看,再抬起时,眼里已是一片寒冷的薄霜:“你派遣了多少人手在搜救上?这么多天都没有结果!” “我……不少!”许傅然据理力争,气得脸红,“都是专业的探测仪器!” “到海下多少米?”霍斯然冷静地反驳他,将笔记本翻转过来对着他,“安工程师有没有告诉过你,e国在海底的潜艇深度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已经抵达了全世界最深,只不过还没有向国际申报公开而已。你,都听到了哪里去?!” 这场景,宛若当年他们因失误而执行任务失败,霍斯然对他们大发雷霆,一样。 许傅然难堪地低下头,攥紧了拳头。 他,只是没有想得到而已!! 霍斯然收敛了冰冷的怒火,将笔记本推开,下了命令:“把安然叫来,告诉她即刻出发准备出海,马上。” “是。”申秘书的了命令,迅速走出了会议大厅。 许傅然又想起了什么,眼神阴沉地抬眸,说:“书记说过,最好别让她跟你一起出海。” “现在可以了。”他冷然转身。 那天他跟她说得足够清楚,安书记,完全可以打消这种疑虑了! …………………… 一样的,安书记那边,也同样焦头烂额。 听莫怀远说,霍斯然突然改变主意回去帮许傅然时,脸色一变,神情却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地轻松了不少。 “哼,谁那么神通广大,劝得动他!嗯?” 莫怀远拿着笔,长指一下下点着笔记本,一记眼神看过去,淡淡道:“他夫人。大约是。” 安书记闻言神色更紧绷,“你瞧瞧我都用的是些什么没出息的人!!” 莫怀远当着他的面没敢露什么情绪,等他转了身,嘴角,淡淡勾起一抹浅笑来。 由暖,转冷。 “还有一件事。”他开口。 安书记挑眉,“嗯?”了一声。 “他叫了安然过去帮忙,现在,应该已经在海上了。”莫怀远合上本子,淡淡道。 安书记大惊。 “他叫然然去了!” “嗯。” 安书记胸口大起大伏的,如果说是工作,那完全没什么问题,可…… 等情绪镇定下来,他哑声道:“那丫头现在,对霍斯然还是那么失控?” 莫怀远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薄唇抿得很紧,微微泛白,如冰冷的刀锋一般,许久,也没有开口说话。 倒是安书记很愧疚,转头看着他,艰难道:“怀远,你有没有觉得,特别累?” 378 番外之荼蘼花开21(一更) 倒是安书记很愧疚,转头看着他,艰难道:“怀远,你有没有觉得,特别累?” 累? 对安然么? 六年前,他莫怀远原本留在国内可以有更好的发展,如今就不必屈尊还在这里做常务秘书,政途会宽广一片。 可当时,安然跟着霍斯然去执行一场紧急任务回来,不出意外地出生入死,生生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 等她醒后书记就做了决定,送她出国。 她不依,哭着大吵大闹,险些将医院点燃掀翻。 莫怀远当时,就坐在她被软禁的那间病房里,答应,跟她一起出国。 嘴角慢慢勾起,是一抹落寞至极的弧度:“累么?是挺累的,一直都拧转不了她的心思,伤透心。强势了,却叫她从此,怕了我……” 安书记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很显然,陈嫂对那天的事,还守口如瓶。 其实没什么好守的。 她安然如果想要摆脱他,简单得很,直接告诉安伯父,从此他们亲人变仇人。 “海关那边我还要亲自打声招呼,得先走了,安伯父。”莫怀远起身,拉开椅子,跟安书记交代了一声。 “好你去,”安书记反应过来,仔细斟酌了一下才做出决定,转头对着莫怀远远去的背影沉声道,“怀远——下半年我打算派他到南边去,不是多刻意让她离开霍斯然,而是那儿真需要她,军工业在沿海发展比内地要快得多。你要跟着,我不会拦你。” “当然,你要是对那丫头彻底失望了,我……也不强求你。” “怀远,就当做是伯父,对不住你了。” 他这个女儿,他也没办法的。 莫怀远的背影,僵直在门口。 看看,到底是父亲,连这种事都护着自己的女儿,管她在外面伤人伤得多厉害,一句对不住,多年的付出就直接被抹杀了。 冷笑一下,他单手插入裤袋,一手长指扣紧在本子的背面,敲两下,点了点头。 好。 那就……这样。 ***************** 一路开车到海关,下车,往楼上走,又碰上某次在医院遇到的那个海关部门主任。 好像……姓陆。 隔着一扇门的距离,陆青正在里面接电话,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在笑,却不达眼底,幽幽的像是在应付对方,一字一句,又说得很诚恳得当。 挂了电话,他脸上浮起一丝落寞来。 莫怀远敲了敲门,接着,径直推门进去。 陆青毫无防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惊到,愣了一下。 认出是谁后,才觉得的确没错,这个人,年纪比他小些,当兵的阅历却比他年长,再加上是混在安书记旁边的红人,自然不必像其他人一样对他毕恭毕敬。 陆青浅笑。 “我见你没什么事做才直接进来,”莫怀远掏出一份文件,在他桌上,“帮我签字盖个章,我要直接拿去海上。” 陆青没说什么,直接拿过来看了看,提笔,签字,盖章。 翻了翻纸页,陆青突然抬起头问他:“莫秘书,你应该在最初的光影队呆过,你还记得里面,有个叫秦桑榆的人吗?” 莫怀远被抬起头看他,他怎么想起现在问这个? 点头,他的确回忆得起来,因为太过印象深刻:“有。” 陆青幽然浅笑:“什么印象?” “起初表现不错,可后来因为伪造年龄和姓氏,被军区开除,现在,下落不明。”莫怀远蹙起的眉彰显了他对这个人,具体说是女人的不满,他不大允许那么严肃的军队混入身份不明的人。 还,那么久才被军区领导发现。 “你突然问这个人做什么?”莫怀远蹙眉。 陆青一笑,柔和中透出一丝少见的冰冷,将盖好章的文件给他递过去,低喃。 “那就是了……我还以为是我表现错了……”他冷哼一笑,“原来,没有……” 比起那几年的欺骗,背叛,甚至是……“被放弃”来,他对她已经算,够温柔的了。 不、是、么? 莫怀远眼神诡异地瞅着他,不知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事情已经办完,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 走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起。 陆青这下浅笑着埋头做事,揉揉酸痛的眉心,将堆了老高的文件拿过来,挨个审批。 电话寂寥地在他手边响,一遍一遍,却只能换来,他最简单地冷然漠视了。 ********************* 海上。 安然急匆匆赶来,甚少坐船,等从救生艇上到军舰上时,头晕眼花有快要呕吐,衣角裤腿也都被水打湿了。 霍斯然正听潜艇专家说着情况,听见声音,蹙眉回头。 安然脸色苍白地抓着栏杆,在剧烈地干呕。 捕捉到一缕目光朝自己看来,她硬撑着直起身子,按住嗓子,回头。见是霍斯然,她身子剧烈一颤,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站稳了,用最强大的意志力告诉自己忍住,别动。 “她晕船?”霍斯然蹙眉。 潜艇专家看了看,也拧了拧眉接着摇头:“不是。她应该只是快艇颠簸引起的不适,被晃得太厉害了。” “对不起,我没事。”安然远远地撒开了栏杆,跑了过来,眼神坚定地看着老专家和霍斯然,“聂老师,霍首长,我可以随时投入工作!” 听她这么保证,霍斯然便没有再猜疑,转身:“你来看一下入侵舰艇消失处的海域情况。” “是!” 海上的风很劲很烈,安然透过望远镜看了很久,又俯身跟组员讨论许久。 最终,决定要跟着潜艇一起下海。 时间紧迫,一分一秒都关乎到人质的生命安全,霍斯然当即点了头,跟她还有剩下不到十个人一起下去。 “首长,随时保持海面联系!”邱船长跑过来,紧张地看着他,沉声说道。 “安工程师,你也是国家高端人才,但还是请你,照顾好我们首长。” 安然“啪”得一声敬礼,眼神清澈坚定:“誓死保护首长!” “谢谢。” 很快,潜艇就已经准备好。 一个一个地入仓,从两船身中间跳过去,安然感觉仿佛回到了六年多前,他们执行任务时的争分夺秒,惊心动魄。 不过与那时候不同的是,她以前是默默爱恋霍斯然,现在,她的情感早就泛滥到控制不住。 因他警告过,所以她必须,必须表现得,连一个眼神儿的晃动都不能有。 如果你也曾真正爱过一个人,你会知道,这样的一分一秒,有多难。 “船身调整正确,关闭舱门……009号听到请回答,关闭舱门……好,现在海平面高度**米,控制速度下潜……控制好速度……对……” 船舱里安静得吓人,唯有指挥机的声音在响,潜艇指挥员语速平稳,却四处透着一种危险感。 “我忘记问,我们要下来多长时间,氧气什么的……够吗?”安然从短暂的恍惚中回过神,想起了最重要的一点。 船员一看她,张口,却欲言又止,眼神纠结复杂。 “你说呀。”安然心里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问道,“要下来几天?” 船员这才道:“首长说,等什么时候找到劫持人质的潜艇,我们再回去。” ………………………… 不可思议的烟花在脑海里炸开,按你顿时愣住了。 她下来得很匆忙没错,霍斯然做事狠绝果断也没错,可——要一直等搜寻到了,再回去?船舱里的生命资源不够用了呢?! “撑不过海底水压测试的船员及时到安全区……撑不过海底水压测试的船员及时到安全区……” 控制机,又在叫了。 “安工程师,你没有经过专门的水下训练,等会如果不适,就到那个里面。”船员好心地指给她看,以为她只是担心上来的时间太晚,怕在水下出事才这么心神不宁的。 “哦……我知道了,谢谢。”转身,神情恍惚地往里走。 她没什么,只是在想,如果这一次不小心意外出事,她会情愿,跟她深爱的这个男人,死在一起吗? 原谅她恶毒的想法和预测,她不是故意的。 可等她想到一半才突然发现,很可笑。她的意愿算什么?关键是,霍斯然愿意,跟她死在一起么? 379 番外之荼蘼花开22(二更) 不,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安然一边抓紧扶手控制着身体以防摔倒,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安全室走。这么想着,便苦涩地笑了笑。 他一定更宁愿跑回岸上去,陪在他爱的那个小女人身边。 陪她一起笑一起闹,一起度过人生。 觉得前半生已经对国家和人民付出够了,后半生便甘愿去到西北那么荒凉艰苦的地方,不问世事。大概跟她在一起,也就不觉得苦了吧? “安工程师,”一个船员又跑过来,扒住安全室的门,递给她一个安全面罩,气喘吁吁地说,“首长跟我说把这个给你,我们要在海下呆很久,如果一旦出了什么事,你可以用这个逃生。” “氧气,连接塑胶管,都在这里能找到,”船员看她一眼,“你会用的,是吧?” 听说,安工程师在e国的时候是经历过特殊训练的。 “是,我会,”安然脸色苍白地看了一下自己脚下的器具,抬起头,问道,“是他特意叫你安排我急救措施的吗?” “是,”船员一笑,解释,“首长说你是高端技术人才,放在我们国家是千金不换的,一定要保护好你。” 呵…… 原来他保护她,就是因为她的存在价值?因为她是对国家极其有用的,是吗? 强压下心底落寞的情绪,她抬头,继续问:“那他自己呢?知道在海下作战辛苦,他有没有,给自己也准备好一条后路?” 听到安然这么问,船员的脸色,这才变了。 他这才想起——没,没有。 首长他本身陆战经验最为丰富,如果是各种陆上的搜救,那无论是高山深谷还是悬崖峭壁,无论时限多短,首长都有十成十的把握能解救人质。可是深海搜救,却真的没有几次。 “谢谢你提醒,安工程师,我现在,马上去安排首长的事。”船员的脸色几度变化,最终转为深深的感激,看她一眼,飞速地返回了控制舱。 安然看着那个船员离开的背影,想……果然如此。 他霍斯然总说自己要惜命,要退役,要归隐……可每次遇到这种紧急的状况,人民财产安全陷入危险的时候,他总是这样把个人安危一下抛到脑后。 他的本质……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这样的。 你看……这样的一个男人,哪怕他都不站在自己面前,听别人口中的他是如何,她都能义无反顾地爱上。更何况是他们相识多年,一起出生入死,荣誉与共? 叫她怎么能……不爱他? ………………………… “轰隆”一声惊雷劈响在京都的上空。 这巨大的动静,惊得病床上半迷糊的人儿彻底清醒过来。 小手揪住枕头,她下意识地要翻身起来看,却听头顶上方“啧”得一声,念道:“别动,我正测数据呢,乱动我就测不准了。” 她迷迷瞪瞪地躺回去,看到了在略微刺眼的灯光下,俯身为她测量肚围的护士。 “下雨了吗?”她看着窗外。 脑海里仿佛浮现出什么,心,莫名得一片晦暗,隐隐担心着什么,明朗不起来。 “是啊,一大清早就开始下,下得跟报复社会似的,我一路撑着大伞走过来,裤腿都从脚腕一直湿到腿根,还能不能行啊?”听见她问,护士也忍不住连声抱怨,将测量工具收拾起来,叮叮咣咣地收到了银制工具盘里面。 她慢慢撑起身子,美眸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的雨,脸色很明显地开始一下下变化。 下雨了。这么大的倾盆暴雨。而她的丈夫,还在海上。 “哎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说让你睡够10个小时,上午不起来一直到中午都没事……”见她突然下了床去掀开窗帘,护士忍不住说道。 话刚说到这里,又一声霹雳般的雷声“咔”得一声劈裂了天空,护士始料未及,吓得“啊”得一声尖叫着捂住了双耳,更奇葩的是,她病房里的白炽灯竟然灼灼亮了两下,发出“刺啦刺啦”的两声响,最终灭了。 这……这简直…… 林亦彤也是吓得肩膀都一颤,攥紧了窗帘,等睁开眼,看到了视野里,整个京都笼罩在了一片黑压压的暴雨冲刷之下。又回头,看向了那已经被烧断的保险丝。 “停电了?!”护士不可思议地惊叫了一声,不禁深深感慨,“我的天,这个雨……哎,你在这里呆一会,别怕,我现在马上出去看看,是别的病房科室也黑灯了,还是只有我们这里摧了保险丝……” 护士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一看,果然,整个楼道都是黑的,以往安静的楼道里喧闹议论声很大。 “看来是暴雨的原因导致线路断了,不知什么时候能修好,只能联系院部那边紧急发电了,哎?你这是……这是做什么?”护士正要回头跟她解释,却将那病床上的人儿突然拿起针织衫穿了起来,鞋也换上了。 “这场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她脸色苍白,迅速而稳健地将袖子往胳膊上套,问道。 “昨晚半夜。不过你睡得很沉,没有听到而已。”她们这种正常上班的,大多都被昨晚的雷声震醒了。 她点点头,穿好袖子,低下头,想够到鞋子的鞋带,可是……肚子太大,她弯不下腰去…… 无奈,她抬眸,道:“你可以帮我系一下鞋带吗?” “可以……是可以,可你要现在出去吗?是要出外面医院去吗?林小姐我们不能这样的,首长交代过一定要保证您和孩子的安全……”护士反应过来了,她这分明即使要私自离院的举动。 见她不肯,林亦彤直接低了头,从一旁的抽屉拿了伞,也拿了手机开机,就要出门。 “林小姐……林小姐,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呀,到底什么急事要现在出门……主任……主任您快来看一下……” 护士急了,但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一路跟着,抱着她一只胳膊,绕在她四周。 林亦彤不理会,拖着没系好的鞋带,拨了好几个电话。 寒峰。申子航。甚至安然。岑副书记。 却没有一个能打通。 最终,咬着苍白的唇,还是打给了陆青。 “陆师长……”电话一接通,她先是很紧张,说话急促,后面尽量强制自己平稳,“我刚刚打了半天电话没有人接我的,我想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了?” 很明显,陆青那边也因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忙得焦头烂额。 “什么什么情况?”陆青笑着,想掩饰过去,“我这儿很忙,一切业务都停办了但还是要坚守岗位,等到雨势稍缓就给行人和货运放行。” “霍斯然,”她直接点出想问的,嗓音很镇静,“我老公,他现在怎么样?海上劫持事件,怎么样?” 她那么聪明,瞒不住她。 陆青叹了口气,脸色变得严肃,问:“你那边呢?” 他问的,是居住在icu附近病房里的那些人质家属。 她抬眸看了一眼前面那黑压压的人头和嘈杂的画面,哑声道:“暴乱。” 陆青点点头,想也想到了。 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她:“昨天下午,出海第三天,斯然他们在海下**米左右的地方发现潜艇雷达信号,确定是劫持人质的潜艇。与之联系无果,反遭攻击。今天凌晨两点左右天气突变,海况很糟糕,浪峰高达十米以上……上面基于实况考虑要潜艇要提前出海,可斯然的意见是不让。因为好不容易以最近距离接触到人质,他们已经咬住了那艘潜艇的尾巴,到现在,死都不肯松。” 明明是暴雨阴冷的天气,她捂着电话的小手,渗出了细密粘稠的汗。 鼻尖微微酸涩,喉头发紧,说不出话,只咽下了一口心酸。 在她的正前方—— 家属乱糟糟地闹成一团,对着电视实况报道,有哭的,有骂人的,有祈福的,有心脏不好被惊晕过去的…… 有军方代表在极力安抚情绪,蹙眉喊道:“你们不要发表意见,也不要煽动民众情绪,我知道你们担心的心情,可我们的战士和领导也都在下面,现在天气怎么样,你们看看外面自己知道!他们在海下,一不小心浮不上来也是丧命的事,都互相体谅一下好吗?” 380 番外之荼蘼花开23(一更) 家属们依旧不依不饶,一个大婶哭得太厉害乃至昏厥了过去,瘫软在地上。 有人拽住了军方代表的手。 怒火与担忧交织着,不客气地生生将他拽下台来,口水直喷地朝他索要着家人亲属。 这一幕,看得她双眼泛红。 轻轻眨了眨眼,她低下头,握着手机的小手已经滚烫,脸却冰凉,温差刺得她手心生疼,低声请求道:“我……能去吗?” “海上。我可以先去吗?” 陆青一震,神情都变了,不自主地呢喃出声:“现在?挺着个大肚子?” 手伸出去翻了翻自己桌上的台历,他道:“斯然走前就跟我说过你的预产期将近了,现在就只剩下……”他数了数,“两个星期?彤彤,你要现在去?” 陆青从来都不会直接拒绝人,他从来都是把事实摆出来,让当事人掂量清楚。 她蹙眉,两条细细的眉往中间拢,整个小脸都透出一股极度悲伤痛苦的情绪,想忍,却忍不住,还没有张开口说话,眼泪就要快要掉下来。 不然呢? 不然怎么办?难道。 要她等? 所有人都可以发泄情绪,连家属都可以揪着军方代表臭骂一顿,以遮掩他们内心的担忧和恐惧,她呢?她就只能一个人呆在病房里面,被暴雨和胎儿困得一步都无法走出医院,联系也联系不上,只能等别人过来告诉她,霍斯然现在如何如何。 万一。等到的……是坏消息呢? 谁能来给她保证? “彤彤,你听我说,”为安抚好她,陆青也停了手边的工作,晾了一大群跟随的工作人员在旁边,“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我们找不到斯然,而是找得到,知道他在海下,可是上面下达的紧急回潜军令他不听,我们就只能任由着他去做他想做的事,你懂吗?” 这个小女人,她不哭不闹,只揪着电话不肯放,他就懂她的意思了。 她不甘心。也不敢放心。 果然,这一句话说出来,她便慢慢冷静下来,梳理着自己的理智,知道了,现在的状况是他自己决定的,而不是别人。 前面,那些家属盯着实况显示屏都在祈祷,祈祷霍斯然能带着人质归来。 “彤彤,彤彤你还在不在?”陆青着急,蹙眉问。 “我在。”她哑声回了一句,身子依旧在抖,小手握着一根护士给她的拐杖,以防止她身子太沉重会因走路太快而跌倒,“我听懂你的意思了。” 陆青顿时舒了一口气,浅笑:“嗯,对。” 她一向懂事,这个时候哪怕再担心,都会知道自己该回房去休息才对。 果然。 “我先挂了,陆师长,谢谢。”她小手发颤地将手机从耳边拿下。 “彤彤。”陆青在那边叫住了她。 她眼睛微微一亮,随即眼神忐忑不安,复又把手机覆上来。 “你把手机开着随时等我消息,别的消息全都不准,只听我的就行,”陆青扫了一眼外面狂澜四起的海面,眼神也很坚定,哑声说,“等他从海上出来,我第一时间,陪你到海上找他。” 这一句话,宛若拨云见日,有破开乌云的暖光照射出来,晒得她心头一阵暖,身子,剧颤不已。 “嗯。好。”眼泪流下来两行,她笑着,答应了。 ………………………… “妈妈妈妈,你看我叠得飞机,咻——” 鹿鹿拿着纸飞机在她面前转圈,“咣”得一声撞到了床头柜上,疼得皱了皱眉,又拿着飞机跑道庄静妍面前“咻”“咻”地飞了。 顾亦景倒是难得地安静,胖乎乎的小手掰着医用仪器上的按钮,眨巴着眼睛研究。 “啪啪”地拍两下,机器突然开了,嗡嗡地开始运转起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们……”庄静妍停下削苹果的手,赶紧起身拉开了顾亦景,往他屁股上作势掴了两下,把机器关了。 一旁,她削过的苹果坑坑洼洼的,如月球表面一样不平整。 “来,你吃个苹果补补。”坐下来,把卖相不大好的苹果递给她。 林亦彤呆呆的,正要接,手机“叮”得一声响了。 接到一半的苹果,“咕噜噜”掉下了地。 两母女却理都没理,神经顿时紧张地绷起来,凑到手机面前去看。 ——上面,陆青简短几个字说明了当下情况,“海下消息,劫持人质潜艇为e国特种研制新型潜艇。他猜的,没错。” 这么简单的几个字,激得庄静妍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几十岁的人了,脸憋得通红,跟在菜市场跟人吵架的大妈似的,指着手机手颤得直哆嗦:“是说我们斯然没错是吧?是这么个意思吧?看看,你们都看看,当初他说什么来着,还不听,多大的领导人都当他胡扯,现在好了吧?啊?谴责了半天知道谴责错人了,还让我们回家待命,派去西北?去他娘的西北啊!” 鹿鹿耳朵好,一下子就听到庄静妍最后的那几个脏字,跑过来道:“姥姥姥姥,你骂脏话,被我听到了!” “姥姥就是骂了,去他姥姥的!”庄静妍含着泪狠狠踢了一下床腿,恨不得冲过去,指着那几个领导人的鼻子狠狠地骂上一通才解气,“你跟他说我们不干了,彤彤,听见吗?等这事儿一完,立马辞职不干,咱们爱上哪儿上哪儿,我看谁能管得了咱们!干的是卖命的活,操的是岳飞的心,啊?这事儿谁他.妈爱干谁干去!!” 堂堂的大学教授,骂人的功底就这些,她已经够歇斯底里了。 林亦彤却脸色苍白,虽然她跟庄静妍一样,痛恨那些找霍斯然麻烦的人,可她知道这条消息意味着什么。 她知道军方后来之所以叫安然跟着去,就是因为猜到可能是e国的新型潜艇。 海下潜度,要比国内的潜艇多几十米左右。 这几十米的距离,要怎么追? 对方拿人质要挟的话,又该怎么办? 所以林亦彤没空骂人,她只等霍斯然平安归来,再去找那些人算账。拿起手机,她给陆青发回了一条短信,接着说:“妈,帮我回家拿件外套来吧。” “怎么,你冷?”庄静妍惊了一下问道。 “不是,是斯然的,要深蓝的那件。”她低下头,回想起那天走时匆忙,他随身的箱子里只有几件衣服,暴雨来袭,海上温度会比陆上低十度左右。 放下手机,她小脸苍白,却沉沉吸了一口气吐出来,等。 等他,回来。 ******************* 海下的剧烈颠簸,让安然吐到整个胃都拧起来,腿脚都彻底虚软。 脸色苍白,吃什么吐什么,在监控前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趴着的。 “还能行么?” 霍斯然的状态也好不了多少,俊颜垂下,看她一眼,问道。 安然虚弱地点点头,双眼迷蒙地看着显示屏,手发颤地伸过去,指在一个位置:“这里,以此为中心五十米范围内搜索,十点方向垂直平面,他们在这儿。” 一听到这句肯定的话,整个船舱立马行动起来,机器声,汇报声,命令声,响成一片。 霍斯然此刻最怕,怕对方是一帮亡命徒,如果达不成搜索军事机密碎片的目的,就会和人质一起葬身海下。 “首长,我们发射信号多次,已经显示对方收到却没有任何回应!!” 安然抬起苍白如纸的脸,捂着肚子,几乎快绝望了。 霍斯然抿唇,沉声道:“最后发送一次,告诉他们e国.军事机密芯片在我们这里,尚未解锁,如果想要拿到,就到海面上后再谈;如果想避开国际军方关注,就跟我们,蓬莱岛见。” 船员一震!! “你还想让那些人质活着么?”霍斯然冷冷一眼看过去,“如果想,就别管我是不是违反军规,去发,马上。” 船员在原地纠结半晌,毅然跺脚而去,安然虚弱而复杂的一眼,看向了霍斯然。 “队长,我开始觉得如果跟你在一起,哪怕出生入死都是很幸福的事。”有霍斯然在,哪怕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最后能活着回去,但安然就是觉得,心安。 381 番外之荼蘼花开24(二更) “队长,我开始觉得如果跟你在一起,哪怕出生入死都是很幸福的事。”有霍斯然在,哪怕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最后能活着回去,但安然就是觉得,心安。 “每个当兵的都曾经出生入死过,你仔细想想,你真在意的就我一个?”他冷冷看她一眼,撑起身子,往另一扇舱门处走了。 安然脸色一变。 她好像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了。 当年,莫怀远从光影队隐退,从事文职,不过就是因为那件事,而已。 因为那时还是个小姑娘的自己坐在礁石上哭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那一次莫怀远回来后,看她哭得眼部发炎,饿到过头不能进食只能用导管强制入胃,就毅然决定,隐退。 在他最璀璨辉煌的时刻,敛下锋芒,离开。从此安全地呆在她身边,一呆多年。 …………………… 与此同时。 莫怀远站在海港附近,看着海面,暴雨浇灌了他全身。 如注的雨水从头顶淌下,瞬间俊逸冷漠的弧线往下流,流入衣领,冰得整个身躯都僵直。 勤务兵上前苦口婆心,才将他劝回来。 与他一起围拢在火堆旁边的是乔副首长。他拿着毛巾抹了一把脸,突然就幽幽道:“当时怎么就决定要让她去学技术?海底有多好玩?哪有陆上来得安全。” 正烤着火的乔副首长把手一缩,笑,道:“有斯然在,不会有事的。” 莫怀远冷冷一笑,别开了脸。 他霍斯然纵有通天的本事,他莫怀远要的安全感,他也给不了。 “我听安书记说他有意把安工程师调去南边,这传言是真的?”乔副首长问。 “他一样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危,这件事吓到了他,自然会这么决定。” 乔副首长试探着问:“也……吓到你了?” 莫怀远脸色苍白如僵尸一般,对着火堆冷笑一下,将毛巾丢进去,说:“还没有‘到’,她还没回来不一定出危险。” 乔副首长脾气好,依旧呵呵笑着:“我看安工程师挺严肃刻薄的,你怎么喜欢这样的?” 莫怀远表情更冷,起身:“她何须,对着任何人都可爱?” …………………… 暴雨,初歇。 陆青打电话过来的时间,是凌晨。 朦朦胧胧,天色未亮。 庄静妍睡在床边,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听到铃声的,她匆匆忙忙爬起时,却见一个细细的胳膊已经伸了过来,在蒙蒙光亮下,细嫩的骨节泛白,紧紧抓住那手机,按在了耳边。 “喂?”嗓音沙哑,眼神迷蒙,精神却极度清醒着。 她等了,整整五天四夜。 “我在医院门口等你,出来吧,”陆青在住院部大楼外,按着方向盘,往上望,“他上来了。” *************** 整个海岸,乱成了一团。 内,有部队战士拿枪防守着里面,从潜艇里面爬上来的人质个个脸色憔悴,却透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欣喜,和迎面冲上来的亲人抱作一团,嚎啕大哭。 安然的气色也好了很多,上来前吃了一碗粥,休息一下,整个人虽然疲累但是好歹有力气自己走路了。 “队长,你不上去?”被几个船员劝着先上去,安然一愣,脸色微白地回头问霍斯然。 “你先。” 他嘶哑着声音淡淡道。 随行的人员一个个上去,霍斯然握着楼梯栏杆,最后一个上去。 他露头的那一瞬间,整个海岸就炸了。 各路记者被死死挡在外面不许进去,只能近乎疯狂地拍照,高声提问。有架直升机在此刻慢慢地盘旋着落在了海岸一脚,从上面下来的是几个首脑领导,还有可能在两天前就已经来华会晤的e国代表人,很明显的,e国领导人的脸色很差。 霍斯然上前,哪怕精神状态差到极点,也必须上前,跟领导握手,汇报情况。 “我们的确是伪传了消息,让对方潜艇跟我们一起到蓬莱岛会和,后面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目前还有一批船员留在蓬莱岛上,押解着几名劫持人质的e国人。” 副船长没说清楚是e国.军方的人,算是给对方留了些面子。 安书记看霍斯然的神色复杂,握了握手,让开了路。 许傅然跟在后面,低头不语。 这件事从头到尾的真相是——e国派出新型潜艇前往我海域打捞镶嵌在失踪定位仪上的军事机密芯片,被我方发现,于是亮出f国.军旗混淆视听,挑起两国矛盾以拖延时间尽快搜索。 可现在,他们非但没能打捞到芯片,连人员都被扣下了。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那些被扣押的人?”e国领导人的口吻很冲,面色不善道。 霍斯然冰冷的手握上去,抬眸。 “照例军事法庭见。不过我方不要求赔偿以及道歉,我要硬性处理。” 关于那些人,要在国内扣押多少年,多少年不能再回e国,哪怕终老在此,也不关他的事。 而至于赔偿与安抚,何须他们来给? e国领导人的脸,变了。 怒火,从胸口往外冒,与此同时伴随着不可思议,压低了声音恐吓道:“你们领导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霍斯然冷笑,掌心攥紧,眼看着他变了脸色,在隐忍剧痛。“如果不被允许,那我的忠诚,也该尽了。” 这话被背后的安书记听到了,神情大变,背着手,整个人都踟蹰纠结起来。 后面,几个高层军方代表迎上来,全部都是军队里的熟面孔。 霍斯然这才缓和了脸色,跟他们低声谈着话,他神色淡然,却疲惫尽显。 人群外。 陆青下车,想跟林亦彤一起进到里面去,却被冷冷拦住。 “你帮个忙,我带来的是他的妻子,麻烦你让我进去。”陆青脸色泛白,眼眶浮着一缕血丝道。 军官看了一眼那柔柔弱弱的女子,又看她挺起的腹部,怒斥:“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给我回头看看,那是什么级别的会面!!” 这么严肃的场合,适合什么儿女情长!!! 陆青气得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咬牙切齿,只差指着那军官的鼻子骂,手一抬,指向那边哭天抢地的人质和家属,哑声道:“你也给我回头看看,那,是什么场合!!” 生离死别的,何止是那些患难者们?! 陆青抓起了她的手腕就往里走。 她脸色很白,唇色也是白的,头发简单地梳了一下束在脑后,浅色的衣服在海岸上很是显眼抢镜,她的目光,却只落在远处那个坚毅挺拔的背影上。 臂弯里,拿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 “行了,你别怕,过去吧。”陆青安慰了她一句,让她上前。 她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手,展开那件衣服,慢慢走上前,举起,轻轻覆在了那坚毅的背影之上。 霍斯然的身子,沉沉一僵。 不只是因为这动作太熟悉,气息太熟悉,那柔和的轻重度也是最让他心动的,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伸手,扣紧了那要撤回的一只腕。 “……”海风将她的发丝吹乱,一缕缕刮在脸上。 霍斯然转身,目光在触及她的身影时,重重一震。 各路媒体的目光本来纷纷对准的是遇难后的人质及家属,以及高层对这起军事案件的处理态度,却不知怎的被高地上的这一对吸引,有人茫然地举起镜头,不自觉地拍下了两人的照片。 “怎么现在过来了?”他哑声道。 声线是极其疲惫的,这一刻,却如释重负,没想到她会来。 她点头,笑着,眼眶却红了:“等得久了。害怕。” 她的那一声“怕”,震颤了他的心弦。 胸口抖得厉害,霍斯然全身转过身,外套掉在地上,眼眶里腾起猩红的血丝,捧起她的脸来,当场覆下去,吻上她的唇。 382 番外之荼蘼花开(一更) 几近狂热的吻,沾染着几日来极力压抑着不敢表现出来的思念,眷恋。手捧着她的脸,粗糙的指腹分不清轻重地摩挲着她的肌肤,恨不得,将她吃下去,狠狠地,占有她。 我很想你,知道吗? 想的好像再多一秒见不到你,就会崩溃。 知道吗? 高大挺拔的身躯,激动到有些微微震颤。 “我差不多有好几天不眠不休,有些不修边幅,嫌弃我吗?” 他嘶哑的嗓音问着,下巴上冒出的青茬刺在她脸上,连身上的味道都不那么清爽。 “不嫌弃。”她哭出声来,踮脚,紧紧圈住他的脖子。 霍斯然淡淡扯了一下嘴角,大掌扣紧她的后脑,拢入颈窝,将她抱在怀里,那一瞬感觉到温暖重回,血液开始奔腾流淌。 这几天不是没有想过还有没有机会回去,找她,和她抱在一起。只是每次一想到,便会下意识地避开,不再想。 怎么可能没有机会呢?一定有的,像一辈子那么长。 思及至此,霍斯然复又吻了下去,很重,很激烈,像一辈子的承诺一样,不管这是在哪里,当着什么人的面。 一旁,被着喧闹动静惊扰的安书记也回过了头,和几个同时回头的高层领导一起,面色极端复杂多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要骂,不对,这人刚刚冒着生死危险归来; 不骂,更不对,这严肃严谨的场合,哪里容得了这样的儿女情长? 只不过他们的人个个都清楚,这一对人到底经历过怎样的事。 一旁,安然在打完营养液后被推出来,坐在轮椅上供人瞻仰,感觉不大好受,可一抬头,更不好受地就那么大喇喇地摆在了眼底—— 堤坝上,那一对璧人端端地站在一起,狂吻中夹杂着呜咽眼泪,颤得不成样子。 “安工程师,手松开一点。”她的拳头,已经死死攥住,手背上针头冒出,血一点点在塑料管理回流了。 安然脸色一白,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血。 她一向是不晕血的,可这次却感觉到天旋地转,晕得她坐都坐不稳。 她感觉人生所谓的尽力,也不过是如此了。 因为说起拼命来,她安然这几天在海下的表现,已经算是抵达了她人生中的极致。 她严于律己、奋不顾身、罔顾生死。 没有可能再拼命了。 可竟然是这样都不行,霍斯然像对待其他任何一名船员一样,留了他的警卫兵,让他们挨个提前上去,自己留在最后。 上了岸,不问她情况如何,因为知道有大把的人,照顾她的安危。 “安工程师,是滴管流流速太快了吗?你跟我说啊,我赶紧调,安工程师?”随行来的女军医急了,轻拍着她的脸,她脸色蜡黄快要昏倒过去的样子吓到她了。 安然靠在椅子上,仰面,笑了一下,接着眼泪流淌出来,终于,再无希冀地慢慢昏厥了过去。 “安工程师,安工程师!!”女军医的声音,尖锐地响彻了整个海滩。 莫怀远是随后赶过来的,很匆忙很急。 他到的时候刚巧就听见这声响,隔了大片的人群,大力拨开推挤的人影,走了进来。 “莫秘书,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手速就快了那么一点点,没想到她会突然就晕过去……”女军医捂着脸哭起来。 莫怀远脸色苍白地俯身,轻拍她的脸:“然然?” “然然,起床了。”他语气愈发嘶哑温柔,俯下去,见她不是因乏力缺血造成休克,才敢这样晾着她,只用声音唤她醒来。 “然然……” 安然慢慢地,将仰起的头放下来,速度之缓,吊着所有人的心。她的唇色白到吓人。 所有人都捂着嘴惊呼起来,这怎么可能?刚刚明明都休克了啊。 他唇边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俊脸之上,血色也跟着慢慢回归。 “来,我们走了。”说完,推开所有人,将她从轮椅上抱了起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闭着眼睛,迅速地带她离开了海岸。 …………………… 那一对拥抱着的璧人,并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小小插曲。 安书记踟蹰了半天,想想还是走上去,不管怎么样都说点什么,也算安抚民众情绪。 “林医师。”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林亦彤,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怀里的小女人一个激灵,听到了有人叫她。 哭得红肿的水眸努力缓慢地眨了两下,从他宽阔的臂弯里挣开一点,看到了他背后的安书记。 “您好。” “你这回也看到了,霍斯然的确是立功了没错,可话说在前面,他一违抗了军令,没有及时将潜艇开出海面;二谎称拿到定位仪芯片,欺骗对方;三在抓捕敌方战士时……” 安书记还在说,可林亦彤已经没在听了。 生产在即,她愈发觉得生命的可贵,什么规则,什么得罪,哪里抵得过这个人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她泛红的水眸扫一眼还在抱头痛哭的家属,突然冷艳地笑了一下,打断了安书记的话,道:“你猜,如果这次斯然自己一个人回来,那些人,会不会骂你?” 这话,如果放在以前,是顶顶的大不敬。 她从不如此不礼貌,霍斯然蹙眉,看向她,明显感觉到了此刻她身上尖锐的刺。 安书记脸色也顿时变了。 “不会,”她轻轻巧巧地说,仰起白嫩的下巴,幽冷浅笑,“因为你是书记,骂你会被人误认为是反叛,在这个国家疆土里生活,要小心前途饭碗。你看,你的威信威严居然都只是这个地位给的,可不可怜?” 这连讽带刺的话,“你”来“你”去的直接称呼,让安书记险些气晕了脑袋。 可他过来时,身边连个小警卫都没带,圈在方圆几米之外的地方护着,连个能开口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安书记指着她,手都在抖,“我记得你家世背景良好,你还出自书香门第,说话居然这么……” “没教养是吗?”她接下话,眼神儿变得冰冷如霜,手轻轻抓着霍斯然的胳膊,以从未有过的保护姿态跟他说话,“在我丈夫的生命面前,我要什么教养?教养救得了人,完成得了任务,下次请你叫有教养的人去做!这一次是他活着回来毫发无伤我才不计较,可是你猜,但凡他出一点事,我会不会像别的烈士遗孀一样痛哭流涕过后再感谢你们施恩把他放进烈士园,给他追封军功头衔?!” “我不会,我会把事故始末让大家来看,看是他真的该死,还是你们的昏庸无道让人命丧黄泉!!” 她骂的当真是狠了,明显已不顾一切。 霍斯然蹙眉,脸色沉下来,握住了她因太过激动而颤抖的皓腕。 安书记几乎要被气得心脏病发。 脸色的剧烈变化终是引来了众人,第一个奔到前面来的便是许傅然。 “书记!”许傅然脸色很难看,抬起头来怒斥,“你们都跟书记说了什么?!!” 霍斯然却并不理会,只将那小女人颤抖的身子拢进怀里,抚着她的发,蹙眉道:“够了。不要再气,小心孩子。” 在战事上,他可以料事如神。可他从未想到过,有一天,她会因自己的事情理智全失,冷脸示人。 “我不是气,”她平缓了一下情绪,冷冷瞪过去,“我只是想要告诉安书记,这些年我能忍,是因为他并不那么在乎军衔地位,我也一样;可如果下次再这种危及生命的事,他甘愿就罢,可如果本质的错不在他,那我一定会闹得你们民心全失,鸡犬不宁。” 安书记这才回过神来,脸色难堪到极致,想反驳,回话,面对这个小女人瞪得通红的眼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颤抖的手垂下来,捂着心脏,粗喘,却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许傅然也一样。 “我想我有话跟你说,”低着头的许傅然扶着安书记,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是对霍斯然说的,“等过几天,我们军委见。” …………………… 383 番外之荼蘼花开(二更) 中央军区总院。病房。 “滴滴”的响声很是平稳,床上没有动静,莫怀远脸色苍白地拿着一个翻盖的打火机,一下一下地翻动。能安抚人心的烟,却从未打着。 门外。主治医生正跟安书记汇报着安然的病情。 想到曾经安书记跟他说过的话,莫怀远知道,要么这扇门不被推开,要么推开以后,就是一个不可更改的决定。 一会,安书记推开了门。 床上的人儿恰巧被这动静场景,迷迷蒙蒙地侧了侧脑袋,缓缓睁开眼睛,嘴里鼻腔里一阵难受,透过模糊的眸光看了看,才知道是戴着氧气罩。 莫怀远用眼角的余光关注着她每一分的动作,眼角眉梢的表情、脸上的血色、牵动的嘴角,都如画一般刻在他心上。 只是,不去看她而已。 可, 她没来得及先拿下令人难受的氧气面罩,先用虚弱的眼神在病房里望了一圈,只看到一个永远存在的人,自己的父亲,别的……没有了。 没有了吗?她骤然就变得失望的眼神,如尖锐的荆棘,刺进莫怀远心里。 她眼神很呆滞,回想起自己昏厥过去前那铺天盖地的痛苦难受,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万念俱灰地想,真的应该……结束了吧? 她对霍斯然的单恋……该结束了…… 否则绝望就会像病毒一样侵入她的血液,贯穿她的人生,她真的煎熬不下去了,太痛苦了。 护士走进来,急忙检查她的瞳孔,呼吸情况,脉搏已经血压。 “你现在还难受吗?感觉呼吸困不困难?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她闭上眼睛,眼角微微潮湿,苍白的唇瓣张了张,哑声说:“难受……” 护士心一揪,脸色剧变,停了写报告的手赶紧起身看她,按着她的身体的各处部位:“哪儿难受?你快告诉我。” “我脑子很疼……很难受……”堤坝上,霍斯然身躯微颤捧着她的脸吻下去的画面,出现一下,就让她痛一下,她紧紧揪住床单,痛苦地蹙起眉心来。 快点结束吧……好痛……谁能帮她停止下来……她不想再想起那个画面…… 痛得快要哭出来之际,一串脚步声,缓步踱到了床边。 “莫、莫秘书……”护士见是他,赶紧让开。 安然一惊,听见这个名字神经就微微震颤,睁开眼,一片湿漉漉的水光之间,莫怀远脸色铁青,棱角肃杀吓人,将打火机盖子一盖,敞开双臂,慢慢俯身下来。 她几乎要腾地一下起身,尖叫出声。 可腾地一下坐起来之后,才发现氧气面罩连着氧气瓶,手背上挂着点滴,还有——自己的父亲,此刻也在房里! “然然,这是怎么了?”安书记很担心,上前对着自己的女儿问道。 安然呼吸发紧,氧气面罩内一片慌乱的白气。 “没……没什么……我很好……”她两个双肩都是紧绷的,怕当着父亲的面,莫怀远也敢做出出格的举动来。 却不想他只是冷笑,阴森得像地狱里的阎罗,口吻幽幽的:“现在不痛了?” 她的脑子,只要一见他就会被他全然侵占,被那个夜晚捕获。 她当然,什么都再想不起来! “爸……我好累,你……”她眼角渗出泪水,连赶莫怀远出去都不敢。 “然然,既然你醒了我刚好有件事要跟你说,你……精神好不好?不然我就等你好一点再说。” “不……”她仓皇歪过头,抹了把眼泪,需要点别的事来支开自己的注意力,“你现在跟我说,我要现在听,你说……” 安书记疑惑地看了一眼脸色冰冷的莫怀远,不明白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还是开口道:“前些天你那边陈伯伯那边跟我汇报,说沿海缺个你这样的技术人才,想把你调到南边去。我想,就你的领域而言肯定是南方比较合适,就答应了他。然然,你住院期间我先让陈妈帮你收拾着,等出了院,你准备准备,就过去吧。” 什、什么? 安然惊诧至极,抬起脸盯着父亲看,极力想看出什么端倪来。 他这是故意的吗? 说让她去南方,可不过就是像六年前一样,看不得她在这里精神恍惚出生入死,一有危险就把她强行送走,而现在他也知道了,对她安然来说,最大的危险就是霍斯然,是吗? 可是,现在这样,又有什么不好? 霍斯然拒绝她拒绝得彻底,她再继续下去,是自取其辱,自我毁灭。 如果只有她自己,她是死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哪怕知道自己的飞蛾,他是火,也会一次次地扑上去,直到死。 可父亲的口吻,分明,就是命令。 她眼睛一片红肿的湿润,抓紧了床单,心下一片绞痛。 人们说,心死缘灭,便远走他乡,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你也放心,南方那边我也呆过,如今是你陈伯伯在管理,你要过去,他必然不会亏待你,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尽管对他提。” 陈伯伯所在的南边。距离这里,几乎千里之遥。 虽然飞机不到三个小时就能跨越南北,可换一个地方环境生存,安然知道,一切都会不一样。 “……好。”安然不知怎么说出这个字的,痛得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接下来的话说得很急,生怕自己后悔,“我去南边。我去。” 霍斯然,这下你可以再也不用为难,我会怎样断不了情,纠缠着你。 林亦彤,你也从来不知道吧?不管你是好是残,他的选择,从来,乃至以后的永远,都会是你。 这决定,还是做出来了。 “然然,你这次……还需要人陪你吗?”安书记意有所指,问她还要不要莫怀远作陪。 “……”她神经顿时紧张起来,想到一到南边,父亲不在,唯有他们两个人朝夕相处,就怕到了极致,那一晚撕裂般的剧痛,和深入灵魂般的占有,她不愿再回忆第二遍。 突然,莫怀远却冷笑了一声,盯住了她。 “你放心,我不去。” 这淡淡的一声,却宛若深水炸弹,炸响在安然心里那平静的水面。 她呆愣愣的水眸抬起,看着莫怀远,眼见他缓慢而冷然地直起身子,从自己身边退去,双手慢慢插进裤袋。 如御风而立的神。 在她安然的人生里,他就像一座路标,每一分每一段都有他的存在,他存在的太久了,太习惯了,像一片从来都不会被打破的水面。 所以等真的打破时,才那么令人惊诧,让人乱了心绪。 “我不去。也不会就留在京都当个常务秘书,等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在这儿。”莫怀远冷冷勾起嘴角,“三十年已过,我却没有自己的人生,嗯?” 他的意思是,从此以后他莫怀远会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为任何人动摇,也不为任何人等待? “我受够了。也恭喜你,”他眯起眼睛,语气冷漠凉薄,幽然如风,“自由了。” 安然心绪大乱。 手无措地揪着床单,连呼吸都不知道该先进还是先出,浑身不自觉地微颤。 “安然。再见。” 他说完,魅惑地冷笑了一下,往后退去,接着,走出了门。 ………………………… 抱她回医院时,见她还情绪不稳,霍斯然动作顿了顿,俯身,轻吻一下她的唇。 “还在想?”他沉声问。 怀里身体紧绷的小女人,这才慢慢缓过神来。 苍白的小脸一抬,定睛看了看他,才面色复杂地将攥得死紧的小手从他衣服上松开了。刚刚她的情绪太过愤慨,精神也高度紧绷,只知道要护着他,像母鹰护犊一样。 舔了舔唇,她手伸出去,往后一点,想撑着身体坐过去,让他进来。 霍斯然却牵了她的小手绕上脖子,将她放去了里面。 “首长,是许首长派我来送你们回去的,下午还要去军委,所以到时我再跟您一起去就行了。”一个新司机跑过来,扶着车门对他说道。 霍斯然还没张口说话,里面的小女人就开了口,茫然哑声道:“斯然,我们去医院吗?” 霍斯然定定看着她,眸色深邃温柔:“你不想?” 她的小手揪着他的衣角,看了看他几天未换洗的衣服,又想起几日来在医院的冷落寂寥,柔白的手指攥紧了不肯松,哑声道:“斯然……我们,回家吧。” ………………………… 在她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候回家。 挺好的。 384 番外之荼蘼花开27(一更) 家里,被李嫂收拾得一尘不染。 人们都说保姆都是没有心的,能尽好工作的本分就已经很了不起,哪里还能多尽半点真心?可感受着客厅里刚刚好的温度、看着孩子们跑来跑去时被包得很严实的尖锐桌脚,她低了头,下巴堪堪对在霍斯然肩头,圈住他,闭上眼。 在他放下她时,尤未松开。 鹿鹿光着脚跑过来,满头大汗地大笑着起哄:“噢——噢——爸爸妈妈又在表演亲亲抱抱喽,噢——” 顾亦景拿着充气气球敲打她的脑袋,鹿鹿“哎呀”一声捂住头,一跺脚,反身追了上去:“顾亦景你这个背后袭击人的小混蛋!!” 原本以为她会害羞到马上松开手,可没想到,她会攥得更紧。 霍斯然沉沉俯首,凝视着她。 也好。他恰巧也根本,不想放开。 许久,久到连李嫂都会觉得他们会维持这个姿势直到明天凌晨的时候,那柔软的小女人终于慢慢抬起了头,眼圈是红的,“你累了,先去洗澡休息吧?” “这些天我没在,你一个人在医院,怎么过的?”霍斯然非但没动,反而轻拍着她的背,问她。 水眸里,潋滟的波光微颤。 “我妈陪着我,孩子们在家给李嫂带,夜里她如果太累,会请护士替我翻身。”她喃喃说着,觉得周围的人似乎是都对她极为不错,可,可是…… “可是,就是没有我在的时候舒服?”霍斯然嗓音低沉性感,缓缓地一语道破她内心所想。 照往日,以她矜持的性格,早该脸红到埋进他颈窝里了。 可是,难得的,她竟红着眼圈扁了扁嘴,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表示赞同。 是这样的。 怎么人怀了孕,孕育了下一代,就变得这么没脸没皮了呢?她想不通。 霍斯然倒觉得,这反应很真诚实在。他很爱,爱到了骨髓深处去。 “所以我也不想一回来,就把你自己晾在客厅,一个人去洗澡休息,”他直接道出内心所想,抚了两下她柔软的发,将她再次轻轻抱起,“你……陪我去。” ……………… 浴室的地板上铺了防水的地毯。 金属制的栏架被裹着一层泡沫,最外面是几层厚厚的保鲜膜,防止人摔倒后撞到架子受伤。 霍斯然褪了衣服,在哗啦哗啦放着热水的浴室里,就那么大喇喇地走到她面前,伸手,也一颗扣子一颗扣子地帮她解开。 原本进来前,林亦彤还在拼死纠结犹豫。 婚后,再亲密的举动他们也不是没有过,可是,现在?他要这样? 氤氲开来的热气熏得她的小脸泛起酡红,她别过小脸,吞咽一下口水润湿干涸的喉咙,明显知道他的目光专注,只落在她缓缓露出的大片旖旎肌肤之上,于是那被人用目光侵犯的感觉越来越深重,轻轻往后,欲退开一点。 霍斯然健硕的长臂搂住她,扳正,内心的缱绻眷恋让他微微失控,这些天在海上紧绷着神经一秒都没松开过,让他连想她都死死压抑着,等释放出来时,也管不得她招架不招架得住了。 还好,浴室恒温,不会冻到她。 “斯然,你……”她的小手微凉,触摸到他健硕的臂膀,无措地抓紧,小手陷进他的肌肉里,纤眉拧紧,脸红到像灼灼燃烧的火焰一般,“你,不要看我……” 最后一件衣服被褪下,霍斯然直起身来,大掌轻轻捞起她柔嫩小巧的下巴,让她抬头,迎上他如黑潭一般深邃的眸,被蒸汽氤氲出来的眸,掺杂了浓烈的却不伤人的晴欲。 终于,难堪的,裸呈相对。 “是你先替我洗,还是我先替你?”连嗓音,都染了烈酒一般能让人熏染欲酔的音色。 平稳的声调,却勾出了人心里最张狂放肆的野兽。 她小脸红到快要爆开。 几乎,快要晕过去。 小手无措地在一片热气中抬起,剧烈颤抖着,从架子上拿了毛巾,咽下一口口水,目光在热气水帘中看向他健硕性感的身体:“我……先帮你……” ……………… 白嫩的小手,被一只略显黝黑的大掌握着,从健硕的肩膀,往胸口,再往下…… 放大的莲蓬头笼罩着两个人。 还没到敏感处,霍斯然便微微仰头,棱角分明的俊脸被热水打湿,那滚烫的一处毫无掩饰地,大喇喇地bo起,抬头,逐渐成剑拔弩张的状态。 他连欲望,都丝毫不对她掩饰。 她小脸也湿了,一滴滴水顺着下巴往下掉,到他的胯部时,手颤得继续不下去。 霍斯然扯了她手里的毛巾丢在地下,隐忍到了极限,牵住她的小手往后缓缓逼近两步,大掌捞紧她的后脑迫使她抬头,嘶哑的声线扶俯首而下:“张嘴……” 她低喘,连呼吸都错乱紧张,妩媚欲滴的水眸颤了两下,听话地红唇微张。 欲龙被唤醒,扣紧她的后颈,冲进去,狂烈地占有她。 ………………… 身体的疤痕,他比她多。 曾以为婚后相处起来会更计较谁比谁受的伤更多,毕竟,女人是记仇的动物。可霍斯然在逐渐的婚姻相处中明白,要让女人不记仇,很简单。 永远不给她机会,让她有苦涩地细数从认识他以来,所有受过委屈次数的机会。 逐渐地,逐渐地,她会忘记曾经那些痛,并,再不觉得痛。 人生,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变得越来越圆满。 ************* “哈,她敢真这么说?” 关于那天的事,陆青听了,立刻惊得弹跳起来,惊呼一声。 申秘书点头,抿唇笑着,推推眼镜:“嫂子是真人不露相,你没看见那天书记的脸色,被她骂的一句话都不敢有,谁叫她一副‘你敢碰他一下我就跟你拼命’的样子。” 陆青拍腿大笑起来。 这小小的别墅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申秘书,陆主任,喝茶,”李嫂笑得如朵花似的把刚沏好的茶端上来给他们,接着小心翼翼地征求霍斯然的意见,“先生,客厅那边,要不要我也去送一杯?” 陆青这才从刚刚的大笑里收回几分情绪,顿时觉得胸口郁气一舒:“也是,真他.妈解气。” 这么多年了,心里的话被一个人女人骂出来,也不委屈他们被压抑多年了。 不自觉地,从胸口里摸了包烟出来,想点上。 可一听李嫂那么说,这才突然想起客厅里还有一个孕妇在应付外人,陆青顿时反应过来,“嗯”了一声表示惊醒,将已经放到嘴里的烟拔了出来,歉意地笑:“抱歉,我一时忘形了,好久没碰烟,遇到这种事还真想抽两口以示解气。” 霍斯然眉心拧出一丝丝为难的情绪,随即就散开,对李嫂道:“可以去看看,她需要帮什么忙。” “哎,好好,我这就去。”李嫂转身往客厅走了。 申秘书瞅着陆青塞回去的那包烟,笑得很是银荡:“忘形?陆主任您这哪儿是因为这事儿忘形?我看你是最近情场太过得意,得意过头了吧?怎么,那朵国外归来的女讲师没让你满意?还是年近三十需求旺盛,把你榨干掏空了?” 陆青这时如果点着烟,能生生被这句话呛个半死。 “咳……”陆青脸色如滴血的猪肝,抬起眸,却是阴冷寒冽的眼神,剜他一眼,“你不胡乱猜测能死?收起那点儿肮脏的念头!” “怎么了?”霍斯然勉强收回了点儿心神,开口问他。 申秘书不知死活地还在调笑:“首长您不知道?陆家老太太前些天高兴得跟那什么似的,到处说他儿子终于学会夜不归宿了,陆主任你老实交代,那天晚上到底跟谁一块儿?你敢说不是那个女讲师?” 陆青仰面靠在沙发上,苦涩阴森地笑,没拿烟的粗糙指腹习惯性地碾了碾,低哑道:“跟一只鬼,一个明明死了,却又冒出来的鬼……” 申秘书听不出他话里浓重的沉痛情绪,笑得前仰后合:“是女鬼吧?” 倒是霍斯然听出了端倪。 385 番外之荼蘼花开28(二更) 倒是霍斯然听出了端倪。 长达十年的时间里,陆青不近女色,更没为任何女人露出过类似现在这种——痛苦、煎熬、强装镇定不在乎的样子,这一生里,如果有女人做到过这一点,那么,就只有她。 “秦桑榆?”霍斯然缓缓念出了一个名字,时隔多年,再念,连他都觉得生疏了。 陆青起身,埋头,盯着茶杯里袅袅冒出的热气,半晌也才开口:“秦桑榆。” 猜测得到肯定,连霍斯然都被震了一下。 脸色变了又变,努力镇定下来,问他:“……找到了?” 那个莫名蒸发在人间的女人。曾经陆青觉得她肯定是半夜在街上勾搭男人反被强.暴,先歼后杀后曝尸荒野,其他的,他再也想不出有半点别的可能了。 陆青冷笑,也重复着那三个字,平坦的声调让人听不出有多咬牙切齿,又有多痛苦隐恨:“找、到、了。” 不仅找到,那那么快,就爬上了他的床。 那一夜是近乎疯狂的逍魂蚀骨,醉生梦死,醒来却是一场天崩地裂。 申秘书也震惊了:“首长,连你都认识?!” 那……那得是来头多大的女人啊?! 霍斯然勾了勾嘴角,轻描淡写:“嗯……你陆主任年轻时在军队里的教官,第一个让他破处的女人。” 闻言,申秘书简直惊呆,长大的嘴巴好长的时间都合不拢。 什……什什什什么?!!! 陆青低着头,本来没那么咬牙切齿的情绪,此刻变得澎湃起伏,脸色阴冷可怖,攥紧的拳头像是随时能冲上去跟霍斯然拼命一般。 霍斯然的眼神还是淡淡的,没提及再往后的事,再往后,不是一时勾.引也不是天长地久,总之,这个秦桑榆让霍斯然对陆青刮目相看,否则那时那样一个性子平和与世无争的少年,怎么可能敢跳出来在领导面前承认与她苟且,揽下罪名,并誓死非她不娶? 陆青这个男人,这辈子最受瞩目的轰动时期就在那时,全部的风光与失败,也都与这个女人有关。 只可惜人生没有定数,谁是谁的劫都说不清楚,哪里可能你说与我天长,我就必然能与你地久? 爱情更是这样,若不能痴缠终生,就必然粉身碎骨的事。 “啪”得一声轻响,从客厅里传来。 最先挑眉的是霍斯然,这时段虽然跟老友交谈,可注意力却时刻关注着那边的动静,闻声,他脸色骤然变得冷冽,指腹敲了敲沙发把手,淡淡道:“你们,先坐一会。” 终于,起身,朝着客厅里走去。 ……………… 客厅里,一样气息的袅袅茶香腾起在桌上,一杯在主座位置,一杯在侧。 那柔软的女人瀑布般的长发散落在腰间,因为之前长得太长,剪到了腰部以下,并没有再做其他烫染之类,于是自然微卷,轻柔服帖地落在背后。一袭米色的家居服,拢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怎么看怎么柔软乖巧。 莫怀远别过脸,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女人,把安书记收拾了个透顶。 如今,还要他来当说客,劝霍斯然回位。 “莫秘书不喜欢喝茶?”她见他不动,开口问道。 “你呢?” “我预产期快到,什么都不敢多碰。” 莫怀远目光落在她肚子上,眯起眼:“听说怀的是两个,男孩,在现今社会竞争这么激烈情况下,压力还是挺大的,更何况你们还收养过两个。霍太太,政.府不会因为霍斯然的地位和你们的特殊情况而更改政策,该罚的还是要罚。” 她纤睫垂下:“我有工资。我工资不低。” 莫怀远一笑,手捏捏茶杯:“我不是说这个,赚钱养家,是男人的事。” “莫秘书管财务吗?清楚我丈夫的账户里有多少存款,还是预测帝,能预测到他以后是飞黄腾达还是一败涂地?” 莫怀远笑意未收,顿了顿,道:“霍太太,好口才。” “谢谢。”她神情不善,口吻也淡淡的。 实际上她是很软的性子,只有面对霍斯然的事情时,才会突然强势起来。 “可就算口才好,把你一个人丢出来应付我,他也放心?”莫怀远话锋一转,问她。 林亦彤的心智到底不比这种整日周.旋应付政治场面的人,闻言一滞,蹙眉,嫩白的手指捏着杯子:“他有朋友要招待,更何况他想要表达的立场我清楚。” 对,就是这样。 她抬头,水眸里迸出精锐的光芒:“我来说,口吻没那么强硬,他来说,莫秘书,只怕你回去没那么好交代了。” 这小女人,真真是渐入佳境。 笑,莫怀远开始讨厌自己这最后一件差事,他爱的女人远走高飞,他却还要来情敌这里,代表高层请求他回去主持国际局面。 情敌么?不,同时喜欢一个人才叫情敌,他霍斯然哪里算? 一切的一切,干他何事? “抱歉,是我口吻先强硬了。”他哑声道。先道歉,这样的女人吃软不吃硬,他清楚。 “不,你有一点倒是没有错的,”她小脸微红,说这句的时候,有小女人特有的娇羞,却维持着落落大方,咬字清晰,“我喜欢,你对我的称呼。” 莫怀远笑,捏紧了杯子,瞧瞧,这才叫做相濡以沫,疼出来的女人。 可有些人怎么就那么像石头?烧了自己,都捂不热她。 “霍太太,想必已经有无数人跟你说过霍首长的性格,你,较之任何人都更清楚。有很多事,如果关乎国家和人民,从来不是我们上面逼他去做,而是他本心忠诚,他有责任感使命感,他想要对得起自己身上那身军装,而至于之前我们基于他的性格考虑做的一些位置调整,霍太太,你当时,应该也是理解的。” 她沉默不语,曾经的调位是很正常的举动,稳与险不能同求,就像战乱时的枭雄与太平年代的明君是两码事,她懂。 “所以我想不如我们彼此都让一步,我做出保证,以后遇事放权给他去做,事后的处理方式也参考他的意见;他跟我回军委,见见书记。” “你的保证?口头保证?”她浅笑,水眸里潋滟的波光勾人魂魄,“最近我们已经在联系京都的二手商,各类归置都已经在处理,只不过是恰逢我待产,否则现在,我们已经在西北了。” 莫怀远舒口气:“你是个女人,何必这么苦苦相逼?” 一定要这么不依不饶吗? “彼此彼此,我没有直接赶你出去,而是迎你进来,就像上面也给了我们一个尚能存活的地方一样,这就平等了,以前的那些,我又还没开始跟你们清算?”她眼神无辜,清澈动人地放下茶杯,力道没掌握好,发出一声轻响。 言下之意,这才哪里跟哪里? 莫怀远勾勾唇,浅笑。 “从进门一开始就这么对我,现在这样,解气了么?” 她摇头:“你只不过是个挡箭牌,我冲你发再大的火,你回去也只能反映一句霍斯然态度强硬,哪里真正能伤得了上面?你看,我早知会这样不公平,能接待你到此,已经算是客气之至。” 莫怀远扭过脸:“看得出他待你不错,才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这一生里,他待我最好。”她目光盈盈,不躲不避。 “那我就不必多说了,”莫怀远起身,高大挺拔的身躯正对着她,眼神一黯,按住她欲起身的肩膀,“你身子不便,别动了。” “你聪明得很,很多话不用我多说你就知道了,你说得对,我是挡箭牌,我这一来,也不过是向你们表示上面的一个态度而已。” “霍斯然离不开中央军区,中央军区也不能没有他,他性格和本质如此,你知道的,如果你们想要留,书记保证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跟上面沟通,没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除非,是你们觉得留在京都太累,才想去西北。书记说如果是这样,那没有什么不准,只当是对他以前出生入死的补偿,什么时候想回来,随时欢迎。” “所以你要想的只是,继续以前那种生活,还是从此避开凡世,他的选择,一定在你。” 她眼神迷茫,话是听进去了,只是没想到兜转一圈回来,又回到了这个问题。 他对着她,浅笑:“我还要再保证一点,就是你刚刚那些讽刺我的话,我一定一句一句,一字不落地回去说给上面听,好好地表达清楚,说这话是冲他们去的,不是冲我……” 她被压着肩膀,逗笑了。 那些话的确不是说给莫怀远听,也掺杂了个人情绪,可是…… 还好。不是吗? 莫怀远此人,总能将人心思细细敲打透彻,也处理的恰到好处。 霍斯然走出来,正看到两人笑起来的画面。 极度绷紧的神经,霎时松了一下。 看起来,事情也没发展到他想象的地步,尤其,她没有被气到像那天一样激动愤慨,就什么都好。 挺拔的身躯走过去,俯身,从背后抱住她,轻抚她的头,嗓音低沉泛着磁性:“谈完了?” 莫怀远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深眸里淬得更多的是冰冷。 嘴角也冷冷一勾,起身,双手插进裤袋:“谈完了,我先走了。” 霍斯然眼皮一跳! “安工程师孤身一人去了南边,你昨天辞职,也是因为这个?”虽然交情不深,可书记身边少了莫怀远,绝对是书记本人的损失。 莫怀远停下脚步,冷笑连连,原来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我大概是要结婚了,”他转身,看着霍斯然,手边的文件夹轻轻贴着裤线,整个人显得肃杀邪魅,阴气很重,“很快。请柬,我会发你和你夫人一份。” 说完,冷然回转过身,缓慢走过去,拉开了门。 林亦彤小脸微白,扯扯他的袖子:“他要跟谁结婚?” 以前都没有听说过,而且,他不是——不是安然的绯闻男朋友吗?怎么就结婚了? 霍斯然抱着她,没有说话,也不是特别关心别人的事,抚摸着她的发丝,在她头侧沉沉印下一吻。 他也不知道是谁。 但总之,一定,不可能是安然。 ************** 真正感觉到腹部阵痛,一下下抽搐,是在那个午后。 距离预产期还剩下三天,李嫂本来收拾着,说看着没动静也要提前准备,不如就现在,直接住到医院里去,本身在军区总院工作那么久一定有特权搞到一个好的妇科床位,衣服,用具,必要的婴幼儿产品什么的都准备出来了。 386 番外之荼蘼花开29(三更) 林亦彤也正笑米米地擦着杯子,可肚子猛然一阵抽痛,她脸色一白,扶住了桌面。 杯子,“咣当”一声轻响,杯底落桌。 李嫂还在念叨:“我听说啊怀两个孩子的女人都有福气,就是怕生了以后营养跟不上,太太你瞅瞅,你这都多大了?快生了身体还这么瘦,我早看出来了是胖不起来的体质。” “不过这倒也不是坏事,不信您看隔壁家那儿媳妇,怀了孕生完孩子,肚子上那肉啊,一坨一坨的,”李嫂夸张地拿着衣服比划着,眼睛瞪大,捂着嘴笑出声,“这些天正拼命缠裹腹带呢,哎哟,不过太太您肯定是用不着那东西……” 话音刚落,就察觉了林亦彤的不对劲,她明显脸色僵硬了。 “太太,太太?”李嫂禁不住脸色一变,赶紧上去抓住了她的袖子,“您怎么了?” “李嫂,你生过孩子吗?有几个?”林亦彤勉强笑着,撑着沉重的身子,想着时间没到,会不会是因为她太过紧张了? 她没有过生孩子的经验,自然不会矫情到,稍有不适就这么劳师动众的。 “我有。三个呢,一个老大出国当律师去了,老三留我身边,老二嫁到了南边……太太,您真的不要紧?”李嫂心都揪了起来。 “……”林亦彤脸色更加难看,因为,双腿间像是什么口破了,有温热的液体开始往下流淌,顺着光洁的腿流下来…… “斯然呢?”她艰难地问道。 “先生今天上午去了趟军委,现在正开车回来……”李嫂听她这样的口吻顿时慌了,不由大胆地掀起她的裙摆看,这一看,她不禁大大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羊水破了,看这样子是要生,”李嫂手颤起来,因为听说过林亦彤的情况所以格外慎重小心,帮她拍着胸脯道,“太太您深呼吸,对,不要紧张,这才刚开不要紧,等开到三指以上咱们到医院也来得及,我……” “鹿鹿,你过来扶着你妈妈,”李嫂将孩子的手拽过来放在林亦彤胳膊上,一边抄起电话噼里啪啦地打出霍斯然的电话,一边奔过去推开门,大声地朝隔壁喊,“隔壁媳妇!!你老公呢?你老公在吗?快过来帮帮忙,我家太太要生了!!!” 尖锐的大嗓门,让里面的林亦彤更加紧张,鹿鹿嫩嫩的小手无措地握着她,百般地揉:“妈妈,妈妈你等一下,爸爸马上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下,就听见门口“吱——”得一声尖锐的声响,轮胎剧烈摩擦地面,带着车身都跟着震了震。 门外,霍斯然握着刚刚接通的电话,脸色肃杀紧绷,下车,推开.房门冲了进来。 那一瞬,李嫂大松一口气,嗓音都发颤:“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今天庄静妍陪着顾学文去做骨骼复查,也没时间,所以说这空当来得真不是时候,让人措手不及。 霍斯然迅速拉开孩子的手推到一边,健硕的双臂抱住她。 “难受么?撑着点。”熟悉的磁性嗓音在耳边响起,低沉地撞入她胸口。 在她额间重重印上一吻,抱起她,朝外面大步流星地走去。 李嫂揣起早就收拾好东西,一边往门外跑,一边嘱咐着两个孩子,自己在家别乱碰乱动。 锁了房门的瞬间,两个娃一高一矮地趴在窗户面前,像是预料到什么一样,两只眼睛瞪圆,目送他们远去。 “我们要有弟弟啦。”鹿鹿一点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喜滋滋的,笑着说道。 “嗯,”顾亦景也重重点头,眼睛瞪得很大,“两个!” ……………… 庄静妍听闻林亦彤要生,当即撇下了骨科里的丈夫,要奔过去。 “你等等我,”顾学文也扶着椅子起身,“来你搀我过去,我也去看,”回头嘱咐医生,“这片子我们下午回来再拿。” “什么事那么急?我还没问你病史情况呢。”医生略显不满。 “我外孙要出来了,你当然不急。”顾学文抓了老婆子的手,“走。” 两人到妇产科时,待产室里面躺了不下七八个孕妇,病床边围着的人都不少。 床位紧张,一时没能腾出独立的病房来。 “斯然,你别这么紧绷着,”庄静妍见霍斯然死死盯着医生的动作,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抚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不是都做了好久准备了吗?功课也做得一件不落,不会出差错的。” “我知道,”霍斯然慢慢缓了一下僵直的背,道,“我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不管别人的人生如何,他霍斯然的人生,就像一场赌注。 而这一场关乎生命的豪赌,他只能赢,不能输。 几个月来拼尽全力地保护她照顾她,能做的全做,可真到了这一刻却还是要靠她自己。哪怕他想掏空所有去帮她,都不能。 庄静妍说得对,这个准备,他其实早就该做好了。 可是也只有霍斯然一个人知道,他永远都做不好这种准备,这突如其来的一天,就像生离死别一样,再不是他说一句“别离开我”,她就一定会出来的时候还在他身边。 进产房之前,霍斯然俯下身,大掌握住她柔弱的手。 “进去不要害怕,如果觉得太过危险撑不下去,可以跟医生说选择放弃孩子,没有关系,”他的俊脸在柔和明亮的暖光灯下显得那么魅惑俊朗,温柔了她整个生命,最后说出的一句话,轻描淡写,却刻骨铭心,“我就在这里等你出来。你不来。我不走。” 希望这种等待不会太久,不会长至一生。 知道了吗? 林亦彤已经痛到脸色微微泛白,小手的力气却很大,也握紧他,紧到骨骼发疼。 笑,如荼蘼时间盛开的绚烂花朵。 “知道了……”她哑声低低地说,“你等我。我一定,好好地出来。” ……………… 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 这期间,霍斯然很想从里面听到什么声音,却一声都没有。 也很想见到医生从里面出来,随便带来什么消息都好,不至于就让他这么无力而苍白地,等。 很久很久之后,传来她第一声痛叫。 很凄厉,很痛。 霍斯然脸色惨白,几乎腾得一下起身,走到产房跟前。 饶是跟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庄静妍,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狂躁不安的霍斯然,像是恨不得要随时冲进去看她,那一声一声,的确是凄惨得让人心疼,可这……毕竟是女人的必经之路啊?难道能避免吗?可她承受的痛楚,的确要比常人更多些。 庄静妍也怕,怕她会撑不住。 平日里看起来那么柔柔弱弱的女人,她真怕…… 中间终于有医生护士推门进出。 可都是跑着来跑着去的,两手血淋淋的,额上冒着豆大的汗,情绪恶劣地吼着:“让开!!”复又冲进去,只有那猩红的颜色刺痛着霍斯然的眼。 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揪心痛苦。 没有那一刻,比先更难熬。 ……………… 两个小时后。一前一后的两声啼哭,划破了京都的夜空。 医生走出来笑着报喜,霍斯然却一声都没听,直接冲上去问他:“她呢?” 妇产科医生顿了顿,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赞扬,轻声道:“她因为太过虚弱昏过去了,不过心率脉搏都已经稳住,生命迹象很稳定。” 那一瞬,心中的重石轰然落下,霍斯然被震在原地许久,别过脸,彻底红了眼眶。 过了一会,林亦彤被推出来,还在沉沉地睡着。 庄静妍和顾学文早已听了医生的嘱咐去看孩子了,唯有霍斯然守在一旁。 他沉下身来,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清晰感觉到那里微弱却清晰的脉搏,在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他想说点什么,却喉头哽住,俯首轻轻埋在她柔软滚烫的颈窝里,掉下泪来。 387 番外之荼蘼花开30(6000+) 彼时,陆青正在海关参加会议。 进去前秘书已经通知过了,说跟申子航通过话,林亦彤已经进了产房。 毕竟不是直系亲属,他一个男人,跑过去看人家生孩子毕竟不好。 只能等消息。 会议冗长,快结束时,电话终于进来了。 众人只看到一向以沉稳著称的陆主任猛虎一样跳起来,扑过去抓过手机死死按在耳边,接电话的嗓音都带着颤:“怎么了?生了吗?人呢?” 他真的很怕申子航会跟他说医生已回天无力,叫他过去见林亦彤最后一面。 申子航的嗓音感动欲哭,也笑得发颤:“没事。夫人她没事!” 陆青拳头猛然狠狠地握紧一下,头埋下去,许久才缓缓松松开,嗓音已沙哑不堪:“好……好……” 除了好,他已经不知还该说别的什么。 会议领导的脸色已变得铁青。 “我知道了,”他接电话接的旁若无人,“斯然呢?宝宝好不好?” “宝宝好的很,特别可爱,你一定过来看看!我们首长一直守着夫人,她还没醒,首长寸步不离呢。” “嗯。”陆青笑着,眼角都微微湿润,在领导脸色铁青的死盯下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一下班就马上过来。” 好。 真好呢…… 挂了电话,他紧绷了一个多小时的俊脸就没停止过笑,闷闷的一声连一声,笑中带泪,看得众人神色越来越诡异。 ……………… 病房内。 那小手明明已经捂得很烫,稍微挪开一点,霍斯然就觉得凉。 于是臂弯忍不住收紧,恨不得把自己的温度给她。 “首长,您稍微放开他一点,咱们病房温度高,这样她睡得会特别燥热。”护士看到这样的男人,语气不自觉地放到最轻最柔的地步,手轻抚上他的肩膀。 这男人的背!绷得好厉害!! 护士不禁心颤着感慨。 闻言,霍斯然一偏头,怀抱终于肯松了松,大掌却还是握着她纤弱的手和腕 “她怎么还不醒?还有医生呢?不应该在这里24小时看着吗?”他眼眶猩红,沙哑的语调训斥起人来的时候,那股冷怒让人脊背发寒。 “她……她是虚脱昏迷,没那么容易醒,”护士吓得缩回手,一下子退了一步,说得结结巴巴,“还有我们医生……我们……可我们……” 妇产科到底还有别的病人要照顾啊,一天生几十个孩子也不是没有过,是不是? 怎么就能够24小时一分一秒都不错开地盯着这一个呢?! 一旁的另一个护士看到了,忙揪住同事的衣服,弯下腰变了脸色:“对不起首长,我们去请大夫过来看,您等一分钟,马上!” 揪了她立马就走。 被无辜训斥的护士拧眉,压低了音调反抗:“干嘛?十分钟前才看过一次啊……” 另一个护士把她揪出病房,看里面平静了一点儿了才眼睛红红地盯着她道:“你闭嘴吧,这个首长你又不是不认识,前段时间的海下劫持事件牵扯我一个亲戚,多亏有了他才捡了一条命回来,现在就算是首长叫我24小时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夫人,我也去做。” “啊?”护士一脸恍悟,露出愧疚和感慨的情绪,“那倒是,我也肯守着。” “我去叫蓝医师。”另一个护士看了一眼病房,扭头就走。 “等下我跟你一起去。” “你知道吗,我听说她夫人刚从产房出来的时候他就迎上去了,孩子连看都没看一眼,一直到现在都是外公外婆在照看。”受过霍斯然恩惠的小护士盯着她说。 “是吗?那我可真羡慕,咱们在妇产科呆久了的都知道,都说女人不是生孩的工具,可孩子生出来的那一瞬间,除了女方爹妈之外,谁会去看她?都顾着逗孩子去了。”在妇产科里见惯了这种人心凉薄的场面,她们这些身为女人的护士都觉得心冷。 今天,终于碰上能让人心热的一个了。 “如果这世上再有这样的男人,我也肯嫁,给他生多少孩子我都生,冒多大的危险我也冒。”护士眼睛红了,抱着病历夹低喃了一句。 两人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 庄静妍从孩子那儿回来,瞧瞧那被骂出去的两个护士,眉心微蹙。 “斯然。”过去,抚上他的肩。 他不动,大约也是觉得刚刚口气重了,他脾气是有,可一向懂得在无辜的人面前收敛,他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了。 叹了口气,庄静妍只好劝慰:“要不你先去看看孩子,我在这儿守着彤彤?” “不用了,”霍斯然反应过来,泛红的眼眶扫了一眼旁边,半点挪动位置的意愿都没有,“等她醒,我再去看。” “医生不是都说了,生命迹象稳定?”庄静妍笑着打趣,“以后两个孩子长大懂事了,听说了这段儿,该怪罪你不爱他们了。” 霍斯然摇摇头,目光只盯着怀里虚弱苍白的小女人,哑声道:“我现在,的确是不爱。我还爱不过来。” 也,反应不过来。 没有人能在经历过生死劫难之后那么快地,就恢复以往的姿态。 至少,他不行。 还有就是她能活过来之后的日子,他连想都没有想过,以后要怎样过,要等她醒了,再筹划才行。 “好,”庄静妍被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手在他肩上拍了好几下,“你守着,我去给你爸拿片子。” 夜。很长。 独立的病房熬深夜才空出来,霍斯然一直守着,听见病房外很多声音,男人的鼓励声,女人的哭喊声,孩子的啼哭声……他想起她曾经进去之前对他温柔的承诺,这一整夜的时间,也就丝毫不觉得,漫长了。 ************* 清晨时,她悠悠转醒。 其实,是那撕裂般的疼,疼醒了她。 脸色苍白,手背上打着营养液,抬个眼皮都觉得千斤重,可看到眼前景象的一刻,她死死撑住了,不再闭眼。 霍斯然趴在她床前,大掌握着她,一动不动。 小指轻轻动了一下,他的肩膀就岿然一动,几秒的回神时间,后,抬眸,对上她。 脸色,剧变。 起身,将身后的椅子都拉出一阵尖锐的响。 “醒了吗?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累不累?”他哑声急急地问着,伸手去按床头的唤医生的铃,急促地连连按了很多下。 天才蒙蒙亮,房间灯没开,只有床头的红色灯,映出了他一夜未眠的满目血丝。 林亦彤的小手使出全身的力气,握住了他。 “……”慌乱无措的霍斯然这才镇定下来。 这样最狼狈的状态暴露在她面前,一点儿都不丢脸。 “你看……我说我没事的吧……”好像几百年都没说话了,觉得自己像突然开口的干尸,她笑,苍白的脸依旧美丽,小声抱怨道,“不过真辛苦……” “斯然,”她扁嘴,蹙眉之间透着无限委屈,声音越来越小,“生的时候,好痛啊……” 坚强如霍斯然,顿时心疼地站不住,生生弯下了腰去。 ……………… 襁褓里的婴儿,小小的皱皱的,眉眼都分不太清楚。 两个凑在一起看,像得简直调换了也不知道。只好在下面挂个小坠子,纸片上写着“大”,“小”。 “都说是比较像你一点,我倒觉得是像斯然,你看这眉毛,眼睛,你看你看,额头线都很高,”庄静妍指着林亦彤那凌乱的刘海,说,“你有那么高吗?就是像斯然多一点。” 林亦彤赌气道:“是我生的。” “你生的怎么样?景笙还是我生的呢,还不是跟他爸年轻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大你就知道了,男孩子的模样,像斯然一点好,你这棱角太柔,不合适,眼睛像就够了,大大的挺水灵的多好看。” 霍斯然从下面买了食物回来,迎面就见床上的人儿嘟着个嘴,不开心的样子。 问她怎么了,她噼里啪啦的:“我妈说我长得不好看,男孩子像我不好吗?多好,你看这鼻子,这眼睛,这嘴唇,这发际线……” 霍斯然抿唇笑,线条一下子柔和许多,侧脸魅惑横生。 “怎么不说了?”她突然停了,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 林亦彤看了一眼他勾魂摄魄的俊朗侧颜,讷讷的,低下头,脸色微红:“好吧,像你就像你吧……好看。” 分开一次性筷子,将她的床位调高了一点,霍斯然手撑在她一侧,眸色深邃地看着她:“你精神修养够了么?如果觉得吵,我让爸妈先带孩子出去。你要先养好,不要这么活泼好动只是为了向我证明你没事。” “我没有硬撑,”她轻吐一口气,小手伸过去捧住瘦肉粥的碗,道,“是还很累,很疼,但是心情很好……”她抬起小脸凝视他,“你放心我一丁点都不会马虎,一定会调理好,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有。” 一字一句,都说在他心上。 霍斯然唇线紧绷,不语,给庄静妍夫妇弄好了午餐,又回来。 “你的承诺就管用?每一次你都说可以,却是医生告诉我说危险十足。”他淡淡的口吻是陈述,也是控告。 “你的承诺就又管用?霍斯然,”她小脸血色未全,嗓音软软的还敢跟他叫板,“你每次都说叫我等你回来,一转头,自己还不是去出生入死?” 这些话,他们原本都不用说的。 霍斯然脸色微僵,趁着庄静妍他们吃饭的空当,俯下身吻她,眸子里满是荆棘刺破出的鲜血:“是我错了。我不知道看你面对生死,这么难。” 她眼眶也红了,小声道:“知道了,你下次,就再小心一点。” 他喉结上下移动,哑声承诺:“我以命起誓。” 庄静妍一回头,就看到那忍不住的小两口,挑起筷子叫起来:“哎?我跟你说,刚生完孩子没出月子是不能房事的听见吗?你们俩?听见我说话没?”她扭着腰身急匆匆地上前将两人揪开了,霍斯然来不及收脸上的情绪,全暴露在庄静妍眼底,看着还真像是浴火焚身的样子。 这下庄静妍瞪圆了眼睛! “你,尤其是你——我要跟你说清楚,女人这一辈子的养生都在这一个月了,你俩那什么,多久一次我不管,但这期间,不可以,听见吗林亦彤?当妈的我就没有管过你什么,这个我有经验,我一定要管……” 突然被破坏气氛不说,这大学教授说教起来,真让人头疼。 林亦彤脸上正挂着感动欲泣的情绪,哭笑不得,捂住脸:“妈,我知道……” 您别说了,我爸在后面呢。 果然—— “当初你爸爸——”庄静妍瞪了脸色铁青回头的顾学文一眼,“你看什么看!这个老不正经的混蛋,还没出月子就跟我提这个那个的,还有良心吗?能行吗?一晌贪欢出大错,你记住没有?” 霍斯然退到一边,淡淡点头,迎合。 眼睛里散发出的光,可以说是柔情,可以说是占有欲。 他爱她,想要她很正常,可怎么说都会顾忌她的身体,因为夫妻之间,本来就比爱,更爱。 *************** 机场。 一身绿色军装的安然手捏着登机牌,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 身边一个包,行李不多。 安书记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不比她妈妈在世的时候少唠叨多少。 “到了那儿记得给爸爸打电话,报平安,至少一周一次,知道吗?”安书记动容,女儿没回来多久就又要走,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怎么可能舍得? “您有陈伯伯的联系方式,我要做什么,还不是您一句话,就能全盘掌握?”她不领情,冷哼一声扭过头,负气说了一句。 安书记伸出去的手一僵,讷讷的,满脸悲伤地低下头去。 鼻尖一酸,安然也拉下了骄傲,“哒哒哒”几下高跟鞋声响,走上前,抱住了父亲。 “我要走了,爸爸。”她快要忍不住眼泪了。 ——以往都走得特别狠绝,怎么这一次,会感觉这么孤单? ——身边,没了人帮她拿着行李,掰开她的肩,搂着她跟她沉声说,“乖,跟伯父再见”。 想起这句话,耳边一阵恍惚,她仓皇地抬起了泪眸。 “好……好……”眼前只有安书记老泪纵横地拍着她的背。 他身后,空荡一片。 “前往麦城的旅客请注意,前往麦城的旅客请注意,您搭乘的cz****次航班已经开始检票……” 咬唇,她只能退开一步,松开了父亲。 “爸,我想问……”她嗫嚅着,指甲死死掐着掌心,陷进肉里,却问不出口,“他……” 莫怀远,他到底去哪儿了? “什么?”安书记问。 “我……没事!!”安然跺脚,拂去脸上火辣辣的红痕,水眸透出一丝恨意,莫怀远,是我看错你,居然也是这么混蛋的男人,强.暴了人,却云淡风轻地撒手不管! 小手发颤着握住行李箱的把手,她梗着脖子道:“爸,兰叔叔,我走了。” 说完,转身,一步步朝着安检走去。 过安检,不自觉地站在那儿不动。 “小姐,您可以走了。”安检人员说了一声。 回头见她还呆愣愣地站在那儿,安检人员蹙眉,戴着白手套撑住桌子,一字一句:“拉好您的包包拉链,拿走,然后从这个门出去找登机口,明白?” 安然登时反应了过来!! 原来……原来,不用等人了是么? 包包,也要她自己收好?! 她急匆匆地说句“对不起”,手忙脚乱地将登机牌放旁边,整理包,自己找登机口,临走还被念一声“拿走身份证,你想弄丢吗?” 好……好丢脸!!! 以往,都是莫怀远让她第一个走,等他出来,安检小姐爱慕至极的眼神在他身上打转的时候,替她收拾好行李,扳过她的件来走人。 那男人,平日里温和、平淡、处事得体。 一到情绪不对时,深眸里便满是冷冽的锋芒,能刺伤人,或如野兽般,扑上来撕裂你,吃到连骨头都不剩。 安然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小手死死攥着机票,强迫自己不再想他,兀自快步往前走。 上了飞机,放好行李箱,父亲的短信就进来了。 他几百年不乏短信,除非是什么话说不出口的时候,才发。 安然蹙眉,坐下来,将手机翻开读出那条信息—— “11月份的时候回来一趟——怀远结婚,你代替我,去参加他的婚礼。” 一声惊雷,炸响在脑海。 回过神来的时候,机舱都已经坐满了人,安然脸色苍白,反过来倒过去的看,以为自己少看了一个字,怀远,她的认识的人里面,除了莫怀远,还有谁叫怀远? “小姐,飞机马上就要起飞,请您关闭通讯设备。”空乘走过来道。 “……好……”她浑浑噩噩,梦游一般,将手机收了起来。 莫怀远……要,结婚了么? 跟谁?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就发展成要结婚的地步? 她全都不知道。 她的世界里,充斥满莫怀远的痕迹,他抽身,她就如无头苍蝇,四处碰壁。 可他惊天动地的变化,她一丁点都未察觉。 ———————————— 更晚了,抱歉! 388 番外之荼蘼花开31(6000+) 她的世界里,充斥满莫怀远的痕迹,他抽身,她就如无头苍蝇,四处碰壁。 可他惊天动地的变化,她一丁点都未察觉。 “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你是怎么安全活到现在的?”第一次坐飞机出行,他捏着她的身份证,冷冷地调侃。 “那多琐碎啊,谁记得住,”她只玩着手里的游戏机,“再说有你啊,你脑子那么大,把我的事儿全装下也不是事儿!” 他当时骤然变深邃的眸光,她没空去理那意味着什么。 之后得知她喜欢霍斯然后六年多,他一直惯着,放纵着,终于那一天再也惯不下去,强.暴了她。 “腿再分开一点,让我进到最里面去。”暴怒着撕裂她后,他寒声命令。 再有就是那一天,他说不跟她一起去南方时,那彻底受伤的嘲讽眼神。 “我不去。也不会就留在京都当个常务秘书,等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在这儿。恭喜你,安然,自由了。” 冰冷的小手,触到手机关机键,却颤抖到无法按下去。 以后,这样的、那样的莫怀远,就都不属于自己了。 他要……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 每一副模样,冰冷或魅惑,都要为另一个人绽开。 苦涩,一点点蔓延开…… 这一次的再见,会是永别么? “小姐,您快些,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空乘催促,满机舱的人抱怨地看了过来。 “……我知道了……”她强忍着,咽下痛楚和泪水,咬唇,忍着剧痛按下关机键…… 像被抢了最心爱的玩具。 不,是抢了她的整个前半生…… ……………… 与此同时,机场大厅里。 一个墨色的身影修长挺拔,在安检口冲撞开所有的工作人员,疯了一般朝正确的登机口奔去,眼眸,猩红似血。 身后跟着一群保安和工作人员,大喊大叫地阻止着他,如果不是他肩膀上那耀眼的肩章,早就有人冲上去逮捕他了。 掏出手机,疯狂地在上面敲字,颤抖着字不成行。 “然然,等等我。” 编辑好一条,发出去,死死掐着手机等回复。 可是,没有。 那边,安然已经关了手机,趴在小小的隔板上颤抖着缩起肩膀。 等等我。 我后悔了。 没有回应,他便抄起手机直接打过去,冰冷的另一端,清晰地提醒着他:“对不起,您拨打的好吗已关机……” 机场大厅之外,炫目的夏日阳光下,航班缓缓地划过跑道线,一点点朝着南边的方向驶去,滑行,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安然。安然…… 他仍旧不死心地一遍一遍打着,一遍一遍听“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妄想着还有变数,妄想着她也不舍,也在等他。 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起航,安然没抬头,也没有看到窗外身后的机场大楼里,那个被围在旋涡点里死死等她的身影。 重心一失,航行声渐缓,飞上天空。 ****************** 电话里,陆青问,要带什么东西过去看孩子的满月。 霍斯然揉揉眉心,看着整个屋子都快要堆积不下的礼盒食品,道:“人来就好,什么都不要带了。” 陆青想也知道他的情况。 挂了电话,手搭在购物车上拍了拍,导购小姐走过来:“先生您选好了吗?” 陆青抿唇,问:“这些我都不要了,你们,有孕妇产后护理的补品吗?” 他猜想多少人都觉得霍斯然喜得双生贵子才是最大的喜事,可他觉得大概这一个月来,霍斯然都没正眼瞧过那两个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婴儿。 老太太的电话再次打进来:“陆青我问你,上回你出去跟人家睡的那个姑娘,你到底带不带回来给我看?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再不带回来休怪我不客气,你简直忘了你爹曾经在保密局干了三十年!” 那话的势头,简直像老太太自己在保密局干了三十年一样。 “妈,”陆青苦笑,“那姑娘,不是个好人。” “是女的就行!” 陆青听导购的话将一瓶死贵的进口营养品放进购物车,眼睛不眨一下,薄唇泛白,道:“她曾经把你气到过心脏病发,住院几个月差点过去……说她是妖精的那个,您,敢要吗?” ……………… 一进门,差点没被拥挤的人潮给挤出去。 满月酒,占了差不多整整两栋别墅的位置,连院子都被清空出来站满了人。 这混乱的场合,陆青知道,打个招呼就算,等晚上再陪他们一起收拾。 夜。 李嫂一个人收拾着一大摊子,陆青帮忙把东西都扛到上面阁楼,吩咐了警卫员先回去,整个房子总算空荡起来。 “这几天庄教授一直和你们一起住?怕你老婆有什么闪失?”陆青扫了一眼卧室,庄静妍正抱着孩子跟林亦彤讲话。 “她也只是半吊子,说来说去也只生过一个顾景笙,那点经验对付双胞胎不够,出更多主意的倒是李嫂。”霍斯然扫了一眼李嫂,眼露感激,自己给陆青泡上了茶。 这保姆请得可真值!陆青反问:“那你呢?” 霍斯然一怔。 想了想才回答:“她这一个月恢复得不错,没有受凉发炎,睡眠和心情都很好。” 陆青闷闷地笑,想也知道是这样,又问:“那你分得清你家宝宝谁大谁小吗?” 霍斯然蹙眉:“还小,分清楚做什么?” “不能这么说,等你能分清楚就晚了,你没听说过女人生了孩子重心就变了,孩子最重,老公其次,你连她所爱的都不能爱,她到时候会嫌弃你不负责任,做父亲失职。” 一向聪明自信如霍斯然,竟真被陆青这几句话唬了进去。 真的?? 他担心地扫了她一眼,这一个月里孩子最离不开的就是她,为了能让她多休息保养,他做了不少事。 正想着呢,听见陆青在对面拍着腿大笑,霍斯然脸色就黑下来,他还真是草木皆兵了。 “哎?你父亲跟你阿姨他们,今天也没来?”陆青又想起个话题,不惜一切代价地挑战着霍斯然的底线。 “没有。”霍斯然揉揉眉心,冷声道。 “你得长点心,老人家只不过是没有台阶下,觉得没面子才不自己过来,你都有孩子了,不孝有三里你最大的孝已经算尽了,有空带孩子回去看看,老人家肯定欢迎,还能老死不相往来?” 霍斯然抬眸,冷笑,淡淡讽刺:“那你呢?陆师长,这么说起来你可真是,大不孝。” 得,陆青嘶嘶抽着凉气,果然不能跟这个家伙过招,这不,就又把他扯下水了。 手机叮得一声响。 是彩信。 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给他发这种东西,他最近收到的也不过几条,陆青闻声脸色就慢慢冷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歪歪扭扭的画面,拍的很模糊,上面杯盘狼藉,女人漏背装分叉裙穿得很暴露,一包纸巾上印的字显示了出了地点。 “梨园笙歌”,京都西北边,开的最具特色的一家最大的声色场所。 配的文字是,痛苦却短促的一句,“救我” 连标点都没,这女人习惯了命令的口吻跟他说话,一如当年初见,她眉如剑,唇如霜,美艳中透着杀气,因他一丝小小的动作失误就唤他出来做俯卧撑,脱了上衣,在能把人烤熟的夏日骄阳下做整整一个小时,汗水都湿透了他趴下的一整片地。 她狠、绝、无情无义,可恶至极。 “有事?”霍斯然挑眉,问。口吻里不乏淡然如水的挑衅。 看他这表情,就能猜出是谁。 “没事。”陆青把手机放回口袋。 “有事就先走,这个时间,她也该休息了,出了月子她想马上回去上班,我还要做一下她的思想工作。”霍斯然抬手看表,故作赶人状。 他太了解他。 陆青脸色苍白,唇抿成一条锋利线,宛若刀锋,捏着的茶杯滚烫却不自知。 那女人的事,才每次总如岩浆,烫晕了他。 “是么?你既然不留人,那我就……” 他还没起身,霍斯然就嘴角一勾,淡淡对要起身送陆主任的李嫂说:“你不用动了,简单收拾一下就去休息吧,我亲自送。” 陆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出了门,道:“车钥匙,借我用一下。” 霍斯然眯眼:“你没开过来?” “你的比较快。”这个时间去城北,可以早一点到。 霍斯然:“……” “你喝了酒,开车小心点。”他不得不嘱咐一句,虽然喝得很少,被查出来也没什么,但安全最重要。 “嗯。”陆青应了一句,到车库去开了车,刚刚那句话,压根就没放心上。 果然,月光下,那车子闪电一般开出,风驰电掣地扎入了黑夜里面。 ************** 霍斯然也是真的差不多一个月后,林亦彤恢复稳定后,才真正正眼看自己的孩子。 医生给她查过血糖血压、以及旧刀口附近的一切情况。 正常。良好。她在慢慢健康起来。 这一个月,孩子长得最快。 每一天,都在变。 霍斯然抱的时候很小心,李嫂教他的方法,做得小心翼翼。宝宝漂亮至极的小脸,在他看来是综合了他们两个共同的特点。 他的眉,她的眼,他的轮廓,以及她耳后那枚小小的褐色的痣。 纷嫩柔软的小手,无意识地握住,又松开。 会闭着眼睛打哈欠。 嗅到乳香时,小手扑腾着,迎上去,咬住。 一个吵闹,一个安静。 一个哭,另一个也跟着开始哭。 脱了衣服放在一起的时候,两个纷嫩的小手抓挠着,会碰到一起,乐此不疲地来回碰。 霍斯然有时候握着那两只小手,会觉得这些就像上天的馈赠。 否则,他或许此生都无法体验这种融血亲情的感觉,有两个小小的生命,流淌着他和她的血,他们愿意付诸全部的爱去哺育他们,直到他们长大,从稚嫩幼苗到参天大树。 血管里,脉搏的跳动频率都相似。 那便是至血至亲的感觉。 …………………… 家。的确更热闹了。 鹿鹿和顾亦景一放学,什么都不做,扔了书包丢开鞋子就跑过来看两个弟弟,逗他们笑。 保姆曾经觉得一个不够,又招过一个,可一个星期便能看出来不够尽心,辞退了。 只得辛苦了李嫂。 林亦彤臂力不够,抱两个的时候胳膊会酸,于是这种搬运工作以后就霍斯然来。他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肩膀上扛着两个,纷嫩嫩的婴儿啃着手,软软的两团趴在他宽阔健硕的肩膀上,她看一眼,直接愣在那里。 霍斯然放下孩子问她怎么了,她扁着嘴,说突然觉得他刚刚,特别高。 父亲的感觉,就该是这样的。 霍斯然扣紧她的小脑袋,神情地吻她,哑声念她一声:“傻瓜。” 她从小没有父爱,他是知道的。 而他,也好像没有过,因为母亲因为生他而难产去世,父亲霍擎苍一直对他有怨恨在里面。 终于决定了回c城,回老家,看看他们。 那一日阳光正好,秋高气爽。 时间是八月十五。 中秋节。 ……………… 路堵得水泄不通。霍斯然开的又很慢很稳,到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鹿鹿和顾亦景跳下来,拎着大包小包,大喊着问:“爸爸去哪个门??” 霍斯然抬眸,看了一眼最里面敞开的院落大门,里面的杨树都未砍过,一眼,回忆连篇涌上。 “有树的那个。”他哑声道。 林亦彤教他说,等到的时候,让孩子先跑进去叫爷爷奶奶,霍擎苍一定不会抄起拐杖就赶人。 好在鹿鹿和顾亦景不懂事,直冲着门就跑了进去,大叫得邻居四舍都听得清清楚楚。 霍擎苍刚刚拿着电话骂完职业经理人,挂了电话,看着沙发对面呆呆傻傻的顾闻熹,心下凄凉又恼火,这两个稚嫩的童声就闯了进来。 这下,惊得简直要弹跳起来。 “爷爷,奶奶,那个,你是我爷爷吗?”鹿鹿举着礼品高过头顶,“这是我爸爸给你买的,祝爷爷身体健康,举家团圆,还有,还有……” 她忘词了,蹙眉望着顾亦景。 顾亦景虎头虎脑地接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早生贵子!” “对!!” “祝奶奶越来越年轻,年轻……”鹿鹿转头被顾闻熹冒出一点光芒的眼神吓到了,小姑娘嗫嚅着,站在原地有点局促,“嗯,奶奶好漂亮啊看起来跟我姐姐似的。” 顾亦景在背后推了她一把:“你傻啊,你姐姐才多大。” 鹿鹿气得,要抬手打他:“你才傻,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顾亦景一躲:“爷爷奶奶,我爸爸妈妈和弟弟还在后面,一会儿就进来!!” 霍擎苍一大把年纪被这两个孩子闹得团团转,脑子晕着,正想问他们是不是走错了门,可一听见爸爸妈妈和弟弟,神色一震,拄着拐杖,愣愣地看向了门。 霍斯然踟蹰了一下才进去。 夫妻两个,她抱着小的,他抱着大的,揽过她,进门。 两个粉雕玉砌的宝宝,模样打扮一模一样。 眼睛圆溜溜如黑葡萄一般,丝毫不怯场不认生。 霍擎苍被震在原地。 报纸上,电视上,经常性地会有霍斯然的新闻,如果说前半生他从没琢磨过这个儿子是什么个性,那这么多年的时间,他也算,琢磨透了。 当年,领霍野出门当兵; 当年,害霍西坐牢; 似乎都能说得通。 可说得通跟说得通是一回事,怨恨不会因此而停住。 “跟你爸爸说,你们认错门了,出去。”霍擎苍把手从鹿鹿手里拽开,转身,冷声道。 旁边,呆呆傻傻的顾闻熹拉着顾亦景,仔细地辨认。 觉得,也不像霍擎苍啊。 闻言,霍斯然脚步一停。 林亦彤到吸一口凉气,轻轻拽他的衣角,他的脚步才继续。 “哼,从哪里找过来两个小孩子丫丫,骗我这把老骨头?”霍擎苍冷笑着,背着身道,“你去哪里找这么大的孩子,嗯?霍野还在的时候你就生了?我可没看见。” “老霍……”顾闻熹骤然瞅见了那一对粉雕玉砌的双胞胎,颤声叫了他一声。 霍斯然俯下身,把孩子交给鹿鹿,拍拍她的肩膀:“去抱给爷爷看。小心。” “嗯!”鹿鹿听话地抱着宝宝又走到了霍擎苍面前。 顾闻熹在那边儿已经笑得哭出来:“这个像,老霍,你看,这个真像你。” 霍擎苍不耐,转身,看一眼,也被震在原地。 那粉雕玉砌的宝宝抬起小脸看他,扒着姐姐的衣服揪来揪去,看了一会,小手扑腾起来,做出了一个要他抱的姿势。 “对不起,”林亦彤将孩子放下后,走回霍斯然身边,小手轻轻握住他的大掌,道,“这么多年觉得愧疚不安,所以一直没敢回来,直到现在才回来是因为,觉得也总算有了交代。他这些年过得很不易,爸,有些事,过了就过了吧,否则一直在心里放着,希望,就进不来了。” …………………… 389 番外之荼蘼花开32(6000+) 她这一番话,的确是让霍擎苍动容。 可更令他动容的,却是鹿鹿怀里那柔软纷嫩的婴儿,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小嘴嗯嗯啊啊的,张开着稚嫩的双臂,固执地,要他抱。 霍擎苍一个没把持住,颤抖着松了拐杖,抱住了他。 身后,荣妈赶紧从厨房门口走出来,接住了那快要落地的拐杖。接着抬头看霍斯然,一老一小眼神交汇,霍斯然眸光深邃,荣妈眼眶湿润了不少。 这些年老爷夫人都厌恶大少爷至极,所以每次过来哪怕再想念霍斯然,她一个老佣人也不敢表现出来。怕老爷生气,也怕太太发疯。 霍擎苍嘴唇颤抖着,看看自己怀里这个,再看看顾闻熹怀里那个,颤声道:“这是……两个?两个……都是你的?” “是啊!爷爷你看他们长得一模一样,是双胞胎,我起的名字,你抱的这个是霍大,那个是霍二!”顾亦景指着两个弟弟大声叫着。 鹿鹿气得一个爆栗敲在他脑袋上:“你说谁二?有这么起名字的吗?二是什么意思?” “萌,二就是萌,”顾亦景捂着脑袋,退后一步接着气她,“你以后就叫白二鹿。” “你——!!”鹿鹿气得小脸通红,一跺脚追上去。 两个孩子,在荣妈的连声劝慰下,绕着院子里的几棵杨树跑得脚步生风。 “老爷,您看,大少爷和少奶奶都来了这么久了,要不,先坐下,喝杯茶聊聊?”荣妈劝着。进来这么长时间了,霍斯然和林亦彤只站在那儿,老人家不松口,只打算一直就这么站下去。 霍擎苍的眼,这才从孩子身上移开。 软软的一小团,是他霍家的亲生骨肉,他打死也不肯松,此时看了那两夫妻一眼,目光闪烁着移开,没好气道:“我是看在这两个孩子的面子上才让你们进门,你们……坐吧!” 话到此时,林亦彤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镇定如霍斯然,此时掌心里也是冰凉冰凉的,没至于出冷汗的地步,却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这下,她扭过脸,轻轻揉着他的掌心,看到这男人紧绷的眉眼,总算,也松了一下。 “太太,喝点什么?咱有上好的茶。”这姑娘是霍家的功臣,连荣妈都待她客气到要命。 霍斯然搂着她坐下来,沉声道:“水。给她温水就好。” “哎好。”虽不知为什么,但荣妈还是起身去准备。 顾闻熹凑了过来,脸上很激动,神智却是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清明,拉着林亦彤说了好久的话。 “生的时候疼吗?我也生过,可疼了,那时候胎位不正,劝我剖腹产我不干,顺产的时候差点没过去……”顾闻熹说起陈年往事,眼眶泛红,“你知道老霍,他第一个媳妇年纪轻轻的就死,那时候我又那样,他都快崩溃了,可好在,小野没事,身体健康,长大后活蹦乱跳的……” 提起霍野,她抿唇不语,强忍着眼泪。 虽然是很悲痛,可好歹不装疯卖傻地见人就认成是霍野了,这是好情况。 “妈,我听说您年轻时是很著名的舞蹈家,还上过国际舞台,是从什么时候起,不跳了呢?”林亦彤握着她保养得当的手,柔柔笑着问。 跳舞? 顾闻熹愣愣地,当真仔细回想起来,当年,自己爱舞成痴,跟霍擎苍相识也是在一场盛大的国际盛宴上,他说她踮着脚尖旋转的样子美极了,像一只翩然欲飞的蝶。 “小野当兵……当兵后我就不跳了……” “为什么?您身材没有走样,哪怕骨头硬了不能跳些过头的,但在舞蹈中心做指导也还是不错的,现在那些年轻的老师,都嫩的很,教不出好苗子呢。” 这话夸得,顾闻熹有点不好意思,笑中带泪,脸都红了。 “在家多不好?一日三餐,睡觉起床,看看花看看树就一天过去了,不觉得没劲吗?”林亦彤柔声劝慰着,“妈妈,霍野有他自己的人生,霍西也是,你不能代替他们而活,为什么不先过好自己?他们看了,也就会知道怎样的人生会更有意义了。” 顾闻熹哽咽:“来不及了,小野他……” 她也在后悔年轻的时候,没给孩子做好榜样,只知道数落念叨,后面给霍西灌输太过“争夺家产别输给霍斯然”之类的思想了。 “小野他死得其所,也许,他自己都不曾后悔穿上那身军装呢?” “你知道吗?我这些年经常都在想,再多等两年,小野要是那时候没走,现在也能给我领回家个漂亮媳妇,说不定也能抱上孙子了。” “那以后我多陪您想想,霍野长得帅,脾气又那么爽朗,他喜欢的姑娘一定温柔又善良。” “嗯,跟我们那个年代歌里唱得似的,温柔又善良……”顾闻熹到底是有艺术细胞的,说着说着开心起来,含着泪还笑着哼了两句小调。 另一边,两父子却僵坐着许久。 霍斯然从不善言辞,更不要说是对着同样硬骨头的霍擎苍。 这个父亲的冷面无情他从小体验到大,别说什么父爱,他体验到的是比威严更狠绝的,放逐。 荣妈放下一杯茶在他面前,用口型叮嘱着他——“好好说,别跟先生吵架”。 霍斯然眼神微微闪烁,垂眸,沉默。 “前些天你去海下营救那件事……”霍擎苍目光闪烁,在他身上扫过一眼,“有没有,落下什么伤?” 霍斯然心里微动,摇摇头,“没有。” 霍擎苍冷哼一声,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真实关切:“你这固执的性子,不知道像谁,我没教过你什么,当年你母亲性子也是极软,在家里只知道服从,连话都很少说几句。” ——怎么就落成现在这副脾气? 霍斯然抬眸,看着他:“很少听你讲我母亲的事。那些年一直放任着我什么都不管,是不是也怕跟我多说了几句,会想起她来?” 霍擎苍冷哼更重,别过脸压根儿不理他。 霍斯然却知道,有时候否认就代表承认。 “小野的事我就不再问你,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只是这几年,你没有去看过霍西?他被你害成那样,这辈子还有转圜余地么?”霍擎苍问。 “看过。不过还是老样子,愤世嫉俗,怪自己晚生好几年所以才被我压着。” “这当然是个原因!” 霍斯然抬眸:“我当兵,他经商,有什么可比性?是你们在他面前念叨太多,才让他连自己都找不到而已。” “你说什么?”老人拔高了音调,脸色变了。 “还是你到现在都觉得他做得没有错?没觉得事情有多严重?”霍斯然不敢不顾,加了一把火,“彤彤在生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差一点命都不保,也是因为缺了一颗肾的关系,如果不是她意志坚强些,你能亲眼见得到你两个孙子?” 霍擎苍大震,眼睛瞪大,抱着孩子的手臂不禁紧了一些。 “我去劝适得其反。爸,你们该多关心才是。” 而不是,无用地怨恨他。 霍擎苍半晌沉默不语。 “这些话,都是你媳妇教你说的?”他瓮声瓮气地问着,料想自己儿子也没那份心思,重重地哼一声,眼神百般嫌弃,“哼,你瞧瞧你,这辈子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一事无成,最大的能耐就是找了这么个媳妇,你瞧瞧人家小你多少岁,比你懂事多少……” 不过就是给他生了两个孙子,一下子段位就蹭蹭地往上抬。 霍斯然想说点什么,凝视了一眼沙发上漂亮的小女人,即刻闭嘴,一语不发。 嗯……对…… 都是,她的功劳。 “先生,太太,中午吃什么?原本我就准备了酱猪手和团圆饭,见大少爷来我又去买了好多原料,你们看,”荣妈眼睛放光,拎着的大袋子里个个血淋淋的,“大少爷晚上也留下别走了,好好尝尝我手艺,就这样,咱就这样定了啊……” 看一眼父亲犹豫不决的眼神,霍斯然开口:“好。” 来时林亦彤就对他说,人生唯一的一点厚脸皮,要用在追老婆和讨好父母上,才最值。 此谓真理。 “霍野那时候最崇拜他大哥,说以后也要成为他那样的人……”顾闻熹牵着林亦彤到了柜子旁,给她看照片,说到这里就哽咽了,回想起霍斯然曾经救过的无数的人,这怨恨不知能不能抵消得了,压下心底的痛楚,她哑声道,“以后,你们常来,我这屋子里好空,就小野的照片陪着我,你们来,他看着也就高兴了……” 人生难得是释怀。虽然林亦彤知道,这离释怀还很远。 但好在,已经在慢慢地,开始。 ……………… 夜。 迷离的月色笼罩着整座c城。 老式的宅子地板是木质的,很厚实温馨。 林亦彤给两个宝宝换洗过衣服,推开窗,看向远处,燕湾小区的位置。 女人大约都有这样一番心思,嫁于人妇多年,心里都留有一处圣地,是未嫁之前感觉最温暖的地方。得了这样一份空闲,担在窗上,蒙着月光想心事,思虑之下,多年恩怨情仇都已过。 片刻后,霍斯然叫她出去。 两人到顶层,阁楼。 上面放着的两把椅子,小桌,还在原地。荣妈时时打扫,焕然如新。 霍斯然说起当年,每一次中秋团圆或者过年时节,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时,霍野就会上来,两个人一起,说说话聊聊天,过每个节便都觉得再不怎么孤单。 这些年,霍斯然不是没想念过这个地方。 托她的福,终于有机会再回来这里,看看。 谁说男人没有睹物思人的情结?这情结重起来,女人都抵不过。 而所谓爱与陪伴,就是我恨不得将我此生珍藏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处风景,都拿给你看,与你分享。看,这就是我的全部。 *************** 在林亦彤生产当天的那个上午,霍斯然去军委,是去找许傅然的。 他当时很忙,被许傅然一个电话叫过去,尽管不愿,可想想还是赴约。 许傅然叫他过来,是处理e国战俘的事。 这期间双方一直在交涉,但因对方态度强硬,结果一直未定。 霍斯然到时,许傅然正为对方在当地举行的抗议头痛不已。 “你头痛什么?”他淡淡的口吻,激得许傅然一阵恼火。 “你没看出来吗?这次的事,e国正在煽风点火,上升到全民抗议的阶段,暂且不说我们跟对方有多少经济贸易往来,这种情绪一被煽动,你知道我们的经济出口会有多受阻?” “这种政治上的事,书记也丢给你去想?”他靠在椅子上,依旧淡然如风。 “霍斯然,”许傅然冷笑连连,笑里带着苦涩,无奈,“你是不是现在觉得除了你老婆的事是大事,别的都是小事?我跟你说这么重要的问题,你给我这种态度!!” 霍斯然抬起了深邃的眸。 还未开始聊,就已经到这种地步。 慢慢直起上身,凝视着他,曲起的关节敲了敲桌面,他沉声道:“换个地方?” 这里四面机器,两人秘书都跟着,不好谈事情。 许傅然一震,冷笑一声:“好。” 反正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们的确是该,聊聊了。 ……………… 军委顶楼。 站在这里看四面,整个中央军区都被踩在脚下。 从东往西,相当大的一片面积包括训练场、主席台、军营及宿舍楼。望不到边际。 “那天你说回军委有话要对我说,什么话?”霍斯然站定,手扶着栏杆问道。 许傅然脸色紧绷,低低道:“没什么,不过是想谢你,虽然方法我不赞同,可你毕竟是救了很多人,我替家属谢谢你。” 霍斯然唇角淡淡勾起,问他:“傅然,如今我跟你之间,说话需要这么客气了?” 这些年,他的剑拔弩张,真从人前挪到了人后。 一句话,就将他们带回了多年以前。 那时候,霍斯然何曾不是他崇拜至极的对象?那时候,他们相处何其融洽?! 许傅然脸色铁青,也攥紧栏杆道:“首长,我不懂,当年明明是你说我可以,才跟安书记推荐我坐上这个位置,这几年我扪心自问,没犯过任何错,任何事,我都能处理得安稳妥帖!!可为什么还是没有人把我当回事?为什么明明是你举荐我,却又抢光了我所有风头?!!” 这些年到处,人们表面对他尊敬,背后却只肯唤霍斯然一声“首长”; 也到处,没一人称赞他许傅然处事得体,只攒他霍斯然英雄威武!! 这些问题藏在心里,时时刻刻如芒刺心,快要逼疯了他。 霍斯然抿唇,淡淡绷成一条直线,不语。 “我跟你说过,军人的主旨,是什么?” 这淡淡的一句,是军队里最基本的常识,许傅然却不以为然,嗤笑冷淡,这样空泛的高大上的话,真要从他一个堂堂军区首长的嘴里说出来不成!! “是什么?”他冷冽的眸光却直逼过来,“哪怕你心里知道,你当真是这么做的么?” 许傅然咬牙切齿,攥紧拳头抵着栏杆,进不得退不得。 “你当我这些年遇到事情不自觉地往上冲,是想居功还是想混出人头,依照现在来看,我是真得到的比较多,还是失去得比得到的还多?” 这几句话戳中了许傅然的软肋。 他心虚地抬眸看了一眼霍斯然,的确,这几年他几度出生入死,不是假的玩儿命,而是每次稍有不慎,就会真的丧命。 他现在,还是残疾呢!! 所以至于吗? 只是为了居功抢风头,至于吗? “那为什么……”许傅然想问,为什么在海下的时候,不直接听命令出来,安全一点不必冒着沉尸海下的危险,也不忤逆军令。 “如果我来得及思考为什么,现在,那些人还会活着站在我面前吗?”他淡淡反问了一句,直逼得许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傅然,那些年你跟着我只是服从,自己做过什么决策?你的本性决定你下意识动作,你的下意识,就是你的本性。” 有那么一秒的贪生怕死、犹豫不决,就满盘皆毁。 还有心思去思考?揣摩? 来得及吗? 许傅然说话变得结巴,脸色很难看:“不……不可能,你跟我说过你以后会惜命,你有夫人在,现在,你还有孩子了……” “所以我才来告诉你,当初那么爽快地答应书记去西北,不是气话。许傅然,我有多爱我这身军装,就有多爱她,书记如此做,我正好有借口从此守着她,也免得每一次出远门,她都要从头担心到尾。我已经不再年轻,名誉声望什么的,早就不重要了。” 许傅然大震,盯着他,反应许久,才将他的话反应清楚。 才,真正地将过去和现在的霍斯然结合在一起。 看懂他。了解他。 “首长……”他突然觉得背上的担子很沉,很重,这些年,他过得好糊涂好迷茫。 霍斯然凝视着他,淡淡道:“你并没有错。年轻,心浮气躁很正常,得失会计较得很重,可我已经不比你,你,也再不需要把我当你的假想敌。” 可许傅然知道,已经来不及,来不及了。 前一晚,书记已经把他叫过去,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傅然,这几年只当做是给你的历练,这历练会比你在后面不甘心地耀武扬威强,把你摔出去,才能让你真正知道自己差在哪里,等再过几年,你真正成熟,会再有机会的。” 这个位置,在这个人的有生之年,都必然,会是他的。 他也必然,会是传奇。 正当此时,霍斯然的手机震动起来。 并非是谁来电,不过是他设置的闹钟,提醒他,来军区的时间已经够久。 ———————————— 预告,明天荼蘼花开番外结束,开莫大大!~~ 390 番外之荼蘼花开33(6000+) 正当此时,霍斯然的手机震动起来。 并非是谁来电,不过是他设置的闹钟,提醒他,来军区的时间已经够久。 她的情况已经到了危险期,身边绝对离不开人。 李嫂在,哪怕足够妥帖,可只要不是他本人,他就不会放心。 该走了。 “e国的事情,你自己能解决?”他抬眸,问。 此时,眼神里淡然得仿佛已经过尽千帆一样,看样子,已经是笃定要去西北了。 许傅然咬牙,哑声道:“……可以。如果不能,我再打电话联系你。” 霍斯然凝视了他片刻,在思忖,几秒后点点头。 瞧,这也就是他霍斯然的本性了。无论什么事,无论他在什么位置,此事在不在他的管辖责任内……他听了,就已经下意识地将担子,往自己身上扛了。 这一点,他许傅然,自愧不如。 “这些年我已经在有意避让,做事尽量不跟你的地位和名誉发生冲突,可如果是我做的不够明显不够好,请你体谅,”霍斯然凝视着他,最后说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如果许傅然还不相信他有不争之心,那他之后的行动,应该可以帮他证明。 许傅然又岂能不信? 话,都已经说到如此地步,人,都已经走了。 许傅然一身萧条凄冷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终于知道属于自己的时代,早就已经过去了。 又或许那个时代,在霍斯然存在的时间里,从未真正地,到来过。 ……………… 转眼,四月已过。 ……………… 宝宝和她的情况都愈发稳定下来。 这几个月来,家庭的巨大变化让霍斯然措手不及,工作依旧忙碌,交接很繁琐,他几乎都还没太多时间来好好陪陪她和宝宝,就已经快要立马动身,举家去西北了。 想了许久,霍斯然还是决定先跟林亦彤独自去一次。 到哪儿查看一下情况,体验几天,再将整个家搬过去。 西臧边缘。 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听来,倒像是寻了个借口去旅游的了。 好在结婚这么久以来霍斯然一直忙,她还真没跟他单独出去玩过什么地方,这一去,倒还挺雀跃的。 只是不放心宝宝。短短几天的时间,她也不舍。 但,毕竟是为未来的家而探路。 临走那天,霍斯然的司机停了车在门外等,林亦彤将两个孩子喂饱,亲过了他们,一步步地,走向门后背着晨光,挺拔身影蒙上一层金灿灿光芒的男人。 跑过去,被他轻轻揽住,娇小的身子镶嵌在了他高大的身形里面。 ************** 一路。缠绵如新婚蜜月。 说起蜜月,因为当时霍斯然刚从国外治疗回来,身体处于长期恢复期,他们并没有出很远的门。 这一行,便如入无人境地,天地间都唯有两人。 飞机快要抵达时,她不由探出头,想往下面看,温暖的毯子里,男人健硕的臂膀紧了紧,深邃的眼微微睁开了一点,被她微小的动作弄醒了。 小小的下巴本来抵在他肩上,这下被几根手指轻轻扳回,他气息沉沉,俯下来,带着未醒的困倦之意,封住了她的唇。 略干的唇瓣被卷带着润湿,一点点啃噬过后往里,抵着她的呼吸,掌握着全部的主动权与她深度教缠。她要退,他掌心已缓缓扣紧了她的颈子。 强制她迎上来,不许她退。 微冷的初秋天气,生生因为身体的摩挲交融,心生起燥热来。 霍斯然将她抵在舱位最里面,扣紧她的腰,下到臀,扣住了往自己精壮的身体里缓而重地揉。 硬如钢铁的器官,微微隆起就抵住了她,有越来越硬的趋势。 她小脸涨红,被揉到崩溃,小手攀紧他的肩膀,因窒息而在他的唇舌间拼命贪婪地索求气息。 空姐走进来,友善提醒飞机快要降落。 看到这一幕,生生红了脸,进退不得。 霍斯然缓过一口气来,用身体护住了怀里的人儿,背对着空姐沉声道:“知道了。” 林亦彤急急的喘,心脏一下下,贴着他的胸口剧烈跳动。 等空姐扶额走出去,她小小的一口咬在他下巴上,酥痒至极:“叫你不分场合!” 霍斯然垂眸,看她一眼,那湿湿的牙印泛着凉,彼此唇上,还有刚刚津液纠缠过后的濡湿,他的拇指指腹缓缓抵上去,抹掉。她又被激得一阵颤,下面,好像不对劲了。 霍斯然神色未变,只俯身,重新覆上她软嫩单薄的唇瓣。 “你身上很香。”感受着她的蠢蠢欲动,他从她的舌尖退出一点,哑声说道。于是,刚刚初醒时,才那么情不自禁。换做平时,他霍斯然在公开场合总会避开一点的。 香? 林亦彤下意识地觉得他是在胡说:“哪里香?” 埋在自己胸口的男人闷闷地浅笑一声,埋首更低:“你说呢……” “……”她低喘着惊呼了一声,这才发现胸襟的扣子不知何时被解开了,前开式的衣衫,本是为了喂宝宝时方便,现在却…… 她闷哼着,小手在他肩膀上如小猫般抓挠,感觉文胸的前扣一松,他濡湿的吻便伴随着激烈的快慰铺天盖地而来。乳首,被热浪吞噬。在哺乳期里的她感觉更加崩溃和难以忍受。 霍斯然终是大胆了一些。 这种事,在她刚刚生育没多久的时候做过,夜里,庄静妍在,隔着一道帷帐指导他如何让她产出乳汁来,饶是再知道庄静妍是长辈,霍斯然也做得万分不自在。 可好在一朝学会,无师自通。 嗡鸣声充斥在耳畔,飞机开始慢慢降落在这片靠近天堂的地方。 霍斯然慢条斯理地给她系上扣子,那深邃狂野的目光却像是已经把她扒了无数遍一样。片刻,眸光里的狼性终于慢慢褪去,恢复一片深潭般的平静,将她托臀抱起在腿上,浅吻着,低低承诺:“等晚上到了住的地方……给你。” 两个月的时间没有安稳觉睡,怕她辛苦,总放不开手折腾她。 那话里预示着的危险,让林亦彤红了脸,嗅着他颈子里性感的味道,柔柔地抱住了他。 …………………… 一望无垠的天空,湛蓝清澈得让人想流泪。 途径某地时,前来朝拜的人排满了整个广场古道。 林亦彤受了蛊惑,不由上前,说:“我也想拜一拜。” 霍斯然听着入耳的钟鸣禅颂,大掌裹住她的小手,问:“你不是不信佛?” 林亦彤摇摇头:“以前我妈妈信,我不信,现在我却好像,也开始一点点信了。” 原来信仰这东西,只在于你是否情愿。 是否有愿意为之祈福的人,愿意为达成夙愿而修身养性的心。 可到底没容许她跟那些朝拜的人一样,一步一叩首五体投地地直到宫顶,只寻了个喇嘛,祈福,诵经,开光。喇嘛身形魁梧,起身,看到了霍斯然空空的肩章,下意识地已懂得他的身份,合掌,朝他拜了拜。 之后,又是大半天的行程,一路各种车辆转换,颠簸着到要去的住处。 边疆。天气随时会有异动,干燥得令人舔着唇都发慌。 高原之上,霍斯然没有任何异常,倒是林亦彤有了一点点反应。 脸红,气息短促,身体微微发热。 来迎接的警卫员要他们先休息,他去请镇上的医生来,林亦彤看天色已经很晚,摇头,拒绝了。说明天再去。 霍斯然凝视着山脚下一大片的温暖灯光,脸上染着高原红的姑娘笑着围着篝火跳舞,心下已是一片安详。 夜里,林亦彤跟着那些姑娘跳了大半天的舞,再回房间时,情绪雀跃高涨,半点高原反应都没有了。喝了当地的酒,低度数,却也让人微醺,她脸色红润,笑得媚态纵生的样子让人想对她发狂。 到了房间,关上门,她憨态毕现地教他跳着舞,腿已经半勾在了他身上。 霍斯然神色淡然,眸光隐隐透着些幽深,关上了门。 浅笑,迎合着她如花般的笑靥,俯首下去,大掌跟随着心之所愿探入了她的禁地。 突如其来的探索让她浑身一颤,再抬起脸时已是嗔怪的表情,还是盖不住那股子魅惑的笑意,霍斯然眸色更黝黑深邃,长指挑开单薄的布料入了湿热的花园深处,在一片柔软的肌理中寻到入口,粗长的指控制不住地深深刺进去。 一进去,她便叫起来,揪着他的衣服,叫得他心神荡漾。 再加上她回过神来时好死不死地他脖子里小小啃咬了一口,霍斯然倒吸一口冷气仰头,瞬间理智全盘崩溃。化身为兽。 将她娇小的身子抵在墙上,强迫她双腿抬起圈着他精壮的腰,幽谧之地含着他的手指,从粗长的一根到两根,进出的速率让她浑身如火焰一样烧起来,承受不住地错乱娇吟着,汗水如海水般四面八方地用来,第三根也强硬地逼进来时,她紧紧揪住埋首在胸前吞噬她的头颅,颤声,如浸了春水般撩拨人心地说:“涨死了……斯然……不要……” 她的哭腔,令人崩溃。 霍斯然眼眶猩红地抬头,吻住她,柔柔地哄:“嗯,不要……手指不够深,我知道……” 他要如此温柔体谅些,她不要,就不要怪他,要得太狠。 果然,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摔倒在柔软的大床上,高原反应让她瞬间有些眩晕,紧接着便是势如破竹的深入,涨大到极致的热杵撕裂般一下就入到最深处,饶是她已足够湿润,也经不起那么狠的一下撞击,辗转着揪紧床单,哭出声,身子被强烈灭顶的快慰捕获,裹紧他,痉.挛着抽搐起来。 一下下,快要把刚插.进来的男人逼疯。 他上身衣物完好,棱角分明,挺拔俊朗,凝视着身下辗转哭泣的人儿,理智寸寸崩溃。 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那大掌已经扣紧了她的腰,猛兽一般狂野地抽.插起来,如滚烫的铁棍,一下下凶狠地撞击到最里面,林亦彤来不及思考,小手死死地攥紧脑袋一侧的床单,一声声叫得无法控制,哭喊声如撩拨一般入耳,惹得他更加癫疯狂乱。 双臂,架起她柔嫩纤细的双腿,突出自己要她的地方,她惊得往上躲,却被他的大掌按住肩膀,他沉沉的吻也落下来,将她的双腿压到不可思议的一种角度。 在他含住她舌尖的瞬间,一下一下,迅猛的撞击逼近来,快慰迅速叠加,再叠加,每重重地撞一下她就浑身一抖,辗转在他身下如被捕获后逃跑不掉的小兽,被他的吻堵得连话都说不出,眼泪从眼角淌出来,一直不停,越来越快地持续了整整十几分钟,她整个人的身体如烟花一样爆开,酥麻到连意识都全然溃散,哭着颤抖,抽搐到无法停下。 那巨大的快慰也绞得霍斯然大脑一片空白,强忍着享受她的高.潮,满足到爆。 她腿已酸涩,他体贴地放下,大掌探入内侧去揉捏,一下下很重却很管用,她渐渐感觉不到酸,哭着啜泣,却觉得教合的地方愈发黏腻火热,他进得缓慢却深入,那持续着的强大快慰让她的颤抖一直都没有停止。 温柔的九浅一深,深的频率,越来越多。 每一下如皮肤肌理被撑开到极致,深处最敏感的嫩肉被抵住,抵着,狠狠研磨,再缓缓推开,重复以往。 林亦彤愈来愈难以忍受,抱着他,与他深吻,感觉越来越崩溃。 她的身子很烫,泛着美好的粉红色,一直在颤。尤其是他抵住她重重研磨的时候。 霍斯然知道她的浴火又被深深勾了起来,渐渐地又快要到了,于是动作愈发撩.拨,抵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果然身体绷直开始颤抖,在迎接最后一击之前他却慢慢停下了,她蹙眉,心下委屈地一急,腿弯主动曲起,去磨蹭他精壮的腰肢,笨拙求欢。 霍斯然看得眼睛一阵猩红,继续退开一点点,凶猛地撞进去,狠狠抵住她一动不动。 她被尖锐的快慰捕获,挣扎了几下,浑身伸出细密滚烫的汗来,抽搐着,再一次抵达了极致…… …………………… 夜已深。 时至后半夜的时候林亦彤终于醒悟过来,发誓,以后绝对再不让他凭空忍耐那么久的时间,否则等他完全地报复回来,那绝对是一笔大工程。 她所欠下的账目,足够让她在太多这样的夜里死去活来。 前半夜满足她,后半夜才是他自己的时间。 林亦彤不知被他这样抱着在地下走了多长时间,只知道每一步都是一次深入的贯穿,她叫哑了嗓子,被抵在每一面墙上索要得死去活来,到床上,从背面深入,她脑子里的那根筋都要被一下下撞断,脚踝被扣着,腰身死死压下,他发狂起来便会这样控得她一动不能动,深入强悍地快速抽.插,听着她的尖叫,酣畅淋漓。 整整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在每一处都狠狠放开手折腾过,他足足爆发了两次。 最后一次,她扯着他的大掌哀哀地乞求,表示真的精疲力竭,他才缩短了一些时间,死死扣紧她,一阵迅猛的贯穿过后抵着她爆发出来,草草地结束。 也……还算,满足。 抱着她去浴室洗过澡,哗啦哗啦的水声里,远处凌晨的钟鸣都开始响。 霍斯然抱着她,身体又开始发热,忍着要继续的念头,将她浑身吻遍,吸一口气再吐出来,抱她回去休息。 入秋后微凉的枕头被单,睡得有些冷,好在他的怀抱是烫的,不一会,就暖起来。 只是很干燥,身体里水分尽失。 霍斯然铁了心要折腾,看她困倦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还要喝水,索性一口口以唇渡给她,她在半梦半醒间蹙眉,嗔怪地打了他的肩膀一下,他纹丝不动,只吻得更深。 西北。西北。 林亦彤窝进他的怀里睡觉,脑海里连篇地想了很多事,最后以两个宝宝纷嫩可爱的小脸结束。 ************** 清晨醒来时,她果然,一边簌簌穿着衣服,一边在给李嫂打电话。 霍斯然眯起眼,也微微起身,一勾,将她重新勾到了怀里面。 林亦彤一惊,便也横躺着,由他抱住,跟李嫂继续说话。 宝宝不喝奶,两个一起在哭着闹。 林亦彤一边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画圈,一边告诉李嫂怎么骗他们让他们认为奶头是活的。 霍斯然抱着她,温柔地揉她的发,不由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儿女在旁,家庭美满,很感谢,无比地感谢,她带给他的一切。 “今天,要做什么吗?”挂了电话,她柔声问道。 他回过神来,看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我去了解一下这边的工作,跟几个常驻的领导一起,你要来吗?” 林亦彤想了想,摇头:“我想去附近镇上走走,看看当地生活。” 霍斯然点点头,起了身。 林亦彤看着他的背影,浅笑,已经知道他们这一次前来不过是真的旅游,顶多算是慰问,因为来之前书记已经找霍斯然谈过话,具体表明过立场,而霍斯然只道:“我会带她去西北看一次,如果她喜欢想留下……我随她。” 她想,书记听了这话肯定又要气半天,觉得霍斯然太过儿戏了。 只有她知道,他说这话时有多认真。 认真得好像如果她真喜欢这一片与世无争的安详,他也愿尘埃落定,从此,不负如来,不负卿。 …………………… 一下午在镇上停停走走,买买东西,给所有的人都带了礼物。 往回走,迎面跑来一个穿军装的。 林亦彤心下一动,停了脚步。 那战士蹙眉,对着她说了几句话,往后指了一个方向。 391 番外之荼蘼花开终章(6000+) 古道上风微微透着些凉,她裹着麻布编织的披肩站在原地认真地听,发丝和披肩的流苏被风吹得交融起来,引得路上路过的人恨不得驻足凝望。 人们都觉得这女人的模样很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也许有些人想起来了,但更多的人想不起来。因为她曾在电视上无数次闪过镜头,却只愿乖巧顺从地跟在某个男人背后,在他挺拔的遮挡下,安静地凝望守候。 “你是说,这回要急召他回去的原因,还是因为e国的事?”她纤眉微蹙。 战士点点头,脸上凝聚满担忧,眉眼之间满是西北风沙雕琢出的干裂痕迹:“首长还在裘团长那边,我已经派人去跟他说了,但,不确定他是不是会决定立马启程回去京都,所以我……我来找您,只是提前预备好,万一首长说立马要走……” 万一霍斯然决定马上走,也好,马上能找得到她,带她一起走。 这么快。 他们算上路上的时间到西臧也不过两天而已,许傅然那边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战士的眼中满满的都是祈盼,可他也知道,霍斯然已经答应了驻守西北,如果他此时拒绝,那也没有人敢说他一个“不”字。 倒是眼前这个小女人拧眉思索的可爱模样,让人觉得更有希望。 “你已经派人去告诉了他?”她问。 战士点头:“是,我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了。” 她随即点点头:“好。那我们马上回去。你……能不能帮我,引那位赶车的大叔到我住我的地方去?” 她买的东西有些多,拿不动只好租了一头当地的牦牛。 “……上面的人说,幸亏在这之前安工程师跟莫秘书就已经走了,不然他们这种军事交流身份出去的使者,被夹在两国矛盾纠纷之间会特别尴尬。这次硬要叫首长回去解决,也是因为对方打死不肯按国际合约办事,咬死了一定要首长出面才行……” 战士的话的后半句,林亦彤已经猜到了,可前半句她却听得迷迷糊糊,纤眉蹙起,边走边问:“安工程师走我知道,莫秘书,他也走了?” 战士一愣:“嗯,说是自己请缨去地方上做事了。” “具体去哪儿?”她忍不住追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战士无辜地摇摇头。 天高路远,林亦彤蹙起的纤眉微微松开,不再纠结这些事,只想着如果霍斯然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已经在筹备着离开。她,要快一些才行。 ……………… 果然,到了住处的时候,一路沿着镇上往市里走的车都已经准备好,停在院落里面,林亦彤走进去,看到霍斯然正蹙着眉在台阶之上打电话,挺拔的身影微微炫目耀眼。 她小脸微白,将牦牛的绳子递给主人,轻声嘱咐他们把东西卸下来,装上车。 接着,付了钱,自己走回房间,动作轻柔快速、却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 许多年的时间里,她跟霍斯然的相处方式都是这样。 他等,她来,两人不用对话,甚至连凝望一点都不用。她猜得到他心中所想,所以才来得这么快这么及时,这么井然有序地收拾摆弄好一切,随时随地,跟他一起上路。 不问为什么。 裘团长急匆匆地走进来,给他送行。 霍斯然淡淡回绝,只等房间里的小女人出来,一起走。 她拢着披肩走出来,小巧的箱子,拎在手边。 “下次你们再来西臧,带着孩子一起,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这里好多风景你们都没有看,我们年年都守在这儿,过年都很少回去,这儿的每一寸山每一寸土,没人能比我们更熟悉啦!” 林亦彤满眸的钦佩与崇敬:“裘团长,你和战士们辛苦了。” “哎,不辛苦不辛苦,我们顶多环境苦,不像你们在京都,步步都在刀尖儿上啊。” 寒暄过后。很快,出发。 ……………… 飞机上,霍斯然一直在跟前来接应的人商量着京都的事。 林亦彤浅眠着,模模糊糊听了几句,好像是说一下飞机就要直接去军委大厅,然后去大堂。那里双方代表僵持,国际记者团正在蹲点儿守候。 一路时间都太紧,霍斯然没来得及跟林亦彤说上一句话,甚至来不及问她,情不情愿就跟他这么回来? 明明说好的,从此以后守在西北,再也不走的。 因为想着这些事,处理事情的时候,眉头就不自觉地微微蹙着,趁着空隙,不忘给她塞一塞毯子。 林亦彤抿嘴在毯子里偷笑,给李嫂发短信—— “告诉宝宝,妈妈回来啦。” 一下飞机,京都入秋仍暖的气息将他们团团裹住,来不及将燥热的围巾摘下,迎面的特殊通道里,安书记就已快步走来。 两边肃杀的军队战士守成两排,安书记缓慢的步伐透着焦灼,上前低低道:“军委都不用去了,随车直接去大堂。” 接着扫一眼林亦彤,蹙眉问霍斯然:“正装你带了吗?” 他总不能就这么一身去吧? “带了,”旁边的小女人却突兀地迎上来,柔和的目光看向霍斯然,“是统装藏蓝色的那件吗?在我箱子里。” 霍斯然凝视着她,眼里隐隐有不可思议的光。去旅游,她带那个做什么? 车上,安书记几次欲言又止,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斯然,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决定了没有?” 到底留在京都,还是前去西北?那言下之意是——你看,这里,哪里离得开你? 霍斯然眸光里透着几分踟蹰,这件事,他还没跟她商量过。 林亦彤轻轻叹了口气,感叹这休息的时间太短,他天生就该是个大忙人,是国家公仆。可好在,她能陪伴他的时间有一生那么长呢。 “已经决定了呢,”小手伸过去,摸到他的掌心,钻进去与他十指相扣,她柔声道,抬起小脸看着他,“我们留在京都。安书记,以后麻烦你,多多包容斯然,拜托了。” 从未听到过这段话的霍斯然,骤然被震在原地。 慢慢地扭过头,看着她,他从未跟她开口商量过这件事,她竟然懂得。 也竟然……已经替他,做了最好的决定。 ************* 喧闹拥挤的大堂里,人员混乱至极。 几个战士不着痕迹地保护着她,让她坐在楼上,视野开阔的位置,新闻发布会初始,霍斯然从侧门出来的那个瞬间,全场就迅速安静,搬了凳子坐下,目光灼灼。 整整一场国际新闻发布会,唇枪舌剑,没有硝烟的战火在弥漫。 一个记者站起来提问:“请问这位穿你们中式军装的委员,具体是什么身份,在这起国际军事纠纷中是否真有那个权力做下决定,私扣e国的入侵战士?” 全场肃静。 安书记扭了扭话筒拿到自己跟前,一字一句:“你们看到的这位是我们军方的最高指挥官,是最高军权的象征。这个权力以前有,现在有,将来,也会继续下去。” 幸亏了不是现场直播,如果播了,大概坐在这儿都能听见各家各户电视机前面那沸腾的欢呼声。林亦彤静静想着那画面,映在脑海里的是叶子敬每每看到这种新闻时,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在房间里大喊大叫的场景,崇拜他的人,大抵都会如此。 中途,有电话进来。 她道了一声歉,起身去外面接。 大堂之外,秋日阳光从初始的刺目变煦暖,柔美动人,电话里,主任以开玩笑的口吻问她何时来上班,说这四个月以来人手不够,大家天天加班怨声载道,还有更奇葩的一个7号床的病人,硬生生在床上赖了半年等“林医师”回来接管他摔断的腿,可一直等到腿好,漂亮可人的林医师都再没回来。 “让我想想……”她柔美笑着,眯起眼睛对向夕阳,道,“明天,明天我就回去上班。” 主任大惊,险些眼镜都被震掉,惊喜满溢:“真的?你不走了?不去西北角那个破旮旯里当传教医生了?哎你看我就说嘛!!高级人才就该留在我们中央总院!去西北那暴殄天物……不过,亦彤,你老公……” 他呢? “他可能也走不掉了,也留在这儿,”她笑出声来,满眸细碎璀璨的光芒,“主任你在想什么?我这辈子怎么可能还会跟他分开?” 主任半天才回神,瞪大眼睛:“那我不是怕嘛!哎你要注意啊,你是军官家属,一言一行都能透露咱们首长行踪,以后你小心点儿,这种消息能先跟我说,别人不行,知道了吗?” 难得一板一眼的主任都开始乐得跟她油嘴滑舌,林亦彤的心情好到了天上去。而她的男人给她的感觉,也就像这身后威严肃穆的会堂,十年如一日岿然不动地站在那儿,守着他的责任与底线,也,守着她的一片天。 …………………… 夜灯初上。 霍斯然处理好了身后事,上了商务车,里面的人儿早就等在那里。 他进来,下意识地,抬手关了前面的隔板和门。 她正仔细端详着一小瓶羊奶,是她在镇子上时看到一个正挤奶的师傅时,恳求他让自己亲自挤一瓶带回来的,新鲜的初乳,灯光下泛着微微的粉红色。周边,一堆乱七八糟的礼物散落着。 霍斯然在一堆礼物中将她抱过来,紧紧贴在胸口,抚了抚她的发,俯首,重重一吻。 她如数家珍地给他介绍:“这是给李嫂的玉镯,我让大师开过光的,有灵气;秦姐的枕头,很帮助偏头痛和睡眠,姐夫的特制茶具,材质我说不上来;还有一堆藏饰娃娃,回去给我同事慢慢挑,还有这个……” 她捧宝贝一样捧上来:“真正的冬虫夏草,让陆师长给他老爷子好不好?” “还有……” 话到这里已经说不出来,他性感削薄的唇已印下来,吻住了她正碎碎念的嘴角。 她有瞬间的恍惚。 “是怎么想到要替我做这样的决定?我说过如果你想离开,我陪你。以后哪里还会有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事?”他沉声温柔地问。 她歪过头,迎上他的吻,柔声道:“我哪里舍得折了你的翼,只为了让你安全下来陪我?斯然,我最初爱上的就是一个奋不顾身的你,以后,永远,都会更爱这样的你。” 霍斯然将她抱上腿来,轻轻分开至两侧,身体贴紧,吻得忘乎所以。 他知道,知道她的心意。也清楚记得曾经答应过她的,以后,万事小心。 小手,摸上他的肩膀,摸到了硬硬的那一块,她轻轻地触摸过去,是闭着眼睛都能想到的图案,抬眸,问:“要上位了吗?很快?” “嗯……”他淡淡应着,眸间闪烁着深邃的光芒,触摸她的小脸,“所以你要珍惜这几天,否则等过后忙起来,你就会后悔,今天帮我做出的决定。” 眉眼之间染上笑意,她妖娆的眉梢却一挑:“你才要好好珍惜今晚,否则今晚一过,我就又回到那个手术排到明年的抢手林医师,想约我的时间?后面排队。” 霍斯然眉心一跳,已经知道她已经答应了从明天起开始上班。 “知道了,我一定,珍惜……” 他说的一字一句,翻身,将她压在松软厚实的位置上,吻,转瞬逼近,连绵而下。 她顿时慌了,想拒绝却已来不及,嗔怪道:“你……”眉心蹙起,感觉到他在脖子里濡湿的亲吻,颤声道,“首长,昨天你放开手折腾得太累了,我……下面还肿着,很疼……” 首长…… 她从不这样叫他,只有当初在省军区,第一次见她时,她怯生生地唤他一声,“首长”。 兽欲便被她这轻轻巧巧的一声勾起来,霍斯然深邃的眸里透着吞噬的火焰,凝着她,浅笑,哑声道:“怎么办?首长,不答应……” 吻重新覆下去,她尖叫一声之后就被捕获,他下手又狠又重,一直做到她闷声娇吟起来,颤抖着,娇艳欲滴。 …………………… 回到家时,已经惹得满身是火。 将礼物搬下来,走进灯火通明,温馨明亮的家,里面几个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扑面而来,一堆纷嫩漂亮的新生儿坐在小桌子两侧,举着扑克牌玩得散落满地,见妈妈回来,笑着在座椅里扑腾起了手脚。 热闹得,让人想流泪。 霍斯然换下了军装,逗过孩子之后去书房打电话,处理公事。 林亦彤将礼物分门别类地整理好,跟几个宝宝在地毯上玩得精疲力竭。 衣衫被力气慢慢变大的双胞胎扯开,瞪着提溜圆的大眼睛要张嘴往上啃,林亦彤惊慌失措地拿下他们的小手,旁边的鹿鹿和顾亦景看得呆呆的,鹿鹿一巴掌推到顾亦景脑袋上:“你还看!你这么大了不能看了知道吗?你去里面思过,妈妈要喂弟弟了!” 顾亦景脸红地从地上爬起来:“哼,弟弟也是男的,爸爸也是男的呢!” “叫你贫!你快去!!”鹿鹿抬起头尖叫。 顾亦景无奈,蹬蹬瞪跑去隔壁房间了。 喂奶的时候,林亦彤面上的表情无比温柔,她也曾在那么长的时间里以为自己再没有做母亲的资格,当真的做了以后,才发现那种幸福感无可取代。 孩子在看到她的那一瞬仰起的发自内心的笑脸,无可取代。 当然,还有一个一只陪她坚持下来的人,她也,无比得感谢。 宝宝喂饱后,很容易地就困了。 跟李嫂一起安顿好他们睡觉,合上衣襟的扣子,隔壁的房间里,鹿鹿和顾亦景也在双层床上,一大一小地躺好了,躺在被子里还在斗嘴,顾亦景翻下半个身子,从被子里揪了鹿鹿的头发玩,女孩子恼得满脸通红,却又奈何不了他。 衣襟的扣子系到最后一个,碰上了正从书房里走出来的他。 林亦彤发觉自己喉咙一紧,面颊上不知怎么生出几分燥热,倒是霍斯然,神色淡然,挂了最后一个电话,将手机丢在走廊挂板上,朝她走去,只眼神黯了不少。 纯粹的爱与欲,交融在彼此眼神间。 他缓步逼近,她无法躲。 倒也没有多心急,先问了她几句孩子的情况,低头,就看到她半罗露的娇乳,圆润的弧度勾着他的心和眼,哪怕已经喂过两个,弧度依旧没下去多少,他眸色深邃地看了她一眼,在她的小脸快要烧起来之前,矮身将她整个抱起,径直朝着卧室走了过去。 关上门,落锁。 李嫂识趣地笑着收拾完了客厅,关上所有灯,回了自己房间去。 她说疼,他动作便很慢,将莹润的药膏先涂到外层,再到里面,消肿化瘀的功效很是快,她娇哼起来,说不清是痛是痒,只知道他的手指仿佛带了魔力,快要融化了她。 绅士一般解了皮带,脱了衣服,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却狂野如兽。 尽管前一晚做多了微疼,可她却没有机会喊停,因为快慰的热浪席卷而来,还没等反应就已将她淹没。 律动的激情,在两人之间频频爆开。 ……………… 夜晚熟睡之间,觉得热,想掀开被子,却弄醒了另一个人。 双臂缠紧了她,拢回被子里面,低声哄劝着她别掀被子会着凉,接着起身去开了一点窗户,夜风吹进来凉爽了不少。 接着,躺回去,重新抱住她。温暖回归。 林亦彤缠紧了他的腰,娇哼一声,柔柔地窝进了他的怀抱。 所谓幸福,大致便是如此。 她医生都不曾有过多大的理想,没有想过要去哪里,得到多高的地位,攒够多少金钱。她只是一味地朝着自己认为幸福的地方攀登,等有一天登到了顶,自己也没发现,等走了好远之后才回头,发现,唔,原来就是这样,原来,就是这里了。 霍斯然大约,也是这么想的。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人生就是这样慢慢的,慢慢的,什么都有了。 我爱你。愿此生走完之后,这三个字,仍能深深地烙印在你,整个生命。 ———————— 霍彤番外之荼蘼花开。结束。 001 腿再分开一点(6000+) 对许多年前的莫怀远来说,那个叫安然的小小女孩,是眼泪罐,是顽皮鬼,是跟屁虫。甩都甩不掉。 也正因为甩不掉,所以才逼不得已,将她像胸针一样别在胸口。 可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那枚别在胸口的胸针,有一天会随着岁月的褪变而变成烙印,印上胸口。再伴随着多年爱而不得的痛苦,化作朱砂。 朱砂血红。 而你,就是我心上最痛的那滴血。 ——莫怀远题记 …………………… “我叫你停下!”相当威严的一声,伴随着饱含冷怒的低吼,震撼地响彻了客厅!! 那一日清晨,只着单薄裙摆的女孩儿飞奔至门前,却被吼声冷冷震住。 她浑身剧烈颤抖着,手覆在冰凉的门把上,抖。 脚,却像生了根一样,死都迈不动了。 莫怀远从身后缓步走来,眼眸里充满了失望,也有些疲惫,海上的劫难本就已经严重到让他无暇顾及别的,可她……她就那么急不可耐,听闻霍斯然有危险,就哪怕罔顾生死也要跟他一起去? 手冷冷地搭在她肩上,慢慢将她转过来,他眸色疲惫地哑声问:“我猜得没错,你是为了找他才要现在跑去海上,嗯?” 那女人只是颤,噙着泪,话都说不出。 莫怀远苦笑,提起上次霍斯然当众羞辱她的事:“所以是还没有被骂够?都已经闹成那样,然然,你还没有犯贱够?” 安然心下狠狠一疼。 “你不懂那种感觉,就好像我七八年的时间都在做同一件事,做成了习惯,如果不能再为他做什么,我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活了。” 莫怀远只觉得心上瞬间穿孔,鲜血淋漓地在淌。 那么这整整二十多年来,他莫怀远,都他.妈的是在为谁而活? 冷眸泛起几丝猩红,他垂眸,举高临下地捞起她楚楚可怜的下颚,口吻中透出的危险,像暴风雨来临前死一般的宁静:“所以,是因为习惯?” 她垂眸抽泣,好不委屈。却不是为他。 “习惯这种东西,要改变可真是难……”他仰头吐出一口气,笑,知道那种感觉,像戒毒一样,接着冷冷垂眸,扣紧她,低哑道,“所以我来帮你改,如何?” 安然还没反应过来。 随即,莫怀远已经狠狠掐住了她柔嫩的下颚,抬起,近乎冰冷地俯首吻了下去。看似温和的薄唇,真正印上来时却带着撕裂般的痛,狠狠撬开了她的齿关,掐痛了她的下颚骨不让她闭合,强悍的舌顶开她的舌尖冲了进去,在她从未被人闯入的檀口中放肆地扫荡。 安然顿时,傻了。 如果不是那被重重掐着的疼,舌头亲密缠绕的触感提醒了她,她几乎连反抗都不会,接着,反应过来的她蹙起眉,手牢牢抵住了莫怀远的胸膛,“呜呜”地尖声挣扎起来。 莫怀远冷冷睁开眸看了她一眼,雨点般密集的拳头砸在胸膛上很疼,却抵不过她激烈抵抗的表情,心下刺痛,他冷冷一个翻身,失重感袭来,在她的一声尖叫中“砰”得一声摔入了厚实的沙发。 大掌垫在脑后,安然却还是被重压砸得眼冒金星,痛得喘不上气,莫怀远趁机缓了一下,紧接着攥紧了她的手腕,冷冷往上拉,双腕扣紧在一起死死按在了她头顶,大掌不客气地触摸而下,相信么?这些年哪怕碰都没有碰她一下,他却能清楚她全身上下每一处的size! “呜……”安然睁开湿漉漉的泪眼,感觉到口中强悍的侵犯,凶狠的力道毫不留情,陌生的快慰感窜遍全身,这制造者的源头竟是多年来捧她在手心里的温润男子。她被吓得颤抖不已,连反抗都没有力道,这样的莫怀远她从未见过,像化身成了来自地狱的恶魔!让她恐惧! 客厅之外,陈妈听到了动静,惊恐地跑了过来。 却见莫怀远冷然地将安然压在身下,单手扣紧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弹,另一只手冷冷扯下了自己西装的领带,扣子一颗一颗,往下解开。 今天,他不介意花这点儿时间好好地教会她,这后半辈子,她该为谁改变习惯! “进去。关上门。别听不该听的,否则,后果自负!” 陈妈顿时他的气势吓到了,脸色发白,竟真颤颤巍巍地跑到客厅旁的侧卧里,开了门躲进去,一锁,什么都不敢听了。 那阴森霸气的口吻,听在安然的耳中,也如毁天灭地一般。 胆怯听话的关门声,也切断了她的唯一希望。 “莫怀远,你放开……”“我”字都还没有说出口,她就已经哭着重重跌了回去。他已经调整了姿势,将她翻转过来,扣紧她的手腕压在背后,敞开的胸膛覆下来紧贴在了她裸露的背上,肌肤相贴,已经吓破了她的胆子,更不要说他滚烫的掌心已经从宽宽的腋下探入,死死抓捏住了她饱满柔嫩的乳。 大掌,在上面重重地抓出红痕,一下下,体验着她令人疯狂的柔软。 “啊……”安然的叫声颤得很厉害,哭腔相当浓重。从未被人侵犯过的前胸此刻被他掌控在手里,错乱的力道深深刺激着她,她的身子抖得那么厉害。 “你说什么?”莫怀远从背后贴紧她的耳,冷淡地说着话,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急剧反应,“我在听。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太能忍,这么多年守着你,却从未进犯过你一丁点儿?” “可没有哪个男人能真的无动于衷,安然,”他笑着摇头,“我现在也觉得是我太傻,该早点这么教会你,人在我莫怀远身边,你还敢真的觊觎谁?” 揉捏她前胸的大掌,已迅速地顺着她的小腹而下,埋入了她青涩的湿软之间。 怀里的人儿,在闷声的尖叫中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她哭得快要断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浑身都被害怕的汗水浸湿,这样的重压和姿势让她一丁点儿都动不了,只能被他挤开双腿,任他的手指在那里肆虐。 “不……不要……”她害怕到了极点,不能接受这样对待自己的人竟然是莫怀远。他分明就在她身边守候多年,纵着惯着她,从不离开。 可天知道,这么多年来他是有多想,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这么对她。爱与欲从来都是相连,也只有她不知道,他的退让与忍耐有多少。 她湿得一塌糊涂,却紧涩得连他一根手指都容纳不开。 “放松,否则我不保证你不会疼。”扣紧她的发丝,他低低哑声道。 他清楚地知道,她的处.女膜早已破裂。早在她十八岁那年,新兵入伍极限训练,没有哪个女兵能扛住那样的强度,她,与别人不同。 可他也不能够保证,没有那一层膜,如此抗拒害怕的情况下,会不弄疼她。 “莫……怀远……”安然哭得呛出声来,想说一声“我恨你”,那柔软的腔调在他听来却是最冰冷的you惑。 莫怀远被她叫得心下微颤,“嗯”了一声抬起冷眸,眉宇之间已有伤痛过后的疼惜,松了她的双腕让她娇小的身子趴在沙发上,褪下她的肩带褪到腰上,全然搂住她,抱紧,吻她被汗水浸湿的侧脸,低哑道:“我马上就来。” 眼神一黯,手指撤出,扣紧她细软的腰,沉身而入。 “啊……”安然揪紧了沙发,将脸埋入沙发里,肩膀紧缩,因剧痛而颤抖得如同枯叶。 他,硬生生将自己插入了她体内。 那一瞬,他清楚知道她的痛,痛到了骨子里去。 痛得。 连气息都绝了,说不出话来。 他也因那致命的紧涩脸色突变,长指覆下去,寻到她的敏感点,一点点地刺激。越来越重。 一边揉,揉到她终于缓过劲哭出声来,才缓慢开始律动。 微痛夹杂着奇异的感觉,在蔓延。 在一点点深入,深入到她的最里面。 硕大的坚.挺并没有进到最深,于是莫怀远才百般得不满足,一点点退出又推进去,被那美妙的触感勾得愈发放不开,气息都有一丝紊乱,感觉到她下面突然一抽,开始躲避自己的按压揉弄,知道她是有了感觉,于是一只手将她的腰控得更紧,另一只手的指腹,揉她力道更重。 一下一下,她因为太深而怕得瑟缩,却被他失控地拉回来,低低跟她说着话压紧她,任他冲刺。 等翻过身来的时候,她已是泪流满面。 唇角,都是被咬破的鲜血。 莫怀远眸色深邃地吻上去,舔去那血迹,吻住她,身下失控地狠狠撞了进去。 安然感觉很恐惧,哭得更厉害,那种被全然打开狠狠占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管是痛还是快慰,她都已经来不及在意,她只在意自己不甘愿,他却以最可怕的方式,让它发生。 一下下,越来越深,他霸着她,将她狠狠地吃透…… “腿再分开一点,让我进到最里面去……然然……”他在她耳边冷声命令,气息滚烫,决心哪怕她的初衷是不愿,也要让这一次做到让她刻骨铭心。 她哭着不从,他深深凝视她一眼,从额头往下一直吻到她的唇,强硬地慢慢握紧了她莹润的脚踝,以分散她注意力的方式拽到身边来,呈最大的m型,紧接着更加狂野如兽地占有起来…… ……………… “……啊——!!!” 一声尖叫,从一个单门的公寓房间里传了出来。 第无数次从这个梦里醒来,黑漆漆的房间里,翻身而起的安然只听见自己急促恐惧的喘息声,浑身的汗水都好像湿透了,墙壁上的钟表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她蹙眉,痛苦地嘤咛一声,把头埋进了双臂之间。 总是。总是梦到这一幕。 梦里她怕到精疲力竭,也哭到精疲力竭,他却如飓风闪电一般,疯狂而无情地强要了她。 犹记得,结束后他吻着她的嘴角,等她从巨大的快慰中回神,抽身,穿好衣服转向沙发上只着一件破碎蕾丝裙的她,冷声道:“我从来都分得清楚怎么对人好或者不好。安然,今天的事就是我的底线,清楚了么?” 当时……是为什么? 安然每次想起来还会浑身发抖,可仔细想想,那一次,不过是她想追随霍斯然去海上,哪怕一起死都可以。 起身,双腿发颤地走下地,去给自己倒杯水。 眼角,还盈盈有泪。 水,也洒了出来。 “……”她鼻子一酸,索性赌气地不接水了,想想机场收到的那条短信,就很气。 什么叫做“然然,等等我?” 一个明明先强.暴了她,紧接着就要与别人结婚的男人,竟会追着她到机场,让她等等? 她等来,做什么? 如今还不是她一个人身在麦城这种地方,孤零零的,一个人自己照顾自己?呵……安然冷笑,冷着冷着就慢慢变苦,想起自己这些天来的各种闹剧,就觉得离开了莫怀远,自己简直就变成了白痴。 生活白痴。 突然,手机响了。 这大半夜的,手机铃声一遍遍响起,屏幕闪烁着蓝光在房间闪烁,怪渗人的。 安然吸吸鼻子,把滑落到脸上的泪水擦掉,走过去接。 拿起一看,竟然—— “……”她喉咙一哽,立马说不出话来了,莫……竟然是莫…… 她咬唇,各种纠结,手指发颤着不知该按接通还是挂断,还没决定,就发现刚刚手一哆嗦,居然已经按了“接通”键了!! 上面,一秒,两秒……时间正跳着呢!! 听见里面没动静,莫怀远沙哑的嗓音才在另一边不确定道:“喂?” “……喂?”安然接起来,声音在夜色映衬下有点突兀,“那个……你是?” 她故意这么问的。 来了麦城之后她就直接换了号码,这号码,现在没几个人有。 没想到对面直接冷哼一声,嗓音带着一丝嘲笑:“不认得?如果是不认识的号码你会接?从你有第一个手机开始我就教过你,半夜的陌生号码不要随便接。” 十几年前,他的确是教过,刚入职场年轻有为的男人,将红色的新款翻盖手机递入她手心,道,“半夜陌生号码不要接,一半是骚扰一半是鬼来电,当然,除了我。” “哼,你知道这里是半夜?我告诉你,南方都昼夜不分,夜生活丰富着呢,别说半夜一两点,你三四点打电话我都还在混场子,不信你……”她刚想说不信你听,顿时打住了话茬,“反正我现在身边有一大群朋友,你要干嘛?有事赶紧说,我忙着呢。” 莫怀远嗓音很疲惫,沙哑道:“去床上,或者别的地方坐着,不要光脚站地上。” “……”她嘶了一声,蹙眉看着自己光着的脚丫,怒咒这个男人最好年纪轻轻就秃顶,想这么多,还猜这么准,累不累啊? “你做什么现在打电话?沟通感情么?”安然冷笑,坐在床上晃着脚,“可我记得你跟我说你不会跟着我,也不会在原地等我,这么费尽心机拿到我新号码,莫秘书,你很言行不一啊。” 言行不一。 另一边,莫怀远靠回转椅上,拧着眉,手覆到眉心紧紧地捏了几下。 是,他很言行不一。 说再狠的话,做再狠的事,却让心狠不起来。他总嘲弄她肯为霍斯然犯贱,他自己却也一样停不下来,守了那么多年的小女孩不在身边,丢到哪儿他都不放心。 蹙眉,微微不耐烦的口吻,很缓,很慢:“我还有些事要忙,你自己先……好好的……” 咦?就这么挂断了? 安然听着那边嘟嘟嘟的急促铃声,心下微微疑惑,也松了一大口气,紧绷的掌心里,汗水早就湿透了。 经历过那样的事,他狠绝如地狱阎罗,她怎么可能不怕,不顾忌? 可从听说他有未婚妻,要结婚的那一瞬开始,这种情结就在慢慢放下了,安然会在心里嘲笑自己:怕什么?你还担心他会对你有意思,有有企图吗?别搞笑了,安然,他要结婚了。 放到以前,会怕他随时扑上来伤害自己的人,现在,也不用怕了。 虽然距离以前那样心无芥蒂还有一段距离。 但。好过,从此杳无音讯。 安然拥着被子躺下来,眼角微微潮湿,因为她本来就是到麦城来养情伤的,她得不到此生最爱的男人,已经很是凄惨,她并不想,自己再失去被守候多年的保护神。尽管,那个护着自己的神也曾夺走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对她企图深深。 索性。 睡。 睡到明天就一切都好了,安然,从明天开始,要学会再不听北方来的消息,要学会,彻底忘记。 **************** “安然,你来一下。” 翌日。 刚刚拿了包到办公室门口,就被领导叫住了。 “好。”她还叼着一杯豆浆在喝,藏在包里的油条都要从塑料袋里渗出油来,领导召唤,一切就只好先放一放。 “上面要来一位总技术指导,来我们这里常驻观察学习,以后还可能被提拔成市长以上级职位,你来看看,过些天就到了,你记得带部门几个人去接。” “市长以上级?”安然觉得有点搞笑,“将来要当官的拿技术指导当跳板,我不乐意接这样的呢。” “哎,人家可是正规留外归来的,技术过关只不过没有头衔,说要提拔到市级以上,是因为家庭背景关系,政治联姻什么的,你懂的。”领导简单解释了几句。 “好。” “怎么样,来南方还算适应吧?”领导笑着问她。 “……”安然嘴角垮了跨,算适应吗?她吃不惯南方的不正宗面食,每天饿着肚子找北方餐馆,一家清真面馆让她吃了一整月,这样算适应吗? 见她苦兮兮的样子,领导笑起来,“你啊,找个南方男人嫁了好了,疼老婆,会做饭,还听你的话呢。” 安然笑了一下没答话,说实在的她不大喜欢太温柔细腻的,她喜欢……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冷冽的感觉,冻得她一个哆嗦……只是一个身影而已,不能想太深,否则,她害怕。 002 再度碰面(6000+) “对了,你现在住的那套公寓怎么样,舒不舒服?如果不舒服你就告诉我,咱再换?”领导突然想起她也算是刚来不久,前前后后虽然有陈.军长打点过,可到底一切琐事都是她自己料理搞定的。 安然盯着那航班的班次和时间,被他问得一个恍悟,端正站好了:“哦,好……好了呢,我住汇鑫公寓那边,不是据说是本市最大最好的么,呵呵,挺好的。泗” 她笑得赧然,脸上浮起一抹难堪的酡红。 呸,其实一点儿都不好。 当然,公寓环境条件是没得说,可最主要的是她一个人住,搬进来前买用品家具,她口音一听就是外地人,买个东西不知被当地人坑骗了多少。 她堂堂一个女少将,拿枪指在那人头上逼着他还钱都行,可是……可,丢不起那个脸啊!唐! 以前跟莫怀远一起出门到外地的时候,这些事,哪里用得着她操心过?! 这也就罢了。 换锁的时候锁匠是楼下小店找的,换好了居然好死不死自己留了一把,半夜她刚刚洗完澡在阳台吹头发,突然就听见门响,吓了个半死。 在一脚后旋踢将那人差点踢了个半身不遂、自己也惊出一身冷汗之后,果断大喊着要揪那个人去警察局。 那人屁滚尿流地爬下楼,当晚收拾铺子就滚蛋了。 安然在人前横的厉害,可等关上门,自己哆嗦着靠在门板上慢慢滑落下来时,差点就吓得捂着嘴哭了出来。 有人说“训练场上的战神,到了真正战场上突然变成怂包”,说的就是她这种。从武兵到文兵的转变后,在习惯了莫怀远的保护跟随之后,她早就失去了拿这身军装来保护自己的能力了。 这些事,她谁都不敢说,连安书记都不敢。 只能从此每天晚上给门上三道锁,设置客厅大灯在她睡着后才关。 一个人的日子有多苦,她出来不到一个月,就知道了。 “领导,那后天我接了人之后去哪儿啊?是上面已经准备好住处了,还是去酒店?”撇开郁闷难过的心事,安然晃了晃那张纸,问道。 “去酒店,”领导抓起电话来要打,回了一句,“住处暂时没定,也不知他自己有没有别的安排,上面还没敢决定呢。哎,喂?是李处办公室吧……” 安然还想再问什么,领导已经又开始忙了。 翻了翻那张纸,叹口气,好吧。 “安然你先出去,酒店地址房间号什么的,我告诉司机了,你到时候跟着去就行了,主要是表达上面的一个欢迎的意思。”领导捂着电话最后交代了一句。 欢迎?? 安然嘴角都在抽抽,这个人得多大来头啊,上面居然肯派她这么重量级的人去欢迎? “好。”她只好答应。 仔细看看出发地,竟然——哎?也是京都来的?? 安然眼角突然一软,脸上流露出几分贪恋怀念的神色,京都是她从小到大的家乡,哪怕她再嫌弃那里的天气堵车还有高物价情况,她也毕竟在那儿度过了最好的少女时代。 脑子里,多少回忆,翻涌而起。 回想起昨晚的那个电话,这个时候,莫怀远,又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 “嗯,我现在已经到机场了,cz****号航班,没错。”安然下了车,看看偌大恢弘的机场大楼,“知道了领导,一定完成任务。” “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来。”她回头说了一句,跑进了大楼。 司机在后面红着脸笑:“安工程师,慢点儿。” 安然一边跑一边回头,表情诡异地也笑了一下,赶紧放慢脚步,再不跑得跟个小女孩似的了。 司机在后面笑着掏出根烟来抽。 他们领导说的没错,没结婚或者没谈过恋爱的女人都一个样——少女样,就像他们安工程师,那么大来头,工作起来也是刻薄尖锐又冷艳,严谨认真到令人发憷,可私底下接触起来,啧啧,心地单纯得任谁都能骗得了她…… …………………… “尊敬的乘客朋友,我们的 tang飞机已抵达麦城,地面温度**度,湿度**,较为适宜……” 听着播报声醒来,睁开眼,一大片江南景色就映入了眼帘。 “怀远,怀远?” 一只手伸过来,轻扯着他的袖子,温柔地叫了两声。 莫怀远回神,侧首,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曲蔚蓝笑得美艳动人,说:“怎么样,我家漂亮吧?看得入迷了?” 莫怀远淡淡地牵了牵嘴角。 入迷么?他倒是没有察觉,刚刚只是在想这样的环境跟安然那种性格有太大差异,并不适合她,她一个人在这里,当真能生活好么? “走,我们下飞机吧,我刚刚叫了我家里的司机来接,我爸妈从昨晚就开始等我们,现在肯定都等不及了呢。”曲蔚蓝喜不自禁地说着,起身就开始拿行李。 柔和的江南女子,一身长裙到脚踝,再雀跃的时候也是温柔的,不论是线条还是脸蛋嗓音。 莫怀远垂眸起身,将她淡淡推到一边,长臂伸出将小行李箱一下拿了下来。 “等会你自己先回去,单位那边也派了人来接,我直接去酒店。” 他淡淡地说道。 什、什么?酒店?!! 曲蔚蓝像是当即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惊愕地看着莫怀远,等他已经将行李箱放地,拉杆拉出来欲走,才突兀道:“你、你不去我家?怀远,我……我知道这件事没有提前跟你商量,是我不对,我也许是太理所当然地以为了,可是……” 她紧张地将手放在座位靠背上来回揉,表情纠结却依旧美丽动人:“我,我以为你跟上面申请调到麦城来,是因为我。因为我家在这里,而且我也跟你表示过——以后我会在这里发展。” ——所以,他们这次回来难道不是见父母的吗? ——他们两个一南一北,是不同地方的人,可是既然通过熟人介绍,认识、相处、并上一次他猛然提出过结婚,她性格羞涩没有直接答应,但默认就已经代表她也很高兴,他看不出来?? ——难道他来麦城,不是要跟她一起有长远计划的意思吗? ——是她理解错了? 莫怀远身影一僵,手搭上拉杆,神情微微冷峻,却不一会就恢复柔和淡然。 “我知道。” 她家在这,父母在这里,他当然知道。 “我是说你还没有给家里打过招呼,我突然去不礼貌,你父母也没做好准备,不如等我先安顿——”莫怀远平静地跟她说,“等我安顿好,再去打招呼,不迟。” 这么说的话……也对,但是…… “可我父母已经准备好了,我早就跟他们说了。”曲蔚蓝笑得很牵强。 她电话里说的是,爸,妈,我要带结婚对象回家给你们看了。 莫怀远依旧在收拾,不语。 她的小手几乎要将座位套抓烂。 “哎,让一让行吗?后边儿人等着下飞机呢。”被堵住在过道的人开始抱怨了。 曲蔚蓝脸皮薄,一下子脸色白了,忙让开。 莫怀远顿了顿,表情没变地将她拉过来,拉的是最不让人误会的手肘的位置,很快就松开,让她置身于他身前,跟他一起下飞机去了。 “也好,我想通了,毕竟你这里人生地不熟,住处都还没定,我又是女方,让你一来就住我家里去,是真的不好。” 下了飞机,曲蔚蓝转过身时态度一下子变了,笑得贤惠动人,像是刚刚从没发生过芥蒂一样。 小手,又轻轻挽住他的胳膊,道:“不如就等你安顿好再来,怀远,这样好不好?” 胳膊被陌生的柔软抵住,莫怀远的感觉微微不好,更不要提主动抬起手来抱她。以前,没对安然产生感觉的时候,他不讨厌任何女人,可现在,他居然猛然发现,他开始对除她之外的女人抵触了。 可怕。 这样真的……很可怕。 手,伸出来,主动揽过曲蔚蓝的肩膀,另一只手松开行李拉杆,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低低道:“是我太强硬。委屈你了。” 他没看到,曲蔚蓝眼睛里突然的失神,以及之后突然涨红的脸蛋。 “不,这算什么委屈?你……你只是在跟我商量而已啊。” 哪怕他只是抱了一下下,就放开,她也心动不已。毕竟,女人一辈子能遇上一个能让自己瞬间陷进去的男人,不易。 能抓住他,就更不易。 “我还一直都能问你,你前天晚上是在跟谁打电话,那么晚了,是很好的朋友吗?”曲蔚蓝依旧笑着问道。 因为那天最后一次半夜出差回来没地方落脚,就去了他那里,一进门却见他在打电话,目光深邃颓然,样子很奇怪。她笑着打招呼,他就匆匆忙忙说了一句,急促地挂了电话。 她想,那么晚还能通话的人,一定不是父母亲戚,就是特别好的朋友吧? 除非,他还有别的女人?? “什么时候?”他挺拔的身影闪过拥挤的人群,有高大挺拔,卓尔不凡的感觉。 “就我去借宿的那天晚上,你打了个外地号,我看着也是麦城的。”她小跑几步跟上,追问道。 莫怀远眉心一蹙,微微侧首,看她,目光像是在询问她怎么知道? “那个号码的前几位跟我妈妈的手机号一样,这样的话一定是本省的,我猜想的是在麦城。”她笑着解释,一点儿不难堪的模样。 “我妹妹。”他没有起疑心,只淡淡回答。 妹妹?? 曲蔚蓝蹙眉,介绍人不是说,莫怀远是烈士后代,是孤儿吗?哪儿来的妹妹? …………………… “姓莫。”安然蹙眉盯着手机发来的短信,简直要跺脚叹气,“这叫什么信息?名字都没有,我怎么接啊?” 夏天了,她头发微微长长到肩膀位置,简单的迷彩背心,宽松长裤,混在人群里除了那张漂亮的脸抓眼球之外,身材一点儿都不露。 想了想,只好在大字版上用粉笔写“莫先生”,举高到头顶。 常年被军装捂着,白皙到不见毛孔的肌肤,连同腋下一起暴露在人前,加上头发健康柔顺有光泽,二十几年一次烫染都没做过,半点分叉都不见,干净清爽的样子惹人频频侧目。 曲蔚蓝走出来,小手紧了紧莫怀远的胳膊,指给他看。 问他那个是不是单位派来接他的牌子。 莫怀远一抬眸,目光扫向了那里。 从牌子,看到下面举牌子的人,浑身蓦然,一震。 燥热烦闷的夏末,他脸色骤然泛了几分白,没想到上面居然会派她来接他,看她的样子,像是不自知的,否则不会那么淡定。 再有,他不在身边的时候,这女人身影单薄削瘦得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一样,挤在一堆壮汉里面,冷艳动人又楚楚可怜。 “这里!!”好死不死,曲蔚蓝竟已经举起胳膊挥手了。 安然一乐,终于接到了! 也要踮脚笑着挥手,却见一个熟悉又畏惧的身影出现在那个女人旁边,她脸色倏然变了,举着的手讷讷缩回去,不敢相信地翻看了一下手里的牌子。 莫。 他姓莫。京都来的。 ——我也不会留在这里,等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在。恭喜你,安然,你自由了。 “你好,请问你是不是来接怀远的?我看只写了一个姓氏,是他吗?外面停的是不是市政.府的车?”曲蔚蓝热情地迎上去问。 安然脸色泛白,感觉那股气息逼近,头都不敢抬。 “好、好像是……你们,你们是要去市政.府吗?我还不确定你门是不是我要接的人呢。” 心脏狂跳,皮肤上渗出点点冰凉的汗。 “呵呵,那就对了,不过不是我,是他。”曲蔚蓝爱慕地看了一眼莫怀远,笑容满满。 他? 他来麦城了? 安然抬起小脸看了他一眼,正巧他也在看她,四目 相触,她吓得一下子躲开目光。 “那走吧,车在外面。” “怀远,是我陪你一起去酒店,还是先回我家?”曲蔚蓝问出这一句就立马后悔了,笑起来,揽紧他的胳膊,“我先去酒店,帮你安顿好再回我家。” 11月份去帮我参加怀远的婚礼。 侧过身的瞬间,安然想起了父亲在她上飞机前的那一条短信。 所以,身边这个女人,就是他的结婚对象? 她小脸煞白地偷偷看了一眼过去,曲蔚蓝缠着他的胳膊一直在晃,他淡淡的,冷冷的,却一直也不拂开,不拒绝。 以往,除了她安然,哪里敢有女人这么对他? 他莫怀远看似柔和淡然,跟谁都处得来,可心外面有一道冰墙,谁碰谁死。 莫怀远蹙眉,却没有拒绝。 既然已经说好要结婚,说好要忘记安然,他就不该犹豫。 ——可那晚情不自禁的电话又是怎么回事? ——在安书记开出的城市清单上,一眼看到了麦城,就说要来,又是为什么? ——连挑的这个女人,一听说她的家乡就在麦城,他竟就那么快地问了一句要不要结婚。莫怀远,你当真还有救? “那走吧,行李,要不要我帮你们拿?”安然转身,伸出了手。 曲蔚蓝以为她只是个小助理,笑着伸过去:“那麻烦你了。” 一只手却突兀地握住了行拉杆。 曲蔚蓝吓了一跳。 “我来。”他冷冷地说了一句,起步,兀自往前走去。 气场,瞬间冷得吓人。 曲蔚蓝看他一个人往前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对安然道:“抱歉吓到你了,他就是这个样子,我也在习惯。” 安然苦涩地扯了一下嘴角,也转身,小声嗫嚅道:“我知道呢。” 这下,轮到神经无比敏感的曲蔚蓝,看着她,僵在了原地。 …………………… 一路,听司机跟莫怀远攀谈,曲蔚蓝才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了安然的身份。 “对、对不起,安工程师,我刚刚……”她吓出一身冷汗来,她刚刚都做了些什么呀? 安然在前面无所谓地笑,淡淡的,“没事,我这个打扮,你看出来就怪了。” 曲蔚蓝见她不介意,这才笑着松口气。 “哎?我听说莫怀远一直是管安书记叫伯父的,好像是有些亲戚关系,那,那你们岂不是……” 岂不是认识?而且关系是? 不对呀,莫怀远姓莫,但是安书记姓安呢!! “他父母是我爸的老战友,拜把子兄弟,”安然在前面小声解释,“所以我们……认识,他也,在我家住过。” ——很多年。 她刻意忽略了这三个字,没傻到在人家未婚妻面前卖弄他们以前关系有多亲密。 曲蔚蓝大悟,回想刚才,蹙眉:“那你们刚刚……” 安然这下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果然,后面响起莫怀远冷漠低沉的嗓音:“关系不好……” 从后面,能看到前排那小女人猛然绷紧僵直的背,不禁回想起他从背后要她的时候那窒息灭顶般的快.感,他嗓音不禁变得沙哑起来:“……你看到了。” *************** 酒店。很快就到。 曲蔚蓝家里的司机跟在后面,等曲蔚蓝一起回去。 “你可以不用上去了,先回家吧。”莫怀远蹙眉看了一眼等待的司机,对她道。 曲蔚蓝心有不甘,咬唇,抬眸时目光盈盈:“我想,上去把行李给你收拾好。” 莫怀远看了她一会,开口:“你看到了,我总共只带了几件衣服。” “……”她低下了头,美眸里满满的恋恋不舍,小手轻轻攀上 他的胳膊缠住,哪怕不说话,那也是一副唯美的风景。美女无语凝咽,他再不表示,就太不领情。 003 不管(6000+) “……”她低下了头,美眸里满满的恋恋不舍,小手轻轻攀上他的胳膊缠住,哪怕不说话,那也是一副唯美的风景。美女无语凝咽,他再不表示,就太不领情泗。 可,安然在。 那女人愣愣的,连司机都知道转过头不看,她偏要盯着人家不懂移开目光。 莫怀远心下微痛,轻轻直起身,偏转过来,轻轻捧住曲蔚蓝的脸,闭眸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安然当下脑袋当机,瞪大眼睛看着那一幕。 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像是烧红的烙铁一样猛然按在她心上,被烫得呲呲冒烟!!唐! “……”薄唇冷冷移下来,莫怀远神情复杂,沙哑道,“乖。回去了。” 曲蔚蓝脸红欲滴,搂着他的腰又缠绵许久,才轻轻挥手走开。 长裙妩媚地拂过酒店大门的地毯,走上自家的车。 安然脸色惨白,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莫怀远却已经在登记了。 “你等我一会一起上去,别进电梯。”看到她在电梯门口,他冷冷说了一句,递过身份证登记。 安然脸色冰冷,转过身对着电梯,等门一开,踏进去,狠狠把房卡插进去,电梯慢慢合上了门。 莫怀远当即蹙眉,扭头冷冷看过去。 她,竟已经上去了。 ……………… 十八楼。相当安静的楼层。 莫怀远提着行李上去,不用看,直接一眼扫过去,门大敞着没关的那个,就是他的房间。 走进去,那小女人在床上坐着,冷若冰霜的样子。 挑眉,他一手把行李箱放在一边,一手开始解领带,冷冷道:“房卡在你手里?那帮我插进来,开灯取电。” 说吧进了洗手间。 可等了半分钟之后,外面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 莫怀远冷冷地走出门去,领带已经解下,扣子也开了两颗,整个人冷漠而性感,看见床上的人儿竟一动没动。 “你聋了?”他蹙眉道。 安然身体一颤,回神,冰冷的眼神看向他:“不仅是聋,我眼睛是不是也一起瞎了才最好?” 他不解:“你怎么了?” 安然冷笑:“莫怀远,你的节操呢?你不是有洁癖吗?你的洁癖就是那么短的时间里连亲两个女人,一点儿冲突愧疚感都没有,你恶不恶心?!” 曾经表示过那么多次对她有意思,所以她尚且理解他上一次强.暴她情有可原,可现在这说明什么?他就只当是玩玩? 喂,安然,我看你不爽,所以要了你的第一次,用过了,转头就可以跟别人结婚生子?? 她的心都凉成一片,死死盯着他,眼眶都红了。 莫怀远看了她许久,冷眸,泛起淡淡的冰霜来。 这个小女人在气头上的时候,远远想不起来要怕他。 索性直接走过去,缓步走到床边,俯下身看她,突然淡淡一勾嘴角,吻上去。 安然瞪大了眼睛,就在他快要吻到的时候吓得猛然后退,手撑住后面,推开他,并同时后仰。 莫怀远眼角却彻底冷下来,大掌迅雷不及掩耳地扣紧了她的后脑,不让她后退,吻上去,她“唔”地呜咽了一声,被他牢牢吻住,冰冷的薄唇强势地分开她的唇瓣,抵住齿关几个轻触便撬开吻进去,强悍的舌再次缠绕过来,是久违的饥渴感与占有欲。 缠住她的舌,吻她,狠狠地,不管她甘不甘愿,要不要。 “……唔……不……莫怀远……”安然无论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揪着他的衬衫狠狠捶打,他的舌却越来越强悍,搅得她覆地翻天。 最终她狠狠挣开扭过头,手一扬,狠狠地甩了莫怀远一巴掌!! 清脆的“啪”得一声响,响彻房间,彻底打断了两个人错乱的呼吸,打断了空气里暧昧的发酵与升腾。 “你……你……”安然红了眼眶,抬手狠狠擦着嘴唇,“你怎么能……” tang 莫怀远脸被打歪过去,浑身肃杀冷冽,性感得一塌糊涂,冷冷勾了一下嘴角,道:“现在知道了?我要吻你,你让?安然,你也别太恶心,自己不给,却要妨碍我从别人身上得到。” 这轻佻的口吻,生生逼红了安然的眼眶,逼出了她的眼泪。 他……他这是把她,把她的第一次,当什么? “滚……莫怀远你这个混蛋,你滚!!”安然含着泪哽咽地喊了一声,站起来推开他就要从房间跑出去。 莫怀远一闭眼,心下狠狠一痛,伸手就扣住了她。 她痛得一声闷叫。 他就已狠狠地将她拽回来,一个转身从背后抱入了怀中。 “啊……”她痛叫一声,含着的眼泪掉落下来,开始拼命挣扎。 莫怀远圈紧双臂,死死抱住这个仿佛浑身带刺的小女人,她身形瘦小,沦陷进自己怀抱的姿势那么契合,他抱着她,感觉久违的熟悉的人生又回到身边,一时感动得眼眶微微湿润,这一多月来,他简直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你放开我……莫怀远,你放开!!!”她又用上了手肘,脚后跟,踢打到的地方明天又是青肿的一片,嗓音带了一丝哭腔,撕裂一般。 莫怀远索性抱住她后死死抵在墙上,让剧痛席身,这才像是他人生的主线。 “行了,别动了……”他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淡然,冷漠,又疲惫无力,是她熟悉的状态,见她仍旧挣扎,他才继续说下去,“我一个多月没见到你,不想一见面先跟你装不熟再吵架,安然,你安静点。” 这番话果然有用,她瘦小的身子在他怀里停止了挣扎,却抽泣着在哭,一抖一抖的。 莫怀远从肩膀到小腿都是剧痛的,见她安静了,才慢慢睁开眼。 眼里,血丝毕现。 他俯首,慢慢埋进她的发丝间,怀抱狠狠地紧了一下,让自己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又……回来了。 真好。 可怀里的人哭起来却像是开了闸的水,一直不停,不停,反而有愈发剧烈的趋势。 莫怀远听着那哭声,不想深究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是抱着她,轻抚她的头发,她的一丝一毫,从头到脚他都是熟悉的,头发边长了一点点,被南方强烈的紫外线晒黑了一点点,颈子往下却还是白的,他都看得见。她不矫情,出门不打伞,一定是这样。 “我过来前交接完公事又看这边资料,熬夜,加飞行,很累。我先去整理一下,你坐一会。”他淡淡道,话是沙哑而温柔的,将她翻转过来看了看,抚了抚她的脸,自己慢慢走向了后面。 安然贴着墙面坐下来,坐到地上,依旧在哭,一直哭。 这屋子里,很熟悉,有熟悉的人在,熟悉的气息在,在这陌生的麦城,她终于不是一个人了。所以不管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要认识到这一点,她的眼泪就停不下来。 他开行李箱,拿衣服,剃须刀,最常穿的衬衫,最习惯用的水性笔的牌子。 她都认识。 抹着眼泪,像好不容易找到了家的小孩。 莫怀远一件东西一件东西地往外拿,一直到听见她的哭声不止,才无奈地停下,闭眸,起身淡淡地缓步走回来,朝她伸出手,低着头看不到神情,却知道是柔和的—— “好了,起来。我知道是我欺负你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欺负了她,可以了么? 安然依旧哭,看着他摊开的手掌,里面的掌纹和断掌线她闭着眼睛都知道在哪儿,可这双手已经不比以前,她没有办法再那么毫无防备、百般依赖地递过手去。 莫怀远肩膀微僵。 片刻,起身,过去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安然不敢动。 害怕。却又依赖;想跑,却又不舍。 他在,她就感觉家在。 床,很松软地陷了下去。她捂着眼睛不肯松开,坐也坐不直,最后是他进去浴室洗漱收拾东西,她抽泣着躺倒在了床上。 下午休息一下就要直接去市政报到, 莫怀远没有换衣服,出了浴室,就看到她,仰面躺着,眼睛红红地看着天花板。 “究竟是过得有多不好?我一来,你就这样?”走过去,单臂撑在她身侧,他苦涩地扯了一下嘴角,沉声道。 安然捂住眼睛,歪过脑袋:“没有。我不是在为那个哭,是你混蛋。” 莫怀远苦笑,没再反驳,只翻转过身也轻轻躺在旁边,打算休息一下,再上路。 “你那个时候跟我说,会去外面工作,但没说去哪儿,我还以为你真会去别的地方,怎么,又会来麦城?”安然忍不住松开捂着眼睛的手,问道。 莫怀远单手手腕覆在额上,不答话。 安然拿脚踹了一下他的小腿。 他冷眸微微睁开,看她一眼,冷笑:“我刚刚跟蔚蓝道别时,你没听见我的话?” 蔚蓝?道别? 安然蹙眉,知道了两个信息——他未婚妻叫蔚蓝,还有道别时?他好像是叫在叫那女的回家,等等,家?!! 她小脸迅速地惨白下来,又慢慢恢复红润,眼角眉梢却泛着铁青。 恍然大悟。 哦,曲蔚蓝的家在麦城。原来如此。 还真的是……妇唱夫随。 ——安然,你到底在想什么?刚刚居然还会想,是不是他后悔了,那时候发短信说要她等等,是要准备和她一起过来? 她还真是会错意了。 “等等,刚刚那个司机,好像也认识你未婚妻,叫她曲小姐……”她仔细想了想,心里的猜测越来越大,“姓曲,那这s省的省长,不就是她的——” “父亲?”安然吐出那两个字,心下也在砰砰跳,不可思议地看着莫怀远,“她是省长的女儿?” 莫怀远不语。只闭眸感觉这她躺在自己身边说话的感觉,让他微微心悸,心猿意马。 不能在这时看她,看一眼,只会想起她裸在自己身下被强要时的表情。 血液都会沸腾起来。 “那你这一次来市政,接任的位置是什么?”安然口吻带着嘲弄问了一句。她说呢,怎么领导会让她亲自来接,将来省长大人的女婿,他们哪里敢怠慢? 莫怀远冷冷起身,切断自己狂热的心思,寒声道:“副市。” 安然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 在自己之上的位置!! 委屈,不知怎么就冒了出来,汩汩的像河流一样,痛得她弯着腰,无法起身。 “累了就先躺一会,如果你不急着回市政大楼的话,”莫怀远将扣子又解开了一颗,打开空调透着气,哑声道,“我,去处理一下公事。” 身后的小女人歪着身子兀自伤心,没有说话。 他便也以为是默认了,拿了手提电脑到桌前,当真开始工作。 空调的声音,嗡嗡的很低很稳地在房间里弥漫。 安然红了眼睛很久,爬起来,在他敲键盘的背景声中,爬到他的行李箱旁,翻来找去,在隔层处找到自己熟悉牌子的湿巾,侧面口袋有巧克力,她以前低血糖的时候,上飞机前他总会让她吃一块。 窸窸窣窣拿了东西,熟练地把鞋一脱,上床缩到了空调被里面去。 擦了眼睛,一口一口开始啃巧克力。 在一边工作的莫怀远忍不住抬眸,看她一眼——这是她形成的习惯,二十年,每一日中午都习惯在他房间里睡午觉,吃下午茶,从少年到青年,从青年到成年。那时候他耐力多好,那么多年碰都不曾碰她半下,可自从真的尝了她的味道以后,哪怕多看她一眼,他都要忍耐不住。 那时。那时。 泡了一杯咖啡在手边,莫怀远不禁一点一点回想起,一点一点,他们漫长的曾经。 …………………… “大鼻涕虫,大鼻涕虫,你别跑!!!”小小的安然穿着大蓬蓬裙,绕着树笑闹着追着小朋友跑,和一群小伙伴一起。被唤作“大鼻涕虫”的那个男孩子最终被他们弄哭了,淌着两条鼻涕跑回家了。 大院儿 里一群小孩子哈哈大笑。 安湛予从黑色军用车里下来,脸色惨白,很肃穆,回头亲自开了后座的车门,轻唤:“到了,来,下来吧。” 那里很久后才出来一个少年,脸色平静中透着一丝惨然,唇抿得很紧。 在大太阳的照耀下,肤色白得有些透明。 “然然,过来,回家了!”安湛予蹙眉喊着远处玩儿得正欢的小女孩。 “好!来啦!!”小女孩一跳老高,“嗖”得一下就朝着家门的方向冲了过来。 少年淡漠地看着她,欢呼雀跃的样子,神情纹丝不动。 “怀远,进门。”安湛予看他犹豫,眼神里透着几分渴盼,劝他进门。 他,终于踏进了一只脚。 “然然,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怀远哥哥,以后他就住我们家,知道吗?”安湛予对着自己捧着比自己脑袋还大的水壶咕咚咕咚灌水的没心没肺的小女儿说。 小女孩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眼神儿清澈明亮,傻傻地一指他:“那他干嘛不回自己家?” 安湛予蹙眉,正要责怪自己女儿口不择言,一旁的沈盼就走了过来,拉过自己的宝贝说:“哥哥的爸爸妈妈在一场前线作战中牺牲了,哥哥是孤儿,以后你要多陪陪哥哥,知道吗?” 牺牲。 爸爸说了,牺牲就是死的一种好听的说法。 “好!!”小女孩爽快答应,晃着两个小辫子,也不知道同情是什么意思,特开朗地上前伸出粉嘟嘟的小手,笑出两个酒窝,“怀远哥哥,我是安然,然然,以后我陪你玩儿!” 少年冷冷看她,连头都不低一下。 她兀自乐着,用满是水渍的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傻呵呵地笑。 他那时还很小,就已经懂得该怎么隐藏悲伤,因为哪怕是再亲近的人,对自己再好的人,他们都无法真正体会,他失去至亲的那种痛苦。 他们,能给安慰。 那痛苦,却从来不曾,减少半分。 当然,后来的后来有人懂了。那是在差不多四年以后,沈盼乳腺癌去世,那个印象里压根儿不知道哭是怎么回事儿的小姑娘大哭着跑来找自己,说着“怀远哥哥我妈妈死了”,他那时才觉得,好像有一束光从什么地方破茧而出,照到他心底最黑暗潮湿的地方来,他曾以为一生都不会有人懂的伤悲,独独她,懂了。 她下意识的,第一时间,跑来,朝他嚎啕大哭着表达她毁天灭地般的情绪。 那种痛哭,但凡真正失去过什么东西的人,都有过。 那一年他已经有十三岁,个子已经很高,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抱到自己怀里来,一字一句低低说得像刻骨铭心的承诺:“没关系。以后,我陪你。” 从此并肩。 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有人陪伴,有人鼓励,也唯有那个人懂得缘由。 安然是从后来才开始慢慢地怨恨起安湛予来。 因为沈盼死的时候,他依旧在外地出差执行任务,连沈盼死前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此后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这种怨恨愈发深,深到她开始对父亲不冷不热,尤其是到最后父亲忙到连她都顾不上的时候。 这种怨恨,也让她越来越孤单。 那一段少年和青年时期,莫怀远和她的感觉一样,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依偎在一起了。 …………………… 再一次见面,到晚上了。 半个下午他都在跟上面领导交接任务,第二天早晨会议上要正式入职报道。 夜,安然下班回家,在大厅直接撞到陪领导走出来的莫怀远。 他一个眼神扫过去,定在她那儿看了两秒,又移开目光跟领导说话。可安然已经看懂他的意思了,那意思是——“停在那儿,等我。” 安然吸气,站定,眼神却闪烁不安,看看表都九点了,她不想这个点儿跟他单独在一起。 004 你晚上跟谁在一起?(6000+) 尤其,是她下午时候迷迷糊糊睡倒在他床上,后被他柔声叫醒。 而几十分钟之前,他还那么凶神恶煞如洪水猛兽般强吻过她。 这人……真是……一阵风一种性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应付。还是该如记忆里那般一样,全身心地相信他依赖。毕竟这男人的冷漠无赖背后,透露过的温柔她是熟悉的泗。 可—唐— 晚上九点。 这个点儿哪怕回去也是一个人,忙忙碌碌,洗澡睡觉,听着房间里滴答滴答一成不变的秒针走路声,安然都能被逼疯。 “你一个人现在住哪儿?”莫怀远跟领导打了招呼,走过来问。 “汇鑫公寓,”安然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强调,“特高级的地方。” 莫怀远扯了扯嘴角,不以为意,自然地迈步往前,口吻淡淡的:“送你回去。” 如以往一般。 “不,那地方跟你的酒店不顺路!”安然断然拒绝,清冷地瞄了一眼他掌心里的钥匙,“而且你刚拿到的车钥匙,我看了是保时捷,豪车啊,一来就这种待遇,难道不就因为你未婚妻是省长大人的千金?” 停下脚步的莫怀远脸色变了,眼睛幽深冷峻地盯着她看,转过身来。 安然摇头晃脑,心弦紧绷,尴尬地不看她。 “恩,”他线条凌厉的下巴抬起,淡漠地眯眼看她,“那是我多事了?” 他不该,这么强势地凑上前。 硬要送她回去,是么? 那轻佻上扬的尾音,如钩子一般,钩起安然的心。 她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抱着肩,用余光冷冷瞥他,很是揪心。 长指将钥匙哗啦一收,他挺拔肃杀的身躯再次转身,曾经给她倚靠着靠成习惯的肩膀头也不回地冷冷走掉,收回看她的眼神,轻描淡写的一句——“好,那安工程师……慢走。” 安然整个人,垮了。 落寞,在稀薄的空气里面一点点弥漫入鼻息。 全身都因为失望落寞而松垮下来。 寂静的大楼里,只听见他的皮鞋声,一下一下,逐渐远离,要没入黑夜。 身后,他的小女孩儿,眼睛红了。 他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 快走出门去了。 ——以前他哪儿敢这样?!! 心里一刺,,一想到独自回公寓后百无聊赖的孤寂、还有以前处处都有他追随保护的感觉,安然踩着小碎步跑着追上去,在莫怀远就要跨出门的瞬间一把勾住了他的胳膊,缠紧他,小脑袋垂下来拱着他的上臂,百般委屈地抬脚踢他的裤腿。 “混蛋……坏蛋……让你走你就走……你简直混蛋……”两只手缠紧他的胳膊,拳打脚踢的,却抱得死紧,眼泪倾泻而出。 呜咽,伴随着他熟悉的撒娇、不甘、委屈的味道。 “死男人,臭男人……”眼泪破碎地融开在眼角。 以前他从不发脾气,从不拒绝她的,现在不一样了。 小手浸着粘稠的汗快把他的衣服抓烂,莫怀远泛白铁青的脸垂下,默默看她,一直到自己被回忆的画面击溃,慢慢动摇。 * 上了车,她鼻尖还是红红的,哪怕实在不喜欢这辆***包的车,还是老老实实系上安全带,两手牢牢地抓着胸前的带子。 “我导航还没有装,你可记得回去的路?”莫怀远强忍下想吻到她没力气哭的欲.望,别开脸,淡漠道。 “我只记得公交站牌。”她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地说了一句。 ——至于公交车路线是啥,她怎么知道? 莫怀远嘴角一抽,扶着方向盘的手臂都僵了。 罢了。 索性直接关了车门车窗,他表情也多了几分宽容抚慰,低柔道:“没事。你记得公寓的具体地址么?说出来,我能顺着路标找过去。” 这 tang话说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以前大概也用过这种口吻跟她说话,可因为她神经大条看不出他的心思,他可以肆无忌惮,可现在—— “好。”好在安然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吸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出了一串地址。她知道莫怀远方向感极强,哪怕是顺着路标路牌,他,都能找到路的。 一路,她都乖乖坐着。 从哭中缓过劲儿来的时候侧过小脸看了一眼莫怀远,俊逸非凡的侧脸勾去了她几分魂魄,心里想着——是,就是这样了。 以前每次出去,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本就该如此亲密。 一起出行,一起回家,一起吃饭,一起住进酒店。 一起颠沛流离或者暂时停下。 他总是稳重地在旁。 果然,半个小时后,车远远靠近了汇鑫公寓的方向。 一路,莫怀远都在静静观察这附近的环境和路况,只有公交没有地铁,大型超市也在略远一点的地方,唯有公寓外违法摆设的一些小摊小铺,维持她的正常生活。 进去前,下车,买了水果,必备品,总之一大堆东西。 得知她连冰箱都没有,脸色铁青郁结之下,打电话让人现派一个冰箱过来,牌子他指定,跟她家里那款她唯一会调温的一样。 安然茫茫的,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一直忙碌,她就跟在后面。 冰箱来了。 安然听见动静,一咕噜从卧室床.上翻起来,丢开玩游戏到一半的手机,到客厅,看售后工人们将她乱堆的东西推得七七八八,莫怀远也蹙眉死紧,看着根本无处下脚的地方——这都放了些什么东西? 拎起脚下一个碍事的袋子,看,里面竟然装着她叠好的内.衣。 安然脑子瞬间一热,冲上去猛地夺了过来,脸红低头:“乱翻什么啊你,谁叫你动?!” 莫怀远轻轻攥紧了掌心,抬眸看她一眼。 以前出门,她不是没把内.衣落在他行李里过,但,或许他那时太绅士或者说抑制,安然一点儿都不在意,大大咧咧地从他手里拿过来,关门,或许是从未想过,他会想占有她。 他、要、占、有、她。 等一切折腾完,时针已经指向了11点。 夜里。 以往这是安然最困倦的时候,现在也一样,她迷迷糊糊地贴着墙看莫怀远忙碌,蹙眉,抵着门的小额头终于扭过去,抱怨:“你好了没有啊,折腾半夜了,差不多好了。” 家里要多干净?她知道每件东西放哪儿不就行了? 莫怀远依旧冷冷收拾,遇到某些垃圾食品,垃圾用具,扔掉。 直到,莫怀远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隔着一层布料,声响却依旧清晰地刺破空气里的沉静。 安然蓦地就激灵了一下。 这个点儿,谁给他打电话?亲近的好友或者亲戚,莫怀远的,会这个时候打来吗? 弯着腰的莫怀远,慢慢直起高大挺拔的身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接起。 “你等等。”在客厅里当着某人的面接总觉得不对劲,他冷淡说了一声去了阳台。 电视里,放着晚间电影,开心鬼先生。 安然走过去坐下来,耳朵翘起听着那边。 “今晚我爸妈就唠叨我,唠叨得耳朵都出茧了,果然到了二十八岁以后就变了剩女,我以前忙学业的时候不见他们提一个字,现在刚出来没几年,急成这样,怪我?” 曲蔚蓝兀自苦笑着说自己的事情,说得入迷,直到察觉到对面呼吸淡薄,沉默不语,才觉得自己是话多了,她确定他有兴趣,听自己说这些?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这些你不想听?”她浅笑着柔声问道。 莫怀远指间夹着一根烟,沐风的阳台上,挺拔俊逸的肃杀身影,与这一片高档公寓的氛围格格不入。 没有烟,他没耐心听完。 “还好。”冷淡的一句。</p > “那不如我们就这么定了?明天中午你来,我妈刚好有客人给你引荐,是上回……”曲蔚蓝兀自决定着,语速略快但很自然,笑意隐藏在里面有几分淡淡的胁迫。 “我刚入职。午餐时间不该沾酒,下次。”莫怀远等她说完,才缓声来了这样一句。 “沾酒?”曲蔚蓝笑,“怀远……我爸爸是文官出身,跟军队那些人不一样。” “你的意思只是告诉我不会喝多。入职第一天,我还不想下午工作都被秘书闻到身上有酒气,”莫怀远淡淡道,“麦城的官员向来如何暂且不管,这条规矩,我会明天就写在新的规章制度里。” 曲蔚蓝心跳都停滞了好几拍,堵得上不来气,小脸一阵红一阵白。 “抱歉,”指间的烟雾缭绕在眼前,他终于缓过了一丝神,冷峻的眉眼侧了一下,“我不是针对谁。” 哪怕一句抱歉,都说得心不在焉。 “好没关系,我让他们改期。”曲蔚蓝依旧笑着挂断了电话。 掌心里已经出满了汗,吊带长裙之下,也浮起几分燥热,丝丝缕缕的心痛蔓延开。 可,刚刚,在电话里,她怎么隐约听见有拖鞋声走来走去? 莫怀远的暂定住处刚批下来,她看过的,地方相当好,且不说他现在搬没搬过去,搬没搬都该是一个人才对,那那个拖鞋声——是谁的? 犹豫了一下,她手指覆在手机上,闭了闭眼发出一条短信:“你现在在哪儿?” 跟谁在一起? 一直等到12点多,夜风将肩膀吹得凉透,都没收到他的回复。 …… 沙发上,安然抱着抱枕窝在最里面,愣愣地接受了莫怀远的未婚妻半夜查房的这个事实。 抽完那根烟,他才走进来。 安然一下子紧张起来,脊背挺直:“你打完啦?” 不待莫怀远回答,她就笑起来,梨涡毕现,转身趴在沙发背上看他:“多乖呀,查房代表在乎你,恭喜了莫副市长,这么短时间就有了一个这么爱你的未婚妻!” 莫怀远看了她几眼。 如果那天在沙发上要她时她能这样笑,那他一定不会那么狠,会轻一点。 安然不曾想,他竟抽回了幽邃如野狼般的目光,走到门口,打开门。 “走了。还有别的事?” 冷淡的一句,是在走之前,问她的最后一句话。 像是多急着离开一样。 安然压下心痛,笑着摆手:“没有。好走不送!” 莫怀远淡淡勾了一下嘴角,很冷,很刺痛人心,开门走出去,摔上了房门。 门响过后,一地的孤单寂寥,焚心蚀骨。 安然额头抵着沙发背,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没拂去脑子里那个画面,莫怀远在阳台接完未婚妻的电话,急不可耐,从她这里离开,奔向另一个女人的温香软玉。 头好痛…… 酒店里。 莫怀远冷冷走过去,掀了掀被子,那小女人的温度和气味还在里面,连被子形状都是她搞成的凌乱巢穴型。 盯了几秒,没收拾。 被子扯开,直接倒下去,仰面躺着揉了揉眉心,让一整天的疲惫困乏蔓延开来。 第一次,在同一个陌生之地,却留她一个人在那里,没陪她一起。 简直痛苦,死了。 …… 应该没人能想象,一个十几岁未成年的少年,照顾起一个比他小几年的小女孩来,是什么样子。 莫怀远记得,沈盼去世后的第一个夏天,安然提出要在学校寄宿。 军区附属学校分初中部高中部,那个十三岁的少年有一次回家,走时从来不带零食的他带了一包内蒙的风干牛肉包走,小安然颠颠跑过去拽着死都不让他拿,少年眼眸淡漠的看着她,安湛予已经开始呵斥她的不懂事了。 “你在这儿吃就好,拿走做什么?”她红着眼睛说。没 人知道小安然心里真正在想什么,她每天上学放学,跟父亲冷战不说话,晚上在被子里咬着被子哭,莫怀远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却次次吃完晚饭隔天就走。 “我拿给室友的。”少年口吻依旧淡然,看着她,似乎看懂了她眼睛里的哭意和红起来的眼眶,说,“小事。你不愿意我就放下。” 后面那一句是说给安湛予听,不过是一包牛肉干,妈都没了,就不能少呵斥点儿? 安湛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排山倒海般的剧痛过后,是无力说话的颤抖。 小安然攥着那一包牛肉干,哭了个昏天暗地。 隔天,就远远站着跟父亲说——我也要去寄宿。 小时候,家里条件富裕,要什么给什么,因为什么都不缺她也从来不要求,而第一次要求,就是离开他。 安湛予听了,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直颤,后来成了老.毛病,持续了很多年。 少年背着光站在门口,看着她,抿紧的薄唇一直不语,却对这场景,有了一种莫名的感激和满足,潜意识里,他也许盼了这一天许久。 其实他在学校一切都好,只不过心里不好而已。 他性格偏冷,但心肠算热,团结友爱奋进努力,很得人喜爱。 但,从第一天进校门,老师对着全班介绍,他是烈士遗孤,嘱咐全班同学都要帮助他关心他时,一切就开始不一样。军区附属学校真是很好,同学老师帮助他没有半分虚假,打水扫地有人争着来,连跑步摔倒了都有一大群人背他去医院。 有那么一天,少年满腿是血地趴在那个背他去医院的同学背上,觉得他跟这世界都隔了一道玻璃,那些心理健全的人的世界,他进不去。他满目疮痍的世界,又谁也进不来。 小安然就是打破那个状况的结点。 那个时候,早恋还不如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幼儿园都可以在公车上搂搂抱抱亲亲小嘴。那时候,早恋就是你多看了我一眼,都有人打小报告暗地嘲讽,在墙上画图写字把你弄得抬不起头来。 小安然在初中部一年级,少年爬上爬下地替她整理床铺,周围来的全是爸爸妈妈级别的人物。 一边将笨拙的她推上上铺,少年看着她的动作,说了一句:“不是说以后跟我一起当兵吗?你这个体力,怎么行?” 小安然坐在上铺呆了很久,捏了捏自己的腿,全是吃出来的肉。 初一的学生们丧心病狂地传,安然有了个高中部的小男友。 帅气。闷。出手狠。 晨练时初中高中部是在一起的,像私立学校一样的全军事化管理,小安然第一天跑步完哇的一声哭了,不是说跑完步后乳酸凝聚在肌肉里只是一会吗?她因为缺乏运动,激烈的酸痛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没有散,疼哭了。 少年翘了早自习跑出来,旭日耀眼的阳光下,小安然见他来更是哭到断气。 大致莫怀远的毅力和忍耐力都是那时候练出来的,小安然是被宠惯了的千金小姐,一直哭不停,少年只帮她揉着小腿,淡淡的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了几遍—— “习惯了就会好。” 就像伤痕和失去的疼痛,习惯了也总会好。 也不是总在一起,就是周末的时候载她一起去上晚自习,自习结束后想跑步锻炼的就出来,平日里,少年在图书馆资料室的时候,小安然就跑过去,一边看他认真学习一边抱怨初中的知识好难。 陪伴,不一定非要手拉着手在一起,只需要每个晨昏的时候,我眼里有你,你脑中有我。 那三年,莫怀远搞不懂自己是怎样的心情,生命的意义除了维持前进,就只剩下安然。她从不同情他,不讨好他,不骂他也不抱怨他,只是安安静静的互相守护,在风雨来袭时紧紧拥抱。小女生总会在那个时候情窦初开,小安然没有,因为她对莫怀远的感情远比那些要深厚复杂。 而说他狠,是因为那天—— 小安然对早恋谣言的安之若素,大致招惹了一些闲的蛋疼的女生的不满,不知从哪儿找来几个外校的男生,在第三节课课间堵住了她的去路。 005 那时,还没那么喜欢她(4000+) 大致就是,装流.氓,挑衅,动手动脚,怂恿她叫她小男朋友出来替她摆平。 小安然没经历过这些,显然也吓蒙了泗。 她颤颤巍巍地掏出那时候还比较高级的小灵通,通讯录里翻出唯一的名字,颤抖着打字—— “有人在楼外面堵我。” 字里都透露着软糯的口吻和语气唐。 那时,上课铃刚敲响不久,这像是告状求救一般的话,映在少年耀眼的眉目里,转瞬变冷,四周轰隆隆起身朝老师敬礼的声音还在响,他起身,兀自出去—— 震了所有人。 偌大的学校,谁知道她在哪栋楼的楼外面? 少年在烈日下疯狂地乱跑了一阵,心颤着停下来,扶着膝,慢慢的,慢慢的想到了。 赶过去时,小安然整个人已经被吓得撕心裂肺地哭出来,书掉了满地,衬衫被撕开了露出了文胸的带子,少年远远看着,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禁地被侵犯,当然那时对她还没有那种想法,只是觉得他生命里值得和正在珍惜的东西不多,那个记忆里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就是全部。 那群男生大多辍学,或者是军区某些大人物教导过度导致性格扭曲的渣子。 手里拎着碎的啤酒瓶,三角铁棍子之类的东西。 少年停下,折断了楼道栏杆末端坏掉的半根生锈的铁棍,走过去。 打,是肯定打了,血出了,激烈到险些出人命。 小安然全程是蒙的,嘴角有被玻璃渣子划破的血痕,文胸带子还大喇喇敞着,却就在少年执起铁棍朝一个人脑袋上狠狠砸去时,脑子万分清醒地上前冲他喊:“不要打!” “我们还要一起当兵,档案上不要有污点!!” 军区附属学校的管理严厉无情,这一番激烈过后会有怎样的惩罚,他们都清楚。 少年拿着铁棍的手瞬间颤了一下,头顶转瞬就砸下来一个啤酒瓶,震得整个世界都耳鸣摇晃。 有人说莫怀远狠,大概就是源于那时,没谁见过哪个人,会对自己那样狠。 他反应了过来,没再打,丢掉了铁棍,撑着到墙边去,浑身沾着血护住了怀里的那个人。拳打脚踢,棍棒金属,砸落下来时一声都不吭,从一开始撑着墙到后面紧紧抱住,手死死地按住她的脑袋。 小安然清晰感受着那力道,隔着一道不算健壮的屏障,一下下砸落在他们身上。 她知道那是骨头、肉、砸在与她血脉不相关却精神血肉相连的人身上。 一下下不停地颤抖。 直到少年倒下,满头是血鼻青脸肿,狼狈得看不清楚模样。 小安然长那么大第一次失控,抓起地上的转头就哭着冲过去:“你们敢打我哥哥,我跟你们拼了!!” 男孩子们震惊地听着她口中对莫怀远的称呼,均被这个看着像疯子一样的小女生吓懵了,丢盔弃甲,躲开她当真想用来砸死他们的转头,没命地跑了。 那天小安然忘记自己撕心裂肺地哭了多久,在校道上生生哭得引来了顶楼办公室主任的注意,大人们才急忙接踵而来。 那个夏日格外难过。 像是他们一向隐藏得格外好的世界,突然之间就备受了许多人的关注,被放大的新闻报道,差点闹腾到法庭上的打架纠纷,同学们关注到指指点点的异样目光。小安然拎着保温桶,推开病房门的刹那,与那个醒来的少年堪堪对视几秒,像是互相懂了对方。后,小安然安静地走过去爬上他的床,打开保温桶,自己盛了一碗,开始吃。 那关系,就在反复的沉默,偶尔的对话中,一如既往,仿佛至永远都不会变。 跟小安然要好的女同学讲,这两个人好像看不见别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一样,站一块的时候,就像有个透明罩子把他们罩了起来,谁也进不去。 过年时,长辈给压岁钱,小安然拿了一个,一只小手还伸着,不羞不臊,小脸淡然而肯定,道:“还有一个。” 分钱,买了想买的礼物,在一地瓜子花生糖果皮的房间里,看烟花炸满窗外的天空,小声唱新年快乐歌。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各自睡去。 tang 小安然很急剧地瘦,从初二开始,肉嘟嘟的包子脸慢慢消下去,下巴变尖变好看。少年的棱角开始明显突显,凌厉俊逸,不知有多少女生给他递情书。 莫怀远申请了文化课要求极高的一所军事院校,在小安然那日自习的时候,把那学校的资料拿给他看。 隔着一张书桌,小女生拿起书翻了两眼,手侧了侧看向对面的他,夕阳暖暖的光透过他身后的窗户照向她的脸,仿佛一下子就出落成了漂亮的少女,眉眼都有着勾人心魄的味道。 她不怕自己考不上那里,她的优秀一点不差,只是那时突然记起,好像——两个人差了三年。 无论她以后是不是考得上这里,两个人的生命,其实是错开的。 她来的时候,他走,算起来应该是他在高校的最后一年。 他终于还是要走了。他毕业了。 那一天,家里噼里啪啦放了一整天的鞭炮,小安然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家里来了很多人,她穿了白色的裙子,亭亭玉立,小时候的鼻涕虫玩伴坐在同桌席上羞涩地偷偷瞧她。 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来夸那个少年,他站在人群里,身材已经很挺很高,只跟在安湛予身边,说着唯一会的几句客气的话。 所有人都给他准备了礼物。 她没有。 小安然像是突然惊觉了什么,忆起当年进军区附属学校时的心情,那时他们那么亲近那么好,他做的事说的话只有她懂,她的一切任性自私他都淡然接受,突然之间,这个被玻璃罩包着的珍贵世界,就要割裂了。以前的一切,事情或者感觉,都要没有了。 小安然愣愣地在房间呆过了一个晚上。 少年也是一样。 他并没有刻意地不等谁兀自往前走,相反的,在附属高中的三年不过是随波逐流,他习惯专注做一件事,但不想为什么去做。没有父母,他出人头地给谁看?跟小安然一起的三年,是他最想要的三年。 但,分别还是来了。 小安然想不到以后会是怎样,会怎么办。 离别时,安湛予和小安然去送他,少年一路靠着车窗,那少女的脸色看起来茫茫的,像是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少年一路都想说一句,其实去或者不去,都好像没有关系。 安然,我想留下来。 可以这话一直到最后,一直到他上了火车隔着车窗定定看着她,一直看着眼睛都不眨,火车慢慢在匡匡的声音中开走,话都没有说出口。 就像时间的洪流,来不及彷徨踟蹰犹豫不决,就已被冲去了千万里远。 …… 后来。你问后来? 后来三年里都没有通信,没有太多电话,有也是说家事。 ——你这个暑假几号回来?我们去老宅跟爷爷过,你记得买乡下站台的票。 如此。军事院校的管理严格,莫怀远第一个暑假回来过一次,之后的三年,再没回来过。 新年也没有。 三年后,莫怀远回来了,在最后一年的实训前期。 他突然会笑了。 会对着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坦然舒畅地与人交谈,笑得你心底发暖,有时也会露出一点点邪气,只是一点点,有着他这个年纪男人最该有的魅惑与姿态。 安然得到了通知,愣愣地往家里跑。 打开门,拎着钥匙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那个记忆里的少年与安湛予开心的谈笑风生,大方礼貌,谦卑得体——高级军事院校的心理疏导机构,那样顶尖么? 听到动静,两个人回过头来。 安然几乎是立马反应了过来,关门,丢开了自己包包飞奔过去,笑着扑过去从后抱住他的脖子:“怀远哥哥,你回来啦!!” 精致的短发女生,漂亮到耀眼,安湛予笑着数落她:“这么莽莽撞撞的!” 莫怀远从沙发上起来,抓住了自己颈间的那抹柔荑,拉开,转眸看着她,见她朝自己父亲不服地吐吐舌头,之后才对上自己的视线,浅笑荡漾在梨涡里。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她的手,浅笑起来,回应:“嗯。” 彼此的眼神里,生疏,亲近,缠婂不轻梳理还乱的情愫,最后化作如水的淡然,散开来。 那时,莫怀远想—— 撕心裂肺的分开原来没那么不好,谁离开谁原来都能活下去,他为了生存得好一些成了这幅样子,也是生命洪流所致,那时,他还完全没喜欢上她。 安然却在后来,慢慢的,一点点心死地,接受这个他是自己哥哥的感觉和事实。 那个毕业的夏天,特别的难熬,她在蝉鸣刺耳的树荫下暴晒了一整天,浑身被汗水浸透,最终写下了与他当初志愿不同的学校,她要去中央,她要飞到最高的地方,一个人,去看一看。 ***** 入职办理得很快。 正市和书记在侧,场面话都要说够,面子给足,莫怀远在欢迎会议上熬过了整整两个小时。面子工程在哪里做都是做,当初在中央也是这样,只是高层往上的人没有这里这么复杂罢了。 端着的杯子里,盛的茶水,是以往在安湛予家里才能喝到的顶级龙井。 味道他辨认得出。 下面坐着的人里,安然依旧低着头呆愣愣的样子,无聊地翻本子玩笔,手机放在一边当摆设,一抬头,撞上最上面莫怀远的脸,他盯着她看,哪怕被她撞破,眼睛都不眨一下。 “新来的副市好帅啊,帅到掉渣……”旁边的女秘书激动到抽搐,见多了肥头大耳的上位者,头一回遇到这样帅得没天理的,“我真希望抽调我过去当他的秘书啊,一定幸福死了……哇你知道他才多大吗?你知道吗?最关键的是他这个年纪还未婚啊……” 安然小手玩着笔,呵呵傻笑一下,扭回头来,切齿道:“我不、知、道。” “安然,”领导偏过头看到了她的小动作,知道她来头大,喊了一声,“你是有什么话说还是有意见要发表?来,说说!” 安然埋头:“……” 站起身,她看了一眼莫怀远,又看向领导,说:“我身边冯处的秘书沈焉说,她想被调去做副市的秘书,不知道上面安排好人没有?” 沈焉已经抓着她的手埋下头,快要给她跪下了,尼玛有这样毁人饭碗的吗? 周围一片淡淡的哗然。 莫怀远只淡淡盯着她,鹰隼般的眸子里绽出一丝丝的冷来。 “这个我倒是没想过,只安排了几个助理,”领导侧过头问莫怀远,“你觉得人够不够?不够再给你抽调,老冯那边的人好用,倒也能调来。” 006 莫怀远的可怕转变(3000+) 莫怀远的冷眸往旁边扫了一扫,只看到一个头顶。 “女的?” 他淡淡的,问了一句。 没注意到安然旁边有人,只听“沈焉”这个名字,大致应该是女的唐。 “呃……对视女的!”领导尴尬地笑笑,这市政.府里面秘书大多是女的,不像中央往上更习惯用干练的男秘书,尤其是类似莫怀远这雷厉风行类型的助理秘书。 多年唯有他一人跟在安湛予身边,必定有他过人之处。 “……”安然拽了拽沈焉。 帮她了还不高兴? 沈焉小脸涨得通红抬起头来坐正,放膝盖上的小手都颤得没了章法。 “抱歉,”莫怀远却只冷漠淡然地说了一句,慢慢直起身子来,“——我不用女秘书。” 就像轰得一声惊雷炸响在整个会议室上空,众人被震慑得生生呆了几秒。 沈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颤抖的小手僵住,连神都半晌回不了,原本就是赶鸭子上架的一件事,是个人都会顺着领导的话应承下来。可莫怀远?偏不! 一旁,冯处长看似呵呵陪着笑,可阴笑之下,早已将沈焉的背叛藏在了心里。 安然,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儿? 安然脸色也白了,被一旁的副处长拽了几下才坐下来,莫怀远早就将钢笔轻轻往敞开的笔记本上一丢,道了一声:“继续开会。” 安然被震得脸色惨白,惊讶无比地坐下来,脑袋嗡嗡作响,一会才将小脑袋转向旁边同样脸部血色全失的沈焉,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以往他都会听我的,真的。” 以往的莫怀远,的确永远是那样。 沈焉冷笑一下,慢慢翻开本子:“要辩解什么?你是千金小姐,我哪儿来的资格和胆子怪到你头上?” 安然被说得身子一僵,硬生生愣了。 她小脸白白的盯着沈焉看了一整个会议,平日里单细胞思考惯了,她哪里懂官场上的这点小九九? 沈焉出身平凡靠着有点姿色攀上了冯处长,现在两边都得罪了就等于判了她死刑!!沈焉惨白的脸色和有些失神的自我嘲笑,早就印证了这残酷的一点! 安然哪里会知道?!! 会议结束时沈焉已经心如死灰——我不够就是花痴几句说了些疯话,安然,你至于这样整我么?? …… 散了会议,安然带着一丝忿忿的情绪,跑去了莫怀远的办公室。 “干什么?你干什么?” 莫怀远正在列纪律规章清单,助理弯腰低头在他桌上记着,因他冷酷到带着一丝杀气的气息而吓得额头冒汗,笔尖颤抖又不敢停。 安然突然冲出来的响亮嗓音,打破了办公室严肃的氛围! 莫怀远问到——“zf后勤部的物资管理是哪位领导的什么亲属,才能牛到将靖南的稀有特产茶包揽一整年的分量到麦城zf”时,深邃又冷酷的眉眼,就这样有了变异,抬起眸来看着她。 助理正被戳到心肺俱裂,如蒙大赦。 “莫怀远,不过一个小小的秘书,你点个头答应又怎样?你瞅瞅这zf机关里多少干杂活吃闲饭的,多了谁算多少了谁算少?你就要跟我过不去,拒绝了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做!!”安然气的小脸涨红,手戳天戳地无比恼火。 发火的样子跟以前一样。 莫怀远抬起冷傲的下巴,这女人,永远看不出在同样的场合里,盛怒之下的她面前,他心情有多恼火有多差。 “你难做?”他冷冷勾了勾嘴角,靠在大班椅上。 “沈焉是我介绍给你的!!” “所以我该感激?”高大挺拔的身影蓦地站了起来,在偌大的冷硬线条充斥的办公室里,有着强势的压迫力,将助理都逼到了靠着巨大的花盆盆栽站好屏息不语,“进来时看到我办公室门上写什么了吗?什么名号?zf机关选拔和调动人员的次序,原来是你一个小小外派来麦城的顾问会上说句话就可以?——安小姐,你当你是在哪儿?” 冷笑连连的 tang嘲讽,如锋利的刀,裹挟着刺骨的寒风,刮过脸颊。 莫怀远的口吻无情冷淡,又劈头盖脸!! 安然几乎是吓懵了,跟在今天会议上一样,压根儿不相信他会拒绝她,不,不仅是拒绝,他……他他他……还会骂她了!! “下面的人有这个意向,我只是转达,zf里面一样言论自由可以推荐自荐。”安然跳着脚脸红解释,心里却已经慌张大惊,乱了阵脚。 “是么?”莫怀远挺拔的身影逼近她,冷冷的居高临下,冷笑一下,“那自荐的结果是,我不满意,安小姐,有意见?” 去你.妹的安小姐!! 安然咬牙:“不用女秘书是你的借口……” “你又知道我用女秘书了??”莫怀远挺拔的身影靠近,快逼她到门上。安然的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不是羞涩而是羞愤,拳头都攥紧,骨节咯吱泛白,小脑袋撞上了后面的柜子又往门边躲,还是躲不开他,他冷寒的阴影从自己头顶淡淡垂下,“——我在安书记身边五年,跟你去e国六年,e国时连勤务兵都跟你通用……你是见过我用女助理、跟女军官合作,还是压根儿没注意过我用什么人的习惯?” 你真敢那么肯定地说,那是我莫怀远的借口?! 安然再次震惊了。 好,好……就算莫怀远在她身边多年她都没有注意过,这样的莫怀远,也太陌生了! 她胸腔像是被千万把小刀割裂着,如绞肉机一样疯狂搅动起来! “我……你……”她心痛得快要死掉,眼眶因语塞突然潮湿。 “莫怀远你敢这样跟我说话……”安然不可思议地蹙眉看他,鼻酸到极致。 他冷笑:“看看你胸前的牌子,我该怎么跟你说话?” 她以为还跟以前一样? 安然实在受不了了,转身就要跑出门去。 莫怀远冷眸一眨,敏捷地察觉了她的动作,扣紧了她的手腕就将她一把拉回来!!西装半敞,白色的衬衫上红色暗纹的领带被金属夹夹着,有着精致、强势、性感的味道,他脸色冷冽,道:“去哪儿?” 这小女人手抖得厉害,细小的腕完全不像在特种队呆过的样子。 “我要走,你放开!!”有外人在,安然心痛到极点却气焰依旧嚣张怒目相对,如以前对他颐指气使喝来喊去一样! 莫怀远冷冷盯着她,许久,松开她的手腕。 安然含着泪收回手腕揉着,不知何时起觉得这个男人力气比自己大了好多,愤怒地看他一眼,拉开门就大步走了出去。 “站住!” 身后,一声沉闷冷冽的低吼震住了她,安然停下脚步,纤细的身子还在剧烈颤抖着,转过身,小脸苍白又怨恨地盯着他。 莫怀远缓缓抬起棱角犀利分明的下巴:“回去读读规矩,不经汇报和没我的命令,以后不准进我的办公室!!” 他副市的办公室不是谁说进就进,不管谁,更包括她! 说完,将敞开着的办公室前,他冷冷将门板一推,门“砰”得一声在她面前摔上!!他已转过了高大肃杀的身…… 安然肩膀颤了一下,被这一声震得更加不可思议。 水眸愣愣盯着那扇门,脑子里回想着他的话,叫她读读规矩,搞清楚身份,她没有特例,更没资格像刚刚那样对他大呼小叫…… 他是副市…… 小手揉着发疼的手腕,那股巨大的恐惧,迅速沿着经络爬遍了全身!她小脸彻底惨白!! …… 夜里,是私底下的欢迎会。 会议上的装腔作势,到了私下全部撇开,阿谀奉承婉转恭维,愈演愈烈起来。 领导们找的场子也不是普通的娱乐城酒店或者服务一条龙式的洗浴中心,这地方,高大上得很,国宴一般的晚餐过后是酒会,有女同事们喜欢的古式桥牌游戏,也有小型室内高尔夫,不管运动还是娱乐都高级了好几个档次。 唯一跟安然平日走得近的沈焉,隔得远远的,落魄地一个人喝酒。安然走过去说话,也是冷嘲热讽。 < p>一旁,莫怀远自顾自地坐在那群官员中间,被捧着,审时度势,进退自如。 安然一个人走着,提着有点拖地的裙摆,被服务生一撞,摔得跪在了地上,杯子摔碎,碎片落在了她扶住了地面的手掌之下。 007 安然你发什么疯!(6000+) “……”她低下头,掌心被割裂,刺痛到冷汗溢出,周围的女同事吓得凄厉的尖叫起来!! “啊——!!” 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泗。 服务生吓得脸都白了,忙吓得把托盘一丢,半跪下来颤抖着扶她:“小、小姐,你有没有怎么样……” 周边的同事和领导跑过来:“快把手挪开一下离开这,全是碎玻璃渣!唐” “你看都出血了……” 暗红温热的鲜血凄厉地划开大理石地板的纹理,从她掌心下淌出…… “……”本来这等小伤没什么,早年出任务时她夏天穿着迷彩背心撞破玻璃滚进劫匪藏身的窝,起来时全身划开血口,淌得满身被鲜血浸透,也没哭过一声。 今天只不过是因为有莫怀远在,被他看着,周围那么多人都惊吓地跑过来关切地说话,他却不发一声的感觉,让她觉得心里刺痛无比,伤口好疼。 远处,莫怀远几人从沙发上起来,冷冽的一眼,穿过混乱的人群准确地落在她身上。 抬起一只手,另一只扶着地板的掌心,碎片又割裂深入几分,安然痛得低吟一声,晶亮的眸子里腾起水雾,被人架了起来。 不仅是手上,众人看到她裙摆上都沾了血,想必膝盖也破了一边。 “别乱动小心碎片进得更深,我马上打电话联系医生,让他们过来帮你清理……手别动!那得用镊子才能夹出来!!”一个中年同志紧张说道,稳住她后就开始打电话。 “看着就好疼啊……”几个女同事凑一起说话,连看都不敢看。 一边的领导看了,也蹙眉死紧,吩咐旁边的人:“带小安下去,处理好了就不用再呆在这里了,找人送她回去吧。” “哎,好!”几个人答应着跑过去了。 莫怀远淡淡的抿了一口酒,烈酒划破喉管入喉……看样子,已经算处理好了。 安然坐在角落里,脑子嗡嗡作响,眼角挂着一滴晶莹的泪。 一个女医生挎着急救箱赶了过来。 “这伤口有点深,我清理的时候必须要消毒,有点疼,你要不要直接跟我回诊所?我弄点麻醉剂给你,现在我可没带着!”女医生蹙眉说,这伤口看起来有些严重。 ——有些地方扎进去的深,镊子取不出,还得割开一点伤口取。 还没问她有没有割伤神经之类的呢! “不用了,不疼,你直接来。”安然垂下长长的睫毛,只化了淡妆的小脸清透苍白。 “不疼?”女医生拔高了声调,担心得很,“不疼你哭?” “……”安然这下语塞!晶亮的水眸抬起盯着她,该怎么跟她解释?她流眼泪是有点情不自禁,但绝对,绝对不是因为疼!! 女医生实在担心她的情况,索性又打了一个电话,让助理将麻醉药和半手术用具都拿了过来。 “哒哒哒……”混乱的人群中,一串笃定的脚步声优雅地从远及近,人太多,她理所当然没看到角落里包扎伤口的安然,纯净柔美的目光,只寻找着那个她想要找到的身影—— 莫怀远。 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们,跟几个人继续喝酒聊天,淡漠注视着说话的人,俊逸的脸棱角分明若有所思,思绪已经不知飘了几公里远。 “怀远。”曲蔚蓝不敢大声叫,轻轻叫了一声,希望他能注意到自己。 莫怀远并未有一丝动容。 “怀远!”曲蔚蓝只得提高了一下嗓音,终于能引起了那一堆人的注意,连莫怀远也转过身看了一眼,看到曲蔚蓝的瞬间,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她怎么在这儿? 曲蔚蓝含着一丝娇羞可人的笑,提起裙摆跑过去,面对众人得体礼貌且有大家风范,先是举着杯子敬了敬长辈们,接着小手扶上莫怀远,道:“抱歉我来晚了,是下午才知道你们在这里举办欢迎会,我来不及挑衣服赶时间,让你久等,”抬眸起来粲然一笑,“也让各位见笑了!” 众人中认识她的哈哈笑起来,有人疑惑地看了看,问了一句:“哎,这是……” “这是曲省长家的那个千金吗?我看错没 tang有?上回见明明还是个小丫头啊,怎么一转眼就长这么大啦……”口吻里充满了惊叹和艳羡。 曲蔚蓝害羞地低头一笑,道:“陈伯伯你又那我打趣,我小时候往里家里跑的最多您还不认识我?再说我只是去国外进修了几年,又不是整了容,哪有这么取笑人家的……” 众人的笑声和寒暄更起劲了。 莫怀远却只淡淡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人,无论容貌气质、内贤外秀,她一应具有。只是,到底谁邀请她来的这酒会? 喝了两杯酒,曲蔚蓝有点眩晕,脸颊热热的,抬起盈盈如水的眸看了莫怀远一眼,道:“你怎么啦?看我看得那么入迷,你也认不出我了?” “你父母知道你来这边?”莫怀远记得她家在城郊外,很远的一栋别墅,到这里不容易。 “嗯,”曲蔚蓝低头,扭脸向旁边的服务生拿了一杯新酒,嘴角浮起浅笑,“地点时间是他们告诉我的,我才知道,你不理我,我就只能从外人那里知道你的情况啊。” 莫怀远耳朵里只听进了那一句“你不理我”,俊脸淡然,没有表示。 曲蔚蓝看着他,手轻轻挽住他的胳膊,解释:“我下午起就打了你无数个电话,你都没接。” “手机在车上,我没带在身边。”他想起来了,下午开会前似乎就已经丢在了车上。 “嗯,”曲蔚蓝应了一声,又问,“那昨晚的短信呢?也没看见?” 柔柔的江南女子,连续问问题也不会让人觉得是在逼问。 莫怀远只淡淡抿了一口酒,垂眸看她。 本来喝得有点晕,壮着胆子问了这么多,曲蔚蓝这一瞬才突然清醒了,他清隽魅惑的眉眼压下来,就跟那一天,和他第一次安排相亲见面时,她砰然心动深深沦陷的感觉一样。 “对不起,”她深深吸口气低下头,小手有些恐惧地抱他更紧,额头抵住他的肩膀,哑声说:“对不起,我不该逼问那么多,好像有点……”有点逾矩了,“我以后不这样了,如果要过来找你,一定会提前跟你说一声……” 但…… 小手紧了紧他的西装,曲蔚蓝头埋得更深:“可我有时候真的找不到你,你电话很多时候打不通……能不能……” 能不能把助理的电话给她?至少让她能联系得上他。 小手揉着他的西装,同样是小心翼翼的态度,期待他垂帘的心情,却跟那个小女人带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心里的确有一丝柔软。可,任何人如若这样待他,他恐怕都会如此。 醉眼迷离之下,伸手,淡淡揽住了她的腰,黯哑的嗓音说出低沉的一句:“……没事……” 简短的两个字,浓郁男性气息的来袭……让曲蔚蓝瞬间就醉了…… 女人心太容易软,似乎就为这两个字,她再多点委屈和等待也甘愿了…… 只是。 远处,等不及麻醉剂的安然,灌了自己两瓶伏特加彻底晕得眼前景象变成重叠的双影,正豪气地傻笑着让女医生来!马上缝针!! 一抬头,就看到了远处,正搂着曲蔚蓝沉声低语的莫怀远,偌大的酒会上,就那一对璧人最显眼,就他紧紧搂住曲蔚蓝腰的手臂最刺眼…… “……”撒酒疯的安然瞬间安静下来,呼吸都觉得困难,觉得那个姿势好刺心…… 他抱着她,好像情深意切的恋人,感情远比她跟他之间还要深…… 女医生原本是放心的。 醉酒的人连缝针都感觉不到疼,这是真的,所以她也放心地去割开伤口取碎片了。 安然却猛然把手一收!! 吓得女医生倒吸一口凉气,刀片都险些被她握住,幸亏她拿开了…… 接着,安然扶着桌子怒火滔天地起身,也不管手上腿上还沾着血迹,拎着裙子踩着高跟鞋就往那个方向走。 一路乒乒乓乓的,吓坏了一群人。 远处,莫怀远也听到了声音,低下的头慢慢抬起,越过曲蔚蓝头顶看向后面。 深邃的眸,仿佛吸附在了那个盛气凌人的小女人身上,随着她跌跌撞撞的逼近愈发幽深如潭! “给我放开,你要不要脸!!!!” 一声掀翻房顶般的怒吼,从那个怒火滔天的小女人口中爆发了出来!! 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那样抱一个女人??他好脏!!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曲蔚蓝也吓得抖了抖,往后一看,先是被她满身的血吓得呼吸停滞,再看,惹得她发怒发狂的事居然好像是……好像是……抱着自己的莫怀远…… “怀远……”她颤声叫了一声,完全不知所措。 莫怀远眸色一变,又揽紧曲蔚蓝的腰,想将她拉开独自应付这发疯的小女人,她不正常。 谁料,那样突然揽紧的动作,更刺激了安然,她眼睛转瞬变得猩红。 “莫怀远你简直是个变.态!!”安然直接扑过去拿了一杯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泼在了莫怀远脸上,冲上去将他的胳膊拉开,狠狠地将尖叫着的曲蔚蓝推倒在了地上!! 莫怀远被那巨大的冲撞力冲撞了一下,也扶了一下墙,脸色巨黑地滴着酒恶狠狠抬起来,看着这个小女人。 “你居然敢抱人……抱一个女的,”她眼睛巨红,手指发颤地戳着低下的曲蔚蓝,口齿清晰就是脑袋糊涂,胸腔里要发疯一般的心痛不知从何而来,“你懂不懂军队纪律,你居然有这么淫秽不堪的想法!你给我关禁闭作检讨!!你居然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一个女的耍流.氓!别给我过来你刚刚手放哪儿!!” 一群人被这样的安然吓傻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她撕心裂肺眼含泪水地吼得这是什么意思,听到后面听懂了,敢情她是把自己当军区领导了是吧?! 莫怀远深邃黝黑的眸死死盯着她,神情也从震惊到不解,低吼道:“安然你发什么疯!!” “你才发疯!!”这种被当做无理取闹的态度更激得她嘶声喊出口,抓起桌上的点心和装饰物就往他身上丢,眼里雾气更重,“就你发疯你最发疯!!不发疯你会做这么不要脸的事,莫怀远你龌龊无耻!!你还不反省!!那女的是谁你要那么抱她!!” 莫怀远偏过脸略显狼狈地躲,却还是被丢来的蛋糕擦到下巴,满身狼藉! “够了,你别给我胡抓乱抓,手上给我小心点……”他低吼着想阻止她,她却更变本加厉。 狠狠丢过去一个烛台,莫怀远抬起右臂来打掉了它,怒火更盛。 对,刚刚他就是用那只手抱的,右手还放在那女人的侧腰上!! 安然泪流满面,扑上去,“嗷呜”一声拽起莫怀远的胳膊,扶开衣袖就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莫怀远被那巨大的冲撞力冲撞上后面的桌子,右手本来是想去扶她的没想到却被咬住,女人的牙齿,当真是比刀剑还要锐利狠绝的东西。 她简直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恨到要将他的肉都撕咬下来!! “怀远!!”曲蔚蓝彻底被吓到,脸上还带着泪就从地上爬起来,要冲上去救他。 其他的人也纷纷反应过来了。 “……”莫怀远被那剧痛激得俊脸都成了猪肝色,却一只手护住怀里的安然,扣住她的小脑袋,对着冲上来的几个人哑声冷斥:“别给我过来!!!” “她就是醉酒了发疯,是老.毛病,都散开,没什么好看!!” 这话里意味,彰显着两人的熟悉程度,众人皆是震惊,唯有曲蔚蓝知道这里面的来龙去脉,只是,她揪心得很,毕竟刚刚一直被骂被砸被咬的人可是莫怀远!! 曲蔚蓝看他也不让别的人靠近,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她才不管领导是不是都被吓傻了,更不管安然这样的身份地位被人看到醉酒发疯的样子会不会丢人,她只担心莫怀远!! 胳膊上出了血了,莫怀远感受得到,她还在咬,就是力气持续不了那么长久。 “行了别咬了,”他冷硬着脸色垂下头,呼吸稀薄地哑声跟她说,“要真那么恨这条胳膊我待会砍下来给你,现在,松开!” 他的大掌揉着她的后脑,又一点都不挣扎,安然心里的怒火和心痛总算散了一点点,颤抖着松开,口腔和舌尖里血腥的味道,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莫怀远抽回右臂,也不看上面的鲜 血淋漓,只是两手扶住她的小脑袋,仔细看了看她。 醉得站都站不稳,高跟鞋的鞋跟早掉了一只,典型的发完疯破罐子破摔型的小女人。 “闹什么……”低咒般说了一句,将安静下来的她揽进怀里,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矮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刚刚还发疯发到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安然,此刻淌着泪像八爪鱼一样攀附在莫怀远怀里。 “把这里收拾收拾,我离开一会。” 他蹙眉,淡淡命令着,抱着她走到那个吓得脸色泛白的女医生旁边,冷冷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女医生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大喘气着点头:“好……好、好的!” 踩着高跟鞋小跑回去,背上自己的急救箱拿起工具,跟着莫怀远小跑出了酒会大厅。 身后的一群人,慢慢回过神来,做什么的都有。 但,都在感叹刚刚的惊心动魄,谁也没想到女人发起疯来居然是那样的,哦,还有——新来的莫副市长,跟安工程师——原来认识!! 安静下来的曲蔚蓝,擦了擦泪跟旁人一起收拾,手还在发颤。 不过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全部都是不认识的人,唯一亲近的男人,那个她开车四个小时跑来寻找的人,却抱着安然走出去了。她理所当然地知道,这两个人一起在书记安湛予家长大,关系如同兄妹。 莫怀远曾冷冷淡淡地说:“关系不好。” 可,刚刚安然发酒疯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话? 捡着碎片的曲蔚蓝动作缓下来,脸色苍白地回想了起来——她说,莫怀远你龌龊无耻,你给我反省!那女人是谁你要那么抱她!!! 哪一对关系不好的兄妹……会因为他抱了一下别人,就发那么大的疯? ****** 休息室里。 椅子上。 醉了的安然八爪鱼一样攀附在莫怀远身上,扒都扒不下来,一动她她就发狠地咬人脖子。女医生累得汗都渗出来了,莫怀远脸色黑得吓人,看着她,轻不可闻地叹口气,抱着她坐下来,道:“就这样包扎!” 女医生忙点头,看着这位年轻俊逸的副市长,道:“是!” 安然小脑袋湿淋淋的窝在莫怀远胸口,手伸出去,任由女医生捣鼓着,消毒,擦拭,将里面的碎片取出来,她本身就是不怕疼的人,躲都没躲,这种疼的程度顶多像是挠痒痒。 女医生很郁闷。 她是真没见过这种病人。 不疼是真的,她手软软的一点不绷着,血流出来也不吭声,缩都不缩一下,可——那还哭什么呀?那小姑娘窝在这么舒服的人肉垫子里,还在不停抹眼泪。 刚刚发疯砸人的家伙不是她呀??? 莫怀远也好脾气,冷冽如冰的眸垂下盯着她的小脑袋看,要扳过她的小脸看看,她一躲,不让。 “……”莫怀远清爽的气息,落在她头顶。 “副市长,您的伤口要不要也给您……” “不用。”他直接冷淡拒绝。 伤口这回事,他身上多得很,也早就过了担心留不留疤的年纪的。 要是她留下的,也好。 008 你不是吃醋,你不过受不了我对你的好分给别人 女医生处理完毕松了口气,背过身收拾绷带急救箱。 “哭?”背后,他冷冽的嗓音有些沙哑,口吻低沉淡然,“你还有理由了?” 像是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安然抽泣着,眼泪几乎粘连在了他身上唐。 在部队时她的伤口总是遍布全身不计其数,以往伤成这样的时候,都是莫怀远亲自帮她包扎。 ——因为安然不要其他人。胳膊腿或者脑袋受伤都没关系,大喇喇地摆在别人面前也没什么,但一旦遇到需要剪衣服的那种,除了他安然就死都不让人碰。 莫怀远还记得有一次,她伤到肋骨。 利器穿破肋骨刺进里面去,就在文.胸下围的位置,伤口汩汩冒血,肺部岌岌可危。急救队的医生说要剪开中间的文.胸扣,取出利器后止血,安然死都不让,冷汗涔涔地一直撑到莫怀远来,周围一群被安湛予骂得狗血淋头脸色发白的医师们才如蒙大赦。 莫怀远当时—— 冷冷地散开了一群人,拉上帘子,拿过剪刀,俯身拉开她护在胸前的小手,剪开了扣子。 他曾经在光影队呆过,救护水平一流。 “莫怀远你不许看……”安然揪紧床单忍着痛,切齿吐出几个字。 莫怀远冷冷将麻醉剂推进去,眸色深邃地紧紧盯着她的伤口,道:“放松。” 太紧张会让肺部更容易被铁器刺穿。 护士当时有走进来拿手术罩给他,有挖洞圈出手术位置,覆在病人身上的那种。 莫怀远说:“不用。” 半个小时的手术,汩汩的鲜血流淌出来的时候莫怀远闭了闭眼侧过头,让女护士帮他擦了擦汗。 之后安然手术后醒来,目光如利刃般恶狠狠地盯了莫怀远半天。 “你敢不要手术罩?不要手术罩那你岂不是全看见了?莫怀远你这个流.氓伪君子!!!”安然恨不得立马调下床把他生吞活剥了,一个枕头掷了过去。 莫怀远冷冷挡开了那个打过来的枕头,继续跟医生探讨她的病情。 “我有那个心思多看一眼你那里??”过后,莫怀远走过来冷冷嘲讽她,口吻淡如水,却浓于情,“你再激动一下来个呼吸不稳,就能被铁器刺穿肺,你见过几个这样的病人能活下来?” 安然最讨厌他这副“你这个蠢货不懂别问”的口吻,硬着口气道:“我不是医生,没见过!” 莫怀言冷笑,冷笑散尽后低哑补上一句:“我也没见过。” ——危及生命的时候,揪心都来不及,谁来得及占你便宜? ——不戴手术罩,是因为他不是医生,不必卖弄专业水准,他最好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戴着氧气罩昏过去的脸,提醒着自己正在手术的不是别人,是她。 自那以后,他似乎就变成了她的专属护理师。 安然不管是大腿肌肉拉裂、背部中弹、还是脚腕跟腱受伤,每个第一瞬间,都是他赶来。 所以,她哪里能忍得了自己受伤缝针时,莫怀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搂着另一个女人的腰,跟她轻言细语的说话? 她当然要发疯。必须发疯。 等到女医师彻底护理完毕,嘱咐过后注意事项时,莫怀远轻轻扣紧了怀里人儿的小脑袋,脸色冷然地想看看她到底听没听进去。 嗯。很好。 ——她睡着了…… 纤长的睫毛上挂着粘稠的泪水,眼眶红肿,另一只小手牢牢地搂着他精壮的腰身,酣然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 深更半夜。 安然醒来之前觉得浑身像是在被蚂蚁咬,还咬得特别疼,跟长了钳子似的。 手和膝盖火辣辣的。 她浑身有些高热,喉咙干渴冒火,浑身浸着汗醒来,又倒下去,辗转着翻了个身。 “……”嘤咛出声,头痛,痛死个人了。 “爸……水……”深埋在枕头里,哑声吐出这两个字,久久的,四周 tang没有回应的声音。 半晌,一个稳健笃定的脚步声传来,节奏是出人预料的沉稳淡然,床畔陷下去一些,碰碰她的肩,将水杯递到了跟前。 安然头发凌乱像个疯子一样,抬头,想伸手拿,举起的手却裹着厚厚的纱布。 有修长的手指拨开她的碎发露出她的小脸,托高一点,将水杯递到了她唇边。 “……” 大床之上,高大挺拔的身影半跪下去,给趴在床.上意识不清、举着两只手的人儿喂水。 她是真渴了,咕咚咕咚喝了很多。 真的好像是在家里的大床.上,很软很舒服,喝得够了,那杯子却还举着,她小小的眉头一猝,裹着纱布的手用不上力,只能扭开头,“嗯”了一声表示抗议,水撒到了被子上一些。 下巴上的那只温热的手,替她擦拭了一下。 水渍还在。 在微微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晶亮的光。 高大挺拔的身影覆下去,用指腹抹了一下,吻上。 说是吻,其实上是舔去,在昏暗迷醉的氛围下这动作显得那么自然,她醉意朦胧的呼吸就在眼前,愣了一下退后一点看着他,莫怀远长臂将水杯缓缓一伸放在床头柜上,掐紧了一下她的下颚迫她齿缝张开,吻了进去。 火.热滚烫,密密实实。 这下饶是安然再醉也猛地反应过来了,往后躲,趴着的姿势却只是让她更高的仰头后缩而已,莫怀远欺得更近吻得居高临下,安然急的去推他的下巴,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手却被弄疼,莫怀远扯开她的手腕防止她受伤,另一只手拢住了她失重下跌的娇小身子。 跌撞过后,高大健硕的身躯垫在下面,她跌趴在他身上,被扣紧后脑。 这姿势,性感得让人发狂。 安然第一次趴在他身上,以这样的姿势被他吻,这男人性感的薄唇和强势的气息在眼前放大,惹得她太阳穴都突突地跳!! 小脸苍白,脑子发懵。 窸窸窣窣的动静里,只听“嗵!”得一声闷响,伴随着男人低沉的闷哼声,他身上娇小的人儿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大喘着气推开他,翻身到了一边…… 莫怀远肋骨之下遭遇她的重击,闷吟了一声,任由她翻到了另外一边…… 大床之上,他俊帅的脸沉淀满隐忍的情绪,闭眼,等狂烈的欲.望,伴随着腋下的剧痛一起,慢慢散去…… 小女人忍着痛和震惊爬起来,头发凌乱,小脸灼灼泛红:“莫怀远……” 躺在一侧的男人闭着眼,微微渗汗的额头让他看上去魅惑邪肆,沉静中更透出几分冷然来。 睁开眼,他深邃冷冽的眼神不看她,翻起身来:“嗯……” “你刚刚在做什么……”小女人快哭出来了,还记得刚刚的事。 莫怀远脸色冷沉,身上依旧穿着夜里酒会上的那身西装,看她一眼,再自然不过地撑着床起身:“吻你。看不出来?” 这男人怎么能说得这岁么恬不知耻加理直气壮?!! 待他下去,安然气不过爬过去,抓起桌上还有水的杯子就朝他扔了过去!! 水杯“砰!”得一声撞在角落里摔得烂碎,莫怀远冷冷侧过脸一下,水洒了他半身,安然自己却被铬到伤口刺痛起来,缩回小手蹙眉低吟:“嘶……啊……” 她的手好痛……上面裹着纱布,掌心还缝了一两针,是那个女医师做的…… “打够了么?不够就换个方式再打。”只是别再用到手伤她自己。 “莫怀远你这个不要脸的猪……”安然骂人的顶级水准不过如此,看她在酒会上撒酒疯骂人的内容就知道了。她水眸盈盈带泪,唇上还有他吻出来的水渍。 对于刚刚,莫怀远不想多做解释。 从带她到酒店照顾到现在,一直等她醒来很累很累,明天还有一大堆的卷宗要看……莫怀远蹙眉,裹挟着浑身没散去的火,走到大班椅前坐下,打开笔记本…… “我怎么会在这里?”安然这才发现自己没在她汇鑫公寓的小窝里。 “在酒店。”他冷冷解释。 “……”小女人看向他,目光还是委屈又怨恨,看了一眼自己裹得粽子似的小手,沉声埋怨:“你居然叫那个女医师帮我包!” 以前不都是他亲自来吗? 莫怀远抬眸看她一眼,眸色阴沉嗓音淡然低哑:“只是手和膝盖有伤,有关系?” 不是什么重点的非他不可的部位,她现在连这个都要计较?? 一句话说得眼前的小女人脸红如火烧,不,她真的是懵了,脸灼灼烧着浑身也高热起来,她怎么连这个都计较?她怎么了? 倒是莫怀远,眸色深邃地紧盯着她,不打算再放过,哑声道:“你还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 又是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对面的小女人彻底懵了。 实际上,安然只是神经短路了一下,她记得。很记得。 说醉酒会忘记事情的人都是借口,烈酒喝下去一个小时内,意识都是清醒的,只不过情绪被放大,行为不受控制而已。 ——她推了曲蔚蓝,骂了莫怀远,像疯狗一样咬人。她都记得。 ——心里的那股闷,是因为莫怀远抱了曲蔚蓝。 “我知道,我只不过……只不过以前没喝过那么多酒……”安然捂住小脑袋,太阳穴绞痛一般,颤声辩解,她也完全不知道自己会发酒疯。 莫怀远一直盯着她。 小女人终于被盯得脸蛋灼烧起来受不了了,刚刚他还在吻她,还那么情难自控,现在却这样逼问!水眸含着一丝泪,她抬眸起来委屈怨恨地盯着他:“你干什么这么质问我,莫怀远,这件事是你错,明明就是你错怎么会搞得像我错了一样?!!” 莫怀远眸光复杂深邃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开口吐出两个字:“怎么?” “是你的问题!!”安然含恨盯着他,小脸皱巴巴的满是委屈,浓到散不开,“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你先对我很差?你居然会凶我,骂我,摆上下级架子训斥我!我知道你是副市,可那又怎样?官场要面子又怎样?以前以前你没有做的比我高级比我好的时候吗?当初在军委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不是我一句话你连会都可以不开就跑过来找我,还不是我当着谁的面都能对你颐指气使!!怎么到这里就不行?!怎么就不行!” 不是没有被宠过纵容过的人,他纵容她的时候,何止是让她上天。 莫怀远听到这里,莫名冷笑了一下,仔细想想自己……对,是这样。 “还有今天——”她说得愈发委屈,水眸里雾气弥漫,“我受伤你看都不看一眼,不看不罢了我不怕痛,可你居然搂着那个女人亲亲我我,莫怀远你……你真的很恶心,你让我觉得特别特别得恶心!!!” 她没有词汇来形容那种感觉,那种看到他抱着别人时,彻底想要发疯的感觉!! 莫怀远一直听到结束。 “说完了?” 他开口。 灯光昏暗的酒店房间里,时间四点半,厚厚的窗帘将窗外墨黑的天色都挡在外面。 他起了身。 小女人委屈坐在床边,受伤的小手攥紧,痛意袭来。 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小女人,看了一会,双臂撑.开在她两侧,道:“你嘴里的那个我抱着亲亲我我的女人,将来会是我老婆。” “安然,你说这么多都没告诉我,我护着她,抱她,或者对她有更甚的动作,怎么不行?照理来说,没有哪个丈夫会对别的女人比对自己的妻子更好,所以我在改,哪怕以前对你再宠再包容,都要改。” “你不是吃醋,”他冷笑一下,被淋湿.了的西装在灯光下泛起一丝深蓝色的冷幽味道,“安然,你不过是受不了我对你的好分给外人哪怕一点……如此而已。” 说完这句的时候,莫怀远的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眸色阴郁黑沉掩藏剧痛,嗓音黯哑如含.着沙砾—— “我说得对么?” 所以,他一早就没有自作多情,情难自控也就只是情难自控而已。 她又何必如此情绪激动,歇斯底里? “我在隔壁开了另外 一个房间,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过去休息一下。”他挺拔的身影慢慢直起来,苍白冷冽的俊脸上没有表情,睨着她,“你自己可以?” 以后,他对她的好还会一点点收回,一点点改变。 哪怕那已经是多年的习惯。 安然突然间眼睛就湿.了,浑身冷汗慢慢溢出来,他的意思是,这一天,他全部的表现就只是个开始? 莫怀远冷笑一下,哑声道:“应该可以。” 他走出门去时,那“砰!”得一声门响,彻底撕裂了她的心。 ***** 凌晨三点。 曲蔚蓝回到家,拉亮了玄关的那一盏小灯。 母亲喻晴正披着衣服下来倒水,惊讶地看到她回来,又望了望她身后:“这么晚?你们聊到这么晚才回来啊?怀远呢?你没叫他进来坐坐?”脸上明显有欣喜。 曲蔚蓝一怔,脸色愣怔地转过来:“妈。” “对,他来了,”她抓住迎面而来的母亲的手,苍白的小脸浮起笑,说,“都三点了,我又不是不矜持,叫他进来做什么?” 喻晴恍悟,这才想着自己是说了傻话,笑出来:“对,对,你瞧我怎么想的……” “对了,晚上都聊了点什么?见到你市政.府的冯伯伯路伯伯没有?” “见了,”曲蔚蓝勉强笑着,到厨房倒了杯水给自己,手有点发颤地端起来喝,“他们夸我长大了漂亮了,聊了一会……不过我们很快就从酒会上出来了。” 不出来也不行,中途被安然破坏,莫怀远直接抱着她走了不知去了哪里。他的手机被助理拿到了,全场跑来绕去地找他都找不到,曲蔚蓝就更找不到。 “那就一直聊到现在?”喻晴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是花前月下去了,“聊得怎么样,人品正不正?” 喻晴那意思是,这个点儿,莫怀远有没有留她让她别回家? 都成年人了,这样是正常的!她也不封建。 曲蔚蓝依旧笑着,手捏着水杯,哑声道:“正……很正。” 过了一会不得已放下水杯,因为——手已经颤得不行了。 就是因为他太正了。 哪怕在酒会上,一句不问她是如何过来,但,至少操心一下她怎么独自一人深夜从市区开车回郊区不是吗?你看,连母亲都是这么认为的!他该送她回来! 那个妹妹,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 莫怀远一举一动,关心她护着她,连同腾空将她抱起的姿势,都让人那么明显地,察觉出了不对…… 曲蔚蓝是女人,单看那个他抽回鲜血淋漓的手臂,看都不看伤口一眼先捧起她的脸看她情况的动作,就让她,嫉妒到发疯…… …… “什么?到市政.府?你不是要直接到省里来吗?去那儿干嘛……”次日中午,喻晴为女儿突然改变的决策感到吃惊。 曲蔚蓝浅笑,筷子轻轻戳着饭:“近水楼台,多接触接触。” “那着什么急?你爸说了,等他在市政那边做上半年,就有办法把他弄到上面来,离家近,到时候你俩……” “那也是还有半年,”曲蔚蓝顺了一下发丝,看一眼母亲,柔柔笑起来,“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不担心爸的计划有问题,我只是担心他到时候愿不愿意过来这边,毕竟他不是那种随着女方家庭变动而变动的人,我觉得,我还是随着他比较好。” “你这么想……”喻晴恍然大悟,仔细端详着自家女儿,笑起来,“这么想怎么不早跟我说?你这从小到大优秀自强的模样,让我都以为你说一不二的,原来是没碰上喜欢的。” 曲蔚蓝脸有些烫,纤睫轻轻垂了下去。 她是没碰上喜欢的,碰上了,才知道这么自找虐,才知道为夺一个人的心,女人该做怎样抛弃尊严艰难不堪的努力。 009 我有自知之明,知道了,以后只拿你当哥哥看 难得在家里吃一口热饭的曲省长,看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女儿。 她说要这样,也行。 他们不是太过封建的望女成凤的父母,孩子仕途混得不错,不如嫁人嫁得不错。 “这个莫怀远,跟安书记关系怎么样?”他突然问道唐。 曲蔚蓝一怔,“他做了安书记五年的秘书……” 喻晴很不满:“你问这做什么?还怕将来咱们跟安书记那边攀不上交情……” 曲省长抬抬手阻止了喻晴自以为是的抱怨,凝视着曲蔚蓝道:“我听说他从小在安家住,相当于安书记的半个儿子?” 曲蔚蓝依旧不解地点点头:“岑副书记跟我透露过一点,说是安书记收养的烈士遗孤。” 那看来传言,都是真的了。 曲省长“嗯”了一声端着小酒盅沉思半天,不知在回忆什么,蓦地就深意十足地浅笑起来,道:“好,挺好,我女儿眼光就是不错。” 被父亲这样夸,曲蔚蓝羞涩地低下头去了。 可曲省长笑容里那复杂的意味,在当今世界上唯有仅剩的几个人,看得透。 ****** 曲蔚蓝上午交接完毕,中午休息了一会,坐不住,午睡几分钟就睁开眼睛,打了电话给助理,告诉她她们下午就去市政。 她坐不住,也等不及。 呆坐了好一会,才小脸苍白地又拿起手机,给莫怀远发了个短信—— “中午吃的什么?休息得好不好?” 发完了。回到手机屏幕主页,纤指按住上方的按钮,关机…… …… 她不想动什么心眼,这是被逼无奈。有些爱情里,相爱来得轰轰烈烈水到渠成;而另一些爱情里,连引起对方的注意,让对方看得入眼,都那么不容易。 …… 清晨。 安然醒的很早。 浑身的剧痛还在,房间的空调开得温度很低,她扯了两床被子盖,清晨醒来发现身子和脚都缠在不同的被子里。 艰难得爬起来,头痛已经散去,只剩下身上剧烈撕扯的痛。 还有,还有—— 昨晚莫怀远那番话说出来,如同军事演习里不致命流弹轰炸过一般的,剧痛难忍的感觉。 青白色的小脸被凌乱的发丝覆盖,呆呆地看了看四周,一片荒凉落寞。 ——以后,在陌生的麦城,你必须一个人,习惯这些。 直接从楼上跑下来,大堂里一堆商务洽谈、夫妻旅行的身影,安然走过去,到前台按着房卡领早餐卷。 “原来这个房间的莫先生是不是又开了一间房,是哪个?”她小声问。 前台看她一眼,一愣,想着她和莫怀远是认识的,忙帮她查看了一下:“是您隔壁v1808,不过今早莫先生已经来领过早餐卷,很早就出去了。” 青白色的小脸歪过去,左胸腔里的撕痛愈发明显。 “谢谢。” 吃了自助早餐,一个人到一大清早的马路上,拦一辆辆载满了人飞驰而过的出租车。 拦不到。 安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父母溺爱了18年的孩子,身不离床脚不沾地,现在突然被推倒外面的世界去,周身全是疾驰而过的车辆与人群,她除了被撞得鲜血淋漓之外,别无他法。 到了单位,果断迟到。 莫副市长的早会已经开了半个小时。 安然第二次进他的办公室,这一次是有很多人在,她尴尬地点点头后在众人注视下坐到空位置上。这回一眼都没敢看莫怀远,低着头做笔记。听了一会听懂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一上来,最先整治的就是单位内部的歪风邪气,早些年zf内部的那些猫腻潜规则,一下子就被摆到台面上来,被戳中痛点的人听得冷汗涔涔,对他又惧又恨。 “……我上面说的那些问题,如果是莫须有的,那最好不过;但如果真的存在,就给我记住从今天开始收敛起来,旧账我不爱 tang算,但新账必须干净。懂了么?”莫怀远淡淡说道。 一番先抑后扬,吓唬完再警告的话,让一群人庆幸他的过往不究,又对以后的束缚暗自叫苦。 “莫副市长可是说了,从今以后不得以任何的借口迟到,请霸王假就更不允许,刚刚好像安工程师迟到了啊,半个小时呢!”冯处的新助理燕南突然笑着说道,探身过去问,“是吧安工程师?” 这一声问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迅速吸到了安然身上! 有人淡淡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安然自己也小脸苍白地坐直了身子。 ——所有人都记得昨晚莫怀远抱安然走的事,谁都知道他俩以前认识交情匪浅。莫怀远此刻,听了这话身体微僵,抬眸看向了她。 “我……我早上的时候打车没打到……起得晚了,车都是……都是满的……”她想解释。 一群人都以玩味的眼神看着她,刚讲过不许找任何借口呢,她还在找,往枪口上撞呢? 得嘞,这下好好看着热闹,看这个莫副市长是徇私枉纪,还是严惩不贷吧…… 一看到众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安然反而淡定了。 “对不起,”她说,“我迟到了。” 冯处的新助理燕南对着莫怀远的秘书说:“那邹秘书快念念,惩罚是什么?” 邹秘书推了推眼镜,眼镜后的冷光淡淡扫了一眼燕南,翻开新建立的规章制度方案表,念了一句:“按情节轻重来说奖金全扣,下乡一天。”说完脸色冰冷地合上了文件夹。 燕南这下高兴了,不知轻重地说:“这就对了,赏罚分明,从今天就得开始执行。扣奖金这回事安工程师应该不在乎,毕竟不缺钱,可你知道下乡是去哪吗?我告诉你……” “燕助理,”邹秘书冷硬地笑了一下,道,“这件事后勤部会具体给安工程师交代,你就不必费心了。” 燕南咧咧嘴,有些不甘心。 嘴角浮起一抹笑,又特意冲安然补充了一句道:“你不知道吧?被冯处从市政开除的那个沈焉就到葡居镇去了,你这回下派,肯定能遇上她!” 沈焉。 那个自动请缨给莫怀远做秘书,被拒绝后被顶头上司直接开到乡下去的女秘书。 安然看着那个新提升上来的燕南,脸色微变。 沈焉爬上这位置那么不容易,居然被冯处一句话就开到乡下去了。 她要是也去了,能有好待遇吗? “满意了么?”莫怀远冷静淡然地看着这一切,等到结束,沉得滴水的嗓音问了一句,见没人再敢吱声,寒声道,“满意这个结果就散会!” 一群人轰隆轰隆往外走。 安然也起身往外走,身后却传来一句“你留下!”,是莫怀远闷声发出的。 她小脸一冷,顿时脊背有些僵。 留就留。 等一群人包括邹秘书都朝她点点头走出去,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莫怀远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冷眸闭上,睁开时已缓缓恢复清明,道:“麦城下乡这种事是从四月份开始,有一道乡镇普及的指令要执行,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人去视察,下一次定在下周一,人本来还没有定。” 那现在,不是定了? 安然转过身来,说:“知道了,我服从组织安排,叫我去哪儿去就是了。” 这样冷硬如鹅卵石一般的安然,看得莫怀远心里一阵刺。 “你知道?你知道麦城的乡下是怎样?”莫怀远冷笑,“这里不比北方的平原,南方到处都是山水,有些地方路都没修,梯田里满是泥浆,你不清楚这里为什么每个人都怕被派去?” 安然嘴角淡淡一勾:“就是苦嘛,我不怕啊。” 安然…… 莫怀远吸着气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冷笑更甚。“安然你记住,今天的事,如果不是因为栽在我面前,整个市政都没人敢把你这样。今天就是因为我跟你有交情,有人才敢借我的手教训你,你懂么?”以后在单位,如果她止不住要犯错,就尽量离他远一点。 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才不容易受伤。 安然压根听不懂这些杂乱的因果关系:“不懂。不过就这样也没关系,不过就是个乡下,我不怕。”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你的确是不怕,”真正了解情况的是莫怀远,所以足够担心她的人也是莫怀远,他冷笑,在她背后说,“以前我跟你哪儿没去过?上山下海,在火山口取件、在沼泽地扎营……但你没出事是因为我跟着,安然,这次我可不会再跟着你去!!” 他为什么跟她说那么多地理常识?因为之前哪怕去再危险的地方,做足前期工作后告诉她的是他莫怀远! 小手握紧门把,初秋的天气里被那铁把手刺得手心冷得直疼。 这话,说得多像昨晚,那么冷落她忽略她,放开她的手让她独自闯,还那么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知道呀,”她就是花了一个晚上才被被迫接受被迫懂事的,转身,苍白的小脸上水眸透出无限的落寞空洞,说道,“你哪能陪我去所有的地方,哪能在任何人面前都对我徇私偏袒?这些都不用再问,我有自知之明了,我知道。” 她强调,“我知道了,怀远哥哥。以后,一定只拿你当哥哥对待。” 昨晚上是她逾矩,莫怀远说得对,她得习惯这样,因为这些失去终将是必然。而如果她不爱,她也就只是会难受那么一下,然后,慢慢就会习惯。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次。”莫怀远冷冽的俊脸骤然铁青下来,阴鸷的眼角透出几分不可思议,缓声说道。 “我以后一定只拿你当哥哥对待。”小女人咬唇说完一句,拉开门跑了出去。 “砰!”得一声门响,彻底砸到了莫怀远心里,嗡嗡地震。 他颓丧的一句逼问,不过是想逼她思考,逼她说出真相,他却死都没有想到,她竟会这么快地想透想明白,并收起昨晚上那么强大的委屈和怨恨来……接受。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不是。 邹秘书在门外,看到安然跑了出去,疑惑地看了一眼,正想打开门进去,却在拧开门的一瞬,听见里面“砰!”得一声动静!! 莫怀远踹翻了办公桌,脸色铁青,桌子摔得震天响。 ******** 中午的时候,收到曲蔚蓝的短信。 那时,莫怀远的心情依旧很差,很差,差到了极点。 工作完,闭眸养神许久,才去拿手机看那条短信,却在看到的瞬间,一僵。 ——“中午吃的什么?休息得好不好?” 曲蔚蓝。 莫怀远几乎是此刻才想起这个女人来,上一面,是在昨晚酒会上,她开了四个小时的车从郊区到市区,找他,他却半路失踪在酒会上。 今天,她又传来一句淡淡的问候。 莫怀远心里那潭冰冷的湖水,荡开了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如果回短信,显得太若无其事。 莫怀远顿了片刻,将电话打了过去——无论怎样,是他不对,听一下她的心情和抱怨也好。 可, 电话里传来机械的温柔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手机,没电了么? …… “怎么了副市长,咱们员工食堂的饭不好?您怎么一口都没动?”市长身边的女秘书中午饭时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他的托盘,笑着问道。 莫怀远冷冽铁青的脸色缓了缓,给了一些面子,起身,抬手握住了筷子,扫了一眼整个单位食堂。 “您找什么?这单位人多得很,每天每人坐得位置不一样,你这样可找不到啊。” 女秘书在对面坐下,见他还愣着不动,主动抽过他手里的筷子将封套帮他摘掉,笑的很甜。 莫怀远也淡淡勾了一下嘴角,道:“见安然了吗?” ——从早上起到现在就没见着她。 “安工程师?”女秘书想了想,“ 我下来的时候见她一个人跑出去了,大概吃不惯南方的菜吧,她经常跑出去,一个人去楼对面的那家北方餐馆。” “嗯。”莫怀远淡淡应了一声。 安然不是随遇而安漂泊惯了那种人,她典型的不惧怕走南闯北,但打从心底最习惯家乡生活,不愿改也不会改的那种人。 吃了两口放下筷子,莫怀远抬眸看向对面的女人道:“我先走,你慢慢吃。” 女秘书讶然! 等他起身走了才看一眼他的托盘,怎么,他——难道也这么吃不惯南方菜吗?? …… 车水马龙的公路旁。 安然点了一大盆的炒拉面,手工面煮熟了炒出来加一点花椒油,热气腾腾地摆在她面前,熏得她眼睛酸涩水雾一点点冒出来,抓起筷子,诅咒般委屈得小声嘀咕:“罚你妹的奖金,下你妹的乡,都给我滚去死,滚去跑一万米,关禁闭做检讨……” 眼泪掉进面里,她抽泣着抬手擦去。 一边吃,一边又哭着诅咒起这个不正宗北方餐馆的厨师——“做什么为迎合南方人的口味往番茄鸡蛋炒面里放辣椒,简直不要脸,丧心病狂……” “咳咳……” 等到哭完,面才和着眼泪吃了一小半。 用纸巾擦干眼泪,安然付了钱,缓和了半天情绪,才起身走出餐馆。 秋天的阳光一点都不暖和却刺眼得很,晃了她眼睛半天她才找到斑马线的位置。 要过去时,目光却定在了马路对面—— 一辆停下来的出租车旁。 一个窈窕的身影从出租车里下来,招呼着司机将行李给她放在路边,她回眸,倚在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身旁,甜美笑着,柔荑握住他的胳膊,轻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男人也微微蹙着眉,身子配合她的身高微微侧过来听,俊脸情绪不定。 半晌,女子纤睫轻颤,低头说了一句什么话,男人微微动容,大掌轻轻扣紧她的后脑,在她额上蜻蜓点地一吻。 “滴——!!”得一声刺耳的响声,震醒了马路对面的人。 安然吓得脸色苍白,耳朵都差点震聋了,一看,自己站在走到一半的斑马线上面,面对着刺眼的红灯站着不走,巨型的运货卡车朝她按着喇叭,示意她赶紧走,不走就退回去。 那她该怎么办?往前走还是退回去? 退后是懦弱每种,往前就是被迫面对。 ——叫她若无其事地面对莫怀远搂着的女人,对她微笑以对,看着他们恩爱亲密很欣慰开心的样子?杀了她吧。 “你按什么按!红灯啊我怎么过,你看不见啊?”小女人眼里腾起水雾,没好气地喊着,这下不用决定了,前后都是飞速开过的车流,她走不了也退不回。 莫怀远额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看到了马路中间捂着耳朵跟卡车司机对喊的小女人。 刚刚曲蔚蓝说起昨晚等他到夜里两点,回家已是后半夜,他出于愧疚,吻她。 却偏在那个瞬间,看见马路对面的安然。 “……”莫怀远拉开曲蔚蓝,高大挺拔的身影往斑马线这边大步走去。 “怀远。”曲蔚蓝始料未及,怔怔一回头,才看到安然。 莫怀远一声都没说,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人,到斑马线这一头,对着隔了十几米远的安然脸色铁青地低吼:“站那儿别动!!等着换灯!” 他在这一边,等着车流飞速而过,一边看她。 安然捂着耳朵眼泪婆娑,仿佛不相信一样看他出现在马路对面。 卡车司机也知道她现在不能动,气得泄恨一般地按喇叭,震得她耳膜都险些被震碎。 莫怀远强忍下了那阵火。 终于等到换灯,红灯闪烁几下,跳成了绿灯。 莫怀远随着过马路的人.流几个大步走过去,扯过了安然,劈头盖脸的先批了几句,接着将她抱在怀里,揉了揉她半长的柔滑头发,垂眸看她的脸,眼睛红红的明显被吓得哭过的模样。 “至于么?几辆车就被吓哭?”抚着 她的脸,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安然慢慢缓过神来,水眸冷冷地盯住他,强忍不住要将他的手指撕咬掉的冲动。 强烈想吻她的那根弦在脑子里突突的跳,莫怀远强忍住,扣紧她的后脑在怀里,将她带离马路。 小女人这才反应过来,曲蔚蓝还在那边等,他们是要过去见她。 她脸色冷得吓人,挣扎起来。 莫怀远停住,蹙眉:“你闹什么?” “虽然是把你当哥哥,但我跟你讲清楚——”小女人冷冷站定看他,“我可一点都不能把她当嫂子,我看到她就觉得——她好贱,笑起来更贱,我想冲上去把她脸皮抓破,狠抽她几个耳光把她踹进下水道——你别问我为什么我就这么想,你告诉我,怎么破?” 她在说实话,水眸里闪烁着冰冷的光,仰起小下巴:“你先告诉我怎么破,我们再过去。” 她不是能忍情绪的人,说的都是真的。 莫怀远冷冽的深眸看着她,震惊,清楚地知道她现在没醉,却怎么,跟昨晚醉了一模一样?! 可,来不及了—— 曲蔚蓝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面对面僵站着,心里很急,索性丢下行李,一路小跑着朝这边过来了,看见安然,对上她的眼神,笑起来,跑到了莫怀远背后…… 小女人看见她跑过来明显慌了,眼神虚弱,脸色微微苍白,攥紧了小拳头。 曲蔚蓝跑来,小手轻轻圈住了莫怀远的胳膊。 “安小姐,原来是你!怎么过马路那么不小心?看到什么了那么出神,走路都忘了,下次可别这样了!” 曲蔚蓝气喘吁吁地站定,笑着说了这番话。 论活跃气氛的能力,这女人简直一流。 小女人苍白着脸僵硬一笑,看向她手握住的莫怀远的胳膊,脸色愈发得苍白,只能歪过头看别的地方。 “她刚刚只是不小心,”莫怀远冷冷盯着她,说完这句,对曲蔚蓝道,“你到这里住哪?我帮你安排。” “就在你住处附近,也没收拾好,所以在这之前——麻烦你帮我介绍酒店了。”曲蔚蓝笑着圈紧了他的胳膊。 莫怀远脸色微变,看着她,愈发觉得她好像是在一点点,如躲不开的洪水般渗入他的生活了。 “住这儿?”安然很惊讶:“你家不是在郊区吗?” 010 昏暗中出现的人影(6000+) 曲蔚蓝看向她,甜美一笑,道:“忘了跟你说我来市政这边工作了,职位跟财政有关,也符合我国外进修的专业,以后咱们就是同事啦,多多指教。泗” 说完,她伸出手。 说起来,她比安然小几岁。 性格却比安然成熟,风格路子偏向正统。 安然路子野,脱下那身英姿飒爽的军装后,她整个人不管阅历还是内心都似一张单纯的白纸。 曲蔚蓝本来有心讨好,也觉得她容易亲近,但昨晚的事情之后,她隐隐觉得后怕唐。 但不管怎样,能刻意接近他们一点,总是好的。 “走吧,我带你去。”莫怀远并不喜欢这样的画面,甚至是讨厌透了曲蔚蓝与安然相对的这幅场景,已经失了耐心。 “好。”曲蔚蓝笑着,小手松开他的胳膊满口答应。 这小女人,永远乖巧得懂得何时进退。 熟料在他提起曲蔚蓝的行李时,安然就退后了一小步,小脸白白的对着曲蔚蓝道:“那我先回市政大楼,你们收拾。” 曲蔚蓝一边躬身提着小包,一边浅笑着招呼:“好啊,那下次过来找我们玩。” 安然脸色更加苍白,连抬手摆摆的力气都提不起来,转身往市政大楼的方向跑去,越跑越快,暖风如刀般割过脸庞。 莫怀远冷冷抬眸,在刺眼的阳光下凝视着那个身影。 曲蔚蓝收拾好了,给了车钱送走了出租车。 柔柔来到莫怀远身后,小脸也凝着那个方向,迎着风道:“怎么了?” 莫怀远并没有照着她的思路答她的话,而是轻启薄唇沉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才会放弃留在省政府的机会,跑到市政来?” 曲蔚蓝望着他的背影,纤睫垂下思忖了一下道:“想离你更近一点。虽说是要结婚,但单纯为了婚姻跟一个陌生人结合,不如提前相熟相知来得舒服,毕竟我们当时相处愉快彼此有好感,我想要给你更好一点的开始。” 甜美的小脸上透出几分羞涩的智慧,是所有初尝爱情的小女人特有的美好神情,配合着她美好的品质,没人会不心动。 如果当真有个感情空窗期的男人,和她这样相处下去,总有一天会如胶似漆,爱她爱到骨子里。 她没有错,她对得很。 莫怀远脸色略显苍白地点点头,抓起行李,道:“走吧。” 他没有必要跟曲蔚蓝说,下次再遇到这种事,麻烦提前说一句,或者跟他提前商量一下——商量了又如何呢?哪怕他再不情愿,身为未婚妻的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以什么理由拒绝? 结婚。是他提出来的。 ******* 曲蔚蓝在市政驻扎的很快。 连这一次安然下乡的资金申请单,都是她批下来的。 助理在耳边叨叨着“去乡下切记要带防晒霜、蚊虫喷雾”“过敏药防晒衫,帽子长裤”“最最重要带两双以上的鞋”,毕竟条件艰苦,待遇未知。 安然盯着那张批款单看了十几分钟,还是想不明白,怎么一个简单的未婚妻字眼,就能让曲蔚蓝这陌生的三个字顺理成章地配在莫怀远身边,还让所有人都假情假意地恭维他们说般配,有事没事把他们一块凑? 那天跑回市政大楼,莫怀远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电话里说:“她过来市政这边的事,我也是几分钟前才知道。我是出去找你,没有想到会再市政门口碰到她。” 安然当时火气很大,脑子也懵,直接回一句:“你跟我解释干嘛?我在乎?莫怀远你要不要这么自作多情?” 莫怀远冷笑,嗓音低沉黯哑:“我自不自作多情无所谓,你在不在乎也不要紧,要紧的是我解释了。” 如果有一天,她当真懂事大方地笑着说没事,也许最好,那时他就能安安心心地结婚。 这些事,或许她不明白。 而他能否忍得住靠近她的渴望,也是未知。 总之,安然一点、一丁点,都没因那个解释觉得好受。 …… 次日,大巴车开过来,卷的轮胎里都满是厚重的泥巴。 司机跳下了车,满头大汗,来不及跟两个女孩子打招呼,拿了个棍子就弯腰下去给轮胎捅泥巴。 安然眯眼,看得有点愣,有种不好的预感。 助理冲她假笑一下,拉着她上去了。 “安工程师你是不是从没吃过这种苦?到过这种地方?”助理坐在她旁边歉疚地问。 安然一愣,看她一眼,摇摇头。 她经历过最苦的地方,比这苦多了。 可那时,的确有莫怀远在。 车身剧烈摇晃一下,砰的一声,正喝矿泉水的安然被晃得呛咳出声,矿泉水洒了一半在身上。 迷彩裤子被淋湿了。 助理忙护住她,蹙眉探出车窗问司机什么情况。 “几个司机在撬轮胎,弄干净了再上路了,你也看到了吧他们才刚刚换班回来,那里距这儿几个小时的路,特别难走,你别怪咱们单位没派什么好车啊,我跟你说那地儿连路虎越野车都不好使,陷沟里就麻烦大了,还不如大巴车来得稳!”助理心急地跟她解释,一边解释一边替她擦。 “安工程师你怎么穿军装啊,还挺帅的呢!”助理一早就看到这身打扮了,忍不住笑出声。 “我是女军人出身啊,”安然把盖子拧上,看她一眼,“别叫我安工程师了,叫我安然。” 助理羞涩,“我可不敢。” 安然也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纤瘦的半袖绿t恤扎在略显肥大的迷彩裤子里面,休闲随性的装扮,半长的头发细碎地落在肩膀上,她包里还有一套军式正装,到了那儿办正事用的。 唯有穿军装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独立胆大,是人中精英。 “哎?防晒霜呢?”助理翻了她的包半天没看见,蹙眉问她,“不是叫你带防晒霜吗?” 安然看了一眼,浓密的长睫毛挡住了她的尴尬:“没那个东西,没买过。” 助理直接被噎了个半死。 “骗谁啊,”她不服抗议,明明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皮肤那么白,军人不都天天晒着哪儿有你这么白的细皮嫩肉的。” “军人才不用天天晒,”安然坐直了身子,道,“我们穿全套迷彩装晒大太阳,做高温训练,盐会在背上渗出来,染白衣服,一片一片的,谁许你涂凉快把衣服脱下来。” 助理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问:“脸呢?那脸呢?” “褪几层皮就好了,”安然扭过头,见她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扭回小脸,想了想把自己肩膀上的t恤扒下来一点,说,“你看,没褪均匀的地方长这样。” 左肩,往右下一点点的地方,边缘处如火焰花一样有一道深浅不一的分割线。 “哇……”助理一点点用手指戳过那个地方,是有点可怕的,另外,还隐约透过她的t恤,看到下面胸口处那缝合过的一点痕迹,不知是刀伤还是枪伤。 “咱可以走了,你们还落下什么没有……”司机跳上来,粗着嗓子对她们喊。 却……看到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 助理手一抖,赶紧给她贴上,回头没好气地骂司机一句“看什么看”,司机脸红着逃下车,安然小手把衣服拉上来,小脸沉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对了安工程师,我听燕助理他们说,这次下乡那边接应的女的是前几天刚刚下派的沈焉,你说她会不会故意给我们苦头吃啊,听所她被下派,就是因为你在会议上多说了一句话,她会特别恨我们吧……”在摇晃前进的大巴车上,助理担心地拽拽她。 安然自己也不知道。 趴在前面的座椅靠背上,想睡一会,脑子里却反复闪烁起莫怀远的脸,想着这每周下乡的政策和每天不许迟到早退、不许徇私舞弊的变.态规定是他定的,就恨得牙痒痒。 以前他给安湛予做秘书,大半按指令办事,没觉得他多变.态。 怎么一轮到他亲自执政,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行事风格,就变得那么可怕起来…… 看不出来啊…… …… 四个多小时的晃荡,助理下车吐了几次,抵达目的地时,人已经虚弱到不行。 安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前面,一个身影领着人来接,在沿河堤坝,算还比较好的地方,脸色冰冷的沈焉换了一身装束,不化妆,险些叫人认不出来。 “下午去山那边慰问几户‘离山造林’计划内的人家,路比较难走,安工程师收拾一下,中午好好休息,保存体力。” 说完,叫下面的人给她提好了行李,沈焉转身就走。 “哎……”安然想叫住她多说几句话,脚下一滑,被滑溜溜的堤坝岸吓住,刚刚她差点掉下去。 “先别理她了,”助理拽住她的手腕,道,“先担心咱们中午吃什么吧,我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安然一路折腾小脸满是汗,助理也扶着膝盖脸色蜡黄小脸皱巴巴的,两人对视很是狼狈。 中午的菜的确不好。 安然坐着个小板凳,从渗土的棚子下面出来,坐到大太阳底下的桌子上吃饭,这可好,粥熬得水是水米是米,猪蹄压根咬不下来,好容易给个面包一咬下去觉得全是淀粉,唯一好的是,鸡蛋煮熟了。 助理吃到一半,捂着肚子不吃了。眼睛潮湿起来:“什么呀,我爸那个厨房杀手都比这个做得好吃。” 安然咬着面包,嚼了好久还是咽不下去,这才吐出来了。 扭头看看自己的背包,里面除了几件衣服啥都没有,这不是莫怀远的百变背包,以往她想要什么,吃不下饭的时候往外扒一扒,什么好东西都有。 太阳晒得人头晕,安然站起来,道:“不吃了,也不休息,咱们赶快去,早去早回。” 助理趴桌上,死都不愿意起来了。 “快,起来了。”安然踢了踢她。 所谓的离山造林不过是为了整改成风景区,沈焉一边走一边说:“莫副市长的意思是,沿海飞速发展的城市,经济突飞猛进,配上丰富的城市文化底蕴和独一无二的风景区,才会perfecr。” 安然一脚深一脚浅,眯起眼睛看着这一大片深山老林,不怎么敢相信地环顾一周,道:“是他要这么做的呀……” 沈焉冷冷看她一眼:“听说是在安书记身边的时候一次提出来的,陈市长觉得好就申请采纳了。” 安然苦笑不已:“那从市区到这儿的交通这个样,谁来啊……” “那是第二步。这是五年计划。” 沈焉绕过她,径自冷冷往前走了。 徒留安然在原地,看着这一大片浓密到令人觉得如临仙境的翠绿山谷,脑子里再次浮现出莫怀远的身影,她想不明白,一个从小跟她文化课一样优秀,军人体能一样强劲的人,怎么到了这个年纪就有了这种魄力和脑子?她想不到这些,也没胆子去做这些…… 五年。那么久。 安然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和拜访各户人家的难度,等到回来农家小庭院时,她裤子已经被划破了不知多少道口子,体力耗尽,脸色蜡黄毫无血色。 脚下,黏的泥已经看不出鞋子颜色了。 深山里,一入夜,布谷鸟声就开始叫,叫得如同萧瑟之声一样,听的人心里空旷得很。 沈焉叫了几个大老爷们跟她一起去,没跟着进山,看她一眼,道:“安工程师累了?洗个澡吧。” 安然勾起嘴角,想笑,眸子却一片酸涩,真是又累又孤独。 到了洗澡的地方,一看,就是一个破帘子,下面是挖坑的那种厕所,沈焉拎了两个生锈铁桶里的水,来给她洗澡,水都没烧热。 这初秋天气,本身就白天燥热晚上冰冷,寒气随着季节慢慢入骨。让她洗冷水澡?? 莫怀远那时候就说:“女人年轻的时候可以跟着男人拼几年,但一过某个分水岭,就不能再继续,因为从这个年龄开始再不养,等到老来就会受苦。” 一旦因太过拼命或者太不注意保养导致宫寒体寒卵巢退化,女人的健康就会迅速凋零。 那不是美不美的问题,是好不好的问题。 所以那年,安然被迫从特种大队离开,到e国转变成技术兵种时,莫怀远全然不顾她发的那一顿大火,只冷声说:“你父亲的选择很对,不让你为一个男人拼掉自己的身体和将来,很对。” 没出口的那句是,从此以后,安然你身上的伤只许少,不许多。 安然一边撩着冰冷的水洗澡,从头到尾地淋,一边想起这许多的往事,眼泪不知怎的慢慢留下来,热了她的脸,混着冰冷的水珠一点汇聚到下巴处掉下来。 等洗完澡,浑身已经冻得满是鸡皮疙瘩。 “……”安然哆哆嗦嗦地抓起衣服穿上,开始后悔自己只带了白天半袖的衣服,连件外套都没有。 拎了捅和毛巾出来,外面的泥地好歹是硬的,不会踩一脚就陷进去。 她抬眸,纤长的睫毛是湿漉漉的,在朦胧的夜色下,隐约看到昏暗的庭院里来了几个人,人影在慢慢晃动。 有高大挺拔的身影看到她,昏沉的暮色下眼神定住,没听旁人说什么,也没再动。 她觉得自己满身都是黏黏的湿气,很难受。 要走,小小的农家庭院里昏黄的小灯却亮起来,远处,莫怀远修长挺拔的肃杀身影,站在不远处。 安然定定地看着,脸色白白的,完全的……看愣了。 莫怀远冷冷扭回脸,跟旁边的人说完了话。 过后,才朝她慢慢走过来。 安然第一次扬起苍白的小脸来这么看他,觉得他怎么好像是直接从天而降一样,如果不是从天而降,从那么繁华热闹的市区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衣服还那么服帖挺拔纤尘不染,眼角眉梢那么利落坚韧?他那么高,影子完全就覆盖住了自己,她眼前一片黑暗。 莫怀远的影子覆住她,她那被水光浸透的眸子,又黑又亮。 抬手,扣住她下巴上的一处地方,用指腹抹去那泥巴,沉声道:“……没洗干净。” “艰苦么?安工程师?”他脸色冷冽,嗓音淡然轻柔地问她。 他说的,有错吗? 安然黑亮的眸子一点点热起来,庭院里慢慢变得喧嚣,她也顾不上都有什么人,就是因为看到了最熟悉的莫怀远的样子,把毛巾和桶丢下,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抱住他,忍着酸涩,小脸贴着他的颈窝,小声说了一句:“冻死我了。” 莫怀远脸色变了,勾住她的腰抱住她,紧紧的,不让她感觉到半点冷。 热热的液体烫着他的脖子,安然埋在他脖子里,眨巴一下眼,泪水掉下:“冻死我了……” 四周人佯装忙碌来来去去,谁都不敢光明正大地看他们,心里的震惊,早已翻了天…… …… 莫怀远来的晚,吩咐了下去不要打扰任何人,邻家的几户人家却还是被惊动了。 话音没落,就听见了远远的杀鸡声。 安然套着莫怀远大了好几号的西装外套,围着小火堆,看着他被好几个人围住,问他晚上和明天怎么安排。 莫怀远脸色微冷,简单应付着,抽空看安然一眼,道:“我带了你的外套。” 她有她自己的衣服穿。 安然小脸白白的,纤睫一垂,小手握着小树枝在火上烤,当没听见,那西装袖口大的,她明显都驾驭不了。 “……”莫怀远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来。 过了一会,安然耐不住性子跑去农户家的厨房,看他们炖母鸡,一边闻鸡汤的香味,一边从莫怀远的口袋里拿出钱来,给人家母鸡钱。 几番推脱之后,她冰冷地撂下一句“莫副市长让给的”,果断结束了两个絮絮叨叨人的对话。 011 有我在,你怕什么?(3000+) 那一对老夫妻,闻言不敢再推脱,收下了。 杀的鸡是老母鸡,鸡汤香气浓郁,安然就着掀盖时的冒出的腾腾热气深吸了一口,浑身的寒气仿佛一下子就被驱散,她长长的睫毛都被熏得湿淋淋的,眼神氤氲出了一种渴望。 老妇人看她那样子笑出声,擦擦手忙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给她泗。 安然捧着汤碗,烫的跳脚唐。 穿着宽宽大大的衣服,一边烫的缩手一边从厨房里出来,脑袋凑过去想咬一块下来,好不容易才下了嘴,那块连着骨肉的肌肉却韧得像牛筋一样。 老母鸡的肉质就是劲道,安然咬得只想哭,那块肉就是下不来。 反而蒸汽烫的她睁不开眼睛。 此刻院子里的人不知怎么就都散尽了,只留下莫怀远,连安然的小女助理都不知道跑去了哪儿疯。 莫怀远盯着她看了一会,起身走过去,接过那只烫得她小手通红的碗,修长的手指抬起来猛地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安然吃痛,捂着额头退后一步,松开了小牙。 “这汤应该是炖着驱寒用,要吃肉的话,等后天回市区。”他凝视着她说,嗓音沉郁黯哑。 那一碗鸡肉,被他放在了厨房外的油漆桶上。 安然舔.了舔唇,回味了一下齿间的醇香没有再去拿,她其实并不是那么没见过世面,那么嘴馋想吃肉,不过是累了一天苦了一天,想吃点好的而已。 就像累脱了力一整天,没人跟她说一句“辛苦了”的时候,遇见莫怀远一样。 莫怀远静静看着她,冷眸里绽出几分异样的光彩。 隔着一道帘子,老夫妻还在忙碌。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过去,带了几分强势,危险的压迫感随之而来,直至冷眸能凝望到她的头顶。 手,强势地从腋下探入将她搂过来,近距离的凝视之下,他冷冷俯首,逼近。 “别动。” 裹着寒气的嗓音,透出强大的压迫力,让安然顿时一个激灵不敢再乱动,呼吸稀薄微乱,荒山野岭的氛围之下,他俊朗魅惑的眉眼越放越大,涔薄的唇瓣也越欺越近,直至一个温暖有力的大掌扣紧她的后脑,他吻上她。 第一次在清醒之下接吻,安然哪怕浑身僵硬,手心渗出冷汗,心却被这黄昏炊烟人家的氛围熏得异常沉静。 她没有动。 莫怀远已经冷冷地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她的任何激烈的反应,都在预料内,却没想到,她不反抗。 沿着她的唇线一点点按压,咬噬,浅吻而不深.入。这放大到细枝末节的轻吻充溢了两人全部的感官世界。莫怀远的冰冷与强势震住了安然,在让她觉得自己渺小如一粒粟时被一点点吞噬占据,不敢相信这样强烈心悸的感觉,是莫怀远给她带来。 而如此乖巧到宛若愣怔般的安然,却让莫怀远浑身燃起大火,她如果真如案板上的肉一样,就不要怪他不会客气,她的一点点接受与退让,都会激得他想像她咬的那块肉一样将她嚼碎了吞下肚去! 幽冷的气息变炙热,烫得人想躲,莫怀远不管不顾这是在什么地方,当着谁的面,想要她就是想要。长臂勒紧她的腰,压住她的唇瓣几下咬开她的齿缝深吻进去,含.住她冰凉的小舌让她感受到自己滚烫的欲…… 这激烈的节奏如狂风暴雨,让安然脑子嗡得一声发懵,几乎招架不住这强烈酥.麻的电流,她小手攥紧成拳,害怕地抵住了他的胸膛。 只是这轻轻的一抵,就让失控的莫怀远顿时有些清醒,激烈的动作渐停,睁开的冷眸正对上她懵懂中透出一丝恐惧不安的眸,那一瞬,再激烈的念想都提前缴械投降,莫怀远盯着她,冷眸里情潮翻涌,他含.着她的小舌浅吻两下,这才极度不舍地放过她。 那一对老夫妻也准备好了晚餐,一掀帘子就热情地用方言招待着:“莫副市长咱们可以开饭了……” 门口,那一对男女却暖昧站着,莫怀远大掌收紧怀里人儿的小脑袋,将她揽进怀里,薄唇上那带着一缕银丝,悸动窜遍全身,看向那老妇人,脸色冷沉地点了点头。 安然心脏砰砰跳得很剧烈,贴在他肩膀上都能听见,一下一下,控制不住了。 …… 老 tang两口做饭水平不怎么样,所以总体只能说比中午强那么一点点。等汤足饭饱的时候,安然总算恢复了一点点精神体力,被热气熏得湿淋淋的睫毛看起来很可爱。 杯盘狼藉之间,还剩下一些菜,和不知谁送过来的一袋子灌装啤酒。 安然拿出一瓶来,在小手间翻来覆去地看。 “想喝?”昏黄的庭院灯光之下,藤椅上坐着的莫怀远,淡淡问她。 “……”安然被问住了,小手翻来覆去摆.弄着那灌啤酒,不敢做声。 那高大挺拔的身影翻身起来,勾过她手里的那罐,“啪”一声打开,白沫冒了出来。 她愣愣接过。 “莫怀远,你今天怎么会过来?”她问。 身为副市长,他刚上.位的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平日在市政大楼里见个面连跟她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她不相信他有一天的时间留在这儿——每个被组织派去下乡的人,他都会陪着? 莫怀远不语,只抬起冷眸,淡然又冷沉地看她。 安然心虚,捧着罐子,喝掉了涌出来的泡沫和啤酒。 “我听留在这里的乡镇政.府人员说,安工程师去的是最偏远的几家农户,世代居住山林不好劝解其搬迁,路途艰苦又碰了钉子,特意来慰问。”他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性感的味道。 安然心里立马一个“咯噔!” “你知道?有人告诉你啊?”她亮亮的眼眸里闪烁着惊讶,凑近了问他。 没人告诉他。 ——以往的下乡专员都是回来之后才苦不堪言地回来向他汇报,没有一次,是他莫怀远主动提前嘱咐地方官.员说——“看着她,遇到什么困难就告诉我,吃苦就不必跟我说了她自己能解决,如果是受委屈了,告诉我。” 今天这个委屈,恐怕她自己还不知道,她或许只是觉得自己,比较倒霉。 轻吸一口气莫怀远抬起眸,轻柔问她:“你觉得今天为什么偏派你去那几户人家?” “没为什么吧……”安然轻声说,抱着肩想了想,“那几户人家想法也对,不爱搬是正常,毕竟人家世代住在这里,怎么能动动嘴皮子就让他们走?呵,说起来当兵跟当官就是不一样,当兵时候受伤拼命地为保护人民财产安全,当官却为了各式各样的借口委屈百姓,还要让我这样的人去当说客。” 莫怀远却冷淡地一个勾唇,不置可否,只轻轻拎起另一罐啤酒,打开,灌了几口。 ——那些搬出去的人,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让他们搬的。 ——那是在寸土寸金的市区地界上,划出了一块新开发的小区地皮给他们,他们才搬的。 而这最后几户,是真的想一辈子像祖辈那样守家护林。 而这些,安然都不知道。 因为特意安排她去啃这几块硬骨头的那个人,就是沈焉。 安然自打来这里大概只觉得沈焉对她态度冷淡,而从来没想过,沈焉会在暗地里给她下这种绊。她知道安然是安湛予的女儿,不敢乱动,只能让她在压根几不知道的情况下吃苦。 她也成功了。 安然是直性子,以前当兵时候做的都是伟大光荣的事,军人的骄傲自豪感总油然而生,现在苦口婆心地劝慰人家,却被当政.府的说客,嫌恶恶心地往外轰。 也难怪她忙一下午回来以后,心理防线会突然崩溃,觉得那么累,又那么难受。 听说她去拜访那几户人家时,莫怀远的车本来是去地管局的路上,闻言,当下让司机改了道,往乡下开,地管局的那些事,在她面前,可以往后推推再说。 “我们明天,还要去做这样的事吗?”月光下托着腮喝酒,安然蹙眉,突然觉得心烦,忍不住轻声问他。 莫怀远并不说话。 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莫怀远的眉眼这才低垂下来,看着她。 “你怕什么?”夜色下他冷睨着她说道,“然然,明知道明天会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只这一句,淡淡的,微哑的,戳破了安然心里最脆弱的那一道防线。 ……干什么还要故 意这么问?有我在。你怕什么? 012 她不知道男人女人的口腔不同吗? 月光下,只穿着衬衫的莫怀远眯着狭长冷峻的眉眼,居高临下地坐着,分开的长腿不经意地敞开围笼着她,幽邃的眼神和黯哑的口吻里,都浸透着无尽的疼宠,叫她“然然”…泗… 然然…… 听到这一声,安然仿佛觉得有酥麻的电流顺着脊椎骨窜过,吸了一口气像触电一样,小手捏紧了啤酒罐,戒备地盯着他颤声驳回:“莫怀远……你不许这么叫我!” 然然。然然。 这每叫一声就让她浑身一个战栗,快把她骨头都叫酥了的名字,他不许叫! 从小到大就安湛予这么叫她,每次都是严肃命令式的口吻“然然,不许闹”,“然然,你给我下来!”“然然,你跟怀远去东北”……类似这样!她听惯了就觉得父爱是理所当然的事!可莫怀远的嗓音仿佛沙哑中透着魔力,每次他这么叫,再配上那样阴郁深邃的眼神,叫她做什么她都抵抗不了,每叫一次,都提醒着这个熟悉到骨子里的男人,早已贯穿她生命的整个脉络,他也早已将她的整个人和所有事,都融到了他的骨髓骨血中去纵容唐。 闻言,莫怀远嘴只淡淡勾起了一抹凄冷的浅笑,又淡淡喝了一口啤酒,辛辣下肚。 她这样不许,他大概猜得到。 虽然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不许,但莫怀远清楚,不这样叫不过是为了他自己好,因为每多叫一次,他自己,也会忍不住。 戒备了整整几秒,见他终于没有再这样要挟她的架势了,安然彻底轻松下来。 威胁起效! “好了好了,你不要这么喝了!”安然突然伸手把他的啤酒拿开,和她的一起放到桌子上,脸颊红扑扑的笑起来,“这么喝没劲,我们来玩游戏,输了的喝酒,还要回答问题,哈哈!” 莫怀远见她把桌上的鸡骨头和垃圾都扫下地,兴奋得不行的样子,凝视着她的冷峻眉眼有些移不开,道:“怎么突然想到要玩游戏?” 刚刚来的时候还看她蔫得不行的样子,现在怎么了?这样。 “哎呀你不要管!!”安然胡乱摆摆手,“玩,我要玩!”她今天经历的事情已经够郁闷够憋屈,现在再不兴奋点玩点有趣的她会憋疯的!更何况,莫怀远在!! 莫怀远淡淡看着她,幽冷的眸如月色一般:“怎么玩?” “一个一个来,反正我会的也不多!”安然摆出两个一次性塑料杯倒满啤酒,道,“现在先来第一个,看清楚了,同样的两杯酒看谁先喝完,记住,要快,慢了的要回答对方一个问题!必须回答真话!!” “你喝醉了吗?”他记得她的酒量不止这些,曾经在特种大队练出来过,虽然从那以后就少碰了。 “少来!!”安然不客气地拍了一下他搭在膝上若无其事的手,小脸发冷,“你这样毫无准备小心输给我!注意,注意注意注意了……一二三开始!!!” 她叫得毫无防备,在莫怀远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迅速抄起了杯子,于是在莫怀远当了真跟她玩起来的时候,安然一整杯冰凉的啤酒已经灌了下去,鼓起的腮帮子旁都是泡沫,瞪大眼睛朝他得意地倒扣下杯底。 莫怀远才喝到一半,深眸眯起看她一眼,还是仰头跟着喝完了。 一杯差不多一口多一些,她大概要两三口。 “输了!!莫怀远你输了!看见吗?你输了没?!!”她得意的咋咋呼呼,拍着桌子跟他叫嚣。 他输了,他看见了。 “你要回答我的问题!还一定要是真心话!不然我明天回市政去宣扬你小时候的糗事!要多糗有多糗!!” 莫怀远咽下喉咙间的那股辛辣,淡淡道:“你问。” “你刚刚——”安然拿筷子指着他,小脸酡红醉意朦胧,“为什么要吻我!” 她问的,绝对都是最劲爆的,她最想要知道的问题!! 莫怀远既然已经决定要陪她玩陪她幼稚,就一定会认真到底,冷眸抬起凝视着她,对上她虚弱阴郁不躲不避的眼神,沙哑道——“一天不见,我很想你。” 安然贝齿咬住了红唇,水眸里闪烁着细碎的亮光,有一丝丝气虚,盯着他。 “第二杯!!” 响亮的嗓音在莫怀远没反应过来前又开始,抄起的啤 tang酒罐在空中划过一下,咕咚咕咚又灌满了两个杯子。 “现在听好了——”安然小脸红通通的,水眸幽亮,“一、二、三——开始!!!” 她含着满口的泡沫鼓起腮帮子脸涨得通红,又是比莫怀远快那么零点几秒,犀利明亮的眸如利剑一般,有种势如破竹的感觉,像是发誓要逼到他痛点一般!! 艰难地咽下满口的酒,连整个胃都被冰的颤抖了几下,安然水亮的红唇张开,喘了几下,道:“第二个问题!莫怀远——你到底喜欢你未婚妻曲蔚蓝哪一点?!” 那个女人到底哪里特别,才让他连婚都结? 怎么她就喜欢不起来?! 莫怀远这杯酒咽下去,冷眸被酒精洗的更亮,道:“我喜欢她的家乡在麦城,刚好,跟你去的地方一样!” 安然觉得浑身都滚烫得烧起来,盯着他,酒精的灼烧下,小脸烫得能煮鸡蛋了! “第三杯……” “一二三……”安然还没有像第一次耍赖般一样飞速地喊出“开始”然后猛灌下去,莫怀远就已经抄起桌上倒好酒的杯子,一口全灌下去,含住,淡淡盯住她! 她不知道男人跟女人的口腔不同吗?比喝酒谁快男人有绝对的优势。 只要他想赢!! “我的问题——”将酒杯放在桌上,莫怀远幽冷的眸紧紧盯住她,哑声道,“有感觉吗?——我吻你,有感觉吗?!” 低沉的嗓音势如破竹,压倒了她的气势,将安然也逼到极致! “回答!” “有吃生鱼的感觉!”安然抢着回答,被他的眸盯得浑身发麻小手颤抖,“不过就是热的生鱼,还会动而已!!” “我问你有没有感觉……”他低吼着的嗓音透出冷冷的不满。 “有!!” 她也吼叫,静谧狭窄的庭院里,两个人激烈如打仗一般。 接下来的玩法和问题更加刺激,安然如一只斗架的公鸡一样没有丝毫退让,莫怀远则冷然应对,在她赢得嚣张的时候让她惨败下去,问出自己想问的,安然在被激得浑身发抖的同时屡败屡战,像是要挖出这个男人所有的秘密一样,而神秘如莫怀远,却仿佛有永远挖掘不尽的新面孔,永远挖掘不透的秘密一样,让她欲.罢不能!! …… 二楼,破了一角的帘子后面。 沈焉脸色惨白地盯着庭院里那一对喝酒斗架的男女,手里捏着湿哒哒的刚洗干净的衣服,心一点点冷沉下去,如冰窟般冰冷。 她从来无意害别人,哪怕是为了职位而不择手段的时候,她都用自己来承受那些必然而来的“不择手段”,从不牵扯旁人,可即使这样,有一天却还是无法保护自己。 她脸色阴冷地走过去,盯着楼下,现在只剩下安然一个人了。 水,滴答滴答,掉下去。 一串脚步声,从走廊另一头传来。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隐匿中走来,沈焉颤了一下,吓得后退,片刻后才看清楚,是莫怀远。 “莫副市长。”心慌了一下,沈焉又恢复正常,脸色冷淡地礼貌叫了一句。 “一个人想什么?”他冷沉的嗓音很稳,一点都不像刚刚喝了那么多酒的样子。 他借口去洗手间,就是为了上来跟她说几句话。 “没什么,安工程师换下来的衣服我帮她洗了,晾在这儿,”沈焉举了举手里的衣服,“我们这儿人手不够只能我来,真是委屈安工程师了。” “放在那儿,”莫怀远扫一眼那衣服,道,“我带来的人会处理这些,不必你动手。” “莫副市长莫不是嫌弃我?”沈焉苦笑一下,问道。“还是觉得安工程师因为今天安排受的委屈是我搞出来的,来追究惩罚我?” 莫怀远淡淡勾起一抹冷笑。 “你觉得是吗?” “我没太多时间,只说几句,沈焉,你没家庭没背景,权势关系没有一样出众,能爬这么高的原因我猜得到,潜.规则多得很,能牺牲自己敢放弃的来成全自己最想要的,你很了不起,我敬佩你, ”莫怀远冷笑一下,缓声道,“你在这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我知道,所以等你回了市政,职位会比以前你在冯处那里高一些,但不会是跟着我,我,依旧不用女秘书。” 闻言,沈焉震惊。 手里拿着的衣服险些掉了。 她还没有开始抱怨,连嘶声喊几句在这里受过的天大的委屈也好!!但莫怀远不给她那个歇斯底里的机会!简单的几句话,就让沈焉知道,他懂,他原来都懂!! 攥紧的湿淋淋的拳头颤抖起来,沈焉眼里迅速冒泪,眼眶急遽变红。 ——他说的是真的吗? ——他要让她回市政?他真的要她回市政?? “懂我的意思?”他冷声问。 “……懂。”沈焉颤声说。 莫怀远点了点头,朝她继续不冷不热地浅笑,哑声道:“最后一句你听也好不听也罢,我不是很在乎——然然如果知道她一句话会给你带来那么痛的伤害,知道你在这里有多惨,打死她都不会说那句话。她是军人,军人最受不了的事是因自己的无能而使人受伤。听清楚了么?” 沈焉知道,他那句“我不是很在乎”是什么意思。 ——她们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从此之后市政有他在,哪怕再误会,谁又能在他护着她的时候再做出半点伤害她的事? “听清楚了。”沈焉低下头颤声说。 “以后,她的事我接手,动她,先问过我。” 这一句,算是威胁,他承认。算是劝解,他也承认。 沈焉脸色虚弱而苍白,眼看莫怀远高大挺拔的身影要往回走,颤声叫住了他,问:“莫副市长——” “安工程师……她真的是这么想?”沈焉攥紧拳头眼眶通红,没办法相信,这些千金小姐会把她们这些凡人的悲喜挂在心上当一回事,装,倒是有那个可能! 莫怀远冷笑:“不如你去问问她?” 眸色在静谧的月色下深邃下来,眯起的狭长深眸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从来,都学不会说谎……” …… 楼下。 安然把折断的牙签棍子从左手倒腾到右手,已经试玩了半天。 那一整捆啤酒,早就喝掉了一大半。 接下来,玩的是“猜猜这是几!”,掰断的牙签有六根,手里捏着几根握紧拳头让对方猜!! “五根!”她涨红了小脸猜。 莫怀远坐在藤椅边上,安然的小板凳在他腿间,他比她高出一截来,看上去像是能随时搂住她将她抱起来塞在怀里一般。 013 然然,要跟我一起酒后乱性么? 莫怀远淡淡看着她,握紧的指骨没松。 她猜错了! “两根!!”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安然急了,小脸涨红了笃定去猜!告诉自己他青筋微微暴起、看起来像是握了很多根的模样是假象!敢猜就要冒险!! 莫怀远脸色微微变了,手终于翻过来慢慢松开,里面,果然是两根唐! 安然尖叫起来!! “莫怀远你24岁遇到的那个姑娘,你第一个女朋友,你有没有跟她上.床?!!”连埋藏在心里多年的想知道的秘密,安然都深挖出来问他。 喝完酒的莫怀远眸子冷冽晶亮,淡淡哑声回答:“我上了。” 安然小脸微沉,但,答案跟她这许多年猜的一样,不出预料,她并没有多失望,莫怀远才不是三十多岁的老处.男! “你来猜!!”小手在背后倒腾半天伸出一只攥拳的给他。 莫怀远冷眸直直盯着她,却是连看都没有看,直接握住她的小手将她柔白的手指掰开:“两根……” 她有跟风跟牌的习惯,从小到大看到他的成功案例从来都是直接copy! 安然气的浑身哆嗦地含恨盯着他,摊开的小手掌心里躺着两根掰断的牙签:“莫怀远,你!!” 莫怀远冷淡一笑,哑声道:“——我对你做的那件事,你有没有幻想过霍斯然,也对你做?!” 他的眼眸冷厉如刀,他指的事是,那一件! 安然的小脸,唰得一下苍白下来!! 她垂下小脑袋,游魂一般地端起自己的酒,一口口灌下去,浑身都有种灼烧和眩晕感,喘着气哑声道:“没有!” 对霍斯然,他对她多说一句话都是奢望,安然的渴求远远到不了那个程度!! 莫怀远眯起眼看着她——好,很好。 安然越玩,越觉得委屈酸涩,赢得越来越多,问的越来越多,却觉得眼前的这个莫怀远,她越来越不了解。她受不了他深情又纵容的幽邃眼神,受不了他嘘寒问暖时对她亲密却有那么自然的动作! “喝醉了么?”她开始东倒西歪,哭哭笑笑,莫怀远淡淡抓住她的胳膊。 “没有醉!特别清醒!!”安然拂了拂脸上的发丝,攥紧了小拳头继续跟他玩猜拳,此刻却已经完全玩游戏不过脑子,随机乱出。 莫怀远的眸,越喝越黑亮,如黑曜石般熠熠生光,不着痕迹地护着她不让她栽倒在地。 “莫怀远你在光影队坐到的最高职位是什么?!!!你退伍时跟我说是被开除,当时是不是在骗我!!” “副队。”他并不介意回答,“是。” 当时如果不退役,他还会直接从副队变成正队,跟她说被开除,是在骗她。 “那我爸叫我去e国的时候呢?名额是不是明明就一个你硬叫他变成两个?你交换条件是什么!!” “你猜?”他淡淡勾起一抹凉薄冷笑,“你还没赢我。” 安然这次自己输了,却还在问。 她闹脾气,踹脏了他的裤腿,不管,就要他说!! 最后一罐酒,她小手抄起罐将两杯倒得满满的溢出来,端起一杯来灌下去,蹙起的水眸里含着滔天的委屈,踹他一脚含着一丝哭腔说:“最后一个问题!!莫怀远,为什么我会觉得越来越不了解你不熟悉你,为什么我们关系会变成这样?!!!” 以前,以前根本就不是这样,在他们的关系里,他是仆从,而她是女王!! “以前什么样?”他哑声问。 以前——她做事雷厉风行,任性强硬,欺行霸市,他莫怀远永远走在她身后,帮她料理琐事、处理关系、打圆场。 而现在——自从来到麦城,自从他冷厉强势地强.暴了她,他们的关系就开始变得不一样!莫怀远他太过霸道,可怕,严禁肃杀,给她全然的依赖,也碾碎她所有的任性与倔强。 安然已经醉得坐都坐不稳了。 莫怀远捞住那东倒西歪的小女人,抱过她来揉进怀里,冷眸垂下,缓声道:“是你真不熟悉不了解,还是你根本从来没看过我?” “ tang我不知道!!”她抽泣着哭。 小女人醉得厉害,嘤咛痛哭着,小脸涨得通红滚烫,搂住他的肩膀,小脑袋一下子栽倒在他肩上。喝得多的是他,她六七罐下肚也醉得不行了。 “然然,去睡觉了。”莫怀远强忍住已经开始紊乱的呼吸,托起她醉得撑不起来的小脸,沉声道,“来。” 安然抬起泪流满面的小脸,不知哪里来的怨恨,摆脱他的手,小手扒着他的肩,埋进他的颈子里去,咬他!! 尖锐刺骨的痛,伴随着濡.湿感,在脖子里酥麻蔓延开。 那么多秘密,那么多张面孔的莫怀远,她都不知道!! 莫怀远攥紧拳,微颤! “过来。”他低哑道,将她的小脑袋扳过来,莫怀远俯首吻住了她的唇。 “看着我!!”莫怀远低沉冷厉地说了一句,吻她的同时,让她清醒感觉到是他在吻她,唇.舌间的侵.犯更深。 安然抬起纤睫看他一眼,浑身顿时燃起漫天的大火,颤抖起来。 他清隽冷峻,刻在了她脑子里,霸道地侵占她,与她共舞。 安然大概是疯了,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小手捧住这个男人俊逸的脸,小心又用情地吻起他来。 莫怀远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剧颤了一下!眸子里的猩红如野兽一般,搂住她的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藤椅上,粗喘着吻了下去…… …… 深夜,沈焉将最后一桶衣服打捞起来晒在了后院。被复职带来的亢奋感激得一直忙碌到现在未停,她甩一下脑门上的汗,猛地笑了一下,不管怎样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管他是谁的错误又是谁的仁慈!!只要能再次升上去,她什么都愿意做!这次上去就再没有人能把她整的下来! 扶着腰疲惫地走出后院,却在庭院昏黄的灯光下,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藤椅上, 莫怀远高挺拔的身躯压着那娇小的小女人,交吻得激烈缠婂,像是要融入对方的身体一般。莫怀远也就算了,沈焉明显感觉得到他对安然特殊,不止一点半点,可安然—— 竟然也那么……心甘情愿……甚至是,有点乖巧的主动…… 那场景,震得沈焉脑子“嗡嗡”作响!! “……”她急忙藏到院子后面,想了想还是到别处去找睡的地方,今晚,就不过去了!! ****** 被定的闹钟铃声吵到乍醒时,安然头痛得快要裂开来。 “……”乡下就只有那种老式的闹钟,敲铃的那种,响起来震天响,她捂着耳朵翻身醒来,小眉头蹙得无比紧,腾出一只手来去按掉。 拍了好几下,才不响了。 “好吵……” 她委屈的说了一声,没好气的松开耳朵,拍开老旧的掉渣的窗户,往下看,居然,这么早的时间就有人开车到了庭院里来,几个人站在下面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安然刚想没好气地大喊一声“还让不让人睡啦”,却蓦地发现自己胳膊裸露,身上只披了一件外套,散发着淡淡的清爽烟草味,质地精致考究…… “……”她小脸白了,这样正式严肃又狂放不羁的外套,就莫怀远驾驭得起。 是他的。 而外套下,她上半身几乎全部裸.露,t恤被撕裂了一块从肩口落下来,掉到了腰间,她嫩白的小身子顿时缩成了一团,躲在外套下,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跟莫怀远喝酒,拼酒!每一个问题和答案她都记得!! ——记得莫怀远吻她,那一声低哑强势的“看着我!”灌入耳中时,她酥.麻到抖了一下,看到了他冷峻的脸和漫天的星光。 “……”安然捂住嘴才没尖叫出声,小脸之上风云急遽变换,回想起她对莫怀远的感觉。 昨晚—— 莫怀远的大掌已经伸到了她的衣服里,在极度紧绷的强烈渴望下,咬着她的舌哑声问道:“然然,要跟我一起酒后乱.性么?” 安然吻得忘乎所以,小手扣住他 的大掌,喟叹一声,觉得好舒服。 莫怀远心里的弦,那一瞬崩断!! 将软到不行的她带起来,一路吻到她在二楼的房间,就要将她办了的时候,却发现她小脑袋一歪,勾着他的脖子,就着吻他的姿势……睡着了…… 激烈之间,她的t恤早就已经被撕破到腰间。 安然捂着自己的脑袋,细白的手指掐紧到发丝里面,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安工程师!!”助理气喘吁吁地敲了门! “啊……”小女人抬起头来,小脸苍白又泛着一丝一缕不正常的红,颜色交叠尴尬不堪,“我起来了,起来了已经!” “好那快一点,莫副市长等在楼上,我们很快就要出发了!” “好,好好好……”安然把窗户一关,裹紧了外套,下去找衣服穿,“怎么这么早啊,不是跟我说九点吗,我这才定八点的闹钟!” “莫副市长说深山里面寒气重,等太阳升起来泥泞会特别难走!”助理喊了两声,想了想,道,“你已经是最晚的了,他叫我们不要打扰你才没叫你起来的!” 安然愣愣的,脑子里又闪过昨晚莫怀远的脸来。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开门出去,楼下一群人都在等她。 莫怀远在远远的几辆车前面,看她一眼,紧蹙的眉头松了松,侧过头跟旁边的人说出发。 安然忙坐到最后一辆车里面,问:“又去深山,不是昨天去过了吗?” “这回更远,在山坳里面,”助理把裤腿扎了起来,道,“莫副市长有备而去的,你就等着瞧好吧!” 昨天她说,深山里的那几户人家都是真的想留下来看家守林,才不离开。 ——莫怀远要怎么办? “安工程师,你原来就跟莫副市长认识啊?你们什么关系?他人怎么样啊?”助理小王八卦得红着脸问。 安然一愣,扭过小脸,没反应过来:“啊?” “你们认识啊,说说嘛。”助理小王羞涩地怂恿她。 “你……你难道……” “哎呀这不是秘密啦,市政好多人喜欢他,打第一天开会就喜欢了,那么成熟稳重又狂放不羁的男人,好多人迷死了。” “没有吧……就是长得帅而已……”她必须承认,莫怀远是帅。 “不止是帅,”助理小王辩驳道,“他雷霆手腕、认真严苛,让你在他面前一丝错都不敢犯;私下里也不和蔼可亲,对你礼貌淡然,哪怕偶尔给面子笑一下,你也觉得走不到他心里面。这样的男人你就不好奇,什么人才能让他动容一点?” 她听得愣愣的,心里浮起的那一种感觉,跟昨晚面对莫怀远时,很像。 如若不是吸引,她当时也不会呆呆傻傻地吻上他。 因为—— “我们的确是认识,也认识得够久,但是我——”她尴尬地浅笑一下,道,“我好像,也不够了解他。” 至少,昨晚问出的那些问题,她统统都不知道,不理解是为什么。 莫怀远跟在她身边那么久,她一句都不问,等她偶尔去探寻,他却已经沉淀了满身的疑点。 连她,都摸不准看不透了。 …… 山林深处。 安然毕竟是被派下来的专员,小脸一冷,停直了脊背,壮了好几次胆子才走进去,一身浅绿的军装很有范儿,走进去先亲切地问老乡好,老人很高兴,还以为是周边驻守部队来探望。 可一听完事情,老人脸色就变了。 “我瞧你这姑娘穿一身军装,咋就办这缺德事?你还对得起你肩膀上的军章吗?”老人指了指她的肩膀,一脸的冷。 安然倒吸一口凉气,气的小脸发白,她怎么就对不起她的肩章了?!! “老人家,政.府办事都有原因,离开山里到市区又不委屈您,您有什么不满意?” “你给我滚出去!!”老人一拍桌子,唾沫横飞,“我守了这大山一辈子,你给我金屋银屋我都不去!你有本事开着 推土机把我连这房子一起推平喽!!” 老人气的脸上青筋直冒,浑身哆嗦,唯有瞪着的眼睛彰显着他冲冠的怒火。 安然被骂得委屈到要命。 喘气,握拳,她想反驳,却当着一群耷拉脑袋人的面反驳不出来,见老人气成这样她眼眶也湿了,上前说:“好我们待会再吵,您先不气好吧?我爷爷跟您年纪差不多,他就从不轻易动火……” “谁是你爷爷!!”老人吹胡子瞪眼地吼她。 安然退后一步,手臂架开,连扶他一把都被拒绝了! 莫怀远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压根就不会劝人,在市政这地方混不开。 “副市长!”秘书跑上来迎他,回头跟老人说,“老人家我们莫副市长过来了,您别生气,这事还有的商量!” “我谁都不商量!你们出去,都统统给我出去!!” 莫怀远走过来,看了一眼泫然欲泣,却强忍着不发作的安然。 “怎么办的事?你出去面壁,反省一下。没反省出错误,不许再进来!”他冷沉下脸,盯着安然训斥了几句。 安然瞪大眼,不相信般看了他一眼,拳头攥紧,突然很受不了地跑了出去!! “哎,安工程师!”助理小王追了出去! 莫怀远抬眸,看着消了一些气的老人,缓声道:“抱歉,是她不会说话了……” …… 半个小时里,莫怀远跟着老人上下了一趟山,带来的几个农林技术工人跟他攀谈了老半天,最后老人是笑着下山的,看得一旁“反省”的安然直发愣,看莫怀远一点,阴郁的心情更沉下去了不少。 “怎么回事?这么快的时间,那个老人家就同意啦?”助理小王凑上去问莫怀远的秘书。 秘书回头,一笑,道:“你看见山顶上的大片水杉树了吗?放在市区一颗好几万甚至十几万,老人家不拿那些当钱看,当历史遗产看,把他担心的事情解决了,再保证开发时不破坏山石植被,他会慢慢同意的。” 助理小王听得恍然大悟,在心里默默给莫副市长点了个赞! 又半个小时后,莫怀远才看了一眼这边,走过来。 安然攥紧了拳,挺直脊背。 染了尘土,他冷峻的黑色西装在透过树缝洒下的阳光里依旧俊帅挺拔,吸人眼球。 看着眼前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的小女人,直脾气得像一块璞玉,突然道:“我做戏训你一句所有人都看得出,就你看不出来?” 小女人攥紧的拳头僵了,愣愣看他一眼,又看远处的帐房,这才大悟。 “昨晚,我弄疼你哪里没有?”他突然又问道。 小女人再次愣了,回过神来怒气冲冲:“你又没有真的做什么!会哪里痛?!!” 该死……我的天,她都说了什么? “然然,过来。”看着她,莫怀远沉默了一会,对她道。 安然不敢也不愿过去,往后退:“不!!” 脊背,靠上了背后一棵大树。 那高大挺拔的男人步步紧逼。果然是不一样了,以前两个人都穿着军装时,莫怀远一直跟在她身后,任她光芒耀眼,现在,即使她一身军装英姿飒爽,在他面前也矮了一头。 莫怀远将她逼到树后,搂住她,让她躲不开他的气息与凝视。 “我如果真做了呢?” “昨晚如果不是你睡着,我会继续下去……而你要如何?”轻轻扣住她的小脑袋,他哑声问道。 醒来,又会如何? 以当时的情境,安然很可怕地想到,自己还可能会主动……这想法,激得她大脑一阵阵眩晕。 猛然推开眼前的男人,她难耐地跑了出去!! —————————— 关于那几个问题和答案,接下来都有解释~~ 014 怀念当年与你如藤蔓一般,紧紧相缠 莫怀远正式去光影队实训那一年21岁。安然18岁。 安家在那一年,喜事连连。 莫怀远在军事学院整整三年的时间成绩和体能测试全优,所以光影队在秘密选人之前就已经内定了他。那时,这个还没有在全国编制部队中名声大噪、不隶属于任何军区而是直属国防部门的神秘组织,在外人看来,是如f国“蜂巢”一般犀利如剑芒般的存在克。 安然不知道这个“光影队”到底是个什么,但安湛予,却早就高兴疯了僳。 后来的时候安然才知道,军中太多的传奇人物,甚至于霍斯然、陆青,都曾经入选过光影队。 安然自己也不差。 中央军区高等军事学府的通知书,烫着金边的大红帖快递到家里来的时候,安湛予的战友同僚们恭喜的脚步简直踏破了门槛。 三年未回家的莫怀远,再一次见到安然,她就如小鸟一般笑着扑过来抱了他的脖子,兴奋的甜甜叫了他一声:“怀远哥哥!!” 莫怀远握着她的小手,浅笑中透着一丝尴尬和茫然。 时光太残忍,他高中、她初中时的重叠三年,被时光践踏完丢在脑后,残破不全,只剩了些许回忆。 那个假期,两人有时会在楼梯上碰见。 “你自己训练完啦?”安然刚洗过澡,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笑着看他,“不错哦有腹肌,还那么发达!” 莫怀远光着上身,浑身被汗水浸透显得魅惑无比,淡淡一勾唇,道:“穿上鞋。哪怕是木质地板也不该总光着脚跑来跑去。” 安然吐吐舌头,故意撞他一下然后擦肩而过,过后却自己惊呼一声!!澡白洗了!撞了她满身的汗水!!! 莫怀远回头看她一眼,淡淡笑出声。 那时—— 说喜欢她? 不。那时的莫怀远,只觉得相伴的那三年是他心口的一枚朱砂,烫在他丧失双亲的伤口上,永不愈合。 小安然散着头发,胖嘟嘟的跟着他跑完步,捏着自己大腿上的肉叹气的模样,很多年的时间里都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 说一起当兵,人生,哪里来得了那么多的“一起”?? 莫怀远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时候的安然有多么希望能跟他亲密。 ——她总趴在窗台上,躲在大树后面看他围着整片静水湖跑一万米,看他洗完澡出来时,额头和后颈上掩饰不住的那些伤疤,那是那一年打架,他拼命护着她时被打出的伤口。 他还记得吗? 他以后还会像那样护着她吗? 安然自己都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爱慕。爱慕到时时刻刻仰视着他,渴望他的庇护,却在看到他浅笑如风的样子时,也迎上璀璨甜美的笑,画面那么美,她却那么怕走不到他心里。 莫怀远突然转变的性格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离开家、离开她之后,身为男人他不会再像少年时期那么阴郁,他该自己变得强大,在以后哪怕是一个人的人生里,坚不可摧。 有人说,孤儿出身的人,大抵都没归属感、没安全感、也不对任何人有责任感。 而莫怀远,觉得不该那样。 世上如果无人收留,他便自己站成一棵大树。 …… 24岁时,有个女孩子出现。 那是莫怀远正式进入光影队编制的第二年。 随着任务的繁重,光影队内外有无数的女孩子注意到他,甚至追求他。莫怀远那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执行任务时,雷厉风行严整肃杀,私下里礼貌谦卑,笑容却只抵达眼底,抵达不了心里。 太多女生败下阵来。 除了她。 任可媛也是军人,最漂亮的军花,一直坚持每天等他训练完送他回寝室,当着全连的人送东西给他。 那一晚,跟他一起走到寝室楼下时,她踮脚,攀着他的肩吻上了他的唇。 莫怀远抬眸看她,感觉到唇上的湿.软。 “你如果不回应,我就在这里吻你一个晚上。 tang”她红着脸如是说。 莫怀远低低笑出声来。 片刻,见她真的不停,才单臂搂住她的腰,吻回去。 任可媛只觉得天旋地转。 ——没有为什么,莫怀远只觉得人生就是一条线,恋爱,好像也该到了时候。 任可媛也感觉得到,莫怀远不过是被她逼到了一定地步才顺承下来而已,第二天她当着全连的人,扯扯他的手说:“你都已经吻过我了,我还不算你女朋友啊?” 莫怀远靠在沙垫上,淡淡挑眉看她,在全连人的起哄声里,淡淡的,笑起来。 任可媛理解不了那笑的意思——是“随便”?还是“好的”? 总之,她开始恋爱了。跟莫怀远。 第一次找到安湛予家里的时候,开门的,就是安然。 安然一身白色的裙子,愣愣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问:“你找谁?” “我找怀远,他在吗?”任可媛甜美笑着问道。 安然心里“咯噔!”一下,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这么亲密地叫莫怀远。 点点头,拉开门:“在,你进来吧。” 莫怀远对她的到来,依旧不咸不淡,深邃的眼神里,没有怪她不打招呼突然上门的意思,也没有觉得不是在自己家招待她的尴尬。 安湛予倒是热情得很,一直问任可媛家里的情况,她家世清白甚至是有些显赫,大家闺秀的模样。 安然小脸苍白,戳着碗里的饭,如坐针毡。 那一天,莫怀远在楼梯口轻轻推开任可媛的腰,放开她缠吻不断的唇,居高临下地淡淡凝视她,沉声跟她摊牌:“先要告诉你我没谈过恋爱,可能还拿捏不准是什么感觉,甚至拿捏不准爱还是不爱,这样,你要??” 任可媛愣了一下,接着,许久后,搂住他的腰紧紧贴在他胸口,哑声说:“我要。” 她是那时候才知道莫怀远父母全失,寄人篱下。母性泛滥的同时,听到他如此负责地劝她先想清楚,给她拒绝和放手的余地,她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崩塌。 “那个女生,是你妹妹?”她想到了安然,突然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莫怀远听了,脸色也微变。 “她是安然。她还小。”他沉声说。口吻里有自然而然的保护。 任可媛看不懂,他眼神里的复杂和深邃是为什么。 那一次,安然在楼上听了一下午的歌,跑下来的时候在楼梯口撞见那一对男女,她第一次见莫怀远吻别的女人,深刻又缠婂,是专属情侣之间的暗潮涌动的激烈。 她一步步后退,cd机摔在了地上。 莫怀远惊醒,松开任可媛,看向她,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从少年的清纯到成人的狂放,这过程难以适应,他当时,也不过是觉得,撞见她,有些尴尬。 她苍白着小脸浅笑了一下,说:“对不起,你们继续!” 跑开。 出了家门,一路跑到他沿清水湖跑的离家最远的位置,跨越栏杆踩上礁石,一个猛子扎进了湖水里去!! 那只是开始。 年少时未点破的爱恋,永不戳破,就变成了一段时期的暗潮涌动。 过后,才不得不慢慢适应。 慢慢清醒。 而既然是恋爱,就会越来越深刻,激烈,火放得越来越大,难以收场。 不过,在最后克制不住时,莫怀远及时止住,扣住她已经探到自己衣服里的手,低哑问道:“可媛,你是第一次么?” 任可媛慢慢呆住,看着他,接着,脸色有些苍白地低下了头。 她的反应很明显地告诉了他,不是。 一开始,任可媛真觉得这是情侣之间爱到浓时他才在乎的事,但只是一瞬过后,她就立马像触电一样懂了,猛地抬起头,哑声问他:“你……你根本不希望我是第一次,对吧?” 莫怀远深邃的眼神在她看来是默认,在她震惊与心痛之余, 莫怀远已经淡然地恢复了正常,拍拍她的头,道:“……算了。” 她才不要算了!! 扯开她的衬衫,她依偎进去,不遗余力地撩.拨他。 他那时,对这种事的招架能力,还没那么强大。 几番淡淡的劝慰,却还是被她,撩起大火来。 一时,失控。 这是任可媛想要的,她爱他。 醒来时,莫怀远比她早醒,先是问她的身体情况,是否有不舒服,又问心里有没有不开心有没有后悔。任可媛受宠若惊,捂着被子一一回答。 莫怀远顿了一会,又缓声道:“……我会负责。只要你要。” 不管她怎么样,他做的事,总会负责。 那时,他的心里还没装下一个安然,只觉得这一切顺其自然,不好也不坏。恋爱这种事,原来除了身体上的一时快慰,也仅仅是这样不欢喜也不难过,如此而已。 ——如果没有“后来”的话。 后来。 那一年,安然21岁。 有一天她风风火火地跑回家,鞋来不及拖,包来不及卸,大喊着安湛予,见他在楼上,蹬蹬蹬地跑上去,背包里掉下一张报纸来。 “爸!!!我不要进什么技术兵营,什么服务兵营,什么乱七八糟的兵种我统统不要!!”她一脑门子汗,“我要进特种大队!!” 安湛予不以为然,浇着自己的花:“胡闹什么?你学的就是最先进技术兵的知识!” “我不管!!”安然急得眼睛都红了,想抽出背后的报纸给他看,“我要进特种大队,我要去里面找他……” “特种大队那都是男兵,你一个女兵怎么进?体能考核你都通不过……” 安然找了半天才发现报纸被丢在楼下了,莫怀远经过时,俯身,捡了起来看。 那上面,是一则中央军区特种兵拦截重大抢劫挟持人质案的报道,上面,一个人的肖像被放大,占了大半的篇幅——他名字叫霍斯然。 光影队前几届里最为人知的风云人物。 安然跑下来,戒备地猛然抽回了那张报纸,紧紧捂在胸前,生怕被他看到一样!! 莫怀远抬眸,对上她晶亮认真的眼。 “怎么会想进特种大队?”他淡淡地问。 “你看到了。”她肯定地说,知道不说破,他也已经猜到了。 接着,一蹙眉,又蹬蹬蹬跑上楼去:“爸!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我要进特种大队,我不管你帮我想办法……” 那是第一次,莫怀远那么恐惧地发现,她的眼神里,居然满满的都是另外一个人,说完话,根本,再没多看他一眼。 恋爱里,应该学会的甜蜜、欢喜、吃醋、妒忌、占有欲……他一样都没学会。 但就在那一刻,好像心里一痛,就那么恐惧起来。 可那时候却不知道,一切来得太晚,而在往后那么漫长的岁月里——她的狂热,才刚刚开始。 …… 我竟没发现我爱你。 没发现即使已经变成了一棵树,却也还在心里深深怀念当年,与你如藤蔓一般,紧紧相缠。 却,为时已晚。 *********** 一路颠簸回去时,安然睡在大巴车上,头连枕着的地方都没有,脑袋一掉一掉,难受死了。 不一会,却仿佛靠在了舒服的地方,能安稳睡去。 过一个深沟时,她还是被震了一下,被晃醒…… “……”嘤咛一声,脑袋拱了拱抬起眸,觉得被抱得好舒服,一看,车居然已经变了,换成了莫怀远那辆底盘沉重的越野车,莫怀远长臂抱着她,见她被弄醒,蹙眉,扣着她的小脑袋往怀里塞。 她惊颤着抬眸,与他深邃的眼神对上! “……” 安然像触电一样爬起来,整个人贴到了对面去,戒备地看向周 围,封闭的越野车后座上,还好只有他们两个人,前面的帘子是拉着的! 可,司机是能听见声音的呀!! 恼火的小眼神瞪向他,道:“我是怎么上来的?” 看了一下四周:“你不会抱我上来的吧?” 当着市政单位这么多人,他居然敢!!! “你那辆大巴开到半路要送去检修,只有你们两个人,分上了不同的车,我抱你上来算合理。”知道她担心什么,他沉声解释。 安然松了一口气,又道:“那小王呢?你选我不选她上你的车?” “我乐意。” 莫怀远沉声回答完,幽邃的眸凝视了她两秒,淡淡冷笑:“随行的还有沈焉和另外一个女官员,你是不是还要问,我怎么不怜香惜玉到不让她们也上我这趟车来?” 她的问题还没有问够,答案,还不够明确么? 安然扭过身子,小手扒着窗户,切齿低喃:“你够大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敢这样!” 对象是她,他自然敢。 都已经护她十年之久成为习惯,难道就因为处在了不同环境见不同的人,就会改变? 他软下眼神,低哑的口吻透着几分轻柔,道:“睡够了么?没睡够可以再睡一会,还要将近三个小时才会到市区。” 三个小时…… 这车比大巴车稳重许多,但也还是晃得难受,安然眉心蹙得很紧,她的确还是很累很困…… 回眸,眼巴巴看了一眼莫怀远的怀抱,又在心里百般纠结,她怎么敢……回去睡? 他西装扣子敞开着,淡淡凝视着她,是无声的邀请。 “……”安然懊恼地低吟一声,对自己的渴望妥协,但,不忘警告他,“你不许想多!也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小女人裹着她那件短袖军外套缩在座椅那一边,靠着窗户警告他的模样,让本来真是无欲无求的莫怀远,倒真骤生出几分别的念头来。 “嗯。” 安然紧蹙的眉头松开,靠了过去。 莫怀远这张脸,是远看的时候觉得俊逸非凡,凑近了看更是每个脸上每个部位都如上帝精心雕琢一般,有着惊心动魄的帅。难怪有一波又一波的女人前赴后继地往上扑…… “看够了么?”他淡淡问。 安然带着一丝小小的怨念别开眼神,乖巧地贴在了他胸膛里面,宽阔的肩膀靠着好舒服! “有好多人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她小声说。 “嗯?” “不论是当初当兵的时候还是现在,好多女人对你有企图,恨不得扑上来献身,你知道?”她说得更清楚了一点。 莫怀远垂眸看她一眼,神情淡然:“我知道。” “那你不动心?肯定好多漂亮优秀的!” “她们喜欢我什么?”他淡淡冷笑,问,“我是家世显赫,还是位高权重?或者喜欢我有钱?喜欢这幅皮囊?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在e国的时候是有个女军官,她喜欢我只有一个原因,就是看到我对你太好。” 在他自己看来,他唯一的优点,就是这些好。 她急了,辩解:“女人想得那些都太浅薄,她们有时候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喜欢,那就是因为你有人格魅力!!” 莫怀远眯眼,看她:“是么?” 他有? “当然……”安然蹙眉还要解释,看他一眼,立马松了劲,苦笑一下,“不讲了,反正你知道,那年的任可媛就是例子,你也心动过,人家献身你也要了,你哪里缺我的肯定?” 莫怀远淡淡垂眸,看着怀里人儿的头顶。 下巴,磨蹭到她柔软的,带着自然清爽气息的发丝。 “你在意任可媛?介意我跟她做过?” 安然冷笑一下,“怎样?莫怀远,你说你喜欢我,难道还要撒谎说以前你跟那些莺莺燕燕都不是真爱?好假!!” “莺莺燕燕,”他淡淡重复,冷 笑,“十一年,你见过我谈第二次恋爱?” 安然憋着气,埋在他胸前,好半天不做声。 当初分手的时候,任可媛跟他发了好大的火,小小的宾馆里,她将所有东西都摔成随便,将手机都摔到莫怀远耳后的墙上!!撕心裂肺地朝他喊:“莫怀远你为什么不早发现你爱的是她!你为什么到现在的功夫才摆在面前给我看!!哪怕你再怎么说要对我负责,随便我想恋爱结婚做什么都可以,随便我要钱要地位你都想方设法帮我!!可你不爱我!你不爱我我要这些有什么意义!!!” 那就是莫怀远,一旦发现自己的心思,便显露出来,连遮掩都不遮掩。 任可媛当然会渐渐发现,他爱上安然。 一个女人可以疯可以闹,可以摔东西骂人,可这些都改变不了一个男人不爱她,就像莫怀远,他给她疯给她闹,依旧可以拿出一生来对她负责到底。他只是不会爱她。 任可媛肝肠寸断,终于再也忍受不了,提出分手。从此一别天涯。 脸上的冷意散去,回忆也戛然而止,莫怀远轻轻扣紧她的小脑袋,在她额角轻轻一吻,低哑轻柔道:“睡吧。” 安然累极了,小手委屈地抱紧他精壮的腰,窝进他怀里,渐渐地睡着了。 车上偶尔摇晃,他臂弯会慢慢收紧。 她在他怀里睡得安心沉稳,醒来时迷迷糊糊,感觉已经快到市区了,小手扒着他的肩膀,还在回忆刚刚梦里的内容,忍不住问出声:“你不爱她,那跟她做和跟我做,会有什么不一样……” 莫怀远不确定她是否清醒,还是真想知道。 “要你的时候,我会控制不住,会想一直要,哪怕你求饶……而至于她,我已经不大记得是什么样。如果你觉得我撒谎,那我没办法。” 他低沉的嗓音,那么冷冽自然,一字一句都是真话,半点都不像耍流.氓。 她凌乱的小脑袋抵在他肩膀上,闭着眼小脸灼灼燃烧起来,不知到底,有没有听到,还是只是梦话。 莫怀远无所谓。 她依旧会知道这些,只要她曾有心,往过去的十一年里看一眼,一眼,她就会彻底明白。 “莫副市长!”秘书敲着车窗,假装感受不到他抱着安然那亲密的姿势给自己带来的震惊,道,“天黑了,咱们是回市政还是送你回酒店?剩下几辆车已经安排小王和沈焉她们回去了!” 莫怀远低头,问一句:“然然,你直接回住处么?” 小女人蹙眉,百般不愿,但还是点点头:“嗯,回去。虽然一点都不好……” 但是还能回市政大楼去么??更是无趣。 莫怀远抬头跟秘书说了地址。 车子再次发动。 双臂搂住她,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感受着她刚睡醒时的可爱气息,莫怀远沉淀了几下呼吸,对半梦半醒的她低哑道:“不好是么?……然然,我搬到到对面去跟你一起,好不好?” …… 安然震惊。 半夜一个人躺在床.上,洗完澡愈发清醒,大概是白天睡多了,晚上失眠。 “蹭!”得一声坐起来!她觉得,莫怀远肯定是开玩笑,市政给他在市区定的那套房子据说是顶级小区房,带花园的,平均面积三百多平跟别墅似的,他不要?!!! 抓起手机,给安湛予打了个电话。 015 平日里她红一次眼眶他都不忍,何况是这样?? 安湛予的私人电话打了很久,都没通。 这个点儿…… 安然打开新闻,看看最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报道需要劳烦他老人家大晚上的时间,大约又是开会。想了想,又打到他新的秘书那里去。 “喂你好?”电话里,沉稳的男声一板一眼,透着严整肃杀的味道。安湛予果然还是用惯了莫怀远这一款,连挑的下一任接.班人都跟莫怀远这么相像克。 “那个,你好,我是安然。”安然知道,就算是安湛予秘书的电话,全国上下知道的人也能数的出来。 曹坤微愣,反应了过来:“安然。安小姐?” 走了三个月,第一次接到她给安湛予打的电话,安湛予在他任职第一天就嘱咐过有然然的电话就直接接进来,于是曹坤等,一等就是三个月。 莫怀远去麦城的第一个月月末。 “嗯,我爸在吗?我打他私人电话打不通。” “书记在开会,你有急事么?有急事我进去给他。” “不要了,就是一点别的事……”安然抓了抓头发,“我再打给他吧!” “好,书记交代说如果你临时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其实就近先找莫秘书解决,哦,我是说怀远。”曹坤道。 听前半句安然还觉得的确是安湛予嘱咐的话,听后一句—— “怀远?你也认识他吗?” 曹坤笑了笑:“嗯,老相识,我们在光影队的时候他是我们副队。” 连出身都这么像!! 安湛予简直鬼迷心窍了!! “那你认识他呀,熟不熟悉?”安然很惊喜,蜷起来抱腿,小心翼翼地问道。 “许多年没见了,当年算熟悉吧,”曹坤摆弄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合起来,道,“我能上来还是他听说我在国.防那边做文职之后推荐的,到他走我都没好好谢谢他。” 那个不管。 “你们在光影队认识,那他以前的事你知道?” “知道。” “那你告诉我,当年他是怎么离开光影队的?他跟我讲是开除,后来又跟我说是骗我!”这个谜,一开始安然不把它当成谜,不过就是怀疑,毕竟当时莫怀远的未来她并不是太关心,他是继续当兵还是从政,她都没有多干预。 只是之后会越来越想不明白,当初死活要跟她一起当兵的人,怎么会在巅峰时期离开部队。 如果不离开,他会不会是第二个霍斯然? “开除?”曹坤重复了一次,笑,“是没开除,不过也没多复杂,他自己申请的。老队长当时劝了他好久,软硬兼施,家法都用出来了,他不留。” 安然越听越糊涂。 “他脑子进水了吗?好好的,都要升正队了,将来海陆空三军,中央还是偏远,国外还是国内,留的地方随便他挑!我是进不去,进得去我用得着费劲靠关系硬挤进特种大队吗!” 曹坤顿了顿,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浅笑着问:“你是那个非要挤进中央军区特种队的安然?” “不然还有哪个?”她不解。 曹坤又顿了顿,说:“那……你应该比我们知道得更清楚吧?那时候我们刚从陵岛回来,那次海上文物保护事件你记得?我们执行任务回来之后每人都让回一次家,回去前他好好的,回来之后就提的离队,你不记得?” 安然的确是不记得那是哪一年了。 她当时人已经在了特种大队,回家一次也匆匆忙忙的,得知莫怀远离队已经是大半年后的消息,她当时得知了很震惊,想痛骂他一顿,莫怀远彼时却已经在安全.局站稳脚跟,爬上的位置也相当耀眼可观,她一顿火也都发不出来,只当是他自己的意愿。 可是——陵岛?? 安然当然记得,那次保护文物的任务。 那是台风席卷整个岭南的第三天。 海上运往国际文物展的船只遇险,莫怀远他们冒着紧急风暴出任务的那次。 文物很重要,救人与救历史的意义不同。 莫怀远是那一 tang次行动的总指挥。 她记得了……记得了!那一次任务之后他们见过面!! 那天,这消息传到特种大队的时候炸了锅,多少人嚎叫着“特么为什么不让我们特种大队去”,被霍斯然一顿训斥压下,大概意思是任务在岭南海上,光影队彼时正在南海训练就近原则,再者海上救援经验说起来还是他们比较丰富。 安然一开始也忿忿的,气于不让他们特种大队去,霍斯然当时问她一句:“你经历过台风海啸?” 安然傻了,她见识过地震,海啸没见过。 “你只要知道,那比地震更可怕。”他如是说。 后来,安然得知去的人是莫怀远。 那一瞬,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中央军区训练场旁的海滩,风平浪静的,无论天气、温度、海风的咸涩都跟岭南不同,安然在冬日暖阳下绕着海边一圈一圈地跑,突然停下来,想,岭南此刻的天气已经是很可怕的,因为海水不会因为天气原因结冰,南方的湿冷会让海水如狼牙棒一样有着尖锐刺骨的寒气,能刺穿人的血液骨骼,在这样的天气下,海上的风暴席卷起来,一个浪打下来能把人冻个半死,用她当中医的小姨的话来说,是个铁人过去冻俩小时都会落下一辈子病根。 安然每天打电话过去给安湛予,了解最新情况。 安湛予当时也很紧张。 毕竟,莫怀远算大半个家人。 安然当时在特种大队一年多,也出生入死很多次,跟着霍斯然风里来雨里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豪迈,能多被他看一眼就死了都值,现在遇到莫怀远这档子事,她却只能默默在心里念,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那天,危险还是来了。 安湛予的电话打不通,安然打到他秘书那里,秘书说海上风暴把救援船也打翻了,一行八个人加上两队海军生死未卜。 安然跑到海边礁石上面,遥遥望着南边的方向,放声大哭。 哭了整整一个下午,嚎声不停,就像当年沈盼死的时候一样绝望悲伤。 止都止不住,谁也劝不下来。 特种大队的人全是疯子,个个都死过几回,于是见惯了这种事,训练完了拿出相机dv来把她这幅模样拍下来,嚷嚷着女人果然是水做的,这样的水娃娃最好别呆在他们特种队!! 换做平时,安然早就被激得跳起来给丫们来几个狠狠的过肩摔了,可当时——这样都没用,她撕心裂肺地大哭着想起沈盼离开的那些年,如果莫怀远也出了事,她要再经历几个十年才能缓得过来?才能适应自己身边,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或者根本,再也缓不过来。 莫怀远后来还是回来了。 回来的第一天,军功大会都没来得及开,先放他们回家去见家人。 莫怀远下了飞机在机场徘徊许久,不知该不该回安家。毕竟真正的家人与后来的不同,你出事命悬一线时,怎么能强求他们如同真正亲人般紧张??或者,安家的人根本就没有多动容?他得做好一切的心理准备,哪怕当时沉到海水里时,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画面是小时候对父母模糊的影响,再接着就是安家的旧庭院里,下午时光他和安然并肩坐在桌前,看着安湛予切西瓜,小安然嘴里念着“排排坐,吃果果……”的童谣,如针般扎心。 他无比想念安然。 回到安家,推开大门,庭院里是不知什么时候放完的一大串过年时候才放的红鞭炮残渣,客厅里,一大桌子菜被保姆收拾妥帖端放上去,安湛予举着什么东西在一旁逗着安然,安然气的脸蛋通红,跳着叫着让安湛予要么把东西给她,要么就删掉! dv机打开着,里面安然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入了耳中。 莫怀远出现在门口。 安然小脸苍白下来,趁着安湛予不留意,抢过dv来关掉,回头看着莫怀远,漂亮的眼睛上红肿都还没消,咳嗽了两声后嗓音还是哑的,说了一句:“你回来啦!” 千言万语,在无数眼泪掉完后,汇聚成一句,你回来啦。 莫怀远只回来一天。 那一天午饭后,安然捧着dv消掉声音看自己的丑态,在沙发上,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走过来。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半 红着眼不知在背后笼着她看了多久,安然一抬头,撞上他的眼。 莫怀远无比地想冲进那段摄像里去,抱住礁石上的她,死死地抱在怀里再也不放手。 平日里她红一次眼眶他都不忍,何况是这样?? 当时,他也没多冲动,只是从沙发上俯身下来,凝视着她,轻轻碰一下她的小脸,说:“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 我保证。 类似于失去沈盼一样的痛苦,我这一生,一定不让你经受第二次。 大半年后,安然再次从特种大队放假折返家中,莫怀远便已经以政客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知道的那一瞬间,她暴跳如雷…… …… 没有太复杂的原因,一起在光影队呆过的曹坤也不知道原因。 安然抱着被子想了很久,好像,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原来,不过—— 就是因为,那一次痛哭吗? ******** 沈焉出了政委办公室门,吸了一口气,下楼到转弯处,敲开了财政室的门。 “进来。” 一个好听的女声道。 沈焉打开门,笑着叫道:“曲部长!” 曲蔚蓝一愣,打量了她一下:“沈焉是吗?说是给我派的秘书下午就到,没想到你现在就来,”看了看表,正好快到十一点半,“挺早的,你还挺有责任心的!” “哪里,我上午就到了,该早点跟您报道,”沈焉忙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资料,“我来吧,这里的陈年资料很多,查起来也不清楚,要不我中午帮您收拾整理一下,你下午看起来才方便。” “真的?”曲蔚蓝感叹于她的了解。 “真的,我刚来的时候在这里做过几年,很了解上手也快!”沈焉自信说道。 “好吧,那麻烦你了,可别耽误吃饭时间啊。” “好没问题。” “哎——对了,”曲蔚蓝在她出去前叫住她,“那个,我听说你是跟莫副市长和安工程师一起回来的,他们……” 沈焉看着她,眼里透出疑惑,她想问什么? 曲蔚蓝拂了一下头发,勉强笑一下问道:“你知不知道莫副市长为什么突然会下乡?” 还偏偏挑在昨天? 沈焉脸色微僵,想了想,拂了拂头发,凉薄说道:“大概是安工程师对上了几个钉子户,搞不定,才临时叫莫副市长过去的吧!” “是这样?”曲蔚蓝还是不大相信。 “大概是。”沈焉垂下了眼帘。 曲蔚蓝想了一下,心头还是有几丝阴霾,浅笑起来,道:“先吃饭,有什么问题我们再下午一起对账吧!” “好!” …… 莫怀远工作忙到一半时,接到了曹坤的电话。 都是大忙人,抽个空通话也没能多说上几句,哪怕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寒暄几句后曹坤说了重点,安然给他打过电话,问了些问题。 “是么?除了这些,她还问什么了?” 曹坤摇摇头:“她问的我也答不上来,跟她说不如直接问你,不过后面她倒问了点别的。” “什么?”莫怀远在一份文件上签着字。 “她问霍首长那边情况怎么样,霍夫人恢复得如何,人和孩子是不是都安好?” 莫怀远笔尖一顿。 慢慢抬起眸来,盯着一处看,道:“怎么样?” “当然是挺好的,双胞胎儿子,有一个体弱些,其他都好,霍夫人恢复情况也挺好已经回中央总院上班了,”曹坤说到这里一顿,蹙眉,“我没哪儿答错吧?” 莫怀远唇边淡淡勾起一抹冷笑。 没错。他有什么错? 是问的人心里有问题,哪里还能怪的到别人头上? “没有,谢谢你打这个电话,等有空回去我再找你聚。”他淡淡道。 “你还有空回去?”曹坤调笑道,“不是说都已经打算在麦城定居?未婚妻都选好了,副队你还有回来的可能?” 莫怀远笑笑,寒暄两句挂了电话。 ——他在哪里定居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跟谁一起。如果是她,那在哪儿,他都能待下去。 没有故乡的人,只能靠着心的归属自己找家。这是定理。 只是…… 安然居然还是那么在意么? ——对霍斯然。 到中午时,莫怀远频繁地看了几次时间,最后实在忍不住,拿起手机来,制止了秘书嘚啵嘚啵说话的声音,给她打去了电话。 “喂?”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安然那边杂乱的一通想,接着是软软的叹气声,嗓音透出一丝抱怨:“喂?” “怎么了?做什么呢?” 一旁的邹秘书浑身一颤,看着莫怀远扣着电话温柔说话的模样,活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下乡报告到底要怎么写?怎么什么都要报告?消费要报告,报销要报告,出个门查看水利工程要报告,月底还要总结报告,天天写报告我又不是做文职?!” 莫怀远淡淡笑了笑,想象得到她对着电脑文档上的一堆字和表格蹙起眉头的模样,道:“这些事情你把主线脉络告诉秘书,让她来帮你写。” “她?她要帮我准备水利线的工程方案,下期政.府招标是我负责的!”她家秘书也很忙。 “挑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不懂吗?配给你秘书是让你自己支配,不是像你平时找朋友帮忙。” 安然语塞,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秘书,这样把自己都烦的事交给别人做真的好吗? “那个,你过来下——”她叫了一声。 “安工程师!” “这个报表,我不会弄,我给你资料,你能帮我写出来下班前交上去吗?” 秘书眼前一亮:“会啊,这个简单,我来弄吧!” 天天让她弄招标文件才真的榨干她脑细胞了。 “哦……好。”安然讷讷让开,愈发觉得电话里这男人真是聪明干练,绝了。 “现在还有别的事么?”他问。 “没了!”安然很开心,忙她熟悉的事情才是她的强项,麦城因为沿海开发而开设的这个新部门的职务简直就是为她而生的。 “嗯,”低沉的嗓音愈发轻柔,也裹挟着几分不可抗拒的魅惑力,抬眸看了一眼门口的走廊,道,“那下来吃饭!” 到午饭点了。 “好!” 安然轻快地答应,蹦蹦跳跳出门,又碰上之前一起去机场接莫怀远时候开车的司机,她咳嗽一声,缓下步子,想起这司机曾经说的话了,上年纪了,稳重点儿,别总跟个小女孩似的。 安然办公室在最上面,跟莫怀远隔了三个楼层。 下来时,看到莫怀远一身挺拔的西装站在楼梯口下面,仰头看她的样子,俊逸无比。 “慢点儿。” 已经够慢的了,怎么是个人都对她这么叨叨。 “怎么单独叫我下来?莫副市长,我们今天开小灶啊?”安然想法很萌很天真。 本来已经往食堂的方向走了几步,听她这样说,莫怀远脚步停下,看着她:“你想开小灶?” “你不知道麦城的菜有多淡,吃到最后才发现满肚子都是甜的,我受不了啊大哥。” 偶尔连续吃几天,她都会没食欲想吐。 “附近有好一点的北方餐馆吗?”莫怀远转头,问邹秘书。 邹秘书开口说话,被安然急急忙忙打断:“我知道一家,就门口就有,招牌上写着东北菜馆可是特别奇怪里面连个猪肉炖粉条都没有……” 邹秘书的话说到一半,看了看她又尴尬地继续下去:“……尤其门口那家,开东北菜馆的是个四川人,要 吃正宗一点的还是开车去世贸比较好……” 安然的脸,垮了,默。 这地方果然不如她淳朴的家乡,骗子真多,四川人都跑来开东北菜馆。 莫怀远双手插在裤袋里,含笑看她:“去吗?” 安然点头。 “过来。” 淡淡的低沉嗓音,如风拂耳,过后,手就已经落入了他掌中,高大挺拔的身影握着她往外走。邹秘书看了一眼,奇奇怪怪,当没看到。 016 安然,总有一天我会被你……折磨至死 大厅里的人影穿过时,一串高跟鞋声也顺着落在二层的电梯传了出来。 “曲部长!” “曲部长好!” 两个小职员看到走出来的女人,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馒。 “哎,你们好!”曲蔚蓝笑着回应,转过头时脸色却沉下来,换上一脸愁容。 手握着手机,正发愁莫怀远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去他办公室找也没有人,再一看,他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她正愁不知该不该一个人去食堂,跺着脚原地踟蹰,猛一抬头,却看到大厅外面那震颤人心的一幕——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牵着一个女孩子走到车前,缓下脚步,等着邹衍前去开车。安然小脸垂着,跟他搭话时有一句没一句地回,注意力明显没在他的问话上,而是很在意两个人正紧紧缠握着的手,他掌心宽厚略有薄茧,被抓着是舒服,但烫人得厉害。 邹衍开好了车,回头来招呼他们。 莫怀远这才松了她的手,虚揽住她的胳膊,让她上车。 “砰!”得一声闷响,黑色的商务车车门关上,茶色的单面玻璃折射着初秋的太阳光,里面的动静被流光闪烁的色彩遮掩而过,一丝一毫都看不清楚!! 曲蔚蓝呆愣愣地看着,小脸苍白,手里的手机险些掉在地上!! 电梯门又打开,沈焉和一个女同事并肩走出来往餐厅走去。 “曲部长!”她跟她打招呼。 旁边的女同事跟莫怀远是一个楼层的,平时跟莫怀远来往也多,是严处那边的人。 “哎,你们也去吃饭啊。”寒暄过后,两个人就要从自己身旁走开,曲蔚蓝猛然叫住了那个跟沈焉一起的同事小肖,见她们回头,她浅笑问道,“莫副市长中午几点出去的,你知道吗?” “啊,莫、莫副市长啊,他大概……大概还在办公室吧……”小肖勉强笑着回忆。 “我去看过了,没有,”曲蔚蓝浅笑着打断,“你没见?” “啊……”小肖低下头。 沈焉蹙眉,莫名低低地问了一句:“你哪儿没见?我去找你的时候不是正好撞到莫副市长?他跟安工程师在一起……” 小肖急忙使眼色撞她胳膊让她别说,但是明显来不及了,曲蔚蓝已经听见了! 死惨了这下…… 曲蔚蓝抱着肩,清澈如水的眸凝视着这两个人,浅笑起来:“怎么了?” 见惯了官场尔虞我诈的沈焉也有几分颜色,脸色突变,也下意识地认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惨就惨在她调离市政的时间,恰恰是莫怀远刚来市政,各种八卦绯闻还没流传开的时候。 “我……们的确是撞见过莫副市长,”沈焉将一缕头发顺到而后,保持着镇定,“不过,也没关系吧?他跟安工程师在一起,不正常吗?情侣中午一起去吃饭,也正常吧!!” 这下不止曲蔚蓝,连小肖都震惊了。 ——沈姑奶奶,你这瞎说什么呢?!!! 果然,曲蔚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不可遏制地笑起来,觉得很不可理解:“是吗?” “莫副市长跟安工程师是情侣??那我作为莫副市长的未婚妻,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这下,沈焉彻底傻了。 小肖晃着她的胳膊,蹙眉道:“我都叫你别瞎说!你懂什么呀,莫副市长跟安工程师是兄妹!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都是安书记家出身的,兄妹!!什么情侣啊?!!” 沈焉的脸,从一开始的恍悟,到后面的震惊。 原来是这样。 她离开市政的时候还没撞见过曲蔚蓝,没经历过那场酒会,不知道这位鼎鼎大名的省长千金就是莫怀远的未婚妻。 那—— 在乡下庭院里的那一幕,那个他们缠在一起激吻的晚上,又是什么? 兄妹?!!!! “哦……”沈焉无比尴尬地低下头,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脸色,颤声道,“那,那是我误会了!我真不是听任何人这么说,我只是看他们举止亲密,又不是同一个姓氏,我就以为是情侣了,曲部长我……我不是故意的 tang,你千万……千万别怪我……” 曲蔚蓝淡淡凝视着她,片刻后浅笑起来,听着她的解释,好像真的只是一场误会。但曲蔚蓝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顺了一下头发,浅笑说:“嗯,我知道了,没关系。” 如果真是兄妹,那莫怀远叫安然一起出去吃午饭,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曲蔚蓝到底是会有些淡淡的失落,莫怀远这样,是真的,很忽略她,没哪个女人,受得起这样的忽略。 “好了别解释了,饭菜都要凉了,你们快去吧。” 得到赦免的两个人赶紧手挽手走开,沈焉一路走得心惊胆战脸色苍白的,走到餐厅门口时还看了曲蔚蓝一眼,却正巧撞上她的目光,她眸光一颤,赶紧收了回来。 这个女人的眼色,不简单。 ******* 到世贸时,中午拥挤的人群充溢着视野,看起来人山人海,连排队都困难。 邹衍从人群中挤出来,额上渗着汗,道:“位子不是提前订的,排队的话,估计要排到一点半以后了。” 到时吃完再回市政,怕是来不及。 安然似乎早就已经忘了是来吃东北菜的,悠闲地站在一边,莫怀远听了蹙眉,半晌看了一下旁边,全场爆满,冷清的店面似乎就那么几家。 “下回定了位子跟你来。这次换一换,吃日式的料理怎么样?”他问她。 安然想也不想:“好啊!” 跟他在一块的时候安然最懒得做的事情就是思考,吃什么,去哪儿,玩什么,在哪儿睡,明天做什么,以前只要莫怀远在身边,俯首在耳边提醒她一句,她就知道了。 周边都是白领上班族,或者请客户吃饭的销售人员,人声鼎沸,很少有人中午光顾寿司店。 安然毕竟是在海上呆了六年,生鱼片之类吃着还算习惯。 小小的包厢里,邹衍点完了菜,合上门之后就出去了。 “他去哪儿?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不清楚。或许有别的急事,等一会如果回不来,我开车带你回市政。”抬眸看她一眼,他淡淡保证。 提前给她心里落了底,她似乎就等餐都等得安心起来。 上菜时,一眼扫过旁边的酒单,问:“要清酒么?” 安然回想起在乡下庭院里那擦枪走火的经历,脸红着摇头拒绝:“不要。” “怕什么?”他淡淡浅笑起来,浓密的长睫下眸光璀璨如星,无比勾人,“只不过是去腥的东西,不会叫你喝多。” “你自己定的规矩所有官员不许喝酒!违反者扣全额奖金,”安然跪直了腰凑到矮桌对面的他面前,“莫副市长,月末请你把你的奖金全划到我的账户上来,因为是我提醒你的!” 莫怀远丝毫不理会她的调.戏,抬起的深眸不躲不避地凝住她凑近的小脸,薄唇轻启:“要把我也一起划到你的账户上吗?” “不需要!”安然被他盯得脸颊发热,缩回去,看着桌子,骂一句,“流.氓。” 莫怀远淡淡看着她,冷眸淡淡移开,将她刚刚惹出的一点火压下,慢慢散开。 生鱼片,寿司卷,刺身……酱油醋摆了一桌子。 吃着生鱼片的安然,猛然想起了那天他说过的话,问:“莫怀远,你真要搬到我对面去住?那一栋三百平的房子你就不要啦?” “你对面的住户已经住了进去,搬不进了,”莫怀远解释,“楼上楼下也全满,只有同楼层的一间三室两厅。那户人家全家还在国外,签证遇到问题短期内回不了国内,打算租出去,可能只有这样。” “租??” 安然嘴里的调料都要喷出来了,“莫怀远,你堂堂一个麦城的副市长,你要在我隔壁租房子?!!!” 莫怀远长指轻轻扣着杯子,看她:“否则呢?在麦城有这样的一套房产并不容易,随随便便哪个都是倾家荡产买下来,是人都不肯让,我难道要强买?” 安然抓狂:“你的脑子怎么长的,这个难道才是重点么?” “什么是重点?”莫怀远淡淡冷笑,想听听什么,才是 她的重点。 安然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说。 鱼肉卡在嗓子里,咽了半天才咽下去,她夹着筷子的手停住了,想抓狂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但,这一切都还算正常,毕竟莫怀远这个人,当年因为她的一顿痛哭连弃军从政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小手握着杯子,暖着手,她不说话了。 “怎么了?”他以为她吃得不开心,嗓音不自觉地轻柔放低了很多。 安然抬眸看他一眼,清澈的水眸里荡着盈盈的波光,是从未有过的柔软动人,一眼后又低下头,说:“没什么。” 莫怀远从进来到现在没吃什么东西,此刻秀色可餐,就在对面。 “想叫我过去么?”他低低问道。 安然握着杯子的小手一紧,他这话,好有歧义!! 不想回答,只好红着脸帮他剥好筷子,递过去,试图用吃的来堵住他的嘴,莫怀远见状,也不再问得那样咄咄逼人,修长的手指握着古瓷白的筷子、夹着肉片蘸酱汁的动作很慢很性感,小小的包厢里,两人的沉默之间,只有杯盏相碰的清脆声音。 “莫怀远,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自己告诉我吧,我不想再去问别人了。” 最终安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莫怀远已经吃的差不多,向后轻轻靠住靠枕,居高临下的俊逸模样魅惑逼人,道:“关于我跟你去e国的问题?” 她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不知道的,也通过问曹坤自己找到了答案。 只剩下这个。 “嗯,”安然正色,“我问过岑伯伯,他跟我说那年跟e国海上交流的技术工程师名额就我一个,而且你不是技术兵,当时在安全.局又不是外交部,哪里来的神通广大的本事,天涯海角说跟我去就跟我去?!” 清冽的酱汁香气之间,她白皙的小脸透出几分迷惑的中,隔雾看山,朝他望来。 “想知道?”他淡淡勾了一下嘴角。 “嗯。” “有个条件,”他淡淡说了一句,见她拧眉,片刻后又松开,才继续说,“晚上过来,陪我搬家。” 安然一急:“今晚吗?莫怀远,你是男的,而且你之前住酒店,哪有那么多行李要搬?你叫我去帮你‘搬家’?” 莫怀远淡淡抿住薄唇,不去纠正那个被她误会的字眼,索性,就给她这样误会。 安然火气腾腾的,怨念地戳着碟子里的生鱼片,可就这样,她不得不从! “莫怀远,你现在越来越有资本家的样子了,借己之有,榨己所缺,索求无度,还贪得无厌……” 吃完饭,安然一边怨念地拿纸巾擦手一边起身,嘴里不忘一直数落他,见他还不起来,踢他一脚:“快点,迟到啦。” 他说了要送她的。 莫怀远睁开眼,朝她出了一只手去。 安然扼腕长叹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抓住他的大掌,用力想拽他起来。 莫怀远的深眸黯淡下来,却猛地一个用力,毫不费劲地将站不稳的小女人猛然拽到了自己怀里来!安然尖叫一声摔倒在他身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莫怀远搂紧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了靠枕与胸膛之间,薄唇与她的小脸贴的很近。 “莫怀远,你……” “刚刚吃过了生鱼片,还记得味道?”他居高临下,眸色渐次冷下来。 从摔到他身上那一刻起就感受到强烈的魅惑的男性气息,是她一直躲避却躲避不掉的,如今更是都融入到了她的呼吸里,让她喘息之间都吞吐着他,怀里的人儿小手揪紧他的衬衫,几乎浑身都在轻颤。 莫怀远托住了她的小脑袋。 “再尝一次。这一次好好感受,一样么?” 喝酒时她曾经醉后出言说和他接吻的感觉像吃生鱼片,是么? 火热的绛红色的薄唇落下来,不由分说,封住她。 呼吸被吞掉,妄动的小手攥紧成拳,被握住了手腕反剪到了她背后,无声的激烈中,莫怀远吞了的舌,放肆的力道有些大了 ,她一阵阵眩晕,呼吸和声音渐弱。 浑身窜遍的电流,电惨了她。 无声的大火,烧得热烈。 察觉到她的窒息和难受,莫怀远动作放轻了一点,将自己的气息一点点渡给她。回过神来的安然,下意识跟他交缠,烫人的小小呼吸一点点喷洒在他脸上。 一口口,她若再不停下,他非把她连着骨头一起吞下不可。 安然终于反应过来。 恍惚之间自己仿佛看到的那个与自己的接吻的天使和魅惑无比的男子,竟然是莫怀远。 安然气坏了!!! “莫怀远你这个混蛋!说得好好的带来我吃饭,带我来开小灶,结果你一个独立包厢跟我吃,还故意支走别人,原来……原来就是为了……”她气的连话都不会说了,爬起来扒开门就跑。 莫怀远从背后抱住她,脸色阴沉而淡然,气息俯首而下:“那么激动么?” “你这个伪君子!!!”她擦着唇,眼泪都要委屈得掉下来了。 “我是对你有企图,”他淡淡承认,丝毫不隐瞒,垂眸看着她激动的小脸,嗓音黯哑低沉,“无所谓在哪,无所谓当着谁的面。哪怕今天不带你来这里,不在包厢,我的企图就会消减几分?你信?——而既然都已经到了这层地步,让我就这么轻易放你走,可能?” 他的话很冷硬,连渴望都表达得那么坦诚,更何况并没有真做什么,只是吻。 更何况也不是单方面的吻,她明明,就有回应。 安然还是委屈,或者说,害怕! 莫怀远在心底慢慢地叹口气,将她委屈到战栗的小身子翻转过来搂住,合上门,垂眸凝视着她泫然欲泣的小脸,低哑地自言自语道:“……有那么难堪么?跟我这样?” 问她。也是问自己。 “好了,”拍拍她的背,抵住她的额头,莫怀远轻声哄劝,低低道,“是我太激进了……别哭……嗯?”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欺负了她去。 “没有哭。”她辩解,抹了一下眼睛,“只是气的!” 莫怀远禁不住,淡淡勾了一下嘴角。 “安然,”他低哑地唤了她一声,抵着她覆着柔软刘海的额头,凝视着她,认真而缓慢地说,“总有一天,我会被你折磨至死。” 总有一天。我会被你……折磨至死。 ******* 下午时,曲蔚蓝硬生生看资料看得头痛起来。 沈焉还在一旁整理,看样子这类型的工作已经做得非常熟稔。 曲蔚蓝幽幽盯着她看了好几秒。 “你别做了,要不咱俩聊聊吧。”她突然,莫名地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沈焉一抬头,尴尬笑了一下,键盘上的收动作未停:“聊?曲部长您想跟我聊什么?” 曲蔚蓝也笑了笑。 “不知道,”她右手玩了一下指间的笔,道,“我挺心不在焉的,注意力不在工作上,认真不起来效率也慢。” 沈焉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她一眼。 “要不这样,”她挺直了背转过转椅来,眼眸里有一丝狡黠,“曲部长您去十三层,我在这里看着,如果姚书记问起来,我就说你上厕所去了,怎么样?” 曲蔚蓝所在办公室的地理位置不太好,正对面就是姚书记的办公室,简直撞枪口上。 “真的?”曲蔚蓝有点惊喜。 沈焉举起手指摆了个“ok”的姿势! “嗯……好。”曲蔚蓝也做了决定,站起身来,走出去在门口晃了两圈,趁对面的人一个不注意,溜走进了电梯,跑去十三层了,走前还跟她对了一个“谢啦!”的口型。 沈焉脸上讨好的笑容褪去,渐渐变冷,仔细想了一下那天的场景,决定,忘记。 只当那一天的事……她从未见过! 017 爱与纵容是脱缰的野马,而他早就控制不住 谁料,半路会被省政来的一个同事缠住,拉着她说了半天的话。 赶到莫怀远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半小时后了。 离下班时间不远蓉。 越靠近,曲蔚蓝就越觉得有点脸红,磨磨蹭蹭过去,想抬手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一向沉静稳重的邹衍站在一个行李箱旁边,蹙眉像是在跟莫怀远确认什么事馒。 莫怀远依旧很忙。 越到下班越忙的焦头烂额,将繁冗的电话蹙眉从耳边移开,抽空对邹衍说一声:“零碎的东西可以先准备,其他的我再安排。” “嗯,好的。”邹衍翻看了一下清单,点点头。 “邹衍。”莫怀远顿了顿,又沉声道:“等会你正常下班,车留下,剩下的事你不必再管。” 邹衍一愣,接着淡淡一个浅笑,道:“其实没关系……整个市政也就你这么正经而已,现在哪个秘书不是公事忙完顺带忙领导的私事?还有的直接帮到了床.上去。有的人巴不得替你办事,觉得那是你莫副市长看得起自己呢。” 莫怀远嘴角的浅笑带着嘲讽:“看你平时稳重,怎么也满脑子这些?” 邹衍摇摇头,神情透出几分无奈,说话的嗓音依旧低沉平缓:“呆得久了,每天只耳濡目染都被染黑了,说这话不稀奇,其实,我还算纯洁的了……” 说话间,又有电话进来,估计是家具城那边的电话。 莫怀远挂了电话后却察觉了对面有人,淡淡一眼看去,竟是曲蔚蓝露出半个身子在他办公室门口要进不进,面露尴尬,一双清澈的水眸扫过邹衍,又扫过他。 “蔚蓝?”他淡淡叫她。 “嗯……”曲蔚蓝浅笑着推开门,举止之间有些无措,进来,道,“我有没有打扰你们?见你们在忙。邹秘书你要搬家吗?怎么提着个行李箱?” 邹衍一愣。 “不,”看了莫怀远一眼,见他脸色淡然并没有半分不对劲,邹衍便直接实话实说,“是莫副市长要搬家,我提前帮他把行李从酒店取出来然后退房而已,今晚的事,估计要忙几个小时了!” 毕竟——汇鑫公寓那栋三室两厅的房子,精修但不带家具,百搭的装修风格谁住进去都可以,但要今晚就搬进去住,今晚估计得大采购了。 曲蔚蓝脸上的笑,却彻底僵住了!! 且不说她刚刚搬到莫怀远所在的酒店只有几天——就这几天,有两天是他跟着安然下乡,几天连续加班没能一起回去,现在,又突然招呼都不打一声的,要搬走了!! 更讽刺的是,这些莫怀远都没有跟她提过,是她自己问了,而且还是从一个秘书嘴里问出来的!!! 换做以前的曲蔚蓝,脸皮薄受不得丝毫委屈的曲蔚蓝,估计会小脸一垮,扭头就泫然欲泣地从他办公室跑出去了! 但,莫怀远面前,她莫名不敢!! 苍白的小脸闪过几分潋滟的波光,她极力让自己笑起来,做不在乎的样子,哑声问他:“你搬去哪儿?市政拨的那套房子,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吗?” 邹衍见状,知道自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抬眸看一眼莫怀远,跟他示意一下,点点头,提起行李箱走出了办公室。 走前,也跟曲蔚蓝点头示意,礼貌而谦卑。 “我没有来得及跟你说,”静谧的办公室里,莫怀远在渐次黯下去的黄昏光线中恍惚想到,似乎,真的,完全忘记了要告诉她这件事,“我搬去的地方,是汇鑫公寓,市二环内的一套三居两室。” 顿了片刻,他坦诚地补上一句:“……安然在那。” ********* 四个多月前在京都,岑副书记一个电话打给曲蔚蓝时,先是夸赞问候,接着便是问起曲蔚蓝的个人问题,得知她刚回国还没有婚配,猛地想起什么似的说——蓝蓝,我这儿有个人,你要不要见一见? 彼时曲蔚蓝刚刚回国不久,在姑妈家停留半月,办理一些手续。 这事姑妈也张罗过,几乎是从她落地的那一刻就开始帮忙张罗,一介绍就是这许久。空军上校,卫生厅厅长之子,某某红一代的传人……个个显赫。曲蔚蓝也都见过。 国外那 tang段失败的感情让她感触良多,曲蔚蓝有意才会去相亲,对相亲的结果屡屡期盼却却屡屡失望,京都繁华似锦,出的精英却总带着些莫名的优越感和桀骜的傲气,说话不是带着对官场潜规则的了然口吻,就是一派稀里糊涂的民族国家自豪感。尤其那个当兵的,对,她记得就是那个当兵的—— 一上来先把军功章摆一排挨个跟她讲是怎么历尽艰险出生入死的,还有个人,显摆似的解开了领口的扣子给她看那恐怖的弹痕伤疤,她瞥了一眼那人熠熠发亮的眼睛,只觉得无比好笑。人与人之间的价值观,都不在一个轨道上。 ——良人不在,好景就迟迟不来。 见莫怀远是在那个阴雨连绵的下午。 在中央军区总院的病房。 曲蔚蓝收了伞进电梯,到十四层的内科去看一个久病在床的长辈,旁边的楼层和病房走廊里围了很多人,曲蔚蓝知道那大多是e国潜艇劫持人质的家属,许多病人都安置在这里。 进病房前,她收拾雨伞,甩上面的水。 旁边的另一间icu病房开了门,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走了出来。 曲蔚蓝甩水正好甩在了他身上。 她大惊失色,赶紧道歉。 那男人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脸色略显苍白微微铁青,幽邃如深潭般的眸子里,仿佛藏着刻骨的剧痛,面上看来,却那么平稳淡然。 他扫了一眼自己的裤腿,没说话,等和她擦肩而过,才顿住,回头跟她说:“楼梯口有放伞的地方,还是别带到病房去。” 病人见到被湿哒哒的雨伞弄湿的地板,总是会不舒服的,在医院,心情决定病情。 曲蔚蓝愣住,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几乎是迷迷糊糊把一颗心,就丢在了这下午时分的漫天雨帘里。 晚上,赶到岑副书记说的那个小咖啡馆时,见到在绛红色座椅中和岑副书记低头说话的那个身影,正是下午见过的莫怀远,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步步走过去时,门外的雨声和门内的喧嚣统统消失不见,曲蔚蓝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那么剧烈,充斥了她的耳膜。 只是,好奇怪,他不记得她了。 后来曲蔚蓝问岑副书记——莫怀远出的那个病房里住着谁?岑副书记说,是安书记的千金。 莫怀远出身于安家,这也是私底下岑副书记告诉她的。 曲蔚蓝并不在意。因为孤儿、并且是烈士遗孤出身的莫怀远,身上没有半点自怜自艾的气息,相反他沉稳笃定,可倚靠信赖,这点她握他的手时,从他的力度就感觉得到。 曲蔚蓝心里欢喜得很,以为一切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一直到跟他回了麦城之后,撞上安然,才慢慢地,慢慢地发现莫怀远生命里这个未免太过于特殊的一种存在。莫怀远下乡的那两天,曲蔚蓝给岑副书记打过电话,了解到过当年安书记的女儿安然被分派到e国时,有莫怀远陪同,他们感情一直很好。 这个安然的存在感,越来越强烈。 也是在现在莫怀远坦诚说出“安然在那”的这个瞬间,曲蔚蓝才骤然想到的——初遇他的那一天,他是从安然的病房里走出来,劝她,滴水的伞还是不要带进病房,会影响病人的心情。 一想破这些,曲蔚蓝竟骤然间……心惊无比…… ******** “是吗?” 曲蔚蓝璀璨笑着,甜美的涟漪荡漾在梨涡里,走到他办公桌前道,“你今晚搬?东西都买好了吗?一个人可以?” 莫怀远凝视着她似乎没什么情绪变化的小脸,眸色深邃意味不明:“还没有。她会陪我一起。” “好……”曲蔚蓝看了看他四周,笑起来,道,“那,我也去吧!” …… 未婚妻要帮他一起搬家,选一些家具到新居里面去,一点不对都没有。 不是么? 莫怀远的心,却就这样沉下来,不生气,但也没有半点欢喜。 莫怀远从楼上下来时,猜想着安然的反应,想给她发一条短信问她一下是否还在忙,却不料安然的短信已经“叮”得一声进来,算是她主动给他发的为数不多的 几条短信,莫怀远气息停了停,打开,上面零零落落的几个字—— “今天外派。我在家门口值班亭下。你快点。” 下午时她去查看水利工程,回来时直接让司机把她放汇鑫公寓门口了。 透过那字眼,仿佛都能看到她顶着一张皱巴巴的小脸,不耐烦地蹙起眉头,在车水马龙的路边等他的模样。 心里的悸动,活活被这几个字带的,强烈起来。 “安然已经到了是吗?那我们现在就马上过去?”曲蔚蓝收拾好了包包,笑着拢顺头发走了过来,红栗色的卷发扫着纤细的腰肢,小脸清纯白皙,美丽不可方物。 莫怀远淡淡收起手机来,深邃的眸凝视她几秒,淡淡道:“走吧。” 邹衍先走了,留下一个后勤部的人,帮他们开车。 静谧的车厢里,曲蔚蓝安静坐下,水眸扫着这皮质座椅上的褶皱和痕迹,不自觉的想到那天安然坐在上面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跟现在……一样么? 车里没放音乐,于是就变得更加安静。 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靠在对面短憩,闭上眼睛的样子都那么俊逸俊逸,曲蔚蓝抿了抿唇,双臂撑着座椅凝向窗外,柔声说道:“我听说,你跟安工程师高中时候就同校三年,进了部队以后训练场离得很近,六年前,你还陪她去了e国,现在才刚刚回来不满一年,是这样吧?” 她话里有话。 果然,她顿了顿又轻吸一口气笑着问问:“听说你们关系很好?好到什么地步?” 莫怀远缓缓睁开眼,眼前的小女人不躲不避地看着他,笑着的美眸里充满疑惑。 “你是真的好奇?”他终于开口,淡淡问道。 曲蔚蓝小脸一僵,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接着才勉强笑起来,哑声道:“你们太好。市政里不了解的那些人,还以为你们是情侣!” ——情侣。 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很震惊,莫怀远从未想过,有人安在他和安然头上么? 深眸里,闪过一道异样的情绪。 “你想说什么?”莫怀远知道她会有情绪,在坦然地承认他要搬去安然隔壁住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曲蔚蓝小脸神情微微酸涩,小手攥紧又松开,索性跟他摊开来谈:“怀远,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安家养了你十几年,哪怕你现在已经脱离开他们自己住,但养育之恩不可忘。无论对安书记还是安然,你都耗尽全力地在对他们好,让你掏心掏肺都甘愿,但……”她顿了顿,道,“但我不希望你是愚孝。将来,我才是会陪你一生的人,我们会相伴最久,所以你能不能考虑清楚,不要为了你心里不可委屈的家人,而委屈我?” 她是聪明的女人,不会忍气吞声,也不会硬碰硬来。 露出自己的委屈,才能博得他的同情。 因为他毕竟是真的,委屈了她。 愚孝? 莫怀远思考着这个词,曲蔚蓝想得还真是远,居然已经考虑到了婚后可能出现的问题,连妻子和小姑子之间的矛盾,都想到了! 可他跟安然之间的问题,是愚孝? 不,他们的问题,是莫怀远一开始以为能安心放她一个人生活在别处,后来竟发现不可以;而好不容易追到麦城之后,以为可以那样单纯地为她安排好生活,护她周全,却在几番试探后发现他自己的心——哪里,是只要她周全那么简单? 有些爱与纵容,早就如脱缰野马,无法控制了。 “蔚蓝,”到快下车时,他突然睁开眼,淡淡叫了她一声。 曲蔚蓝“嗯?”了一声回眸,愣愣看他。 “曾经在一起时我说过可以在一起试试,如果你着急,可以先订婚,到现在,你后悔了吗?” 有没有觉得,他可能不是,她要等的那个良人? 曲蔚蓝很惊讶! “不,”她理所当然地说着,顺从自己的心,自然地说道,“我从来没有后悔,我怎么会后悔?” “我一直都觉得我们会越来越 好,毕竟,你跟我说你只在十几年前谈过一场恋爱,我怎么能要求你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懂女孩子的心、宽容体贴又会制造浪漫?那你就是在骗我了!有些人,哪怕心地再善良都不懂怎么对人好,我又何必因为这么点小事,怪你对我忽略不够重视?” 她双手合十,笑语盈盈地看着他,脸红之间,依然有无尽的期盼。 因为知道,这个男人举手投足垂眸抬眼之间,让她怦然心动,他一点点小小的靠近,哪怕一个搂抱一次近身,或者蜻蜓点水般的吻和低沉黯哑的轻语,都会让她心绪大乱。 从未遇到一个人,可以让她如此挖空自己,都心甘情愿。 “所以我们慢慢来,”她说着,见车门开了,小李打开了车门,脸红笑着道,“你的家,我以后可不可以来?” 这样的女人,注定让人不得不为她心软,爱怜。 “……可以。”在心底叹息一声之后,他淡淡说了一声。 曲蔚蓝已经笑着跳下了车。 伸手,朝不远处那个等待的小女人挥了挥手,叫了一声“安然!” 对面,安然已经等到失去了耐心。 等听到好不容易有人叫自己,抬眼望去,却愣愣看到那一对璧人,不远处的车上,走了下来。 端端的男材女貌,秋光正好。 顿时,呆了。 …… 安然简直不知道莫怀远是什么意思。 小脸,从见到曲蔚蓝那一刻起,一直沉到现在,沉到进了商场的家居楼层。 以前见到他跟曲蔚蓝在一起,她是一定会发脾气的,总觉得莫怀远是在不要脸耍流.氓,怎么可以对别的女人动手动脚?!慢慢地,她也接受了曲蔚蓝是他的未婚妻。而现在,一看曲蔚蓝进商场时自然而然地挽住莫怀远的手臂,心里,竟不由一痛!! ——像是小时候进医院,一根针刺进去直接扎懵了的那种痛!!! “……”那小女人呆呆看着两个人,被震得好半天都没有动! “安工程师,上楼了,咱不一起啊!” 一起? 呵,毕竟是有人在,她都没办法问莫怀远一句,你既然已经有了人陪,明明也知道有人陪,还要叫我过来做什么?莫怀远你故意的吗???? 安然此刻,被这情绪冲昏头脑,更不要说深究一下,为什么莫怀远会要求她亲自陪着,来挑选家居!! 只知道,恼怒,煎熬!想逃! 那个曲蔚蓝,还时不时问她:“你觉得这四件套怎么样?浅色是有点容易脏,但我总觉得这个颜色挺适合怀远,你觉得呢?” ——就好似女性闺蜜间的悄悄话那样亲密。 安然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她那么亲密了?!! 懒懒瞅一眼曲蔚蓝拿的床单,她小脸微沉,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我喜欢黑色!” 走在前面的莫怀远却闻言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她。一旁有眼色的导购员见势,忙停下了嘴里的推荐,笑着打圆场:“啊?可是,可我们这里……没有黑色的床单啊!” “不过有蓝色,深蓝!除了阳光强烈的时候看不怎么出是蓝色,很漂亮的!你看!”导购员小跑到旁边,扯出了柜台下的一角给她看,墨色微蓝的刺绣暗纹,在灯光下看起来很幽邃很漂亮。 墨比蓝浓重,显得沉稳厚重,有安全感。 安然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喜欢!! “这么重的颜色,洗了会褪色的吧……”曲蔚蓝顺了一下发丝,勉强笑着说道。 导购员失笑:“小姐,我们这种纯棉底料的纯手工刺绣四件套,起价就要八千,上不封顶,不摆出来是因为鲜少有人消费得起,但我们总得有点镇店的好东西是不是……” 莫怀远轻声打断了她的话—— 018 以后就再也不会这样。然然,你要吗? 莫怀远轻声打断了她的话—— “先定这一套,”他淡淡地沉声做了决定,“如果出来时看到更合适的,再换!” “好,没问题!”导购员简直欢天喜地馒! 毕竟曾经看得上这四件套又买得起的客户里,就没有被其他款式抢单的先例!蓉! 曲蔚蓝的脸色,连着心一起骤然沉了下去,翻了翻手里的床单,一笑。 连家居床单这样的事情,都要迁就安然吗? 曲蔚蓝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就像摸不透此刻莫怀远的心思一样——到底是纯粹地在迁就安然,还是变相地在暗示自己,他莫怀远跟她之间,不过就是骑驴找马!!碰到更合适的,再换! 但,谁是驴??谁又是马??? 女人这种生物,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东西。 曲蔚蓝看得出安然心情骤然间就好了许多,再逛到家居配饰区的时候,她选的风格,也大多都跟莫怀远的风格不搭,尽管已经算是女人圈里眼界较为中性的,但对莫怀远来说还是柔了些——他租住的那套房子里,又暂时不需要女主人? “我还是觉得那副后现代风格画框不错,挂卧室视野开阔,比这些简简单单的海水麦田来得大气,你觉得呢?”没等她回答曲蔚蓝又笑着说,“国外时我曾经去一个美籍财政经理家里玩过,他家就这么装潢的,特别漂亮,我还想过等自己家里装修的时候请教请教他,画在哪儿买的,没想到国内就有……” 安然听的有点愣,毕竟女人收拾打扮自己的时间跟审美眼光成正比,在某些事情上,她的确是没有曲蔚蓝的这些自信。 刚刚还兴致勃勃地挑着画,现在就忍不住退缩了。 ——倒是真的,当初安家装修时,如果不是设计师坚持,安然一定会把自己房间装得四不像。拜设计师所赐,她房间现在还能看。 “你觉得呢?”曲蔚蓝抬眸柔柔问了莫怀远一声。 “你的眼光好一些。”他扫了一眼,淡淡地说出了一句坦诚的话。 “那,听我的喽?”曲蔚蓝被他的这一句坦诚的话弄得很高兴,看了这两个人一眼,跟导购员说了就订这一套画装在卧室。 三室两厅的布局南北通透,客厅和卧室的飘窗都很大,那户型曲蔚蓝在路上看了,绝对能装得比五百平的别墅还要漂亮。 一路下来,安然的话越来越少,小脸上的情绪也越来越差。 不过。 更多的是失落。 看上去她的确像个跟班的,莫怀远和曲蔚蓝像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反观她,漂亮是漂亮但多少有些清汤寡水,平日里她倒不羡慕这些,毕竟她就不是曲蔚蓝那种娇媚柔美的风格,但,比较之下,她竟陡升出几分嫉妒与落寞来。 从家具城出来,小李带着工作人员运货,等他们在外面吃完饭,回去刚刚好能看到已经布置好的房子。 吃的四川火锅。 曲蔚蓝是能吃辣的南方人,说话也是柔音软语,腔调因方言的缘故略嗲,不似标准的普通话直来直去。热气腾腾的蒸汽里,安然独自用着鸳鸯锅旁边的清汤锅,看对面的曲蔚蓝唇红齿白,被辣的脸蛋通红,水眸明亮的样子,心里的不舒服越来越重。 “安工程师……”曲蔚蓝叫了一声,又拍拍额头说,“我还是叫不习惯,以后,可以叫你安然吧?” 安然点头,勉强一笑:“可以啊。” 见的第一天,她不就这么说过了嘛。 “那安然,以后住的很近,麻烦你多照顾怀远了,虽然我知道他一直扮演哥哥的角色,肯定是他照顾你多一点,但是嘛……”她看了莫怀远一点,眼神暖昧又带着几分调笑,“一个大男人总归会有生活上不方便的地方,到时候,就要你多帮帮他了!” 这话说的,好像安然当真是个外人一样。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莫怀远的亲生妹妹,在听到一个莫名其妙降临空降下来还要自己叫她“嫂子”的女人这么对自己说,大概只会在心里想——真是奇怪,我和我哥哥穿开裆裤一起疯跑的时候,好像都还没有你吧?? 但,面子上终归是要过得去的。 “好啊。”安然举着灌装啤酒,跟 tang她浅笑着碰了一下。 酒是百解药,能消穿肠毒。 安然开始懂得那天为什么自己会喝醉,会酒后吐那么多真言了,现在她也想大醉一场,醉了之后把这些胡七八糟的怨气统统撒干净!! “吃饱了么?”丢下餐巾纸,莫怀远抬眸看着对面的安然,淡淡问道。 安然点点头,反正也吃不下去了,饱不饱一个样。 “那回家吧,早点休息!”曲蔚蓝笑着道,“我送你们回去,再自己回酒店!” 几个人起身。 “你在酒店一个人住可以?”莫怀远走在前面,问了一句。 曲蔚蓝一愣,接着水眸里腾起几分受宠若惊:“我……一个人还好!那酒店保安措施挺严密的!” “严密是一回事,你家在本地,几小时的车程到市区里却住酒店,你父母应该不会同意。”莫怀远嘴角冷冷一勾,缓声道出了她隐瞒的事实。 曲蔚蓝低下了头,对,他说得对,她的确委屈,且不敢让父母知道一点半点。 她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市政分下来那套房子我还没有退,你的户口和身份证改天给一下邹衍,他在办转户手续。”淡淡的一句话说出来,震惊了曲蔚蓝,莫怀远看她一眼,停下来解释,“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市政的房子要分是靠等名额,我暂时用不上,名额不如先让给你,只是前期的过户手续已经办好,现在需要重新办而已。” “我用不上。你搬去那里,好歹有许多同事一起,父母会放心。” 我用不上。 感动之余,曲蔚蓝捕捉到了他话里的这一句。想不清楚,他这个举动是出于对她的爱意,还是本身就是他的风度,对任何人,任何他看不过眼的受委屈的女人,他都会这么做。 而他为什么会说,他用不上?? “好,我明天搬过去。”曲蔚蓝仰头看着他,说,“谢谢你。” “是你客气。” 莫怀远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事,曲蔚蓝现在过成这样是因为他,他可以不给她感情,但不可以不给她安全。 大马路后面,安然一个人踩着自己的影子走,越走,越想念安湛予,想念京都,想逃离这里。 说来奇怪,当初在e国六年之久,都没这样想过要回家,现在,怎么突然这样? 前面,曲蔚蓝又在叫她,让她过来上出租车。 小李把车开走了,他们只能坐出租车回去。 安然小跑过去,不看那亲昵的两人一眼,直接上了副驾驶。 到了家门口,安然先拿钥匙进自己的房间去,留他们两个在莫怀远的新居里——腻歪。 ******* 半夜11点,家门被敲响。 莫怀远正将所有的包装塑料袋揉到一起,丢进纸箱,洗过澡的他,碎发未干,一身白色灰色相间的家居服让浑身的戾气散去不少,门声响起时,他顿住,回眸看了看。 一响三声,不急促,甚至是迟疑,不甘愿。 莫怀远高大挺拔的身影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那小女人倚着门,面色苍白,见他来开门轻颤了一下,抬起莫名落寞难过的水眸看了他一眼。 ——就好像,她也不是很甘愿来敲他的门,只是心里闷到憋到发慌呆不下去,才不由自主地磨蹭到这里来。眼巴巴地看着门,不甘心地敲了敲。等他来开。 而他脸上冷沉的神情,却好似一早就知道,她会来。 会主动来敲他的门。 这样的事,百年不遇。 以前一起出去,哪怕吊灯坏了下水道堵了,厕所里堆满垃圾,安然都是直接冷冷call他让他马上过来,夜里,是他关心她没吃宵夜会不会饿,床板太硬能不能睡着。 莫怀远将门完全打开,对她敞开,刻画出来一般的眉眼透着清隽俊逸的气息,低低道:“怎么?” 安然扒着门边,小脸沉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低落情绪,吸口气才哑声说:“热水器坏,昨天就已 经打不着火,还有,”她顿了顿,吐出几个字,“……我饿了。” 吃火锅的时候,她只盯着曲蔚蓝那张巧笑嫣然的脸看了,压根就没有吃饱。 莫怀远紧紧盯着她,看了一会。 静谧的空气,沉淀出一种莫名缱绻缠婂的氛围,从心里散发到周边,蔓延开来。 勾缠住他的心脏,如缓慢窒息一般。 “那关好你的门,过来。”他淡淡道。 关门? 安然一愣,迷迷糊糊地往后看,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关隔壁的门就出来了,“嗯”了一声跑去关门,小手拉着门把顿住,“我去拿睡衣和洗漱的东西来……” “不必。”高大挺拔的身影转身,吐出一句,“我都有买。” ……是吗? 那小女人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几秒,关了门,一路小跑了过来。 他果然有新的。 一切都是刚刚在家居城附近购置的,新的睡衣和洗漱用具。安然走进来翻东西时,看到房间已经是被打扫过的模样,就剩下一些纸箱还堆积在客厅,从卧室到客厅的整体风格都是按照曲蔚蓝挑的画框饰品装饰的,呆在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曲蔚蓝的气息。 苍白着小脸呆呆地跑去浴室,拧开“哗啦哗啦”的花洒的时候,厨房里,开了火。 新到的冰箱还在预冷没有任何食材,而手边唯一的这一些,是刚刚回来的时候路过超市,莫怀远叫出租车司机暂时停下,下车买的。 这该死的已经快形成习惯的……先见之明。 柜橱旁,莫怀远蹙紧眉心揉了揉,半晌压下心底所有的情绪,才拧开了煤气。 平日里他鲜少碰这些。只是偶尔,在跟她一起辗转不同地方或者条件实在艰苦时,他会被迫下厨,做的东西味道或许不好,但好在,安然不挑。 那小女人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时,厨房里已经传来了水开的声音。 茫茫的眼神扫向厨房,莫怀远挺拔的身影宽阔而魅惑,哪怕穿着家居服,骨骼肌肉之间都透着势如破竹的勃.发力量,有他存在的地方,永远气场强大。 走去沙发抱着抱枕,坐着躺着各一会,这房间的气息却扰得她心头委屈更重,厨房里的声音,才是她心的归属所在…… 终于忍不住,爬起来,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抱着枕头,走进了厨房。 那个身影,愈发高大挺拔,却自始至终,不跟她说一句话。 安然终于忍不住了。 纤细娇小的身子靠上去,用枕头抵住他宽阔的背,自己再抵上去,苍白的小脸上眼眶迅速地红起来,嗓音如浸了酸涩的海绵一般:“我不喜欢……” 莫怀远的身体,慢慢僵住。 原本这姿势是跟从背后抱着他差不多的,安然却不敢,只敢隔着一个枕头贴住他,将漫天的委屈都凝在这一句话里:“莫怀远……我不喜欢她装修的你的房间……” 她感觉到自己最熟悉的领域在被侵占,这样的感觉,差劲到让她窒息。 很难过。 却只能这样跟他说。 莫怀远挺直了脊背,俊脸透出几分苍白,丢下手里的东西,伸手到后面,摸索着握住了她纤细的胳膊。 “你不喜欢?”他低低问了一句。 嗓音沙哑得有些厉害。 挺拔的身影慢慢转过来,冷厉却温柔的眸盯着她,轻轻将她扯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凝着她,半拥着低哑道:“那我帮你换掉,好不好?然然,从卧室里的画框,到门口的地毯,现在,就一件一件换掉,我可以统统不要。你喜欢什么?打电话给家具城,要他们现在就送过来?” 他的口吻太过肃杀奇怪,尽管那么低柔,却听得安然胆战心惊。从滚烫湿热的眼泪里抬起头来,察觉到他已经拥住她,她顿时觉得脊背发凉,抬眸,撞进他深邃如冷潭般的眸子里面…… 莫名心虚地低头,看一眼外面,她竟要把他未婚妻挑选的东西全部撤走扔掉吗? 想来,就骤然一阵胆寒! 这样好像 ……不对…… 哪怕她是真的不高兴不开心,有种自己的领地被践踏侵入的感觉,也觉得这样不好,不对。 撕裂般的心痛让她清醒,浑身微微颤抖起来。 “不要……” 莫怀远冷冽的唇角淡淡勾了一下,苦涩在魅惑中散开,俯身将她完全揽过来,亲昵的姿势里,他低哑问:“其他的呢?要么?” 她现在有没有明白,他为什么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耍了个小小的心思,叫她过来“陪”着搬家?懂了么?他莫怀远搬来这里,是为什么,这样小巧温馨的归属感和环境,是他要给谁准备?让谁在里面放肆任性? “我也其实不喜欢这样,甚至是受不了,所以要不要,我现在跟她坦白?我不爱她。关于订婚,也不如就这样算了,以后就再也不会这样……”他苦涩调笑的口吻间,透出的认真令她胆战心惊,“然然,你要吗?” 只要她说一句要,那么刀山火海,谴责骂名,他可以独自去走,独自去受。 怀里的人儿,却被他这样的话轰炸的半天回不过神,水眸惊颤地盯着他,小脸苍白,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他要撤掉她抱着的枕头,与她火辣地直接相对,那小女人的胳膊却一紧,低下头用枕头挡住自己的半边脸,不看他,整个人沉浸在漫天的纠结惧怕与心痛中,她知道自己这一句话说出来,就是默认了。 那就是否认他的未婚妻,选择和他…… “回答我。嗯?” 锅里的沸水已经腾腾地冒起热气泡来,滚着细细的阳春面,要将锅底烧干,莫怀远却不管,脸色冷硬地要扯开两人之间的阻碍,要问个清楚明白,却不曾想那细白的胳膊却紧紧地缠绕住枕头,她将小脑袋死死埋在枕头之间,额上因为剧颤出了一层薄汗,死都不松,颤抖着哑声含泪道:“我不要了……” 莫怀远的脑子里,炸开一颗雷。 “是我忘了……我忘了,你还要结婚呢……”她挣脱开来,水眸被染上一圈红,浸透着酸涩的嗓音按着他颤声说道,“莫怀远……你不要因为我做这样的事……是我错了……你要结婚的……我……不能这样……” ——我错了,也忘了,你,还要结婚呢。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脑子懵了,还是真被他宠成了刻骨铭心的习惯,她居然会想占有他,不让任何人碰,她居然会萌生出那样没有立场且不要脸的想法,现在说出这句话来,哪怕心里撕痛,她也知道这样是对的。 锅里煮着面的沸水还在咕嘟咕嘟烧着,偶有面粘在锅底的糊味飘来。 莫怀远怀里抱着这个小女人,清晰无比地听她说出那句“你还要结婚呢”,如一把利剑直接贯穿他的左胸腔,从心脏里探出刀剑来汩汩冒血。 难以形容这样的感觉,他以为她会说出什么,却只是将他往别人手里推,他还以为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至少能证明点什么。 他真的以为……是这样的。 肃杀挺拔的身影,站直了,苍白的脸没有丝毫血色,他仔细地想,想这之间的纰漏,终于,想通了。 “是我太得意忘形……”骤然地,他低笑一下,冷峻的深眸里绽出大片刺痛的伤,说,“从下乡回来到现在,我一直在得意忘形,忘形到甚至都忘了还有曲蔚蓝这么一个人存在,她不出现我都不会记得。我还以为只有你,只有你和我。而既然都已经……那样,我还以为可以证明什么……却原来,是我错……” 019 在暧昧又蠢蠢欲动的氛围里,克制 “是我想错了,是么?” 他苍白着这一张俊脸,再一次,对她问道。 安然抱着抱枕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红透的眼眶像是要滴下血来,小手骨节紧绷快要将枕套揪烂。她并没有那么残忍的意思,只是一旦想到要她驱赶出心里那个最重要的位置,放莫怀远进来,她就…… 她就觉得一阵恐惧,爱慕霍斯然近十年的时间里,她心脏的耗损,不比他少滂。 窒息……从胸口的剧痛中蔓延到肺部,一直到不呼吸会死,才慢慢透出几分气息来,莫怀远挺拔的身影转过去,铁青的脸色之下,薄唇惨白。 “面好了……”低哑的嗓音,硬挤出三个字来,低低道,“要吃面吗?” …… 卖相还算好的香葱鸡蛋面,摆在桌子上,腾起的热气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她是真的饿了,哪怕心情极端不好,也在这充满陌生女人气息的房间里,缩着肩膀小心翼翼地吃完了最后一口面。糊了味道被葱香掩盖,而他的那一碗摆在对面纹丝未动,从烫到冷,他手里攥着一团纸巾,一直看着她。 “饱了么?”他淡淡问道。 她点点头,被热气熏得红彤彤的小脸,落寞依旧无法掩盖,垂下的睫毛湿漉漉的,又长又卷,楚楚可怜。 这一句,像是他心甘情愿付出的这许多年,他们之间最常有的状态。 “安然,这些天,在乡下或者市政,我也许,逾矩了……”他开口,嗓音低哑淡然,像是话剧里低沉磁性的旁白配音,“我完全忘了自己还有未婚妻这回事,而那样对你,实在是……忘形。” 人总要有道德底线,总要分是非对错,他承认,有时连这些他都忽略了。 “所以既然是这样,如果这两天有做什么让你不舒服,我道歉……如果需要补偿……你说……而如果没有……”苍白的俊脸没有任何情绪,他只轻轻松开那一团被揉烂的纸巾,绛红色的薄唇吐出轻如烟雾的几个字,起身,“吃完面……就走吧……” 没出口的那一句是,以后,别再轻易来。 而他也会尽量地管住自己,提醒着自己的责任与境地,毕竟是她说的,要他安心去结婚。 其实没有什么好要他道歉,他有失控撩.拨,她就有情不自禁。 安然知道这一瞬间莫怀远的意思,既然都已经说清楚讲明白,如果自己还要脸的话,这个时候就应该乖巧点点头,赶忙起来,跑出去,替他关好门。 以后,照她说的那样,再不破坏他和他未婚妻之间的关系,给他让开这条路。 那小女人也果然这么做了。 点头,红着眼睛起来,拉开椅子,一路小跑到了门前。 门都已经打开了。 那新居的门发出的“吱呀”声,狠狠地扭在莫怀远的心里,像是紧绷的快要拉断的弓弦,一瞬之间,他就会回到原点,就像以往过去的多年。 背对着门,莫怀远等着听这一声门响,却迟迟的,迟迟没有听见。 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 门口,那小小的人儿两只手紧紧攥着门把攥出了汗,却依旧舍不得松开,红透的眼睛里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无声地掉下来,早就淌了满脸。 她实在是不愿,哪怕再不愿意接受莫怀远,也舍不得就这样放开多年来自己的习惯与依赖,她不想回到那间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的房间里,明明温暖与依赖就隔着一堵墙,她却还要过去。 莫怀远僵住,浑身一动都不能再动。 关上了门,那小女人转过身,强忍着心头尖酸的痛,从喉咙口憋出三个字:“我不要……” 她知道她不要脸。 打她吧。 或者直接把她轰出去,都好。 总之,她不要,不想,走。 无声的恸哭里,他眼睁睁看着那些眼泪爬满她的小脸,在下巴上凝聚,滴下。 莫怀远必须承认,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安然这个女人,刀伤枪伤痛到极点都没有哭过,他唯一见过她哭成这样的模样,不出几次。有些人的眼泪是毒,滴在心里会穿肠肚烂,那一瞬,莫怀远 tang觉得浑身的剧烈颤抖从骨骼里开始,不可遏制,再厚重的道德与是非,都在这一刻溃散。 他走了过去。 高大挺拔的身影将她覆住,低下头,想哄她,别哭了,喉咙却都被什么东西堵塞,说不出口。 那湿热烫手的眼泪,就在自己面前。 “那我睡沙发,你睡床?”缓慢地,死死压制着胸腔里的心疼,平稳淡然说出这一句话来,深邃的眼眸里藏着最后的不忍,“床单是你选的,放心?” 他在征求,她的意见。 安然终于,停止了眼泪,同意下来。 只能对她做到这样。哪怕疼惜入骨,哪怕想再做更多……不能。 许久,莫怀远冷垂着的眸,才慢慢从她脸上收回,苍白的俊脸透出几分寒冽的疲惫,没有再碰她,看她,转身走开。 ****** 静谧的半夜,无声的洗漱过后是默契地分开,做彼此的事。 空气里氤氲着再熟悉不过的氛围。 客厅里的灯被安然关掉了,以前在安家宅子里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样,在家人都睡着后,半夜抱着抱枕窝进沙发看电视,躺着坐着或者跪着趴着,在属于自己的沙发上各种姿势,乖巧安静呆着。 书房里的灯,寂寂亮着。 门开了一条缝,关小了的电视机声音从客厅外传进来,莫怀远在书房继续处理公事。 像一个烂摊子一样的麦城公帐,由曲蔚蓝半夜以邮件的形式发过来,以公事公办的态度要求他重新彻查或者规整财政制度,否则麦城往后十年二十年的账单,会依旧这么乱。 还有搬迁护林计划的最新进展; 还有集中了房地产、水利建设、海运贸易等几个近年重大问题的总结报告…… 一堆,摆在他的面前,忙不完。 “……”抬起冷沉的眸看一眼,右下角,电脑显示的时间已经是12点半。 外面的电视机声还在响。 静静待了几秒之后,莫怀远抿住绛红色的性感薄唇,成一条锋利的线,放下翻了一半的报告,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裹着一条睡裙的小女人抱着抱枕躺在沙发上,脑袋歪成90度角地看电视。 双臂撑开在沙发背上,他俯身了下去。 轻微的动静,惊醒了安然。 “……”她一侧肩,清澈的水眸就倒着对上了莫怀远,一下子僵住了不敢乱动!! 他……忙完了吗?? “已经12点半了,还要看?”他淡淡问道。 “这个节目是十点才开始的,到现在就快结束了……”就差个结尾了,她扭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屏幕,又仰头看他。 莫怀远并不理会这样的解释,手伸过去,拿过了遥控器。 “哎……”小女人忙坐起来,扑过去握住了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不让他换台也不让他关掉。 莫怀远动作停住,与她近距离地对视了几秒。 跟在家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习惯管她,从对她好的角度出发,态度强势而严厉。小安然从未暴露过一点点他不是安家人没资格管他的情绪,也觉得生活在一起的哥哥管她理所当然。久而久之,莫怀远严厉的样子就在脑中刻下烙印,不可抗拒,以至于他之后浅笑着跟人说话的优雅模样,在她看来都藏着无法招架的霸气与强势。 现在也一样。 只是莫怀远的眼神太过淡漠虚软,此刻,他不想对她严厉。 或许,是心累的缘故。 松开手兀自让她护犊一样抢过了遥控器,安然还以为是他心软的缘故。莫怀远却只是直起挺拔的身影,绕到了宽大沙发的另外一边,在节目声里疲惫地横躺而下,躺下时,头,枕住了一点她的睡裙。 她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一下,眨了眨。 “……”躺下时,莫怀远也感觉到了,蹙眉,头抬起一些,那小女人忙不迭地蜷缩起双腿,将裙摆从被他压着的后颈下面撤回来。 < /p> 他蹙紧的英眉松开,这才重新疲惫地躺下,合眼。 电视机闪烁的光芒下,那张俊脸愈发显得线条犀利、棱角分明,魅惑的下颚和薄唇,因为倒躺着的姿势而更透出无尽的吸引力。 “莫怀远。”小女人惊愕,拢着裙摆,叫了一声。 膝盖放下去,见他没动静,她轻轻靠过去,鬼使神差地双手撑开在他脑袋旁边,头发险些垂着落到他的脸上,蹙眉:“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躺下啊?” 她明明就在看电视。 他睁开眼,深邃的冷眸带着一丝困倦凝视着她,淡淡道:“忘了么?今晚,我睡这儿……” 她的呼吸屏住,这才猛然想得起来! 蹙紧的小眉头,松开。 稍稍长长了一点的头发,细碎柔顺地垂下来,扫在人的心上,她于是呼吸发紧地起身,窝到沙发最里面,拍拍自己脚丫前面的地方说:“那你靠这里来一点吧,会舒服一点……” 莫怀远却已经兀自再次闭上了眼睛,哪怕长腿长脚舒展不开,也没再往她说的那边挪动半下。 好好的电视节目,一下子失去了味道,空气里,只剩下他无声呼吸的稀薄的味道。 安然小手握着遥控器,在沙发上发起呆来。 她不愿意回到隔壁自己的那个租来的小房子里,就是因为空气的味道太寂寞寡淡,陌生又难捱,哪怕她也像莫怀远一样有心思将那个房子装潢得大方漂亮,也有这么宽大舒服的沙发和超级大的液晶屏壁挂电视,那感觉,也应该是一样的。 因为那里没有莫怀远,没有这样宠溺入骨的感觉,因为现在的她知道,无论哪一面的莫怀远——温柔淡然的、冷冽严厉的、纠结痛苦的——无论怎样的莫怀远,对她的纵容都不会变。 她因此,在这小小的窝里,心安,放肆。 小手,慢慢地,不由自主地,伸到了他的头发里面,在亲子节目煽情又温馨的背景声里,温柔地摩挲挠动。 可以看得到,莫怀远的脸色,微微地变了。 只是,依旧没有动。 “你的头发好硬。”莫名地,好像知道他不会就这样睡过去一样,她开口轻轻说了一声。 纤细白.皙的小手,探过去,轻轻的,触到了他靠近额头地方,被发丝掩盖的那一道伤口。 年少时,记得缝了好像七针还是八针的伤口。 摩挲到第三遍时,一个大掌终究还是探过来,握住了她纤细柔弱的手腕。 “很晚了,”低哑开口中,他慢慢睁开眼,把话补完,“安然,去睡。” 节目也已经到了尾声,片尾曲都响起了。 她点点头,黑暗中小脸有一点灼烧地,抽回自己的小手。 实在太喜欢那个厚实松软的抱枕,她要抱去房间睡觉,走出客厅时,被地毯绊了一跤,在黑暗中发出“嗵”得一声闷响。 莫怀远起身,蹙眉,看向了她的方向。 还好的是,地板是木质的不是大理石,没有摔得太痛。 “小心。”他忍着没有过去,只淡淡吐出这两个字。 “嗯,”小女人爬起来,也没喊痛,只是回头,莫名说道,“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水利工程那边过些天招标完毕,要有几天的实地考察期?我要去,那边说,要你们上面也派个领导过来,跟我一起走走形式。” 想了想,补充:“这次不苦的,就是考察。” “你没有发邮件,会上也没有说?”莫怀远想起,在一整天处理的这些事里,鲜少见到过她递交的报告上来。 “嗯,”她抓抓头发,“你们的会,我因为实地检测错过了几次,邮件的话不是很想发。” 莫怀远屏息顿了顿,片刻后道“好。我会说一声,如果上面有确定人,再告诉你。” “好。” 走到卧室门前,安然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却不知道是不是问这件事的时机。 那高大挺拔的身影面色有些苍白地起身,倒水,感觉到她还没进去,抬眸看她一眼,问:“怎么?” < /p> 她呼吸发紧了几下,鼓足勇气说:“你之前,说如果我来陪你搬家就告诉我的,那个时候,去e国的名额,你是怎么劝我爸给你的?” 水,倒进杯子,透出几分清凉冷冽的味道来。 事情早已经过去很多年。 莫怀远并不愿提起。 那时的安湛予公事公办,不会因为莫怀远说一句不放心她想陪她去就背离原则,而不知是莫怀远的错觉还是怎样,那时觉得,安湛予并不希望莫怀远跟安然走得太近,这个太近的定义,很宽。 他从来都放心把自己的女儿交给莫怀远去保护,因为必定会万无一失,但每次看到他们太过亲密甚至逾矩的样子,安湛予的神情就会有些别扭恍惚。 总之,他那时极力让安然避开霍斯然,她恼火发脾气,却半点无法抗拒,莫怀远多少年没有求过他什么事,唯有那一件。 将倒好的水杯放下,那挺拔的身影走过去,缓步到她面前。 安然呼吸一紧,抬起水眸看他。 低垂的眉眼在黑暗中透出几分光亮,在这样迷离却不得不克制的氛围里,凝视着她,低声开口:“当年我的条件是陪你去e国,随便什么身份资格,随便去那里做什么。” “他对我没有条件,因为根本,不同意。” “我那时告诉他,不管你去e国多久,你和他矛盾多激烈,有一天,我毫发无伤地带你回国。而在此之间的每一年,我每年带着你回国祭拜沈阿姨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他什么时间,你会在那儿。” 他知道安湛予想要这些,安然更加需要。在每年的那一天,可以他们一家三口,彼此隔着生死和距离,相聚。 这个机会,说难不难。 安然小脸苍白地抱着怀里的抱枕,微微发颤。 子女与父母没有永久的仇,莫怀远知道。所以这些年,他管的何止是她的安好?甚至是连她心里最脆弱的仇恨与矛盾,他都一并来管。 “懂了?” 她想要知道的答案,知道了么? ******** 一上午,曲蔚蓝都在莫怀远的办公室里对账。 账目的问题从很久远的二十多年前开始错乱,对不上,表面上的圆满背后是大面积的亏空,多半被叫停的项目,被中止的工程,每一次的大批量款额,落到实处的效果却都那么触目惊心。 “这些我该怎么办?如果一上来就弄这些,估计很多人会恨死我,可如果不弄,那我这么多天对账做什么?”曲蔚蓝苦笑,拿捏不准该怎么办。 莫怀远合上了她递上的报表。 “旧账查无可查,总有一万种去处,任凭你怎么查都不会查出你想要的结果,没有办法。”他淡淡的一句话,沉稳笃定。 曲蔚蓝脸色一白,吸一口气屏息,看着他。 “在以后的账上留心人就可以,其他的不必去做,无用功,还会惹火上你的身。在任何地方都没有真正身家清白的官,这一点,你清楚。”她是谁的女儿不必说,不会因为国外几年的高等教育熏染,就彻底忘了自己的出身和从小了解到大的背景。 脸色变了变,曲蔚蓝合上文件,柔声道:“你说得对,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而已。” 目光,不知柔软了多少分。 “我中午订了外面餐馆的小炒,想想也快到了时间,你如果没别的安排的话,那……一起?”曲蔚蓝这话说的足够小心,褪去了工作态度,她表达爱意的方式,很卑微小心。 陷入工作中的莫怀远,眸色冷厉,的确会给人难以接近不敢开口的印象。 曲蔚蓝脸上的火烧得厉害,他久不回应,她心里忐忑得很难受。 “对不起,或许我又自作主张了,要不就算,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她苍白的小脸浮起一抹璀璨的浅笑,收拾文件,不打算为难也不想给自己难堪。 “对不起。” 背后,突兀地传来这样的一声。 曲蔚蓝怔住,回过头,忐忑不明原因地看着他——这是,拒绝的意思? 莫怀远靠在转椅上,脸色阴郁,却 是在为这些天,自己的失控的所为而向她道歉,“我说,蔚蓝,对不起。” 020 难不成……要他耗上一辈子? 对不起,这些天里,让你莫名承受了那么些的不公。 哪怕感情的世界里谁受伤都在所难免,但其实上那些伤,她曲蔚蓝原本,都可以不必承受的。 所以,对不起丕。 他只淡淡地低沉重复这几个字,不知,她听懂了没有婕。 曲蔚蓝震惊。 小手,顺着文件夹的背面一直滑落到地步,颤颤地,用几根纤柔的手指托住,小脸微微苍白。 ——他这是,在为前些天的那些事情道歉吗?不知怎地,曲蔚蓝竟感觉到一丝恐惧的,总算盼得云开见月明,却惶恐不敢相信的感觉。 “是说……那几天的事吗?”她嗓音微微酸涩,艰难问道,妩媚的小脸浮起苦涩却释然的笑容,道,“其实我……原本也没有那么娇气,毕竟在国外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独立。大概那时候我只是觉得,有了未婚夫,一切该不一样才对。当我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时候,又在想是不是因为太爱一个人了,所以是自己斤斤计较患得患失……但是……” 是真的,那时候她每天晚上都在想,到底是莫怀远对她凉薄绝情,还是她自己的问题。 但是——是真的吗?你跟我说对不起? “怀远……”她依旧不敢相信,身子微微瑟缩地靠着门,小手扣紧了文件夹,眼圈泛了红,看向他,哑声叫他的名。 莫怀远合上了文件,稳稳端坐着的精壮身影微微晃动一下,强忍着心里对安然的痛楚纠结与不舍,像是在对过去道别,淡淡一勾嘴角,浅笑的收尾却是痛到极点的苦涩。 “待会吃饭……一起吧。” 神色恢复了淡然冷冽的样子,他稳重低柔地说完,似是已经做了决定。 …… 曲蔚蓝整个人,一步一步走着,却像是飘在了天上。 不知所云,也不知所往。 一路,莫怀远原本是迈着很大的步子跟邹衍边走边说话,待察觉到她还在身侧的时候,步子放缓,眼角的余光扫过她,高大挺拔的身影也侧过来,以最绅士的姿态,照顾着她的感受。 “水利工程那边就是这样……”邹衍用笔的顶端敲一下文件,让笔头缩回去,道,“陈市长的意思是,随便找个人去,冯处,曹政委都可以,或者,你。” 邹衍身为秘书懂得察言观色,莫副市长跟安然走在一起的状态,和跟这位未婚妻曲部长走在一起,完全不一样。 但他是秘书,他懂得对有些事视而不见,不当讲时则死都不讲。 “我?”莫怀远淡淡重复着问。 “对,”邹衍点头,“陈市长问我说是不是e国海上军事交流时你也在,我说是,这些事情我们单位高层里没有一个人懂的,只有你。” 那些年,安然是个技术兵,在海上风里来雨里去,莫怀远想不耳濡目染都不行。 “嗯。” 莫怀远的回答根本听不出任何情绪,随即,补上一句:“名单交上去,让陈市长决定。” “好。”邹衍眼神黯了黯,没告诉他,如果叫陈市长决定的话,那十有八.九,这事会落在他头上没跑。 跟安然的这种缘分,简直该叫……孽缘。 曲蔚蓝站在旁边,依旧很紧张,见邹衍已经离开,浅笑起来,招呼他一起去楼下高级餐厅区吃饭。 她还没有那个胆,直接留在莫怀远办公室跟他一起用餐。而如果去她办公室的话——她那里可没莫怀远那么豪华,除了办公桌办公椅,两个小沙发之间围着一个侧座的小茶几,气氛太不对劲了。 她也不知怎么了,一说起话来,天南海北的乱扯,笑容明媚,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但就是大脑混沌得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蔚蓝……”一直到莫怀远轻轻扯住她的胳膊,高大的身影慢慢停下,深眸闪烁着一丝复杂的光芒,看她一眼,说,“我们到了……” 餐厅就在她背后。再走就过了。 曲蔚蓝窘迫无边,小脸红到要爆掉,看他一眼,羞涩到快要把头埋到衣服里面。 “对不起,我……我有些忘形了。”她笑着道歉,脸上明媚的情绪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tang/p> 要进去时,莫怀远的手机却响了。 他停下,拿出来一看,是并不认识的号码。 响了很久,不像是打错。 “你有事吗?”曲蔚蓝看了一眼,也看出了那打电话人的执着。 “可能。” “喂?”莫怀远接了起来。 “莫秘书么?我刚刚出差路过麦城,在这里要落脚大概一个白天的时间,在这里转机飞京都,怎么样,有没有时间招待一下?”电话那旁的人,说话时带着笑,跟他很亲密的样子。 莫怀远没有错愕,只是在脑子里快速地想,这个人,这个声音,可能是谁。 “秦弋。”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一年多钱,在e国的时候他们相识,共事过好些年,分开不久后听说秦弋也回国了,只是一直天南地北地跑没有交集。 莫怀远此人,又不是那种会纠缠着人时时刻刻联系的性格。朋友之间,只能越来越疏离了。 秦弋在那边笑起来。 “我打车过来的,大概快到你们市政附近了,你们可真奇怪,才半年多不见,都怎么想的?大老远从北边跑到南边,一个当副市长一个管起水利来,都没事做了吗?不过这地方可是真不错,景色好,要不你出来?顺便叫上安然!”秦弋热情地说着。 “你已经到了这附近?”莫怀远往远处大门口看了看。 “嗯,”秦弋道,“我没打听到安女王的号码只打听到你的,等下快到的时候震你一下,你叫她出来就行。” “我是该尽地主之谊,现在就在大门附近,你直接停在市政门口。”顿了顿,莫怀远道,“而安然,你可能,要再约了。” 她不在。 而此刻即使在,他也不大可能真的,叫她出来了。 ******* 茗香茶馆。 清淡的南方菜馆,招牌是餐后小工坊制作的牌子茶,隶属普洱的一种。 秦弋走过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见到莫怀远旁边的那个人影时,笑起来,迎上去才发现,不,那不是安然。 秦弋脑子被震得嗡嗡作响,许久没缓过神来。 客人太多连服务生都招待不过来,曲蔚蓝起身,亲自去厨房和前台催菜。 喝了一口餐前茶,秦弋不可思议地轻声问道:“未婚妻?刚刚那个,你未婚妻?!” 一下子笑出来,他道:“莫怀远,你别开这种玩笑了!” 在他看来,这种事,是哪怕地震海啸,世界末日,都不大可能发生的事。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莫怀远淡淡抬起头,凝视着他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勉强可以称作朋友的这个性格总是热情如火的人,道,“那我该怎么样,你才觉得不是在开玩笑?” 淡淡勾起一抹苍白的冷笑,他偏过头看了一下旁边爆满的包间,回过头轻声道:“她会坐在我旁边,跟你说,她是我女朋友?” 秦弋知道,这个她,指的是安然。 那样的画面,在秦弋脑子里带电一般过了一下,震惊无比,接着摇头,再摇头!怎么想,这都是比现在的状况,更不可能发生的事! 安然那个傲气的对人爱答不理的女王,让她委身于莫怀远身边,不会!! 莫怀远脸色愈发苍白,稳了稳心神,半起身,给他重新倒了一杯茶:“这种普洱的后期加工比较特别,你尝尝。” “你这是要结束十年抗战了吗?”秦弋苦笑,抬头看他,“等不到,所以放弃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那时在e国认识你们,安然为那个什么首长闹得最凶的时候,也没见你放弃,你什么没经历过,什么考验没受过?怎么就现在,放弃?” “再说了,”秦弋补上一句,“安然她干么?以往谁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她都冷嘲热讽,你宣布有未婚妻她不会直接杀了你?” 对莫怀远这个人,安然自己可以不要,但如果谁真的敢上来霸占,她却是坚决不乐意的! 莫怀远脸色依旧淡淡的,苍白未散。 闹。</ p> 她怎么不闹? 从一开始的不乐意,接受不了,到后面控制不住,她甚至还大闹了市政的酒会!她的心思,她死都不愿意放弃的习惯与依赖,他怎么会不懂? “她跟我说,不必再多做什么,以后她大概也会学着不任性,”莫怀远从不对人说的话,会对这个远方来的好友说,因为秦弋不是别人。冷笑,藏着凄楚的苍白与涩然,“因为以后,我还是要结婚的。” 秦弋更加震惊!! “她会这么说?!”他所认识的安然,不是这样的,想也知道,是被逼到了一定份儿上。 莫怀远点点头:“……她是这么说。” “我的确是可以再继续等下去,耗下去,没关系,像以前那样,随便谁来我都不要,随便谁想要机会我都可以拒绝,只要她乐意……只是好像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越来越觉得这种等,好像没有尽头。” 茶香袅袅之间,他低哑的嗓音淡淡说着,有了一种天荒地老的绝望感。 “要我拒绝曲蔚蓝么?可以。不管进行到什么地步,她说一句不愿,我可以说伤害就伤害,随便是谁,随便如何……只是这样,就可以了么?” 这样的事,他以前做的少么? 秦弋脸色略显苍白地帮着他回忆,在e国的那些年,莫怀远拒绝的女孩子不少。以往,有人一提起要给莫怀远介绍女朋友,安然就会不怎么乐意,他有时会笑着当面拒绝,有时,来不及拒绝就被安排着见了,安然指不定要怎么闹得别人下不来台,最后,还是莫怀远好脾气笑着跟人解释,道歉,再回去对她安抚,然后,继续这样下去。 “我记得,”秦弋笑了笑,“有一个女孩,宋师长介绍出国留学的那个,追你挺久的,没追上但却学会了感情绑架,后来提起你时,张口闭口都是渣男。” 这样的坏人,莫怀远当过不知道多少次。 可总不可能停下来的,因为越往后,关注到莫怀远还是单身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多的人好奇他为什么这个年纪还未婚娶,毕竟从开始到现在,他已经不是当初的25,他已经35了。 莫怀远的嘴角,轻不可见地勾了一下,凉薄地浅笑。 “也许是真的年纪大了,以前不会想,但是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就会想,一直这样下去就行么?有没有可能……有个头?” 这样的话,他有意无意,问过安然很多次。她的回答,模棱两可。 “难不成……要耗上一辈子?” 他淡淡浅笑着,自语低问,也像是隔着空气,在淡淡地问她。 秦弋听了这一句,只觉得心脏有些抽搐,微疼。他大概懂了莫怀远突然要放弃的原因了,他为什么去相亲,找了合适的结婚对象,来了对方的城市。 因为抬头,看到曲蔚蓝打点好了一切从远及近地走过来,看上去,又是个那么好那么好的女孩子。 秦弋忍不住,对她笑了笑。 服务员走过身边,叫住曲蔚蓝,跟她确认菜单上一个菜的问题。 “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如果你已经决定要这样,那我祝福你,”秦弋说道,但,又勾唇笑了笑,说,“不过有那么简单吗?世界那么大,你还不是来了麦城?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容易,说放弃就放弃,你干嘛,当初还会来麦城呢?” 这些,你想过吗? “还有,莫怀远,”秦弋拿起菜单,看着上面的菜谱,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却同情的笑,“我发现你做人,其实挺失败的,围着一个女人转了一个十年,你发没发现,你连一个交情深点的朋友,都没有。否则这些话,你何必像是跟憋了很久似的,在我面前跟我说?” 你这么失败。 居然连个朋友,都没有。 可悲的是,你自己都不确定,能否真正放弃。 曲蔚蓝迎了上来。 “对不起,上菜慢了很多让你们等了,我刚刚催好,很快就来,”她坐下来,羞涩地浅笑一下朝秦弋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曲蔚蓝,挺少见怀远跟他朋友出来坐的,你们交情……应该很好吧?” 秦弋一笑,握住她的手。 “还行,认识不超过五年,但是 ……还好。” 曲蔚蓝粲然一笑。 “不过你可能要受委屈些,”秦弋看着她道,笑容浅淡,“安家的那位小姐,被宠惯了,怀远对她没什么办法。抱歉了。” 曲蔚蓝一愣。 “你说安然?” 谨慎地想了想,她一笑,道,“其实……还好。我知道怀远宠她,但是也……能接受。没问题。以后,应该会慢慢好的。” 她见过莫怀远对安然自然而然的那种纵容。 虽然很触目惊心,但……应该只是岁月不动声色的力量而已,她暂时,还能理解与接受。 兄妹而已,不是吗? ******* 清晨时,其实在浴室门口撞见过。 略显狭窄的通道里,安然尚未睡醒,迷迷糊糊地往卫生间跑,一头撞在温暖的怀抱里,脚上没有穿鞋,踩着大理石地板一个脚滑,险些摔下去。 莫怀远脸色阴沉,一下子紧紧捞住她,抱紧了她下滑的身子。 安然清醒了一大半。 瞪大的眼睛宛若迷糊的小鹿一般,蒙了一层雾气,莫怀远脸色不知为何冷冽起来,冷沉地寒声在她耳边道:“……起来。” 安然一个激灵,慢慢爬了起来。 “你这么早……”她嗓音还是沙哑的,典型的半梦半醒状态。 莫怀远看到,她又光着脚,没有穿上薄棉拖,这是从安家起就养成的坏习惯。 他头一次,冷沉着脸,只看着,没有再去提醒。 烧了热水,将早餐放进微波炉,按了一分钟,走到浴室门前,听着里面哗啦哗啦的水声,敲了两下门。 “要是在茶几杂志下面,拿好。” “我先走了。” …… 安然一上午就跟着工程部再次到水坝视察。 一身黑白的职业装看上去很干练,她蹙着冷眉,一手指着水流的方向,一手指着招标计划书,跟一群专家讲解下午招标的参考标准,她知道尽管再三强调了,招标时候他们内里收了好处的那些内定的标,还是会慢慢显露出来。 换句话说,就是做得并不顺心。 中途休息时,一边在堤坝上吹冷风,一边想起昨晚跟莫怀远说过的那些话。 心,莫名得空落,以后连任性的资格都没有了,莫怀远对她的冷漠疏离,她看得出来。与刚来市政时候他刻意做出来的冷硬不同,这一次,看得出他依旧对她好,对她不忍,百般纵容,只是,他再不主动。 克制,才是他真正想解决问题,需要做的事。 下午的招标,莫怀远和冯处他们作为坐镇方,也要来。 昏昏沉沉地在休息室硬硬的椅子上睡到两点半,助理小王终于风风火火地推开门说:“到了!安工程师,莫副市长他们到了!!” 招标三点开始。 “好!”安然抹了一下脸,精神了一下跟她跑出去。远远的,看到各家参与政.府招标的大型企业在签字如常,公证人员在外面跟莫怀远说着话,邹衍在旁整理资料。 “这次您放心,有几家我是非常看好的,总有一个能中标,”其中一位专家对莫怀远说道,“他们的标书内容也给我看过,都不错……” 莫怀远靠在沙发上听着,翻看邹衍递上来的资料,冷沉的目光扫过那几家大型企业的名字,眼熟,且,他已经提前了解过邹衍递上来的一些内幕。 “开标的时候会进行具体对比,是么?”他浑身散发出的气息还算容易亲近,坐着的姿势透出几分慵懒,将文件放到桌上,魅惑的口吻透着磁性,眉眼狭长清隽,问着专家。 专家点头:“是,是会逐条对比打分!!” 莫怀远极淡地浅笑了一下,弧度浅到几乎让人无法看出,迷得四周的女职员七荤八素,只觉得俊逸耀眼不敢直视……笑意散去,他淡淡缓声道:“不用担心。” “这些参数我都懂,了解不深,但好坏之间合适的数值大概知道。”他对专家说着,清晰观察到对方的脸色有一 丝剧变,继续缓声道,“有什么问题,我再请教你?” 专家愣了,好半晌才猛的点头:“哦,好,好好好好好……好的!!” 开标前,莫怀远在原地闭眸短憩。 安然安排好了一切,无所事事,有下面端上来的咖啡,叫她给莫怀远送过去。 她水眸一颤,仰起的小脸泛起一丝苍白,有些胆怯。 烫手的咖啡却已经被递到了手里。 转身,一看,好在莫怀远的短憩被打破,又跟邹衍在旁边说话了。 她提着一口气去送咖啡,放在他旁边,见他眉眼低垂了一下,扫了一眼她的手,自己慢慢接过,在四周嘈杂的声响里,低低说一声:“谢谢。” 那小女人心弦微颤。 她这才发现他这个正值成熟期的男人引得了多少女人的关注,丝毫的神情变动与举手投足之间,透着饱满个性魅力,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他脸色并不是那么好看,并不是因为心情,而好像是生病一样。 昨天一整晚在沙发上,也许睡得并不安稳,客厅是南北通透的户型,哪怕窗户已经关得很严,秋初寒凉的气温冻着沙发上的人一晚,也有得好受。 招标要开始了。 偌大的会议室里,安然最后一个跑进来,坐在专家席的位置。 企业代表人确认,公证,开标。 安然心不在焉。 专家提问环节的时候,明显旁边坐着的那个严姓的专家偏向其中几个大中型企业,指不定就是私下得了好处跑上来卖乖的,参数定在那儿,合格不合格谁的眼睛都不瞎呀。 “还有谁有别的问题要问么?”莫怀远不急不缓地在旁边看,问道。 四周,鸦雀无声。 片刻后,一只小手慢慢举起来,冒着一丝危险的气息,打破沉静。 “安工程师。”他点名叫她的口吻,淡然中不透别的情绪,却莫名让人心悸颤动。 021 他都已经在极力克制,而她这是想做什么? 安然落下手。 带着几分英气的漂亮小女人,纯色衬衫配黑色小脚裤,聪明干练的模样里,透着几分清纯,说话间却让人瞬间捕捉到她的胆大犀利。 她的问题是—揆— “教授,这个国外进口的分离机,螺旋扣的设计我看过,精致,价钱也很贵,但是对我们这项工程,实用性好像不大吧?!据” 被换做教授的中年男人,发根白了一点,推了推眼镜,掩下尴尬抬眸:“哦,我是觉得,锦上添花这样不好么?” “是不好!我们国内的分离机档次是没那么高,所以价钱是进口的三分之一,而进口分离机的螺旋扣和分离指数为什么那么高大家知道吗?” 安然扫了一圈众人,盯着该教授嗓音清脆利落,“因为国外的运河两岸有大片农场,是用来灌溉农作物的所以水质要求才超高!而我们这项工程的水源及流处,大家都知道的吧?用于当地储能发电,和疏导南北水流,咱们要这些花里胡哨的功能做什么?!” 一句话说出来,打破了了不知多少人的小算盘!! 该教授脸色难看地垂下了头。竞标方的阵营里,一个企业的代表人眼睛由黯转亮,错愕地看向安然。 于是,拆标时用作阐述优势的环节里,原本内定的那几个大中型企业的标,渐次败下阵来。 莫怀远的态度却淡淡的,并没有太多赞赏,只对公证人道:“把这项考核指标的标准改动一下,参考进去,具体怎么改,等开标结束后去请教专家团。” “好,莫副市长!” 他的神情讳莫如深,冷沉而毫无情绪,顶多算是顺水推舟,让竞标进行下去。 结束时—— 一个企业代表人穿越人群找到莫怀远,汗流浃背,却感激无比地握住他的手:“莫副市长,今天真的很感谢您能在这里坐镇啊,特别感谢!今晚有没有空,我们想请您和刚刚说话的那位女工程师吃个饭!!” 忙着应付旁人的邹衍,此时才察觉到这里的动静。 蹙眉,拦住:“先生,你先放手,莫副市长不随便跟商界的人来往走动,麻烦先放开。” “我,我没别的意思!不是要行贿!!我……晚上吃饭的地方也很简单,就是一家私人小馆,人均消费都不超200的,我就是想请莫副市长吃个饭……” 邹衍脸色阴沉:“你先让开。” “哎!哎这位专家!!”正当不知怎么办时企业代表人又看到了安然,忙大呼小叫地把她也拦过来,道,“我是真的要感谢你们,原本以为这次竞标没戏了的,没想到专家团里有您这样的一位,我才顿时觉得有希望啊!晚上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安然傻了。 她自然不认识这些企业代表人,懵懂地猜:“你是国产机报价738万的那个啊?” “对对对,是我们是我们!!” “哦,”她释然一笑,摆摆手,“吃饭就算了啊,你们东西不错就有希望中标,我个人觉得还挺好的放心吧……” 说完就走。 “哎哎哎,”企业代表人再次拦住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一家小馆子,私房菜,小姐您务必要赏光!!口味告诉我,我叫他们照着做!!” 安然没应付过这种场面,被人抓着手晃来晃去,满脸感激,她不懂怎么拒绝。 “好……那个,你别摇了,我去……我去行了吧……”她笑容憨憨的,俨然没想到什么深意! 一旁,邹衍看着安然的举动,猛地蹙起眉来!! 她果然是没混过政场的人,怎么这么天真不懂事?!她答应了这下可怎么办?! 果然不到半刻,后企业代表人就拉着安然到了莫怀远面前。 “莫副市长您看,这位女专家都答应要跟我一起去了,您就别再推脱了吧?一起一起好吧?这位秘书先生,也一起好吧!好吧?咱就这么定了!!!” 邹衍脸色黑得简直要扼腕——这个安然!! 他简直想掐死她!! 那小女人自己也懵了,呆呆看向了莫怀远——他眼眸里沉淀着淡然冷沉的光,嘴角勾着一丝礼貌弧 tang度,双手插在口袋里闲散慵懒地听人说话,眼眸深处却没有什么兴趣的模样,震醒了她!!——她这算是,自己干了一件蠢事,也不小心地,把莫怀远拉下了水吧!! ******* 那家菜馆,在麦城最大的一家京城王府附近,小巷子,阁楼房,里面还有榻榻米。 果然是私家小厨,一个别的客人都没有。 人也不多,就企业代表人和他老板,两个助理晃了一下脸走了。 邹衍也蹙着眉出去办事,包厢里只剩安然和莫怀远两个。 “对不起啊……”她涨红着脸抓抓头发,“我知道你不想来,都是被我连累的!你是怕被别人看到之后说你受贿,跟商界的人沾染过多是吧?!” 她眼睛晶亮地猜测。 “不过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你看,”她心里存着侥幸的希望,拿着筷子拨拉了一下菜,“就两道海鲜一个素菜,西芹百合,东风螺,还有这个剥了壳的蚝仔小煲!他们也算没有骗人?是吧!” 莫怀远手里,还拿着一瓶刚刚从竞标会上拿下来的矿泉水。 喝了两口,带着一丝病态的脸色也并没有好很多。 嘴角淡淡勾了勾,弧度里隐约可见浅浅的笑意,他沉声淡淡道:“嗯。” 那笑,跟他在别人面前做的表面功夫一样,礼貌谦卑,亲近和善,却不达心底。 见他那样笑,安然的心骤然一沉,迅速低落下去,纤长的睫毛一垂,有种走不进他内心的感觉,怕怕的。 ——物以稀为贵。这个世界上最贵的东西不一定惊世骇俗,但绝对珍贵稀有。就说那道西芹百合里的百合,颜色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食用级品种;而东风螺的螺纹逆时针,是从另一个半球保鲜空运来;蚝仔煲的配料有异香,属深海中的哪一种提鲜的调料,不得而知。 仅是这菜品的冰山一角区区三道,就无法单纯用价钱来衡量。 这些,她都不知道。 但,安然也还算开心! 毕竟听他这么说,这样就不算是给他找麻烦了,她轻松地放下筷子,一手抱肩一首托腮,等着那些人进来。 “今天的事,是谁叫你出头?”他坐在那里,将瓶子放上桌,突然缓声开口,嗓音里藏着一丝嘶哑问她。 安然一愣。 他是指今天专家团开标评估的时候,她说的那些震惊全场的话吗? “不是我要说的啊……是你提问的说谁还有什么问题就提的吧,我这才提的呀!”她有些不解。 他的口吻,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听了她这话,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点着瓶子壁的样子,激起了安然的不满,被刺刺激了一下,觉得他这是在责备她。 “你何必这样责备我?你自己也看出来那些专家和内定中标的企业之间有猫腻吧?我接了你的话茬你不高兴,那我要不接呢,你怎么下台??” 此刻,邹衍推门进来,正好撞上安然说这番话。 莫怀远淡淡坐着,敞开的西装下衬衫扣子解开一颗,但还是透出一股禁欲的气息,淡淡地散开魅惑,气压很低很让人觉得压抑。 安然看见邹衍进来,气没消,冷冷地扭过头去了。 邹衍大概已经知道两人在争什么。 “安工程师,”邹衍走过来,缓声叫了一声,毕竟是莫怀远的左膀右臂,理解他的意思,替他淡淡问道,“莫副市长的意思大概是,这些行贿受贿之间的猫腻,他当然知道。只是当时的场面下由莫副市长牵个头,却是被你问出来,你觉得那些人是会恨莫副市长,还是会恨你?” 安然被狠狠噎了一下! 但,还是不服气,开口道:“狡辩,那我要不接话的话你们怎么办?!!” 邹衍沉默——她要是不开口,那理所当然,是同样懂这些专业问题的莫怀远一人提出。 后果,也一人承担。 毕竟原本,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邹衍苦涩浅笑,再问:“安工程师,官场的事情很多时候很复杂,如果没有把对方斩草除根的权利,最好就不要招惹,否则到时报复落在你头上时, 你要怎么办?” 安然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知道他责怪她刚刚的态度太强硬了,折了那些人的面子明摆着跟她们对着干,那些人明面上理所当然不敢怎么样她,暗地里出什么阴招就不知道了。 她又不可能像在京都一样呼风唤雨,出了什么事安湛予也鞭长莫及。 但莫怀远,他有那个权力。 一想到这里安然就气的笑起来,小脸上的神情璀璨又满含嘲讽:“说的是啊,没那个权力就别横冲直撞,是我抢你风头了,莫副市长!你才有那个权力削了他们的专家的职务之便不让他们再插手zf的事再不能从其中捞油水!你牛!毕竟你未来老丈人是省长大人,拿着铁饭碗,谁会敢报复你啊!” 没有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她知道了!! 邹衍看了一眼莫怀远,他依旧淡然面无表情的样子,对此毫无反应,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但气恼归一时气恼,安然毕竟不是不明事理。 刚刚邹衍那句——如果到时报复落在你头上,你要怎么办? 让安然片刻就冷静了下来。 这分明就是莫怀远要亲口对他说的话,是他想表达的意思!那他自己就无所谓吗?不怕这样的铁腕政策会被人记恨,会被人报复吗?!! “想太多了……你出去催催菜。”他又淡淡说了一声,脸还是一副病态面无表情,态度闲散慵懒,似乎刚刚邹衍说的那些话,都是在说别人的心理活动,与他无关。 邹衍自然地点点头,走出去了。 他这样的态度和样子,让安然看得更加心惊胆寒。 那个企业代表人,很快就推门进来了。 “没有提前准备,所以菜做的慢了点,不过我已经去催了,会很快!来来来,咱们开餐!”企业代表人端起了小酒杯,跟他俩碰了碰,道,“等一下吃完饭莫副市长跟安工程师没安排吧?隔壁就是水疗会所,也是私人开的,不出名,开张不久还在打折,咱们要不要一起去?” 安然这下学聪明了,说道:“我还有事!” 去不了了。 “哦哦哦,那好那好。”那位代表人笑呵呵的,也没再说什么。 “那莫副市长您呢?您跟我们去吧!这位小姐是享受不了这个待遇了,要不您一个人来?”他又开始鼓动莫怀远。 安然心里顿时一紧。 莫怀远并不拒绝,只是显露出一丝苍白的俊脸浮起一抹浅笑,随口道:“看时间。” “那好那好!”企业代表人吩咐了服务员上酒,转头笑着跟莫怀远说,“这回竞标啊,我们当真是没抱希望的,只是真没想到开标后的评估标准会偏向国产机,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啊!否则不是进不起那种进口的机器也不是联系不到厂商,是根本不适合咱们国家用,对不对……” 男人之间聊项目,安然只好叹息一声,安然叹息一声,她一个女人,插不上嘴。 “哇……你这个酒,味道好辣!”喝了一小口白酒,安然蹙眉轻声说道。 “哦,这个酒是家酿的,用高粱高纯度酿造,别的地方可喝不着!安工程师你是不习惯喝白酒吧?”企业代表人大笑起来。 她放下酒杯,也尴尬地抿嘴笑了笑。 莫怀远不动声色,刚刚被劝酒的时候,他只淡淡一笑,沉声说了一句:“身体不是很舒服,今天不喝酒。” 片刻后企业代表人借口出去,拉上了包厢门。 门外—— “荣总,这可怎么办?里面莫副市长不肯喝酒,还说等一会可能也有事,去不了水疗会所了!!”企业代表人面色焦灼,凑上前跟那位荣总说着。 荣总也是一筹莫展:“就不能再多留一会?好不容易约出来怎么能就只吃个饭!” “我也是这么想!!”企业代表人想了想,猛然眼睛一亮,“要不……要不咱们安排个女公关过来?要性感漂亮的!陪陪莫副市长!我知道您说他有未婚妻,还是曲省长的女儿,可是现如今哪个男人不偷.腥啊?这样肯定行!!” 一旁的助理动了动嘴,想说话没说出来。 荣总正愁着,看他这样呵斥道 :“想说什么赶紧的!吞吞吐吐什么!” 助理看了两人一眼,开口:“荣总,付经理,你们难道没看出来里面那二位关系特殊?” 见他们两个不解,助理解释道: “莫副市长刚上任,三把火都没烧尽呢,整个市政谁不怕他?你们再看看里面那个安工程师,一点谄媚讨好的样子都没有,从进去开始就你我相称,既不陪酒也不帮莫副市长挡酒,只顾着自己爱干什么干什么,明显就跟莫副市长很熟!这两个人虽然一句话不在外人面前多说,但氛围分明又冷又复杂,你们还看不出是什么关系啊?” 这个90后的小助理,眼睛很毒,一语就点破了那个付经理一直觉得奇怪但没琢磨透是哪里奇怪的地方! “有道理,”企业代表人脸色敏感地一变,看向荣总,“荣总,有道理啊!” 他怎么没看出来?! 荣总蹙眉,还是没反应过来,开口问:“那你觉得是什么个情况?” 见付经理噎着说不出,又看向那个助理:“你觉得呢?” 助理纠结,想了想说:“莫副市长是深藏不露的人,应该不容易挑破,但跟着这样的上司谁敢放肆?敢放肆的,那肯定见过他另外一面的人啊!” 绝对的有道理。 荣总沉吟了一下,抬头跟付经理两个人对视一眼,差不多已经达成了共识。 “那我去安排一下,荣总放心,不会太牵强,保证水到渠成!”付经理立马说道,拍拍胸脯打了包票。 “嗯。”荣总思量着答应了下来,“小心着点儿!” …… 安然觉得浑身有点烧。 半路的时候他们换了别的酒,清清冽冽的,低纯度白酒。入口有葡萄香的味道,很独特。她只喝了几小杯,入口绵软像饮料一样,觉得没事,却没想到这酒后劲挺大的,慢慢涌上来,随着时间拖延,她都有点抵挡不住。 酒量一般般的小女人,只能涨红着脸趴上桌子,猛地夹菜吃,试图压下那股邪火。 莫怀远的杯子里,装的是茶。 “……”那小女人盯了半天,忍不住地很想要那杯茶,想解解渴。小手在犹豫间,已经很不可抗拒地伸手了过去。 当着外人的面她根本不好喝莫怀远杯子里的茶,幸好两个人说话,没有发现她。 澄黄的茶,喝下去清香四溢带一丝甘甜。 “其实现在官员投资商界,那是很普遍的事情,”企业代表人跟莫怀远诚心说道,“上面不许涉商那是政策问题,但涉商总比在本身官职上贪污来的好吧?” 莫怀远对此不发表意见,只是攥紧拳心抵住薄唇,抑住了那一股想咳嗽出声的渴望,脸色不太好,冷沉道:“是说……拿商人的钱,比贪市民的钱呀好得多?” “哎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企业代表人脸色剧变,“您不要误会!我说的是投资,可不是利用职务之便做什么事!那就像今天的几个企业,明显是打通了关系,像我们这种企业里面没人可怎么拼?靠实力可永远都爬不上去啊!” “莫副市长,所以这事,我今天怎么着也要感谢您……”起身,一杯白酒递了过来。 莫怀远神色淡淡,想去端茶,却发现茶杯已经空了。 隔壁,那个小女人茶杯里的茶也是空的。 “安然……”他低低叫了一声。 旁边的那个正在夹菜的小女人,一个激灵。 脸色微冷,莫怀远只想到,跟着自己出来赴宴的人,随便什么人——哪怕不是邹衍,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都不敢这么放肆。 “你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他冷笑着,说了一声。 安然呆了!! 小脸苍白,筷子还无措地顿在半空,明显感觉这男人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下来,冷得人浑身打颤!!那个企业的付经理也脸色白了白,捞住自己的西装下摆,忙大喊着:“小兰!!快点上来!快把莫副市长的酒满上,哪怕不喝也满上!你会不会伺候!!” 服务生走进来,低眉顺耳的,点点头慌忙道歉,把酒给莫怀远倒上了。 他今天,本来是真的不打算喝酒的。 那小女人呼吸稀薄地放下了筷子,小脸一阵涨红一阵惨白,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这个男人,就突然生气了!! 脸色铁青,他不是在装,一丁点都没有装。 “别生气别生气……”企业代表人躬着身子90度,一度都没敢起来,亲手把酒杯给莫怀远端起来,看安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恃宠而骄惹了金主不高兴的女人,“千万别生气,别跟女人一般见识,来来来,莫副市长,我敬您一杯!!” 那酒,最终还是喝了。 安然却整个人彻底傻了一般呆坐在了旁边,手脚放着一动都不敢再动,她想到过莫怀远要疏离她,却远远没想到过这一层,她的确是我行我素惯了,以前,在再重要的场合莫怀远也怎么来都由着她,现在,不行了是么?? 敬酒,她不喝;劝行,她不去。不挡酒也不充当照顾全桌的角色,她倒真的是……不懂规矩!! 从早上开始她就应该知道了,昨晚留下他,不过就是他一时的不忍而已。 清醒过后,谁还许她这么任性? 而莫怀远咽下那杯白酒的时候,只觉得昨天睡沙发导致的感冒前兆愈发明显,烈酒割破发炎肿痛的喉咙,很是难受,而她,更是另他恼火难耐—— 他都已经在克制,她却这是在做什么?是在提醒所有人,还是提醒他,他对她有多纵容? 莫怀远的心里,像是被放了一把火。 烧得人无措,而难受。 能绽出丝丝缕缕冰渣的冷眸,如蒙了一层冻霜,再不散去。 那小女人捂住了脸,脸烫手凉,冰与火之间,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饭局九点半收场。 …… “我都说了咱们不如去水疗会所,离这里就几步远,您看……”企业代表人一路还在推荐,张望了一下马路,说,“司机和车也不在了吧?刚刚下去的时候我看见他把车开走了像是有急事,他该是跟您说过吧莫副市长?” 邹衍不知什么时候提前走了。 开走了车。 022 是些催情的东西,你有这种感觉,是么? 莫怀远的手机,却已经没电了。 “……我有他联系方式,我来打吧!”身后的小女人走出来,眼睛红红的,睫毛上挂着几缕水汽,嗓音沙哑。 从洗手间出来,她就是这幅样子了。 不知是不是哭过奋。 等跟邹衍通完话挂了手机,她说道:“邹衍去接曲蔚蓝了!他说半小时前曲蔚蓝给他打电话说在南郊,让他去接一下,他看你在吃饭没空就自己去了,却没想到回来的半路,堵在了高架上……” 按照邹衍的推算,原本觉得吃完饭前就可以赶回来的,没想到会失误! “赌高架上了?!”企业代表人一惊一乍,“那可惨了今天周五!!堵上一两个小时都不成问题啊!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 呵……如果真有心思放他们走,哪怕是在这偏僻不识路的荒凉小巷子里,打电话叫辆车来就能送他们走!路他们不认得,而对方也根本就不想放他们走! “要不就听我的到隔壁的水疗会所转转?”企业代表人不甘心地继续鼓动,“那会所真的不错,休闲娱乐一条龙,还有酒店式的住房!里面还有温泉呢!咱们权当在那里等邹秘书好不好?不然等他回来载着曲小姐找不到您,也不知该去哪儿是吧!!” 话,说的天衣无缝。 他们是走不了了! 企业代表人见他们不答话,心下焦灼,笑着开口道:“安工程师你觉得怎么样?” 那小女人盈盈抬眸,水眸里满含酸涩凄楚,闻言慌忙咬咬唇后摇摇头,嗓音发颤带着一丝乞求:“你不要再问我了……” 她本就不擅长这些,在无人庇佑的时候,她只会一步错,步步错!!他不知道吗? 带着轻颤的一句,裹挟着无尽的酸楚激荡在莫怀远胸腔里,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暗夜下,他绛红色的薄唇冷冷抿着,风一吹,只觉得浑身也那么燥热,满心压抑着的维护与渴望越来越重,快忍不住了…… “你怎么了?” 冷沉的一句问话,是看到她用小手捂住额头,全脸发烫像发烧似的,难受得小脸要滴出血来的模样!! “我……没事!没有事!”那小女人抬眸看他一眼,眼神湿漉漉的,接着畏惧地摇摇头赶紧低下! 她不再乞求他的庇佑了可以吗?她的任性与习惯也告一段落,可以吗? 今晚她真的很难受。就像一只还没完全从茧子里破开的蝶,被硬生生剥开了壳放在那儿,连空气刺过来,都是疼的!! “莫副市长你看……” “你所说的水疗会所,地址在哪儿?”一记冷沉的话,打断了他的怂恿。 莫怀远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才会应承下来,“待会我会过去那里先等人,而至于你们——可以不必再跟着了!” 这套讨好谄媚的手段,他懂,只是此刻他早已失去了耐心,没心思再应付他们! 他只需要一个自己的地方。 “好,好好好!就在两条街出去对面!咱们散步就能到了!”企业代表人被这话震得顿时产生几分惧意,脸色苍白地答应,乖乖到前面引路了。 莫怀远走了过去,扣住了那小小人儿细软的手腕,脸色冷沉,强硬的拉到身边。 他大掌的温度高的惊人,烫得她微颤了几分,想躲,却躲不开。 踉跄一下过去!抬眸间凝望到他如暗夜星辰般璀璨的黑眸,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阴鸷的戾气,与强势的气场!! …… 药泉浴和足疗,是那家偏僻却专业的水疗会所特有的经典项目。 地处偏僻,却一排排的豪车停在门口,慕名前来。 仅是门前,就蒸汽缭绕。 那小女人一踏进去就被熏得脑子发蒙发热,小脸更加灼热滚烫,身体里有种燥热难耐的感觉散不出去,再加上被莫怀远强拉着,她就更不想进。 企业代表人慌忙跑去,嘱咐了老板娘几句,后跟着几个人走开,如其所言不再跟着他们了! 莫怀远的手,她却挣不开。 tang 一直到房间,那个很大的水疗房,里面两张床,一个共同的泉水,还有两个服务生走了进来! “……”那高热的温度焐着她,她小手黏黏的浸着汗,愈发难受了。 “我不是很想进……” 到了门口的时候,看着坐在里面淡淡闭着眼缓解酒劲的莫怀远,她终于开口说道,水眸湿漉漉的,小手手背贴着滚烫的额头,难受得嗓音都发颤:“我是……说真的,我身体不舒服……可不可以不要在这儿?” 两个在往足疗桶倒水的服务生诧异地对视一眼,被莫怀远冷冽的气场震住,都没敢说话。 被燥热同样折磨得心火燎原的莫怀远,终于睁开了眸。 “是么?” 今天,她一直在他身边看他若无其事淡然如风地忍耐,我行我素,到现在被骂了,才觉得百般难受?她以为,看她如此在身边撩.拨,受委屈,他就好受,是么? 高大挺拔的身影站了起来,在缭绕的雾气中走向她,冷笑:“到底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嗯?” “……”那小女人眼睛酸胀通红,水雾盈盈,被逼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心口饱含酸涩紧绷,快要崩溃了。 “莫怀远……”他还在逼近,近到她脊背贴上了阁楼的墙壁,近到能看清他领带的颜色花纹。 你不要再过来了。 嗓音里带了哭腔,她用手背捂住了潮湿的眼睛。他终于不再像白天一样把她当陌生人,也不像晚上一样把她当普通跟班了,她却愈发难受。 莫怀远长臂缓缓撑在她身侧,脸色冷冽苍白,勾起的冷笑如嗜血的撒旦一般,居高临下地问她:“你是生气还是伤心?嗯?觉得我该宠你的时候没宠你是么?觉得以前理所当然的事,现在突然不行了,是么?” 他觉得相当可笑,别过脸,冷眸里闪过一丝剧痛:“不是你跟我说的要好好结婚?安然,我在努力,努力得我自己都觉得恶心……你却还告诉我你受不住了?!” “你不要再讲了!!”她终于还是崩溃了,心被他最后一句话刺得鲜血淋漓,痛不堪言,哭着狠狠推开他健硕的身体,“你为什么要这样?莫怀远,我知道我任性,不懂事!我不懂人情世故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是错!可你为什么要管?你明明知道,如果真想让我长大,把我丢在这里比什么都管用!再艰难再不喜欢的环境我总有一天能适应!再任性的脾气也总能摔打得百炼成精!!可你为什么要管我,为什么要来麦城?”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脸爬满了滚烫的泪水,抹都抹不净,“是你把我宠成的这幅样子,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受不了?凭什么因为你在我身边而嫌弃我不能适应?!” 莫怀远,是你把她宠成了这幅样子!! 现在凭什么说撤走就撤走,还口口声声骂着是她不守规矩不懂事!! 莫怀远狭长冷峻的眼眸里是从未有过的震惊,看着她,感受着她推开自己时那怨恨滔天的力道,重新走近,看着她满脸的泪水道:“是吗?原来你知道?” “知道我这些年对你如何,知道我对你没有底线,”他苦涩地冷笑一下,“也知道,我对你的爱,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我怎么一直都以为你根本看不到?” 如果看得到,何以这么多年都不吱一声,不置一词?他这样守着、护着、爱着,难道就不觉得苦吗?还是她以为他是大海,永远挖不空取不竭? 可是……她原来看得到。 她会因为失去而哭泣,会因为被冷落而难受,仅这一点点的认知,就足够让莫怀远狂喜不已。 她蹲在地上,哭的那么厉害。 像个失去了糖果的小孩。 莫怀远走过去,蹲下来,不管周围来来往往有多少客人,有多少目光,将她娇小的身影揽在了怀里。眼睁睁看着她眼睛里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清透的小脸上扑簌着往下掉,他没记得什么时候她有过这么多的眼泪,只是自从来了麦城,她就已经这样痛心彻肺地哭过了好几回。 哭的他心都在疼。 所有的内脏都被扯着在疯狂地往下坠。 炙热的薄唇,泛着一丝苍白,似有似无地擦过她的眉心,脸颊,与她的气息交融在一起,浑身的燥热升腾起来那 么明显,气息灼热地寻索着,最后,印在了她唇上。 那纤小的人儿停止了抽泣,泪眼朦胧中,看到他的俊脸放大在眼前。 浑身一颤,她要躲。 大掌扣紧她的后脑,摩挲着她哑声对那两个服务员说:“都出去。” 两个服务员原本一边往足疗桶里放精油,一边心惊胆战听他们吵架,这下吓得赶紧收拾好桶和毛巾,赶紧从们口出去了。 “我应该是装不下去了……”这样的失控,这样无可解释地拼命想疼她爱她的渴望,克制不住了,他淡笑一下,嗓音黯哑而紧绷,“然然,你呢?” 眸底泛起的意思猩红,都彰显了他此刻的崩溃与疯狂。 舒一口气,炙热滚烫的气息散开,拉开她的小手,莫怀远顺从渴望将她娇软得不可思议的身子整个托臀抱起,抱进了房间里面…… …… 安然没有想到会迎来这些。 在那一顿莫名的发货和痛骂之后,迎来的却是他炙热的一记浅吻和温暖如春的拥抱!她小手张开紧紧地抱着眼前的男人,泪眼朦胧之间只觉得那样不真实,他宽阔的肩膀,魅惑狂野的领口,下午时曾觉得永远再难以亲近的地方,都在眼前! 将她放在床.上,跪上去半抱着她,豪华套房里冒着热气的温泉在一旁,蒸得整个房间都微微潮湿。 “别哭了。” 他连绵不断地说着这几个字,冷眸闭上又睁开,用手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那泪水没那么容易流尽,眼神黯了黯,他直接凑上去,用舌尖吻去她下巴上的泪水。 那小女人,颤了一下。 小手攥紧着他西装里面的衬衫,想接受,不敢;想推拒,又不忍,眼里的泪水瞬间变得更重——她总不敢轻易接受,这样反反复复,谁知道哪天这样的温暖又会撤走,她到时只会更加受不了。 莫怀远察觉了她的心思,脸色愈发阴郁,略显强势地扣紧了她的小脑袋,吻上她的唇。她羞涩难启的齿缝闭合着,他探了几次撬不开,覆在她后颈上的大掌微微施力,弄疼了她一下,在她疼得叫出声的瞬间,抵着她的牙关侵占进去,卷起她的舌,吞噬她。 一瞬间,翻云覆雨,天旋地转。 安然几乎要眩晕着倒下去,小手死死撑住床榻才没有倒下,结束的时候莫怀远恋恋不舍,一缕银丝顺着她的唇滑下,被他的舌尖卷去,她愣愣的,晶亮的水眸还沾着泪,好半天没办法回神,回神的时候,莫怀远抵着她的额头深深凝视着她,冷厉的眼神都能将她吞噬下去,浑身的燥热在品尝了她的味道之后,不减反增。 “然然,”这一刻他也许不清醒,但,能唯一确定的是他舍弃不下她,“愿意跟我在一起试试吗?” 这一声,宛若惊雷,炸响在她的脑海里。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试试吗? 安然想起了那个麦城乡下的晚上,那样冷峻逼人的莫怀远,抱着她,在滚烫的炙热过后,哑声问她:“然然,要跟我一起酒后乱性么?” 一样的。那样魅惑得让人无法抗拒。 “我……”她嗓音宛若浸透了水的棉花,挤不出字来,每个音都是颤的。 在他家的那一夜,他说放弃的那一夜,还有下午时候让她觉得再也抓不住的那个莫怀远,叫她恐惧。 “愿意吗?”冷笑一下,他又沉声问了一次。 哪怕只是试一试。 蒸汽熏得她愈发燥热难耐,她睫毛湿漉漉的,无法清醒过来,刚刚那一个深吻让她觉得舒服了一些却不够,他充满魅惑的男性气息却在若即若离的地方,让她贪恋却无法满足。 那一把安静的大火,烧得她难受到快要哭了。 “要……”她终于艰难地颤声吐出了一个字,怕那股独自一人的孤独与寂寞再次笼罩她,让她明明在他身边却感觉冰冷无比。 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彻底弄懵了他。 包厢的隔音效果太过,除了温泉水细碎的流动声外安静得听不到其他,恍惚之间,莫怀远以为自己听错了。 再回味一次,才知道,没有听错。 她说要。 < p> 莫怀远只觉得浑身的骨骼,仿佛都在那一瞬开始颤动,越来越剧烈,他抿紧绛红色的薄唇,屏息,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好,嗯?”轻轻抵住她覆着柔软发丝的额头,他嗓音嘶哑发颤,跟她确认。 不等她再回答,他炙热的吻就已经吻上她的眉心,耳鬓厮磨,把她抱在怀里,心脏噗通噗通地大声跳了许久,才低下头,揉着她柔软的发丝,哑声道:“我保证……” “然然,如果你觉得不好……我再不逼你。” 那小女人被他抱在怀里,额上的发丝浸透了汗,凌乱而性感,呜咽一声小手搂紧了他,小脸贴紧了他的颈窝。在他宽阔的怀抱里,她第一次感觉到放下戒备的轻松,这样的怀抱,让她觉得……心脏跳动声从未有过的明显,一声一声,像大海一般神秘无法预测,却又踏实无比。 只是,那一股燥热却越来越重了。 莫怀远手臂微微发颤地抱住她,不知道抱了她多久。 直至,感觉到她的不对劲。 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法还没停,就感觉到怀里人儿的躁动,她像虫子一样蠕动着,小小的贝齿咬在他脖子里,似乎很难耐,身体也烫的可怕,汗出了一阵又一阵。 莫怀远低下头,贴着她被汗水浸透的额,哑声问:“怎么了?” 她不对劲。 安然拿这样的自己没有办法,她脑子里一团乱七八糟的想法,甚至想抱他,亲他的身体,想让他重一点揉.弄自己,这样可耻的想法烧得她脑子越来越烫,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莫怀远握住她的小手拉开,蹙眉探下身去看她:“然然?” “我不知道……”她嗫嚅道,水眸像被洗过一般明亮,泫然欲泣,小脸又红又烫,“头有点痛,好热……莫怀远,我……” 双腿轻轻摩挲起来,她的是紧身的裤子,卡得好难受,燥热无法消解。 她的样子,莫怀远没有见过。 只是她说的这样的感觉,自己也有,从那家私房菜馆出来之后就有。只是,他比较轻一点。 她不是故意喝掉的他那一杯茶,只是从那时起身体就开始不对劲了而已。 酒? 难道是酒的问题? 这样大胆的想法在莫怀远脑子里一闪而过,他惊叹了一下这帮人的手段,居然,连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都敢!!但明显这些人不敢做的太过,酒里面下东西这种事被发现会吃不了兜着走,只可能是食材之间起了什么反应,等说起来的时候,才不会惹祸上身! 他脸色变了。 揽过她的腰抱住她,他轻轻凑过去凝视她的小脸,哑声问:“难受?” “嗯。”安然点头,眼眸含泪,毫无办法地看着他。 好难受。 “别怕……”莫怀远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然然,不怕。” “可能是些催.情的东西,”眸子冷冽下来,揉着她的头发,他直接告诉她,直视着她的眼睛,“可能跟菜有关,也可能是这房间熏香精油的问题,我不能确定——” 小小的呼吸都是烫人的,那小女人看着他分析,水眸泪光闪烁,更加绝望。 “有这种感觉,是么?”他脸色冷峻,维持镇定,柔声问她。 安然没办法回答。 那种羞耻的感觉被他说中,她不知该怎么面对,眼泪掉下来一滴,掐紧了自己的手心。 023 第一次在她愿意的情况下,与她交吻 莫怀远蹙眉,大掌裹住了她的小手。 “不要掐……” 长指挑开她紧攥的掌心,不让她以这种方法克制自己。 那小女人小脸烫得能滴出.血来,连呼吸里都带了难受想哭的味道了奋。 昏昏沉沉。渴望却就在眼前。 绛红色的薄唇凑近她的小脸,摩挲过她浸透薄汗的发丝,莫怀远哑声问:“信我么?” “不想要我来解,我可以不进去,也可以。” 刚刚迫她打开一丝心扉,他不想自己如此激进,也不能。她眼底的彷徨渴望是真,却也的确是惧怕与他赤裎相对的,这些,他知道。 男性的魅惑气息就在眼前,那小女人极力克制到微微颤抖。 半晌,小手攥紧他的衬衫,额上又出了细密的一层汗:“这样的事,你什么时候问过我?” 嗓音里,透着无尽的控诉和委屈。 她是说,她的第一次,被他强.暴的那次么? 莫怀远脸色微微有些变,深深吸气,扣紧怀里的小脑袋将她揽起来,抵住她的额,道:“……那次很疼,是么?” “对不起。” 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淡淡道:“你那时,一门心思地要跑去海上给人送死……我控制不住。让你很疼,我知道。” 而以后……然然,不会。 “莫怀远……”她哭出声来,其实已经无法思考,双.腿摩挲得更加厉害,小身子微微发抖。 “嗯……”莫怀远嗓音黯哑地应了一声,凑近她低低道,“我知道。来了。” 俯首,吻上她的眼睛,将她咸涩的眼泪舔干净,一路到下巴,莫怀远轻吻她往下的肌肤,浸着一丝汗水是让人无法自控的甜美味道,轻柔之间她被迫慢慢仰头,他的大手就势推开了一点她紧贴的身子,顺着第一颗扣子往下解,里面的风景,他看了一眼,没再看,剥掉那件纯色衬衫,将那一抹柔嫩的雪白温柔带进怀里面。 她呜咽出声,熨帖般的温度,铺天盖地! 略带薄茧的长指,每狠狠摩挲一次就是激烈的电流,不知是短暂驱散了燥热还是让渴望更难耐。 莫怀远知道这样的事会消耗掉他多少耐力,但,没有办法。 这一刻他注定水深火.热,焚心蚀骨。 裤子的拉链被拉开时,安然清醒了一下下,小手扣住他死死不让。莫怀远吻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头,低哑道:“……我哪里都见过,没关系……” 温泉池边,偌大的床.上,莫怀远不知多少次将长指喂入她紧得让人无法动弹的地域,一遍一遍,引爆她身体里的渴望,送她攀上顶.峰。 等结束时,已经不知是多久以后的事了。 莫怀远不止衬衫已经湿透,大概,西装都吸了不少的汗,怀里的小女人抓掉了他的一颗扣子。长指从那魅惑至深的地方艰难抽回,他脸色因为强忍太久而不是很好看。 轻柔连绵地吻她许久,拉过被子来,裹住她。 洗过手之后,将地板上与温泉间的升腾隔板拉起来,隔掉蒸腾的雾气,心里的汹涌澎湃却还没有平息。 满脑子,还是她刚刚在他面前,无比艰难却最终说出的那个字,“要”。 莫怀远宁愿这个夜再久一点。 被子里的小女人小脸涨红地酣睡了一小会,从极度的疲累中回过神来时,感觉到浑身的不适应,翻过身来,难耐地将脸埋在了枕头里。 却怕怕地觉得——四周好静!莫怀远呢? 像湿淋淋的小猫一样抬起头来,惊惶地四处望,哪里都没有人,只有卫生间的门敞开着,她惧怕地屏息等了一会,里面才传来脚步声,莫怀远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眸色,在触到她的瞬间变了变。 “怎么了?” “还是不舒服?” 他走过来,到床边,抚上她的小脸。 侧过小脸,呜咽一声,感受了一下他掌中薄茧带来的摩挲感和干燥厚实感,没有说话。 莫怀远眸色变了变,摩挲两下,将她小巧的身子翻过来,和着被子一起裹紧,抱到自己身上来,也是奇怪,在部队很多年习惯了这种彼此浑身汗津津的味道,但也只是习惯不是喜欢,可她这幅被累到薄汗沁身的感觉,他莫名……喜欢。喜欢到透了顶。 “莫怀远……”怀里的人儿嗓音沙哑得要命,在他怀里抬起头来,茫然地不知想到了哪里去,回忆错乱地四处冒,“刚刚吃完饭的时候……你也喝酒了……” 如果是酒有问题的话,他也应该不对劲才对。 尽管只喝了那么一小杯,可安然看得到他俊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和眼眸里的蠢蠢.欲.动。 头顶,男人没有答话,只半晌传来沉闷的一声:“嗯。” 这一声“嗯”,却叫她心惊胆战。 小小的呼吸两下平复心脏的乱跳,她抬起脸,额角蹭到他的下巴,问:“……你不难受吗?” 她刚刚,明明被酒劲药劲折磨得快死了。 他的脸,也很烫。 莫怀远垂眸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有她看不透的意味:“我还好。” 骗人。 雾蒙蒙的水眸睁开,愣愣愣愣看一眼他的俊脸,他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第三颗被自己拽掉了,鬼使神差,那小女人轻轻趴过去,在他脖子里小小地咬了一口。 性感的锁骨上,一枚牙印,湿漉漉地烙印上去。 莫怀远当真连骨头都跟着颤了颤!! “当我忍得容易?”嘴角冷冷一勾,他气息不稳地微微放开怀里的人儿,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嗓音黯哑不明,“还要勾.引?” 小女人感受得到他这句话,语言动作之间,透出的那种铺天盖地的纵容。 是她以前,刻意去忽略和习惯的那种纵容。 那——你还是忍得住啊。 她迷迷糊糊地想。 ——而她不知道他忍得住,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比这更煎熬的事都有,他还不是,一路忍过来? “那些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不来水疗会所,拒绝得对吧?”她侧过小脑袋问道。 莫怀远一手抱着她,一手探过去碰了碰刚刚倒上的热水,放得还不够凉—— “多半是想讨好……只是方式,选得不对。” 莫怀远想也知道,那些人一定是看出了他对她的特殊,才想了这种方法觉得会“成.人之美”,而哪怕,的确有这种药性和氛围的原因,她才会在促使下答应跟他在一起试试,但—— 如果用的不是这种药呢? 他怎么样没关系,可谁给的那些人胆子,敢对她动手? 一想到刚刚察觉到她不对劲时的那种心情,莫怀远就心下一片冰冷,已经想好要不管对错,一究到底。 “莫怀远……你刚刚说要跟我试着在一起,不是开玩笑的,是吧?” “……是。” “你的未婚妻呢?”小手揪紧他的衣服,感受着他噗通噗通一下比一下重的心跳声,问道。 “不要了。” 他口吻淡淡,橙黄色的落地灯下,衬得俊脸轮廓冷峻清逸,反复,用手背试着拿杯子的温度。有她在,有她说出的那句话,几乎什么都可以不再顾及,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终于,那水温他试着可以了。 “要喝水么?”垂眸,他淡然的眉眼清隽魅惑,凝视着紧贴着他宽阔怀抱的小女人,她如小猫一般倦倦地趴在他胸口,是他最想拥有的天下。 小女人怔了好一会。 怔怔摇摇头,从被子里艰难地贴过去轻轻抱住他的腰。 好一会,歪过头,看到了那杯水,才察觉到自己的口渴,又点头,开口,嗓音是哑的:“要喝……” 莫怀远眸色深邃而晦暗不明,顿了顿,才把杯子递给她。 她是真耗费了体力很渴,咕咚咕咚喝了半杯。 灯光下,她小脸酡红莹润,如被人很很疼爱过后的模样,莫怀远在用手抹去 她唇边的水渍时,就已经忍不住。 放下杯子,俯首,贴住她柔嫩得不可思议的红唇,第一次在她愿意的情况下,与她交吻。 024 这小东西……昨晚那种感觉,尝上瘾了是么? 放下杯子,俯首,贴住她柔嫩得不可思议的红唇,第一次在她愿意的情况下,与她交吻。 那小女人愣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没有拒绝往。 他的唇比水更烫,比夜色更性感,气息醇烈压抑,裹着深沉的爱意。 吻上来的时候,让她微微发颤地觉得,好像期待已久。 交融的唇舌带出快慰的火花,激烈又缓慢地窜遍全身……那纤小的人儿不由慢慢仰头,小手扣紧他精壮的腰,情不自禁地承接着他铺天盖地的疼宠。莫怀远浑身激颤一下缓缓扣紧她的后颈,将她吞噬了一遍又一遍,让她与他融为一体…秣… “……嗯……” 激烈的缠吻中,两个人呼吸已然紊乱却不肯停,莫怀远失控地将她翻身压在厚实松软地被褥之间,她的小手不由自主地扣紧了他地背,白嫩的手指抓成了一团…… ****** 这样的夜晚,安然不愿醒来。 许是不愿从这样温暖燥热地氛围中醒来,许是也怕昨晚地事情并不真实,醒来时,她手脚已经不自觉地在睡梦中抽搐了好几次,纤长的睫毛轻颤着,那熨帖般的温度却似乎不曾离开。 莫怀远紧紧抱着她,眉宇之间没那么清醒,也裹着几分睡意。 但,比她清醒。 “醒了?”他低哑的嗓音透着无尽的性感,俯下头来。 深眸努力清醒几分,盯着她看。 迷蒙的小人儿还紧紧抱着他的腰,贪恋着这种感觉,竟不由自主,轻轻仰头寻到了他的唇瓣。 ——轻轻,摩擦而过!软软的,如昨晚一般。 莫怀远背上又窜过一阵电流! 这小东西……昨晚那种感觉,尝上瘾了是么? 哪怕清晨的口气没那么清新,没那么美好,他还是忍不住地将她娇小地身子捞上来一点,闷哼一声重新吻住她,哪怕没那么深,轻柔地浅吻与交融都那么令人情不自禁和沉醉。那小女人感受着他的重量,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地在轻颤…… 可清晨微凉地气息,还是刺醒了她。 温泉地水经过一晚上早就冻得冰凉,湿冷地水雾丝丝缕缕地蔓延在空气里,激着两人地神经,小东西终于还是清醒了…… 微凉地小手轻轻搂住他的脖子,下巴轻轻往后缩,分开。 莫怀远慢慢停下,咬一下她甜美地下唇,收起满身地性感,抬起深眸凝视着她。 一时……尴尬…… 她在心里低低喟叹着,脸红着,不能适应……这样就是,跟他在一起了呀…… 红艳的唇瓣还是湿亮的,沾了他的气息和津液…… 莫怀远看得出她的心理变化,眸子里能将人烫到融化到热度减了几分,手轻轻揉着她的发,性感地微微靠过去,吻了吻她的眉心。 精致的阁楼木门,却突然“当当当”地被人敲响。 声音,不急不缓。 两人均是一顿。 她昨天衣服脱掉了还没有穿上,肩膀半裸露在空气中,莫怀远下意识的,用长臂搂住她的腰,脸色冷峻地轻轻拍了拍她地背,俯首在她肩膀上轻吻一下算是安抚,亲亲她的耳垂,用被子将她裹得更紧了一些。 这么早。 是谁? 哪怕是住酒店,安然都没有这样被突兀的连衣服都没穿就被吵到过,蹙眉,心里是委屈的,可他这样的举动让她根本来不及委屈,躲在他怀里,咬了咬唇,眼神弱下来,气就已经消了。 安抚完她,在门声不甘心又不急缓地敲了第三声之后,冷冷起身,浑身带着一丝可怕地气场,脑子里转过千般万般的可能,笃定地,走过去开门。 门口的人,几乎能将他所有坏的预感耗尽。 举着一只手,指骨发白地想要敲第四声地人——曲蔚蓝。 一身白色地长裙裹着披肩,发丝微微被露水打湿,而她的眼睛不知道怎么了,通红,布满血丝。 像是在门外等了一夜一样。 看见 tang他,她冷笑一下,不敢相信地哑声道:“怀远?” 莫怀远身姿挺拔,在看到她的瞬间,眼里没有意外,没有震惊。 想了片刻。 “你还在。” 他缓慢的,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 那样轻描淡写!! 曲蔚蓝瞪大了眼睛,脸色惨白地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你知道??” 莫怀远淡淡浅笑了一下,脸色淡然,弧度浅到几乎令人看不出来,缓声沉稳道:“昨晚邹衍过去接你,之后就没有了消息,要么是已经去了别的地方;要么就是邹衍带你到了这里。” 他淡淡说出自己精准到猜测,脸色,“对么?” 还,有什么别的事么? 曲蔚蓝几乎苦笑出声,胸膛都震动起来,点头:“对……我们昨天到这里的时候的确已经半夜了,可还是有人知道你来了这儿,听说你已经休息了我就想这么晚了还是别打扰你!那怀远,现在呢?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昨晚来的时候,她手脚冰凉。 手机里,横躺这一条短信,说在某某偏僻的城郊边界巷子区,莫怀远跟安然在一起。 发件人是陌生人。 曲蔚蓝本想要当成是个玩笑,可打了一下莫怀远打电话,打不通。 她是早就瞧出莫怀远跟安然有端倪,但一直不往别的方面想,那一刻却突然忍不住了,一路走,一路心事就愈发凝重。 ——就算是两人一起吃饭,她曲蔚蓝跑过去,也算不上什么失格,是不是? ——总比独自忐忑担心得好!! 于是才有了她打给邹衍的那个电话。否则,她怎么会不懂事要还没跟莫怀远如何,就开始指使起他的秘书来?! 可等来的时候,服务生却告诉他们,那位莫副市长跟一个女孩子上去了。 曲蔚蓝当时并不甘心,尽管心情低落至极却还是选择在外面等,浅笑着说:“不错就是泡个温泉做个足疗,撑死了三个小时够了吧?我等等他们!” 总不可能,在里面呆到三四点吧! 邹衍蹙眉,柔声劝她别等,她轻轻笑笑却不理。邹衍的脸色,当时就有点同情的意味。 曲蔚蓝还不懂为什么。 直到这一等,就是一个通宵。 到清晨时,接了一个电话,曲蔚蓝定脸色就彻底变了,整个人浑浑噩噩,冲动到上来敲他到门。 “恐怕不能。” 他淡淡的,却是笃定地说出这几个字,敞开几颗扣子的领口性感得一塌糊涂,毫不避讳:“她在里面,你恐怕不能。” 曲蔚蓝几乎是听到了晴天炸雷的声音。 一切在预料之中,却同样震得她心弦发颤,她低了头,小手紧紧攥着手机肩膀在颤抖,过了一会才抬起眸来看他,双眸通红,苦笑里饱含着对他对深情:“只是可惜你现在最大的危机不是我,怀远。你一向谨慎,怎么会出这样的错?” 抓起手机,细白的手腕都在微微地颤,她水眸里藏着几分痛心疾首,哑声道:“早上时候我刚接到道检察院的电话,说有人看到里你跟荣升企业的人私下吃饭,官商勾结说得很难听。怀远,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这个消息被我检察院里的朋友压下来告诉我,但你猜猜等一下上班后传到陈市长那里,会怎样?” 这一整个市政的人,被他的铁腕政策搞得怨恨深藏,一向谨慎小心的他,突然栽在这种事情上,让曲蔚蓝怎么去猜测?怎么会这样?! 莫怀远盯着她的手机,看了一眼。 昨晚么? 跟那个所谓企业的荣升老总,面都没有见,却已经有人在竞标会结束时就盯上了他们,为的,大概就是报复的这一刻。 脸色微沉,他却只是,淡淡地,略带一丝感激的朝她点点头,接着,关上了门! 那砰得一声,震得曲蔚蓝手脚都发凉。 房间稀薄都冷空气里,裹在被子里都安然也听清楚里,门外都人是曲蔚蓝,还有,她刚刚说的话,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昨天——她一时不懂事做出的举动,冲动地应下这样地饭局,给他惹麻烦里,是吗?? 025 被疼爱过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脸泛酡红满是风情 雾蒙蒙的湿冷房间内,那小小的人儿凌乱着发,裹成一团。 莫怀远从门口走进来时,微蹙的冷眉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撞上她的目光时,脚步停下,几乎是一瞬间就散去了那些纠结与愁绪,淡淡凝住她,走了过去。 “……还困么?”他俯身下去,抚上她的小脸,低哑的嗓音里沉淀着温暖的抚慰,“要不要再多睡一会?蟹” 那小人儿澄澈的眸看着他,泛白的小脸透出的不安和畏惧提醒了他——清晨阁楼的隔音效果并没有那么好,刚刚的话,她都听到了枧。 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莫怀远凝视着她,默默地轻吸一口气,手掌从她的小脸下移,直到慢慢地轻柔掌控住她柔嫩的颈子,揽过她来,半垂下狭长冷峻的眸抵住她的额,与她厮磨……安然只以为他是在为眼前的事露出愁绪,却不知道—— 莫怀远看到她的眼神,看她多年来第一次为他的事情如此焦灼不安的眼神,几乎是一瞬间就有些崩溃,再接着,有连绵不断的澎湃感慢慢涌上来,越来越强烈浓重,那种感觉,大概是叫感激。 等到云开月明,哪怕再短暂都不可惜。 “曲蔚蓝在外面……”嫣红的小嘴,哑哑地吐出了这样一句,语调黏软,“我哪里再睡的着……” 小手,放在膝上攥得紧紧的,那股焦灼感还没散。 莫怀远挺拔的身影顿了一会。 抿紧的绛红色薄唇淡淡开口,贴着她微凉的小脸,他低低道:“……那先起来。我们出去了。” 那小女人顿了顿,垂下泛白的小脸,蓬乱着头,去找自己的衣服,要起来。 房间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床旁边的温泉水静默着,隔着一个温泉池,两个沙发面向外摆放在敞开式的阳台上,莫怀远站在那里等她,将一颗颗的扣子扣起来,而丢掉了再也找不到的那颗,不再找了。 浅棕色的窗帘被风吹拂起来,凉凉的空气穿越过整个房间。 背对着他,安然迅速地穿好了衣服,一整套动作做得干净利落,习惯使然。 当初在军营里面,训练出来的。 跑去浴室对着镜子整理头发衣领的时候,那小女人才察觉到自己一身的英气快消褪殆尽了,跟同事一起买的小巧衬衫衬得她玲珑娇小,紧身裤下面的曲线尽显,碎发也柔柔地长长了一些扫着她的后颈肩膀,眼角眉梢都是漂亮的。 没时间多想,她走了出去。 长条的链包,挎在肩膀上更显小巧玲珑,收拾好了,那小女人轻轻贴着浴室门,眼睫轻轻垂下来又抬起,提醒他:“我好了,走吧!” 阳台上那个挺拔的身影却僵了僵,没有动。 长指之间捏着的透明水杯,都性感得一塌糊涂。 放下杯子,他背着光转了过来,盯着比昨晚娇媚水灵了不知多少倍的她,凝视了半晌。被温柔疼爱过的女人都会这样,眉眼瞬间变得开阔,若有若无的酡红泛在脸颊上,低眉垂眼之间都是风情。 莫怀远心里却存着那么一丝丝的不真实。 这冷风吹得人清醒,让他对昨晚的事感觉到几分不敢相信。 她跟他在一起了,是么? 没有让她等太久,莫怀远迅速收拾好了情绪,接受这样的事实,走过去时,挺拔的身影对上她,抚了一下她的发,有成熟魅惑的男性气息擦过她的鼻尖,他垂眸看她一眼,手垂下扣紧了她的小手,带着她走了出去。 …… 邹衍在三楼的电梯等他们。 脸色,不是很好。 “别从楼下出去……”看到他们手拉着手从电梯里走出来,邹衍的太阳穴也突突跳了几下,很剧烈,努力忽视着不影响自己正常思路,“有蹲守的记者在外面。” 跟在后面的小女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轻轻探过身去看了楼下一眼,荒凉的巷子被秋阳照耀出了几分暖意,青葱的松柏旁,空无一物。 “看不到……”她小脸苍白,哑声说。 “是蹲守,不会给你看到。”邹衍淡淡解释,带着他们从三楼的另 tang外一个门走出去,“不会像你父亲出行的时候那样,有层层特种兵护着,记者敢多拍一下照就再走不回去。” 底下的事,阴暗很多。 “你不用再说。”从刚开始起就没有出过声的莫怀远,将怀里的小女人拉过来,护到另一边怀里,终于出了声。 邹衍明白,这是警告。 不让他在安然面前再多说什么,温室里的花朵不怎么喜欢听。 邹衍脸色一下子不好看起来。 昨晚的事情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毕竟是自己直属上司的事,可就也因为跟他们走得太近,一点点的变化他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不对劲。 曲蔚蓝坐在后门的一辆丝毫不起眼的面包车里面,脸色苍白地握着手机等他们。 一看后面开了,几个人陆续走出来,她想慌忙上前叫他们赶紧过来,脸色却遭了剧变!! 莫怀远挺拔身影停了停,在邹衍上前开车的空当,将安然拉过来,长臂轻轻圈住她,棱角分明的俊脸魅惑逼人地靠近她耳畔,动作那样亲昵自然,低低说了一句,那小女人身子骤然发紧。 她嗓子一紧,涩涩的,想叫他一声“莫怀远”,贴紧他的身子想继续再说什么。 莫怀远长指施了力,在她柔软的后颈上,却仿佛一下点了她的哑穴一般,让她说不出话。 阳光下,他魅惑地偏过头,吻深深印在她发丝里。 叫她坐后排。 他在前面,跟邹衍还有事要说。 安然上来时,打开门,正对上了因为震惊而坐在那里脸色惨白的曲蔚蓝。 两个女人,面面相对,无声地,仿佛有惊雷炸开。 曲蔚蓝往后退了一点,让开座位,哑声道:“你进来吧!” 那小女人怔怔的,脸色也不好,上来,关上车门,车子很快就发动了。 事情很急。 前面的隔板落下来,是隔音隔声的。 “你真的跟怀远是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曲蔚蓝突然冷笑一下,问了安然一句,侧过脸来轻声说,“我听岑副书记说,你也只是在外人面前叫他一声怀远哥哥,私底下的时候,从来不这么叫他!” 私底下,她一直女王一般冷冷地叫他莫怀远!根本就没什么兄妹情结!! 是她想错了! “今天的事怎么回事?”安然舔了舔唇,问了一句。 曲蔚蓝冷笑更甚! “安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你从小到大不怕闯祸,是因为天塌了有人给你顶着,你不怕!那是不是连你家屋檐下一起长大的人,都有这个权利和胆子?” 安然单纯的脑子,觉得她们根本就是在说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你不告诉我没关系,我等他告诉我就行,下车了我会自己问。”她小脸涨红,沉着情绪开口说道。 “你?”曲蔚蓝觉得可笑,手差点把手机都攥到烂掉,“你有什么脸问?这件事不是你害出来的?如果他当时不管你,今天犯错的就算是只有你一个!那些人咬死了你他就只能这样护着,跟着去!免得你出更大的错!现在好了吗?” 安然,你还有什么脸问? 那小女人小手攥紧,泛着几缕红的脸垂下头去,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是,她说的是。 那现在,该怎么办? …… 市政很快就到。 安然没有空去理会曲蔚蓝怎样,只是想要跟着一起进去看,却不曾想在后门等着的陈市长脸色差到了极点,见到莫怀远冷冷说了一句“你跟我到办公室来!”,就走了上去。 后面,安然和邹衍他们都被迫落下来。 整个市政的气氛微微紧绷,有人幸灾乐祸,有人自求保全,他们在休息室里等。 安然从未经历过这些。 在休息室里,她小脸苍白,一直不停地想要上前透过玻璃窗去看外面,看十三层的办公室尽头,莫怀远有没有从里面出来的迹象 。 从进部队以来她顶多都是自己搞砸事情,自己接受惩罚,她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有莫怀远挡在自己面前,风雨俱来时只会砸到他。 是心颤 曲蔚蓝则不一样。 她的办公室就在旁边,从莫怀远去了陈市长的办公室开始就迅速走到房间里面,抓起手机给手机充电,一边充一边拨通了朋友的电话,整整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蹲在地上,跟不同的人通话打问。 沈焉走进来时,端着茶杯,看到了曲蔚蓝的这幅样子。 “曲部长,我给你把沙发挪到这边来,你坐着打电话行吧?”她心里也很急,好心说了一句,赶忙放了茶去给她搬沙发。 曲蔚蓝红着眼睛挂了一个电话,深吸一口气,冷冷站起身来,看向她。 正要挪动沙发的沈焉,被她盯得一个激灵,脸色变了,硬着头皮垂下眼帘将笨重的沙发给她搬到了这里来。 “你是知道的吧?”曲蔚蓝突然说了一句,握着手机的手都微微发颤。 沈焉一颤,无措地抬头:“什、什么?” “那个安然。” 曲蔚蓝攥紧手机,哑声说:“我一开始觉得并没有什么,到你这里,才开始不对劲。你是不是看到过什么?” 沈焉直起腰来,被曲蔚蓝这满眸红血丝的样子吓住了! “曲部长……” “你是看到过的吧!!”曲蔚蓝突然大声说道,“那你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了什么吗!!他亲她!他居然当着我的面,知道我在,去亲一个他一直说是他妹妹的人!!” 不,不对,还有。 曲蔚蓝浑身发颤,激烈地发泄过后,手指失控地抓紧自己的头发,大口呼吸。想起那些时候莫怀远对安然的纵容,换个角度看根本就不是什么兄长的疼宠!他处处纵容!到那种地步!没有底线!!他分明爱她!!! 曲蔚蓝浑身都在哆嗦,一想到莫怀远把最珍贵的爱都舍得给别人,她就想要发疯!! 沈焉也别吓的一个字都不敢说…… “你呢?”曲蔚蓝死死盯住她,“你有什么瞒着我?” “没什么……”沈焉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地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我也是一样,只不过有一次,看到他们,接吻而已。” 她说得不知道轻了多少。 接吻。 曲蔚蓝愣了,想象着那个画面,脑子里的一根筋都开始扯痛,他们居然早在下乡的那个时候,就接吻了。 他们是一对儿么? 不……那样的话莫怀远为什么会要跟自己结婚?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曲部长,”沈焉壮着胆子叫了一声,“电话。你电话响……” 她手里的手机,震动了很久了已经。 曲蔚蓝脸色苍白地低下头,这才缓了一下情绪,接起来:“喂?” “嗯……是的……”她颤声说,“记者当然没有拍到,现在就看里面陈市长和书记的态度……书记出差去京都了……嗯……是么?真的可以??检察院那边,你也能帮我压下?” 026 分手,还是不要欠什么人情的好 “举报信是递到我这里来的……”对面的那个人盯着那封匿名的举报信,淡淡说道,“是有同科室的几个同事见过,但是关系都还算好,我如果说是我朋友的未婚夫,他们应该都不会为难。” 如果匿名举报的人没什么来头,这件事就更加好办。官场里面,讲究不就是这样有关系的人之间官官相护蟹? 只是对方口中自然而然的“未婚夫”三个字,深深刺痛了曲蔚蓝。 她有……这样的未婚夫吗? 纤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垂下,掩下泛红的水眸,她努力地勉强笑起来:“嗯,对……我未婚夫。那就麻烦你们了,谢谢!!” “没事。”对方看了看,这个莫怀远来头的确是有些令人惊骇,居然跟安书记有关系,但一看到关系上面敏感标注的“领养”字眼,又开始觉得这关系并不牢靠起来枧。 “新闻那边搞定了?有没有记者拍到?” “没有。我们出来得很隐秘,就算真报道了也是捕风捉影没有证据。” “那就好,”对方笑起来,“不用担心,蔚蓝。” “嗯。好。” 浅笑着跟朋友通完了电话,曲蔚蓝手腕发颤,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样,只要检察院的朋友给陈市长打给电话说一句搞错了,那就万事大吉,在书记回来之前平复这件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只要—— 他肯要。 …… 安然在休息室里面一直等到正午11点,阳光倾泻进来照耀得她眼睛涩涩得疼,陈市长办公室都没有动静。 甚至没一个秘书敢进去报告事情。 邹衍从外面走进来时,已是身心俱疲,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不知是得知了什么消息。 “怎么样了,有事吗?”那小女人站起来问,嗓音微哑不是很顺畅。 邹衍看她一眼,深邃的眼眸里藏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责备、不解、和极力表现出的友善与耐心。 “可能中午前出不来,”他开口说着,将从外面拿回来的文件换了一只手,抬起手表看了看,哑声道,“不如你先回去,我去资料室的时候碰上你助理,水利部的那份文件可能批下来了,你先忙。” 安然小脸泛白。 虽然一个字都不讲,但看得出,她并不想走。尽管身上那件昨天就穿着的衬衫都发皱了,她还是不敢离开。 “我是不知道跟别人吃个饭会那么严重,”她抬起头来,眼眶泛着一丝红,气息短促地跟邹衍解释,“我不知道。以前都不要紧,事情不管发展成怎样,他都会帮忙善后。” 她也没想到这一次会这样。 他身份地位的敏感度,导致了他现在硬是要护着她的时候,会引火上身。 或者说哪怕知道会引火上身,他也会选择抱住她让火烧。 邹衍泛白的薄唇抿着,一个字都不说。 他刚刚说了水利部有事,那小女人怔怔地在原地呆了一会,水眸泛红地跑过去,小手握住门把,要出去,去自己的办公室里继续等。 “昨晚那顿饭的账单你清楚么?”邹衍哑声说了一句,手攥紧桌角,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要不要猜猜?” 那小女人听得脑子都嗡嗡作响,浑身僵硬。 她昨晚那些天真的话还回荡在耳边,现在听来都像是不懂事的玩闹一般,他却忍着,浅笑如风,一句话都没有说。 “莫副市长的意思的是可今晚都会出不来,毕竟如果检查厅那边要取证的话还要配合调查……所以晚上,你也先一个人回去,”邹衍沉声道,将他交代的话一字不落地说干净,“下班了你叫我,我会把车开过来在门口。” 背对着他,可以看到那小女人的确是在军营中练过的,全身挺得笔直,纤瘦娇小的身段有种紧绷的魅惑感。 “……嗯。” 好半晌,邹衍以为她要说什么,一声甜糯绵软的嗓音溢出来,与他回应。 小手攥紧了门把手,打开门,她走了出去。 …… 下午的阳光漫进整个办公室,安然将水利部的 tang文件整理出了高高的一大摞,薄汗微微浸透衣衫,让她在炫目耀眼的阳光里想起昨晚,莫怀远抱着她轻柔安抚,一点点诱出她的浴望,让她赤.裸的美丽爆发在他身下的感觉,她那里有微微的不适感,他肆意疼爱过的余韵感还在。 她小小脊背上的汗又出了一层。 门口,助理一边跑来跑去地收拾东西一边跟外面的人八卦,偷偷跟同事嘀咕了什么话,安然不敢问你。 “大概就这么多资料啦,大概是后天启程,到沿海那边,”助理大汗淋漓地帮她整理完,笑着说,“听说那边有一部分突出的工程雏形放在展览馆里,真正的工程区就在观光区后面!观光区哎~~大海边!肯定特别好玩!!” “后天吗?”那小女人没捕捉到别的信息,只敏感听到了这一句。 “是啊!后天,我早就说了是后天!”助理早就告诉过她了,“就是上面指派的人名单要临走时才能出来!” 她也该知道的,早上出这么一档子事了…… “嗯,”那小女人点点头,苍白的小脸勉强浮起一丝浅笑,“后天……” 下班时,邹衍真的在等她。 安然走下台阶的时候,看到了几辆黑色的车开进市政里来,上面烙印着检察院的标志,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邹衍按了两下喇叭才吸引到那小女人的注意。 打开车门,脸色很是沉稳冷静,低低道:“前副驾驶不是太安全,坐后面吧。” 她点点头,坐到了后面。 邹衍从后视镜看她一眼,不知按了哪个按钮,将后面的车窗和后窗窗帘拉上了,车内顿时变得安静且黑漆漆的,邹衍放了碟片,乱七八糟地放了些国外的小语种歌。 邹衍还没白天那么冷漠紧绷了,轻轻柔柔地跟她说了一些话,嘱咐了几句她行程要注意的事。 一瞬间,像极了他给她的那个温暖安逸的世界。 “邹衍。” 她突然打断了前面男人说话的声音,叫了一声。 邹衍应声:“嗯?” “你前面右边放着的那个,是他常用的笔记本吗?”她看到了那一抹近乎墨色的深蓝色笔记本,从蓝丝绒的袋子里露出了一角。 邹衍看了一眼:“是。怎么了?”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那一句,是以前她经常说的,毋庸置疑的一句带着女王范儿的“给我看看”,但想起昨晚,她被回忆里跟莫怀远的亲昵纠缠烫的浑身发软,纤睫垂下掩住那阵滚烫,小手扒着座椅轻声地问了一句:“……那我能看看吗?” 邹衍被莫怀远交代的那一句淡淡的“随她”折磨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是男人,年轻没谈过几场恋爱,可能还不懂一场十几年的沉淀里,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纵容会演练成什么样,总之,他觉得女人查看男人电脑这种行为多少有些审视偷窥的味道,但大概,或许,莫怀远并不这么觉得。 她的好奇,是无价之宝。 “行。”压下心里翻涌的感觉,邹衍应了一声,拿去给了她。 安然接过来,眼角眉梢的确透着几分好奇,平日里很习惯水利方面的电脑操控程序,但这个私人的电脑她第一次碰,不知怎么的很小心,点开桌面的时候,怔了怔,没明白那是什么图。 邹衍开了半个小时,安然一直在看那个图,看了十几分钟那么久,终于好像明白了。 这是京都附近的那片海域,拍摄时间四个月前暴雨结束的那天,她从海底潜艇上爬上来、整个人累到休克的那天——屏幕右下角有时间显示。 下午两点四十三分。她死里逃生出来的一小时前,平静的微微落雨的海面。 ******* 夜色已深。 曲蔚蓝满身苍凉地坐在市政大厅的椅子上,从眉心到脊背,从手到脚,通体冰凉。 下午五点的时候,她曾经失控冲进陈市长的办公室里,大吵大闹。 那大概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如此失态失仪。 原因那么简单——检察院的朋友打电话给她,口吻焦灼又无奈地苦笑着说:“这什么意思呢?蔚蓝,你要我把这件事压下,就 当没有这回事对不对?怎么就突然来了人要查匿名举报箱呢?没人出卖我,是你未婚夫自己不识好歹,自己认了!你见过这样的人吗?我在检察院做这么多年事了我没见过!!你知道受贿五千以上就能判罪了吗?一顿饭一万七的账单他敢认!!” 他想做什么? 曲蔚蓝那一刻脑子简直轰然一声。 她先是懵了,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莫怀远为什么连一丝挣扎都不做就认?真认了之后要检察院的人去查,查到了是什么后果他知道吗??她不相信!!他难道不知道吗?? 浑浑噩噩跌跌撞撞地往陈市长办公室跑,跑到的时候,恰巧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陈市长撂了电话:“有记者和匿名群众要检察院闹要公开匿名举报箱,有人帮你压下了你还承折腾个什么?!!” 莫怀远坐在对面椅子上,淡淡冷笑,道:“……不用。” 陈市长瞪眼要气厥过去。 他继续说:“检察院的事是曲蔚蓝搞定……这件事严重程度您知道,那个帮我压下去的人,不容易,如果出事,他逃不了干系。这个情欠的也许不大,但攸关性命仕途,很关键。” “所以……”他继续冷笑,“不要。” “我告诉你现在查的正严,真抓出来会真判的!!”他初来乍到,在这里有权势没关系,真正出事了远在天边的大人物也帮他撑不了腰,除了曲蔚蓝一家还能靠谁! “我知道……那就判。” 曲蔚蓝就是因那一句话,而彻底崩溃的。 “砰!!”得一声推开了办公室门,她也顾不得有陈市长在场,撕心裂肺地跟他吵了一架,她心痛恼怒到要掉眼泪,陈市长咳嗽了几声,曲蔚蓝才慢慢平复下心情来,极力克制着自己,说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可就是到了那时候,曲蔚蓝依旧死都不懂,他到底为什么,不接受。 再后来事情定了,检察院几分钟后就过来调查取证,整个市政正逢下班时分,黄昏把窗子里的人影都拉的凄楚得长,曲蔚蓝记得那个瞬间,莫怀远慢慢走出来,身影依旧高大挺拔,淡然如风。 ——“我跟她在一起。” 他魅惑的身影站在一侧,薄唇轻轻吐出的字明明平静淡然,却透出决然的无情来,给了曲蔚蓝当头一棒。 “分手还是不要欠什么人情,很难还。” 027 ……用的是我的沐浴液? 曲蔚蓝彻底被震在原地。 耳边是十三楼呼呼的风声,她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可能……侃” 沙哑的嗓音,似是浸透了无尽的酸涩与凄楚。他们明明是在说昨晚饭局的事,曲蔚蓝实在想不透他到底为什么不接受她的帮助,她简直担心惊惧到了极点!!却没曾想到会得到这样的解释。他那么淡然却又狠绝地说—梅— 我跟她,我们在一起。 这一字一句如同惊雷般沉重,令她无从接受。明明,前一天的时候他还在跟她说,蔚蓝,对不起,不是吗?他眼眸里的沉痛和诚恳她看得懂,她毫无条件地相信并感激,为这样的转折激动到手足无措,明明才过了一天的时间而已,不是吗? “是因为昨晚的事吗?昨晚你们在一起?”曲蔚蓝眼眶迅速窜红,扶着包的手都在微微发颤,晶莹的泪水涌起,勉强苦笑一下哑声说,“我知道昨晚那些人可能用了不正当的法子,让你们……发生关系,你们做了……是吗?怀远,如果是那样没有必要,我是成年人可以理解,不必因为一时的错误就跟她在一起……” “昨晚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在一起,也不会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莫怀远淡淡说着,就像对待曾经所有对他示好过的女人一样,真诚到让人觉得残忍的地步,“我爱她。我不记得等了多久了。” 这一次,也许跟之前的所有,都不大一样。 以前的他更绝望,因为这样残忍的拒绝就只为继续等待; 而这一次,他等到了。 短暂的,或者有时限的——管他呢,他是真不知道,等多久了。 曲蔚蓝头顶又炸开一声声惊雷,震得她站都站不住,浑身一开始是细微的发颤,到最后都无法停下来。 不……不会是这样的…… 不是说了要跟她结婚的吗?不是说这次回来以后就先订婚,安排下结婚的日期吗?他说的太快了想两个人先磨合一下她就忍耐到现在,她妈妈还每天打电话问他们两个的情况呢……或者,这些都不重要,她爱他,他给了她机会去了解和靠近他,她还满怀对他和将来的渴望呢!! “你要对我这样……”曲蔚蓝颤声说道,脑子嗡嗡作响,嗓音浸满沙哑酸涩,后退,不敢相信地扶额,心痛到了极致,“你要对我这样……” “我很抱歉,”他缓声淡淡说着,深邃的眼眸里隐约透着深藏多年的那些痛楚,口吻却那么云淡风轻,“但我一定要这样,其他的,我顾不得了。” “我们暂时先不说这些……”她抬起已经红透了的眼眶,猩红的血丝看起来那样可怕,看了一眼他身后渐渐在靠近的一身黑色制服的检察院调查员们,心口的紧张和害怕绷到了极致,“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怀远,新版的受贿法是安书记自己颁布的他救不了你!!金额超过五千以上就可以收监判刑,毁掉你一辈子你知道吗!!” “你跟我赌气没关系!难道你要为了不让她不开心就不欠我人情!就让你自己去受刑坐牢吗?” 这些安然她自己知道吗!!值得吗至于吗!! 曲蔚蓝嘶喊得像个疯子一样,被折磨成这幅模样却都是为他急的,爱他爱的……说话……莫怀远你说话!那些人越逼越近就要来不及了你知道吗?!! 那些黑色制服戴着检察院牌子的人,已经缓慢走到了身后,目光,也锁定了眼前的两个人。 黄昏的光,打在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上,让她活活地读出了几分壮烈而决然的味道。 莫怀远也曾想到的,他做的这些,可能总会不为人理解。 只是这么多年,他都做过来了。 他俊逸侧脸蒙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是麦城黄昏的夕阳打上去的,眯起冷眸看了她一眼,他脸色微微苍白地浅笑一下,自然道:“……嗯。” 他觉得,值得。 也必须这么做。 而也一样的,曲蔚蓝,我很抱歉。 检察院的人亮出了证件,说道:“莫副市长是吗?您好我是检查三组赵立斌,能否请您借一步说话……” 曲蔚蓝呆呆站在原地看那挺拔的身影自然地转过去,跟对方接上话,高大的身躯情愿随着那帮人越走越远,她整个人微微发颤地慢 tang慢蹲下来,渐次,整个人崩溃。 她无法知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之前,莫怀远会变成什么样。 可她的崩溃,在于这是此生她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可以为一个女人小小的情绪,置仕途甚至性命于不顾。 是她想错了吗?她的人生观世界观错了吗?这样的男人……她从未见过。 ******** 心被绞痛着,曲蔚蓝在市政熬了一整个通宵等结果。 市政大厅的长椅,冰冷寂静,只有她一个煎熬在上面,滴水未沾粒米未进,累极了就躺在长椅上面合衣而躺,继续等消息。 莫怀远这一整晚都会在检察院里接受控制和审讯,上面已经派了人去调查取证了。 最晚,明天早上结果会出来。 ——这些安然知道么?她知道莫怀远的结果可能会很严重么?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一丁点良心也在等?!! 曲蔚蓝的手机不时地疯狂震动,是父母那边打过来的,她两眼通红地爬起来,看着那电话响,唇色惨白了一下,生生挂断,之后,将父母的号码暂时拉进黑名单。 对不起……她此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不敢接。 等到快要午夜的时候,市政里来了一群人,声音高亢表情激动,都是平日里跟莫怀远走得很近的一些部门头头,看样子像是从检察院配合取证回来,几个人对话的声音很大,情绪很欣喜亢奋。 “我早就说了莫副市长不是那样的人,刚刚那边跟我调查时候我就说了,这人一上位我就看得出品性来,这整个市政的铁腕政策都是白来的吗?谁眼睛瞎了看得出他受贿贪污!!” “对!这下举报的那些人栽了吧?取证取的结果怎么样?那饭钱的刷卡账户是莫副市长私人名下的!!” “对啊,请人吃个饭这也叫受贿?这下判不了了!我撑死了算他个生活作风不清廉吧,可自己花钱吃个饭怎么了?吃政府这碗饭这么多年,一万多块钱还掏不出了?!!” “明儿检察院那边递封联名信去!什么都别说了!” “行!一起递!!” 曲蔚蓝脸色苍白地从长椅上下来,整理了一下仪容跑上去,颤声叫了一句:“严处长!” 几个快步行走的人这才停下来,眼尖的立马认出了眼前的女人,是市政里疯传的莫副市长的未婚妻曲蔚蓝。 “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结果出来了是吗?……怎么样?”她隐约听到他们刚刚的对话了,却还是不敢相信,死死屏住呼吸丝毫都不敢相信,那些说的都是真的吗? 严处长转过身来:“哦,出来了,一场误会!” “没落下什么把柄,调查了是好的,否则如果被检察院的人硬压下去愣说没收到举报信,还显得咱们心虚了!”他笑笑,“安工程师心思单纯,出去吃饭时幸亏有莫副市长跟着,谨慎些,也算护着她了!那个餐馆虽说是荣升老总亲属的私家餐馆,可检察院去查的时候,查到当晚莫副市长在那边留了十万的底账——” “所以没事!”说完,严处长侧过身,蹙眉对助理道,“你赶明儿叫安工程师到我办公室来,跟她讲讲这种错误以后别再犯,这回有莫副市长护着,下回呢?她要真自己去那不真出事了!” 助理苦着一张脸:“是是是……不过,出来时我碰到莫副市长了,他说他会亲自嘱咐,叫我们不要多事了。” “他这么说的?” “是啊!” “那莫副市长现在人呢?你见了吗?” “他回去了——”一声嘶哑至极的嗓音,从旁边那小女人泛白的唇中吐出,打断了他们的话,是臆测也是肯定,“他应该……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去了。” 她情绪看得出来不对劲,严处他们也没再多留,寒暄了几句,维持着兴奋的情绪上楼去了。 他们走后,曲蔚蓝又呆呆在市政大厅里站了好大一会,整个人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 怪不得,安然一个人贸贸然答应了要去吃饭时,哪怕邹衍再护着他不想让他被拖下水,他还是会跟着去。 检察院这次查的那么严厉都没动安然分毫,想必也是莫怀远挡下的。 他护着她,早就护成了一种骨子里的习惯。 哪怕不言不语,哪怕从不出声。 从始至终。从头到尾。 这么大的一场惊心动魄的局,快折磨疯了她,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输给了,他对别人的那一份沉默如山的爱。 ******** 莫怀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汇鑫公寓楼下,只剩一个年轻的保安在值晚班。 看到他的时候,保安狐疑地瞅了瞅那辆送他回来的高级商务车,下意识的觉得那是位大人物,居然还有严谨肃穆的司机接送。而车上,邹衍看着他走进公寓的背影,要关车门时听到自己的手机震动起来,拿过来一看,上面“安然”两个字,一晚上不知道闪烁了多少次。 未接来电20个。 邹衍抓着手机蹙眉想了想,拇指移过去,挂断。 他已经回来了。 有什么事,还是让他亲自跟她说吧…… 踏出电梯门,一阵暖意才缓慢顺着冰冷的手脚,慢慢窜进心里去,通明的感应灯下,两扇门不远不近地挨着,在夜色中静默。 莫怀远默默地走过去,到她的门前,顿了顿,抬手,敲敲门。 房门底下没有一丝光线,是黑的可能睡了。 可他还是,想敲一敲试试看。 棱角分明的俊脸在白炽灯下透出几分坚忍与落寞,等了片刻,确认没有动静之后,抿紧薄唇,顿了顿,挺拔的身影才往另外一边走过来。 钥匙“啪嗒”一声打开门,他拿三室两厅的居室里面,也是黑暗的一片。 大概,只有昨天出门时没关好的,浴室的一星点寂寂的灯光。 这一整天到底是累,莫怀远连西装外套都没有脱,直接将钥匙丢到桌上,躺倒在了沙发上想休息一会。却没想到倒下去的时候,瞬间压到一个柔软的东西,一声闷叫震醒了他!莫怀远已经闭上的冷眸倏然睁开,急忙撑起上身来看到底是压到了什么东西,借着浴室里的一点点柔和的光,隐约看到了是个纤小绵.软的身影,轻柔低叫了一声后,在身下软软地动起来。 那一瞬间,莫怀远借着光看清楚她的轮廓后,胸腔里,澎湃起滔天的情绪来。 她。 凌乱的碎发还半湿地散落在裸露的肩膀上,是洗漱过后忍不住困意睡着的,小手里还抓着手机,窝在最里面。 那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压醒了她。 水眸抬起,翻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他,那模样软软的像一只小动物。 “怎么在这里?”薄唇轻启,他嗓音低哑地问道。 安然爬起来,手撑住沙发,迷蒙过后是铺天盖地的清醒:“一直在,下班回来了我就在这里……邹衍说我最好哪儿都不要去,可你手机关机了,打不通,我打邹衍的他又不接……他……” 手机屏幕亮荧荧的,她垂下小脸去看,最后一个是邹衍直接给她挂了。 她熬不住,在沙发上困到极致昏睡了过去。 扁了扁嘴。 “怎么样?”安然抬起苍白的小脸,唇瓣也没有一丝血色,她哑声问着,这一晚的揪心沉淀之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冰凉的小手张开,轻轻撑住沙发,“莫怀远,你是短暂回来一下,还是可以回来不走的?” 她清楚这些流程,在京都的时候,看多了政府内的官员被双规时,都会多少给那么一点时间回家探视,因为取证完了之后只剩下定罪,这点人情世故还是要讲的。 更重要的是——半夜时候曲蔚蓝给她发过一个短信,上面写——“他不接受我的帮助,就为给你一个安心么?那安然你记住,如果怀远出事,那你永远会是那个罪魁祸首。” 安然当时,被吓懵了。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不像自己,以前那么不在乎别人的一个人,她洗澡到一半顶着满头的泡沫和浑身湿淋淋的水跑出来,急红了眼,拼命打邹衍和陈市长的电话,没有一个人接,谁都不肯接。 安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间,那么怕。 怕伤害到他。 莫怀远眼眸里的情绪千变万化,半晌过后才控制住心绪,慢慢抽身,起来,挺拔的身影走到了卧室里,取了一个稍微厚一些的毯子出来,沙发上,那小女人头发湿漉漉的,身上不知怎么也是湿的,跟他说话时,肉眼可见白皙的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柔软的毯子裹住了她,安然纤睫一颤,呼吸不稳,小手扒住毯子,嗓音发颤:“你先告诉我……” 莫怀远裹紧了怀里的人儿,垂眸时,嗅到她身上湿热清爽的味道,有淡淡的薄荷味,他深眸黯了黯,轻轻扣紧她的头脑哑声问:“……用的是我的沐浴液?” 028 以前,从未觉得他有这么高大,这么性感,魅惑力十足 那小女人,怔了怔。 当时她被热水淋得七荤八素,沐浴液也随意抽用了他放在台子上黑色的那瓶,秋凉的天气里淡淡的清爽薄荷味,跟她的风格不搭,听到短信声疯跑出来时,浑身的泡沫都还没有冲干净。 那股味道,微浓。 跟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淡淡交融戛。 “……嗯,”她轻声解释着,也说不清楚回家时怎么就来了他的房间,“我家门钥匙丢在市政大楼里没拿出来,记得你说你的钥匙在门外花盆底下,我摸到了,就进来了……” 是这样么? 这解释莫怀远不知该不该信,但——随意,随便什么原因吧,总之她在。 微浓的薄荷气息萦绕在她暖暖热热的颈窝里,湿润润的感觉,不知是水是汗,南方的季节湿度充沛,总也刺着人心里那根黏黏腻腻的神经,莫怀远淡淡“嗯”了一声,性感的薄唇擦过她的耳廓,低哑道:“如果想呆的话,把你的也拿过来,放在这里一起……” 这样,可以。 他用低柔的语调给她开了一扇大门,给了让她内心无比熨帖舒服的纵容。 那小女人小脸灼灼烧起来的同时,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话里面的意味,水眸发颤着抬起,小手就势隔着毯子搂住了他的腰,忐忑地颤声猜测:“那就是说——是说,没事了是吧!你刚刚说……能留下来,那就是……” 没事了。 她字不成句,狭小的空间里面心脏怦怦跳得很大声,生怕真的出了什么事。 莫怀远看着她,并不责怪她破坏了刚刚那样深情感恩的氛围,深邃的眸包容地沉淀下了所有情绪,揉揉她的小脑袋,阴郁冷峻的神色似默认一般,缓缓起身,将穿了将近两天一夜的西装外套扣子解开,他身上极为不舒服更不想弄得她也不舒服,得尽快,去洗一下。 “莫怀远……”没得到答案的小女人急得叫他。 “嗯……”他转过身,将脱下的西装丢在洗衣筐里面,去摸衬衫的扣子时才摸到丢失的那颗,停顿一下垂眸看了看,眸色微黯这才照旧依次往下解,“没有事。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安然心里悬挂的那一大颗巨石,这才砰得一声猛然落了地! 可她还是想不清楚,足够庆幸了但还是揪着心,小手抱着毯子从沙发上下来,小脸上的神情忐忑不安,道:“怎么会没事的?那顿饭花钱很多是不是?陈市长说不追究你了吗?” “不是,”他淡淡解释,“钱我让邹衍提前垫付过,用了点手段,没让荣升那边察觉。” 安然脑神经突突地跳,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的天真——“那是多少?” 快解到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莫怀远才察觉到不对劲,微微蹙眉,哑声道:“我不清楚。” 随便多少钱,他当时只想着要护着她,圆了这件事,别的没操心太多。 身后人儿,没声音了。 黑暗里,莫怀远屏息侧了侧俊逸的脸看向她,低哑道:“然然,我进去拿件衣服换,你一个人先在这里,行?” 正在沉思的小女人一楞,抬起眸,脸顿时烫起来,点头哑声道:“好!” 已是午夜时分。 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哗啦地响,安然一个人抱着毯子在沙发上,小脸苍白地呆呆地开始思考,今晚的事,的确太过惊心动魄,她的紧张和揪心都是真的,而罪魁祸首是什么呢?她从刚开始无比地后悔自己竟可以那么蠢,到最后开始越来越深地察觉到莫怀远的神通广大,他为人处世的心智永远在她之上,表面时,永远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已经什么都帮她摆平。 上回,下乡的事情是这样。 这一次,也是这样。 那哗啦哗啦响在耳边的水声,逐渐变得能混淆她的视听,让她的心都被扯动起来。 莫怀远一般的洗漱速度就很快,部队里训练使然,往往都会铸成一辈子的习惯,只是这一次,仿佛知道外面有人等,所以更快。 蒸腾的浴室雾气随着开门的动作四溢开来,莫怀远几下把头发擦得半干,走出去,那沙发上的小女人盈盈一眼看过来,那一眼让莫怀远觉得,她此生都没有如此关注过他。 黑葡萄一般晶莹剔透的水眸,那么 tang深那么深。 莫怀远绛红色的薄唇抿紧,丢开毛巾,慢慢走过去,将半跪在沙发上的她轻轻抱起来,触碰到她冰凉的小腿时眉梢微蹙,将她揉进怀里,低低道:“有秋装的睡衣睡裤么?如果有,下次换上。” 这样的天气,不是可以让她任性继续穿蚕丝睡衣的季节了。 她不知是不是还不适应这样的亲昵,心脏怦怦跳得厉害,只有小手攀着他的肩膀埋进他的颈窝,才踏实那么一点点,咬唇嘀咕一句:“要是没有呢……” 她平时各种军式套装穿惯了,没什么女装品味也不爱逛街,同事拉着她去才偶尔逛一回。 莫怀远眸色黯了黯,垂眸看到她半湿的发丝,贴着脸颊很漂亮的样子,手抚上去,薄唇贴着她侧面的发丝,低低道:“我可以帮你买……” 她的size,他清楚。 果不其然,这一句说出来,胸口就遭遇了小小的一拳,不用看也知道怀里的人儿脸颊微红。 莫怀远却只觉得,那一拳,是从未有过的轻。 “莫怀远……”那小女人轻声叫了他一声。 “嗯。”他柔声回应。 轻吸一口气,她突然说:“今天已经很晚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明显感觉到拥着她的这一具男性身躯僵了僵,在他的房子里,她此刻说出这一句话的涵义,他清楚。 莫怀远的眸色晦暗不明,如大海般翻涌了几下才归于平静,低低道:“好。” 她的确是该回她的房间去休息了,知道了结果,也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薄唇移过去吻了一下她嫣红的唇,抬眸深深凝视她,说:“等一下,我送你过去。” 门外毕竟是比里面要冷,莫怀远起身去拿了一件外套裹住她,起身去帮她开门,安然低头看了一下那衣服袖子竟然那么长,下摆盖过了她的臀,玄关的反光镜里,她穿着系带蚕丝睡衣披着他大外套的样子很是性感迷人,酡红的小脸正散发出无尽的诱.惑与风情。 莫怀远已经打开了门。 那小女人偷偷抿嘴一笑,从后面走上去,双手张开一下子紧紧搂住他的腰,外套掉在地上,他身体一僵,她嗓音里透着跳跃性的雀跃,说:“我是说,这么晚了,可我还没有吃饭啊,莫副市长。” 腰上缠绕的那两条白皙的玉臂,简直软的如同藤蔓,紧紧缠绕住了他那根脆弱不堪的神经,让他一下子崩溃。 ——她是这个意思? ——故意的,是吗? 该死…… 莫怀远的脸色几番剧变,深吸几口气才关上了门,拽过腰上的小手将她拉到前面来,不由分说地推到门上面去,大掌及时垫在她脑后没有让她摔到,高大挺拔的身躯强势地欺近,不由分说地俯首吞噬她嫣红的嘴角微翘着的唇,那如狼似虎般的姿态安然看在眼里,情不自禁地仰头迎接,却不曾想却是迎来一场狂风骤雨,他吞噬的力道简直……是要将她一口一口含着舌吃下去…… …… 缠.绵,从玄关一路到沙发上,那小女人有一点点害怕和痛恨这沙发的设计了,宽大的沙发背呈现仰靠着的曲线,她被放在上面时,莫怀远宽阔挺拔的身躯就将她覆地严严实实,漫天细碎的光芒与尘埃里,就只有他,覆盖了她的整个世界。 他吻痛了她,舌根一阵阵被吮到酸软,她的口水都忍不住溢出嘴角。 他依旧霸住她不放,短暂放开她一下,吻去她嘴角的银丝,一路险些蔓延到颈子里去,又极力克制着覆上来,咬着她的唇瓣连绵地吻。 按在她腰上的手,估计已经大力到将她的腰狠狠揉的青一块紫一块了。 “然然……”他低声叫她,唤回她的意识。 那小女人搂着他脖子的手都泛酸,迷怔着,回不过神。 “然然……”他睁开泛着几缕猩红的眸,渴望毕现,“还饿么……” 如果不停止继续下去,他保证不了以自己此刻的定力,能否强忍得住。 那小女人轻轻缠吻着他的薄唇,完全是不可自控的反应,他热烈的动作带动了她,让她浑身也染满了火,身子微微发颤,喘息之间烫得惊人。 说要吃饭所以才留下来,这下,快要变成她帮他解饿了。 “莫怀远……”她咬牙切齿,搂着他的小手顿时变作掐着他,被深吻过的唇齿说不清楚话,“你这样就能饱吗?能吗能吗?我饿,当然,你快去厨房……” 莫怀远闻言也忍不住牵动一下薄唇,魅惑的浅笑性感地荡在了唇边,搂住她,任凭她掐着,在她唇角恋恋不舍地轻吻,没有出口的那句话是—— 这要看她给不给他喂,如果她肯,那他一定会让她吃到饱…… …… 冰箱里有乱七八糟的食材,是安然进公寓之前去买的。 剁碎了的鸡块,小排。 蘑菇、花菜、竹笋……她是随便挑的几样菜,最重要的,配料和调味料都没买。 肉都买的是最精良的,却偏偏一块去腥的生姜都没有。 莫怀远染了满身的火看她摆出这些食材,淡淡地笑,安然一边摆一边看他,心下微微忐忑,她也不知这些要怎么组合来炒,几百年都没自己动手下过厨,她连煤气灶都不知道怎么开。 “笑?莫怀远你笑。我买这些差不多已经够了的,真正会做菜的无论什么料都能做出好东西来,”那小女人被他笑的更加羞恼,抓起盐袋子说,“需要什么调料?不都说盐是百味之首吗?做菜有盐还不行?” 莫怀远撑着案板看了看,淡淡笑了一下,低喃道:“可我不怎么会做菜……” 安然呆了。 “怎么这样?以前在e国一起住的时候,你不是每次周末如果食堂罢工就给我在公寓开小灶?!”她涨红了小脸拔高声音问道。那时候,安女王一到休息日就从精英变废人,起床很晚也不洗漱,等着莫怀远从远到一公里之外的超市买东西回来,浅笑着问她一句“饿了吗?先去洗漱等一下过来吃东西”。 多年,一成不变。 “国外配料太少,我那时候给你弄的都是火锅,底料都是买的现成的……”他解释,起身,长臂将她轻轻扯到身边来,拉下她手里的塑料袋,拍拍她的小脑袋,“乖别再碰了,去把手洗干净……” 她手上全是油污。 整个人乖巧又迷瞪。 安然扁着嘴去洗手,眉头蹙起来抱怨道:“那怎么办?我还总说你无所不能呢,莫怀远,结果回了国,你连菜都不会做了!” 他没有反驳,淡淡一笑。 “那是因为你一直不挑——”他脸色淡然地翻着食物哑声解释,如自言自语一般,“如果你当初开始就在吃上很讲究,说不定现在我现在川湘鲁粤各大菜系就都会了……” 细腻冰凉的水流,还在手指之间穿梭,安然听到那句话了,心下微微一动! 垂下小脸揉着指间的泡沫,一时之间说不清楚,心里是怎样的熨帖般温暖,宁静的深夜里,这间小小的厨房显得有多寂静温馨。 他会的,其实不多。 煮饭,护理,急救,包括跟他专业八竿子打不着的水利知识……永远够她用。 厨房里,响起水流声、洗菜声、不急不缓的切菜声。 那小女人甩着手上的水,在他背后,眼眸里溢满的温柔与崇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安静地呆了一会,又跑去他背后看了一会,轻声问他需不需要自己帮忙,最后,帮他围上了新买了一直都没用过的围裙。 她发现莫怀远拿刀的样子的确很生疏,还跟他平日里雷厉风行霸气强势的样子丝毫不符。 可,就是因为看着这些,她才不由自主地,偷偷地,一个人在旁边暖暖笑起来。 莫怀远手忙脚乱。 阴郁的脸上,冷眉死死皱着,回头一看,她却还在笑。 索性扯了围裙,将她纤小的身子拉过来,危险地抵在案板前,她依旧像一只偷.腥的狐狸一样笑的停不下来,威逼恐吓看起来没用,莫怀远眸色黯了黯,长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垂眸危险地盯了她一会。 一直盯到她笑意褪尽,水眸透出渴望,微微口干。 他才性感地垂眸,慢慢地,居高临下地俯首下去吻住她,四片唇相触的瞬间,有噼里啪啦的火花在脑子里炸开。 < /p> 越吻越缠.绵,浑身紧绷微微颤抖,在他扯下她的肩带,她小手失控地探进他衬衫的瞬间,闻到了一股锅底烧焦的糊味,背后煮着的汤锅里,沸水将锅盖彻底顶了起来,水花四溅…… ******** 一顿饭,两个人做得兵荒马乱,狼烟四起。 安然一边来回厨房拿东西,用盘子端烧得发黑的糖醋鸡块,一边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秀逗了烧坏了,才会不对劲,那时候在e国看莫怀远做饭无数次,都没这样过。 那时的注意力,不像现在这样,很奇怪,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他身上。 没觉得他有这么高大,这么性感,这么魅惑力十足。 029 别回去好么?然然,留下来陪我…… 他拿筷子的姿势,袖口卷起的高度,衬衫敞开时隐约透出的锁骨模样……原来都那么帅…… 安然摆着筷子,想刻意忽略那想法,抬头看一眼又低下去…… 来不及,脸已经微微烧起来了…刀… 莫怀远擦完手,淡淡舒了一口气才从厨房里走出来,到餐厅看了一眼,眼神却黯淡下来——的确是做的,不好恍。 那几个小炒的菜虽然卖相够可以但他不保证味道,而那道鸡煲,却是真的毁了。 “我们吃饭了……”那小女人叫了一声,突兀地就反应过来,脸色红了,禁不住开口说道,“怎么是我叫你吃饭?莫怀远,以前都是你叫我的。” 她微微愤愤不平。 莫怀远淡淡浅笑了一下,魅惑的清浅笑意里,有淡淡的愧疚。 挺拔的身影走过去,将她娇小的身子揽过来,垂眸,拿开她手里的碗筷,道:“不要摆了……” 那小女人愣愣地被他拿开手里的筷子,愣愣地贴在了他宽阔胸口的位置,这一整晚的几次撩.拨失控,两人险些擦枪走火,这样的贴近只让她觉得脑子里一根神经被勾出来,突突跳到都发疼了。 “我去换件衣服,带你出去吃。” 他低低地说道。 那小女人依旧愣愣的,没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桌子:“可我们……不都已经做好了……” 莫怀远轻轻拍拍她的小脑袋,沉下的声调依旧轻柔低哑:“这些不要了。” 他想起她曾经在部队的那些年,虽然不挑但是部队的伙食不差,而在安湛予的家里,陈妈也是做菜的一把好手。没道理此刻她人跟在他莫怀远身边,过得还不如以前,甚至,不如她自己一个人。 如果有必要,从今往后开始练习厨艺,也未可知。 那小女人呆愣了半晌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一时整颗心都被涨得很暖,他已经温柔覆在她耳边,问她“要去换衣服么?我在这等你”,她小脸微微发烫起来,点了点,忍不住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退出,一个人打开门,抖出钥匙去隔壁找衣服换了。 等出来时,莫怀远已经一身挺拔的西装站在电梯口等她,她穿了一件蓬松款的毛衣外套,像个毛球一样小跑过去,到他身边,被他一把抱住。 南方的秋凉来得很快,夜里尤其冻人,这却已经是她最厚的衣服了。 莫怀远微微蹙眉,不顾她的反抗自顾自的说着什么时候陪她去逛街买些冬装,将她在怀里一遍遍裹紧,到楼下时,在冷风里埋下去吻了一下她嫣红的唇,将她藏在楼道里面,待将车开出车库时,才一路目不转睛,看着她跑上车来。 期间,莫怀远接了个电话。 “嗯,昨天在场的竞标企业里有他?确定么?”一只手稳稳地开着车,车速不知放慢了多少。 “明天你到我办公室慢慢说。”说完,挂了电话。 “邹衍?”她眼尖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名字,“他这么晚还有事找你啊?” “嗯,”他回应,补充了一句,“不是重要的事。” 安然理所当然地不信。 不过也不是很计较,她知道那天如果不是邹衍帮他打掩护去交了底账,他们现在都不会平安地坐在这儿。 “那我们有空请邹衍吃个饭吧?”安然不知哪里来的想法,突然想起来一般说道,“他帮了我们挺多的啊。” 都说她不懂人情世故,但这样受人恩惠了回报一下,没错的吧? 莫怀远安静地开着车,极力抑制了一下,嘴角那弯弧度才没有勾起来——本想跟她说清楚,嗯……邹衍是他的秘书,做的事也都是受他的指示,心很忠诚人很能干,嘴也很严,这些都是优点,但总体说来这都算是他秘书的……本分。 但,他没拒绝,而是伸手淡淡抓住了她一只柔凉的小手握在掌心,低哑道:“好。” 谁叫她刚刚迷迷瞪瞪之间,说出的不是“你请邹衍吃饭吧”或者“我想请邹衍吃饭”,而是,我们,我们请邹衍吃个饭吧? “那你知道水利部的事吗?”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如果不是今天的事太急,这件事,就该迫在眉睫了,“我有一次跟你提过的,竞标完毕之后有实地 tang考察,需要上面有人跟我一起去。” “嗯,”莫怀远记得,“什么时间?” “后天。” “是么?要去多久?”握着她小手的力道重了些,掌心的薄茧轻轻摩挲着她。 “一个星期。” 说完,那小女人就有些失落,也可能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眼神口气之间都有失落。 他掌心很暖,她一开始在他宽大的掌心里玩,之后耐不住,探过身来打开他的手掌,看着里面许久之前拿枪时被枪托磨出的薄茧,拿自己手腕处的茧来跟他比较。 “然然,”他任由她玩,侧过脸低声嘱咐一句,“坐好。” “嗯。”那小女人应得漫不经心。 她还是隐约能察觉到这强烈的不同的,之前与之后,她与莫怀远的关系,有很大不同。 以前他也会开车载她,见她跟别人打电话手脚并用来回比划,都只会浅笑一下提醒一声“你打电话就打电话,坐好一点”,安女王会瞪他一眼继续我行我素。现在想来,才知道那淡淡的一声里,有多浓重的深情厚爱,浓到融化在一丝一毫的细节里,如铺天盖地灼灼燃烧的火焰一般,将她包围。 “上面说要跟我去的领导还没选定,你明天去帮我催催。”下车到一家午夜餐厅时,她晃着他的胳膊,说道。 “好。”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被心爱的女人依赖,仅是听到这一句,就够他醉上许久,也回味许久。 “这一个星期——会想我么?”眼见她要走,轻轻握紧她的掌心将她拉了回来,轻声的,问了这么一句。 那小女人迎上他淡然冷峻却灼灼看着她的眼神,一时嗓子被堵,没说出话来。 想吗? 她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本来他就还在身边,却因为彼此说了一句道别的话,那股浓浓的不舍与思念就莫名蔓延开来。这是——什么感觉? 莫怀远没有再逼她回答,牵住她的小手,上前扣住她的小脑袋,在她唇上轻轻印了一下,道:“……我们进去吧。” ******* 安然清晨进办公室时,极度心神不宁,脸上一阵烫一阵凉,摆弄了桌上的地球仪半天都不知道把包打开拿出文件来。 “安工程师,”秘书走进来看她在发愣,好心叫了一声,“咱们早上还要开会,你来了就先收拾一下吧!” 安然总算回神。 “哦,好好,我知道啦!” 摸了摸发烫的小脸,她低咒一声,赶紧集中注意力去准备会议文件了。 昨晚回去的时候,酒足饭饱。 下车时不知是谁先吻的谁,四片唇贴在一起后再没分开,在密封的电梯里,午夜的摄像头大概只有值班的保安一个人看得见,莫怀远本顾忌着这样亲热的镜头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压她在角落想克制下来,她的缠吻却一下下勾着他不放,瓦解掉了他所有的自制力,将她压在摄像头下的那个角落吻得神魂颠倒…… 在门口处,她恢复了一点点清醒的意识,背贴着冰凉冷硬的门,要回去睡觉。 莫怀远却已经彻底无法克制,想放,都放不了她。 最终,是他吻着她的唇,紧扣着她娇小的臀压在自己身上,嗓音嘶哑地求:“……别回去好么?然然……留下来陪我……” 浑身沁出的淋漓大汗,早就浸透了他的衬衫,也瓦解了她脆弱的心房。 就在她点头说好的瞬间,莫怀远就激吻着她将她抱住,跌跌撞撞的几步过后压到自己门上,忙乱又急切地打开,将她带了进去。 不是没有晚上跟他睡在一起过,比如,那个晚上。 他承诺了不碰她,只敢把她压在身下连绵不断地轻吻,在她被吻得昏昏沉沉,小手伸进他的衬衫里捣乱时,他就只能绷着身子抱紧她强忍,浑身的汗弄得她也满身粘腻,明明是初秋季节,却觉得燥热了整整一.夜…… 030 可以继续,只是下次,安然,别怪我会想弄死你…… 第二日清晨,安然睡得很暖很饱。 迷迷糊糊起来拱起凌乱的小脑袋,被温暖的怀抱裹得一夜好眠。 莫怀远神色还很困倦,睁开眼时,却是满眸的满足。 尽管,胳膊被压到充血发麻,很长一段时间才回血,垂下眼帘给她温柔早安吻的他,依旧俊帅到无可比拟恍。 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他过了很久才出来。 后来跟他下去吃早餐的时候,秋风萧瑟,窝在他暖和风衣里的安然抬起头来,迷迷瞪瞪地问:“莫怀远,你早上怎么在浴室里呆那么久?” 正在付账等餐的男人,脸色一下子变得冷沉而微微尴尬起来。 旁边没有人看,只有她好奇宝宝一般的眼神盯着他。 莫怀远堪堪与她对视。 “你猜。”他神色微微诡异,维持着稳重淡定,淡淡地用低柔语调说出了这一句。 ——她怎么猜得到? 后来,看到他拿右手接住服务生递过来的包着纸包装袋的灌饼,另一只手的长指拿起一旁的白色沙拉酱来帮她图,安然才猛地一下子懂了!尽管只是猜测,也让她初秋微凉的早晨涨红了脸。 “是不是男人憋久了的话,就会生病?听说生理上还会出现问题!” 她小声问着,想象着莫怀远一脸俊颜却把自己锁在水花漫天的浴室里面,用手解决需求的画面……安然竟然觉得……觉得……有种坚忍的性感在里面,是眼前这个男人独有的…… 莫怀远抱着她,感受着她搂着自己的小手在无措地掐紧他的腰,听着她的问题,他简直…… 脸色几番变化,却又毫无办法…… “……你还想吃这个么?”俊逸的脸无奈垂下来,问她,在安然看来竟然他明明恼羞却忍着的样子比平日更帅上百倍,“你还吃得下?” 安然也禁不住揪着他的衣领想把自己埋起来,撅着嫣红的嘴,用湿哒哒的宛若小动物般的眼神看他,然后踮脚,轻轻在他拿着的灌饼上轻轻咬了一口,吃吃笑了起来,笑出声地埋在了他怀里。 莫怀远的脸色,于是又几番大的变化…… 拿这个呆萌又调皮的女朋友没有一丁点办法,只能搂住她,等着那火慢慢的从身体里降下。 只是一路有她陪着,怎么可能,降得下? 她说的没错,是会出问题。 这么多年都靠着自己的右手过,如果不是那一次强要了她,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原来没生病,很正常,就是憋得太久而已。也正因为憋得太久了,那一次才那么酣畅淋漓,刻骨铭心…… 安然也是第一次早上坐莫怀远的车到市政。 中途她还想过,这样光明正大地从他车上下来,给人看到会不会不好? 心里慌了那么一小下。 停车的时候,偏偏莫怀远叫了她一声:“……等等我。” 那小女人怔了怔,红着脸站在原地,停下,乖乖的回了一声“嗯。” 直到他停好车,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过来,牵着她的手一起进市政大楼的大门。 “莫怀远,现在是早上八点,一般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在这个点儿是不会凑到一起还拉着手上班的,你知道吧?”在进去撞到太多人之前,她轻声提醒他。 莫怀远停下了脚步。 在一起以来,他一直都温柔以待,一副把她捧在手里怕摔到,含在嘴里怕化掉的样子,这一刻,却突然微变,眉宇间透出一丝复杂,又迅速逝去,侧过身来问她:“我跟你,没有关系?” “然然,我既然敢这么来就不怕任何人知道,我无所谓,你呢?如果你告诉我你在意,我现在可以松手,一个人上去。”他没在开玩笑,沉声淡淡说着,深眸里透着一如既往的坚忍。 如果她不愿,也可以。 他的好,她到底想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要?嗯? 那小女人低下头,静默了一会。 他身影太过高大,挡了大半的视线,掌心温暖如春,她其实也不是故意这么说,就是……矫情一下…… 脸红地抬眸, tang小手反握了他的大掌,凑近他,晃了晃他的手:“走啦……” 她就是……逗他一下…… 到了上班时间,市政大厅里的人越聚越多,尤其电梯门前,很多人。 于是许多人,都看到了。 那个新来没几个月的水利精英女工程师,轻轻晃着他们莫副市长的胳膊,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楚具体表情,但,明显可以看出晃了没多久之后他们莫副市长的表情就彻底变了,所谓的坚忍与无所谓一点点崩溃,把那小女人猛然捞进怀里,完全不顾旁人的眼光俯首吻了下去。 一边低咒着该死,一边惩罚般吻住她。 其中还掺杂着震惊、感激、庆幸……更多的是,入骨的疼宠。 一群人呼呼啦啦进去,全都看呆了,忘记了关电梯门。 在电梯要关上的那个瞬间看清楚了……终于看清楚了……是湿吻……很湿的那种湿吻…… 一大清早的,整个市政的员工都彼此静默无言,口干舌燥。 随后,慢慢震惊起来——莫副市长跟安工程师关系好是众所周知的,可何时变成了这样?号称是莫副市长未婚妻的曲部长呢? “够了吗?”小手轻轻撑住他的胸膛,绵软的嗓音求饶,“我下回,不开这种玩笑了……” “你可以继续开……”莫怀远叹息着再次印上她的唇,深邃的眸里藏着一丝痛楚,“只是下次,安然,别怪我会想弄死你……” 低哑的嗓音裹挟着痛苦,灌入她的耳中。 惹得她脊背窜过一阵致命的酥麻,在他怀里的发着抖轻颤,一遍一遍被他舔过舌尖…… 那小女人恍惚中就懂了,为什么这个男人偶尔会强势到让她害怕的程度,因为爱之深,所以不可控; 而有些时候比如现在,他被折磨得极度想弄死她的时候,不过是用强势,来遮掩他的脆弱而已…… 但那脆弱,又只是稍纵即逝的一瞬。 她想要捕捉,都捕捉不到…… …… 上午的会,开的索然无味。 安然一直转着笔,愣愣地想事情,领导讲话她也在转,偶尔摔下去听不甚清楚,只是领导偶尔话一停,她的笔恰好掉在桌子上,“啪啦”一声,清脆地入了所有人的耳。 领导不满地抬眼,尽量缓和着语调问:“安工程师对我的讲的事有意见?” “没有,”她脸红着抓住笔,将脑子里莫怀远的影子尽量拂去,“领导讲得好,都挺对的。” “那你明天去沿海区考察的事安排好了?” “好了!” 安然直起腰,又想起明天就要分别的事情来,一路来,他们感觉都聚少离多,不是他有事就是她很忙。 在一起才没几天,刚为检察院那档子事揪心完,就要分开一个星期。 以前没觉得聚在一起的时间多,安女王讨厌走到哪里都跟着一个莫怀远跟着多管闲事,偶尔能逃开他的掌控,跟e国的一群留学生去市区玩个几天,都乐得不行。 现在么…… 她想念他风衣里暖和的温度,想念他的气息,甚至想念他一边吻她一边说着狠话的样子,性感得无边无际…… “安工程师!”领导气急败坏,简直要拍桌子,她这走神都走几次了?!! “嗯……”她回过神来忙点头,也知道自己过分了,茫然的小脸努力恢复清明,胡乱接话,“讲得好,领导你说的太对了,就该那样,我们一定牢记……” 还没听她讲完,底下就哄笑着乱成了一团。 安然完全懵懂不知,助理小王已经肚子都笑抽了,领导刚刚说——安工程师你要觉得这开会无聊,那去后勤部啊,那儿不用开会,天天就是办事;你要觉得办事还无聊,那去咱附属农场养养猪吧!哎,这事最实在…… 哪知她会呆萌地接一句——“对,就该那样……” 领导气的冒烟,下面一群人已经彻底不行了…… 031 就算私底下……也只有你对我耍流氓的份! 她低下头,也嘿嘿笑了两下,很丢脸地翻开笔记本,避开众人的视线。 领导说,这次的会议记录,叫安工程师给整理出来! 哎……好嘞…刀… 安然无奈答应下来,散了会议后,忙不迭地去找领导的秘书,求人家把会议记录给她一份。 曹秘书是个刚休完产假的女人,起身微微困难,看她两颊飞着红晕忍不住浅笑起来,问:“恋爱了?心神不宁的。恍” 她探出的身子收回来,手足无措:“……啊。” “那抓紧,”曹秘书把会议记录传到她邮箱,“我看过你履历,不小了吧,现在结婚生孩子还来得及,要是到了我这会,你可就知道遭罪了……” 曹秘书年过三十五才张罗着生孩子险些怀不上,这一胎还是试管婴,不管怎样都算是喜事。 她没反应过来:“……啊?” 结婚?生孩子? 好在曹秘书只是偶尔这么说了一句,后面嘱咐了她几句会议记录的排版事项,一句“不懂的去问问你自己秘书”,打发了她,生过孩子的女人,都这样一幅面善心慈的模样。 等安然走开了,一旁的小助理才磨磨蹭蹭走过来,说:“曹姐,你刚刚劝安工程师早些结婚生孩子啊?” “是啊,怎么了?”曹秘书合上笔记本,一边收拾一边说,“我真看过她履历,就是长得漂亮显小,实际不小了是时候了。” “那你知道她恋爱的对象是谁啊?” “?”曹秘书早上坐货梯上来的,理所当然没看见,“谁?” 小助理一幅怀揣八卦百般卖弄的样子说:“安大小姐威武哦,抢的可是咱们曲省长女儿的未婚夫,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几乎是眨眼就变天了呢。” 曹秘书顿了顿,笑着摇摇头,道:“少八卦这些,我可没看出什么苗头来,而且别人的关系,也不一定就是你们看得到的那样。” 小助理撇撇嘴,不屑一顾的样子收敛了些,但还是说:“说得对,可我还是觉得不简单。你看曲部长刚刚上任,上面又没透露任何更改职位的调令,说明曲省长那边还不知道呢,这三个人天天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不出事啊!” 曹秘书挑挑眉,直起上身来捶了捶后腰:“随便吧……” 笑了一下:“我也没多大心思管别人事,早点下班照顾我女儿去,你,跟我说说就罢,少逢人就提这些,听见了?” “好。”小助理无奈答应,结婚有了家室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唯恐天下不安,风平浪静最好。 可眼前的这些风平浪静,都是假象吧? ******* 曲蔚蓝一大早就听说了这些事。 沈焉到底是个市政了里做事的老人了,不该多嘴的从来不多嘴,这是曲蔚蓝早上去茶水间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一时手抖,滚烫的水落在了手背上,烫得她一声叫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被酸涩堵着,硬生生手颤着忍下去,关上开水开关。 那样的版本,曲蔚蓝听了只有一种死都不肯相信的感觉。 她们说,看见早上莫副市长陪安工程师一起来市政,两个人搭了专属电梯上去,看到他们紧紧相握的手,他裹着她; 她们说,看见他们在水利部办公室门前接吻,简单的一个告别吻缠.绵火辣,莫副市长半天才走…… ……这些怎么可能? 曲蔚蓝记得那时在京都见他的时候,昏暗温馨的茶座里他晦暗不明的阴郁神情,如天荒地老都不会再明亮起来那般,她那时,就是被这股气质深深吸引,觉得如果他要的话,让她飞蛾扑火都愿意。 女人的理智总会在遇到那个对的人时彻底溃烂。 那时,别说他是说的回麦城,就算他说,想让她留在京都,想让她跟去鸟不拉屎的地方过一生,她都愿意。 她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陌生到熟悉的感情,祈求那一点垂怜。 他的吻落在眉心的时候,她也以为那种感情叫做抱歉与珍惜。 莫怀远是个有心的男人。 可他却对她说了分手,以义无反顾的无情姿态。 tang曲蔚蓝不相信。 所以她一路,捧着一杯滚烫的开水从十三楼的安全楼梯一路走到十七层,在大厅里,终于撞见了午后下班,相聚的那两个人。 莫怀远屈尊降贵地坐了电梯到十七层找她,电梯门一开,却发现那小女人端端正正地站在电梯门外,小手攥紧成拳垂在两边,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要去哪儿。 一抬头,看见他,她呆了! 忙看看电梯楼层,是十七层还没下去呢,她怎么还没坐下去就看到他了? 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莫怀远定了几秒,就看出了她眼里的流光溢彩是个什么意思,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出来,单手轻轻捧住她的脸,摩挲两下,低头,跟她说了一句话。 那小女人脸红了,懂他的意思,小手轻轻探过去搂住了他的腰。 莫怀远身形颤了颤。 长臂顺势也搂住她,往旁边的杂物间里一带,墙壁挡住了曲蔚蓝的视线,她看不到了,手里的水杯一抖,开水又烫在了伤口上,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火辣辣的疼。 莫怀远在她耳边轻声问:“是要现在下去吃饭?还是等一会?” 两人怀揣着一样的感觉和心思,他的意思也不言而喻,如果要等一会再去,那等待的这一会,要做点什么? 一个上午,思念泛滥成灾。 他衔着她的唇,几下浅吻后深入一次,火辣辣地生生挑起她的热情,直到她急的踮起脚,轻轻咬住他的舌不放,他才叹息一声,深深地吻进去搅得她天翻地覆,疾风骤雨过后,才是深入骨髓的***缠.绵…… 吻上了瘾,像彻底中了彼此的毒一般,停不下,一直想。 安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真正离得开,但,照这个形势下去,她明天就要启程的为期整整一个星期的行程…… 小手搂紧他精壮的腰,她的大脑已经拒绝再去想象,只想搂着他再也不松…… 不知何时结束的,也不知他们缠.绵低语了多久,最终离开。 曲蔚蓝捧着那杯开水,从滚烫到微凉。 脸上的血色褪尽,一点点低下头去,左胸腔的某个地方,被震得粉碎,难以承受…… 一对情侣,哪怕在乱哄哄的食堂里吃饭的时候看彼此都是极为特殊的,众人都知道莫怀远暂时没有家室,不像陈市长一样中午可以就近回家吃饭,很亲民地跟他们一起每天挤食堂,也……每天都是一个人…… 总有不同的女秘书笑着过去,以没有位置为由,跟他同桌。 他吃上两口,觉得差不多了,礼貌地开口通知一声,再在女秘书们失落尴尬的目光里,离开。 但现在,不一样了。 那小女人跑去拿了筷子和汤,一次拿两份的感觉怪怪的,但很喜欢。可一想到明天的行程,心里又一下子失落起来,坐下,仰起头看着他从人群中走回来,眼角眉梢都带了黏连的不舍。 公共场合下,到底是要注意些,没并排坐,而是面对面。 她给他筷子,他握她在手中。 “你放开,这么多人,不要耍流.氓。”她要挟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小声警告。 他的脸俊逸无双,轻轻摩挲她的小手,沉声开口:“是么?没人的时候就可以?” “也不可以!” 她拒绝,微微有些霸气。 他没再为难,松开了她,想了想,不由得也承认的确是这样:“嗯……就算是私底下,也只有你对我耍流.氓!” 他指的是晚上,在他承诺过不碰她之后,她在他身体里的放肆和捣乱。 安然气的小脸一阵阵地红,又不能当众发脾气, 两个人,看似在安静地说话吃饭,彼此不看对方,那诡秘的气氛却蔓延在周围,谁都睁着眼睛看得到,却又谁都进不去。 中午在莫怀远的办公室休息,他反复淡淡的说了几句门已经关好,她才磨磨蹭蹭地过来,一开始放不开,后面困了才倦倦地窝进他怀里,小动物一般,忍着困意在他脖子里拱来拱去。 “明天跟我去视察的 领导定了没有啊……”她没了耐心,问道。 他神色淡淡,贴着她的额头:“定了。” 032 我诅咒你们,莫怀远……我等着看你们会有怎样的下场 “谁?”她意识清明了几分。 “严处。” ——严处长恍? 那个女儿大约十一二岁,快要上初中的严处长。办公室跟莫怀远一样同在十三层刀。 “……”她伏在他怀里讷讷地说,“嗯,挺好。” 比那些总会莫名其妙找她茬,或者官腔打得极其严重的领导强得多。 “你困了么?困了去旁边休息室睡,那里的床比这儿舒服。”眼见她昏昏欲睡,他轻轻扣紧她的小脑袋,薄唇擦过她柔软发丝,低哑说道。 “哪里啊……”她迷迷糊糊的半睁眼,不耐烦,只想在这里赖着。 “里面。” 安然搂着他的脖子,整个小脸都埋进他怀里,实在是说不出那一句“那你陪我呀……”,小手顺着他的脖子摸了半天,怪自己没用般叹口气,抬起酡红欲滴的小脸,兀自“嗯”了一声。 莫怀远看了她几秒,竟真的将她抱起来,到了里面休息室睡。 毯子是他早上就从家里面带过来的,放在车后备箱里,快到中午的时候叫助理下去拿过来的,有一定厚度,一开始盖着保暖,过一会就开始热,她要撩开,他不让,连绵地吻着她柔声轻哄,一直到她自己昏昏沉沉又孤孤单单地睡着。 莫怀远不是不想陪。 只是还有事,很多事。 人总归说到了年纪就随心所欲,可哪里真能连一分一秒都自己控制?总有些不可控的条件。同时要为了你极想要的一些东西,做必要的牺牲。 邹衍进来时,刚要开口说话,莫怀远把食指比在唇上,冷冷看他,示意他一点声音都最好别发出。 邹衍太阳穴都突突地跳,辛苦跑了整整一中午,碰上这么个领导,只觉得简直是在伺候个早晚会被后宫拖累得不去早朝的暴君。 堂堂一个副市长,还跑出来谈事。 “那天的竞标会上没市政的人,几家企业也看不出跟市政方面有什么联系,直到我发现冯处——”邹衍指了指ipad上某个企业的管理层分支,“他小姨子是这家企业的华南负责区总经理,老婆在公关部打幌子做虚职,真正的股东其实是他自己。这些都是小道消息,我从上次荣升那边打听出来的。” 这样,差不多能断定抓了他把柄,第二天去检察院举报,举报无果后还要求公开匿名信的人,就是这个冯处不假。 “那个荣升怎么样了?”莫怀远眸色微冷,淡淡问。 邹衍一脸的理所当然:“没中标。因为交易诚信问题,以后可能政府都不会再接他的标了……现在那边鸡飞狗跳的,在宣传部哭的跟天塌了一样……” 莫怀远偏过了头,他基本上从不做把人逼上绝路这种事,只是偶尔硬下心肠来,也要看是为谁。 “嗯……” “要再给个机会么?”邹衍忍不住求了个情,“民企白手起家做起来不容易,方式错了下次肯定知道改,可要没政府的项目,他们每年接各种小单拼死了干也就混个不赔不赚。” “再看。” 这个教训要有,而多久收手,他来定。 邹衍知道这算是听进去了,再不敢多说:“好。” 要进去时,莫怀远停下来,问:“到海防区失察的人员名单文件批下来了么?” 邹衍大悟,想来他一直担心的是这个,赶紧从旁边文件夹里拿出来,递给他:“拿到了!” 一想起自己去申请这个的时候,陈市长那仿佛见了鬼的表情,邹衍就想笑。 “陈市长说,你这个副市招可的真好,检察院要查你,你放开了让人查;现在查出来没事要表彰你,你却还要因为个人生活作风奢靡原因主动请缨到海防区视察,这作风,哪儿奢靡了?那简直让整个市政上下心服口服……” “行了,”莫怀远淡淡打断他,“你吹捧够了没有?” 邹衍摇头:“我不是吹捧,眼见为实……” 莫怀远要进去,推开了门,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俊逸的脸微微侧过,面色淡然地说:“对了,等视察回来,你记得抽出点时间。” 邹衍没反应过 tang来:“嗯?” 莫怀远解释:“吃饭。她要请你吃个饭。” 等邹衍反应过来莫怀远口中的那个“她”是谁,顿时有些惊悚,说实在的,因为这女人单纯到蠢,还偏跟他们莫副市长走得很近的样子让邹衍不爽很久,但现在,现在…… 她要请他吃饭? 邹衍脸色都尴尬不安地变了几变。 “嗯,成……”他犹豫着答应下来。 待莫怀远快要进去了,邹衍才微微蹙眉,带着几分异样的情绪靠近过来,道:“那如果是她主动要请我吃饭的话,我其实是可以拒绝的是吧……” 莫怀远笔挺颀长的身影站住,冷峻的侧脸折射出几分辉光,站定,缓缓回过头来看他一眼,盯住他道:“你试试……” 这事会是什么后果他也不知道,要不,他试试? “啊……嗯……”邹衍的脸色这下,彻底说不清道不明了,捂了一下脸,狠点了几下头转身离去了,背上,有一道道冷寒莫名窜过。 一入陷阱,如入狼窟啊简直…… 莫怀远走进去,看了一会那份文件,放到桌上夹起来。接着目光流连在休息室门口,坐到桌前,揉了揉眉心,将仅存的精力用在了处理堆积如山的紧急邮件上,他得腾出时间,接下来的几天,他会很忙…… …… 出了洗手间,碰上到十三层送文件的曲蔚蓝。 她脸色苍白,手拿着文件的样子很像是病了,撞见莫怀远,她脸色就更加不好看。 他拿一次性纸巾擦着手,擦完,点点头,与她擦肩而过。 “怀远。” 身后的人,叫住了他。 曲蔚蓝转过身,眼眶泛着一缕猩红,嘴唇轻颤,哑声道:“感情的事我不分对错,但从道义和做人上来说,你欠我一个解释。” 就像那些在订婚宴上跟着别的女人逃跑的新郎一样,不是口口声声说着爱情伟大就可以求得所有人的原谅,被晾着被抛弃的那个人也没有错,这一份错带来的耻辱和痛苦,她就活该承担,是吗? 不只是他,他们两个!都该给她一句抱歉和解释,原不原谅都是她的事,不是吗? 她委屈,却还要受着周围人同情的目光,她好受么!! 莫怀远缓缓转身。 高大的男人逆光而站,凝视着她,片刻,薄唇轻启:“在没确定自己真的想结婚之前,跟你说要结婚这种混话,是我不对。” “安然也许有错,摇摆选择之间没考虑你的立场,但请你相信,那是被我惯出来的。” “如果你想她道歉,我连同她的那一份,一起道给你。” 她要交代。他给了。 以她最心痛的方式,也代替另一个被他亲手“惯坏”的女人,跟她道歉。 曲蔚蓝用手捂住脸,听到这番话没有更爽快,没有报复解脱的快感,只是肩膀抖得更加厉害,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是啊,他给了交代了,又怎样呢?她就能潇洒地收拾尊严往前走了吗?能吗?如果你是真的被伤害了真的痛了,怎么能? 她更加痛苦,心里的小人一直在嘶声痛哭,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呢?? 可即使这样,他哪怕脸色凝重地看着,也绝对不会再上前安慰了! “我不接受……”心里的撕痛让她的眼泪无法停下,淌了满脸,低低地痛哭出声,道,“我诅咒你们,莫怀远……” “你以为你们会幸福吗?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们真的合适,早那么些年都在做什么,阻碍你们的到底是什么!你们的问题不是我没错,但绝对不会这样就结束!!莫怀远,你等着……等着你的劫来找你,等着经历你们之间真正的问题感受一下真正的痛苦,”她已经像个小女生一样哭的连面子里子都没有了,浸满泪水的手抓紧文件,冲他嘶喊着,嘶喊完了最后一句扭头跑出他的视线,“我等着看你们到底会有怎样的下场!!” 033 里面的小女人还耍着脾气,还气着,死都不开门 ——如果你们能在一起,早些年就在了,何必等到现在?! ——莫怀远你等着,我等着看你们会有怎样的下场!! 那清脆的高跟鞋声在楼道里越来越远,惊得几个办公室的人都隐约听见了,探身出来看,楼道里只有莫怀远一个人,那个跑远的人明显是曲蔚蓝,只是奇怪,他们莫副市长的脸色,不是很好刀。 曲蔚蓝从来都是聪明的女人,本性善良,所以再有心计都不会用,哪怕是诅咒,也是狠狠戳着现实的脊梁骨在有条有理地对他诅咒,她是对的,这几句话,也是狠狠戳到了莫怀远的心窝里恍。 早些年,你们都在干什么? 他们之间若是说错过了,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曾经一直在一起,她的心却牢牢被一个人霸占着,他挤都挤不进去。何以在离家甚远的现在,她就突然醒悟,觉得他是真爱?是他最好? 那个名字,他从来不提,她也从来不讲。 可横亘在他们中间整整十年的矛盾,从未真正面临和化解,这就是曲蔚蓝说的,他莫怀远的劫。 莫怀远冷峻的脸偏向一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将掌心里的纸巾揉成团丢进垃圾桶,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 这边曲蔚蓝跑回办公室,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坐在桌上,肩膀抖得更加厉害。 沈焉手足无措,倒了杯茶给她,上前扶住她的肩膀,颤声道:“曲部长……” “曲部长,你……”同样身为女人,见她这样沈焉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曲蔚蓝泪流满面地抱着肩轻轻抬头,曾经那么骄傲的身段,此刻竟也控制不住把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展现给自己的下属看,手无力地托着额,一边淌着泪一边哽咽着说:“沈焉……” 一股撕痛般的酸涩强烈涌上来,她嗓音都被噎住一般:“我曾经以为我就是不甘心……我是省长的女儿,我哪里都比人优秀,我什么错都没有犯,凭什么伤的疼的都是我,凭什么……” “我以为他道歉了我就会好了,我真是这么以为的,”一股强烈的酸涩用上喉头,她骤然间就有些泣不成声,“可道歉证明了什么呢?证明,他真爱她……” 他毫无顾忌地站在她面前,亲口亲声地淡淡跟她说,他真爱她。 “沈焉,如果你也是女人,你也真的爱过什么人,你就知道……”她肩膀剧烈颤抖起来,已经再也说不下去,伏在桌上极力也压制不住哭出声来。 你就会知道,那种感觉其实很痛。 那不是我有多恨你,报复了你就能解决的那种痛。 你能懂吗? 沈焉被她几句话就说的眼眶通红,水雾浮起,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说不到两句,自己嗓音也慢慢哽住了。 谁也都年轻过。如果不是被伤害了,谁肯这个年纪把自己剩到现在?隐藏着伤口,面对各种人各种眼光的指指点点? 年轻时,那个男孩也曾对沈焉说——对不起沈焉,不是你不好,只是相比急功近利的你,我更爱单纯天真的她。 沈焉自然懂,如果一个你爱入骨髓的人,站在你面前若无其事地说他爱别人,还也要你也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接受,有多残忍。 你知道那个女孩苍白的笑和祝福里有多少痛苦? 你又知道她哭着说出的诅咒里,又有多少爱和不甘在恨里交织? 谁愿意在明知道没有自己戏份的舞台上,扮演一个跳梁小丑?沈焉想安慰,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什么都没用。 桌上,曲蔚蓝的手机又震动着响起来,沈焉抬头一看,上面“爸爸”两个字不知道闪烁了几遍。 红着眼,手微颤着抓起来,慢慢的按掉,丢下,再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能陪着她度过这一时半刻,也好。 ******** 安然下午醒来时,是两点半左右。 自然醒。 微微阴沉的天气,有浮云在窗外的天空下沉沉飘着,呈现一幅慵懒自如的模样,房间里安静得要命。 tang 莫怀远也不在。 看不到表的房间里她极度没安全感,这感觉就像小时候一个午觉睡到自然醒,醒来觉得自己莫名被时间抛弃了,尘埃都在空气里慢慢漂浮,困倦还在,却不想孤零零地再去睡了,某一瞬间孤独难受得很想死的感觉。 翻身下来,看到外面的时间,水眸一瞪,惊得赶紧踩上鞋,要跑回自己办公室。 一出门听到隔壁的大会议室里面有抑扬顿挫的声音响,会议室门开了一条小缝,可以看到里面莫怀远一边听报告一边微蹙着冷眉有点不耐的样子,那小女人扁了扁嘴,跑回了自己办公室。 下午,天闷,憋雨。 平时的干劲都被消磨尽了,慵懒地,无所事事地对付过了下午的时间。 莫怀远开完会回来时,冷眉蹙得死紧,急急地大步进办公室,丢了文件夹就往休息室冲——一边解领带,一边颓败地发现她果然已经不见了,手缓缓抓着沙发背,一时没把沙发捏爆。 邹衍实在是看不下去,拿着会议报告维持着耐性问道:“又怎么了……” 莫怀远脸色依旧不好,一边松了松领带一边说:“她如果睡得深了,会有起床气……” 带着这样的状态回去,怕是整个水利部下午都不怎么好过吧。 邹衍捏了捏眉心,道:“所以刚刚冯处那份关于革新区楼价调整的申请报告,你还要不要看?” 莫怀远好半晌才收回情绪,想着回去要怎么找她,半天才开口:“放我桌上。” 邹衍放过去,正色道:“这回算是正面挑衅了吧?楼价调整多大的事情,依目前的形势,用得着政府来插手调整?” 绝对不会。 除非这些楼盘价格的下跌真正威胁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否则,哪里用政府来调剂? 这一点,莫怀远相当懂。 现在市政的高层搞私下投资的不在少数,炒楼已经很过时了,冯处能现在提出这份申请,目的自然是为以他为首往下的这些官员,保全利益。 “我知道。”莫怀远淡淡应了一声,冷峻转身,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虽然脑子里还是一直装满那个身影不假,正事他也一件没忘。 “那怎么办?”邹衍蹙眉问。 “压着,”莫怀远转过了大班椅,冷峻的眼神透出几分肃杀的魅惑,长指点了点把手,道,“以他为首的其他部门办事效率一向低,小事都能压上七八年一直闹到百姓要到京都申诉才逼人用钱解决,拿几十万,甚至上百万通融整个市政的基层人员……这件事,你给我压着,压死了。” 不压到对方狗急跳墙,绝对不要再提起。 邹衍听了,眼睛几乎是一亮,顿时,以极度钦佩的目光看起莫怀远来! “好。” 他佩服莫怀远能使出这样狠的以暴制暴的招数,绝对会尽力去办。 “别的呢?” “迁户造林计划前期基本完成,市区入户还在办;十一月份开始,道路规划局那边开始施工……曲省长那边,打了几个电话催了,不过没你私人电话,打到我这里了。”说到最后一条时,邹衍看了他一眼。 “你明天忙完道路规划局那边的事,就要走?”邹衍问,“那要不要临走前,给曲省长去个电话?” 这件事,早晚都需要解决。 “……我知道了。”他淡淡答道。 “这个星期不在,我一切事情交给你,可以?”看了看下班时间,他问了一句。 邹衍撇撇嘴,表情不甘不愿,态度也略显嘲讽:“我说不可以,就行了?” 说完脚跟一旋,收起了文件,慢悠悠地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莫怀远却沉浸在了自己的思路里,一丁点儿,拿鼠标,晃了一下自己的电脑屏幕,丝毫都没感受到自己这个秘书一天比一天更深的怨念…… …… 到家时,薄雨沾身。 莫怀远眼角眉梢都沾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俊帅非常,耐着性子轻轻敲了几次门,里面的小女人耍着脾气, 还气着,就是不开。 “然然……”他低低叫了一声。 034 乱七八糟说不到重点,也说不清楚,哪里委屈 平日里,不算高高在上,但至少没有如此低声下气地哄过人,包括她。 性格原因致使如此,再者——他不怎么知道,该怎么做。 她应该不只是下午时孤单醒来的起床气延续到现在,还有临下班时他被陈市长那边叫走,市长办公室他不好打电话。等到出来,蒙蒙细雨已经伴随着黑夜笼罩了麦城,市政门前,那小女人已经没有了影子刀。 莫怀远没一直打人电话穷追不舍的习惯,只是路上将车飙得飞快,要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人端端正正地站在她面前,才够诚意恍。 可,已经敲了第六下,房间里空无一声不是在洗澡,那是她听见了,气的不想开。 他冷峻的眸微抬,被薄雨打湿的眉与睫,透着一股魅惑,轻轻抿住了如一条线般的薄唇。 “然然……”他轻声的,微哑的嗓音,叫了第二声。 里面,依旧没动静。 手腕轻轻抵在门上,莫怀远已经差不多没了办法,现在,谁能敲开她的门让他进去,他或许,什么都愿意做。 就像走下市政的台阶时,曲蔚蓝在旁边撑开的一把伞,以最善意的姿态想跟他同乘,甚至把这把伞让给他都可以,希望他别淋到。只为了不让这小女人再生气,他只顿了顿,淡淡说了句感谢作为拒绝,接着就义无返顾地走进了这漫天薄雨中。 深秋雨露与夏日的雾雨不同,丝丝缕缕都是冰冷刺骨的凉意,透过衣服,往人骨头里钻。 手腕冰凉,莫怀远毫不自知。 手机,却在此刻响了起来。 莫怀远许久后才被那锲而不舍的手机铃声扰到,拿起来,才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是秦弋。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这给点儿,我打扰你好事了?” “没有。”莫怀远眉心紧蹙,回了一句。 秦弋笑嘻嘻地打趣着,属于那种热情到你永不联络却永远不会失联的朋友,哥们儿做什么,他也完全支持力挺。 “被关了进不去?那简单啊!我教你!!”秦弋听了他的困境立马窜了起来,经验十足地蹙眉讲了一通,末了又问,“哎,你女朋友脾气那么大?一会不陪就生气了?她知道那是市长办公室吧?哎,你、你居然也惯着?” 莫怀远盯着那一扇门,深眸闪过了几缕淡淡的光芒,道:“你确定有用?这样,她就一定会开门?” “那当然,我跟我媳妇试百试不爽啊!次次都有用,她每次都一边狠狠骂我一边把我放进来的,那表情,精彩……”秦弋拍着大腿跟他传授经验,说完这句眼神却黯淡了一下,笑起来,“你这个我就不说了,你那个未婚妻,我看得准得很,早就爱你爱到骨子里了!这招要是没用,你亲自回京都来抽我……” 莫怀远的脸,紧绷微微松了一些,明显已经微微动容。 无论什么,都要尝试。 “如果有用,下次回京都,一定好好谢你。”别人说这句话,或许是客套,秦弋知道这话如果是莫怀远说,那绝对会是真的。 不过,怪了,他跟他未婚妻关系什么时候变那么好?除了安然莫怀远什么时候为别的女人操这么大的心了? “还有——”他俊逸的脸贴住手机,脸部轮廓呈现出一瞬间的柔软,低哑道,“我不太可能再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里面的人,是安然。” “秦弋,我下回打给你。”说完,他缓缓挂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秦弋,在最后一秒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话,反复确认了几遍后还是觉得没听错,他——跟安然,他俩在一起了?? 靠!!! 挂了电话后的楼道里,余音微微缭绕,声音小她可能听不清楚,那是最好…… 但…… 莫怀远脸色微变地想着秦弋的那个方法,攥紧手机,抵住墙,犹豫了再三,还是决定用。 以手抵拳,放在唇边,在离门最近的位置,咳嗽出声。 其实,不完全是装。 前些天的药物副作用,加上最近几天糟糕的睡眠,加上天气……莫怀远喉间的确特别不舒服,一直强忍着,才没显出病态,这下,哪怕是装,也装得有几分真了。</p tang> 咳嗽声,越来越大。 里面,安然自己裹着毛衣睡裤都觉得冷风嗖嗖地往缝里钻,一想到莫怀远没带伞,淋了雨回家,浑身还只穿了单薄的衬衫西装,就觉得惊悚,放下了收拾好的一堆衣服,跑去猫眼镜那里看。 大概只能看到他一个轮廓,俊脸之上,的确有苍白的病态…… 小手,一下子握紧了冰凉冰凉的门把,被刺得一个哆嗦,缩回了手,心,却已经软了。 犹豫着,小手又重新握住门把,闭了闭眼,一个狠心就拧开了门,水眸透着几分冷冷的凉薄眸光,盯着门外的男人。 秦弋说——爱是什么?爱是她嘴里骂你再狠,都不舍得你有半点不舒服。没结婚前这种关系,一般叫爱人,结了婚,就叫媳妇…… 门开的那个瞬间,莫怀远半捂着胸口,竟被这左胸口莫名感觉到的那股强烈的爱意所震到。是么?如果秦弋说得对,那眼前的人,对他,也算是……爱? “你怎么那么笨?我来的时候都知道在旁边商场借把爱心伞再走,你就不知道?爱心伞免费的啊,用了还回去就好了。” 哪里还需要淋这种深秋湿雨,淋得浑身湿了,再回家? 嗯,算是开口骂了,好现象。 “我去过……”莫怀远收拾起这幅姿态,嗓音依旧微哑,“到我去的时候,伞已经借光了……” 这说明,他去的那时候已经够晚。 安然眼神黯淡下来,撇了撇嘴。 “我耐心也用光了……”她说着就又要关上门,等了他一下午跟她说句话,没有;电话,也没有。她心情本就不好还急的要死,还没主动到要给他打电话问他行程的地步。 最主要的,她明天就走了,走了知道吗?知道吗知道吗?! 莫怀远单手撑住了门。 高大挺拔的身影,强势地将她拼死关上的门撑开,在她一松手,怒气冲冲的瞬间,走上前抚上她的发,矮身将她娇小的身影整个抱起,用脚踢上了门,在她的剧烈挣扎中,朝房间里面走去…… 以前,安然若是挣扎,纤瘦到一定地步的手脚,撞在身上都是剧痛,现在她依旧挣扎,脸色涨得通红,一边推他一边嘴里叫着:“莫怀远!你这个流.氓!放下我!你快放下我……” 那力道砸在身上,没有感觉。 莫怀远将她整个放倒在床.上,托着她的后颈才让她尖叫一声但没有摔到,高大宽阔的男性身躯已凌驾于她之上,冷峻的脸色透着几分沉郁,俯下身看她…… 她两只手胡乱地挥,在水眸猛然撞上他的深眸时,委屈涌上,要翻过身去。 大手擒了她细小的手腕,用了力压在她头顶,他深重的鼻息也跟着压下去,端正抵着她的鼻尖,她无处可逃,颤动的眸子被迫对上了他情浓至深的眸。 “然然,先不要动了……”他嗓音低哑,沾染着魔力般的魅惑,说不让她动,她却动得更加厉害。 “……我下次不会再去找你,莫怀远……我讨厌一个人醒,讨厌!我不要坐过你的车以后再一个人回家……”水雾慢慢腾起,她扭头挣扎着,“我明天要出行,现在要去收拾……你走开……” 她乱七八糟地说着各种委屈的话,却说不到重点,也说不清到底,哪里委屈。 “我知道……”他哑声低叹着说话,薄唇微微俯下去擦过她的红唇,一点点哄着她,“我知道了……是我的错,我错了,然然……” “你走开!!” “是我不该这样……我的错……”耳鬓厮磨之间,他低哑的嗓音愈发沉重,俯身吻得愈发深,每一字每一句都不再是单纯的应付与肤浅的认错,因为某一种疼宠与惧怕同在,他曾说过,不会让她感受到一丁点的不好,她眼里的委屈却那么触目惊心,他看得到,就根本不会去想是为什么,只想着,要怎样。 035 不要再隔着一扇门相处了,好不好? 怎样才能让她感觉好一点? 而此刻身下的小女人——小手被迫缠紧他的脖子,眼里腾起的水雾让她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偏偏,莫怀远低哑轻柔的一声声“我错了”直直地唤入她心底,带来了极大的抚慰,情浓到化不开,温热的气息烫得她的心都酥软起来。 一方面被他压着起不来,一方面又不甘心,吐着怨气的小嘴偏过来,一口咬紧他涔薄的唇瓣恍。 力道有点重,到险险快要咬破他的关口,再轻轻一松刀。 他重新充血变得嫣红的下唇,更显性感。 他也不动,给她咬。 等她咬完了,再轻轻覆下去,气息微微紊乱地缠紧她的小舌,她习惯性地承受迎接,哪怕人还在气头上。 ***缠婂的缠吻过后,她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一些,莫怀远原本禁锢着她的动作,都变成了爱.抚。 他抬起的眼神里,却透出了几分摄人心魄的异样。 “我知道这样说你也许会不高兴,也许,是我猜错……”他低哑的嗓音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抚着怀里人儿的发,在她耳边低声问,“然然,你是因为觉得我冷落了你,才生气的吗?” 是因为他的冷落,她才这样觉得受刺激,恼火生气的吗? 安然猛然一个激灵,水眸透出清醒来。 ——怎么,她就已经开始依赖他,恃宠而骄,在乎他的关注和陪伴了吗? 她神色顿时慌乱了起来,起身,就要猛然从床.上跑走。 莫怀远的反应极快,及时地伸出长臂将她捞住,紧紧,从背后将她抱了个满怀。 怀里的人儿心跳极快,噗通噗通的像是快要从嘴里跳出来的一样,她小手轻轻扒住他禁锢着自己的臂膀,小脸泛着可怕的苍白,道:“你在笑我吧?莫怀远,我也有这一天。” 我也会因为你的忽视而感到难过,气恼,难耐受刺激。 ——刚刚的那个人,真的是她自己吗?她觉得好可怕。 他线条锋利的下颚轻轻抵着她的头顶,摩挲了两下她柔软的发丝,轻轻侧过俊脸,滚烫的气息往下,贴着她的耳嗓音沙哑低沉道:“……然然,你仔细听一下。” 她一愣,侧耳去听。 那些错乱的噗通噗通的巨大响声,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后来,惊惧地发现,那强烈的震动感和噗通噗通的有力节奏,是来自于身后。 她心脏一阵收紧,眸光紧张地回头看他! 因为学过护理,知道那种节奏超出了正常范围! 莫怀远深邃如海的眸盯着她,将她娇小的身子轻轻翻转过来,搂住她,抵住她的额,嗓音低哑道:“我有没有感受错?刚刚,本来一直想着怎么才能让你不生气,后来才想起要去思考,你怎么会这样?到底——我是哪里委屈了你……” “都是小事,但你怪我不主动——”气息暖昧地交融在一起,他轻轻磨蹭着她的鼻尖,差一点就要能吞噬掉她水润的红唇,哑声问,“你想叫我主动,是不是?” 这样强烈的认知占据了他的脑海,他简直被震撼得太阳穴里的那根神经都突突地跳,她在乎他!竟然,如此在乎他!! 那小女人脸色剧变,瑟缩着想后退,却被他抱得更紧。 “可你不需要担心,然然,”他低声说,嘴角淡淡勾了勾,轻松俊逸的神色里有无法言喻的沉郁和认真,“不想醒来时一个人,我可以陪着你,如果你想结婚,那我光明正大地陪;如果不想,我陪你耗一辈子,有我在身边没人敢说你这样有半点不对。我不该撂你一个人下班,这份工作如果你觉得不好,我明天就可以申请不做……” “你以为呢?” “然然,我爱你,我要笑你什么?” 他连激动,还来不及。 这冷雨交加的一整晚,他受冻也值得了,纠结也值得了,至少懂了一件事——她哪里可能是没有心的?她的心比谁都纯比谁都好,比谁……都更难得呢。 安然被他最后的那几句话弄得心绪大乱,热到了耳根。 尤其那一句里,“结婚”,“光明正大”,“耗一辈子”等等字眼,让她彻底方寸大乱。 tang 小手猛然推开了眼前深情入骨的男人,她慌乱地逃到了书房,惊慌失措地大声关上了门。 …… 收拾了一半的行李里,衣服和生活用品都正面朝上地放。 安然在当兵时内务不错,但,空间使用感很差。 牙刷牙杯只会放在杯子里,像有强迫症一样不想放倒或者随便塞去哪儿。莫怀远洗漱完换了衣服,走过去,将她的东西一件件拿出,又叠好一件件放进去。 看到——她放在角落里,用化妆包包起来的,两包卫生棉。 带着薄茧的长指,捏了捏,脸色微变地准备放回去。 书房的门,突然开了。 那小女人脸色依旧惊慌,却是一路小跑到他面前,赶紧把卫生棉夺过来放最进最里面的夹层,道:“你不要动!” 她就是听见他帮她收拾行李的动静,才猛然想起她的卫生棉,心一紧才跑出来了。 面前清隽俊逸的男子,狭长的眼角透着几分淡然,手垂着,看她的动作,低低开口:“这些我帮你买过,不止一次两次。” “可那个时候我以为你只把我当妹妹,你就算手里拿着我也想不到有别的什么意思啊?”她小脸绯红,抬眸跟他辩解着,看他一眼,脸又红了,赶紧垂下。天……她说得好像现在他拿着就有别的意思一样! 莫怀远静静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她又是一惊,抬眸:“难不成……那个时候你就……” 他那个时候帮她买个卫生棉,都会浮想联翩了是吗? 莫怀远的俊脸微微别开,淡然如水,置一词,挺拔的身躯起身往书房里走。 走不到两步,就听到后面有动静,他在心里微微低叹一声,感觉到后面的人儿起身跳了上来,手臂下意识的往后伸,牢牢地托住了轻轻跳上他脊背的她。 熊抱的姿势,让她整个柔软的上身都轻轻压在他身上。 “莫怀远……”她抱着他轻声地叫,嗓音亲昵柔弱且软绵绵的,尾音悠长,听在两人的耳中是不一样的意味,但,都那样撩人心弦。 冷战够了……他们都不要再隔着一扇门相处了……好不好? “我跟你商量个事情,嗯?”沉沉叹息一声,莫怀远将她抱到沙发上,轻轻搂住,他低柔的嗓音听的人微微心悸。 “以后如果不开心,不想见我,随便把我关到哪里都可以,或者叫我出去……不要再关你自己了……嗯?” 她这样关着自己的样子,让他感觉很无力,他莫怀远对她怎样,十几年来她看得到,永远不需要去惧怕什么。如果她还怀疑,那他就给她这一次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去逃避。 好么? 安然静静听着,想象着他说的模式,以后,如果万一再生了气,她可以关他紧闭…… 眼前的小脑袋低垂着,情绪回到了上午跟他分别时,唇舌怀抱都恨不得黏连在一起的恋恋不舍。 水眸盈盈一望般看他一眼,又低下去,手伸出,探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小声吐出了几个字:“我不要……” 关着他? 她舍不得…… 怀里涌进一股柔软,尾音震得莫怀远的心弦微微发颤。 长指轻轻揉着她的头发,他再次哑声道歉:“还有今天是我错,不该让你等,没想到陈市长会找我谈事情谈那么久。下一次,你可以直接打我电话,只要是你,谁在我都会接。不许一个人再傻乎乎地等。” “我没有傻乎乎,我去旁边的蟹黄小笼包店里等的,吃完还打包了给你,你不来,全冷了……”她扁着嘴,也委屈地说。 莫怀远脑子里想象着,她在漫天的雨帘里吃完了一屉小笼包,又拎着一盒蟹黄小笼包频频往市政楼上望的样子,心,一下子就被触动,那画面,简直…… 从鼻息里叹口气,他捧起怀里人儿的小脸来,眼眸里有欲.望燃烧的灼热,难以克制地吻上她的唇…… —————— 通知一下下,在“”的爪机客户端登陆投票会一变三哦,还没有投票的亲们试试吧~!~\(≧▽≦)/ ~ 036 这种事,以后我如果有经验,也只可能,是跟你 一下,两下。呼吸滚烫。 那小女人红着脸轻轻缩了一下,提醒他:“还没有刷牙……” 后颈上的那只大掌,却微微强势地将她扣紧,连绵地继续吻上去,他不在乎,他要她最真实无遮瑕的样子。 沙发上的两个人,渐次吻得失了节奏,失了控制恍。 莫怀远带着薄茧的长指轻轻抚过她的脖子,在连绵的湿吻中沉声道:“是我不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那小女人被吻得很舒服,想依偎过去,彼此的腿却挡在中间。莫怀远俯首吮住她的舌,直接将她抱起来朝着卧室走去。这样的场景似乎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一次比一次难以控制。 莫怀远单薄的家居服只有一层薄薄的绒,安然蓬松版的毛衣亲肤又贴身,压下去的时候似是毫无阻碍,男性的阳刚气息将她铺天盖地地包裹住,吻得愈发激烈,难舍难分。 莫怀远的手,不知是什么时候失控地探进去的。 安然有反应的时候,只觉得胸口的束缚都松了,他的大掌在她柔嫩娇小的背上肆虐,探到前面来,罩上了她的柔软。 一时间,窜遍全身的酥.麻将她迷晕,情况几乎不可控制—— 因为,她居然,也不想叫他停下来。 直到那掐着她椒.乳的五指力道变大,略带了几分无法遏制的凶狠,指缝间挤出的雪色泛了红,指印遍布……甚至微微抓疼了她,下一瞬,那掐紧她胸口的力道猛然一松,口中传来一声闷哼,他的大手探下去扣紧了她的臀按向自己,失控地绕到前面来要解开她的牛仔裤…… 安然隐隐地怕起来,所以哪怕是被他吻得浑身舒服透顶昏昏沉沉,也忍不住怕怕地赶紧握住了他的大手,偷出一丝呼吸来,颤声道:“不要……” 被吻得有些酸痛的舌,说起来话来有几分大舌头,她仓促喘息着,努力想控制住他要继续动作的大掌! 被她弱小的力道阻止的那一瞬,莫怀远还有几分控制不住。 男人的欲,强烈起来总是让人自控力都全盘崩溃,她抓着他,他却还是已经探进了她的领地里面。 一直到身下的人儿陡然发出一声委屈的哭腔,刺到了的耳朵里,莫怀远才骤然睁开狭长的被燃烧的欲.望控制的眸,猛然清醒了过来。 哪怕已经涨得生疼快要发疯,他内心深处的那根弦却谨记着,不能委屈她。 更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她被吓到了。 迷蒙中强忍着渴望睁开眼,见身下的人儿如同刚醒的受惊小鹿一般,从刚刚失控的缠婂中挣脱出来,大概是被他可怕的硬度铬到,想起了第一次的时候那种撕裂般的痛,突然,就冒了一点点泪出来。 灯光下,她被吻得水润透亮的唇微微张着,小脸因被疼爱过而酡红发烫,宽松的毛衣领子褪下了一边,露出了肩膀和腰间的一点雪白,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让人疯狂的诱人味道。 莫怀远沉下冷冽猩红的眸,大口呼吸了不知几次,才把血液里几近沸腾的那种渴望压下来。 “然然……然然……”他哑声叫她,心脏嗵嗵跳得剧烈而大声。 “怎么了?”他脸色已经恢复如常,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慢慢勾起一抹难受的浅笑,哑声轻哄,“不是已经停下了么?你说一句不愿意,我就不会再做什么,只是下次……”俊脸闪过几分痛苦的难耐,却还是笑着的,嗓音愈发低沉嘶哑,“早一点……” 如果再早一点,或许他就能克制得住。 在将她压在身下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忍耐。 然然,知道了么? 安然啜泣着,一点点,感受到他的手慢慢收回,盖好她的衣服,将她抱在怀里,轻柔地吻着她的眉眼,哑声轻哄。 好像一张温柔的铺天盖地的大网,轻柔地覆住她,如暖炉般温暖,羽毛般轻柔。 她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但,更多的是两人这样赤裎相对相对的尴尬,小手缠上来,搂住了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了他怀里。 “莫怀远,人第一次为什么会疼?” 莫怀远淡淡地吻着她的耳,一时没有想到该用什么样的形容去解释:“因为没有人进去过你的身体,会排斥……还 tang有因为你紧张,你不情愿。” 那一次,的确是那样。 她的小脸好像灼灼燃烧起来一样,微微发烫:“那以后会好吗?” 莫怀远身体还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状态,脸色微微几变之后才回答:“我不知道……可如果你情愿,应该会舒服很多……否则为什么一个简单的前奏,都会那么让人想发疯……” 她不满意这回答,眉头轻轻一蹙,偏过脸问道:“怎么不知道?莫怀远,你不是很有经验的吗……” 他十几年前,为数不多的那几次……经验吗? 莫怀远不知该怎么回答,顿了许久,脸色微微紧绷地连绵吻她的眉眼:“以后就算有经验,也只可能是跟你……我没办法再跟别人有什么经验……只要你肯。只要我在。” 都是成年人,讨论这个并不出格,可怀里的人儿却明显身体紧绷,在听他说完这些后,微微的,红了脸。 抱着他,许久不想再动。 莫怀远身体里的火还没降下来,这样抱着她只会更难受,却依旧在忍。安然困了,抱着他迷迷糊糊地说着话,她想睡觉了,衣服不愿意整理,莫怀远看得出来。 薄唇覆在耳边,哄着她去洗漱,行李的事,他帮她搞定。订好闹钟,明早会叫她起床。 明天她就走了。 安然迷迷糊糊地答应,小手却不松,一直抱着他。 抱着他,不想分开。 莫怀远拿过床边的毯子来,本要将她裹住,那小手却扯出来盖在两个人身上,他眼里的光明明灭灭的,激动起来又晦暗下去,最后无奈地勾一勾嘴角,抱着她跟她躺在一起。只是她知道吗? 长时间的禁.欲可能尚且不会得病,但如果百般撩.拨了又一直叫他强忍下去,次数多了,倒是真的,会强忍出病来…… 谁知道,两个人竟然会就这样柔声说着话,一路睡了过去。 莫怀远这几天是真的工作繁重忙碌太累了不假,安然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以前是夜猫子很能熬的,现在竟然,沾了他的怀抱就一觉睡到了天明。 第二天醒,竟然已经是六点多的了。 她要赶市政门前八点的班车。 于是这一早,闹得简直跟放炮仗一样。 她急的抓耳挠腮,记得行李都还没收拾好呢,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小手抱住莫怀远精壮的腰,气的在他敞开了三颗扣子的衬衫领口里咬了好几口! 直咬得一大清早带着困倦醒来,浴火正旺的男人一个冲动控制不住。 轻轻扣紧她的小脑袋,抱住她哄了好大一会,连声认错,又拉下她的毛衣赏了她几个嫣红的吻痕相逼,她才被连哄带吓的不闹了,垮着一张小脸欲哭无泪,惹得莫怀远放不开,埋在她胸口又是一个气息绵长的吻,嫣红的吻痕如花朵一般绽开在了她的锁骨下方。 “我开车送你过去,”他脸色微微阴沉,口吻却温柔到能将她融化,“先去洗漱……乖……不气了。” 等安然洗漱出来,他果然,已经提好了行李箱,开了门,拿着钥匙在门口等她。 她小脸依旧垮着,不怎么高兴,挤在他旁边出去。 莫怀远顺势抱住她,气息微沉地俯首下去深吻她一下,嗯……很好,一个牌子的牙膏味。 在公寓门口,她几番抗议,他还是停下来,不顾她一直叫着“快迟到了不要买了我不吃了”的话,从车窗里买了早餐,耽误了几分钟,递给她,兀自开车往前了。 那小女人撇撇嘴,接过早餐,他温热的大手从纸袋子上移开,亲昵又宠溺地,捏了捏她的下巴。 一大早,太阳照射进车窗里,她脸红红的圆润如苹果一样。 解开糯米鸡的包装袋,一边自己啃,一边又忍不住递过去给他,他看了一眼,只抓过了她没沾油的那只空手,放到嘴边亲了亲,一路握着,再没有松开。 037 醉酒后情绪亢奋了一点,一直捏着他的脸小声说他好帅 其实严处长自己私下有车,比莫怀远的还要高级,只是……为了显得刚正清廉什么的,也就不开出来了。 大巴车,威风凛凛地停在市政门前。 风微凉,莫怀远在车窗里跟严处长打了个照面,点点头眼神交汇一下算是打招呼,见安然急哄哄地要自己下车,脸色冷峻地一把搂住她的腰,不顾那边严处长看上去玩味又暖昧的目光,将储物柜里的外套拿出来给她裹上,拉链一直拉到领口,才放她下车刀。 大巴车轰隆轰隆响着,已经启动了只等着出发,巨大的噪声下,莫怀远走过去,跟严处长轻声说了几句话。 那边,大巴车司机已经将安然的行李接过去放在了后备箱里恍。 “我女儿的樱花节舞蹈大赛可是就在明天晚上,明天晚上前我必须回来,这事儿你安排好了的吧……”严处长看了一眼安然,低声跟他说道。 莫怀远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起早的困倦还在眼角眉梢残留着,但,依旧帅得炫目。 一切都在不言中,却都早已运筹帷幄。 那个跑来跑去放行李的小女人,最后抿了抿唇,也顾不上严处长在场了,跑到了他身边去。 严处长手插进口袋里笑笑,走开,莫怀远怀抱一张将她搂住。 “你晚上不要再工作那么晚了,最多11点,11点就睡觉。”她嘱咐。 “嗯。” “别跟其他领导的女秘书走得太近。” “……好。” “别的没了。好好吃饭。”她搂着他的腰,也实在想不到还能嘱咐什么话了。 “嗯……” “没了?”莫怀远俊逸的眉眼垂下来,看着她,开口道:“没有就可以出发了,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安然一百个不想去,只想抱着他回去睡个回笼觉,一直睡到天荒地老。 轻轻叹口气,她踮脚在他脸颊印上一个吻,感受到了他的胡渣,嫌弃一般缩了缩,莫怀远却扣住她,拿早上慌乱中没弄彻底弄干净的胡渣蹭了蹭她的小脸,亲了两口,这才放她走。 她一路跑上车,在门口跟他挥挥手,坐了上去。 大巴车远去的后视镜里,一身肃杀挺拔站在原地的莫怀远越来越远,安然也不知道自己望了多久,直到大巴车转弯,看不到了。 迎面,就撞上了严处长在后座上玩味浅笑的目光。 小女人的脸“唰”得一下红了。 “早上……闹钟没响,这才起得晚了。”她不好意思地解释。 严处长笑的很坦然很善意:“年轻人总会有放纵的时候嘛,没事,没事,我都理解!!” 小女人捂着额头埋下了脑袋,陪着笑默认,小脸,早就涨得通红了…… …… 这一颠簸就是四五个小时。 麦城边界的海防区路很不好走,贴着高速走了近两个小时又下去走海岸公路,这下,碧蓝色的海,伴随着显色的海风和冻得人脊椎骨发凉的寒意,一下子就涌现在人的眼前。 已经彻底离开了。 安然直起腰,摸出手机来,上面安静得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点开信息,触摸着莫怀远的名字。走了多远,心里那条思念的线,就扯了多远。 下了车,有接待的人,来接他们去居住的海边宾馆。 严处长贴心地照顾着她,自己拎了一个简单的包,叫那个人替安然拎她的箱子。 尽管如此,安然还是一点点感觉到了孤单。 收拾妥帖后就差不多到了中午,太阳微暖地烤在身上,接待人领他们去海岸公路,一边等车一边指着距离海岸线两公里的地方刚刚开始实施的庞大工程,她眯起眼睛,用手挡着阳光看,终究是不可抑制地,想念起他来。 他的影子就像融化在空气里、呼吸里,甚至跌宕起伏的脑电波里一样。无处不在。 ……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开始忙。 到中午时,驻海防区的领导、还有工程方代表一起请吃饭。 严处长本来跟她 tang一起去的,中途突然接了个电话,脸色一变,捂住听筒就说:“小安你先去,我有急事要处理一下。” 说完,急匆匆抓着手机大步流星地往回走了。 安然愣怔,顿了顿,只能自己先去。 还好请客吃饭的那群人里面,大部分是私下知道安然身份的,纷纷上来跟她“亲切”地握手交谈,在海边的人脸都晒得很黑,笑着说完了话,末了都忍不住问一句“安书记他最近还好吧?” 安然明媚的笑容里透出一点错愕:“我……说起来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他了,应该还好吧。” 出来四个多月了,唯一打过的几次电话,还是莫怀远提醒着,她才打的。 每次安湛予都笑呵呵地拎着电话扯个没完,她嗫嚅几句就想挂了。 完了。 安然叹口气想,又想起他来。 “然然。” 一个苍老慈祥的嗓音,带着几分浅笑从背后响了起来。 安然一愣,回过了头。 身后两鬓微白的偏老年男子稳健地站着,盯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声,见她回头,哈哈笑起来,看来自己没认错人。 “陈伯!” 她也惊叫了起来。 这个是她小时候军区大院里的邻居陈伯,跟她家的关系很好很好,本来这次来的时候,安湛予就是嘱咐这位陈伯来照顾她的,可没想到等她到了麦城,陈伯就已经被调配去了海防区。 海防区事情少,环境好,是很适合市政不谋名利的老同志养老的。 “我早就听说你要来,今天吃饭的时候才让他们一定要叫我过来,没想到真能见到,快来叫我看看……嗯,高了,还比小时候白了不少啊!” 有吗? 安然不好意思地摸摸脸,拉开椅子:“陈伯你坐。” “嗯好,”老人家坐下来,笑着说,“我本来还想跟你爸打个电话,说我照顾你不周,几个月了也没见着你长什么样,不过现在好了,我看着你挺适应这里的啊?白白嫩嫩,春风满面的……” 真的吗? 安然从小就不习惯被人夸,这下更是听得惊讶,不禁往大厅壁挂的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竟然真的是神态娇憨,桃花浮面,眸子水汪汪的得比真正年轻时候还娇俏。 “麦城水土好。”她憨笑着轻声说,没说出口的那句是,陪着的人也好。 “对了,我前段时间可听说怀远可是要订婚了,具体人家不知道,可听说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你看看,你们俩一起出国又一起回国,这么多年都愣是耽搁过去了,现在你怀远哥哥算是找到自个儿家门了,你呢?还打算就一直这么单着啊?” 安然被这话,吓了一跳。 心知陈伯听的消息是几个月前的消息,但那一句“你怀远哥哥”,还是让安然红了脸,如果给陈伯知道她现在就是跟她的“怀远哥哥”在一起,估计会风中凌乱的吧…… “我也……没想要一直单着啊,我……” “我知道你那点心思,瞧瞧你这么优秀,怕找了一个不般配的自掉身价是吧?你让你陈伯介绍啊!这放眼南北可没你陈伯不知道的青年才俊,我跟你说,我手头上现在就有一个……” 敢情……陈伯是来给她介绍对象的啊…… 安然被惊吓到了,但又不能表现出来,托着腮,不得不听。 那微微呆愣又频频走神的样子,陈伯自然看得出来,本来笑嘻嘻的讲着,见她愣愣的不回神,突然间问了一句:“你看你怀远哥哥那类型的怎么样?好吧?” “嗯?”她愣愣的只听见了一个词,意思到达大脑只反应了一瞬,下意识地说:“好啊……” 莫怀远他……最好了…… 陈伯憋了半天还是憋不住,指着她笑出了声来…… 那小女人彻底反应过来了,吸口气捂住额,脸红发烫得想简直把自己埋了,她都说了些什么呀…… “砰”得一声轻响,大厅的门打开后又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男人高大俊逸,成熟且稳重,跟身边的人正说着话,眸子却已经开始朝大厅里 面扫起来,待扫到那个娇小身影的时候,她刚好也听到声音扭过了头,朝身后看了过来—— 看向他的这一眼,恰好是眼波流转,面若桃花,嫣红欲滴的小脸浮现的,是宛若被他疼爱过一般的,娇媚风.情。 安然还沉浸在那种情绪里,恍惚间,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市区距离这儿,遥遥几百里。 他怎么会出现的?!! 而莫怀远,在上午忙完道路规划局的时候后,出了规划局的大门,把文件和事情都交代给邹衍,自己一人载着简单的行李,就一路往东开。 那小女人的眼神,雾蒙蒙的,在满屋的嘈杂声里,呆愣在原地,紧紧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小手紧紧地揪住了桌布,也揪住了,他的心。 她和陈伯在一起。 那个来麦城之前,安湛予跟他提过,也交代过有空去见见的那位老邻居。 莫怀远应付过了这一大帮人,挺拔的身影走了过去,在陈伯哈哈哈的笑声里,也勾起浅笑来,礼貌点点头,跟他道:“陈伯,好久不见。”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提着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安丫头,我刚刚问你什么来着?” 陈伯的大笑声震醒了安然,她一愣,抬起眸时,莫怀远单手撑在她身后,俊朗如星辰般的眉眼俯下来,像是在淡淡问她——刚刚,说什么呢? 莫名的,一股强烈的欢喜和感动就疯狂涌上来,强烈到让人无法抗拒。 她眼睛热热的,更加湿亮水润,表情不知是哭是笑:“您……别再开我玩笑了……” 她娇羞又无奈的小模样,惹得陈伯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好久后,寒暄才结束,在陈伯看来,莫怀远较之几年前的样子更加冷静睿智,成熟稳重,跟安然之间,也多了几分旁人看不懂的奇妙氛围,不再是一个女王一个跟班的模式。 也是好久后,陈伯才起身去别桌。 周遭恢复了安静。 高大挺拔的身影,慢慢转了过来。 在四周微微嘈杂的背景里,他转身,看向那个水眸盈盈有雾气,微微激动看着他的小女人,心情其实跟她差不多,这一天一夜,靠着简短的短信,和昨晚煲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粥过,相思不轻反重。 昨天打完电话之后泡一杯黑咖啡,捏捏眉心继续熬,动力,就是想着会有现在的这一刻。 他俯下身,手抚上她柔软的发丝,眸如星辰般熠熠夺目,沉声道:“……想我么?” ******** 想。 想的心脏脾肺肾都宛若扭曲了一个度,怎么翻滚都觉得不合适不舒服。 这一天一夜,就是这种心情。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安然说不出口那句“想”,也不能冲上去抱着他做出格的动作,紧跟着又有人来寒暄了,两个人只能心照不宣地对视,隔开安全的距离,维持着这奇妙的氛围……忍。 一直忍到快要开宴,他骨节分明的长指在桌上敲了敲,浅笑着对搭讪的对方说:“我去趟洗手间。” 这,就是机会。 安然等周围没了人,也拉开椅子,起身,往大厅外的洗手间走去。 左右两边男女分开,她巴望了两下,不知道他在哪,一转身,一堵温热的人墙却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她一转身就跟他的呼吸交融在了一起,嘈杂的声音在远处,他的气息在眼前,还不待反应,他滚烫的气息就压了下来,覆上她的红唇,深深辗转,两具身躯紧紧搂抱着,随便撞进了哪个门也不知道,进了一个闭塞的环境就关上门,亲吻更加激烈起来。 安然整个身子滚烫酥.软,如果不是他搂着她的腰,她简直要软得滑落在地。 莫怀远心知不能撩.拨她,却还是受不住,推开她胸口的布料用大掌牢牢覆住那柔软,带着薄茧的指腹反复研磨着让她失控发疯的哪一点,她低.吟出声,仅仅是那一声,叫的莫怀远整个脊背都瞬间酥了。 将她抱高了一些与自己的身高平齐,她娇嫩的臀被他的大掌攥痛,不由地抱紧他,浑身与他贴的更紧…… 可 怕的硬度,与浑身带电般的酥.麻,以及敏感的那一处突然的湿润与渴望,都提醒着她——是他,他来了。 吻势,渐次缓下来。 一下一下,只剩下噗通噗通的心跳来提醒着彼此的存在。 “你怎么会现在过来?莫怀远你不要骗我,像上次那样在乡下,说是临时决定才来的。”她的唇如眼睛一般湿亮动人,软软地吐着热气说道。 莫怀远放过她被他咬得微微留下牙印的白嫩下巴,缓和了一下呼吸,哑声道:“不是……我承认,我早有预谋。” 他的早有预谋,却让她感动至深。 搂住他的脖子,小女人紧紧缠住他,颤声道:“我想你……” “我知道……”莫怀远低低说道,手还留在她衣服里,顺着她柔滑的肌理一点点的抚慰,“我也想你……” “那你跟我说,是严处要跟我一起来。”也果然是真的,严处跟她一起来了,半路却又跑了。 “陈市长那边本来不同意我来,入冬很多事要忙,他分神不开……只是严处有私事,我磨了很久他也才批……”他低哑的嗓音沉沉说着,还没有说完,她的唇却就已经又迎了上来,轻轻啃着他,堵住了他下面的话,带着一丝委屈轻声问道,“那不走了吧?来了就不走了,是吧?” 莫怀远强忍了一下才忍住那股冲动,任由她轻轻啃着,道:“嗯……我会跟你在一块。” 安然逐渐开始懂得了为什么他之前的那几天工作会那么忙那么晚,接她电话的时候却还是能做到慢条斯理地说话,听她漫无边际地耗着时间瞎扯,心里一阵阵感动。 又说了点别的,类似拿什么理由顶一个堂堂副市几天的缺,陈市长怎么能同意之类的话,男洗手间外有人进来,两个人才停了。 等没了人,又缠婂了一会,才恋恋不舍地跟她一起出去。 到了餐桌上莫怀远跟工程方那边解释,是严处长临时有急事回市政,他顶了他的缺。 在工程方看来——这个顶上的缺,来头可真够大的。 真有种杀鸡用了宰牛刀的意思了。 话是这么说,每个人也都在心里嘀咕,但谁也不敢有半分不敬,餐桌上纷纷敬酒。莫怀远在桌下勾着那小女人软得好像没有骨头的小手,笑笑说:“下午有工作。晚上,晚上再陪你们喝。” 以身作则,更是引来一群人的敬佩,无人敢不从。 陈伯那边蹙眉看了看这两个人,脸色却微微阴郁下来,像是猜到了什么,又,不敢确定。 末了还是想,等晚上没事了,给安湛予那边,去个电话吧…… …… 下午,陪她到远至海面两公里外的施工区视察,工程方那边明显感觉得到,原来的那个严处长,当真就是个视察的领导,而这位莫副市长,对水利这些事,是当真懂的。 下海时,给他们两个救生衣穿,莫怀远没有要,只给安然穿上了。 “安工程师说她会游泳!”递救生衣的小助理惊愕,提醒了莫怀远一句,早上的时候,安工程师就没要呢! 莫怀远没回答,只看着那个不敢违抗的小女人穿上黄色的救生衣,答非所问地淡淡问了一句:“你们这片海岸每年大概淹死的有多少人?都是下海游泳的么?” 小助理真心仰着头开始算了:“唔……有好几十个……” 旁边看出端倪的人蹙眉狠狠咳嗽了两声,捅了那小助理两下没好气地让他下去了,那边儿——莫怀远已经没再多理会,带着安然往前走了。 海边。风起。甲板上一对男女站着。 他高出她一头,扣着她的颈子跟她轻声说话,画面唯美。 晚上—— 说好了的要喝酒,工程方听得一清二楚,上的高质量高纯度的白酒,寥寥几瓶,但也够撂倒这桌上的人了,安然这人,不经哄,被人撺掇着说了几句“安工程师专业厉害,眼光独到”,就卸下了高冷跟人笑眯眯的碰杯了,等莫怀远来时,那可爱的小女人捧着脸乐得在笑,已经被对方几个女助理给灌成了微醺的小醉猫…… 莫怀远脸色忽的冷了一下,走过来,也没再管旁人是什么眼光,揽过她,轻轻碰了碰她的脸跟她说了几句 话,才放了心……嗯,思绪清晰,人很清醒,只是情绪亢奋了一点点,扯着他的袖子,捏他的脸一直小声地说他好帅…… 038 不要急……然然……我要给你最好的…… 一群人都支着耳朵在听,哪怕不敢看,也都眼观鼻,鼻观嘴,心照不宣。 莫怀远被她弄得俊脸微微发烫,该是有点红了,攥住她的小脸拉下来,看她一眼又不好再说什么,这一群人都看得出来的事,他再遮掩,没什么意义朗。 而安然此刻是真的,很欢喜,特别欢喜。 从看到他的那一眼起,心里的高兴就一点点破土而出般漫上来,变成狂喜,她一时间也根本就没心思再想他到这儿来正不正常,以他的职位身份来说算不算过分,这些都来不及想了,总之,他来了,她就高兴得好像心里的空缺一下子被填满,被瞬间就冲晕了头脑。 “这个果酒好喝,甜的,才12.5度,你看……”脸蛋红红的小醉猫摸过一瓶橙红色果酒来,显摆似的小声跟他说宫。 像小时候一样,遇到什么好东西,她总是迫不及待地要拿给他看,分享给他吃。 莫怀远的椅子靠她靠的更近了一些,当着一群人的面任由她在怀里胡闹,轻轻拍着她的背,跟她示意他知道了,让她自己喝。 桌上的一群人,玩到最后喝到最后,开起玩笑来。 用果酒来玩真心话大冒险,没人会不同意,女助理们逮住了安然就向她提问有关莫怀远的事,答对了过关,答不对罚酒,安然虽然微醺之后精神亢奋,但到底是清醒,红着脸推脱:“哪有这样的事,怎么偏叫我这么玩,你们怎么不这么玩呢?” 女助理们齐声嚷嚷:“我们不敢邀请莫副市长一起玩……要知道他的真心话只能从你嘴里套啊……” 小醉猫哑口无言,辩解也辩解不过人家,心里还在抗争的时候游戏就已经开始了。 于是陆续被问了,“莫副市长在部队挂什么军衔”,“军校有没有女生追他”,“辞了安全.局的正职工作是哪一年”,以及“莫副市长怎么不一直在部队or安全.局高层呆下去,辗转着换地方到底是为什么”等问题。 安然一口一个肯定的回答避了很多酒,到他什么时候离开安全.局时搞不清楚,脸红红地可怜巴巴望他一眼,被迫喝了一大杯,喝完脑子已经烧得晕晕的了,眼前的人微微重影。 下一局还会是同样的问题,她扯扯袖子吐着热热的酒气颤声问他是哪一年的。 他拿开她手里的杯子,也回想了一下,在她耳边说出了一个年份。 她对那个年份没有印象。 喧嚷的背景下,小手揪着他的领子,蹭了蹭他温热的颈,嘟着的红唇吐出绵软滚烫的几个字:“我怎么都不知道?” 莫怀远听得心里微微发颤,没回答,绛红色的薄唇覆下去,在众人没留意到的瞬间轻吻了她覆着柔软发丝的额头。 哪怕都不知道也不要紧,一点都不要紧……因为这不是……已经开始想要知道了么? 他的心里满满涨着的,都是雀跃,像这海边夜空上的漫天繁星一样,满的好像这一辈子都没曾这样璀璨过。 最后一个问题,“莫副市长一直辗转不定,军队or安全.局都呆不久到底是为什么啊”,那么高不可及的位置,呆在哪儿到现在都是炙手可热的顶级精英,犯的着放弃满身繁华,在这个年岁里跑到麦城来当一个小小的副市长? 那小女人理所当然知道这个答案,脑子昏昏沉沉的,情绪却在亢奋的巅峰,小手轻轻揪着他的领口抬眸看了他一眼,一眼就浓缩了万年,耳边,众人的问声还在铺天盖地地逼近过来。 她不想回答,如果不回答就又要罚酒,莫怀远也理所当然,不想让她再喝了。 女助理们问得更加欢腾了起来。 小醉猫双手揪着他的领口,凑近他,猛地轻轻抬眸,纤长的睫毛和晶亮如璀璨星辰的瞳仁撞进他眼中,小口喷洒着酒气压低了嗓音低声道:“这个问题其实我知道……都是为了我……你全都是为了我,是吧?” 莫怀远,是吧? 她心知肚明,却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讲,这样拒绝回答就只能喝酒。可莫怀远却沉浸在她刚刚小声说的这句话里,左胸腔如被雷震,浑身微微地颤,看了她一眼,良久后偏过头去,深邃的眸子里倒映着满天星辰,握住她的酒杯,倒了满满的一杯酒。 众人本来叫着闹着嚷着起哄,见到莫怀远的动作都纷纷停了下来看他想做什么,下一个瞬间,莫怀远举起了酒杯,面向众人, tang亲自,替她将惩罚用的这一杯酒满满当当地灌下去。 这些年辗转过这么多地方,替那么多人挡过那么多杯酒,就这一杯,最值。 众人几乎要拍桌子尖叫吹口哨起哄了,年轻力量居多的海防区成员和工程方代表几乎要跳起来将他们围成一圈,莫怀远已经忘了都有谁在场,需不需要避讳,不过,没关系了。 谁在场都不用管了,他不在乎了。 以前的安然虽然不排斥莫怀远到处跟着,但总归是嫌弃和不喜欢,女王一抱肩一翘腿,就是冰冰凉凉的一句“莫怀远你烦不烦?”,甚至在她来麦城的时候,因为发生的那件特殊的事和彼此间特殊的关系,那一天病床上的安然,无比惧怕莫怀远会跟过来,因为在潜意识里面,她大概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的认知,她安然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没有莫怀远在? 这可怕的,移植在血液骨髓中多年的,潜意识。 而现在,她在微醺的状态下,在他爱意的紧紧包围下,恍惚就明白了那么多年,他跟着她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他眉眼俊朗如星,坦然如风,举起杯子,在众人面前一口喝干的样子,俊帅得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那小女人呼吸之间都带着滚烫的热度,一下下不论气息的进出都好像喷洒在自己脸上一样,让脸颊一点点烫了起来,他喝完了,眸子里还带着熠熠闪光的星辉,一会后,垂眸下来,揽住她对众人哑声说:“她已经不行了……不玩了,你们喝。” 一句低沉磁性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大叹与不满,只是无论谁,都再也劝不动他了。 头顶是灼灼闪耀的白炽灯,照耀在人眼睛里很是炫目,她抬起滚烫的小脸,看他,小手摆正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研究着,热气一口一口全喷洒在他脸上。他居高临下,狭长深邃的眸不躲不避,看着她,看出她因为当着众人的面,想亲近他却不敢,但又极度极度渴望接近他的浓浓欲.求。 莫怀远低低地从鼻息里舒了一口气,抬头,搂住她,拍拍她的背,松开她,起身。 去找了工程方那边,坦言,大概,要先走。 这里的场子也尽量早早地散,第一散散酒气,第二掌握好休息的时间,明天继续开工。 工程方急忙点头,答应。 这场子,的确是已经差不多,再下去,就过了。 这位莫副市长并不严谨到不让他们有娱乐放松的时间,但又知道把握好分寸,万事妥帖谨慎,运筹帷幄。 海防区的人也看在眼里,遥遥地点头答应,这片海区,第一次因为某个领导过来而有了被人撑起一片天的感觉。 莫怀远这才走回去,轻轻揽住了座椅上微微瘫软着的小女人,覆在了她耳边。 说,回去。 工程方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他的房卡和房间位置,在海滨宾馆的最顶层套房,跟安然的不在同一层,他没有急着拿,直说等到回来,自己会去前台领那张卡。 如果,还需要的话。 那已经软得没了骨头的小女人,醉眼朦胧地抬起小脸,抱住了他,跟他一起往外走。 凉爽的秋末,一出包厢门才从燥热之中感受到一丝丝的凉意,却依旧驱散不了内心燃烧的渴望与缠婂,莫怀远感觉到自己被酒精烧得微醺的身体在微微失控,出了包厢门便搂住她,抚着她柔软的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哑声道:“傻的吗?她们问你什么你都说?” 那小女人软得站不住,靠着他的力道才勉强撑在他颈窝里,小口吐着热气:“要的……否则她们会以为……我真的不知道……” 小脚虚软得有点踩不到地,攀着他宽阔的肩膀,还是踩到了他的脚上。 她低叫一声,他则微微叹息。 她盈盈一眼看过去,抱歉的眼神中透着强烈的渴求,一直盯着他,一直盯着,直到跟他泛着一丝猩红的眸撞上,交缠融合的眼神,配上彼此呼吸里滚烫到能将彼此燃烧起来的热度,气氛一时失控。 莫怀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吻上去了,或者,到底谁吻得谁。 好像是她嫣红的小嘴先凑上来,在他绛红色的薄唇上一下下地轻点,莫怀远心里的火一下子被点燃,轰得一下将理智烧了个干净! 深切的吻,几乎要将彼此都吃下 肚里一般。 与以往的浅吻和失控的纠缠不同,这一次是真的抱了要将她吃下去的决心,长臂将她勒紧几乎要将她勒到自己身体里面去,肉眼可见湿亮的津液在两人的交缠中汹涌毕现。 嫌不够,跌跌撞撞地挤到墙上,却更嫌墙太硬,无法更深更紧地抱着她。 漫天的大火,根本不是控制能解决的事。 跌跌撞撞,一路不知怎么从危险到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大厅门口到的安然的房间门口的,她小巧的房卡夹在小手那么大的钱夹里面,莫怀远将她抱得与他齐高将房卡扯出来的时候整个钱包都掉地上,不管,“砰”得一声重重的摔门声响,里面偌大的单间配的是双人床,莫怀远抱着她在抵在墙上狠狠地吻,呼出的气息都是野兽般粗重的炙热气息,她小舌与他亲密交缠,任他予取予求,犹如妖桡柔软的蛇。 后,才辗转到床.上。 彼时莫怀远的衣服已经脱了大半,他不记得是自己有意脱掉的,只记得是她在扒,他才失控地一阵阵身躯紧绷着发颤,将外套衬衫撕开了重新覆住她,身下的人儿简直是他失控的源泉。 安然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撩着,尤其是等他衬衫撕开后,那柔软的触感从肩膀一路触到腹部曾经受过的旧伤上,莫怀远脑子里最后的一根弦,险些崩断。 被迫停下来,一向清隽的俊脸此刻涨红了,额上憋着一根根暴起的青筋。 唇上,湿亮的色泽还散发着光芒…… “安然……”他嗓音也变了,嘶哑得不像话,嗓音发颤。 “不想我伤到你就不要这样……你说停,我会停下……”哪怕是要冷刀刺身、放血饮痛才能止住,她说一句不要,他也会试。 只是……不要这样…… 那脱了一半针织开衫,里面只着一件无袖的毛衫裙的小女人,却红透了小脸爬起来,无比渴望地搂住了他精壮的腰,小脸贴着他的胸口,在迷离的夜色下,听闻着海浪声的海滩旁,颤声道:“我不要……莫怀远你……” “你来……” 她不知是怎么样才说出的这两个字,她答应了,应该说带着无比的渴望与邀请……答应了。 莫怀远震惊,感觉浑身的血液在沸腾,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 良久,握住她的小手,满额淋漓的大汗抵住她同样滚烫额头,引着她轻轻往下探去,不让她只是嘴上说,而是真切地感受一下,即将到来的是什么,她确定她不怕,确定,她情愿? “然然……你喝醉了吗?”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浅笑,他紧绷着那根弦,无比温柔也无比认真地哑声问她,“清醒吗?这不是醉话?” 如果只是酒精的驱使,醒来就会后悔的那种“要”,他莫怀远宁愿,不要。 她,清醒,无比地清醒。 “莫怀远……”小手露怯地缩回,轻轻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地,覆上他的耳,说出了酥酥.软软的摧毁他理智的最后一句话,“进来……” 身上的男人,抖了一下。 莫怀远觉得这一整个夜,都变得疯狂起来,疯狂到颜色与氛围都变得不一样。 俯首,亲了一下她嫣红的小嘴,收紧她柔软的小身子轻柔压覆下去,没有说话,一句都没有说,只是铺天盖地的带着肉.欲的柔情亲吻,一点点覆盖并温柔的淹没了她,让那小女人在极度的渴求之中一点点轻颤,被他连绵的吻勾出了她所有的欲,勾得她簌麻得一塌糊涂。 “不要急……”他滚烫的气息覆住她的耳,沙哑的嗓音给了她无限的温柔与纵容,“然然……我会给你最好的……我要让你这一辈子都刻骨铭心……” 他的温柔……简直令人发指…… 褪下的衣衫,全数丢在床.下。 他覆上来的时候浑身的滚烫简直让她想逃,最终,那宛若熔炉般的高温还是就来不及逃走的她一点点融化,那些她自己从未发现的敏感领地,一点点被他挖掘发现,羞耻地一点点摆在她面前,收纳下她所有可耻不可耻的反应,他像个凶猛到能将人撕得粉碎吞咽而下的野兽,却要一点点地啃噬她的骨,让她不得不张开手脚,将自己全部交给他……到最后,已经失控得完全不像她自己了…… …… 初初进去时,痛,痛的依旧如 撕裂一般。 她经验太少太少,到如今已经完全如最初未被开发一般。 莫怀远已紧绷到快要断裂,却依旧退出,慢慢覆下去,在她发颤着连声喊“不要好脏”的声音里,覆住她,将她一举带入癫狂的世界。 昏昏沉沉的巅.峰里,他进来,强势地占满她,在漫天的星空之下,安然记得清晰看到过他的眼神,带着超脱一切浴求的光芒,有一丝令她脊椎骨发颤的霸气,那一种霸气叫做,终于能彻底地拥有了你,然然,从此以后什么都不要怕,你是我莫怀远的女人。 那一种心理上的癫狂,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就像莫怀远无法形容,在完完全全占满她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控着她,牢牢抵着,心都在抖。 激动、狂热、想要发疯……还有最后涌上来的,几乎让人感动到快要落泪的,想往死里爱她的冲动。 所以,哪怕刚开始时能够控制; 最后,做到脱了缰,将她浑身狠狠吮出独属他的烙印,在她嘶声的尖叫里,再次将她送上了巅峰…… ********* 爱,是两个人之间最亲密的事。 昨晚,他一边狠狠地要她,一边在她耳边问着她是什么感觉的时候,是莫怀远从未敢想过的,最亲密、甚至亲密过头了的事。 昨晚,一直折腾到三四点才睡。 怀里的人儿香汗淋漓,腰已经被撞到酸痛,哪怕初尝味道就已经支撑不住,莫怀远搂着她,一点点亲掉她的汗水,她闭着眼休息,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睫毛像是被汗水打湿黏连在眼皮上,被他捞过来与他滚烫的身躯贴紧,她抬了抬眼,最终轻轻仰起小下巴,与他接吻。 莫怀远忘不了那个吻。 她心甘情愿承受的样子,她的小舌是从未有过的滚烫柔软。 他轻轻叹息着,一个吻,就让他出了一身的汗。 因为做到最激烈的时候不可控制,可能有一点点激进弄伤了她,她如果心扉没有完全打开的话,两个人刚刚做完,这样赤裎相见的话,是一定,会有尴尬的。 她没有。 莫怀远的心里像是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混战,充满感恩感动,那小女人的适应能力却是真的没那么好的,等吻完了,她轻轻倚在他怀里,困倦疲累到浑身一丝丝力气都没有,软绵绵的爬不起,窝在他的颈窝里颤声道:“好可怕……” 与人这样亲密纠缠,把所有的感官刺激都交在那一个人手上,没羞没臊,所有可耻丢人的一面都给他看……甚至在他面前失控……好可怕,可怕到她的小身子虾米一样弓起来,心惊肉跳汗流浃背地想……幸好…… 幸好是莫怀远…… 幸好是他…… 是他看见了……他的失控、他的用力、他的强悍与怜惜……也那么一丝不留地,展现在她的面前了。 ** 评论低调~~~ 039 我不看,以后有的是机会看……我想先做…… 莫怀远吻她,翻过来,精壮健硕的男性身躯覆住她,滚烫的吻,从头到脚。 被他疼爱过的身体,雪.白中泛着惹人心惊的红,两团软.雪之上,纤腰一侧,小腹往下的地方,紫红吻痕赫然印在皮肤上,是他做到最激烈的时候留下的朗。 那时……他亲密地缠紧,身下是快准狠的剧烈动作,她在跌宕起伏的汹涌快慰中躲无可躲,只能一下下地尖叫着承受,更留意不到他在她脖子里重重吮出的带一丝疼痛深切吻痕,等漫长的攻势渐缓的时候,她小声啜泣着环抱着他求饶,这才在温热的眼泪里感觉到肩颈、脊背、后腰的地方已经酸涩得不成样子了…… 柔嫩的腿,被打开,他有力的大掌撑住,无数次的侵占,贯.入,在她紧得让人发疯的身体里肆虐…… 直到,不知多久后,她已被折磨到崩溃时,才低吼一声,紧紧地抱住她…宫… 有些东西的闸门,要么不打开,要么一打开,就如火山爆发一般,一举颠覆她的整个世界…… 安然到最后已经浑身酸软到说不出话,他一动,就是燎原的火焰,莫怀远浑身被汗水浸透,也不再强迫她动作,只将她浑身一点点吻遍,再次覆上来,吻着她的耳,嘶哑着嗓音低声唤她。 她睁开被汗水打湿的睫毛,纤指手腕都在颤,刚刚他吻的时候,每一下,都能带出她的一声低.吟。 体力彻底耗尽。 柔软的人儿身体滚烫,莫名淌着一丝丝的热泪,莫怀远心疼吻去,克制着自己还在蠢蠢欲动的渴望,拥着她,在连绵的轻哄声中,陪着她,一起睡去…… 梦里,她梦到了第一次时,他凌厉霸气的眼神,那时撕裂的剧痛都已远去,只剩下他留在自己身体里的,从开始的***,到最后如同被流弹击中般的迅猛尖锐的快慰,一下下连续叠加……还有他在梦里,每要她一次就叠加更深一层的……浓浓爱意…… …… 莫怀远醒的很早。 不仅仅是因为生物钟的关系,还有,因为怀里抱着的人,稍微一动,他迷蒙困倦的眸便忍不住睁开一下,一直到清晨朦胧的微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他抱着她,轻轻抵着她的额连绵细吻,等她醒来。 怀里的人儿,终于动了动。 早就知道莫怀远的体力有多好,昨晚那样的事,在安然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其实也勾勒幻想过,每一次想完就脸红到爆,确定如果一旦发生,自己大概非被弄死不可,而昨晚那种情况下——刚开始失控疯狂,到最后,莫怀远实际是强忍收敛下了的,毕竟,她的青涩已经受不了了…… 所以理所当然,清晨醒来时,那茁壮滚烫的某物,就抵在了她的腿上。 “……”呜咽一声,被吻得很舒服的某人醒来,迷迷茫茫地看了他一眼,叹息,小脸泛红地又埋了下去。 顶着凌乱的发,窝在了他的颈窝里。 温度烫得人一个激灵般舒服。 莫怀远的身体剧颤了一下,墨黑的深眸间有一丝强忍,低哑轻柔道:“醒了……” “莫怀远……”她的声音在昨晚就已经叫的嘶哑,现在快要发不出声了,哑的只能吐气,“你不许看……” 被子裹着她的全身,他低头,只能看到她柔嫩娇小的背,一望到底,下面的看不到……他“嗯”了一声答应,不掀被子不看,只是大掌裹住她的身子,往下触摸,到了腰部曲线的位置,重重地揉了两下,她被一阵酸疼击中,呜咽着往他怀里躲,他埋进她的颈子里吻,翻身轻轻压住她,大掌已经顺着她的小腹往下探去…… 那小女人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一口,重重地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莫怀远,我说了不给看的……”她哑得宛若破锣一般的嗓子,还在连声发颤着抗议。 “我不看……”他嗓音低哑,微沉的音调像是正人君子一般,透着铺天盖地如网一般的吸引力,勾着她羞耻的那一根弦,快要崩断,“以后,会有的是机会看……我想先做……” “你的手放哪儿……”那小女人被压得动不了,声音已经像是快要哭出来。 他心下微软,一下下连绵轻吻着她的侧脸和耳廓安慰,嗓音低低道:“感觉不到是哪儿么?那我换个东西碰碰看?” 她连连摇头,摇到一半却已经被他的动作吓到。 昨晚微醺的氛 tang围下,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丝一毫的细枝末节就感觉得到,她呜咽着埋头下去,莫怀远已经当真腾开了手,几下轻吻和句子的挑.逗就能将她青涩的身体逗到湿透……他进来,受阻,淡淡吸了一口气,被那润.湿的裹紧感弄得快要崩溃,扣紧她的腰,在她的呜咽声里一寸寸深埋进去…… 然然,感觉到了么? 她……感觉到了……他不是一般的……大…… 昨晚后半夜彻底缺席的一次,在这个时候补上,哪怕莫怀远已经刻意做得温柔,那延伸到细枝末节的快慰还是深深刺激到了两个人。 清晨微凉的空气,像触角一样刺在两人暴露出来的皮肤上。 他要起身,她搂不到他,开始惊慌,他却似是硬要如此,在她嫣红的唇上爱怜地留下一个吻,起身,扣住她的腰开始一下下的挺.进…… 昨晚的确看不清楚,那小女人纤瘦的身体被柔软的裹住肩头的长发缠绕住,铺开在纯白的床单上,小脸被烧得泛起酡红,抓不住他就只能揪紧枕头的样子,简直…… 简直让人想发疯。 清晨的浴求汹涌地泛上来,莫怀远再也不满足于这样缓慢的动作,压下身去重重吻住她的唇,撬开她的齿缝吮住她的舌,翻江倒海一般地将她吻到失神,抽了一个枕头垫在她身下,微微抬起她的身子,迅猛而凶狠地剧烈撞了进去…… 她的眼泪,流的凶猛。 而身上的这个男人,哪怕动作再狠再剧烈,却都能让她深深地感受到,他是在爱她,深爱…… …… 早潮凶猛,陈老已经习惯了在每日哪怕风凉冻人的清晨里出门散步,昨夜,给安湛予的那个电话被他那个新秘书接了,没有通上去,陈老私心下里也没有去猜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一清早,那电话却就已经打了过来。 “喂?陈老么?”曹坤嗓音里透着一丝疲累,精神却依旧保持矍铄。 “哎,小曹……”陈老呵呵笑着,“我找老安,他人在吧?昨晚那么晚了你说他还在忙,我也没问你,都在忙啥……” “现在已经不忙了,”曹坤一路走着,一边跟房门两侧的人点了点头示意,一边推开了门,“我请示过书记可以接您的电话,稍等,这就给您接过去。” “好。” 安湛予在里面闭目养神,脸色不太好,手背上还留着一块白色的纱布,见曹坤过来,挥挥手赶走了别的秘书,将手背上的纱布一撕,接过了曹坤手中的电话。 “昨晚见了你那一双儿女,瞬间想起的要给你打个电话,没打扰到你吧?”陈老哈哈笑着,还维系着两人当年在部队里忘年交一般的友情,毕竟比安湛予大出个七八岁,老辈的派头还在里面。 “陈哥你别开我玩笑,昨天就是接待个外宾……你有事?是不是然然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没有,”陈老摆摆手,看了一眼海风吹来的方向,又禁不住抬眸眯眼看向一边的海滨宾馆,蹙眉,笑起来,“这两个孩子在麦城呆的不错,感情也挺好的,昨天晚上我打听了一下,你上回跟我说的怀远跟曲家接触婚约那档子事,是真的吧?” 安湛予一愣。 “嗯?” 陈老也微微吃惊:“是不是我多嘴了?这事,你们还不知道?” 安湛予见着几个秘书在忙碌着收拾早会的内容,苍白得有些病态的脸色微微动摇:“哦,不,我也是在好奇,说了不出意外11月份连着订婚和婚礼一起办,我这等了这么久,也没听见风声,然然打电话也没跟我说过。” 说起来,安然已经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没给他来过电话了。 “哦哦,是分了……”陈老压下心里的惊讶,脸上的肉却微微抽搐,像是忆起了一些陈年旧事,极力笑着问道,“老安,这两个孩子在你们安家以来一直没出什么问题,但到了这个年岁还不结婚,你就不觉得有问题?我昨晚见着他们的时候,总觉得……是有点不对劲啊……” 040 这也是我听过的最好的情话 安湛予脸色微变。 “是吗?”他扶着椅子要坐起来,曹坤脸色一变,放了文件就急忙扶住他,仅仅是起个身,安湛予脸上的病态就加重了几分,微微低喘,还极力不让电话里的人听见,“哪儿不对劲?” “这我也说不清楚,两个孩子是——以前,感情就不错吧?”陈老笑出了满脸的皱纹,沧桑之中透着几分淡淡的忧虑宫。 曹坤上前,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袖口,看着他依旧在打电话的样子,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表朗。 “唔……不错,”听了这话安湛予差不多清楚他说的不对劲是怎么回事了,哑声解释着,“怀远一直都很照顾然然,心里存着什么心思我是清楚的,可然然,心有所属,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拖着,生生耽搁到这个岁数了……他俩,不大可能的……” 腰间的腰带,也由身后的女秘书轻轻握住,严谨地系好了。 “这样,”陈老顿悟,毕竟离开军区大院的时候两个孩子还一个大学一个高中,后面的事他不怎么清楚,“这样那就……那就好啊,是吧,老安?” 他浅笑起来,沉声问着,嗓音里透着无尽的沧桑与无奈,心照不宣地问了一声安湛予。 安湛予的身体,也微微紧绷起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旧事,低下头沉闷地“唔”了一声,闷闷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好……挺好的。” 这许多年,他安心地将安然交付给莫怀远照顾,但,也总有意无意地说起要给莫怀远介绍亲事,希望他最后能成家立业安稳妥帖,甚至那时候他跟然然关系因为霍斯然闹到最僵的时候,他都不忘问莫怀远一声——“怀远,你有没有觉得,特别累?” “如果你要是对那丫头彻底失望了,我也不强求你。怀远……就当是伯父,对不住你了。” 那一刻,他是私心地想,让莫怀远彻底,放弃安然的。 或许,是耽误了他这许多许多年,虚度了他许多许多光阴,葬送了他大把大把的前程,那也好过……好过他不想看到的那个结果。所以说,他安湛予,是真的,有私心的。 透过听筒,安湛予几乎能听见陈老那边汹涌的海浪声,一下下,如命运呼啸的惩罚一般,铺天盖地地朝自己涌过来。 陈老也屏住呼吸,两人许久就这样沉默着,不说话。 时间真的已经来不及了,曹坤放下手表,大胆地沉声打破沉默:“书记,委员们已经全部进场,候场三分钟了,咱们得进去。” 这人,有着当年莫怀远在身边时一半的胆识和霸气,这一点,正是安湛予看中的。 愣神看了这个年轻人两秒,他才哑声道:“嗯,好,好,进去了。” 跟电话里的陈老道了声别,挂了电话,握着手机握了一会。 “身体行么?”曹坤搀扶住他,道,“我叫医生随时在后门候着,有意外您通知我一声,不会叫人看出来。” 昨晚,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急救,安湛予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摆了摆手,向他示意没事,安湛予抓着他的胳膊借力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忧心地蹙起眉,沉声说:“你回头帮我查查,怀远那边跟曲家婚约的事,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既然跟然然没可能,那这个他自己选的人,怎么就不要了呢?又觉得,不好了吗? 曹坤点点头,脸色如当年的莫怀远一般淡然帷幄,冷峻严谨,到门口松开了他的手,推开大门,刺眼煞白的光线瞬间侵占了整个视野,这类的男人,哪怕是当助手,都是让人用了就离不开的。 安湛予怀揣着心里愈发深重的愧疚与纠结,挺直了背走了出去。 ******** 因着早上那激烈狂野一次,安然根本就爬不起来。 后腰酸得不像话,又困倦疲累至极,以至于莫怀远挨到最后一分钟才去轻哄着她起床,那小女人睡眼朦胧地蹙眉从被子里探出小脑袋来,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表,大惊失色,叫着怎么这个时间才来叫她,一折起身子,浑身尤其腰臀的酸痛深深攫获了她,吟出了声来。 莫怀远脸色一变,弯下腰轻柔扣紧她的后背,将她的小身子揉进怀里,按在那一处力道微重地揉。 那小女人禁不住轻颤,娇小柔嫩的身子委委屈屈地隔着被子蜷缩在了他怀里, tang抵着他的肩,一声声连绵颤声低吟着,被他揉的又酸痛又难忍。 叹息着,莫怀远俯首缠吻一下她的唇角,低声告诉她工程方那边已经请过假了,让他们的实验室和水利物质分检部门一个小时后再做准备,安然直接脸红到爆,滚烫的温度爬上脸颊,小小地叹息一声,委屈地伏在他的颈窝里,觉得要抬不起头来了:“你笨的吗……昨晚你一晚上不回自己的房间,早上还说要跟我一起迟到,莫怀远……莫怀远,是个傻子都知道……” 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了。 小小的滚烫气息洒在脖子里,烫着他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是么……”他低哑地吐出两个字,俯首下去覆住她的耳问,“那昨晚,又为什么会答应?” 一句话,又惹得情绪尚未缓过来的小女人,脸颊烧得更烫。 “我哪有想,会折腾得这么厉害……”她不知所措,只能这样颤声辩解。 他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笑,修长魅惑的手指伸过来慢慢勾起了她的下巴,深眸垂下来问:“厉害?是吗?哪里厉害?” 有多厉害? 这下,怀里的人儿彻底炸毛,哪怕再酸涩涨痛,都忍不住半跪起来,掐着他的脖子要将他这一副嚣张的样子掐掉。莫怀远只是笑,俊脸浮着一丝淡淡的红,脸色是经历过一番惊心动魄之后的那种淡然与沉静,直到见她还闹不停,深深凝视她一眼,将裹着她的被子扯掉一点,那暴露出春光的小女人尖叫一声,抱紧了他。 莫怀远将她压下去,火热又滚烫地捕获了她的唇。 ***的感觉再次铺天盖地地袭来,与他深度交缠的那种快慰与激动,再次湮没了她。 她依旧如昨晚一样,身子轻颤,在被吻到失神以后,一点点地回应、缠紧他。 一下比一下深…… 这样下去,哪怕在再冷的空气里,那激情都要再次重蹈覆辙了…… 莫怀远及时停下,垂下的冷眸掩去了那一抹猩红,轻柔扣紧她的小脑袋,嘴角浅淡到几乎不可见地勾了一下,低哑道:“昨晚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好的一.夜,然然,没有其二。” 她嫣红的小嘴还失神地微张着,闪烁着湿亮的色泽,脸红了,浑身灼烧着不耐地扭过脸,轻轻咬住他的手指:“胡说。那一次不是才是最好吗?” 她还念念不忘那又痛又可怕的第一次。 莫怀远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接着浅笑散去,脸色淡然地俯下去,对着她的耳道:“忘了那一次……” “然然,你的情愿,才是我的最好。” 那小女人没动,好半天才转过小脑袋来,水眸盈盈亮地看着他,那感动,不可抑制地就充溢了心扉,她不敢说,但是,是真的,很感动的。 是吗?莫怀远。 这一辈子,也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这么好的情话。 莫怀远看着她,轻轻拨弄开她额头上柔软的刘海,完全看见她美得令人失神的模样,俯首下去,轻轻贴住她的唇:“我爱你……” “安然,我爱你。” 那小女人不可抑制地,小手发颤地轻轻捧住他的脸,感觉……像是飘在了云上,他一声声地在对她说,安然,我爱你。 她觉得自己飘了起来,根本,无处落地。 而海防区那边,早上在接了莫怀远的一个电话后,脸色诡异地呆了半天,直到直属负责人问起,才转头异常缓慢又异常肯定地说,莫副市长交代,他和安工程师,要晚来一个小时。 “莫副市长原话是这么说的——”眼见负责人脸色微变,压根儿不肯相信这是一向严于律己的莫怀远会说出的话,那个小助理立马辩解,也道出了自己感觉诡异又钦佩的原因—— 041 怎么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她好想亲他一下哦 “——他说,给我一个小时,原因不要问,我只要这一个小时。不过不会让大家白等,之后视察结束的总结会议上,我会就这件事跟海防区、跟你们全体,检讨道歉。朗” 海防区的人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一位领导—— 明知自己有些错不该犯,却依旧是犯了,哪怕给自己的满分形象抹一点黑,也因着某些理由,宁愿放下面子在众人面前检讨,也要对某人,给够这一个小时。 这样的作风,一开始的时候,包括这位海防区负责人,都会觉得不可理喻,这人简直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胡闹。 可过后,类似的事情多了,就有人开始相信,难得的不是一辈子在人前严于律己,而是对待某个人的所有事,他能,一辈子保持退让迁就,这件事的严肃性,比任何事,都更难于坚持一辈子。 这样的女人,不是祸水宫, 而是真的,他命里的,“最为珍贵”。 …… 前台的小助理偷偷地跟海防区的人说,早上的时候看到了,楼下的电梯里,是莫副市长陪着安工程师一起出来的,她走得快,像是赶着什么事很急,身后的男人英俊的眉微微蹙起,揽过她来,将她后颈上被碎发覆盖的没折好的领子放下来,那细致又俊逸的模样,看得前台一群小姑娘蠢蠢欲动。 恋爱的感觉是一回事,而这种感觉么……唔…… 难以形容。 就好像千万人之中我只看得到你一个,而这千万人之于我的意义都抵不上你,因为你,属于我。 两人到海滨宾馆门前一直互相揽着,到门口,他吻一下她的额头,才轻轻松开。 工作时间,他们掌握得住分寸。 这一次看得是海底最深层的部件运作区,潜水这种事有着一定的危险性,氧气罐和衣服之类都是提前检查好的,身旁有一队的专业潜水员护送,办事的小助理专门提前问过安然的,之前有没有潜水的经验? 她点头,说有。 小助理放心地点点头,脸色却又阴郁下来,凑过去说:“不过还要体力好,水下三百多米呢,危险得很,出个意外就是几秒钟决定生死的事,体力一定一定要好,否则水下抽个筋,神仙都救不了你。” 安然小脸莫名就一红,看了好几眼那个小助理焦灼担心的脸,感受着下身酸痛不适的感觉,又羞又气,还不能对人家发一点火,水眸里盈亮的红都快滴下来了。 莫怀远拿着一套潜水衣,走了过来。 将她轻轻揽过来,借着给她比量潜水衣的空当,在她耳边说:“等下我跟在你后面,有什么事,回头看我一眼就好。” 于是,那小女人心里的气恼,一下子就轻了,没了,海风吹得人透心凉,她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这一辈子,跟在父亲身边的时候也没觉得有这么被人当成宝看待过。 怎么这里就这么多人看着?她好想亲他一下哦。 下水时,莫怀远果然站在她身后,潜水服勒得人身材凸显处毕现,她透过潜水镜往后看了一眼,那标准健硕的完美身材,透着紧绷勃.发的力量,显得优雅又狂野,胸肌腹肌一块不缺,比例好到爆……他垂眸,拍了拍她的背,她才回神,激灵一下扭回莫名发烧的脸,听着口令了。 水上面的甲板上,海防区的负责人看着他们下去,惊叹声都发不出来了,直跟着随身采访记录的记者说,你看,哪个领导会为了视察一下三百米下的水利工程亲自下水?当今这世界上,除了那个每年都亲自到天寒地冻的边防看望边疆战士的霍斯然,也就剩下一个莫怀远了吧。 会不会是一回事,地位如何又是一回事,能做得出这种事的都是最最难得的人。 水下,安然一路熟悉地往下扎着猛子,几次有着强烈的***想回头看看他,但又不敢,他说了等出事了才能回头看他的,万一看了,他会以为是自己有事而追上来的。 往下游的时候感觉到压力绷涨在自己左右,越来越难受,游得也越来越慢,水下的人却都是每天每天,这样一直坚持工作的。 快要到时,安然感觉到腰上一轻,是有人从后面捞住了她的腰,借力将她抬了一点,她立马轻松了不少,下意识的往那边贴了一贴,正好撞到了他的氧气导管,心下一阵暖,手脚并用,游得也越来越稳了。 等视察 tang完了工作,亲自摸透了水下工作流程,几个人才慢慢从下面游了上来。 上半身湿淋淋地扑在甲板上的时候,安然的身体几乎虚脱,下去时没抽筋,上来时,大腿内侧却疯狂地抽了起来,她右腿几乎不能动,在水里也使不上力气,是整个被人拉上去的。 莫怀远第一时间掀了氧气罩,头上的水都没来得及甩,过去轻轻抱住了她。 “哪条腿?是哪儿?”他冷峻严肃的眸透着强忍的镇定,问着她,紧蹙的眉心和微微颤抖的眉峰却透露了他的紧张。 怀里的人儿,咬紧牙关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周围的人,圈住他的脖子颤声道:“不是很疼……你叫他们先散了,我们去里面吧……” 莫怀远深深压着胸口剧烈的喘息,抬眸看一眼众人道:“没多大事,帮我拿点活血化瘀的药膏或者药酒过来,一会就好。” 一群人连忙答应,四下忙碌去了。 甲板上全是忙乱的脚步声。 到了船艇里面的小房间,剥下湿淋淋的潜水服,她嫩白的腿上,内侧青一块紫一块的,水下的微生物力量很强大,有时吸附在上面就是一块青,水下暗流的冲撞也不容忽视,否则不会弄得人浑身体力尽失酸痛不已。 “门,门……”柔软冰凉的小手手指伸进他的发丝里挠了两下,小声绵软地说道。 莫怀远将她脚上的潜水服脱掉扔地上,抬眸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深,起身,先去关上了门。 一过来,那刚刚还因为抽筋而脸色煞白的人儿立马腾身坐起,勾住了他的脖子就将他压下来,亲昵地缠吻着,又一个用力,将他高大健硕的身躯压倒在了床.上,他低低地闷哼了一声,仰面躺下时大掌扣住了她的腰,避免她因用力而腿抽得更厉害,唇上,密密麻麻地落下了甜蜜温柔的吻来。 “……”喉咙里透出了一声渴望,他的大掌抬起,轻轻按住了她的后脑。 刚从水下出来,嘴唇都冻得冰冰凉凉,在一下下的交融里,也逐渐热了起来,她探进去,一点点吻他的舌,小手也伸进他湿漉漉的发丝里去,有意无意地轻轻挠着。 他的理智被那一双青葱小手挠得有点崩溃。 “不累是么?想再做一次?我有那个体力……你就不怕疼?” “不怕……”她嚣张地说着,刚刚在他抱她过来时,她停直身子用力抻了两下腿就没事了,常锻炼的人哪里不知道这点常识。小脸一红,她道,“再说了,不疼……好舒服的……” 安然从来都不是弱小型的女人,这点适应力其实是有的…… 而且,很有。 莫怀远却被这一句话弄得,浑身剧颤了一下,被她几个字撩.拨得那种感觉汹涌而来,抵挡不住,冷眉蹙起,含着她的唇低咒一声将她翻身压了下来,疯狂地吞噬她,将她为配合潜水衣穿的小短裤剥下来,大胆地探进去,从她昨晚被蹂.躏出的青紫淤痕往上揉,一直那处。 微凉,带着薄茧的大掌,肆无忌惮地揉上去,她只觉得浑身都被点燃了噼里啪啦的火花,低.吟出声,激烈地弓着身子迎向了他,这自然而又不可遏制的反应吓到了她,终于是让她羞怯害怕了起来,小手紧张地攀紧他宽阔的肩,颤抖着咬着他的唇,他继续吞噬她,手探下去解放了自己。 “当当当”,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却将这氛围轻轻打破。 莫怀远已经滚烫地抵住了她,让她足以感受到那势如破竹的力量了,那敲门声,却“当当当”的,小心翼翼地响了三声,又三声。 042 一个男人如果真爱一个女人,想每时每刻跟她做都很正常 掌心里的粘液,烫手一般,被他强忍着一点点抹在了她的后颈上,指尖晕开了细细地涂抹。 身下的人儿一个激灵,微颤,下面痒得更加厉害,咬了一口他的唇。 他低低地叹口气,顿了一会,才连绵浅吻着她的唇,额上青筋直冒地将巨物从她最敏感的地域浅浅拔出,大掌探下去扣紧她的拉链和纽扣,抵着她缓和了两下呼吸朗。 下面那东西,却是根本没那么容易,软下去的。 莫怀远发梢微湿,俊颜泛着一点红,眼眸里透出几分欲.求不足的冷冽的模样,帅得一塌糊涂宫。 起身,抓起滴水的潜水服护在身前,这才能走去给门外的人开门。 那人,脸色忐忑而惊惧,是来送药膏的。 “已经好了。一会就过去。”他脑海里闪过刚刚那小女人生龙活虎,将他扑倒在身下的动作,低哑地对门外的人,说了一句。 关了门,大概,能休息上个十几分钟。 下一个项目,在海底隧道的出口区,坐车二十分钟后抵达,目前还在施工和调整氧气管道中。 小小的房间,伴随着海浪的飘荡微微摇晃,隔音良好,安静得有点不像话。 想起刚刚的激烈,那原本大胆狂野的小女人脸红地坐起来,低眉顺眼,脸上透着一丝丝不甘心,还想起了他比自己还要狂热霸气的模样,心跳从刚刚到现在就没有减速过。 莫怀远走过去,眸色微沉,俯身拢住她,搭上她的肩压下去,让她躺倒。 他精壮颀长的身躯就在她的双.腿.之间站立着,她小脸一红,下意识的就要反抗:“莫……” “擦药。别动。” 他低低的嗓音,伴随着压下来的发梢微湿的俊脸,一起涌入了她的脑海。 尽管如此,安然还是有一点点放不开。 她早看到了,他下面还高昂着头呢,能那么心若止水地给她擦药吗?你看,拉链又拉开了,他这是要给她擦药的意思吗?擦药需要脱裤子吗? “莫怀远,你现在骗不了我了,如果说你现在给我看病治伤的时候,没半点别的心思那才怪。”那小女人仰面看天花板,小嘴里吐出字来。 莫怀远眸色几番变化,连里面的小.裤裤一起褪下来,这番风景他要是没有反应,那才是出了大问题。 “那你看着我穿潜水服样子的时候,如果没别的心思,是不是也算很奇怪?”他嗓音淡然,哪怕有着一丝丝的调侃意味,也低哑轻柔。 那小女人脸一红,羞得一时说不出话,要抬起小脑袋跟他理论时,却觉得某处一凉,她低声叫了出来,想夹紧腿,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一急,女性下意识的防备心理让她眼角冒泪,小手抓紧了他的头发:“莫怀远……” “嗯……”他精壮的身躯更深地挤开她的双腿,眸色渐深地俯身下去,手上涂抹着药膏往她更深处探的动作也没停,轻声解释,“我刚刚看过这个药膏可以内用,你等一等……别动……” 手指的动作愈发温柔,他低哑轻柔道:“然然,涂一点会舒服……” 昨晚,他折腾的是有些厉害,连续几次,所以筋骨从来都舒展灵活的她才会突然在水下抽筋。 这些他知道。 “可是你……”那小女人眸光泛泪,又无从抵抗,叹口气,轻轻咬住了他的肩膀,抓他头发的小手换做搂住了他的脖子。 仿似一场,甜蜜的煎熬。 “莫怀远,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我有这种想法?”他们认识得足够久,久到认识的年份都已经以几十来计算,她想知道他的心思,并不为过。 他轻轻往里,以手指能抵达的深度推到最里面,摩擦着内.壁抽回,哑声问:“你想问什么?” “十几岁的时候……有吗?”那个时候,是男孩子们的青春期呢。 他淡淡勾起一抹笑,手指的动作终于也带动了他身体的蠢.蠢.欲动,“我十几岁……你还没有发育完全的那时候吗?” 他在笑她。 “我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这种预谋,不重要,”见她气恼,他跟她淡淡解释,滚烫温柔的气息贴着她的颈子,哑声道,“然然,你只要知道一个男人如果是真喜欢一个 tang女人,想每时每刻都跟她做都很正常,只不过,你在部队的那些年里,我担心你的命多过于这些;没得到你的时候,我觉得怎么得到你的心才对我来说更艰难一些。” 所以,他根本不会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她,她穿着朦胧的睡裙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时候会觉得难忍,但还是在忍。直到现在,总算不必了。 现在,才是他无论走着坐着,停着站着,无论在做什么,都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要她的时刻。 她小脸懵懂泛红,乖巧地贴了贴他的脸,但,很快身体就开始不对劲,盈盈的水眸看着他,纤细雪白的腿不由地微微夹紧,颤声说:“莫怀远……难受……” 不知是因为他手上粗茧的缘故,还是动作故意带了撩.拨,总之她难受……很难受。 难受到有些受不住了。 “嗯……”他埋下头,额上微微暴起的青筋也彰显了他的强忍,低头吻了吻她嫣红的唇,浅笑一下,哑声道,“现在……要我吗?” 那小女人脸红到爆,也被自己大白天的提这种要求的不知羞耻感淹没了,可她觉得,其实真正不知羞耻的是莫怀远,自己肯定是被他带成这样的,搂紧他颤声问道:“现在……不行吗?” 小脸红得快要滴下血来了,她感觉到下面凉凉的药膏被她暖热,甚至一点点融化了,湿漉漉地沾了他满手,根本没办法留在里面化瘀止痛了。 “可以,”他浅笑着回答,也被身体里的那股蠢.蠢欲动折磨得够呛,她里面,怎么融化了那么多的药膏和爱.液,却还是紧得让他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是现在对我来说……可能时间,不够。” 很快就要启程,以他昨晚那样持久的耐力和节奏,这点时间,怎么够? 她叹息,汗湿的小手搂住他的脖子,也感觉到自己下面的一片狼藉,知道今天可能注定,她要丢人丢惨了。 明知道晚上才可以,她却还是忍不住楚楚可怜地看他一眼,埋头在他怀里,出了满身的汗,嗫嚅着往他颈窝里越钻越深,百般磨蹭…… 莫怀远低下深邃阴郁的眸,温柔看她一眼,膝盖顶上来将她细嫩的腿分的更开,手指艰难撤出,沉沉抵住她,哑声道:“只是好不容易,你才主动一回,我怎么可能不给你……” 热.辣感不知何时抵住了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被深深.刺入的异物感带入了那个癫狂的异世界,感官极具反应,瞬间爬过所有的触角抵达了大脑皮层,她直接叫出了声来。 他托住了她的小脑袋,以吻封唇,用滚烫的热浪席卷了她,将她送上了云端…… ******** 于是,几天下来,疲累过度。 在海防区为期一个星期的视察,东奔西跑说轻松是假的,四周的人眼见着这两位领导哪怕疲累到极致,精神情绪却好到令人亢奋的地步,也都心照不宣地跟着开心。安然跟海防区的那几个女助理混的很熟,每一次结束任务要跟她们一块去海边玩时,都不忘先过来,请示完莫怀远再去。 当着众人的面,尽管她只扯了扯他的袖子,问的很小声,也往往会引起几个人不怀好意的咳嗽。 莫怀远转身,脸色处变不惊,替她挡住。 捏捏她的小手,看看身后的几个人,说,早点回来。 那小女人便笑起来,走得欢天喜地,却又一步三回头,看他的眼神里放了浓浓的黏胶一般。 他不计较她跑出去玩。 只是夜深的时候,会把她抱起来抵在墙上狠狠要得昏天暗地,一句一句地逼问,今天去了哪里,买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想不想他,嗯?下次还去不去? 每一次的夜里,浑然天成的鱼.水之欢,简直让两人沉溺。 安然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快乐,从未有过地爱他,爱的如同呼吸与心跳一般,融入血液和骨髓,全世界只有他最帅,也只有他最好。 最后走的那天,安然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收拾行李。 莫怀远结束了最后一场会,赶回来,高大挺拔的身影直撞上莽莽撞撞的她,大手一伸,握住她摇晃的肩膀,眸色深邃温柔:“慢一点。小心。” 她很惊喜,见他回来,道:“回来啦?车在路上,一会就走。” “可行 李好烦,我放不下,买东西太多了。”抱了抱他,她小脸又垮下来,蹙眉看向了背后的两个行李箱。 043 回味一下那天晚上,叫我进来的你,毕竟,就要走了 莫怀远抬眸看了看,她买的大大小小的一堆,摆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 吻一下她被晒得有点红的脸颊,他走过去帮她整理。 小小的行李箱放不够,就放到他的大行李箱里去朗。 口袋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了起来—宫— 那小女人也无聊,走过去蹲着帮他一起整理,强迫症一样把他横着放倒的东西竖起来,放里面去的拿到外面来,纯属捣乱。他淡淡抬眸凝视一眼她狡黠笑着的美丽小脸,好脾气地不计较,一边收拾,一边接起那震个不停的手机来。 “喂?” 只是,说了没有两句,他动作就缓下来,脸色也有点变。 长臂担在膝盖上,他淡淡浅笑一下,沉声道:“到海防区的那天,我有给你去过一个电话,只不过当时你在忙,我想也没必要,偏那个时候打扰你,等回来了再说,不迟。” 那边,一个秘书模样戴着眼镜的男子蹙眉,无话可说,看了一眼办公桌前稳重坐着办公的德高望重的领导,说:“那这样,等回来后你来这边一趟,这就算约好了。不过,别让曲小姐那边知道,我们领导说……还是避开她谈,比较好。” “好。” 他的回答,淡然而干脆。 “那后天见。” 答应完对方,莫怀远挂了电话,没什么别的情绪浮动,倒是对面一直看着的小女人,扁了扁嘴,问了一句:“谁啊?” 公事还是私事? 她看他刚刚脸色好像变了一下,并不似他平时接电话时的正常。 “曲省长的秘书。”他淡淡回答。 那小女人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身在麦城,说起曲省长来没人不知道是谁,曲省长只有一个,也就是曲蔚蓝的父亲,他这个时候找莫怀远,做什么? 安然猛然想起来了,那个时候莫怀远跟她在一起后,单方面地跟曲蔚蓝说了分手。可对方毕竟是来头不小的家族,放眼全国屈指可数的几个,他们女儿现在还委委屈屈地留在市政工作呢,这种事哪能说罢休,就这么罢休了? “他找你做什么呀?曲省长的意思说要见你吗?他是不是想为难你?”她看着他轻声问道。 莫怀远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那个时候虽然没跟他接触过,但一是长辈,二是上级领导,怎么说都该提前过去拜访沟通一下。只是当时,我顾忌着不想早早订婚就拖着没去,现在想来三个月的初期任职已经快过去,这方便做的,的确是失礼了。” 安然扁了扁嘴,小手把玩着一个摇头娃娃,猜测:“坐到那么高地位的人,不会因为礼节上的事跟你计较那么多吧?” 说到底,还是因为曲蔚蓝吧,是不是? 莫怀远嘴角淡淡勾了勾,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睿智沉静的脸色里,有着顺其自然的坦然,这反而看得安然愈发不安起来。 他动作利索,东西不消一会就收拾得差不多,之后,将她拉开,合上那个小行李箱,抬眸却看到阳台上还晾着某人藕色的精致小.内.衣,被海边的暖风吹得摇曳生姿—— 她忘记收了。 安然心下一紧,赶紧在他迈开大步过去帮她收之前,抢先一步跑过去,踮脚把衣服收下来了。 他的手也握了一半,两人齐齐抓着那小巧的一套内.衣,一高一矮在对视的眼神里争执不下。 她受不了那滚烫的眼神,率先松开了小手。 于是,就眼见着她贴身穿的绵.软布料,被他攥在掌心里面。他的大掌宽厚温暖,有时霸气有力,有时又邪魅放肆,摩挲了两下,打开他大大的行李箱,拉开密封的塑料袋放了进去。 “还有四十分钟,刚刚邹衍跟我打电话说四十分钟后到,如果路上不堵车的话。” 她说。 也就是说,还有时间呆在这里了。 将行李箱锁上,莫怀远颀长挺拔的身躯起身,走到她身边,单臂轻轻揽过她,眉眼低垂,问:“累吗?是要在这里休息一会,还是直接退房去楼下等?” 安然想了想,凑到他身边道:“楼下。我知道那里有一家下午茶餐厅,视野 tang开阔适合等人的。” 莫怀远闻言,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就,下去等。 等要走的时候,安然先跨出房门,却见莫怀远眼睛直盯着床单看了一会,她小小的身子探进来,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眼睛明亮,小声软软地问他:“怎么啦?” 莫怀远顿了顿,俊脸侧过来与她亲昵地摩挲两下,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惹得她顿时面红耳赤。 他薄唇贴着她的耳,低哑道:“回味一下那天晚上叫我进来的你,当做纪念,等一下,就要把那样的你带走了。” 无处不在的耍流.氓,却耍得她每次都惊魂摄魄,脸红地故意勒紧他的脖子不让他喘气,莫怀远嘴角一勾,手松开行李箱拉杆,要抱她过来,亲热一番,刚好遇上推着推车四处收拾房间的阿姨,推到这里时撞到了门上纠缠笑嚷的一对男女,惊得松开把手捂着脸叫了一声!阿姨脸色吓得白白的,也把这对男女吓得够呛,莫怀远脸色阴郁纠结着,将被他抱住抵上门的安然抱下来,拥在怀里,跟那位阿姨礼貌地点了点头,告诉她,这个房间也可以收拾了。 那小女人,又埋在他性感的敞开了两个扣子的领口间,咬了那么一小口。 楼下,餐厅正门的位置,正对着海滩。 门外椰树的叶子垂得很低,随着风吹过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与下午时休闲地在餐厅里聊天休憩的人们的说话声融合在一起,是难得的秋末燥热,麦城这样的风景,他俩以前是不知道的。 叫了一份椰酥一份蛋挞,看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吃边聊,跟心爱的人一起耗过着好不容易闲下来的几十分钟。 她小手扯着他的袖子,跟他说话。 莫怀远觉得,时光是从未有过的绵长悠远。 “你确定你不是因为喜欢曲蔚蓝,当时才找她做结婚对象的吗?我可记得当年,任可媛也是那种令人惊艳类型的大家闺秀。” 那年,她第一次见到任可媛时,才明白了莫怀远已经长成了多么优秀的模样。 他笑得浅淡。 并不答话。 那小女人恼火地轻轻掐他的大掌。 他明亮的眸光扫了过来,淡淡地开口:“当年我跟她说分手,理由是我喜欢上了你。” 陈年秘密说出来,一句话就仿佛引回了那个年代。 十八岁的安然白衣白裙,耳上挂着耳机线,手捧着cd机,撞上了在楼梯口接吻的那两个人。 她听得微微愣神。 纤长浓密的睫毛吹下去,再抬起,手指变得柔软温柔,她说:“那你,不跟我说。” 怎么说呢?那个时候,你心里也有别人。 长指轻轻地绕过她的小手,轻轻分开,绕着她纤嫩的手指亲昵握住,他浅笑盎然:“我现在说,晚吗?” 彼此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至少我有。这样,晚吗? 安然眼里隐隐泛起一丝热热的泪,咬咬唇坐直了说:“你不乖,到现在,你还情债未了,桃花各处开。” 他于是笑的更厉害,缠紧她的小手盯住她,问:“是吗?桃花?哪儿呢?” “我怎么一处都看不见。” 他眼前,就指盛开了这一朵美丽又扎人的荆棘花,颜色浓郁夺人,他不怕被刺所伤,才终于抱得了她。 那小女人听出了他的意味,脸蛋爆红,掐他掐得更加厉害了。 他握她,也握得更紧了。 远处的工程区还有人在秋阳下忙碌着,那小女人眯起看了一眼,浮起笑,道:“他们一定很佩服你,莫怀远,你是这海防区有史以来最帅最负责任的领导吧?” 把玩着他的手,她低头又抬头,看他一眼,笑容甜美,小声呢喃:“我怎么以前,都没发现你呢?” 莫怀远身体微僵一下,又放松下来,看着她,浅笑,兀自想着,以前,你眼里哪里有我?而现在,也不要紧,安然,我眼里有你,就好。 他缓缓坐直,高大的身影轻轻探了过去,俊逸非常,她小脸一红,终是不躲不避地迎上,在他柔软的唇贴上来时,与他安静交缠亲吻着,在悠闲宁静的下午茶里 ,化成了一副最美好动人的画面…… 044 你出事安书记会袒护你吗?你却每时每刻在拿命护着他女儿 邹衍这一路来接人,存在心里的事情不少,正烦躁着。 可等接到了人,就更烦躁了。 几日不见,那原本在市政就腻腻歪歪的两个人,看起来,哼,就更像连体婴了。邹衍将车停在海滩旁边的路上,看着咖啡厅里那似乎聊不完也腻不完的两个人,耐心地等了二十分钟又二十分钟朗。 回去的路上,邹衍还是不忍不住,提起了关于曲家的事宫。 “他们前几天给我去的电话,我说你到海防区视察去了,不在市政,”邹衍轻声解释着,蹙眉,“可那个曲省长的秘书是个人精,问我这种海防区视察的小事难道也要你一个副市长出马?我本打算糊弄过去,他又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是安书记的千金也在吧?” 安书记的千金? 被指名道姓地点到名字,坐在后座上的安然朦胧的眼神一睁,从莫怀远的怀里抬起脑袋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迷迷茫茫地看向了前面的邹衍。 莫怀远倒是不动声色,蹙起的冷眉,只因为他这不大不小的声音碰巧吵醒了安然,拢了拢她的发,连绵地轻吻两下她的眉眼,哑声嘱咐她继续睡。 好不容易将她哄得如同小动物一般,裹着他的衣服重新拱到了他怀里去睡。 他冷冽凉薄的一眼,看向了邹衍。 邹衍只当没看见。 “我知道。电话我也已经接到了,帮我安排下周二傍晚的时间,我会过去拜访曲省长一下。” 邹衍点头。 “还有,”他淡淡补充了一句,在行进中的车里,以绝对诚恳并非斥责的口吻对邹衍温和说道,“以后这类我的私事,你传话就好,管,就不要多管了。” 尽管知道莫怀远的意思,可邹衍还是气的脸有些红,有些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感觉。 “私事?我可不觉得这是私事了。” 邹衍将车开慢了一点,从储物槽里抽出了一份文件向后递过去,神情冷峻:“这是前几天冯处被派到省里去汇报工作时候的上呈文件,他上一次被你压在了市政的那次提案,这次直接递到省里曲省长面前去了,曲省长居然还觉得不错,正在跟他追究到底这种提案怎么会被压在市政的原因。这些还不算,到曲省长面前的时候,他简直是添油加醋,把你三个月在市政推进的新政策,还有你和曲蔚蓝的事说了一遍,你猜猜,曲省长那边会是什么反应?” 正巧了,没人跟他说自家女儿在市政那边工作得怎么样,自家女儿也不搭理他,这就突兀冒出来了个冯处长。 如果不是冯处长煽风点火,曲省长听到之前的消息都只是揣测,根本没那么快要急着见莫怀远。 ——如此这般,他都还要说,这些都是私事么? 莫怀远拎着那份文件看了看,薄唇淡淡抿紧,合上,脸色微微冷峻地低低道:“……小人难防。” 邹衍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他在后座上抱着那个小女人的动作,又看了看全然依赖着他像树袋熊一样睡着的女子,冷冽的情绪一点点漫上眉梢,说—— “莫副市长,我邹衍在市政工作近十年,在无数人身边周转过,上一个是退休的黎老市长。这些年见过的人里面,算是你,最合我心意,我有意好好替你做事,不论公私。原来的时候我以为你从安家出身,后台算是特别硬的,如果有意想整顿麦城的烂摊子,那绝对是棵可以依靠的大树,我没选错人。可后来知道你跟安书记的真正关系后,我就觉得,原来你就是传说中那种半点根基和背景都没有的人。” “你不要嫌我说话难听,这是真的,你就没想过如果有天你出什么事,安书记就算知道了又能帮你多少?会像自己儿子出事一样地袒护你吗?你知道的,不会。可你呢?从开始到现在,却都在愈演愈烈地拿命护着他女儿。” 邹衍心里泛起一点点酸,不算是为领导鸣不平,更多的是,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同情和悲愤。 这也是,他一直不看好安然跟他在一起,甚至对安然有偏见的原因。 “这个冯处,不见得真能讨曲省长欢心,曲省长一时口头上夸了他,也可以理解成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但能保证,曲省长不会把这个人当枪使,借他的人来给你使绊子吗?也说不定这个冯处心甘情愿地被人当枪使,毕竟顺带着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呢。总之,后天的那场绝对是鸿门宴,等着你的,说不定是什么呢。” 邹衍说了这许多话,声音是放低了很多,不再触他的底线吵醒安然。 但,字字句句,都给他听得一清二楚,字字句句,都说到他心里去了。 莫怀远只是默默听着,这之后,没再说过话。 邹衍咽下一口唾沫,也跟着沉默,但心里,是无与伦比的酸涩与沉重。 他话是说重了。 给像刚刚度蜜月归来一般的莫怀远听这些,也的确有些不合时宜,但,这都是回去后必须面对事,只在朝夕了。 三个小时后,车子抵达公寓门口,天色将晚。 莫怀远处理完了这几天堆积的文件,拿开在一边,手里还接着秦弋的电话,神色微微疲惫地聊着,挂了之后,邹衍恰好在门口的保安亭外面停稳车,熄火,打开了中控锁以便他们能下去。 怀里窝着睡的小女人,还没醒。 莫怀远抱着她下车,半路轻微的颠簸弄醒了她,那迷迷糊糊睁开的眼神,融化了他的心,他半撑住门,脸色微微冷峻地侧过脸,对邹衍道—— “你说的是没错,论身份、地位、关系,在朋友都靠不住的现在,我没什么亲眷的确就跟没任何背景一样。这种事,从小我就习惯,没觉得多惨,也没什么好避讳。” “但有一件事,你得弄清楚。” “邹衍,我拿你当可以信任的人,可我怀里的这个,不是因为别的任何原因我护着她对她好,我不过就是,喜欢她而已。” 跟她是谁的女儿,跟她是否对我有所回报,拿出的爱是否对等,没有半点关系。 邹衍下车,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惨白,微微紧绷肃杀。 不看他,也,不敢看他。 “时间不早了,车你直接开回去,不用还回市政,免得浪费时间,”他抽回手,将怀里刚醒,还在迷蒙揉着眼睛的人儿搂紧,道,“你家我记得是在三环附近,跟市政方向相反,是吧?” 淡淡的一句话,就触动邹衍的心,背对着灯光看不出脸上的情绪,他僵硬地点了点头。 “冯处那边往检查厅投举报信的证据拷贝一份,几年握着手中无数房产炒楼的记录、接手人员名单也准备好……我有说,因为他到省长面前说两句话就怕了吗?” 这冷冽犀利的话,透着几分霸气,邹衍慢慢抬头,背着光看向了他。 “私事我自己会解决,剩下的,你照我说的做就好。”他嗓音冷冽地嘱咐了这一句,淡淡结束了这次的谈话。如果心理不够强大,如果因为这点事实、因为别人几句话就灰心丧气,那他莫怀远何以有今天? 懂么? 邹衍微僵的身子,都因这句话而动了动。 一路,他怎么抱着那小女人进去的,邹衍就怎么一路盯着他,诧异地,目送他远去的。 头顶上的星辉,那么刺目扎眼。 …… 回了家,一路困倦得不行的安然倒是有点清醒了。 被他放在了床.上拿毯子裹住,那柔软的小身子抻了抻腿脚,翻个身看着天花板,头顶是她喜欢的吊灯,墙壁上是她喜欢的壁画,她喜欢的床头柜和床单,喜欢的小巧式壁挂台灯…… 回家的感觉,暖烘烘的,让她感觉无比地好。 踩了棉拖,一路从卧室跑出去,去看客厅里那个收拾行李到一半的男人。 “我饿啦……”小手缠上他的脖子,她趴在他背后撒着娇说道。 她的重量不重,莫怀远轻轻握住她的胳膊,脸色冷峻地侧过去,跟她主动凑过来的小脸贴了贴,低柔道:“外卖在餐厅桌上,你喜欢的三鲜饭和虾饺,看看还热不热,不热就放微波炉热一下。” 那小女人立马活了过来,想马上跑过去,却敏感地察觉了他的情绪好像不对,水眸狡黠一转,咬了一口他的下巴,小声问:“谁惹你啦?” 扑过来时他明显没有准备,刚刚在想事情的俊脸,很严肃。 045 然然,你要玩火是不是? 下巴上那酥麻的感觉,让莫怀远微微回了神。 想公事的时候他脸色是会看起来严肃些,可能有些吓到她了,心下一软,他宽阔的背转过去,起身,那小女人险些从他背上滑下来,被他掐着腰抱到前面来,托着她后颈柔软的发吻上去,她闷哼一声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本来推搡的动作逐渐变成了迎合,乖巧柔软得让人有点崩溃。 莫怀远均匀的气息也因这深吻而变得粗重起来。 “饿了呀……”她小手纠缠着他的衬衫领口,不满地偷出一点呼吸嗫嚅说道狸。 莫怀远重新纠缠住她的小舌,含糊低哑道:“我也很饿……然然,是不是要先喂饱我,再叫我放你去……” 那火热的气息,终是勾得她不得不缠紧了他的脖子,从最初的微微抵抗,到情不自禁地迎上去,这个男人的魅力,当真是如罂粟一般的。 莫怀远跌跌撞撞地抱她挤到墙壁上,大手在她宽松的家居衬衫里肆意疼爱了一番,挤开她羞涩的双腿,大掌托抱住她的臀往下将长指深深喂.入,她轻颤了一下小身子紧绷起来,耳边她娇美的吟声发颤,弓起的腰身不知是在抗拒还是迎合他的侵入,一时间浴火燎原,莫怀远紧紧抵着她的那处越来越硬,钢铁一般,有着势如破竹蠢.蠢欲动的力量,那小女人在水深火热中只觉得,下面很痒很渴望,想叫他现在就深深撞进来……肚子却猛地咕噜一声,轻微却突兀地打破了这灼灼燃烧的激情,迷蒙中的小女人猛然僵住,反应过来后一时间羞得爆红的小脸快要滴出血来,莫怀远原本也强忍不下去了,听到这声只觉得可爱,他知道,知道她也想要透了,但总不能,真让她饿着肚子,跟自己做.爱…… 嘴角勾起魅惑的浅笑,他嗓音低哑地安慰着羞愤赧然的她,一下下疼爱地浅吻,最终她才将深埋在他颈间的头抬起,发丝凌乱,抬起艳若桃花的小脸咬他一口,他绛红色的薄唇凑过来,轻吻她的唇角,叫她把紧缩到他手指都发疼的下面松一点,他好出来…… 粘腻的凉液,沾在他修长好看、动起来带一丝艺术感的手指间,如同每时每刻都跳跃在她滚烫的心上一般。 莫怀远裹紧她,缠婂地亲了又亲,裹着满身未散的浴火,带她到餐桌前吃饭。 装修的风格是临走的那几天全数叫人重换的,大约换的都是那天去家具城时她挑的东西,也有一些是放在她网.购账号的购物车里的,那天在海防区跟她说起的时候,她就很开心,说想早点回来看一看。 回来后,看到了,她满心欢喜,如今能依偎在他怀里吃一份水晶虾饺,就更涨得满满的都是开心。 他那里还没完全下去,她看到了,脸一红。 不一会,却嘴里叼了一颗虾,凑上去喂给他吃,小手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按到了不该按的地方。 灯光下,莫怀远俊逸的脸浮起微微异样的情绪,凑上去接她喂来的食物,呼吸却越来越紧。 “做什么?嗯?” 他低哑浅笑着,嗓音里都透出了一丝渴望,尤其她娇软的身子挡着他的视线,什么都看不见,那一处却敏感察觉到她的触碰,一下下挑战着他的底线。 安然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小脸在微微发烫,手,却舍不得停。 “然然,你要玩火是不是?” 嗓音已经完全嘶哑,他低低问着,还在保持温柔。 “我没有见过……”那小女人嗫嚅着控诉,她其实只是好奇,也不甘心夜夜被它折磨却从来没有亲手掌控过它。 莫怀远简直说不出话来。 太多年跟着自己的右手过了,说起来好像应该习惯,但自己握和别人握的感觉,哪里能一样? 那触感和轻微的动作就足以让他癫狂,更何况此时此刻碰着那儿的人……是她。 所以听到这句时,莫怀远几乎是要崩溃了。 “……”大手扣紧她的腰将她抱上来了一点,眸色已猩红,泛着一点点狂野的可怕,含住她的下唇,哑声道,“没见过,晚上就给你见,好不好?” 只是,除了见呢? 然然,你还想做什么? 那小女人脸蛋滚烫,被他哄得也极度不好意思,叹息一下,收回了发酸的小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埋低头颤抖着“嗯”了一声,莫怀远并不准她躲,勾起了她的下颚牢牢吻上去,连绵的深吻中散发出的狂 tang喜与包容,渐渐融化了她的尴尬羞涩,小手抱紧他,叹息着再次被他缠紧了舌重重地吻。 一顿饭,直吃到了一个小时以后去,饭快要冷了,才差不多勉强吃饱。 “要给京都那边打个电话吗?”饭后,他抚着她的发轻声说道,“来差不多四个多月,那边也已经入冬了,他应该,很想你。” 不知怎么就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安然抬起小脑袋看了一眼,想起前几日才在海防区见过陈伯的画面,想了很久,才勉强,点了点头。 “我给你拿手机,还是你要用我这里的座机打?”他贴着她的小脸,轻声问道。 “手机吧,”她说,末了又扯扯他的袖子,“拿我的。” 以往,她跟莫怀远也是如此亲密,但从没有在深夜时候部分彼此拿着他的手机打电话回家的习惯,听了这句,莫怀远神色顿了顿,但什么都没说,直接将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去拿了她的手机过来。 安然给安湛予打电话的时候,总是心神不定的,一沉默就很不安,必须要莫怀远在场。 他要去收拾一下吃完饭后的残羹饭盒,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住。 于是不去,坐下来,将她抱上膝盖坐进自己怀里,抚着她的头发听他跟安湛予打电话。今天,他本没这样心思的,不过是在车上跟邹衍说了几句,才突兀地想起这些来,觉得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他的确是没什么亲人可记挂、也无枝可依无人可靠的,但她,安然,她不一样。 他总是想要给她最好的,即使给不了所有,也要保证她目前拥有的,都是最好。 安湛予看起来,是在忙,但,还是急忙推了所有事,接起了小女儿的电话。 “嗯,都挺好的。” “没有,我前段时间去海防区的时候才见到的陈伯,他也挺好的,挺硬朗的。” “嗯。” “莫怀远……”她边说边抬起了头来,水眸清澈见底,对着听筒说,“他不错。前段时间那个事,就是误会,我没和他去外面跟人吃饭,而且,是他付的钱。” 那边,安湛予听了这些,点点头,关于那件事他之后听人说起过,这样的做事风格,是莫怀远的风格不假。 讲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在他怀里不安地动起来。 莫怀远握住了她揪着自己衣服揉着的小手,安抚她的躁动。 那边,安湛予却不知道问了句什么,她的身体微微一僵。 “啊……”她含糊地应着,“是有这么一回事。” 安湛予前些天让曹坤查莫怀远跟曲家的事,查的模棱两可,因为曲蔚蓝那边不是个喜欢折腾事的主儿,传不出什么可信的风声,倒是市政里多嘴的人疯传,说是莫怀远移情别恋,甩了那位省长千金。 再往下问,安然就彻底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难道要实话跟父亲说,他眼也不眨一下地拒绝了曲蔚蓝,是因为她吗? 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自然,可一旦父亲问起,两人需要面对自己父亲的时候,安然就突然不安起来,脸上的血色退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一样。 身边的男人还紧紧抱着她,一下下温柔的抚着她的发,她突然,就慌了。 于是,不管安湛予问了多少句,这边的安然,都只是攥紧了手机,晶亮的眼神无措地看着他的衬衫扣子,呼吸困难一样的沉默。 “你跟怀远,闹矛盾了?” 安湛予故作轻松,浅笑温柔的问了她一句。 不像的。 照陈老说的,两个孩子在海防区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一回来,难道就闹了矛盾不好了?不会。 而且安然,在没人提醒的时候,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 能这样操心着她的父母,她的家庭关系的人,这世上的人全捋完了,也就只有,他莫怀远一个。 046 她几乎是要忍不住,去抓住他的手,给他赔礼道歉了 “没有。” 她两只小手抓着听筒,说了一句。 安湛予浅笑在嘴边荡开,眼角苍老的纹路间略显愁绪,嗓音却还是慈祥的:“那是怎么回事?狸” 她两片唇闭着,说不出话来躇。 “我也不知道,你有时间,亲自去问他吧,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我不是很懂。” 脸色有些白,她轻声说道。 好在安湛予没有再追问下去了,淡淡嘱咐了她几句别的,问了她大概放假的时间和年假时候的安排,在她越来越简短的回答声里,谈话也就这么简短无比地结束了。 手指放在红色键上,按了一下。 一下子信号就被切断了。 莫怀远敏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缓缓坐直了身子,心疼一点点泛上来,动作极慢抚了抚她的发丝,搂过她的小身子与自己抱得更紧,极具包容感的男性气息顺着她漂亮的侧脸落下来,问:“怎么了?” 她鲜少这个样子。是安湛予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还是因为什么事训了她?嗯? 那股强势的疼惜与包容,却更是烫的安然一个激灵。 小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刚刚,撒谎了。”在他滚烫气息的包裹下,那小女人忐忑地,轻声开了口。 莫怀远轻轻挑眉,并不言语。 “我爸爸问我说,你跟曲蔚蓝为什么会分手,还单方面解除了婚约,”她顿了顿,抓着手机,纤长的睫毛垂着,说,“我说我不知道,叫他自己去问你,我也……没有告诉他我们现在这样的事。” 这样?他们之间现在,是哪样? 莫怀远一点点地听着,听清楚了也听明白了,有那么一个瞬间,心是在一点点凉下去的。 脸颊泛起了一点不正常的红,她小手攥紧手机,手脚都缩在他宽阔温暖的怀抱里面,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他,开口解释:“我只是觉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那么熟了,该怎么跟我爸爸说让他接受。” “所以……我没有讲。” 其实,她自己也有时候觉得他们这样太快了。加上之前那么多年,他们那样的相处模式已经被安湛予习惯了,他是极力劝过她离开霍斯然不错,可却也从来没撮合,让她跟莫怀远在一起过,她完全不知道父亲是不是曾这么想过,不知该用怎样的口吻心情去和父亲说。 当然,以上的这些都是借口。 那小女人脑子很乱,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当时,就是死都说不出口。怕一说出口给一些人听,有些事,就好像要定下来了似的。 她才会突然,就慌了。 抱着他的莫怀远,沉默了三秒钟。 这三秒钟,叫安然觉得极其难捱,小脸嫣红快要滴出血来,她几乎要忍不住,去轻晃他的大手,极力给他赔礼道歉了。 ——他跟她在一起,她却极力避讳着不跟别人说,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住这样的吧? 却不曾想,莫怀远只是淡淡勾了勾嘴角,俊逸的脸露出极其自然的表情,道:“就因为这些?” 那小女人一阵惊诧,抬起眸,讶然地看着他。 “是觉得对不起我么?跟我在一起,却不敢当面跟你父亲讲?这我知道。本来这种事讲起来就有一点尴尬,他突然问起,你也懵了,不知该怎么说,对不对?” 那小女人听着他的解释,心里一阵阵紧张,抓着他的手的力道,时松时紧,胸口如潮水般跌宕起伏。 小脸泛起一丝苍白,她点了点头。 莫怀远深邃眼眸里意味不明,嘴角的弧度却还挂着,偏过头看了一下别处,接着缓缓将她抱过来,轻轻扣紧她的后脑,正对着她的眉眼,哑声轻柔问道:“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她愣神,澄澈清明的水眸看着他,真心实意地点了点头。 喜欢。 “跟我在一起好不好?”他继续低柔问道。 她被他的眼神蛊惑,又点头,脸上的血色慢慢回来了,甜美地浮在脸颊上,轻声说道:“好。” < tang/p> 那就好。 这对莫怀远来说就够了,只要她这么觉得,那就好。 嘴角慢慢一勾,他吻下来,神情一如既往的深情俊逸,她也自觉自发地迎上,和他纠缠在一起。他比之前的任何一次吻得都要细致温柔,吻里带着的情.欲,是纯粹的想要疼她爱她的欲.望。刻骨铭心。 夜里的时候,他也极尽缠.绵。 本来休整过后适合早些休息,奈何安然下午的时候在车上睡得太多,加上心里藏着事,根本睡不着,瞪着眼睛看天花板,生生在床.上独自度过了半个小时。最后安然实在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到书房去找他,莫怀远整理着几天来积压的公事、和几天后需要用的资料,忙得没能停下来,一看到她在门口可怜巴巴的样子,眸光,渐渐地,放软了。 于是,直接盖上了笔记本电脑,走过去,抱过她来问,是不是睡不着? 安然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怕影响到他的工作,又赶忙摇头,说,只是进来看看他在做什么。 莫怀远理所当然不会被她骗。 顺势矮身将她抱起,关了书房的灯,一路直接走到了卧房里。 隔壁腾出来的那一间客房,收拾得跟主卧一样温馨奢华,从她第一天有他这里钥匙的时候就准备了,但,一直就没用上过,以后,莫怀远也不打算用。 只要他在,她就绝对不会有离开他一个人睡的心思。 ——这,是让莫怀远最满意,也最最安心的事。 “然然……然然……”在差不多两人赤裎相对,他长长的热吻遍布全身快要将她融化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想起了什么事一般,满额淋漓大汗青筋暴起地执起了她的小手,固执地往下探去,待触到那个滚烫的物什时,那小女人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了。 “别动,乖……你答应过我什么?很想看看不是吗?” “然然……别动,握住它……” 许是他嗓音里的沙哑打动了她,安然本来百般躲着的小手安静了下来,脸红到爆地握住了他。莫怀远精壮的身躯一个剧颤,松开手,全凭着她的乖巧任她掌握着自己。搂住她,上上下下地在她手中动。 那硬到几乎要将她铬痛的力量,暴起的血管,快要握不住的尺寸……让她几乎溺毙在这样激情四溢的夜里,直到她彻底摸清了他…… 莫怀远抓回她已经揉的酸痛的小手,爱怜地吻了几下,接着挤入她湿得一塌糊涂的腿.间,抵住,沉腰彻底占有了她…… 这一.夜,因为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精神,他从头至尾没有放过她。 最后,更是折了她的腰,将她以一种妖桡至极的姿态背对着她压在了身下,安然看不到他,疲累虚脱中更透出几分紧张来,这样的姿势,除了第一次,他至今没有对她用过。 那狠狠贯入的感觉,令人害怕的深度,快到几乎哽断她呼吸的节奏……让她尖叫着几番紧缩,莫怀远耗尽了精力去做,有了种狠厉决然的味道,他抓着她的手,一边做一边吻着她背上汗水的动作,甚至透出了几分绝望来。 “舒服吗?……然然,舒服吗?” 他轻轻咬着她的肩,雪嫩的肌肤上呈现出轻微的压印来,她痒得紧缩,嗓音叫的嘶哑,根本答不出话。 埋了头,手探下去按住那让她疯狂的一点微微用力地揉,几乎是一瞬就感觉到了她的极致,莫怀远身躯狂.热地震颤了一下,紧紧抱住她,细细地吻她的侧脸。 这动作太野,她贴着被单小脸滚烫,汗水淋漓地轻轻颤抖着,抓了他的大掌,嘶哑着嗓子小声地求他,要跟他面对面。 他却坚持不要,在最后一次将她做的快要昏睡过去之前,哑声覆在她耳边道:“……然然,你爱我吗?” 那小女人已经搂着他的胳膊快要睡过去,迷迷糊糊地抬了一下被汗水打湿的睡眼,抬起小脑袋蹭了他一下,又无意识的倒了回去,只剩下他独自枉然面对,深深冲撞了十几下,抵住她顿了顿,终是退出来,释放在了外面…… 047 怎么了?突然觉得,我其实不是什么好人? 翌日,饶是前一天把精神养得那么好的安然,也一觉睡到了差不多八点。 浑身的酸痛,粘腻,无法形容。 腿一动,都是生涩的。扯着内.侧的一根筋在痛,那处,一片热.辣未消的感觉躇。 她一下都动不了,惹得眼眶热热的直想哭,身旁的男人却醒了,睡意朦胧中,钢筋铁骨般的胳膊将她搂过来,以专属晨醒时分的沙哑嗓音问她怎么了,柔柔的语调,愣是一下子就将她安抚了下来狸。 她委委屈屈地说,痛。 莫怀远醒的不彻底,大脑也还昏沉着,听她说这话,直接扣紧了她的腰,捞起她一条雪白的腿埋头下去,要亲她被他肆虐至深的的那处,安然被吓到了,小手胡乱挥舞着抓了他的手,慌乱地急声说不痛了,不让他弄。 他的唇舌,终是覆上那处。 没有什么占有能比这样更彻底,清晨的薄暮微光里,莫怀远听着耳边她一声声控制不住的低叫娇.吟,心情,就这样一点点伴随着清醒的意识,好起来。 到了要去上班时,已是满面笑容,看她被折腾的走路都不太会走的样子,心下就更是成就感十足。 “唔……安少将,踢个正步。” 他眯眼,倚在门口浅笑着调侃。 安然白他一眼,跑去拿包,半路还差点被沙发腿给绊了。 他笑出声,胸口一震一震的,走上前去搂住她,道:“算了,看来让你站稳都是问题。” 那小女人羞恼得满脸通红,踮着脚掐他的脖子:“你怎么不去踢正步,莫怀远,你给我来个百米跨栏,你快跨一个给我看看……” 他笑得更开,搂紧她,在她嘴角连偷了好几个香,她身上跟他一模一样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 清晨的市政,却不怎么太平。 将她送到十七层后下来回来十三层,听了电梯口几个小职员说话,说,冯处一大早就因为省里来视察的事情,被叫到了陈市长办公室。 莫怀远从电梯里出来,单手整理着刚刚领口被她弄乱的褶皱,知道那两个小职员已经看见了他,大吃一惊地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只当没看见,迈开步走了过去。 “莫副市长早!”两个女职员低眉顺眼,忐忑地打了声招呼。 他看了她们一眼:“早。” 办公室里,邹衍一早就已经在等着了,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蹙着眉,有些遭难的样子。 “怎么了?” 莫怀远走进来时,就看到了他这类似昨晚一.夜没睡好失眠便秘了的样子,淡淡问了一声。虽然看情绪也知道邹衍是遇上了什么事,但,他不习惯身边的人太把困难当困难,只要是事,就没有不可解决那一说。 “一大早就站在这儿,拿的什么?”他简单问了一句。 邹衍的眉蹙得更紧。 手也捏紧了文件,转过去正对着他道:“这一份,是检察院匿名举报组的内部资料,很重要,我本来试了很多法子,但都没能从检察院那边拿到直接证据,今天早上,这一份文件却摆在了我桌上。” 这一件事,乍一听来,是有蹊跷的。 莫怀远坐下来,抬眸淡淡扫过去,看到了那份文件。 开电脑,看了一眼手边冒着袅袅热气的黑咖啡,他冷峻的眸垂下又抬起,握住鼠标点了两下,问:“曲部长那边,问过了吗?” 邹衍眉一挑。 “没问到。早上我去曲部长办公室了,沈焉跟我说她一大早去了省政那边对账,接下来恐怕要在那边开两天的会。” “手机呢?打过没?” 邹衍眉心跳了跳,道:“没。” 他其实也不是很想追根究底,就算这文件来历不明,但毕竟对他们是有利的。邹衍想——何必计较是谁送来的呢?这都明摆着的事,还需要想吗?谁还认识检察院的人?直接用,不就完了吗? “打。”办公桌前面色沉静的男人,却冷淡地命令了一声。 邹衍忍不住叹气。 “打电话问沈焉她的手机号是多少,再用我桌上的座机打给她。”莫 tang怀远扫了一眼桌上座机,嘱咐道。 邹衍无奈拿出手机来,蹙眉,看他一眼:“你不是有曲部长的手机号吗?” 他摇了摇头,面色清俊冷淡:“删了。” 早在很久前,觉得再没什么用的时候,他就已经删了,手机里现在存的,只是曲蔚蓝财政部那边的座机号。 邹衍无奈到想叹气,忍下了,一边听着手机那端的沈焉报号码,一手在座机上按下了一串数字。 等通了,直接将听筒递给了他。 莫怀远停下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停下,接过了听筒。 “喂?”曲蔚蓝只听到了邹衍之前的一声男音,并不知道具体打来的是谁。 “喂。”他淡淡道,“我莫怀远。” 曲蔚蓝正在车上行进,闻声,左胸腔噗通噗通跳着的那颗心脏,险些从嘴里跳出来。 手捂了一下听筒,又松开贴上去,道:“嗯,有事吗?” “邹衍桌上的文件是怎么回事,你放的?”他口吻淡淡的,问得很直接。 曲蔚蓝缓缓挺直了脊背:“什么文件?我一大早就没有去过市政,怎么在他桌上放文件?” “这个东西只有我需要,而且是私底下需要。整个市政也只有你跟检察院那边熟到这等地步。这样装,没有意思。” 曲蔚蓝嘴边露出一抹苦笑,低下头,哑声道:“听不懂,莫副市长。” 两边好像对峙起来了,邹衍蹙眉看着,莫怀远脸色一点点僵下来,靠在大班椅之中,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桌面。 “你是想叫我去后勤部那边调监控录像?这新建的市政大楼内部监控有多严,你知道。”他低低的嗓音,没有一丝无奈和不耐,却硬是叫人听出了几分冷血无情。 如刀封喉一般。 苦笑更甚,曲蔚蓝抓紧了听筒,最后低哑地说了一声:“……你查吧。” 接着,她挂断了电话。 莫怀远那边,脸色沉郁冷峻,移开听筒,也将电话缓缓挂断了。 办公室里有短暂的沉默,在邹衍看来,莫怀远的这些话,说重了。虽然很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一旦查到是曲蔚蓝在私下里帮的忙,他一定不会再用这份文件,但,总归,曲蔚蓝没有错,她很无辜。 “要查么?”邹衍也苦笑,问了一句。 莫怀远回神,点头,末了,脸色冷峻道:“查到了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邹衍了解地点了点头。 拿着这份文件,想走出去,却迟迟没走。 莫怀远的手,依旧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着,喝了一口咖啡,眼角的余光看到邹衍的身影还在办公室里伫立着,放下杯子,淡淡问了一声:“怎么了?突然觉得,我其实并不是好人?” 邹衍背影顿了顿。 “嗯。”他转过身来,承认着,眼里有着不明意味的情绪,“在曲部长这件事情上,是这样。” 莫怀远淡淡勾了勾嘴角,弧度微冷。 点头,无所谓地哑声道:“对。” 手重新覆上键盘,他沉声道:“不过随意,我没有必要在任何人的面前都是好人,尤其类似她,我不需要。” “去做事吧……”他口吻低柔,眼睛看着电脑屏幕,说,“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 邹衍理所当然地知道,这世界上,哪里真有那么博爱的好男人。 人的好,总是有限的。 给了你,就不能给她,给了一个人,就不能给全世界。否则你哪里知道什么时候这两者会出现矛盾?一个女人面前无所不能为她做的神,在别人的眼里,世界的眼里,也许就是个恶棍。 莫怀远无所谓做这种恶棍,所以性格不讨喜不要紧,身边没朋友,也不要紧。 毕竟人在选择一样的时候,往往,就已经放弃了身边的很多样。 …… 曲省长那边的约,定在傍晚时分的郊区水库旁。</ p> 莫怀远差不多是只身前去,安顿好了安然,只跟她说是去省里开会。曲蔚蓝那边,他也一声都没有招呼。 前来接人的秘书看着还很年轻,眉宇之间霸气横斜的,凉凉看了一眼莫怀远说:“我们曲省长年轻的时候也在部队呆过,铁人五项蝉联头名三年,被叫过战神呢。莫副市长听说您也练过?” 048 这一切,我自己来承担 之前,这位秘书奉曲省长的命令去调查莫怀远的背景履历时就看到过——安书记的养子,京都高等军事院校毕业,在部队呆过几年,安.全局和常.委均有职位,几年前,还远赴e国进行国际交流过躇。 这背景,看着一项项一件件都光芒耀眼拿得出手,却是极乱的。 这年轻的秘书觉得,他在部队那几年,大概也就是像军.方子弟一样混吃混喝吧? 光影队?那是个什么东西? 后座上,男人冷峻的眉眼淡淡睁开,举手投足之间有着惊心动魄的强大气场,闻言,淡淡勾了勾嘴角,道:“练过。不过……早忘了。” 光影队的事情,隔得时代太过久远,他的确有时会觉得记不清楚了狸。 年轻的秘书冷笑了一下,更加自得地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瞥他一眼,道:“那您可惨了,咱们曲省长就是听说你有练过才约你来这水库旁边的训练场,这以前,是咱们华南军区一个驻海的专属训练营地,水库开发起来后才废弃了。里面射击场、拳击场、障碍道……全得很,曲省长听说你那么久都没见过你,这回见,想多了解一下你呢。” 说完了,幸灾乐祸地,等着后座上那男人的反应。 对,这就是一场鸿门宴,没错。 年轻的秘书觉得,这几句话随便哪个人听了,都应该是闻风丧胆的。就算表面上不露出害怕的样子,也得装着讨好讨好他问问里面的虚实,毕竟因为曲蔚蓝的事,曲省长是真的发了大火含着巨怒的,他就不怕自己这次有来无回? 可等了半天,后座上,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年轻的秘书蹙眉看了一眼,车子的剧烈颠簸中,只见他脸上的冷冽未散,眉眼却是极温柔的,握着手机,屏幕亮起来,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莫怀远的屏幕上,亮起的是一个对话框,里面,躺着寥寥的几句对话。 下班时,他是叫邹衍送安然回去的。 邹衍一言不发,脸色却不是很好。 他怕,邹衍心直口快,哪怕安然单纯无害地跟他说话,他都会把近期不顺的所有事迁怒到安然身上来。 一路,就给她发着短信。 安然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他没为难我,就是不说话。” “嗯。甩脸子给你看了?”他淡淡的回。 “好像是。——他更年期吗?” 莫怀远勾了勾嘴角,又发了一条:“工作不顺,不必理他。” 好一会,安然没动静。 一会,又来了她的短信:“我跟他说吃饭的事了,他说最近没空,叫我改日吧。” 莫怀远握着手机看了那句话许久。 久到,没发现视野越来越宽阔,水库旁凛冽的傍晚寒风吹了过来,目的地就快要到了。 隔着一条短信,他都能感觉到她在那边的无措和委屈。 “人我来约。你回家好好吃饭,九点以后不要再出门。等我回来。” 这嘱咐,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得安然安心无比,也懒得理会邹衍是不是开心了。一下子明媚起来的心情,看得身旁脸色冷冽的邹衍频频侧目,又几次秉承着能不理就不理的原则,扭回了头去。 水库就到了。 一处宁静的宅子就建在水库旁边,不大,却没有院落的边界,视野极为宽阔,看起来,像是曲省长私下里的一处地产。这时间,曲省长像是约了几个人,有老友,也有几个优秀的后背,在院落里喝茶聊天,不远处的地方就是水库下游,曲省长手里拿着鱼竿鱼线,明朗的笑容还印在脸上。 远处,年轻的秘书引领着莫怀远,走了过来。 曲省长明朗笑着的脸色一眼可见地稍微变了变,四周的人笑意也渐缓,纷纷朝着曲省长目光的方向望去,那里,高大俊逸的男子眉眼灼灼如星辰,如将晚夜色下的一簇暗色焰火,缓缓走入了这几人的世界中来。 不近不远,不卑不亢。 年轻的秘书跑过来,低声道:“曲省长,人已经过来了。”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在调查的时候,也通过各方各面见过莫 tang怀远的照片,再看自家女儿含羞爱慕的眼神,已经从心底知道会是个不一样的人才,哪怕心里已经有了准备,这乍一见,曲省长却还是眯着眼睛多看了那么几秒。 “怀远。”他低低念着,抬手叫手里的鱼竿鱼线交给旁人,重复了一遍,“莫怀远?” “曲省长。” 莫怀远淡淡的礼貌应了一声,嗓音,似在眼前,又似在天边。 “唔,今天叫你过来,也不过是想见见你,跟你聚聚,前段时间省里下去视察的时候,听说你到海防区那边,不在?”曲省长背着手问了一句,见他点头,笑起来,“听过那么多次却愣是没见过一面,这事也少见,到底是我疏忽了,还是你一直对我避而不见,啊?” 这略微带刺的一句,看上去是笑着问出,却见四周的人都低着头捏把冷汗。莫怀远握了握掌心,道:“来麦城最初的三个月是最忙,可再忙我都该抽出时间过来拜见一下曲省长,一直没抽出时间精力,是我的不对。” 曲省长摆了摆手。 “哪里啊,”依旧笑着,说,“你不是到海防区之前还给我来过电话?是我那秘书接得不巧,才没让你我撞见,我当时要是接了,是不是就没这一出了?” 莫怀远也笑笑,坦诚道:“……不。我那时候给曲省长打电话,说的不是要约着拜见的事……是别的。” 他那一次要说的,就是要和曲蔚蓝解除婚约的事,那时就已经打算,要亲口,跟蔚蓝的父亲说了。 这一句说出来,莫怀远毫不避讳的坦诚,让曲省长彻底地黑了脸。 周遭的人,也耳不可闻地纷纷倒吸冷气。 “是吗?”曲省长冷笑,背着手看他,道,“那就是要说,你跟蔚蓝的姻亲之事了?关于订不订婚,在咱们不论南北方的共同规矩里,基本都是男女双方表达个意思,父母之间商量解决的事。这种事,成与不成,轮得到你亲口来跟我说?啊?” 这简直,太过荒唐,也太过不把他堂堂曲家当一回事。 年轻的秘书躲在莫怀远身后,握紧了拳,满身是汗,他第一是怕曲省长这身子骨,等下别被这个男人气的心脏病犯;第二,他真怕曲省长一个拿捏不住,直接上了拳脚跟这人打起来。 莫怀远俊脸微微侧过一点,沉吟了一下。 他知道,当初给他和曲蔚蓝牵线的人算是岑副书记,安湛予并没有出面。就算要解约,也应该是通过岑副书记出面才对,这是基本的礼节和尊重,他大概,懂。 可是,天高人远。岑副书记又不是类似父母般的人物,不可能说飞过来帮他就帮他。就算当初,岑副书记也不过就是成人之美,帮忙促成一段好事而已。这荒野天地之间,说白了,也就他莫怀远一个人而已。 事实真像邹衍说的那样,看着哪儿哪儿都风光,出面的都是大人物,可真正出事的时候,莫怀远,哪一个能真正帮你把事情顶起来?哪一个又能站在你父母的位置上替你出面? 这场景,对话,在莫怀远来之前,就差不多已经演练过了。 所以,夜色压得越低,旷野显得越寂寥,他的心也就越空,却还是,脸上浮起真诚的愧意来,面向曲省长,开口说道:“……是。这种事,再怎么都轮不到我亲口跟您一个长辈谈,拖到这么久,一直等到您来问我才回答,也是我的不对。所以今天,我便是来负荆请罪的,蔚蓝是个好女孩,我辜负了她,对她不起。父母的事,就算您开口为难,我也的确是没办法给您一个交代了,所以一切……我自己来承担。” 负荆请罪? 年轻的秘书嗤之以鼻,拿什么荆请什么罪?他直到今天在训练场这一切都是给他准备的吗?他确定这一点小小的惩戒就真够了吗? 这样的人,是可恨的,但也是可怜的,毕竟,他也是真没什么人来替他承担这些,犯了错,就全部,得自己来。 曲省长重重哼了一声,脸色也已是彻底装不下去了,黑的彻底,道:“你?你又能承担多少?承担了,蔚蓝就能当跟没受过伤一样,我这周边的人,也能当做没看过我曲家的笑话一样了,是吗?” 049 那个小女人,此刻在家里,做什么? 铿锵有力的句子,裹挟的滔天的怒火,幻化成这狂野里压不住的几声低吼,灌入了周边这所有人、包括莫怀远的耳中,无人,不是身躯一震。 这气,终归是涌在心头,像高纯度酒精的后劲一样顶着血压血管,要怎么散?嗯?怎么散得去躇! 莫怀远也已经想过,会有这一出。 道歉这种事,曲蔚蓝那里是要的,曲省长那里也要。可曲蔚蓝一个女人,再委屈再痛恨都不过是撒泼耍狠,可她高贵的个性摆在那儿,愣是什么都没有做,顶多哭了两下狠心诅咒两句,这,却叫曲省长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呢? 莫怀远没想着能好好回去,毕竟,解决不了的事,只能叫当事人出了一时的气,剩下的,交予时间解决。 这些,大概就是谁说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可再不能受,他也来了狸。 哪怕退无可退,只能尽数面对。 周边的一个后辈模样的人抿了抿唇,嘴角勾了勾说:“曲伯父,您今天叫我们来,说的可是让我们见识一下麦城新上任的莫副市长是个多么不可多得的人才,现在咱们可是见了,我瞧着,气魄可以,胆量足够,别的也不知道怎么样,咱们既然来了就到处转转,在这儿站着说说话,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说话的这个人,看着有些眼熟,语调口吻也像是在哪里听过。 笑面虎,口气却凉凉薄薄的,一下听不出是敌是友。 “对。” “是啊,曲伯父。” 这一句话说出来,周边的几个年纪相仿的人忙也跟着打圆场,目光里充满着崇敬与安慰,看样子,都是得曲省长照拂和欣赏的几个后辈。 一个年老得像是退休老干部般的男人,也背着手看了曲省长一眼,嘴角的浅笑很苍凉薄情,说:“是啊,老曲。” 如果这周围的是些没地位没素质的粗俗蛮人,也许早就挥着拳头揍上去了,可偏偏是这地位和脸面挡着,不能,就只得想些别的法子。 曲省长的脸色,几经起落,背在后面的手都气到发颤,好久,才恢复了几分正常。 “酒给我烫着呢?”他嗓音粗哑地问了一声后面的人。 一个保姆样子的干净女人在后面怯懦应一声:“烫着呢,小火保着温,菜也准备齐了。” 等他们去兜转一圈回来,刚好能吃上喝上。 “嗯。”曲省长扭回头,看了一眼莫怀远,眸色依旧铁青阴沉,缓了一下才说,“咱们走走。像我这种老一辈的人,讲究这个酒菜里泯恩仇,你要是这个面子都不肯给,那咱们就再想别的法子解决,你说呢,啊?” 莫怀远脸色淡淡,深邃的眸光里看不清情绪,只觉态度坦然谦卑:“随您。” 夜幕下,训练场的灯“啪啪啪”得一个个打开。 刺眼的昏黄色吊灯,在一个个灯塔铁网之上亮起来,像是打开了莫怀远记忆里的一扇门,在光影队的时候,又或者说在任何一个军区晚间训练的时候,记得,都是这样昏黄色的灯,还有一身身足以浸透衣服滴出水的热汗。 “说起来我不是军区出身,我也就是借着老爷子的名头在里面挂个衔,说到训练也只练过几年散打,不过04年那次全青会的散打比赛我参加了,对手刚巧是个部队里来的,看着实力也跟咱们这种野路子出来的没什么差……” 说话的,还是刚刚开第一声口的那个后辈,依旧笑着,转脸朝向了莫怀远:“怎么样莫副市长?要不你跟我比划比划?你十几年前参的军,我也差不多十年没练手了,曲伯父他们五六十岁的人一把老骨头,就看着咱们比划比划,你说呢?” 莫怀远只觉得浑身的筋骨都微微疏散开来,习惯使然。抬眸看了对方一眼,道:“还不知道你的名讳。” “柯焱。”对方道,浅笑扬面,“我在检察院工作。” 怪不得,这个人看起来眼熟又耳熟,那天调查受.贿案的时候他来晃过一下脸,没参与具体调查取证,只往曲蔚蓝办公室去了一趟。加上他目前看来跟曲省长的关系,到底什么情况,莫怀远心下了然。 这几个后辈,或者说这一群,是来做什么的,以什么身份,莫怀远懂了。 “散打行吗?这场地够宽,咱俩点到为止。”对方笑着邀请,已经跳上了台去。 台下, tang没几个人看他们打来打去,都互相说着话,这针锋相对的氛围却还是蔓延开来,哪怕曲省长眼睛不看着,心估计也在看着。 “好。”他应下。 “光影队别人没听说过我可听过,莫副市长手下留情。” “我从退役那天开始,就没打算用拳脚再做成什么事。你随意来,不必客气。”他淡淡说道。 也从没指望,对方会有什么客气。 脱下的外套里只剩衬衫,在南方十一月末的天气里,寒气逼得衬衫之上的纤维都被照得一清二楚。 曲省长停下了脚步来,冷峻着脸眯眼看起了这两个人散打。 不讲技巧,只论输赢。 凌厉的拳风袭来的时候莫怀远就感觉到了杀气,那力道,抻的久不运作的骨骼都在可怕地响。他沉下脸色,灵活躲了几下之后难免不了骨骼相碰,天寒地冻里,骨骼狠狠撞击上后,撕裂般的痛意迅速窜进大脑皮层里去,却根本来不及反应,下一记狠戾的扫堂腿又踢了过来。 湿冷湿冷的冻人暮色里,两人从刚开始的冷不可耐一直打到浑身冒汗,腕骨关节处无一不痛得舒展,莫怀远攻势渐弱,抵挡不支,最后一下凶狠的右拳和过肩摔时,“碰!”得一声剧烈的声响震得整个铁架台都在晃,莫怀远整个摔在铁架上,众人的惊骇声里,眼见他的后脑和脊背同时落地!心颤到仿佛后脊背窜上凉意,地上的人,脸色略显苍白地睁开眼,尘土飞扬里,隐约可见对手脸上可怕淋漓的汗水,和猩红狠戾的眼神。 柯焱心里只畅快了那么一下,接着浓浓的情绪又涌上来,散不去。 浅笑了一下,顺势,伸出同样被撞骨之痛震得发颤的手伸出去——拉他起来。 许久没有训练过,这样的激痛,莫怀远很熟悉。光影队的训练的确是很极端的苦、恐怖、甚至变.态,否则不会有随时都可丧生的任务频繁接下,也不会,有他为了她的那一顿哭,而毅然选择退役那回事。 众人又开始自顾自的谈天说地起来,似是压根没人看到过这里一般。 柯焱收回手,一张脸还是看着温和无害,跳下台,甩甩发抖的手,笑起来:“莫副市长……承让。” 莫怀远也浅笑了一下,半个肩膀还是麻的,背上剧痛不散,道:“……谢了。” 毕竟在刚刚的对打当中,柯焱再不遗余力,都没有往脸上招呼,很多事藏在衣服底下,根本看不出来。 接下来的近身搏击、铁人三项、射击……每个都有不同的人跟莫怀远进行过招。夜幕渐渐地黑下来时,莫怀远身上的汗已经不知道淌了几身,狙击枪在射击场里发出的巨大声响回荡在耳边,将耳膜都险些震破。 莫怀远低下头,换最后一排20发的子弹夹,腋下,好像是在刚刚的近身搏击中有骨折的迹象,狙击枪强大的后座力震着右边臂膀,那一处骨折的剧痛,就愈发剧烈起来。 汗水,微微渗到浓密的睫毛上,有些看不清楚枪靶。 那个小女人,此刻在家里,做什么? 输了最后一轮的射击,对手笑着收了枪,给了身边的人,擦擦手说:“我这枪法,蔚蓝当年可以笑话过的啊。” 那人的意思,他懂得当然理所当然。 耳边又有人在说话,像是很小声地,凑在曲省长身边说着什么话,身后曲省长的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背着手,脸色冷峻得可怕,莫怀远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是摆定了要赔礼道歉一人承担,他看得出来。 就是他曲家和蔚蓝这委屈,受得太过堵心。 烫好的酒,终于是在他们兜转了一圈回来之后,摆上了桌。 050 手自然是还能开车,只是这个莫怀远,他是再也不敢惹了 腋下和背后的一些不舒服,莫怀远感受得到,可酒还是不能不陪。 这一场宴会,主角是曲省长,他陪在暗处,可那一场场的敬酒,却是源源不断地来。煨好的酒倒在酒杯里,用手轻轻碰着,是热的。 莫怀远来者不拒躇。 已经不知道,到底是喝了多少狸。 一直喝到最后,曲省长脸色阴沉冷冽地捏着酒杯,被弄得彻底没了脾气。 冷哼一声,撂了酒杯,沉着脸,不做声了。 一群人都被吓懵了,也纷纷住了筷子,正给莫怀远敬酒的那个,也尴尬地停了酒杯,不敢再往下动作了。 长指,却轻轻捏着那轻巧的青瓷杯,抬眸,将一杯该喝的酒,如数灌下去。 脸色青青白白,俊逸非常,依旧是那看似没有任何脾气,却又仿似囊括了所有情绪般的淡然模样。 “曲省长。” 低低的一声,因为运动过,也因为喝的多了,有一丝哑。可神智还是十分清醒。 伸手,重新倒上满满的一杯,拿住,高大挺拔的身影站起来,面向曲省长。 “这一杯还是算我的歉意。为曲小姐。虽然我没什么资格说,但她以后找的,应该绝对会比我强。” 所以相信,错过我莫怀远,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曲省长脸色更沉,嗓音嗡嗡的如同重低音响:“这不用你说!” 莫怀远又是淡淡勾唇一笑,笑意散去后,仰头灌下那不知第几杯烈酒,没吃几口菜的胃里,烧得有点没了知觉。 待这之后,递过来敬酒的杯子,果然就已经少了,或者说,已经差不多没有。 年轻的秘书一路忙前忙后地准备酒菜,照顾着曲省长的身体,看一眼莫怀远,眼底装的情绪越来越让人看不清。 他没喝酒,等一会理所当然地,叫了车来接曲省长他们之后,要送莫怀远回去。 夜色朦胧。 莫怀远从稀疏的林子里走出来时,胃里已经舒服了许多,酒也有几分醒了,淡淡的月光洒下来,他要去摸手机的时候,敏感察觉到了四周一声意料外的声响,于是,待那一记裹挟着冷风的狠拳从林子里突兀地窜出来直击面部的时候,他脸色一冷,没躲,只下意识的迅速抬起左手握住了那带着风的一记狠拳。 力道之大,出乎人的预料。 对面明显痛的闷哼出声,低叫了一下浑身颤着几乎站不住,莫怀远一眼扫了过去,那肩章和身材看着有些眼熟,认清之后,骨节之间的力道更大了些,攥紧了拧过一个弧度再重重推过去,那人,跌跌撞撞往后倒,跌倒在树下时,被攥得几乎没了知觉的右手打着颤,根本撑不住地面,又摔了一次。 月光下,年轻的秘书脸上的肌肉抽搐着,颤抖着,然后握着自己的右手,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正对上了莫怀远的脸,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冷声道,“你是故意的吧?就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刚刚那种比划,你还会输?会受伤?莫怀远你都是装的,你就是做给曲省长他们看看!” 他刚刚就是因为莫怀远的那副样子觉得奇怪,这才忍不住藏在这地方想试他一试,却没想到真试了出来!莫怀远是装的,全都是装的!比散打、近身搏击、包括射击,这样让他连身都近不了的实力,他哪里需要,陪着那些没被正式纳入军籍的人玩!! 那些人下手很重,他是铆定了要输、要给那些人出气,才连手都不还。 伤,他莫怀远哪一处没受过?! 莫怀远的脸色冷的有些吓人,闻言,无所谓地轻轻勾了一下嘴角,吐出带着寒意的几个淡淡的字:“是又如何?” “搞清楚一些,我忍受那些人是因为我该忍,有些罪我该受,可跟你,我自认没有任何过节,你敢出手,就不要怕我如数地还。” 那个年轻的秘书被他震得,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手还能开车么?开不了,我再打个电话叫别的人来,当然,如果你想当工伤一样回去给领导汇报一下,也随你的便。” 年轻的秘书第一回见这样的领导,荒凉天地之下,只觉得犯怵,畏惧地看了他一眼,灰溜溜地钻出了林子,朝着靠边停的那辆 tang车走去了。 手自然是还能开车,只是这个莫怀远,他是再也不敢惹了。 ************ 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将近11点。 浑身的酒气有些浓郁,漫的车里都是。但年轻的秘书却是知道后座上的人是清醒的,等到了,开了中控锁,张了好几次嘴才叫出口:“……莫副市长,到了。” 这一次的口吻里,再也没了丝毫张狂的口气。 莫怀远的眸,淡淡抬了抬。 夜幕下,值班的还是那个熟悉的保安,见又是一辆不同的车送莫怀远回来,下意识的,跟他礼貌点了点头,主动把升降杆升了起来。到了这儿,莫怀远才隐隐约约,感觉出一丝温暖来。 这么些年,就算是在外读书或者进部队许久后回到安家时,他都鲜少,有这种感觉。 好像是,回家的感觉。 下车,一路走回去,打开门的时候,所有的灯基本上都打开着,厨房和卫生间都没有关,卧室的门虚掩着,应该是有人在。 莫怀远极不喜欢自己这一身的尘土和酒气,没有进去看她,放了钥匙,直接去了浴室。 洗得有些久。 可好在是血液里的酒精含量高,热水冲遍全身时,那一身的伤,也并没有多痛。 等到觉得酒味差不多没了,身上的味道也被她喜欢的味道遮盖,才关了热水龙头,换了衣服,从浴室走了出去。 卧室里,那个娇小的影子睡得很熟。 莫怀远动作很轻地进来,附身下去查看她睡着的模样——抱着一个抱枕,凌乱的滚在被子之间,睡得很深很酣畅,知道她是在客厅一直等到困意缱绻才进来的,只想躺一下下继续等,却不曾想这一倒下就睡着了,一直熟睡到现在。 家里连佣人都不剩,唯独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安然是连灯都不敢关的。住酒店也是一样。 寒凉的空气里,她的小腿还暴露在外面。 莫怀远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她被柔软发丝覆盖的额头,揽住她的腰,要将她整个提上去盖好被子来。稍微一动,怀里那娇小柔软的人儿,却就迷迷糊糊地醒了。 困意缱绻之间,看到了黑暗里他的轮廓,那小女人惊得想爬起来,奈何大脑昏沉浑身还没力,只能半腾起身子,小手轻轻抓住他的衬衫,接着牢牢勾紧他的脖子,热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子里,哑声道:“你回来啦……” 莫怀远倾身往下,大掌托住她的后脑不让她太过施力,薄唇印在她的脸上,让她安心躺好,轻轻抚上她的小脸,低低“嗯”了一声,哑声道:“回来了。” 那小女人困到一定地步,小手攀住他的脊背埋在他颈间,又迷迷糊糊睡过去几秒,后突兀地偏了偏脑袋,问:“几点了?” “12点……”在她猛然醒来后莫怀远就没有再轻易突兀地动,只觉得,是自己吵醒了她,抚着她的头发,覆在她耳边哑声道:“然然,继续睡。” 这样安睡就好,不用醒过来。 那小女人被他这样安抚,一下子心里踏实安稳许多,本就想要这样一直抱着他睡到天明,困倦也尽数捕获了她,将她一步步往沉睡的深渊里拉。可,她还是等得太久希冀太久,他身上的那一丝丝被牙膏气味掩盖的酒气,她还是闻到了。 “有酒味……”那娇小的女人昏昏沉沉之间念叨着,翻身,想要侧躺着,莫怀远也将她如数塞到自己怀里面,拥住她娇软的身体,胳膊,给她压在颈子下面,将她紧紧抱住,她蹙眉呢喃,“我等好久……莫怀远……你却去喝酒了……” 无论多困,她都想把自己的事和感受,说给他听。 “嗯……”他沉声说着,抚着她的背,俯首轻吻她的嘴角,“我不对……” 她听到这一句时,已是满意,那微痒的胡渣和薄唇的温度却勾起了她心里的一丝渴望,偏过迷蒙的小脸,咬了咬唇,道:“……要亲一下,才睡。” 051 他突然叫了她一声,突然,很想问她一句话 莫怀远听到这一句时,勾着唇,浅笑出声来。 温绵夜色,如同被黑暗里一星点的橙色暖灯照亮一般,氤氲出一股温馨燥热的气氛来。一时让人觉得,身上的伤痛都远去,全世界,就怀里的人,最可爱。 “是么?”他宽阔的肩膀轻轻翻过来,搂着她的腰,将她轻轻压在了身下,滚烫的气息绵延而下,顺着额头,一直抵到她的鼻尖,对上她迷蒙闪烁的水眸,低哑问道,“亲哪儿?躇” 几个字,瞬间撩起了深埋在骨髓血肉之中的滚烫又朦胧的记忆,一时魂儿都被烫热了几分,因为某处的湿.热酥.麻,浑身都酥软轻颤,那小女人的脸灼灼燃烧起来,一片艳若桃花的嫣红,她想挪开那么一丁点儿,他的眼神却都灼灼地跟过来,她羞涩到了极点,睡意也醒了大半,急得咬了他的下唇一下,小拳头也跟着砸到了他的身上来狸。 莫怀远闷闷的浅笑声又溢出,嘴角俊逸的弧度很大,搂住怀里撒泼闹着的人儿,钢筋铁骨般的身躯撑在她的上方,压得恰到好处,既能让她感觉到亲密,又不必让这浑身的重量压到她难受。 她的委屈呜咽声,热热地在颈间,蔓延开来。 莫怀远淡淡吸了一口气,俊脸慢慢俯下去,手指轻轻捏了她的下巴两下,唇,辗转着覆了上去。 熟悉的触感、温度,叫人心颤的力度,一下子就融化了她。 黑暗里,她抬起小脸来,与他深深交缠。 “酒味还是很浓么?”深度的交缠里,他大掌摩挲着她的后颈,粗哑的嗓音溢出唇边,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那小女人正在迷醉中,脸红,轻轻缠紧他的脖子,答:“一点点……” “我的味道和酒味,分得清楚么?”深度的缠婂中,他粗哑的嗓音继续问道。 那小女人面红耳赤,直被烫的手脚都微微发颤,模糊地“嗯”了一声。她一直都分得清,真正醉倒她的到底是什么。 终究是困极了,所以,哪怕莫怀远遵循着彼此身体的渴望褪下了她的肩带,也探了下去触到了她已经湿.透的某处,她还是在那连绵的深吻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暖暖的,很满足,莫怀远见状,吻势渐缓,到最后变成了缠婂的轻点,哪怕自己的情.欲都已被撩起,却还是慢慢,慢慢地停了下来。 一室宁静。 那小女人闷哼了一声,睁开眼迷迷糊糊看了看他,又抱住他,沉稳安心地窝在他颈窝里睡了过去。 莫怀远看了她一会,嘴角轻勾,拉了被子过来裹住彼此,胳膊也缩回去搂住她,闭了一会眸,又忍不住睁眼看看她,轻轻磨蹭一下再闭上眼,这才觉得万事静好。 …… 早晨时,安然起床上厕所被那股冰凉的空气刺激到,打了好几个喷嚏,光着两条腿,又跑了回去。 被子里,男人滚烫的温度等着他,一进去,就如同进到温暖的火炉。 “冷?” 他低哑的嗓音裹挟着无尽的性感,抱紧她,拉过她的手脚,暖在自己怀里。 “莫怀远,这里是不是快要到冬天了。”她委委屈屈地嘟囔着。 起先,她每次夜里起床上厕所回来时,都是恶作剧般抱住他冷他一下,又缩回去,莫怀远从不计较。后来,则变成了他每次,都主动缠紧她冰冰凉凉的身子,俯首下去将她的脸和唇都暖热,这才会抱着她重新入睡,早上的这段时间,开始变得温馨无比。 如若往常一般,他俯首而下时,她轻轻张开嘴,如同小猫一样轻轻蜷缩在他怀里。 “嗯,”他低低说着,退出她的唇,拿清晨冒出的胡渣轻轻刺她的小脸,“晚上下班等着我,记得了么?” “做什么啊?” “逛街。”他低低地道,麦城的确是要变冷了,这个小家里,有很多东西需要添置。 “嗯……嗯?” 安然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又抬起脸来看他。以前,莫怀远是从来没有陪她逛过街的,一是因为安然没那个喜好很少逛街,再者她傲气的性格讨厌这种私事小事都有男人跟着,莫怀远顶多,在意她什么时候、跟谁一起去,路上是不是百分百的安全。别的,她不乐意让他参与的事,莫怀远也淡然好风度地不沾染一丁点。 察觉到了她的疑惑,他缓缓睁开眼,坦然地看她。 tang ——怎么,不愿意么? “唔……”她小脸泛起酡红来,弱弱的水眸里透出几分服从,乖巧听话地窝进了他的怀里。 跟他一起逛街……啊…… 起来时,又是一阵慌乱,安然套了最厚的毛衣跌跌撞撞地往浴室跑,谁料急匆慌忙撞开浴室门的时候,却正巧撞见了正在里面换衣服的莫怀远,将昨晚的家居服脱下来,他正要换衬衫。 “你……” 安然只说出了一个字,整个人就怔在了那里。 浴室里,光线通透良好,她眼睁睁地看见了,莫怀远的后背上,从后颈一直到侧腰的位置,那一大片很是可怕的青紫淤痕。像是她曾经攀爬铁架时摔下几米高的水泥地造成的那种伤口,血丝和青色,隐约可见。 莫怀远僵了一下,动作缓缓顿住,脸色微沉,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进来。 将家居服丢下,抓起了衬衫,抖开,他轻轻穿上了。 那小女人震惊又讶异地看他一眼,跑过来,抓了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绕到他背后掀开他的衬衫去看,呼吸都瞬间不均:“这是什么?” 白嫩的手指,一点点覆在那些伤口上,仔细地查看,看着看着眼睛就突然湿了,她以前也不是没受过这种伤,比这严重的也有,可不知怎么,这些痕迹要是印在莫怀远身上,她就突然觉得,这伤口砸上去的时候,肯定特别疼。 这怎么弄的?! 莫怀远顿了顿。 “昨晚,去办事的时候遇到多年没见的朋友,刚巧旁边是训练场,切磋了一下,”握住背上那只妄动的小手,从衬衫里拉出来,转过身看她,眼神淡然,“磕磕碰碰,在所难免。” 磕碰? 那小女人听他说的自然,没什么不相信,但蹙紧了眉想再掀开看看,男人有力的臂膀却将她整个抱进了怀里,浅笑低低地压下来,哑声问:“怎么,不满意我昨晚没碰你是么?这么急,要脱我衣服?” 安然眉心紧蹙,没有心思理会他的调.情,因为心急,眼眶都是红的,道:“哪个朋友?有这样切磋磕碰的吗?你叫他来,我跟他比划两下,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磕碰。” 莫怀远忍不住浅笑,搂住了她,收住笑意,轻吻着她的嘴角哑声道:“嗯,我知道……然然最厉害。” 那小女人气得眼眶泛热,脸颊泛红,听完他的话安顿了一下,接着又忍不住,伸着小手还要看他的后背。 莫怀远看似轻柔的力道紧紧抱住了她,让她怎么扭捏都无法挣脱,扣紧她的后脑,百般地哄。 这个早晨,让莫怀远觉得无比触动。 好像一点一滴的细枝末节都被放大了,深深地在往脑海里印,他看到了她的眼神,是真的心疼,那一瞬,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很震撼,他从一点点的不敢相信,到最后不得不相信。 这世上,有人关心他的存在,尤其是她,原来是这样好的一件事。 那时在光影队时,副队教训说,我告诉你们,我们是光影队不是敢死队,拼命是一定要的,惜命也是一定要的,莫怀远,对,说的就是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再给我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副爱死不死的样子,就给我滚出去。 他那时,的确,还不懂这些。 收拾好了出门,那小女人一直扁着嘴,怎么哄都没能哄笑哄好,一路都偷偷地回头看他,问他穿衣服碍不碍事,各种举动,会不会抻到伤口之类。 莫怀远只是抱了她,一路地往前走,不回答也不说话,等到她问得急了,才低头,轻声地说两声。 哪有那么金贵,又哪有那么碍事。 只是她这态度,叫他觉得实在难得,想珍惜却不知该怎么珍惜,只能这样看着,守着,把她每一字每一句,每个眼神和口气,都记在心里。 回应不了,也没办法去回应,他莫怀远也是个一时应付不了那么多情绪的人。 一路,他问她都需要什么,除了几床被子,棉拖,沙发和书房椅子上需要铺的绒垫之外,还要什么。 那小女人蹙着眉,等红灯的时候,一边在他怀里想,一边伸手,到他背后去轻轻地摸。 说需要地毯、衣服 、帽子、还有床……唔,她想再要个大点的了。 莫怀远在清晨微微喧闹的车声人声中听着,看着橙色的阳光照耀在她脸上,空气里细微的尘埃都在缓缓上升,他好像感觉到了一种氛围,他们是世上最普通不过的情侣,在讨论一场共同参与的家事。 对,家事。 “然然……”他突然叫了她一声。 突然,很想问一句什么话。 052 想帮莫怀远吗?不如先哄得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开心点 四周有喇叭声响了起来。 安然听见他叫自己的那一声,小脸扭过去看了一下,赶忙拉拉他的衣服,道:“绿灯了。” 马路上的车流迅速变化,不可马虎。莫怀远扭回头,也看到了已经变色的交通灯,手覆上方向盘,没有问出自己想问的那一句,车子就启动了起来狸。 只差一点躇。 只差那么一点,他几乎就已经要问出口了。 然然,不如,你嫁给我? 多少夜里水.乳.交融,他心知她是全然信任与依赖他的,今天早上,这样小小的伤都能引来她的愤懑和同仇敌忾,莫怀远心里,不知道有多感动。冬天是个多少让人觉得倦怠的季节,候鸟落入南地栖息,蛇蛙选择寂静冬眠,所以有那么恍惚的一瞬,他突然想,很想很想,就跟她一起这么定下来。 无论以后做什么,无论在哪。 只是幸好这话没有说出口,待车子再次开在路上的时候,莫怀远的头脑才一点点清醒起来,那么多年里,他们都因这样那样的芥蒂没能走到一起,如今就让她这样突然地开始考虑要还是不要跟他一辈子这样,太过心急了,一片慌乱中她的犹豫都算是好的结果,最怕的是,她其实根本,不愿。 莫怀远压下了心底那要窜出的那一点点苗头,告诉自己,不要急。 冬天要来,就来,他依旧能给她最温暖的巢屿。 车开到市政门口要下来的时候,眼见敞开的大门处有很多人赶着时间走进去,只有一人,孤单单地在人群中立着,颀长的身材,眉眼冷沉眉心微蹙,在等着什么人。 莫怀远的车开进来时,他眼睛终于亮了亮。 紧紧抿了抿唇,走下台阶迎了上去。 那边,安然从副驾驶座下来,小跑过去,从莫怀远手里拿过了自己的包,趁着没人看见的空当,抱了抱他,问他背上的伤到底疼不疼。 莫怀远长臂揽住她,俊逸的眉眼低垂,看着她,轻声宽慰。 脚步声,从车后面传了来。 ——是邹衍。 见惯了这两个人在车里车外的腻歪,邹衍并不避讳,那小女人紧张了一下,看到是他也不再紧张,抱着莫怀远继续说话。 邹衍上前,默默无声地接了莫怀远的公文包,走到一边去,等他们把话说完。 两人牵着手从车后面出来,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了。 “昨晚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么早来,站在这里等这么久,邹衍就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看一眼莫怀远,沉着嗓子,仿佛浸了寒冽凝重的冬水一般,道,“你没事吧?” 省政的那帮人,和检察院的那帮狗腿,做事够阴,也够狠。 莫怀远摇摇头,看他一眼,眼神里透着一股邹衍完全能看懂的意味,简单道:“不必外传。” 那眼神的意思是——安然在,不要问他这些事。 这次,邹衍没再摆脾气,甚至凉凉地勾着嘴角笑了笑,帮一个人,他当真都帮到无奈的地步了。 “路建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一路走,莫怀远问了问。 “很好,年前顺利施工,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建筑团队的招募结束后,很快就能启动了。”邹衍回道。 “嗯,房地产商那边如何?还在闹?” “在闹。为首的冯处还在等曲省长那边的提案放行消息,行不通的话,还是会找到咱们这边来。” “……安工程师。” 两人的话差不多说完的时候,邹衍突然开口,叫了安然一声。 安然猛然一愣。 平日里的邹衍要么不搭理她,要么就算有事必须搭理她也是冷冰冰毫无情绪的口吻,这次叫的一声,却淡然礼貌,像是随口提起,谦卑友善。 “嗯。”她迟钝地应了一声,拉着莫怀远的小手不由紧了紧。 “你上回是不是说要一起吃饭?”邹衍停下来,看着她,说,“我今晚有空,定今晚,行?” 安然简直要受宠若惊。 “嗯……好,好啊,”她下意识的点头, tang心里突然欢喜了一下,清澈的水眸看了莫怀远一眼,眼神一软,满眸心疼讨好,“今晚,行的吧?” 他有没有事? 莫怀远垂眸看着她,将她柔软的小手缓缓攥紧,虽不明白邹衍为什么突然这样,但,她看着还算开心。 “嗯。”握着她,他沉声温柔回应。 “那行,就这么定,”邹衍点了点头,看一眼表,说,“我还要去资料室那边拿份文件,去侧楼一趟,莫副市长您先上去吧。” 莫怀远没有再问别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邹衍转身就离开。 身后,隐约听见那小女人偷偷说了一句,这个人,更年期这么快就过了,好神奇。 他脚步走得快了一点。 并没有多神奇,他能转变这么快的原因,一个是因为早上突然收到的那个消息,还有,就是昨晚送安然回去后,邹衍连续打了一个晚上电话,找省政那边的朋友问来的关于莫怀远的消息,知道后,他一个人站在房间里兜来转去咬牙切齿,却心知半点忙都帮不上那种虚脱感。 早上看安然的表情,邹衍就下意识的能猜到,昨晚的事,莫怀远怎么可能告诉她半点? 那个省政的朋友说,想保险点儿的话,你明早找个医生去给莫副市长看看,也许明面上的毛病他不在意,谁又知道内里有没有受伤呢? 邹衍犹豫了大半夜还是没有叫,只是醒了的那一瞬,好像明白了什么道理。 跟安然关系闹那么僵,做什么呢?再痛恨这个祸水,都在莫怀远面前撼动不了她半分,想帮莫怀远么?第一个忙,也是最重要的忙,不如先哄得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开心点? 跟这么久了,邹衍当真没看出来莫怀远身边,哪件事,比得上这个人重要过。 不过就是这么简单,你还不懂么? 邹衍说不出自己是敬佩还是别的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些心甘情愿,这么些年了,能让他一个久经锤炼的政客感觉到心不从己,他莫怀远是第一个,别的,还要多想什么呢? …… 冯处那里,简直焦头烂额。 眼看着年关逼近,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一切都开始进入休眠期。偏偏手上的一大把房产在年前耽搁着抛售不出去,曲省长那边,夸过了的提案居然就这么束之高阁放了起来,迟迟也不见动静!不是说好了可以绕过市政这边直接推行吗?也没个信儿了! 冯处愁得头发都掉了大把,暗地里恨死了这个莫怀远,正一筹莫展着,从十三层出来,迎面就撞上了曲蔚蓝,眼睛顿时一亮。 “曲部长——” 高扬的声调引起了曲蔚蓝的注意,她一抬眸,看见迎面而来的秃头大肚男,微微蹙起的眉心透出了一丝厌恶,又迅速散去,轻声招呼:“冯处长。” 跟沈焉在一块久了,她老说起以前给这个冯处当秘书时,被揩油***扰的恶心事。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姓冯的小心眼,才因为会议上的一句话就把沈焉给流放到了乡下去。 “哎哎,我的曲大千金,”冯处长凑上来说,“是这样,我前不久给曲省长的那份文件,曲省长答应了我要看看的,一直没看,我这不想着遇到了你,你有空就给……” “你说我爸吗?”曲蔚蓝顺了一下头发,浅笑一下,要绕着他走过去,“联络不是很紧,我两个月才回去一次……” “哎哎哎先别走,”冯处长赶紧上前拦住了她,见她略显嫌恶地轻轻挣开手臂,他也自觉笑着放开了点,说,“我跟你说啊,这其实都是莫副市长搞的鬼,你也恨他不是吗?我也恨呐!我绕过他交文件给曲省长就是因为他不给我批!这件事,曲省长是答应了我的,我把你的事跟他说的时候,曲省长发了大火说要教训他的,你看这也教训过了,我给的消息也就不邀功了,文件却该给我批吧?你说是不是……” 听到这里,曲蔚蓝脸色突然变了一下,事实上,听到莫怀远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脸色就已经变了。 “你说什么?”她脸色白了白,冷笑着问道。 冯处长一惊,看着她的样子不知所措:“我……” “你把什么事告诉了我爸?我爸又说,他要教训谁?” “这……这你不知 道吗?我……我以为你知道……没关系,你怕丢人是吗?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这事也就几个人知道,陈市长都不知道……” “你给我闭嘴。” 053 什么孩子?什么怕摔?你管你自己家还管我怎么过啊? “你给我闭嘴。” 眼角不知怎的湿热起来,曲蔚蓝手腕发颤地打断了这个人说话,胸口因为不知名的强烈情绪剧烈起伏着,攥紧了拳头——父亲知道了?关于莫怀远的事情他知道了?不仅如此他还已经见过了莫怀远?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说了狸? 曲蔚蓝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来十三层做什么了,直接转头往后走,走到一半停下,扭头看着冯处长问:“你的什么文件莫怀远不批?躇” 冯处长心下正忐忑,闻言一喜:“关于房地产的那个……” 曲蔚蓝点头:“我知道了。” 那份文件,大概这辈子都会不见天日了。 一路走,一路握着文件的手都在抖。 她曲蔚蓝,一生优秀攀高,顺风顺水,加上选择的道路又对,所以半点委屈都没受过。曲父曲母只有她这一个小女儿,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地护着,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母亲好脾气地窝着火不计较,父亲呢??那么傲气那么高位的人,能吗?他怎么可能忍着? 曲蔚蓝一切的猜测都想到了,眼眶愈发热,手抖得也愈发厉害。 可——她人就在市政,却什么都没听到,莫怀远什么都不跟她讲,是个什么意思? 他要护着安然,所以选择跟她老死不相往来,是这个意思? 曲蔚蓝一路回自己办公室,放了文件,沈焉见她脸色不对,忙惊诧地问怎么了,曲蔚蓝红了眼眶,一个字不说,转头往陈市长办公室附近的大会议室走去,清晨的会议就在这里开,要结束了—— 门,“啪嗒”一声被人推开,她赶来的正是时候,秘书先出门,身后几个大人物才缓步走了出来。 陈市长眉头紧蹙,捏着文件对莫怀远道:“这事,据说曲省长那边过目了,但最后的意思,表达得很模棱两可,你们都好好琢磨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指示……” 莫怀远冷眉微蹙,看着那一份关于房地产的文件,薄唇淡淡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线。 抬眸,看到了前面浑身一颤,立马站定了不敢再走的曲蔚蓝。 “陈市长。严处。”她将侧脸的发捋顺到耳后,脸色微微苍白,浅笑着叫了一声。 身边的人陆陆续续走了过去。 谁都看得出,她是来找谁的,都不杵在这儿碍事。 等到人走光了。 她纤瘦的身影,倒映在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你有受伤吗?给我看看。”确定了身边没有让之后,眼前美丽的女人眼眶一红,急步走上前,轻轻拉过他的胳膊,到处看。 莫怀远眼眸低垂一下,察觉到胳膊上的触感,也先看了一下四周,看到没人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曲蔚蓝一个轻颤,浑身一僵。 她眼睁睁看着莫怀远将她的手拉下来,不着痕迹地松开,浑身强大的气场散发出来,问她:“有事吗?” “怀远,”曲蔚蓝反应了过来,知道是自己激进了,收敛起来,脸色苍白而凄苦,浅笑一下道,“我知道你不想我靠你太近,是怕她误会,可她如果有心的话就该能明白你的爱专对她一人,你的世界里,还可以有’朋友’这回事,是不是?” 何至于,像他拒绝她送去的那份文件一样,做得那么无情,狠绝,像对一个仇人一样? 她知道了,过来关心一下,的确情不可控,但这不是错,不必非得受他这样冷漠的对待,不是吗? 莫怀远仔细地想了想,大概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他没必要敏感到这种地步,他也完全可以跟她像朋友般平和以待。 “我没事,”首先,他声明了这一点,沉沉的语调依旧有着低哑的磁性,“受我该受,没什么怨言。”更何况,事情因此而解决了,用这点小伤作为代价,他甚至觉得这算轻了,“可你,是我有婚约又毁婚的对象,这样的身份过往,我不曾想过,还能做朋友。” 对他来说,失去这样跟一个不错的人做朋友的机会,他没有觉得,可惜过。 “曲小姐,对不起。” 道了歉,哪怕眼睁睁地看到她如受重创般低下头身体微 tang颤的样子,莫怀远也没有暂作停留,淡淡说了一声“没事我先走了”,与她擦肩,一步未停。 她是个不错的人,而他注定要在这样的人前,做个不识好歹的坏人了。 曲蔚蓝转身,看着他,样子很是激动,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也没喊住他。她浑身发颤,攥紧了拳头只想说,那安然知道吗?她心疼了吗?你到现在还是觉得付出那么多,值得吗?这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只为给她全心全意地好,值得吗? 莫怀远,没有谁能比你更孤注一掷!可你就没想过,如果有一天你坚持的这片天空塌了,你自己,还剩下什么?!! …… 夜里逛街的时候,安然选到毛毯,笃定了要选毛长柔软的那一块,任凭身边那个居家惯了的女人怎么忽悠,就是面不改色。 那女人说,不该要这种太厚实、绒毛太多的,一旦不小心洒了水,撒了面包屑饼干屑,打扫起来不知道有多麻烦,而且还是白色米色的绒毛居多,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吗? 安然板着一张小脸,低下头掩盖住自己一副“我买东西到底关你什么事啊大姐”的表情,手在上面享受地摸。那个大姐可好,见她不听,蹲下来就跟她唾沫横飞地讲这种地毯有多不方便,安然整个人大囧,蹲在那儿,头上滴了三大滴汗,耐心等着莫怀远从上一个柜台回来。 她用手按过了,的确厚实,不至于踩在上面像棉花一样,但也缓冲了许多地板的硬度。 尤其摔上去的时候,不疼,嘿嘿。 高大挺拔的男子,终是缓缓走了过来,见安然蹲在地毯样品旁,一边还有人跟她说话,他垂眸看了那个人一眼,蹲下去,揽过她娇小的身子,在她耳边沉声道:“怎么,认识?” 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安然是熟悉的,也没动,扭过脸就直接在他俊逸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小声说:“不认识。一起买地毯的,非叫我跟她一起买那块毡底的薄款。” 那一款,两个一起买,是有优惠的。 莫怀远抚了抚她的发,忍不住,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也覆下去亲了亲她的红唇,冷眸微抬,看着她的眸子里绽出熠熠的光彩来,低声问:“你喜欢这款?” “嗯,毛多。”她说,说完了脸偷偷红了一下,又侧过脸,说,“而且我刚刚在上面摔了一跤,不疼。” 摔了都不疼。 莫怀远眸光变了变,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搂着她的姿势没有变,只是眼神变得热.辣了一点。 “这位兄弟,我跟你说,”那个居家女人垮着包索性蹲到了他面前,笑着说,“那款好,你要真心疼媳妇的话就买好收拾的,简单方便。有孩子是吧?怕孩子摔?哎孩子不摔两下怎么长大呀!我瞧着你们穿衣打扮都是有身份的工作人,平日忙得哪有时间做家务?这样!听我的买薄款的,现在买,还打折……” 莫怀远嘴角淡淡勾着,长臂将怀里的小女人扣得更紧,知道她扁着嘴拱在他怀里不愿意听,大掌轻轻扣住她的后脑,一边听,一边轻轻吻她的发。 什么孩子?什么怕摔? 那小女人一肚子火发不出来,抱着他,小手掐着他侧腰的肌肉,一下比一下掐的力气大。 我买来自己用不成啊?你管你自己家还管我怎么过啊? “薄款的价格怎么算?”他淡淡的,问了一句。 居家大姐一喜,拿过导购员的计算器敲了几个数字,递过去,“打完折,单平米价相当于这个钱……两百平以上啊,更便宜!” “是么?”他淡淡的笑。 “我那儿差不多一百五十,你那儿多少?咱俩一起,能优惠特别多呢!”居家大姐凑过去跟他攀谈。 “也差不多。” “那正好啊……” 安然在他怀里,已经咬了他脖子里一个牙印,咬完,拿湿.热的小舌头过分地舔了起来。 054 我们该尊重彼此部队出身的身份,严格遵守,日日操练 一下一下,莫怀远感受到了。 商场喧闹的氛围里,那湿热的触感带出的一片酥麻,从她小嘴触到的那一小块肌肤,一直蔓延流窜到全身,顺着脊椎骨,电得他全身都微微轻颤,很舒坦,也很……难忍。 “怎么样?合算吧?”居家大姐的唾沫横飞总算结束了,拍拍那毯子说,“说白了这就不是只给冬天地上铺的,春秋一样可以用,夏天铺个席子也比地面软一点呢……” “嗯……”莫怀远手掌轻轻揉着怀里人儿的发丝,浅笑勾在唇边,嗓音不知怎的微微嘶哑,“那就定下来,可以凑单,晚一点的时候,找这里的人去实地丈量一下。茂” “我就是这个意思!”居家大姐兴奋得眼睛直冒光,嚷嚷着叫导购小姐过来了。 “我们俩一起要,一起的!你给我们按两百平以上的价格算!” 导购小姐看着旁边眉目俊朗如星辰般的男人,一顿,问:“那先生,您女朋友看我们这款纯手工的澳洲羊毛地毯很久了,很喜欢的,不要了吗?” 莫怀远头往后仰,被弄得实在受不了,再弄下去非在这里要了她不可,轻轻退开了一些距离,手扣紧了怀里人儿的下巴,看了一眼自己被咬出了一圈牙印的领口,深眸凝视了一眼她略显委屈怨恨的小脸,抱过她来,哑声道:“要。两个都要……尺寸一起丈量好,裁剪了最好今晚就干洗了铺过来。” 导购小姐一下子开心起来,极为羡慕地看了安然一眼,兴奋答应:“哎好,我去跟我们师傅说!” 居家大姐瞅着愣了愣,等导购员走了贴心地问:“要两个?你铺得过来?” 莫怀远温热的大掌抚着怀里人儿的小脸,眼神像是要把她融化一般,道:“铺得过……冬天过完我还有夏天……” 居家大姐这下唏嘘起来,敢情人家是抵挡不住自己热情才许了凑单一起买的。他那个女朋友眼光好,那个澳洲羊毛地毯,价钱比这种薄款的不知道贵了多少倍呢。 安然这下开心了,心里知道是误会了他,小脸绯红,乖巧地不作声。 盈盈亮的水眸柔柔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歪过小脑袋咬了他的手指一口。 莫怀远心弦悸动,只觉得她这张小嘴……可真是厉害。 挑好了地毯,跟物业那边两人联系好了去丈量房间地板尺寸的时间和一些细节,两人一路继续在商场里面逛,购物车选得满满当当,晃过家居楼层的某一处时,竟然惊现了整整几排的情侣物品货架。从基础的牙刷牙杯到棉拖棉袜,各种或俏皮可爱、或休闲运动风格的情侣家居服成堆地摆着,还有的货架上,连情.趣内.衣都有成套成对地在卖。 货架很高,几乎将他们淹没。 在试一双心形图案的棉拖的时候,莫怀远脱掉了她的运动鞋,给她穿着袜子试,以前没留心过她的脚,这一次却突然发现,她脚生的很小,不知是三十五还是三十六码,他的大掌盈盈一握就能握住。 安然单腿着地,一只脚还翘着,见他只握着她的脚出神,小脸绯红到爆。 一手扒着货架,一手去抓他的头发,示意他别愣怔。 莫怀远大掌紧了紧,抬起眸来,那眼眸里的光却如突然爆发的黑红色岩浆一般,汹涌地将她整个人淹没。 拽了她的小脚一下,让她叫了一声站不稳跌到他身上来,莫怀远眸色泛起一丝猩红,起身牢牢将她抱住,激热的吻,在他起身覆过来的那一瞬如狂风骤雨般疯狂席卷了她。 在地摊柜台那儿的时候就已经被她挑.逗到浑身起火,安然低叹一声,自己也有那个意思,在他低头凶神恶煞地吻下来时,从善如流地仰头迎了上去,莫怀远被她的主动弄得浑身发颤,动作都略显粗暴了一些,抱着她撞上货架,高了整整一米多的沉重货架都微微震颤了一下。 狂热地疼爱着她口中的小舌,几乎想要将她整个人都拆碎了吞下去。 安然整个人呼吸不过来,脱了一只鞋的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被他吻到舌根发酸发痛,腰和背被揉的直往上缩,他的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从领口里探进去的,在她的后颈肆虐了几下,直接绷断了她领口的一颗扣子探进了她文.胸里去,那大力的抓.捏猛地一下袭来时,她闷哼了一声,娇小的身子发着颤,几乎要承受不住。 又一对情侣浅笑交谈着从那边货架转了过来,迎面就撞上了这一对在货架尽头失控纠缠的男女,莫怀远察觉到目光猛地停了动作,扣紧怀里人儿的脑袋按在 tang了胸口,高大挺拔的身躯看得人面红耳赤,好在,没露出什么,而他探进她文.胸里面抓.捏的力道,也没有松。 片刻后,等人走了,莫怀远才轻轻抽回手,触到她的敏感点惹得她一颤,他濡湿的热吻又温柔覆了下来。 “逛好了么?好了我们回去。”他的嗓音是从未有过的嘶哑。 安然身体里悸动强烈,又因为刚刚的激烈有点隐隐的怕,小脸灼然,在他滚烫的气息里颤声道:“还有好些东西没有买……” “你要什么?”他淡淡地笑出声,“我把这几个货架统统送给你……” 她被说得面红耳赤,咬了他一口,红着脸嗔怪:“总共就一个晚上,昨晚一晚上没做而已,莫怀远……这就是你的定力?” “嗯……”他全身贴上去,承认得毫不犹豫,哪怕仔细想了想的确,是只有一晚上她提前睡着了才没做,他嘴角魅惑地勾了勾,深眸里的猩红与渴望无法褪去,朝着她的唇覆下去,“所以然然,我们最好还是尊重一下部队出身的身份,严格遵守,日日操练……” 回家的时候,物业那边联系过,说地毯已经照着尺寸铺好了,客厅餐厅想通的大空间里,各种家具都落地摆好,刚刚干洗过铺上的地毯散发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莫怀远拔了钥匙,直接一丢,钥匙落入地毯上只发出轻微的声响。 门,“砰!”得一声关上! 安然被外面的寒气冻得小脸通红,在他怀里转过身来正对着他,小手扒着他的衣服。 莫怀远笑出来一声,俯首,亲着她的脸,往里走。 “你背上的伤,还疼不疼……”这种事做起来很激烈的,会不会牵扯到他背上看起来那么可怕的伤口?? “不疼……”他的呼吸粗重火.热,已经到了恨不得将她吃下去的地步,“你还是担心一下……等一下不要被我做到痛……” 莫怀远简直是有些发疯。 从进门到赤裎相对,他愣是没有让她进卧室,直接剥了她的衣服鞋子,在全新的地毯上躺了下来,怀里的小女人叫着抗议,这客厅里晃眼的巨大吊灯和开阔到仿佛在天地俯瞰之下做.爱的感觉吓到了她,莫怀远亲着她眼角泛出的一点点泪,极尽轻柔地哄着,扯掉她最后的庇佑将她拉到身下,堵住她柔声求饶的小嘴,沉腰狠狠地占据了她。 几乎是一下毙命。 那强势的感觉,***.的张力和充斥感,撞到了她的灵魂,叫她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 如此激烈的动作,骨骼相碰的冲撞力都没能让她感觉到痛,那小女人恍惚懂了,他为什么要宠着她选择这款地毯,他的目的,从来都只为这个…… 光.裸在空气中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莫怀远抓起空调的遥控器开了暖风,下一瞬便扣紧她的腰,俯身一下下撞了进去,尤觉得撞得不尽兴,捞起了她的腿在臂弯,再压下身来,她仰头,被撑涨得好难受,叫着缩得更紧,莫怀远深深吸气,第一次觉得这样不可控制,他几乎拔不出来也动不了…… 红了的俊脸因欲.望的纵横显出了一丝狰狞,他浅笑一下,撑在她两侧,嘶哑的嗓音开口道:“然然,松一点……” 这样下去,他首先不知道自己能做多久,再者,根本不知能不能忍得住。 “该死……”他的话没起到半点作用,他狰狞着脸低咒一声,克制不住地压下去吻住了她不停溢出声音的小嘴,全然失控地深深撞了进去,她尖叫出了声来…… 055 然然,你安全期是几号? 铺了整整两层的厚重地毯,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 与床的松软不同,在地毯上的感觉,像是要叫她全部敞开,羞涩全部绽放在耀眼刺目的灯光下,他一下下地进来,让她崩溃,好似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找不到靠岸的方向,激烈又尖锐的快慰贯.入到全身,她抖得停不下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无论落在天地何处,都会被他纠缠深爱一般。 这姿势,青涩的安然根本受不了几下,五指慌乱地缠紧他的大掌,被他失控地按着,一下逼到了极点。她剧烈颤了一下紧缩起来,莫怀远只觉得,从未被她夹得如此丢魂过,脊椎骨横窜上来的如电一般的麻意让他崩溃,他屏息两下再度撞进去,已经忍得大汗淋漓。 辗转过一个角度,扯过沙发上的一个抱枕,让她轻轻趴在了自己身下连。 安然软得动不了,他的手指随便一碰就是带电的暖流,快要弄疯了她。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要买这个地毯,空调的暖风将整个客厅都溢满,暖烘烘的环境之下她浑身都出了汗,他清隽俊朗的眉眼之间有着深入骨髓般的爱意,要将她整个人都烫得酥软掉。 他从后进来时,一声声嘶哑的嗓音,唤着她的名。 “然然……” 每一下,都叫她舒服得透顶,缓慢至极的速度也不敢叫他加快,怕自己受不了。 他却还是慢慢快了起来。 一下比一下更深,每一次都撞到最软的那块,怀里的人儿揪着抱枕一下下地颤,不知所措,啜泣着拉过他的胳膊,颤声喊他的名:“莫怀远……” 莫怀远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儿,心里的爱怜简直膨胀到了极致,他覆上来与她交吻,嫣红的唇,一下下轻轻碰触之后彻底黏连在了一起,他深深与她缠吻,身下的动作也激烈了起来,她怕得直上缩,却被他失控地紧紧扣住腰,一下下实打实地爱着她,她哭叫起来,舌尖的涩意却被他尽数吞咽下肚…… 莫怀远已经彻底疯了,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撞得一下比一下深,她要转过来紧紧攀附着他,眼泪都委屈到冒了出来,强烈的心动撞击着心扉,他于是将她轻轻扳过来,压在抱枕上彻底面对面,最后的时刻,她毫无预兆地缠紧了他剧颤着抽搐起来,莫怀远喉咙里发出一声失控的低吼,根本来不及反应,深深撞进去的那一瞬,那股滚烫就抵达巅.峰释放了出来…… 那种浑身一抽后彻底失神的感觉,爆发在两人之间,淋漓的汗水,裹着烫如岩浆般的爱意,从全身渗透了出来。 秋末冬初,寒凉到令人战栗的夜色里,暖风吹得整个房间都是燥热和欢.爱后的气息,两人的肌肤交.缠着暴露在空气里,是从未有过的舒服粘腻,莫怀远舍不得压着她更舍不得放开,长臂揽过她满身是汗的小身子,与她湿吻着让她趴到了自己健硕的身躯上来。 一下一下,浓浓爱过之后的吻,更是能挑起热情,让两人越吻越觉得理智都在崩溃。 她的眼泪还停留在眼角,抽泣之势渐缓,哪怕做的是从未有过的舒服,但这样的赤裎相见还是让她脸红。安然疲累到极致地轻轻咬一下他的唇,哑声道:“莫怀远……你穿上衣服……” 尽管他平日只穿一个下裤的模样都引得她面红耳赤,但这幅完全不穿衣服的样子,更是让她觉得动情又危险,稍微一点点的磨蹭,都让她有情不自禁的感觉。 莫怀远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在疼惜地吻她,闻言,在一阵天旋地转和安然的低声尖叫中将压在了身下,她无措又委屈地轻哼,他俯首,缠住她的唇,低哑道:“不穿……安然,你也不许穿……” 每一次他连名带姓叫她的时候,安然总能听得浑身一个激灵,这次也不例外。 他叫她名字的感觉,就像是要霸气地要让她的名字冠以他姓一般,强势,不容抗拒,听得她心尖儿都在颤。 那股温柔,却还是在的。 他的吻愈来愈深,深得像是能把她融化掉,她的小手在他背上胡乱地轻轻抓挠着,感觉着水.乳.交融的美好,莫怀远呼吸粗重起来,探下去寻到她的臀,按住了抵着自己的敏感部位,不轻不重地揉。 安然的感觉又来了,腿一动,却感觉那处有滚烫的东西流下来,不可控制地,顺着她往下淌。 她低.吟了一声。 莫怀远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揽着她,手继续往下,就触摸到了那让她面红耳赤又有一点不舒服的原因,他俯着的俊逸脸色微微 tang变了变,最后疼爱了一下她的小舌,退出来,抵着她的额轻声问道:“然然,你的安全期是几号?” 安然沉溺在他的温柔中,乍然一听这句问话脸也茫然起来,在微微燥热的空气里,蠢.蠢欲动的渴望里,想了一下,开口说话,脸颊不知是被热气熏得,还是因刚刚的激烈而微红:“我……是不准的……因为周期偏短所以每个月都不一样……我也没有具体记过,到底是几号……” 安然的身体情况一向好,血气很旺,没怎么为这种事发过愁,顶多就是周期短,一年里来上个十三四次是正常。加上,她总是习惯性地随意放纵着某些事情,从不谨慎在意,刻意等待,该来就来,也从未因为这种事而发愁苦恼过。 这么多年女性知识总是有的,需要注意的事项她也知道,只是,也从未因此而担心到过自己头上过——安全期,这种说法,她听以前认识的知晓情事的女孩子私底下讨论过,好像是,避.孕的一种方法。 仔细想着,思绪一点点开阔起来,刚刚没有想到的一些事,也在脑海里慢慢的萌生成型了…… 小手轻轻攀着他的肩膀,她茫然,轻叫了一声:“莫怀远……” 莫怀远绛红色的薄唇淡淡抿着,成一条线,下巴的线条在不说话的时候总透出一种漠然的性感,跟她说起来话却总极尽温柔,他淡淡勾唇笑了一下,低下头,浓密的眼睫挡住了一些情绪,凑近她,覆在她耳边哑声道:“嗯……刚刚,你夹得太紧,太突然……我没能及时出来……” 火热滚烫的气息,依旧温暖着,她的灵魂。 空气里,燥热的分子一时沉默了下来,极其安静。 只剩下空调的暖风出口在垂着风,以极低的频率发着轻微的嗡嗡声,有什么情绪开始在沉默的氛围里发酵,那小女人的心,突然间就有了那么一点沉,一点怕,可他覆着她的身躯是滚烫坚硬的,有种如山的沉默感,抱着她的时候,能听到他缓慢而沉稳的心跳声,一声一声,稳健而有力,如大海一般。 燥热的空气里,莫怀远温热的唇轻轻吻着她的额,她的鼻尖,脸颊与嘴角,细致而温柔,待那小女人狂乱的心跳被安抚得微微镇静下来的时候,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浅笑来,轻声说:“我先抱你到床.上,好么?” 那小女人回过神,愣愣地,小手握紧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莫怀远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去,拿被子裹住,自己随便穿了件衣服,到了客厅,简单地用饮水机烧了一口热水给她,端进去。卧室的灯没有开,透进来的几缕光线里,那小女人还在愣怔地想着什么事,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晃进来,将热水递给她。 她没接,莫怀远动作顿了顿,单膝跪到床.上来,抱住她,一点一点地喂水给她喝。 “刚刚的情况,我不是故意,也没有想到。” 突兀地一句,在那个低头喝水的小女人听来,心脏都跳漏了一拍,被热水熏得潮湿的睫毛,怯懦地抬起一下,看他一眼,他嘴角挂着的一抹苦笑,带着歉意,沙哑的嗓音听起来那么舒服。 他绝对不会是故意,要这样做,如果真的想要,他不会这样连招呼都不打,至少,他会让她愿意。 安然被被子裹得很严实,脸上泛着灼烧的感觉,回想刚刚那个时候,他是被她勾到无法自控,才差不多和她同一个时候…… 脊椎骨一点点变凉,麻麻的感觉窜过了后背。 莫怀远的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苦涩与愧疚,这样的夜里,他突然想起曾经在一起时他对她说过的话了,说,然然如果你觉得不好,那我再不逼你。 那么,他如今这到底是怎么,在对她好了呢? 056 你不要想着,能一点伤害都没有,我已经给你降到最小了 怀孕往往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懂,如果之前或者当时没有做措施的话,那么事后,能阻止怀孕的方法,他目前就只知道一种。 以前部队里的战友家属,有学医的,专门学的就是妇科方面的知识,天天念叨着科室里有多少男人领着硬生生被玩坏的女朋友前来就诊,这些人,拿吃事后药都不当一回事,简直造孽翁。 莫怀远想象着可能要发生的事情,也觉得自己这样,简直就是造孽。 他知道那个药不好,对她,很不好。 与客厅里反差有些大的冰凉温度,一下下刺激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却及不上心里的冷,他清隽明亮的眸,一瞬不眨地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他看到了,她茫然的神情里,并没有太多对他的控诉,反而那股苍白里透出的恐惧和害怕,是天然形成的,也许目前看来没什么大不了,可看来她自己也想到了,如果放纵了这种担心不去理会的话,那以后可能产生的结果,会足以叫她后悔今天。 被子在她肩膀上微微滑落了,安然也丝毫没有察觉。她苍白的小脸歪向一边,屏息,小手死死地攥紧了里面的被角连。 莫怀远被那股深重的罪恶感击中,压下心底的哀伤,探身过去,抚上她的发,极力与她亲近,叫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唇边温柔咸涩的苦笑还淡淡挂着,哑声问她:“……不要。是不是?” 他抵着她的额,像神一般俯瞰进她的内心,具体的话都不用说,直接那样温柔的戳破她的心房,问,不要,是不是? 安然的心,一下子被滚烫的温度融化,他终究还是攻了进来,用极尽温柔的方法。 那手足无措的小女人,终于是抬起了苍白的小脸,看着他,看了他许久,才极度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其实那么害怕,尘埃落定,有了孩子……他的孩子……仿佛一切都要定下来,她这样沉沦在短暂温暖和逃避里的南国一梦,就要做一辈子了。 莫怀远懂了。 懂了的那一瞬,他看着她,一动未动的眼眸轻轻眨了几下,像是做了一场短暂的梦突然醒了一般,慢慢的才感知到心里,感知到大脑,逐渐清醒了过来。 嗯…… 他知道的……早该知道,哪有刚刚一接触情.事不久,就那么心甘情愿给对方生孩子的女人?他该懂的…… “对不起……” 他没有再多想别的什么,哑声道歉,将她抱过来,抵着她的额头,轻轻磨蹭着她的脸,这一切明明是他的错,是他的举措失误,却要她以健康的代价替他承担,“然然,对不起……” 他是怎么对她好的?男人都承诺过不会伤害女人,誓言都发过无数遍,结果呢? 莫怀远心里被冲垮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他无法容忍,自己会对她做出不好的事。 那小女人脸色白白的,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他用力地搂着她,她也轻轻地圈住了他的腰,小脸埋进他的胸口,她大脑有一些混沌,虽然明白接下来该怎么解决,但下意识的知道这一切不能全说是他的错……这样的莫怀远,让她觉得……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莫怀远从那股沉重的罪恶感中挣脱出来,嘴角勾起苦涩的浅笑,抚着她的发,道,“然然,我出去一趟,找找解决的办法,你在这儿等着我,好不好?” 那小女人脸色呆愣愣的,想不出,除了吃药,到底还有别的什么办法? 可莫怀远想过,也想好了,时间还有一点,他想试试,有没有比那种药更安全健康一点的办法,他想试试,也有那个耐心和精力去找,她等一等,可好。 她轻轻点了点头,裹了被子,蜷缩着轻柔地躺在了床.上。 莫怀远浅笑一下,收起,俯首吻她的唇。 刚刚回来的时候,天色就有一点不好,进公寓时还有一点落雨,这下等到莫怀远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秋末冬初的蒙蒙细雨就已经如细细的针一样落了下来,朦胧无声,却裹着能湿透人衣服的寒气侵入骨髓,莫怀远记得自己以前有一个同学的亲戚是学医的,好像就在s省跟麦城相近的地方,他甚至不记得那个同学是谁了,半夜里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打过去,追究到最后还是一个较熟的同学跟他说,他的表姐就在麦城的市人民医院妇科,给了他电话地址,要他到她丈夫开的私人诊所里找她,这深夜的时间,她有时候会代替丈夫在诊所里坐坐班。 莫怀远开车过去,下车的时候,雨再次 tang落到身上,已经没了最初寒冷入骨的感觉。 那个干练模样的女医师,见莫怀远走进来时,只看他的眸,莫名就觉得有种苍凉的感觉,他眉宇间的担忧是苦的,以前上学的时候因为跟那个同学交好,她这个当表姐的跟莫怀远也算是打过照面有过旧交情的。 他说明了来意,深夜,又是这样偏私人的事,女医师听得有些脸红,一边站起身给他拿药,一边问:“年轻么?就算年轻,这药也少吃,下回注意一点,如果不想让她吃药就想别的办法,也行的……” 何必,等着出了这样的事,再来找这样的补救办法? 莫怀远看着那盒药,手却连动都没有动,嘴角淡淡勾起一抹浅笑,哑声道:“不算年轻了……” 女医师一愣,捏着药盒,问:“几岁?” 他说了具体的年岁。 女医师拿着药盒的手也忍不住缩了缩,想了想:“这种年纪,我们更不建议吃,年轻女孩子尚且容易恢复,大把定好时间能调养,这样的能吗?” 蹙紧的眉始终没松,女医师想不通,继续问:“是怎么了不想要?如果是年轻人那我知道,觉得不是时机,想等时机成熟了再要,大把的人这样想!可你们这个年纪,你这个身份背景,还需要想什么?” “是父母不同意?”女医师苦笑一下,“你们傻吗?不同意就更得要,你见过父母跟子女有隔夜仇?有了孩子,哪怕你们私奔了一起生活几年,等回去看看父母哪有不认的道理?” 她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这种事,行医多年见多了,能不让他们任性的就不让任性,更何况是认识的人。 对面的男人,胳膊肘担在桌子上,僵着很久没有动,多年过去了,他当年就倾倒一方的那张脸更显俊逸成熟,透着几分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淡到几乎看不出的浅笑,哑声轻轻道:“父母的意见还不知道……只是她,可能不想……” 女医师脸色微微愣怔,问出声:“不想,怎么不提前吃药?” 他淡淡抿唇,轻声回答:“她经验太少,可能,根本没有那个意识……” 而他,要怎么去提醒她,然然,如果不想替我生孩子,最好,我们吃药做措施吧? 女医师更愣了,继续问:“那你有?戴套子,总会吧?” 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用过一次……”那一次,是他想到了不能轻易伤害她,买了一包来试着跟她一起用,安然心思单纯没想到那一层,只当这种东西是情趣用品,那时即使不愿意,还是勉强容忍下来同意了,事后她的感觉很不好,难受不想再用,说那种感觉就好像跟他整整隔了一个世界,明明做着最亲密的事,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她不喜欢……” 于是,从那以后他没有再用,只每次都堪堪忍住后弄在外面,这天寒地冻的夜里,唯有说起这一段的时候,莫怀远已经冻僵的全身才感觉到了一丝暖。 女医师简直气的要懵掉了。 呵,这个不要,那个不要,现在一时失误时候了,还要来问医生除了伤害她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这种人该直接拖出去毙了吗? 她抬眸看了莫怀远一眼,看了很久,仿佛看到了这个男人身上把自己都刺得满身是伤的纵容,极度苦涩地一笑:“那她喜欢你吧?” 她至少,喜欢你吧? 这一问,真的问僵了莫怀远。撑着回答了那么多私人问题,实在是累,现在这件事都还要放到台面上去讲,他脑子也有些懵,唇边的浅笑魅惑众生,璀璨如星辰一般,像是回答她,也像是回答自己一样,嘶哑道:“喜欢吧……” 她应该,大概,是喜欢的吧! 女医师听得有些涩,低下了头,也知道自己是问的过分了,谁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尤其是说白了,还有可能这只是虚惊一场,可她行医多年,当真没有见过比莫怀远更在意这虚惊一场的男人。她没有见过。 “我这里没有别的办法,除了这个,只有些催经止孕的药,”女医师收起那些纸盒,看他一眼,道,“不过我认识个中医,针对这些很有一套。中医不比西药,见效缓一点但是至少没激素没副作用。你不要想着,能一点伤害都没有,逆自然生长规律的事情,没半点伤害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在给你降到最小了。你懂?” 057 她自然又笃定地相信,莫怀远给她的,都是最好的 一直听到这里,莫怀远从进门就开始藏着愁绪的眉宇,总算松软了一点,至少知道了,不是绝路,还是有办法的。 “懂。糌” “那个中医的电话和地址,我抄给你,他是老人家睡得早,如果到了他已经睡下了的话记得死皮赖脸也要叫他起来,说是我介绍的。这个事你要避,很急,从今晚开始叫他开药方煎服,耽误不得。”女医师将老中医的电话地址抄在便签纸上,递给他,看着他的眼神,神色不明。 “谢谢。”莫怀远接了过来。 女医师的手指紧了紧,低垂着眉眼又嘱咐一句:“记得,同时开点补药。” 莫怀远记下了楮。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些,刚刚还朦朦胧胧完全听不见声音,现在好像仔细静下来听的话能听见一丝沙沙声,女医师起身要给他拿伞让他带回去,他婉言拒绝了。 “我在市政那边工作,管麦城本地的事,如果你以后有需要,不管大小,可以到市政找我。”出门的时候,莫怀远挺拔的身影转过来,叫她站在门檐下面,眼里带着感激跟她说话。 女医师笑了笑,不言语,她一个小老百姓,要去麻烦他堂堂一个副市长么? 可他话已经说出来了,一言九鼎的样子,她也只好点点头,这份心,是真的感受到了,也领下了。 远处静默的公路上还有稀疏的三五辆车飞驰而过,溅起雨水,朦胧夜色下,莫怀远上了车,远远地跟她点点头,开车远去了。 女医师站了一会觉得冷,抱着肩走进去了,以前想想,哪有那种被宠的连一丝冷一丝痛都感觉不到的女人?都是世人瞎说的,自己过成什么样自己知道。可现在想想,原来,居然,真的有。 …… 从老中医那里买来了药,因为病人不在,只能按照他说的症状和身体情况开药,幸好,他都知道得分毫不差。 问了具体的熬药过程,学了近十几分钟才学会,又半夜跑了一趟很远处才有的24小时营业的大型超市,回到公寓时,已经差不多快过午夜,莫怀远下车,到门口又买了一份夜宵,带回去。 房间里,安然已经等到有一点心慌了。 她去洗了澡,将卧室和客厅的空调全开了,裹着薄薄的毯子,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在沙发上等他,房间里太静,她开了电视当背景声似的陪她,然后一点点回想起刚刚莫怀远的每一个眼神动作,他对她的心意她完全了解,于是也开始慢慢懂得这样细雨朦胧的深夜,他只身跑出去,为心爱的女人买一份避.孕药,只因为她不想怀他的孩子,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不是有些残忍和伤心。 越想,安然就越觉得心慌起来。 头发已经被空调的暖风吹得半干了,她抓起手机,看着上面沉默着永远亮不起来的屏幕,点开通讯录里莫怀远的名字,摩挲了好半天。 这手机有一款软件很贴心,给通讯录里的每一个联络的号码都归属了亲密度,有陌生人、生疏、一般、熟络、非常熟络几个等级,安然缩在被子里翻了翻,除了她的秘书助理,还有几个相熟的好友和父亲在比较靠上的位置之外,莫怀远的那一栏,在最顶格,写着非常熟络的标示。还有一个人,躺在她通讯录的最下层,显示是陌生人,从未联系过。 轻轻放下手机,她脑海里,是跟随莫怀远到麦城以来,他一举一动的俊逸剪影,他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削薄的唇,深深爱她时候性感得一塌糊涂的样子,还有叫她的时候那入骨般的亲密。 她小脸微微泛白,坐不住了,爬起来,呆了半晌,披着毯子走到门前,小手握住了门把。 她真的等不了了,想去找找他,或者下一分钟他再不打电话来,她就打过去。 门,却就在这个时候开了。 风雨来袭,冻得门里的人一个哆嗦,青青白白的小脸愣愣看着进来的人,莫怀远一身细碎的雨水,打湿了头发肩膀,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裹着寒冷的湿气,连握着钥匙的手,都是冰凉的覆着一层水汽。 看到她在门口,这幅样子,莫怀远也一下子愣了。 缓了一会,想拿手去碰她,才察觉自己这满身的湿冷,哪儿哪儿都不能碰她。 “等久了是么?”他浅浅笑起来,推门进来,不碰她,“我先换鞋换衣服,药已经买了,等一下我去煮。” 安然是被他这满身被雨水打湿的样 tang子吓到的,上前要去碰他,他浅笑着挣脱开,说,“等一下。” 脱了西装,里面的衬衫也湿了几大片,这下没办法,他只好简单地先换了家居服,这才转身,轻轻抱住她。 “西药店都关门了,我去找中医抓了几服药,没那么快,要分开煮吃三天,味道可能不怎么好,可是据说……副作用小一点,”抚着她的发,轻吻了一下,说,“你要是过几天感觉身体不好,我亲自带你去那儿,看有什么需要调理的。” 安然并不是真的傻,西药店关门了?在据说每晚都夜夜笙歌的南方,会有西药店这么早关门吗? 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小女人放了他去拿砂锅煎药,自己走过去把玩起那几服中药来,她第一次见,禁不住拆开了看里面都是什么,苦味儿很浓,闻着就难受,里面黑黑白白的小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据说这种药要煎服都必须拿罐子炖个一两个小时的,没有老旧的灶台就只能用煤气灶开了大火烧……那小女人叹了口气,他们的厨房那么少用,几个月来煤气罐都换也没换过,结果用来煎药用,暴殄天物…… 进了厨房,男人高大的身影将煤气灶堵得严严实实,她过不去,只能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的腰。 莫怀远浑身微僵。 片刻后,浅笑,大掌轻轻裹住她的小手,回眸看她。那小女人还是一副被疼爱过后小脸红润光彩夺人的样子,什么都没说,在抿着嘴对他轻轻地笑,她从不质疑他莫怀远什么,甚至这个药怎么来的管不管用都不问,她那么笃定又自然地相信,莫怀远给她的,都是最好的。 这一笑,将莫怀远这一整晚心里的阴霾,都笑的彻底散了。 他勾了勾嘴角,心一下子软得彻底。 没有转身,就借着这样的姿势,姿势性感地探过头去,那小女人反应过来,踮脚,踮得很高,与他轻轻接吻,莫怀远慢慢地被这样温馨的氛围感动了,吻着她的唇,转过来轻轻揽过她的腰,俯首更轻更柔地吻在了她唇上。 揉着她头发的手,一下一下,带着轻微的颤抖,彰显了他所有的疼惜。 “对不起……”他开口道,又要开始给她道歉了。 安然并不是很想听,因为她心里也不舒服,脚从棉拖里出来轻轻踩上他的脚背,娇小的身子与他贴得更紧密,莫怀远浑身微微一颤,抱紧了她,抬眸凝视着眼前绽开的一抹娇艳,那小女人纤长的睫毛在轻轻颤抖着,抬起脸,更深更紧地印上他的唇。 莫怀远轻轻吻进去,与她交缠,那种情.欲慢慢浮起的感觉,他们彼此都很熟悉。 “会有阴影么?”他轻声问她。他一直都很怕,怕这样小的过节,在她看来会被无限地放大,哪怕是情不自禁,哪怕他不是故意,以后再做起这样的事情来,她心里会想着什么?他难以确定,他也不敢保证。 他就是这样,在微微怕着。 那小女人没有回应,只踮脚吻他更深,柔软的力道踩在他的脚背上,彻底化解了莫怀远的最后一丝恐惧,理智渐渐远去,他捞起她娇小的身子,在轻微的煎药声里,将她抱出了厨房,来到客厅的沙发上。 那小女人胸口一阵阵澎湃着,唇被吻得湿亮微肿,埋在他的颈窝里,久久不敢起身。 “莫怀远……我知道自己不小了,如果一般一个女人到了我这个年纪,不要孩子是不正常的,这些,我知道。”她轻声说着,是要敞开心扉的架势,莫怀远一动都不敢动,他轻轻贴着她的脸,她细小茫然的声音就在耳边,他想听听。 058 说好了不逼她,他却还是没有做到 下巴,轻轻点在他的肩膀上。 那小女人的呼吸都是微微发紧的,小手攥紧了他的衣服。 “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我的确是见到过别人,从恋爱,到同.居,从同.居,突然有一天就宣布他们要结婚……突然间,就有了宝宝了……莫怀远,我……” 脸颊慢慢变得发烫,她低下了头,又抬起,说:“我不知道……他们经历的都是怎样的一个过程……怎么决定的,要跟对方过一辈子……有没有人会像我一样,觉得怎么连想都没有想,就开始要做决定……莫怀远,我知道,我也许过分了……像上次的事情一样,我很过分,可是……楮” 她也知道自己不年轻了,年龄,在紧逼着。 也许碍于安湛予的面子,没有人让敢光明正大地催促她赶快结婚,疑问她怎么到现在还单着,但自从跟莫怀远在一起,她也开始慢慢明白过来了,她还不定下来是错的。但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突然在这样的风口浪尖顿住,她犹豫、惶恐、徘徊不前。 小手几乎要将他的衣服抓烂,她不知道,自己说清楚了没有,大脑很懵很昏沉,她的感觉,就是这样的隐隐后怕。 也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 莫怀远沉默了很久。 大掌,轻轻扣住她的后颈,揉了两下,轻轻扳开她的身子,正对上她的脸,温热的气息洒了下来。 她不敢看他。 “我并没有说过,跟我在一起,以后就一定要跟我结婚,生孩子。” “安然,当初我要跟你在一起的条件里,没有这一条。” 安然仔细听着,小脸泛白,不可思议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一切,当初都是他情愿。 他的求之不得。 桌上的外卖还在,放了十几分钟,他怕冷了,淡淡偏过头,拿过来,伸手轻轻扯开塑料袋,拿了一次性的筷子,递到她手里,轻声问道:“是先喝汤,还是先吃点东西?” 那小女人拿着一次性筷子,愣愣的也不知道分开,他突然的平静与自然,让她纠结狂乱的心被安抚下来,她无措,轻轻说了一声“都行”,等着他下面的内容。 莫怀远看着她微微凌乱的可爱头顶,顿了顿,抚着她的发,给她打开了水晶蒸饺的盒子。 他动作利落,缓慢,修长的手指像是在她心上飞舞一般。 “你没有跟其他人在一起过,这么多年,我也没有。然然,我必须承认人是贪心的动物,当初我想,能跟你在一起,等你说一句愿意,哪怕以后什么都没有,我也够了。” 淡淡勾起一抹浅笑,他一字一句说着自己内心最深处的话,没有多动听辞藻,却句句,都是刻在心上的历程。 “我没有想过自己可能还会想要更多。” “要你的爱,你的关心,你的信任依赖……要更久一点,最好永远,这么在一起。” “很贪心,是吧?” 他淡淡地冲她笑,像是问她,也是问自己。 那小女人听得心尖儿发颤,喉咙口涩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我刚刚也在想……”他语调放的极缓,浅笑,一字一句很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嘴上说着这样就满足了,怎么,还要为你一句不愿意生孩子而伤心呢?” 怎么会这样呢? 低了低头,他也有些说不下去。可是,然然,我却是真的,伤心了。 不管……为什么。 强忍下所有的情绪,他抬起头,眼眶里带着一丝热,一丝猩红,哑声说:“所以我不想否认……我想要,很想,关于你的一切,我全部都想。只要你说一句,所有的一切我从明天起就可以准备,我只是怕,你不肯。所以然然——然然,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好不好?” 对我,你到底怎么想? 那小女人在听到他上一个尾音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眼眶不可遏制地热了起来,蓄满了泪水,在他说完这句的时候,沉重的一滴就“啪嗒”一下落了下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哭,这样的莫怀远,扯得她的整颗心脏都撕裂一般的疼,他的决然,他近乎绝望的孤注一掷,让她忍不住哭出了 tang声来。 说完最后那句的时候,莫怀远自己也浑身微微震颤,他也以为自己能隐藏得更好一点,一点压力都不给她的,可还是没做到。他也被他自己压垮了。 狭长的深眸也浮起一丝湿热,莫怀远眼睁睁地看着她哭,终是忍不住,抱过她来。 她在他怀里哭的很大声,深深埋在他颈窝里,浑身颤得厉害,根本停不下来,隐约能听见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莫怀远的心也像是被谁狠狠揪住了一样撕扯般的疼,逼了她,也逼了自己,谁也不好受。 丢下满桌一动没有动的食物,他把她抱起来走去卧室,卧室里,安然依旧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莫怀远想哄,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他俯首下去吻掉她的泪水,却吻不尽,她这个样子让他整个左胸腔都疼成了一片。 也许就是虚惊一场,没错,可他不过是想要个态度而已,可他要不到,她也不给。 莫怀远不是不怕的,她如果真说不愿,他该怎么办? 也许到时候后悔透顶也没办法收回自己说的这些话,说开了,他就会彻底失去她了。 是他真的没有忍住,心里那么强烈的愿望,忍不住。 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煎好的,整个客厅基本上都是苦味儿了,莫怀远去端的时候,不知那个砂锅可以烫成那样,溅出来的高温药汁,直接将手心烫掉了一层皮,当即那个水泡就可怕地泛起来了,他眼睛微红,没有理会,拿过了一块桌布握着砂锅的把手,端下来,盛到别的器皿里放凉。 卧室里,那个小女人还在哭,从泣不成声到连续不断的啜泣,她身子依旧在抖,情绪依旧很激动。 “药好了,我去放点儿糖,先喝了,好不好?” 他的嗓音沙哑中有一点发颤,附身下去,哑声问了她一句。 她没回应,他就自己去放,记得那个老中医说过不要放很多,会破坏药性,可就这种苦劲儿,放那么一点点糖,犹如杯水车薪。 闻着就令人作呕。 莫怀远仰头望了望天花板,走进去,脸色和嗓音一样温柔,低低叫她一声:“然然。” 那苦涩的药汁,端了过来。 她还是没有半点要主动接过来的意愿,他抿唇,顿了顿,单膝跪在床.上坐下来,搂过她亲自喂给她,她哽咽着喝了一小口,脸顿时像包子一样狠狠皱了起来,别过了脸,险些被药的苦劲儿又给弄哭了,眼泪又热热地淌了下来。 莫怀远低头看着她,心里的疼从刚刚开始就没停下来过。 他脸色阴郁铁青,看着她,拿过碗来要自己喝一口喂给她,安然察觉了他的举动,啜泣着一手推了过去,哽咽的嗓音发着抖:“莫怀远那是妇.科药!” 汤水洒出来一些,弄脏了一点床单,他阴郁着脸色没在意,硬是灌了一大口,抱过她就低头堵住了她的嘴,从舌尖开始蔓延的苦涩,苦得人生生一个激灵,她呜咽着挣扎,莫怀远死死扣住她,大力地按住她的后脑封得死死得一滴都没有流下,这味道,苦涩就像他爱她的过程一样,一直顺着舌根痛到心里去。他知道这药对她不好,可是她要,他没有办法。 一个大男人咽几口妇科药会有什么后果,不知道,可是她咽不下,他就只有这样。 莫怀远力道大得吓人,凶狠地弄疼了她,他的心里也早就痛得没了知觉。 怀里的人儿还在哭,唇被他死死堵着,被呛到之后只能吞咽下去,莫怀远紧紧抱着挣扎呜咽的她,像两个纠缠不清只能彼此伤害的兽,一直到她颤抖着把药吞完,他的吻,强势地混着不知道是谁的咸涩泪水抵进来,滚烫一片,绝望地与她纠缠,直到彼此口中的味道一模一样,他的骨骼都在微微发颤。 一口再接着一口,直到那样喝完,彻底苦透了她。 059 我不想起来了,我们在这里睡吧……好不好? 喘息过后,是一片可怕的平静。 他吻着她,她在他怀里轻声呜咽啜泣,舌尖柔柔相触时,还能感受到他们对彼此浓烈的爱意,莫怀远有那么一瞬间很恍惚地觉得,她好像,也是爱他的。 夜,很静,静的只剩下客厅里墙壁上挂着的时钟秒针行走声,和彼此早就乱了的心跳。 莫怀远知道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楮。 “如果觉得胃里不舒服,外面有东西,我帮你热一下,垫补一下,别空腹带着药睡觉……” 他撑起身体来,偏过头,不让她看到他眼底的猩红。 “我们先冷静一下吧。” 他哑声道。 床.上的的人儿是什么情绪,他不知道,只是起身,将掉在地上的碗捡起来,拿空调遥控器开了卧室的暖风,看一眼窗户,还好是紧闭着的,风雨进不来。 “我就在外面……”门口,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顿住,扶着门框说,“有事随时叫我。” 这么晚了,他绝对不会就这样丢下她一个人从家里出去,顶多,他给她空间,也给自己呼吸的余地,但是,他还是不会走远。 阳台跟客厅之间的门,关着。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外面,看着快要入冬的麦城夜晚,风雨俱来,他穿着单薄的衬衫,点燃了一根烟,细雨被风吹得扫进来,淋在手背上,烟头猩红的光一明一暗,烟雾渐渐腾起。 烟这种东西,部队里不允许,他算是退役后才开始学着抽的。本身就没有多大瘾,跟她在一起之后,几乎就像彻底戒了一样,不心烦,也想不起。 只是现在需要它来打发时间了,否则心里的郁结在,越想,就会越难熬。 即使那些年跟着她东奔西跑的时候,也没觉得比现在难熬。那时,她顶多算不领风情的女王,他表现得不明显,哪怕等她察觉了一丁点儿,一个抗拒的眼神扫过来,他也就懂得收敛了。她心里有人,他就等着,陪着,看那个人什么时候从她心里消失。 也算是消失了吧?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所以,她才来了南方。 南方入冬入秋时多得是这种天气,雨打芭蕉,湿气满墙,一两个星期的都不见半点晴朗,他陪着她过的时候,看她一点点开心起来,接吻的时候,感受她对他一天比一天多的爱意,他心里涨得满满的都是兴奋感激。日子从没这么好过。 好到他想要继续下去,想要永远,想要长久,也许就是因为太过突然,结婚生孩子这些事,接踵而来得太突然,所以她才怕了。她大概没忘记自己跑到南方来的初衷是疗情伤,没想到会疗着疗着就到另一个人的怀里去了,然后人生换场,她下一场戏就要马上跟这个人结婚生子。 莫怀远不算是她人生里的新人了,他驻扎已久,陪伴已久,所以在渐渐发现他之后,她才会沦陷那么快,汹涌的爱意几乎倾泻而出,一塌糊涂。 但,她的介怀还是生涩地一点点显露了出来,在这些问题渐渐浮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 莫怀远就这么想着,站在她的角度,把自己换成她,就这么一直想着,心里的郁结才慢慢疏散,平静下来,胸口没有再那么憋闷了。 是徒留下一点淡淡的伤,是他一整夜风里来雨里去冻得全身麻木后的落寞,他爱她的,怎么舍得就这么丢下她一个人?哪怕一会儿,他也是不舍得的。 夜里的时候,因为太晚,也因为彼此之间有了纠缠后的芥蒂,莫怀远在客厅里坐了一会,直到精神被困倦彻底消磨透以后,起身,去了早就收拾好但一直没人住的客房里小睡。 这是第一次,两人住在一起之后分房睡,他在极度的困倦袭来时昏昏沉沉地入睡,脑子里还在想……她此刻,在做什么。 听到那一声不正常的声响,是在睡得最沉的后半夜了。 “砰!”得一声巨响过后,是凌乱的呼吸和手脚胡乱巴拉的声音,是从洗手间那边传来的,莫怀远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听到了,几乎是一下子就掀开被子爬起来,打开.房门几个箭步就冲到了主卫生间去,那里,一盏灯都没有开,那小女人是摸黑上的厕所,之后想绕过浴室的柜子出来时,力气太大绊倒了柜子。 柜子上面的架子上摆着各种东西,此刻稀里哗啦地掉在了地上,那小女人用手极力搬着沉重的柜子,不让它掉下去,手没巴拉对地方,沉重的柜子 tang还是慢慢往下砸了去,连着她一起。 莫怀远脑子里一根筋都被抽紧了突突地跳,扑过去揽了她的身子,猛地转了一下,耳边柜子“砰!”得一声沉重落地,那小女人低低尖叫一声,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连同浴室都铺了的地毯上,两人紧紧裹着彼此,莫怀远大手扣紧她的后脑,低下头轻轻贴住了她的额。 柔软的触感,滚烫不均的气息,夹杂着睡意朦胧的昏沉感……在两人之间流窜。 他精神不好,还没睡醒,此刻抱住她,想起了自己前半个晚上空落落的怀抱,和寂寞得快把他憋死的空气,轻轻搂住她,逐渐收紧,再也不想放。 “砸到你了么?”他嗓音沙哑地说着,语调说不出的轻柔,问她。 那小女人只愣怔了一下,就清醒过来,也伸出小手紧紧抱住了他滚烫的身子,好暖,一晚上不抱他,她也是要疯了。 摇头,她埋头在他颈窝里,委屈地呜咽着磨蹭。 “我不想起来了,我们在这里睡吧……好不好?”他也埋下头去,跟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拱在一起,哑声问道。 “嗯……”她眼角湿湿的,稍微用力一下翻身趴在他上面,到他脖子里轻轻咬了一下,嗓音里透着无助,“你不要不回来……” 说是出去冷静一下,冷静完了,她都要等得睡着了,原来他就打定了主意不再回来。 刚刚被他一把抱住的时候,她直想哭。 莫怀远闷哼了一声,心头暖得发颤,伸手到自己背后将铬着背的那个洗发水瓶子拿出来,丢到一边,全心全意地抱住她,翻身将她压到身下,裹着热气的吻,一点点从她额头出发,缠婂到眼睛,脸颊,在她唇角热热地徘徊,“好……我不在意有没有孩子了,我们不想那些,你不愿意,我慢慢等到你愿意……不急,我们还有好多时间……然然,我们不吵……这样好不好?” 他低哑的嗓音,像是配合着默剧电影的旁白一样,缓缓流淌,在寂静的深夜里,一直淌到她的心里。 然然,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那小女人静静听着他说话,心头震撼,她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是百般的不好,哪儿哪儿都不好,她真的坏透了,他这么说,她刚刚湿起来的眼眶就再也干不了,无尽的泪,一直淌,一直淌。 “嗯……”她哽咽回应,伸出手缠住他的脖子,啜泣出声,“莫怀远,我喜欢你的……” 莫怀远没有想到会听着这么暖心的一句,许久之后才微颤着“嗯”了一声,抱着她的手臂逐渐发紧,在轻微地抖。她说,她是喜欢他的,这一句让他太难一下子接受,他的冷静都不见了,为了这一句,又有太多的苦可以受,再多的艰难都值得了。 他轻吻她,这一次是唇,沾了温柔的亲吻一碰就醉。 “关于避.孕,你如果不喜欢,那我……” 身下的人儿紧紧圈住了他的脖子,讷讷地说:“我知道的,我吃药。” 莫怀远顿了一下,沙哑的嗓音伴随着炙热的气息压下去:“不是……这些事,不要你来做,我来想办法……” “什么?” 他的意识愈发迷蒙,夜色都柔软起来,抱着她轻声说:“睡着之前好像查到过,有男性服用的避.孕药……” 她完全没听说过这些。 “有用吗?”对人有没有害?女性避.孕药的原理她懵懵懂懂地知道一些,男人的听上去觉得好危险。 “不知道……我还在查。” 夜色彻底柔软下来,莫怀远当真没想要再抱着她挪开地方,静谧的空气里,他哑声轻轻地跟她说话,一如当初刚与她彼此相恋一般,她也醉了,搂着他再也不肯松开,最后的那个吻,他失控地微微用力,像是要爱死她一般…… 060 你要做么?要的话不止两次,一辈子我都陪你做 终究还是一起回了卧室。 房间里有着淡淡的苦味,是药的味道。 莫怀远搂着她缠婂了一会,起身,打开窗子通进一点点风,将那股味道吹得散了散,再关上冯。 细雨朦胧,轻敲在了窗上嶂。 安然的小手扯着他睡觉时候就没有脱的衬衫,大概是铬得不舒服,莫怀远由着她一颗扣子一颗扣子地解开,脱掉,两个人不着寸缕地纠缠在一起,有淡淡的情.欲笼罩,直到彼此身体每一处的温度都融合在一起,暖暖的充满了被子。 他的手不由探下去,轻轻抚慰着她今天被他疼爱过头的那处,还有点潮湿,她细小的呼吸微微紧促起来,迷迷糊糊中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要不要明天问问那个中医,吃那个药的时候除了白糖还有什么会破坏药性?他模糊地“嗯?”了一声,她柔嫩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夹紧他的手,委委屈屈地说,那要是再接着做两次,药难道还就不起作用了吗? 莫怀远听了,先是一愣,接着不可抑制地笑出了声来。 夜色,变得无比温柔起来。 接着做?嗯?你明天,还想接着再做?两次? 安然羞愤地捂住脸,一时简直恨不得把枕头拆了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去,睁开眼发现他还在笑,一口咬上了他的下巴。莫怀远的手还放在那儿,不动声色地轻轻揉.弄起来,她闷哼了一声赶紧松开,他则趁机吻上了她的唇,将她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小嘴堵了个严严实实,翻江倒海,用温柔将她彻底淹没…… 你要么?要的话,不止两次,一辈子我都陪你做。 令人面红耳赤的话低哑地响在耳畔,已经是后半夜折腾到困得睁不开眼时候的事了,阴雨天被子里的两个人出了一身薄汗,相拥着沉沉睡去了。 …… 第二天醒的时候,简直乱七八糟。 安然睡得很不好,浑身酸痛且大脑昏沉,莫怀远让她多休息一会她也不听,使劲儿掀着他的身子一定要起来,他不忍伤她,松了手,问:“水利部那边有事?” “没事也要去的呀,”她极不情愿,在清晨微冷的空气里赤着脚迷迷糊糊跑在地毯上,到处找衣服,“你看看,昨晚又下雨了,去了指不定又有哪个地方出了什么幺蛾子呐……” 莫怀远蹙眉看了一眼桌上的台历,精神也被短短三四个小时的睡眠折腾得很不好,问:“今天?” “唔……是!所以你也快起来上班……” 她进去,掐着他的脖子摇晃了几下,又要转头去收拾自己。 莫怀远愣住,待她走了,仔仔细细地又看一遍台历,嘴角勾了勾,没再言语,只仰面轻轻倒下去,被子拉好,等着她回来。 安然兜兜转转了几圈,差点趴在马桶上睡着,一会终于杀气腾腾地回来了,小脸沉得像冰,扑上来就晃着差不多又要睡着的莫怀远:“今天星期天,你不告诉我,还让我转了半天,莫怀远……” 他睁开眼,深邃眸子里的困倦透出了无穷的性感,掐住她的腰,嗓音沙哑:“你的部门跟一般不一样,属于有事就去没事放假,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有急事突然要去……” “我不管,都是你……”她又急又气又委屈,整个身子趴在了他身上,两只小手先揪着他的头发撒气,接着又要探下去掐他的腰。 莫怀远叹息一声,将已经暖热的被子掀开,将她整个抱进来,再把她已经穿好的衣服脱了个干净,搂了进来。 她还在折腾,像驯不服的麋鹿,一大早将原本困意深重的他折腾的蠢.蠢欲动。 最后,还是忍不住夹了她一条腿,膝盖危险地轻轻抵上去,翻身过来将她压住,她这才突然轻叫了一声,老实了,两条腿被他挡着无法合拢的感觉是有点不对劲,一大早的,她也知道自己折腾过头了。 莫怀远的一张俊脸,已经欲.望爬了上来,原本只是想吓吓她的,却是真的来了感觉。 知道两个人精神都不好,再折腾就更不好……他还是忍不住将她两.腿分得更开,迎着她小脸上不正常的酡红吻上她的唇,以无比轻柔的动作抵了过去,沦陷,顿了一下,看清楚了她小脸上的迷乱后,屏息,深深刺.入。 情潮翻涌,只是这一次无比地快也无比地温柔,她本就极其渴望,这一次的高峰来得很快又很绵长,莫怀远浑身都是汗,细 tang细地感受着,听着她猫呜般的低.吟,心里满足得一塌糊涂。又抱着她做了一会,到了极点,他极有忍耐力地撤出,再一次释放在了外面。 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她不情愿,他得让她安心。 莫怀远不愿仔细去琢磨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只觉得现在这样就已经是难得,他要无比珍惜和知足。 做完已经是极度疲累,简单擦拭过后重新到被子里,抱紧已经半昏睡过去的她,再一次满足地陷入梦乡。 ******* 下午的电话,是市政的同事打来的。 安然接的迷迷糊糊,赖在已经醒了的莫怀远的怀里不想起来,同事说起去逛街时,她还是顿了顿,小脸贴着莫怀远着胸口,问,还有谁。 同事说,有某某,某某某,还有沈焉。 “你等一下。” 把听筒握住,那小女人仰起小脑袋,说:“她们叫我一起出去玩,晚饭之前回来。” 莫怀远听见了,包括刚刚那个同事说的随行的几个人的名字。 “跟你熟么?”他抚着她的发,问。 “嗯,有我秘书,还有其他几个人,估计是真没把我当领导吧,才叫我一起去。”一般女职员之间叫着出去玩,谁还愿意喊个女上司跟着一起去?这说明她人缘不赖。 莫怀远嘴角勾了勾,道:“……去吧。” “答应了?”她笑嘻嘻的看着他,见他眼神温柔不言语,轻轻在他胸口贴了一会,拿起电话来告诉了同事。 莫怀远并不想憋她在家里,两人昨晚闹得很不轻松,她心里也有压力需要纾解一下,所以,他并不拦着。 “晚上记得看时间,约的邹衍一起吃饭的地方在中心大楼,我怕离你们玩的地方会远。或者,你手机随时开着,我到了时间会打你电话,去接你。” 他轻声交代。 起来洗漱后,莫怀远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她已经收拾好了垮着包要出去,却还在门前犹豫,俊逸的脸上眸子如星辰般熠熠闪光,薄唇轻启沉声问:“怎么了?” 那小女人愣了愣,跑回去,依赖地搂住了他的腰,一会,踮起脚来,轻轻亲上他的脸。 他帅得很,俊逸逼人的,侧过脸来看她一眼,就摄了她的魂魄。 他眯了眯眼,直接将她轻轻推在浴室门上,覆过去,低头,给她一记差点深得差点喘不上气的热.辣的法式热吻,嗓音沙哑如斯:“怕了吗?” 还敢勾.引,不怕他当真不放她走么? 那小女人被亲的迷迷糊糊,唇上还一片湿亮,愣了好几秒,回过神,赶紧推开他,忍着小脸上泛起的滚烫,往门口跑,跑到门口朝他摆了摆手,赶紧跑出去关上了门。 …… 逛到最后,一群年纪不分大小的女人叽叽喳喳的,浩浩荡荡从美容院出来集体奔赴ktv,因为房间满了又天色将晚,这才散了场,安然渴得厉害,跟最后剩下的沈焉一起进了星巴克,点了两杯热咖啡,进了门两个人的脸都微红,凑在一起的时候,相处很自然,像是已经没了之前的许多芥蒂。 坐下时,沈焉电话响了起来,她接起,看得出神色有些尴尬,但还是笑着接完了。 “你有急事?有事可以先走,我没关系,等一下会打电话叫莫怀远来接我。”安然赶紧说。 沈焉摇摇头,把手机放口袋里,简单说道:“没什么,相亲,明天的。” 相亲? 安然并不了解沈焉的情史,只说:“你还要相亲吗?” “是啊,”沈焉浅笑起来,手拿住吸管,看她一眼,“别忘了我比你小不了多少,你身边已经有人了,都还被催着要抓紧结婚,更何况是我呢。” 安然愣愣听着,小手捧住微烫的杯子,消化着她话里的意思。 —————— 明天有加更啊宝贝儿们,提前告知~~~o(n_n)o~~ 061 她患得患失。树袋熊一样缠着他的样子,惹得他心痒痒 她们说的那句——安然,你身边有人了。 的确。 在沈焉看来,安然这一下午玩得畅快淋漓,没像其他女同事一样,时不时地被男朋友或者老公追着打电话查岗,自由又开心,现在散场了,又那么笃定地说一个电话莫怀远就会来接她。沈焉觉得,一个女人被保护得最好的模样,就该是这样。 他放手叫她飞得自由,在她飞累的时候给她港湾冯。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安然咬了咬唇,“你挺漂亮的,男朋友这种事,不自己找么?” 沈焉这种条件的女人,算得上极品,还怕没有人追? 沈焉闻言,笑了笑,美丽的脸上写了几分悲凉与沧桑,用银色小勺搅拌了几下咖啡,抿了抿唇,开口说了起来:“找过。我自己找过男朋友,身边也有挺多人观望,想追,可都差不多破灭之后,我才选的相亲这条路。” “我在市政的工作一直是秘书,你知道么?从最初的办公室小文员,到现在跳过冯处长进了财务部,跟曲部长的关系很好,工作尽心尽力,等她如果有一天离开市政,我留在财务部有大把的空缺位置给我挑,她到时候也会帮我安排好。” 沈焉嫣然笑了一下,哑声问:“我家里一没钱二没权,最初是自己考上的,今年将近三十,你说混到这个份儿上,容易么?” 安然从小过得顺风顺水的,身居高位惯了,没体验过民间疾苦,低下的小脸微微尴尬,不做声。 沈焉也不理会,兀自说着:“不容易。所以太多人怀疑,我这样,正常么?是不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的法子?” 她这么漂亮的女人,脸蛋,气质,都有了,一路爬上来都是踩着男上司的肩膀,谁能不怀疑? 安然心一沉,水眸抬起来看着沈焉,心怀一股不好的预感,小手握紧了有些烫手的杯子。 “我不怕你知道——安然,别人知道这些可能会对我不利,可你什么都有,你不会害我——那种事,我真的有过。”她说的是潜规则,这个圈子里有时遇上那样的人,被拦着绊着不得不用的法子。 眼眶微红,沈焉勾了勾嘴角道:“最初的时候,我专科毕业找不到好工作,考上了,却在最后一关被挡死了进不去,我不甘心。那个人有那个意思,我想了特别久,那时候还是干干净净的女孩子,没喜欢的人,也没办法提前献身了不让自己遗憾什么的……那么急,也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就……做了。” “从开始到现在,从来从来,也就只有那一次。” 沈焉叹口气,继续说:“后来我也恋爱了,遇到喜欢的人,跟他在一起特别开心。相处一段时间后,觉得爱得够深够浓了,我就跟他坦白。”沈焉想起了那个人的眉眼,也想起了他知道这个消息时候那惊诧又异样的眼神,时隔这么多年还能刺痛她的心,她浅笑了一下,“他一开始想了想,说,没什么,沈焉,我知道你爱我,可后来,我依旧待他那么好,他却跟我渐渐疏远了,渐渐地,情话没有了,连开个玩笑都像是装的。” “半年后,他出轨了,理所当然。然后他拉着那个女孩子光明正大地到我面前,跟我摊牌,说沈焉,我更喜欢她的干净单纯。” 那个时候,沈焉像是当着自己最爱的人的面被他打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一样,痛到悲凉。 他说,他更喜欢她的干净单纯。 泪水,不甘,都在尚且还算年轻的时候,洒光了,情绪也都大起大落地挥霍光了。 沈焉双手交叠在桌上,耸了耸肩,像是说出来更轻松了一些般,浅笑:“就是这样。后来我认识的人,想追我的,看到我工作的圈子,都会忍不住地戴上有色眼镜,看我的眼神没几次就变了。相亲的人有时候谈崩了,一个不顺心就能骂起来,有一次就有一个人当着我的面骂媒人,边骂边说你看看,你给我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呢?沈焉很想问这么一句。 “我有时候也想,干嘛那么坦白,也许瞒着,就没有那么多事了,瞒着,我也许还能见见传说中所谓的真爱,长什么样。” 可是,不行。 她沈焉,不是那样想要讲究的女孩子,心里有事有情绪瞒不住。 她也想要坦诚相待,哪怕青春已逝,总被人催着说要不随便找个人结婚算了,她还是,想等等那个良人。 带着一丝湿气的 tang水眸抬起来,看了一眼安然,沈焉脸上的红,从最初被寒气冻得,转为星巴克里的空调的暖风吹得回血的那种红,浅笑道:“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遇上一个属于自己的莫怀远的……安然,那需要的运气,太大了。” 大到差不多要将上辈子的运气,都一起用光了。 安然的小脸也慢慢烧起来,听沈焉这么说莫怀远,她心里,是暖的。 也不得不承认,对,莫怀远他,就是好到让旁人看着都觉得她安然有着莫大的幸运。 “我们不一样……”轻轻咬了咬唇,安然在星巴克逐渐喧闹起来的氛围里,脑子乱乱地轻声说,“你经历的那些,我没有过,我只是,出身好一点而已……” 沈焉笑了起来。 “在于那个吗?”咖啡不怎么烫了,她却还在搅拌,唇瓣轻启,“曲部长的家境好不好?比你,能差到哪里去?都是一样的优渥,可你觉得,她好吗?” 曲蔚蓝从国外回来时就受着情伤,以为回来了,遇到自己的良人了,却不曾想伤的更重。 安然出了一身的汗,小手被烫的发红,却还在无措地捂着杯子。 “要是我也遇上一个真的爱我的,他一定不会在意我曾经做过的事,不会责备我为了贫困的家境和自己的前途,把自己的第一次都牺牲,他应该……也会心疼我。”沈焉终于将银色的小勺拿起来,在杯壁上敲了敲,将咖啡拿到自己面前,没了升腾的雾气,她脸上渴望的神情和眼里的水汽很是清晰,“如果真有,那我无比感激,叫我拿什么去换,我都肯。” “安然,出身顶多决定你的前20岁,你的大半个人生掌握在什么之上,你还不明白,我已经明白了。” 面前的沈焉,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姿态,把自己展露在了安然面前。 安然不怎么会安慰人。 沈焉也并不需要人安慰,她的内心比谁都坚强,很快又和她笑着说起别的话来。 安然听着,也跟着说,跟着笑,只是脑子里一阵阵地闪过她说的那些绝望的话,一时间,夜色迷蒙,她掐着自己的小手掌心,在畏惧害怕中无比地想念起莫怀远来。 又下雨了,车不好打。 沈焉回不去,安然打了莫怀远的电话,跟她说:“他马上就来,你站在这儿等等,我叫他先把你送回去。” “你们还有别的约?麻烦你们了。”沈焉笑着说。 “不麻烦。”她嫣然一笑轻声说。 雨水淋湿了鞋子,鞋头有水渗透进去,有点难受,安然于是等的更加焦灼起来,心下隐隐的期盼,她知道是什么。 “对了,你刚刚好像说,曲部长——嗯,曲蔚蓝,她以后,是要离开市政的吗?” 沈焉抬眸看她一眼,一笑:“是啊。” “她本身人就不该在市政,是为什么而来你也知道,现在,也没有理由再呆下去了。大概要年后吧……年后她会走,至于为什么拖那么久,大概还是有些不甘心,有工作要做好再交接,另一方面,也是在跟自己父亲怄气罢了。” 安然听不懂沈焉口中的“跟她父亲怄气”是什么意思,只是脑海里闪过曲蔚蓝对自己厌恶又怨恨的那张脸,心下期盼的感觉越来越重。 莫怀远的那辆车,终于划破夜色在漫天的雨帘中停在了五层商厦大楼的门口。 呼吸一紧,看到他眉心微蹙,熄火,长指性感地松开了方向盘,拿了手边的大伞,打开车门。 伞是两把,一把大的,一把小的。 先走过去把一人撑的小伞递给沈焉,再看了那个外套衬衫高腰裤,板鞋淋了半湿的小女人一眼,将她搂到自己大大的伞下来,他的怀抱,干燥温暖。 沈焉都看的神情恍惚了两下,眼睛不自觉的没移开。 “中心大楼那边有饭局,不如,你一起来?”揉了揉怀里人儿的长发,他抬眸,对沈焉说。 “不了,晚上有工作,做完才能腾出明晚时间去相亲,”沈焉轻声拒绝,“你们吃。” 莫怀远没有再坚持。 安然有些患得患失,以往走路都是乖乖被他抱着走,没有哪次像这一次,一定要也搂着他的腰才行的。 </ p> 碍于外人在,他不好表现太亲密,那个缠在腰上的小女人,简直像树袋熊一样,弄得他心里痒痒,打算等一下没了人,再收拾她。 将她送上副驾驶座,再给沈焉打开后座的门,在他门没开的空当,沈焉趁机轻声叫了他一声:“莫副市长。” 他握着车门的手,敏感一顿,看向她。 “莫怀远,”沈焉转身正对着他,知道自己卑鄙,可真正对她好的人她知道,她也是带着使命来的,看着他,眼角温柔又哀伤,“蔚蓝跟我说,她年后就要回省政了,以后可能再没机会下来,除非哪一天,你甘愿爬上去,或许可以在省政见。” 可曲蔚蓝是知道的,没那个可能。只要安然还在市政一天,他莫怀远就不会走。 “她想问,那天,你可以去送送她吗?”沈焉问这句的时候,是笑着的。 莫怀远的身子,僵着没动。 他知道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自己如果只当是认识个朋友一场,该去送送的。 沈焉在等着,漫天的细雨还在下。 “不如你先问问她,真的想要我去送吗?”他还是沉声开了口,把选择的权利主动交给曲蔚蓝,“我要送,也不会只一个人,代表着模棱两可立场,去送她。我跟然然一起去,既然是朋友,都认识,何必不隆重一点,两个人去?” 这是他能对她曲蔚蓝做的,最心软的一件事了。 “沈焉,你帮我问问她,真的想要那样吗?” 他不会拒绝,是没错,可是如果当天他跟安然一起出现,曲蔚蓝又会高兴多少?他必然会这么做,所以沈焉此刻,毫无疑问地相信着,这一刻,他才是真的,在为曲蔚蓝考虑,在对她好。 沈焉听着,浑身都发起抖来,一直颤,停不住。 这样的好,她也是第一次见,她好像也能明白了,曲蔚蓝为什么绝望了。 “你家的地址在哪?告诉我,先送你回家。”结束了这个话题,抿了抿唇,莫怀远隔了半晌才说。 耳畔的声音好久才传进耳朵和大脑里面,沈焉迷蒙地抬眼,尴尬地笑了笑,报了地址,收伞坐在了后座里面,手,还在不受控地细微的颤着。 062 我命里最好的事,就是遇到了你——莫怀远 车里,前面的女人探过身来,看了看她,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她看他们说了很久的话才上来。 沈焉抬起泛白的小脸,抿着嘴笑,摇了摇头衬。 她说错了。 遇到人生里的莫怀远,何止需要一辈子的运气?两辈子的,都怕是不够今。 但那也要建立在,他爱上她的前提上,而至于爱不上么……呵呵…… 沈焉的家有些远,几次要求莫怀远,在比较好打车的路口把她放下来,她自己走。莫怀远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停,一直将她送到了她家小巷子的住宅楼门口,距离楼道不出一米的距离。 沈焉抿了抿唇,眸子里是感谢,下了车。 “伞拿着吧,有空,还给安然就好。”他探出车窗,说了一句。 沈焉进了楼道,挥了挥手。 车里,安安静静地只剩下两个人。 这条小巷子一看就是老旧城区的老旧房子,住的人都在这里呆了至少二十年以上。灯光昏黄,墙瓦苔迹斑斑,让人身在其中有种天荒地老的味道。 怀里,突兀地就拱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莫怀远长臂轻抬,车还在发动着呢,见她钻进来,长指一转,熄了火,搂住了这个时候还不老实地爬进来的她。 “怎么了?”他嗓音低沉,干燥性感的味道与窗外阴雨连绵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才一个下午不见,就这么想要了么?不过,在这种地方,虽然没人看见,应付你几次,不好吧?” 他的嗓音像吐出的烟雾,悠然的飘洒中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调侃,都带着爱意。 那小女人咬唇,每次被他调戏她都没办法,这次,手绕到他西装里面,去掐一处她昨天晚上发现的他格外怕痒的地方,侧腰,再往后背去两公分的距离,一碰,他身体会微微僵硬。 身体最柔软最毫无防备的一处被她碰到,酥酥的不知是什么感觉,但,总是难以招架。 莫怀远闷笑出声,伸手,轻轻抓住了她。 “沈焉的命好苦。”没头没脑地,她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莫怀远顿住,眼神淡然,看向她。 那小女人叹口气,继续说:“我比她幸运,出身前程都没有费什么劲,也没有像她一样遇到一个渣男,现在还被逼着相亲。” “我好命,老天爷的确是很眷顾我。” 说完,安静地呆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听了一会,那小女人昂起头,捏捏他的脸:“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莫怀远安静听完她的话,想着她应该是跟沈焉谈了一下心,才对此有感而发的。 可他,对这种话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的命,也不好。 低下头,他轻轻磨蹭了两下她的鼻尖,嗓音低沉,一字一句地轻轻打在她心上:“我也很幸运……我命里最好的事,就是遇到了你。” …… 去到中心大楼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晚了半个小时。 安然心怀愧疚,一路给邹衍打电话道歉,邹衍那么冷脾气的一个人,“嗯”了几声也没再说什么,末了还加了一句,让他们路上开车小心,不急着来。 安然再一次受宠若惊,挂了电话才想起,刚刚他身边,好像有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他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吗?”她忍不住问莫怀远。 莫怀远摇摇头,说:“好像是说,会两个人一起过来。” 她惊讶,水眸里浮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很可爱。 “也是前不久相亲相来的一个,处了几天觉得还不错,就带了过来。” 真的没想到,邹衍也会带女孩子过来。 有时候会冷得像冰一样的男人,做事干净利落,谨慎小心。性格看上去有些寡淡,交往起来是虽然淡漠却还算好相处的样子,不如莫怀远温柔,更没他那么大的包容性,但也绝对不至于,待人刻薄。 他能带来的,是什么样的女孩子? 邹衍进来的时候,那个年轻 tang的女人就走在他旁边,没牵手没搂肩,却显得亲密,女孩的长相很温柔,一举一动,尤其看你的时候那清澈的眼神,叫人觉得很舒服。 邹衍脸色有那么一瞬的尴尬,毕竟,没有四个人面对过这样的场面,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说这是某某,麦城某座知名大学的老师。 女孩子很礼貌小心地跟他们握手打招呼,放下了包后,犹豫了一下,才跟邹衍说,想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邹衍点了点头。 “相亲的时候说是大学老师,小资家庭出身,有一个姐妹,性格还不错,就见了。” “我本来也没有打算带过来,”邹衍特意说了一句,脸色微微恍惚,像是也还没回过神来,“不过是今天中午接了她一个电话,也不知怎么问了一句,要不要一起来。” 女孩子是跟他说前几天见时落在他车里的东西的,那天是第三次见面,她不小心把化妆包丢在了他车上,邹衍打开看过,都是女孩子用的东西,一盒粉饼,精巧的眼线笔,唇彩,干湿两包纸巾,跟她化的妆一样,淡淡的,稍加修饰表示礼貌,又不失纯真的样子。 以往相亲之后,感觉各种差劲,有时候恼火又恶心,直接分别时就说好了再也不见,之后就想也不去想。 这回是个意外。 邹衍一直都觉得挺舒服的,几乎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约了三次。这女孩子见第一面不惊艳,逐渐相处着,才觉得怎么看怎么好。邹衍觉得自己脾气算很冷很暴躁的那种,极其没耐心,在这女孩子面前却总是有意无意收敛着,不忍心露出半点不好,她无论什么时候说话嘴角都勾个弯,像是在笑,让他觉得无时不刻的舒服,自然。 听到他很突兀地邀约,女孩子一愣,小心翼翼地,问了他对方的身份,还有和他的关系。 邹衍说,安书记你知道么?他女儿和养子。 女孩子当即被吓得差点掉了手机。 强迫自己镇定了好一会,女孩子接起来,具体问了注意事项,时间地点,然后说,好,我提前准备,会准时到。 邹衍觉得事儿就这么定了,没再多想。 一会儿,女孩子电话又来了,带了一丝委屈,小心问道:“红三代是吗?到时候会不会考我近现代历史,道德标准风纪法规?我是政治课老师。” 邹衍当即愣了,一会,笑出了声,说,那要不你温习一下? 来的时候,邹衍想起,自己以前不是没带女人见过领导什么的,那些女人,不能说不好,只是他自己身居官场都没那么阿谀奉攀炎附势过,邹衍看了,笑的心都凉了半截,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面子都被踩的稀烂稀烂的了。 这个倒是挺好,等从洗手间出来,脸蛋红红的跟他们道歉,笑起来,坐下后很快聊成一片。 安然觉得好奇,问了一句:“你在大学具体教什么课啊?” 女孩子放下茶杯,认真的回答:“马克思主义理论。” “……”那小女人风中凌乱了。 安然觉得这一整天都很奇怪,莫名的大家身边都有人了,就算没有的,类似沈焉,也在找。她抬眸一看,莫怀远正在帮她剥虾子,修长的手指一直都很有艺术感,剥的时候极有耐心眉心都不蹙一下,剥完几个,简单擦拭了一下手,将小巧的酱碟放在了她面前,伸臂轻轻搂住了她。 她想吻他了,那股渴望浓浓地在升腾,他喝过苹果醋之后的唇,性感的暗红色上闪着光亮,味道一定很好。 过了酣畅劲儿之后,他被温柔的夜色弄得微醺,垂眸抵住她毛茸茸的额头,性感滚烫的气息洒在她脸上,长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低沉的嗓音微哑:“你不是说……要谢谢邹衍?” 他还帮她记着,吃这顿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小女人脸红到爆,在他怀里磨蹭许久,才抬起盈盈如水的眸看向邹衍,说:“邹秘书……谢谢你。” 邹衍顿了一下,听到这句,联想到就快发生的一件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事,有些不放心。擦了一下嘴,他平淡的口吻,听上去有些不依不饶:“你这是谢我什么?说出来,我不大明白。” 063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嗯?谢谢你帮我教训我的女人? 那小女人再次被他这句话逼到了绝路去。 身旁的男人,健硕的身躯也微僵。莫怀远原本,只不过是想让安然完成她自己说过要做的事而已,却完全没想到邹衍会给她摆出这样的难题—— 当时,她兴致勃勃地说,邹衍帮了你好多啊,咱们请他吃个饭吧啮? 现在,邹衍问,你要谢我什么磐? 因为两个司机不能喝酒,两个女孩子是自己喝了三两瓶酒的,此刻,低纯度鸡尾酒的后劲烧得那小女人脸蛋嫣红欲滴,也是在邹衍眼神的逼迫下,说了这句话:“谢谢你,帮了莫怀远那么多!他说整个市政里,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邹衍听了这句,心下微微被触动。 “那也该是莫副市长自己开口谢我才对,”邹衍浅笑一下,再次不着痕迹地淡淡逼了一步,缓声道:“你呢?安工程师你以什么立场,谢我?” 一定要叫她说出那几个字是吗?不说不行,是吗? 脸蛋早就被酒精烧得红得彻底,小手也险些将桌布都抓烂,她嫣红的小嘴,却被女人天生的矜持挡着,说不出那几个字来。 莫怀远最终被弄得受不了,摇摇头,脸色沉下来,揽住她,对邹衍道:“算了……” ——不要这么逼。有他在身边,她不想说的话谁又能逼她说? 这个邹衍,也是反了天了。 他自己都不忍心逼迫的事,谁给了这些人胆子? “我也就是问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而已,”邹衍冷笑,盯着安然,也让她清楚看到莫怀远给她的纵容和让步,“安工程师,这都为难吗?” 气氛有点微微地变了,原本安然只是矜持而已,现在,却被闹得好像是特别不知好歹一样了。 那小女人脸色也有点沉,酒精烧得她浑身难受,连被人盯着都难受了。 “邹衍。”莫怀远嗓音一沉,冷冷的一句直逼了过去。 别太过分! 那个教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女孩子也被吓到了,放下了透明酒杯,小心翼翼的,轻轻扯了扯邹衍的袖子,无声地劝慰着他——这样逼一个女孩子,不好吧? 邹衍没喝酒,一丁点儿都没醉,行为却像是醉了一样。 冷笑一下,他压了一下心里莫名窜上的火,说:“我的时间不是很多了,所以这才想等个结果出来。不过你放心,我耐心不够,可是幸好,你身边的这个人,他耐心够,够得让我佩服。我想替他敬你一杯,劝安工程师你以后,手下留情。” 说完,邹衍手一挥,叫了服务员进来端几杯酒。 他这样是有一点过了,等一下还要开车呢,那个陪同他来的女孩子神色慌了,想阻止,但明显不是她能阻止的事。 慌乱地看一眼对面的莫怀远,他脸色已经铁青到了极点,他怀里的小女人,脸上灼灼的红也褪去,显露出了一点苍白。 “你想酒驾么?”莫怀远窝着火冷冷问了一句。 那个教书的女孩子马上摇摇头,说:“没关系,等一会车放这里,我们可以打车回去!” 说完,才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是说错了!完蛋,她这是火上浇油吗? 倒了满满的两大杯酒,橙黄色的晶亮液体在杯子里冒着泡,邹衍自己拿了一杯,另一杯推到了安然面前去,说:“市政这个组织就像个大染缸一样,待得久了就知道,要想不被染色只有两种办法,第一自己够强大,以正气压邪风;第二跟着同流合污,反正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世上黑暗面多了谁顾得了谁!”他冷笑一下,“当然!安工程师,我见了你才知道有第三种,原来在市政也可以没心没肺,想要什么要什么,只要有人护着就行了!” 她安然,练了一身的好本事,也带了天生的好身家! 教书的女孩子被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轻轻扯他的衣袖,劝慰:“你不要再说了。” 对面,莫怀远脸色已经冷到了一定地步,拳心慢慢攥了起来,当着外人的面,他不想闹得难堪;邹衍算是他的心腹和最信任的人,也没错,可他说的话,字字句句都直逼着安然而来,别说以前她就很少受气,在一起的时候他自己都不会给她半点气受,什么时候轮得到他?!! “我得说。”邹衍 tang这一句,说得斩钉截铁,轻轻拂开了那女孩子的手,眼眸泛着一丝猩红,“安工程师,我知道你出身显贵,哪怕不是生来就叼着金汤匙,也比寻常人要强,我邹衍小门小户,没有要跟你比较的意思,可你身边的这个人,麻烦你也看看,也在乎一下!!他平时愁什么,在市政树敌多不多,遇到了什么事,怎么解决,你关心过么?没人敢动你没错,可借着你的光环有什么用,借着你安家出身的光环又有什么用?他进检察院的时候有人捞他出来过吗?有没有人跟你说过那里是个进去了就能扒掉人一层皮才能出来的地方!不该有人为莫名其妙就解除掉的婚约负责吗?怎么就只有他一个?这个时候你去哪儿了,你安家又去哪儿了?安然,你问没问那天晚上他为什么那么晚回来!做什么去了!” 那个教书的女孩子完全不懂这里面的爱恨情仇,只是听着很乱,很复杂,张口闭口的安家,简直是吊着她整颗心脏在提,看着邹衍这个样,她眼泪都吓得直往外冒。 安然被眼前的男人说的脑子乱的一塌糊涂,从没听任何人给她讲过的事情,一下子涌进了她的脑海,冲断了她自以为是的保护层,让她整个大脑都嗡嗡作响。 她一开始听的脑子发懵,但还好字字句句,她都听得懂。 越到最后,就越听得懂。 ——那天晚上。 哪一天?!! 莫怀远已经彻底没有了耐心,俊脸偏过去一下,回过头,冷冷起身,将那个小女人也拽起来,搂在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背,道:“你先出去……出去等我一下。” 一大杯酒喝下去,邹衍还不至于醉,听了这句话,只剩冷笑。 “莫副市长,还有一些事我没跟你说,我猜我不说,你自己也想得到。”邹衍直起身子,眼里泛着几分沉痛,冷笑道,“年关将近那些跟政客勾结的房地产商有多着急你知道,冯处不会不想办法……之前曲省长还因为看你的表现气消了不少不打算再帮他,现在他女儿曲蔚蓝因此跟他置气不肯回家,你猜猜他会拿你怎么办!这些事我知道没用,我能跟你一辈子吗?我不过是看不过去你身边的这个人,连我懂的她不懂,不知道,你不累么?” “我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我带的出来,都知道遇事维护我!你问问她知道吗?” 邹衍知道,自己是真多管闲事了,没哪个兄弟会因为看着对方太憋屈,而对他的女人指手画脚,只是他时间真的不多,他也再尽不了多少力了。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嗯?谢谢你帮我教训我的女人?!” 莫怀远冷笑着转过头看他,耐心真的尽了,“现在还要说么?说够了么?” 怀里的小女人心惊胆战地握住他的手,他却轻轻将她拉开,低哑道:“你站远一点。” 肃杀的灯光下,几个人都从椅子上起来了,带起了几个杯子磕碰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个教书的女孩子脸色白得吓人,察觉了事态不多,守在了门口护着邹衍,也做好了准备随时跑出去叫人。 “我一直以为我不说,你就能懂,身为秘书你管管公事,我也算尊你敬你,可论私事,邹衍,原来你也能管到我头上?” 嫌挡路而被一脚踢到角落里摔得四分五裂的椅子,震得房间里几个人都是大惊,还来不及喘息,莫怀远那张阴沉中透着杀气的脸就晃了过来,哪怕—— 刚刚邹衍说的一字一句全部戳在心里,听完一句心上就多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可看着怀里的人儿听得脸色白得吓人的样子,莫怀远心下的不忍,就呼啦一下全部涌了上来,超过了一切。 ———————— 加更完毕~~么哒~~ 064 没有想到,她会跑过来挡在他面前 这么多年了,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在他莫怀远还在的时候,就给她半分气受。 更何况,她安然如何,都是他一手惯出来。 别人,有什么资格立场插手?!糌! 邹衍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从微红到惨白:“我没想管……” “是么?那是我听错了?对我不闻不问,你指谁?我的女人对我怎样,需要你来教?楮” 莫怀远的冷笑,裹着杀气从胸肺里一直蔓延到沙哑的喉间,逼近的时候,犹如席卷着黑色风暴的神,一步步居高临下地压下来,眼眸里的一丝猩红,逼断了邹衍心里最后的那根弦。 那样的气场让旁边的女孩子吓掉了魂儿,伸手,想握住门把,而幸好这样巨大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外面守在走廊里的服务生,互看了一下对方之后有些不放心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邹衍笑起来,有些狂傲也有些心痛:“你的女人么?我刚刚问安工程师可没有承认!莫副市长,女人是用来宠的没错,男人是该强大一点也没错,可你未免坚强过了头,我如果不是看不下去,今天不会越俎代庖不知好歹、更不顾后果地对她安家千金说这些!!” 莫怀远冷冷的停下了脚步,嘴角轻轻一勾,有些嗜血冷然的味道。 “是这样么?是我坚强过头了,还是你觉得我不该这样?” “邹衍,我说过不必觉得我太惨,本身,我就没有觉得那样的身世背景有多惨,可你是怎么觉得的?”他冷笑,一字一句地道破他心中所想,“别人坚强就该合手夸赞,而我越是这样,就越值得同情,是这、个、意、思、么?” 他莫怀远,如果也揣着这样要别人同情才行的心思,也能走到今天!是么?!! 邹衍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手都在微微发颤。 他知道莫怀远说得对,跟在他身边越久,越觉得莫怀远这个人很悲情,他想同情,可他那种孤傲冷然的样子,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他邹衍便也就这样忍着安然,甚至顺着她哄着她,随她去! 他这样的心思,怕也是莫怀远的不可容忍。 “是……我是这么觉得……”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承认,冷冷抬起头,邹衍梗着脖子说道,冷笑一下,哑声道,“可问题就在于这儿,莫副市长,连我都知道你在安家的屋檐下有多惨,可你身后的那个女人,跟你从小到大生活了那么久的女人,她都不知道!!” 莫怀远这下明白了。 俊逸肃杀的脸侧偏了一下,嗜血冷笑,下一瞬,一记凌厉难躲的狠拳突兀地砸了过来,“砰!”得一声重重地砸在了邹衍的下巴上,邹衍毫无预料,连闷哼都没来得及闷哼出声就朝后倒过去撞在了包厢的柜子上,惹得身边的女孩子一声凄厉的尖叫,脚下摔了一地的备用盘子碗筷。 邹衍喉咙里含着血咳嗽出声,下颚骨都骨裂一般痛到麻木,瞬间半个身子半个脸都没了知觉,手猛地扒住了桌角才没有倒下去,包厢里,冷然肃杀的氛围已经将几个人包围。 那个角落里的小女人也被吓得懵了,剧颤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她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莫怀远,哪怕在部队的时候,看他们光影队极限训练的时候,看到的莫怀远也是淡然隐忍的表情,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杀气腾腾,也情绪鼎沸,痛与恨都交融在一起,早就烧尽了他的理智。 “莫怀远……”有心思察觉到他还会继续下去,那小女人颤抖着叫了他一声,连自己都不知道嗓音里什么时候带了哭腔。 “现在清醒了么?看得清楚我是谁了么?你的女人可以带回去随便数落,可我莫怀远的女人,哪怕我再惨,站在我身边也没人有那个资格对她指手画脚,她对我怎样,我乐意!” 而他邹衍如果敢再多说一句,让她的脸再苍白一分,可以试试! 邹衍扶着桌子爬起来,那个女孩子要过来扶他,他艰难地用手拂开,挣扎了几下下巴才有知觉,能说话,转头,道:“你现在该担心我说了她她会怎么反应吗?莫怀远,我说得再明白一点,你他.妈.的就是不知好歹!真有这个功夫,你最好担心担心自己明天会遇上什么事,看看你的安书记到底管还是不管,她会不会因为你出事而担心几分!!” 眼眸里盛满猩红的血丝,邹衍最后几句嘶吼出来,也挥起拳头狠狠砸了过去!! 一时之间,包厢大乱! 那个教书的女孩子压 tang根不知道他们吵架的点在哪儿,没办法拉开,更没办法劝解,面对着一个扫堂腿都能将椅子扫的摔成稀烂的两男人,她迎都迎不上去,只能吓得捂着头躲得远远的浑身发抖,叫了几声“别打了,求求你们好好说话”,压根没用,她眼里满是细碎的心痛,拉开了门,疯一般跑出去叫人了! 第二拳挥过来的时候莫怀远冷冷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量之大,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没经过正式部队训练的邹衍可以应付的。 挨这一拳,算是他莫怀远甘愿,可如果是真想狠狠地教训他,他邹衍可以试试自己是不是挨得住! “我没什么好担心,邹衍,她管不管我是她的事,我爱不爱她,是我的事!”他冷声道。 邹衍手腕被攥得差点碎掉,脸部狰狞起来,猩红的眸子里也泛着几缕心痛,哑声道:“那你就等着被她折磨一辈子吧,因为我猜她根本看不到。莫副市长,你自求多福,等我走了以后你祈祷自己能在市政活下去吧!” 莫怀远心下被狠狠刺痛,攥着他手腕的大掌失控地狠狠用力,将他扯过来,膝盖狠狠撞上了他的小腹,手上狠狠一个用力,邹衍又摔在了满地的椅子残肢当中。 “我给你胆子,邹衍,你、再、说、一、次?!!” 狂烈的怒火,心痛,早在他心里爆了开来! 两个纠缠得如虎如狼一般的男人,发了狠地挥着拳头砸向对方,每一下都疼在彼此身上也疼在心里,冲撞得整个包厢都没了一个完整的桌椅,莫怀远已经疯了,下手狠得没了收敛,邹衍完全不是对手,见了血都还没打完。 而角落里的那个小女人,从一开始的被吓懵,到后面看他们打起来时情绪有些崩溃,想冲上去拉开他们,也加不进去,她一个女人,说起来在特种大队呆过,体格在两个壮硕的男人之间还是显得弱了些,再说,她一舍不得对莫怀远动手,二对邹衍,她不敢!那些话她从来都没有听过,听得每一句都如同鞭笞!! “莫怀远……”她想叫他停下来,水眸里盈盈有泪,嗓音发颤。 “你不要……”眼见着邹衍的拳头狠狠砸向莫怀远的时候,她心痛得失声喊了出来。 外面的人终于冲了进来。 里面的场景令人心惊胆战,居然两个男人的混战里还有一个女的冲上去挡,莫怀远拳头挥过去时是眼角一个余光看到她出现的,她冲上来的瞬间正好在他们中间,他胸口狠狠一震!!一下子浑身的劲都警惕着放松下来,一把扯过她的身子撞在自己怀里,身后重重一击则就在此刻砸了上来,狠狠揣在后腰最脆弱的地方!他眉心蹙了蹙,冷冽猩红的眼眸之间透出隐忍,“砰!”得一声用手撑住了后面斜倒在地上的桌子,胳膊撞得快要裂开,另一只手紧紧抱住她扣紧她的后脑,撑住了整整两个人的重量。 他的怀里,隐隐有尘土的味道和淡淡的血腥气息,一如他深沉如海的爱,从来都风尘仆仆地跟她在路上,沉默得一句话都不肯说。 这剧烈的一摔,摔得他大脑嗡嗡作响,浑身都不可抑制地颤了起来。 冲进来的人将两人轻松架开了,即使不架开,有安然冲进来,这两个人再怒火滔天不分你死我活的这场架,也会结束了。 莫怀远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冲进来,有拳脚朝她抡过来的时候,他怒火翻腾到极点时紧绷住的那根弦,生生挣断!化成了心痛。抱住她,跟她一起狠狠摔在了地上! 065 我刚刚那样不是对你,不必那样怕我 莫怀远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冲进来,有拳脚朝她抡过来的时候,他怒火翻腾到极点时紧绷住的那根弦,生生挣断!化成了心痛。抱住她,跟她一起狠狠摔在了地上! 喘息之间,一丝丝的血腥味从两人之间蔓延开来糌。 安然看不清楚到底是从哪儿蔓延出的血腥味儿,谁的,邹衍还是他的,她睁开湿漉漉的眼睛,想看看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表情,他却只是用大掌死死扣紧着她,微微颤抖着,扣着她,不让她看。 谁都不知道,他此刻打完这一架,摔在地上,在想什么。 那个教书的女孩子跑进来,清丽的脸透出了慌张,抿了抿唇,什么都没做,只是扯了一大把的纸巾出来,跑到邹衍面前,叫众人放开他,轻声保证“再不会打了”,然后从众人手中将他拉过来楮。 踮脚,用拿出的纸巾,颤抖着一点点擦拭他侧脸上的血迹。 这样打,有什么意思? 彼此为彼此着想,不过是触动了内心深处的痛处而已,打到谁身上,谁会舒服? 邹衍到底伤得重,被松开后拿一只手撑着桌子才站得住,只是粗喘了两下,就重重咳嗽出声,踉跄着倒下去,胸肺都被人打坏了的样子。吓得那个女孩子眼泪直冒,却咬唇忍着。 莫怀远闷了一会,轻轻在怀里人儿的侧脸上吻了一下,抱着她爬了起来。 血腥味,是因为摔下去的时候,他的胳膊剐蹭到了摔裂的半个椅子腿。 衣服被刮破,前臂被蹭破了一大块皮肉,在汩汩冒血。 安然等起来了之后,才发现了那一块伤口,她小脸煞时白了,心都在颤,想过去撩起他的衣袖来看看到底伤成什么样,莫怀远长臂却紧紧扣住她,不让她动弹一丁点儿。 俊逸的脸上,渗着几缕薄汗,淡然处之,冷峻无比。 “给我看一下……”嗓子像是塞了一块湿透的棉花一般,挤出的嗓音都是哽咽的,那小女人感同身受疼的发颤,颤声道,“莫怀远……你给我看一眼……” 酒店的经理人总算闻讯赶了来,到底周围有几个玲珑剔透的人,认得出今天来这里赴私人宴会的两个是什么人,本来是找人好生照顾着这边又不想被他们发现的,现在居然打成这样,经理人也吓得脸色苍白,不敢上前劝解更不敢让人随便伤了邹衍,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对莫怀远道:“莫副市长,您……要不要紧?我现在马上找人替您包扎一下,这儿的事绝对不会传出去的……” 莫怀远将怀里的人儿紧紧束缚住,大概血迹蹭到她身上,他也顾不得了。 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俯首在她脸上一吻,低哑道:“等我一下。” 放开她,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转了过去,看到了地上被揍到简直爬不起来的邹衍,那奄奄一息的样子是让自己心痛的,可他刚刚的话,每一字每一句,也都像刀剑一样狠狠扎在了他心上,比痛更痛。 “今天的教训够了么?她在我身边能受谁给的委屈,懂了么?” 冷笑着,嘴角以极小的弧度勾起来,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杀气沉声嘶哑问他,“邹衍,如果这种事再有下次,我会直接让你滚出市政。” 下一次,也就不仅仅是口角拳脚这么简单。 邹衍趴在地上,胸口闷痛成一片。 四周的人,都吓得脸色甚白不敢说话,经理人更是如此,直到看到莫怀远扯过了椅子上的外套,有了起身要走的意思,才赶忙凑上去说:“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这顿饭寄到我账上,算我请莫副市长跟邹秘书吃饭……” 莫怀远并没有理会,只是轻轻一握,握住了身后那个小女人冰凉的小手,大庭广众之下,拉她过来。 “哪儿伤到了么?”他抿唇,低头哑声问道。 刚刚倒下去的时候,他护得紧,可是地上一片狼藉不一定她就没受伤。 那小女人被他的气场震慑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堵塞得厉害,小脸苍白微微发抖,摇了摇头。 “嗯。”他淡淡地温柔回应,冷眸盯着她的脸,满是疼惜,轻轻揽过她的颈子,“我们走了。” …… 蒙蒙的细雨还没有停,夜色湿透。 那小女人被他用外套裹住轻轻塞上车的 tang时候,再一次注意到了他被血染红的前臂,她想要握住他看一看,只是鼓足勇气轻轻扯住了他的袖子,莫怀远注意到了她的举动,深眸微微抬起,看她一眼,又抽回手,哑声说了一句:“脏。回去再看。” 那小女人心潮剧烈澎湃着,窝在副驾驶座上,不怎么敢动弹,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刚刚邹衍一时失控之下问她的那些话。 车子发动了。 蒙蒙的细雨之中,她终于注意到莫怀远先是用手握了握方向盘,松开,又握紧了一下,才打着了火慢慢发动车,那样的伤,应该是有些伤到神经了。 否则如果只是痛不是麻,他受这点痛的时候,根本就不会犹豫。 以前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没人敢动你没错,可借着你的光环有什么用?借着你安家出身的光环又有什么用?!!” 没有用。 因为莫怀远从未靠着安家做成过任何事,光影队的挑选不看情面,安.全.局他也是进去许久之后安湛予才知道的,这么多年,安家除了算是养大了他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她甚至都没有问过家里有关财政的问题,她总是那么放心,都不会问父亲一句——莫怀远是被供到哪一年以后脱离安家的?她不记得是哪一年回去的时候,莫怀远守着收拾好的东西在跟父亲说话,他要搬出去,安湛予没阻拦,只略带失落地交代他要好好照顾自己,他当时说什么?谢谢你,安伯父。 哪一个养子?会叫一个人伯父一辈子? 那小女人第一次在他的车上僵得连动都不敢动,她在他心里的分量,她看清楚了,在他那一拳毫不犹豫地揍到邹衍脸上时。 在他放出的那一句狠话,连安然自己都被震撼到了时。 莫怀远头顶上的那一片天,谁也不知道是谁撑着,也或许,根本就没人撑着,他自己独活活惯了,不问谁讨任何的关心,帮助。 坚强,自己不会么?前途,不会自己拼么?女人,不会自己护着么? 这是莫怀远的理论,谁也破不了的理论。 那一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安然记起那一天清晨,他背上大片的淤青伤痕,他唇角淡淡的浅笑,无谓的解释,还有看到她的关心的时候,眼里迸发出的那一点点光。他在车上的欲言又止。 他都替她挡下了什么?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承受了什么?她统统不知道。 人都说她安然是最不缺宠爱的人,有着最优渥的家室,最不可欺的背景,却叫一个从未被人怎么爱过的人,保护成最好最单纯的模样。 那个小女人窝在副驾驶座里面,在没人听见看见的地方,躲进他的外套里,眼泪热热地流淌下来。她想跟他说句话,这一刻,不敢。 莫怀远脸色还很冷硬,没有从刚刚的氛围中脱离出来,她不说话,他便也沉默着。 这一刻,还是不要再吓到她。 …… 到公寓的时候,雨差不多停了,唯有阴冷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湿气,穿破空气和衣服里的缝隙,直刺人的皮肤。 安然下来时眼睛是红的,莫怀远看到了,轻轻地,扣住了她的肩膀。 哭了。谁惹的? 冷峻的脸缓和了一下,轻轻的,以极缓的速度抱住她,凑近她的小脸,低哑道:“我刚刚那样不是对你……不必怕成这样。” 安然抬眸,看到了他眼里的温柔,紧绷的心脏放松了几分,试探着哽咽说道:“……我要买药。” 莫怀远抿了抿唇,没有拒绝。 —————————— 066 这一句,比他此生听过的任何一句话,都要狠 家里的急救箱里,的确什么药都有,但安然学过紧急救护也知道,这样的伤,不是单纯地清洗包扎就可以。 木屑刺进了肉里,拔出来如果带着倒钩会很痛,有残留的话更是不行糌。 于是买了医用的镊子,酒精,甚至到诊所开了几剂麻醉药。 莫怀远跟在身后,看着,安然做事很利落的模样,雷厉风行,虽然没了以前女王一般的气场和架子,但是,明显是心里有了主意的样子,这样子,看得莫怀远隐隐地怕。 “这样的伤建议你们就在诊所治疗吧,医院不想去,也别自己弄啊,弄不好了可怎么办?”诊所里的老阿姨蹙眉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这两个伤成这样还能如此镇定的年轻人吓到了她这个老人家楮。 “谢谢。”安然第一次对人主动说谢谢,“我可以自己来。” 别人弄,她不放心。 以前总是她受伤,莫怀远冷着一张脸帮她弄,弄完再冷嘲热讽地数落两句。但,莫怀远他受过伤吗?安然印象中是没有的,他从光影队出来后就没有了。他也无数次劝过安然,离开特种大队,她死都不肯,还怪他多管闲事,此后,莫怀远就只能每次冷着一张脸帮她治伤。她身上每一处的伤口,他都知道。 可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的。 到了公寓,安然将包放下,拉了莫怀远过来,坐到沙发上,去找酒精棉球和清水。 莫怀远仰头看了一下天花板的吊灯,苍白的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心里的后怕,越来越大。 那个小女人正经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漂亮得令人觉得炫目,敲碎一盒麻醉剂,注入针头,走到他面前来,剪开衬衫露出那一大片血肉模糊的伤口,卷翘的睫毛颤了颤,这才用棉球沾着酒精擦了旁边的一处地方,将麻醉剂打了进去。 “我并不需要这个。”莫怀远微微垂眸,看了一眼她的动作,忽略了那手臂突然一麻的感觉,沉声说。 那小女人一顿,抬起头浅笑了一下,哑声说:“就叫我做吧,不是说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会吗?” 被人骂成那样,安然不是不尴尬的,她不是小家小户的女孩子脸皮薄,从小到大能这样骂她的人,除了今晚的邹衍找不出第二个。 她性子也烈,傲娇又别扭,从来软硬不吃,从来从来,唯有莫怀远的冷漠和暴力让她害怕;唯有莫怀远的爱和温柔让她欢喜沉.沦。可现在有人告诉她,他的爱有多深多重,她不接受不狂热地迎接就是不知好歹。 等了几分钟麻药起效,她拿着医用的镊子将伤口一点点处理好。 刺拔不出来的地方,割开一点点,取出,猩红的血花一滴滴冒出来。 头顶没有一丝声响。 安然凝视着这条手臂,很熟悉,他抱她太多次,爱抚过她太多次。到现在,习惯了他的存在,看他的身体有血流出,有伤口被割开,就跟疼在自己身上一模一样。 邹衍的那些指责、莫怀远撂下的狠话,像沉重的山一样,压垮了她。 最后一根木屑拔出来,清洗完伤口,等晾干了才拿纱布一点点松松地裹住,裹得太紧太久,会扯下一层愈合的皮肉来,她懂,以后这里,就会像燃烧过的火焰花一样,永远留下疤痕了。 “你怎么了?” 她这副听话乖巧、任劳任怨的样子,吓到了他。他受不了她这样不声不响,一副愧疚甘愿的样子替她做这些事。 “邹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她突然抬起头,茫然问他,“你为我付出了很多,从进市政以来我因为不理会人情世故做过多少蠢事,我不数了,检察院那件事,是我害你进去的,我以前也听人说过,被关进去的人切断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手机住处单位亲属全部监视监听,消失得连家属都几月几月地找不到,连人在哪儿活着死了都没办法过问。如果只是调查逼问那还好,有一些极端的地方甚至都可以直接上刑的,没几个人挨得住。” “你当时怪我吧?我有那么势利滔天的背景,却从来没想过原来我是可以帮你的,我宁愿这么守着等着,也没关心你到底是死是活,连曲蔚蓝能替你做的我都没做。” 她情绪有一点点激动,那短暂平和之下汹涌海浪的味道,莫怀远嗅到了。 “我没有这么想过……”他俊脸愈发冷峻苍白,眼眸里透 tang出能将人溺死的疼惜与爱意,抚上她的脸,“你不相信?我从没这么想过。” 他莫怀远自己的事,这一生都没有指望、抱怨、在意过,有谁没能帮他。 她么??他就更不可能指望她做什么,他早就习惯一个人撑起一切了,她不懂么? “对,你没想过!”安然突然站了起来,退后一步看着他,美眸里全是心痛,难堪,湿气一点点腾起来,“就是因为你从不曾想我该为你付出什么,你从不这么想!莫怀远,我以为我自己能忽略,放糊涂一点就不会被压得透不过气……但就是因为你太好……你太好……” 她连续说了两个“你太好”,眼泪就涌了出来,颤声继续说:“好到需要旁人点破,指着我的鼻子说安然你怎么能这样不知好歹!安然你还要怎么样,难道这些还不够!!这些我自己都知道,我知道莫怀远,我不好,我也配不上你这样对我好,你自己呢?是不是也觉得如果我再不做些什么付出些什么就是罪恶滔天!!” 莫怀远脸色彻底白了,听她这么说,连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尽。 他站起身来。 “你这是何必?然然,邹衍说的那些话,如果我有赞同哪怕一句,今天就不会闹成这样。你何必这样拿着他的话,当做是我自己要这样想?” 他苦笑,眼眸里绽开大片大片的血红,心痛如斯。 安然强忍着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大声道:“因为从来都不是我自己要这样!莫怀远,你对我的好不用打报告,不用申请我愿不愿意,承不承受得起!是你说过好就在一起,不好就分开,但你有什么权利,依仗着你对我好,就强迫我也要对你一样,否则就是不识好歹不懂事!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不可以什么都不要,可以不可以不要谁都这样逼我?!” 她从没要求过他要这样对她好,如今被骂成这样,不觉得可笑吗?不觉得这只是一场情感绑架吗?!! 莫怀远的心里,痛成了一片。 他曾极力地克制过自己不给她压力,不让她多想,却没曾想邹衍的一番话是骂醒了她,却也让她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她说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宁愿,不要? 或许是麻药的药效过了,莫怀远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痛,痛得生生阻塞住了喉咙。 “你不要?” “你是……这么选择的?”他抬起头,哑声问她,心脏的输血都仿佛不足了,叫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那么艰难,嗓音微颤,低下头,再抬起时问了一句,“你是觉得我对你情感绑架?逼疯了你,是么?然然,如果今天对你做这些事的人是霍斯然,你也会觉得,是他逼了你吗?” 你也会这样,宁愿选择分开,也不要这样背负着沉重的罪恶感留在他身边吗? 他最后的这一句,眸色猩红如血,嗓子颤得不成样子—— “是真的我做错了,还是这标准在你心里,根本就是因人而异?” 安然被震在原地。 他们两个人之间,除了来麦城之前,到了麦城以后,谁都再也没有提过霍斯然的名字,他这么突然地一提,真的叫安然懵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下意识的当真将霍斯然代入到了其中,那种结果,让她眼神一个恍惚,血色哗啦哗啦地从脸上唇上褪去,这一幕,端端正正地映入到了莫怀远眼帘里,犹如坚守着的堤坝被轰然冲毁,一片狼藉。 “那又怎样?!”她回过那一口气来,死死攥紧了拳头,被水汽打湿的美眸盯着莫怀远,心下痛得不成样子,“莫怀远你本就该知道,我来麦城,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跟他再无可能而已!” 067 他已经醉的足够彻底,她怎么还不来入梦 我来麦城,原本就是让自己疗伤死心的而已! 她原本就是为霍斯然受的情伤,伤到甚至无法再留在京都,才甘心把自己流放!现在,他何以拿自己跟霍斯然比较,何以认为他莫怀远已经爱得情根深种,她被逼得罪恶加深道德压制,就必然会认清现实投桃报李!!! 这一句,简直比莫怀远此生听到的任何话,都要狠。 他一直,一直都不愿意面对,不愿意揭露,怎么别人可以走的一帆风顺的情路,他就一定要走的这么坎坷楮? 何以别人不用受的伤,加诸到他身上就翻了千倍百倍?? 不过就是……她不愿…… 她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而已。 那么这么久以来他这样,算什么?她表现出的那些对他细小的好与温暖,都是什么?一时的感动和脑子发热吗?真的吗?他莫怀远就……那么可悲吗?? 左胸腔的位置,不可抑制地剧烈撕痛起来,痛的人连腰都直不起,莫怀远低着头,扶着桌角,连一句应接的话都找不出来,什么问题,也都问不出来。 总之就是,霍斯然可以的事,他都不可以,是么? 莫怀远,你这样怀揣着高尚伟大,硬逼着投入你的怀抱,有什么意思?你,卑不卑鄙? 猩红色的眼眸,抬起,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人儿,她双眸含着泪,表情不知是怨是气,总之是被他逼的崩溃了,莫怀远知道,再一次,再多哪怕一句,他们就该决裂了。 她就会毫不留恋地离开他了。 可,老天知道。 哪怕到了现在,他竟还是不舍。 高大挺拔的身影站直,他眼圈还红得厉害,浑身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得不成样子,他走过去,轻轻抚着她也气得一丝血色都没有的苍白小脸,哑声道:“然然,我们不吵……我们……先不吵……” 滚烫的泪水逼在眼眶里,刺得她的心也痛的厉害,如果不是被那种沉重的压力压得快要垮了,她是断断不会说出刚刚那种话的,她……都说了些什么? 到了此刻,安然自己也清醒过来了,直盯着脚下,滚烫的眼泪也落下来了一滴。 内疚,如洪水一般席卷了她。 她心里是有一道坎死都迈不过去,她真的试过了,无数次,可她拿自己也没有办法。她知道莫怀远对她有多好,那种好,却竟然被她歪曲成了这副样子。 然然,你不要这么突然又坚决地决定,要离开我身边,好不好?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我明白了……而至于你要怎么决定……你可以,再想想……我不逼你……”莫怀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颤声说出这番话的。 作为一个男人,他第一次不知道自己的尊严放在哪里,毕竟如果你爱的人不爱你,你哪怕把尊严踩在脚底,把自己低到尘埃里,都是没有用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十岁的莫怀远早在父母的葬礼上就把眼泪用光了,从此再也没哭过。 这一次也是一样,只是心好像在不断地流血。 胸口破了的那个大洞,有远远不断的撕裂般的痛一直淌出去,淌出去,麻痹了整个身体。 怀里的人儿,闻言猛地一抬头,沾满泪水的眸子一阵恍惚,目光,落在了他好像又渗出血来了的伤口上。 他不敢再听她说话,怕下一瞬就是永远的别离。 可他心里的那种痛呢?全部都是自找的?是么? 莫怀远再也站不下去。 松了手,去拿起自己已经坏掉的外套,抓起了钥匙,他脸上有淤青的痕迹,身上血迹斑斑很是狼狈,顾不得了,他想要个能大口呼吸的地方,否则心会被疼死。 “好好照顾自己。” 哑声说完最后一句,莫怀远挺拔的身躯走了过去,打开门,后“砰!”得一声大力关上,耳膜都被震得发颤,在门口抵了一会,他落魄地走了出去,进了电梯。 房间里,那个小女人浑身的颤抖好几分钟后才停止,腿一软,轻轻跪在了地毯上,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 tangp> 不知道多久没来过pub这种地方了,年轻时不爱来,成年后就更是厌恶。 莫怀远痛恨拿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男人,尤其像他这样酒量深的,更加不好麻痹,可他想醉一点,这是这么多年里,痛到什么时候都没想过的,索性大醉一场,醒来或许会好受一点。 买醉来这里想想到底是最合适的,他现在怕死了安静,这里能把耳膜都震碎的音响放着巨大声的音乐充斥了他的脑海,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也不孤单。 酒架上的酒有好些他都不认识,大概是年轻人喜欢的玩意,他点了最烈的,没想再回去。 pub到底查得严格,几个人已经盯上了从进来开始就半身血迹斑斑的那个男人,说男人是觉得成熟稳重,虽然满身是血但是可以注意到的衣服细节上都透着一种低调的显贵,是有来头的,也就没人去管。 点燃了一根烟,莫怀远脑子里被吵得舒服了一点,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沉默着的黑屏,将电板卸了下来,放在酒瓶旁边,他不想被打扰。 等做完这一切又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可笑,说得好像她什么时候打扰过他一样。 庸人自扰,杞人忧天。 伤口疼或者不疼,早就不知道了,来来回回有许多人挤撞着他,不久就有扑入鼻端的女人香,温香软玉撞入怀里,撞得他神经一个激灵,却知不是她,下意识地连扶都不扶,生生让那个故意撞到他身上的妙龄女郎狼狈地摔了下去,以此为中心点炸开了一道漩涡,不少人的目光蹭蹭地朝这里扫了过来,尖叫着大声吹口哨起哄……莫怀远在酒精的麻醉中冷冷抬眸,看到那个女人头发散开露出的大片雪白的脊背,年轻的美好暴露无余,就像莫怀远早就知道的那样,好的女人那么多,数不清找不尽的,他这一生却像是被谁的手蒙了眼一样,谁都看不下去,谁都不能要。 一时间,弄不清楚喝酒到底是让人变得更醉,还是让人更清醒。 最终他还是好风度地轻轻弯腰拉了对方起来,这世上,那么多的人值得珍惜,她如果觉得一文不值,是不是还会有别人觉得他莫怀远至少还算好,还算不错? 妩媚的女人一时被他眼里迷醉的光芒与沉痛吸引,等一起身,女人便往他身上贴去,美眸里写满甘心与崇拜,他简单地轻轻一勾嘴角,哪怕浑身酒气熏天,也清醒地跟对方哑声说了一句:“我结婚了。” 他,不能,也不愿。 这一生,好像早就这么定了一样,谁也无可更改。 女人眼里写满了失落,轻轻低头,抚上他肩膀的手不甘心地撤了回来,看了他一眼擦身走了。 怀里是空的,想要的人不在,想来的也进不来。 都说醉了之后就什么都好了,他已经醉的足够彻底,她怎么还不来入梦…… …… 清晨醒来时,睡的地方,也是在pub里彻夜通宵未走的人睡的皮质沙发。 上面果皮纸屑撒得到处都是,更多的是简直能把人熏死的酒气,宿醉醒来,撕裂般的头痛扯着神经很难受,身上的东西不见了一些,莫怀远并没有在意,凌晨五点钟,整个麦城蒙着厚厚的一层雾气,看不甚清,这个时节,已经几近12月末,元旦将至。北方该是下雪了。 莫怀远找了一家旅馆,用仅剩的现金洗漱了一下,许久之后,知道该找人送套衣服来,不得已,装上电板打开手机,手机一如既往的安静,他在打邹衍电话的时候,冒出了几条未接来电来。 “然然”。 具体的时间,分布在后半夜,连续不断,直到凌晨。 莫怀远拿着手机,僵了整整一分钟。 之后,抿着唇低着头沉默,抬起头的时候,将未接来电轻轻抹去,打了邹衍的电话。 关于昨晚的一切事情,两人心照不宣。 邹衍伤得不轻,在医院呆了半夜后才回去的,一早上接到莫怀远的电话,脸色很冷,但是,又一如既往地应下了他所有的吩咐,听上去,莫怀远那般昨晚也并不好过。 他就猜到会是这样。 一旁,有女孩子面红耳赤地裹着被子醒来,缩在里面,轻声问:“是莫副市长让你去啊?” 068 给我订一张回京都的机票,以她的名字,越快越好 邹衍的脊背,生生僵了一下。 他没忘记昨晚的事,从医院出来以后,身边的女孩子还没走,夜色温柔之下他们做了什么。 这个女孩性子很温柔,说不清楚哪里舒服,但就是像齿轮间的无限契合一样跟他哪儿哪儿都融洽得没有一丝间隙。是他想要。 僵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邹衍起身,慢慢转过来,本来就没存过几分温柔的眼底,此刻溢出了几分平和与柔软来,埋在眼底深处的那种味道,好像叫做,归属感楮。 他手撑开,在她两侧。 “你放心。”他沉声说出了这一句话,语调极慢,“我会负责。” “现在我恐怕要先去市政忙我的事,你没事的话在这里,好好呆着,等我忙完了,回来找你。” 这一句,也事关他最近最重大的那个决定,那个决定也终于有了最合适的契机与动力了。 女孩子脸颊泛红,半个脸埋在被子里面,头发软软的散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抬起脸来看着他,点了点头。 邹衍起身,抓起了衣服和外套。 莫怀远刚刚说了他的具体位置和情况,他得马上安排好了赶过去。但好像这一.夜过去,麦城好像就变天了,冷得不成样子。 邹衍心里有着几分隐隐的后怕,也不知道在怕什么,或许是因为昨晚情绪爆发之后他松懈了几分,以往莫怀远的事情他都连夜盯着,尤其到了年关这紧要的时刻,不敢有半点疏忽,昨晚却偏偏失态了。在略微有点心神恍惚的时候,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 他脸色一沉,慢慢的,抓过了手机来。 市政来的电话。 保险科那边一般不轻易跟其他的部门联系,一旦联系了往往都是惊动上下的大事,邹衍顿了一下抓起来,冷淡地接起,一边接一边穿上衣服,对方冷冷说出的话,却狠狠冻结了他的动作。 “这是今天一早就接到的举报,有理有据,有图有证的,别说抓拍取证了,你要证人现在对方都有……莫副市长现在在哪儿?这儿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别说群众举报了,冯处那边听闻了这点风声正在火上浇油呢,不知道又跟曲省长添油加醋地说了什么,那个有关房地产价格调整的案子在省政通过了!曲省长正大张旗鼓地要追究这边办事不利,消极懈怠!!……” 邹衍脑子里像是被谁投了一颗重磅炸弹,惊雷一般,心弦都在隐隐地颤,手,有些抓不住衣领。 另一只手的五指,紧扣着手机像是要把机身捏碎了一般。 冷笑,他压抑着嗓音颤声问道:“什么证据?” ——对方说昨晚,莫副市长出入情.色.娱.乐场所被抓拍到,他和一个女人搂在一起的照片被拍的清清楚楚,足以放大成特写一般被张狂肆意地发了过来,现在,照片和证人都在,延续的证据还一直到今天早上,连他从那个场所里出来,都有人盯着。 还有房地产的那个案子,那个案子! 邹衍被震撼得指骨关节都在颤,那个案子曲省长有意松动他是知道的,这是跟女儿置气到最后女儿死都不肯回家,没办法了才放的绝招么?何以,这些恶心的破事儿就该落到他莫怀远头上?! 不过也该……全是应该! 没有冯处,也有刘处、李处!各式各样从莫怀远踏进市政的门、一系列精要的措施雷厉风行地实施开始就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后快的人做这些事!!这些,邹衍知道,爆发是早晚的,可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 到了年底总结大会的时候,所有测评调查纠结到一起,能决定人升迁起落的时候!! 邹衍觉得周身的寒气都在迫着自己行动起来,形势早就严峻到他连看都无法看,莫怀远现在在哪儿呢?他自己知道吗?昨晚跟安然大闹一场之后的放纵,都给他带来了什么? 莫怀远此人有多严谨肃己,他不清楚么? 可偏偏撞上这种事的时候,他邹衍无能为力,而莫怀远呢?他知道了又会如何? …… 寒冽的风,穿破了西装的纹理刺进皮肤里来,邹衍一早出门被冻得瑟瑟发颤,却还是,驱车闯了好几个红灯留了案底,到了莫怀远说的地方。 那个宾馆门口看起来毫无异样,没任何人盯着。 tang可邹衍知道,这就像那次在偏远小巷子里的水疗会所一样,有眼睛在暗处死死盯着他,随时都想着能置他于死地。 邹衍走进去,上楼,敲了房门。 进去的时候,看到莫怀远袖口上的鲜血,还没干,衣服都没有换。 他脸色很难看,阴沉,但没半点恨意,抬起手,把衣服和其他的一些东西递给了莫怀远。 之后,趁着他做别的事,邹衍跟他说了刚刚保险科的人在电话里跟他说的内容。 ——麦城,不是只有天气变了。 ——连他莫怀远头顶的那片天,也一起变了。 莫怀远的动作,只是冷冷顿了顿,之后,没停。 邹衍像一颗笔直的树一样站在那儿,只能远远看着,无能为力,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来,邹衍沉着脸接起,一大早的,开始着手处理这一切棘手得快能把他们压垮的问题。 “你钱包昨晚在pub里面丢了是么?里面,有身份证件?” 邹衍挂了几个电话,回身,哑声问道。 莫怀远想了想,点头:“有。” 邹衍低头,握着手机,彻底无声。 “怎么那么不小心?”抬起头说这句的时候,邹衍的手已经把手机生生捏的壳身都裂了一条缝。眼里,是刺痛,为他揪心,也开始觉得自己,根本使不上力。 莫怀远身体僵了僵,眼角眉梢的俊逸依旧魅惑逼人,只是眼里有一些光,渐次泯灭,淡淡垂眸,将袖口整理好,他沉声道:“有些事情是会难免,该来的总会来,不是这样,也会是那样……” “下一次,我会小心。” 但愿这种伤,受一次就够。他的确还是不够强大不够谨慎,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事,他可能也就会应付了,不至于用醉酒这么低劣的法子,也许到时候痛多了,也就习惯了。 只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过了今天,自己还有没有再受这份心痛的机会。 到宾馆门口,短短的几步路,莫怀远走得飘飘忽忽,像是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不过短短的几秒后,他的思路整理出来了,懂了,自己要做什么。 “帮我订一张回京都的机票,以她的名字,越早越好。” …… 安然后半夜的电话打到三四点,断断续续,哭到睡着,又在悲伤和揪心中醒来。 这个时间,她很想找人说说话。 可是,安然本身没有长时间的闺蜜,她不擅长搞人际关系,否则不会连暗恋一个人都只会身在国外整整六年都不懂联系,还妄想着对方可能没忘记她。小时候的那些发小,都是男的,她不可能这个时间去找他们谈心,如果说是要找温柔的能听懂她心事,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做的女人,她暂时只想到一个。 手机里,存了霍斯然的号码不假,可还有一个,是她从e国回京都的那短短几个月存的,那个女人她也就见过几次接触过几次而已,她历经生死苦难生了孩子,据说是一对双胞胎,男孩。生了孩子的女人,大多都是温柔的。 安然的眼泪快要打湿被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里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一惊,眼睫毛上带着湿漉漉的泪水一看,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拨通了。 更令她震惊的是,电话里传出的,是一个男声。 “喂?” 带着一丝困倦,嗓音嘶哑却沉稳,醇厚的声线里她仿佛能看见海岸线起伏的模样,一个字将她带回一个年代。 “队、队长?”她惊愕地哑声叫出一声。 对方几秒内没有声音,似是在辨认她的声音,过了一会,才低低“嗯”了一声,大约认出了她的声音,问:“找彤彤么?” “嗯……”安然起伏不定的心安稳下来,眼泪又流出,拿手抹去,“对不起打扰你们了,她在吗?” 又是醇厚低沉的一声“嗯。” ———————————————————— ———————————————————— 069 安然,留下一点情分,也不枉费他辛辛苦苦爱你一场 对面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后半夜三四点的时间,隐约还有孩子的哭闹声。 京都夜凉,初雪之夜,一个美丽的女子半蹲在小床旁,一手抱着一个,另一只手还摇晃着摇篮里被吵醒的那一个,见霍斯然拿了电话来,有些诧异,还是忍着困倦和讶异拿了过来,放在耳边,轻轻柔柔地“喂”了一声。 她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是安然糌。 这个曾经在自己面前目空一切的骄傲的女人,在离开京都近半年之后第一次深夜给自己来电,为的是向她请教感情上的问题,想来,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或许在安然看来,她林亦彤是成功的典范,她一定也能教教自己该怎么办楮。 “林亦彤……”那小女人叫的一声很轻,放下了全部的骄傲,在向她请求帮助。 林亦彤是知道的,安然走了没一个月莫怀远也跟着去了,这半年发生什么事,她隐隐有预感。 安然说的这种情况,她想到了。 安然在对面无声地掉眼泪,尽量不让自己在林亦彤面前哭,嗓音里的哽咽和沙哑却是掩盖不住的,林亦彤轻轻吸了一口气,轻声问她:“不过是,他给的爱太多成了压力,才会让你一时之气说那些话的,是吗?” “他要的,你没法给,可见他被伤害成那个样子,你心里也不好过,很不好过,是不是?” 安然咬着被角,没办法跟她说,她现在有多担心莫怀远,就对他的痛楚有多感同身受。他的眼神和伤口一直在她脑海里晃,折磨得她睡着了又几番哭醒,打他的电话是关机,她又不能出去找。 “那安然,你是已经想好了吗?要分开?” 手里的小人儿被一双大手腾空抱起了,她轻松了些,手握好了电话,继续轻声认真的问道。 这一句话,问懵了安然。 分开吗? 纤长的眼睫之下,湿热的泪水一塌糊涂,一片可怜兮兮的晶亮,“分开”这个词,像刀子一样割裂了她的心,她一百个不要,不舍,不想,只要一想想那种画面,心脏就被藤蔓缠紧到窒息,心里大喊着不要,可是现在这样的境地,也是快把她折磨得痛苦至死了。 “不确定,是么?”她还困着,轻柔一笑,问了一句。 “那有一件事,你该是确定的吧。你,也不想看着他那么痛苦。他的好不是平白无故的,你没理由一定要投桃报李,他爱得满身是伤也不该仅仅只是活该,是不是?” “安然,好歹,去安慰安慰他吧。” “不管最后是在一起还是分开,总之,你都是不想看他那么痛苦的,是不是?那不如,留下这点情分,也不枉费他爱你一场。” “……你说呢?” 一直断断续续说了有大半个小时,安然听得,一点点豁然开朗,一点点好受起来,感受到对面的那个男人已经开始不耐,不满她半夜三更打扰他妻子那么久的时间,她才礼貌地轻轻说了声很晚了你去睡吧,道别过后,挂了电话。 安慰他……她也是想的。 她也不想两个剑拔弩张,像刚刚一样,她冷言相向,一个字就是一把刀,字字都扎在了他心上。 最后还是哭到睡着了。 梦里梦到自己二十一岁那年,撞见了正在和任可媛恋爱的莫怀远,家里楼梯的转角处,他的吻仓促停下,抬眼起来看她。在那个眼神里,他不爱她,他过得混沌但是尚且平和,无波无浪,无欲则刚。 ********* 醒来时浑浑噩噩,那小女人一头乱发,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幡然清醒,慢慢爬了起来。 满室明亮。 莫怀远一.夜未归。 全身像是被巨大的货车碾压过一般的疼痛,安然下去,洗漱后热敷了几分钟眼睛,好歹消肿了一些才敢出门,她想过的,以他那样严谨的性子,哪怕是真的不想回家,在外一.夜,第二天他还是会回到市政上班。 他从来都这么严谨、理智、从不懈怠。 安然一个人很匆忙地跑进了市政的大门。今天起了大雾,湿气寒气都很重,一路上都有人看着她在窃窃私语,好奇心爆棚但又神情谨慎,处处躲避。 水利部到底跟这些利益关系牵扯紧密的 tang部门不相容,在庞大的市政里,显得悠然自得与世无争。尤其陈市长已经早在几天前就放了安然的假,不知是真的能走,还是专门对她特殊对待,说如果没有特别的事的话,她其实已经可以回去过年了,水利部的繁忙都在来年春天。因此,市政里的各种八卦消息和传闻,往往都是等到最后真的发生了,才会传到水利部人的耳朵里。 所以,安然虽然看着这些人很好奇,但,最终没往心里去。 周遭人声窸窣,远处微微喧闹,安然将东西胡乱地放进办公室,想了想,踟蹰了好几秒,心里涨得满满的痛往十三层走去。 办公室里,邹衍走了进来,看到电脑另一端的人正在处理事情,走过去将文件放下。开始汇报从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事情。 整个市政,几乎是风云剧变。 “……保险科那边的邮箱是公共的,直接通到陈市长那边儿,所以他已经知道。现在陈市长的意思,是争取在风声传到检察院那边之前,把问题解决。可是,明显对方不想那样……” 邹衍哑声说着,脸色阴郁,嗜血冷笑了一下,说: “你昨晚遇到的那个女人——她明显就是受雇于人的,一口咬死了说你跟他有情.色交易,可你跟她说过一句话吗?有过哪怕一句暗示吗?如果没有,那就是摆明了有人在故意整你!” 这手段,也狠到令人发指! 莫怀远这个新上任半年的副市,位置都还没坐稳,上头说撤就能撤了!撤了都还好……曲省长要是真的再浇上一把火,那么——淫.秽交易作风不正、加上工作消极懈怠、曾被言之凿凿地举报受贿……这些罪名加起来,他莫怀远会不会被拖到检察院去毁了一生仕途都说不定!! “还有别的么?” 坐在椅子上肩膀宽阔的男人,静静听完这一切,冷峻的眉微微抬了抬,眼眸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显示屏幕,将残留在邮箱里的一些堆积的事情处理完,有条不紊,嘶哑地沉声问道。 邹衍神色微微恍惚:“……没有了。只是等一下,或者下午,可能你要跑一趟省政。” 这是上面的意思,算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但谁又知道,故意使坏的人会不会也借机从中作梗呢。 “机票呢?”早上,他嘱咐过他这件事。 “……订好了。” “把订单发给我……还有其他的事?”从电脑屏幕后抬起眼,莫怀远深邃凝重的眸看向他,淡淡问道。 邹衍摇摇头,收拾好了情绪,将文件放在他桌上,顿了顿才哑声道,“我去过陈市长的办公室,他现在不想听你解释,只想把保险科里面的证据和证人清理干净,你要去的话,晚一点再过去。” “嗯。”他淡淡应到。 没有可以再说了的,邹衍脸色冷峻,要走出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开口说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大概你已经猜到了,虽然我没有说,虽然……” 邹衍抿了抿唇,继续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碰巧,我也顾不得了,再过几天,我会被调到省政。我记得跟你说过,在这里做了差不多十年以上,一直在做秘书没做过正职,我的申调报告每年都在写,没有一年批下来的,只有今年……批了。” 他也知道这一个年关,莫怀远会不好过,他知道的。这件事情是不是碰巧,有什么玄机,邹衍顾不得了。 “昨晚带去给你们见的那个女孩子,现在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这个真的让我等了很久的机会,我得抓着,”邹衍嗓音有一点堵塞,屏息,冷峻的脸扭过去,继续说,“这也是为什么,我昨天,那么不顾身份,要越俎代庖地跟安工程师说那些话。” 邹衍当时就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只怕那些话,以后,没机会再说了。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莫怀远太过沉静,让邹衍的心狠狠揪起来,毕竟他知道,这个时候他邹衍拿了调令离开,对莫怀远、对他当下面临的境况来说,意味着什么。 ———————————————————— ———————————————————— 070 这一次他选择尊严,也免得再吓着她,让她不愿 黑色的皮椅上,那个长指支着额头,慢慢抬起冷峻眼眸的男人,终于动了动。 也就是说,邹衍要走。 就在这两天糌。 整个市政,能跟他莫怀远交好的人并不多,现在在这么严峻的形势下,谁敢站出来替他发声,这不是明摆着与他有染么?他们想划清界限以求自保,莫怀远明白。而邹衍,算是他的左膀右臂。 没了他,在这偌大的市政,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亲力亲为,在周遭没有一个朋友和可信赖人的情况下,会如履薄冰,举步维艰楮。 稍有不慎,一个不小心大概就会葬送了自己。 ——这些,他莫怀远何以不懂? 一丝肉眼可见的苍白,顺着他下颚凌厉的弧线爬上脸颊,俊脸微微透出几分淡然的悲凉来,在窗外阴霾雾气的映衬下,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办公室走了两下,走到放的文件面前,手指点在上面,翻了两下。 “跟那个女孩,大概会结婚?”他绛红色的薄唇突然轻启,沉声问了一句。 邹衍脸部肌肉微微发颤,道:“不出意外的话……会。” 莫怀远抬眸看他。 “恭喜。”他说。 邹衍情绪淡淡:“没有那么快,只是我心里……这么决定。” 莫怀远嘴角轻轻一勾。 那也要……恭喜。 高大挺拔的身影,霸占了整个房间里的大半光线,似是所有的星辉都照耀在了他身上一样,大大吸引着人的注意力,让人的眼球沾上了就放不开,可那股浓重的悲情与苍凉,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邹衍都能嗅到,如寒冷的温度一般能切身感受。 “省政不比市政,大概更要靠交情和关系生存,你嫉恶如仇的性子,改改,如果改不了,不如少说多做,也就没人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还有,” 莫怀远低沉的嗓音顿了顿,接下来要说的这一点,至关重要,“不要再站错队选错人。” “邹衍,我输得起,因为我一无所有。而你如果身上背负了家室前途,以后,就再多收敛一点,绝对不会有错。” 他莫怀远能教他劝他的东西,也就这些,当下,去省政的一切打点,他帮不上忙。 可这些话,就足以让邹衍震撼。 七尺男儿,站在门口生生僵着颤了一会,咽下、消化掉他说的话。 极度缓慢地,点头。 再点头。 所以意思是,他也不怪他这个时候离开,是么?那,他一个人,怎么办呢? 邹衍还是侧过身,眼里浮起一缕血丝,看着他哑声问:“你自己可以?” 他有什么……不可以? 从一开始去到安家,几年求学到逐渐步入部队和社会,他莫怀远一直都是一个人,习惯了一个人面对问题解决问题,哪怕小到去拿杯水喝这样的小事,都不会让离得最近的人帮忙递过来,他必定会绕远自己亲自去拿,有人遇事总是先想着该如何向别人求助,而莫怀远,则习惯了求己。 这次市政里蠢.蠢.欲.动的暗势力酝酿出的这一场爆发也是一样,莫怀远清楚地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平静解决还是一败涂地,都有可能。要说惨,他何以没有惨过?惨到极致又算什么?他沉沉稳稳地坐在这里,看那些对他恨之入骨的人能掀起什么风暴来,他应承着,无所谓。 邹衍这个时候走或许是好的,而那个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不被沾染被连累,最好,也快点离开。 尽管,他是那么地不舍得她离开。 “你先走。” “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联系。” 这一句,他淡淡说完,回到座位上去坐。 “以后”的事情再不可预料,再有可能以后见面就物是人非,但邹衍是朋友,莫怀远暂且还可以憧憬一下那样的“以后。” 邹衍接下来要说的话,却哽在了喉咙里。 他握着门把的手,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力道,是门外有人,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见办公室的门开了一条缝所以轻轻推了推,却 tang没想到有人挡着。邹衍垂眸,直直撞上了门外那个欲推门进来的人的眼神。 安然。 门外,那小女人一双美眸虽然热敷过了但还是微红肿胀,邹衍看到她,心下微微震撼。她孑然一身,却干净利落,美丽清爽,头发散下来也盖了半个背了,以前短发时候雷厉风行的女王样子被软化了不少,眉眼柔和起来,那一股从内二外散发的气场却没变。 邹衍一时什么都再也说不出来。 抿了抿唇,他轻轻拉开了门,放门口这个脸色一阵阵微变的小女人进来。 莫怀远也感觉到他在门口耽搁太久了,坐下后一抬眸,也正撞上门口安然清澈如水的眼神,高大健硕的身躯,僵了僵。 邹衍什么都再没说,拉开门走了出去,还好心地替他们关上了门。 她竟然来了。 一丝并不明显的苍白轻轻略过俊脸,莫怀远没忘记昨晚发生的事,但论起对她最习惯性的感觉,却该死的只有宠溺、放纵、温柔。 “你……忙吗?我这样算不算打扰你?”那小女人贴着门,鼓足勇气,问了他一句。 莫怀远的半个脸隐匿在电脑屏幕后面,闻言许久都僵着没动,一会才抬起眸看向她,薄情轻启,哑声道:“还好。不算打扰。” 一句话,像是破开了两人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默,要再怎么装下去呢,明明,彼此的眼神里都是有藏不住的爱意的。 安然轻轻沉了沉小脸,抬起头,眼眶泛了一丝红,朝他走了过去。 莫怀远心下一动,转椅也不由自主地轻轻朝她来的方向偏了偏,她过来,他便怀抱敞开,轻轻张开手臂揽住朝他走过来的她,稍微一个用力,将不知从哪里又受了委屈的她抱上了身来。那小女人小手搭上他的肩膀,圈住他,眼里含着一丝丝热泪,沦陷在了他的怀抱里。 莫怀远强而有力的心跳依旧像大海,像早潮前夕黑幕掩盖的天际与平静海绵的交界线,她觉得无比的安稳,踏实,也觉得没有除了比这样习惯成自然的亲昵,更好的能安慰他的方法。 莫怀远抱着她,没敢太过用力,只是轻轻抱住,额头脸颊轻轻厮磨着,抵着她。 “没有睡好么?两个黑眼圈。”他淡淡地说道。 “有吗?这两天都没有睡好,我热敷过了的。”怀里的人儿拱起小脑袋,嗓音哑哑的。 莫会员嘴角淡淡勾了勾,在略显苍白的俊脸上,这细微的情绪变化几乎看不出来,他抿了抿唇继续哑声道:“早上来我这里,没关系么?你水利部没有事?” “是几乎没有了的。陈市长都叫我放假,是我硬拖着才没有放。因为来年开春那几个招募案很难弄,我提前拟定了年后要早来市政进行准备的人员名单……没发出去呢,怕他们不满意这样的安排。”那小女人靠在他怀里软声说着话,心不在焉的,她在意着莫怀远的情绪,他低沉的嗓音隔了一个晚上更显魅惑,明明是轻柔的语调,却偏偏给人听出了几分令人心惊的味道。 莫怀远猜测拿捏得没错。 “也可以,选择别的办法……”轻轻抚着她的长发,他哑声开口。 “我知道的,”那小女人抬起脸来轻轻打断了他的话,清澈的水眸下脸颊泛起一缕不正常的红,“可以借鉴的你上次用过的办法。把年前年后的假调成总时间一致,公平点,让他们自己选择是年后来早,还是年前休假推迟……” 这样就再也不会有纠纷,人员名单,让他们下面的人自己决定了再递上来给她。 莫怀远嘴角淡淡勾了一下,轻轻抚着她的发,没有做声。 时隔一个晚上,两人对昨晚的事,都绝口不提,她不问他昨晚失踪以后去了哪儿,他也不问,她后半夜打来的那几个电话,是不是,也还算记挂着他。 只是,此刻人在自己怀里,小嘴轻轻动着说着话,莫怀远却并不敢吻下去。他没忘记昨天晚上她说过的话,他怕自己,尚且是没有那个资格的。 哪怕心里寂寞如雪,他这一次选择尊严,也选择,不再吓着她让她不愿。 “然然,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071 我们这样,算是已经分手了吗? 就算,不是情侣,那些年的相处里,他们也足够亲密,就像现在一样。 “如果没有事,不如提前回去?糌” “曹坤曾经跟我联系,说安伯父最近身体情况不是很好,病倒好几次,却连告诉都没告诉过你。如果没有事,然然,先回去看看他好么?” 还有差不到一个月便入年关了,安然并不是没有想过,要什么时候才回家过年。陈市长跟她提了好几次,意思是她随时都可以走,手上的一堆摊子交给别人来处理都行。 她只是没想到,莫怀远会在这个时候提楮。 “……什么时候?”略显艰涩地问出了这样一句话,那小女人想,他大概已经是替她决定好时间了。 他莫怀远,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他也绝对不会,等她亲自点头之后才去准备一切。 莫怀远抿了抿唇,浅淡的苍白在脸上轻轻拂过,一丝痕迹都不留下,手抚着她的脸,低下头哑声说:“明天。” 明天下午的飞机。 这么急。 那小女人一瞬间心里的感觉很乱,她是听了林亦彤的话才来这样安慰他的,也——不是的!是她自己本身就想来,想要靠近这个如受伤困兽般的男人,可现在,她人在他的怀里,都感觉到了一.夜过去之后他的冷峻和疏离,哪怕唇上还勾着淡然魅惑的浅笑,可那股生涩的距离感,却叫她心惊和害怕。 他说叫自己早点回去,以这多年来守护人的身份,她这么一听,突然就慌了。 小手,不自觉地揪紧了他的衣服。 苍白的小脸抬起,她盈盈水眸看他一眼,极小声地问了一句:“……你一起走吗?” 那么多年里,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和她一起的。 莫怀远唇边淡淡勾起一抹浅笑,顿了顿,轻声解释:“我的位置是副市……” “不能。” “然然……这次没办法跟你一起回去,算是……例外……”他嗓音低低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脑,“秘书部那边有人明天要到京都出差,我叫他们陪你。” 这么多年来莫怀远的安排,安然没有不听的,只是听到他不跟自己回去的那个瞬间,安然心里陡然一空,她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在两个人的矛盾还没有解释清楚的这个间隙里,他叫自己先回去,是要彼此冷静的意思吗? 或者,他也想要彼此分开一段时间试试? 小脑袋裹着凌乱的发丝轻轻窝在他怀里,那种失落与害怕的感觉,无法言喻,莫名其妙的,以前她安然对他颐指气使大呼小叫,她决定的事情谁都无法更改。可现在,无论心情是否失落,安然那么确定地知道一件事——莫怀远的话,她听。 慢慢的,她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从他怀里爬了起来,站到一边去了。 莫怀远俊脸往旁边轻轻一偏,魅惑毕现,没有阻拦。 “机票已经买好了是吧?” 她问。 他顿了一下,点点头,道:“如果你觉得不好,可以改签。” 年关将至,两个闹成这样也是该有个冷静和缓冲的阶段,安然同意,小脑袋点了点,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点苍凉,她听话的,如果是莫怀远叫她走的话。 “不用改了,明天下午的时间挺好,你刚刚说我爸几次生病的事情,是真的吗?” 莫怀远点点头,想起听到这个消息后的那种心情:“曹坤说已经有段时间了,发作过几次,也有极为严重的时候。然然,这次回去不要再给他太多气受了,知道了吗?” 他说的这些话,全部,都是在为她好。 安然这一次,听得清楚明白,心里也像明镜一般,再也不需要别人替她指点些什么。 她自己清清楚楚地体会到了。 到底是冬天了,穿的都厚了些,安然点点头,答应完了之后就走到门口想要出去,小手握住门把被冻得一个激灵,还没有打开门,身后的男人看着她径直离开的背影,心脏却被狠狠揪起来,看着她,哑声叫了一声:“安然。” 这一声,叫的安然背上也是一阵麻,小手稳稳地握住了那一股冻死人的冰凉,慢慢的,慢慢 tang的回过头去看他。 “我还不是很明白,想确认一下……”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坐在椅子上,知道她要走了,只有她走了他才会安心,这也算是他处心积虑想要完成的事,只是有一个问题,他还没有问,心里连绵不断的痛楚与不甘在轻轻揪着,他想要问清楚,俊逸的唇角透出一丝苍白,他盯着她,哑声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我们这样,算是已经,分手了吗?” 或者,安然,经过昨晚的事,你已经是要决定,分手了吗? 这一声,他问得很轻,却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地入了耳,裹挟着他极度想要知道的渴望,哑哑地冲破了耳膜,直问道了她的心里去。 安然死死握着门把的小手,都在轻轻地颤抖。 分手两个字也吓到了她,她小脸煞白,紧紧盯着他的脸,嗓音被哽住了,脑子懵得嗡嗡作响,一个字都说不出。 门,却又在此刻轻轻响起来。 敲了两下门却没有让应声,门外的人索性拧开了门的开关进去,没想到这一进去就直接撞上了相隔甚远的莫怀远和安然,眼神有一瞬间的惊恐生怕是自己撞破了什么事,但看了一眼后很快就镇定下来,恢复如常的脸色透露了出几分冷冽沉静的味道,握着门把,对着莫怀远轻声道:“莫副市长。” 很明显,对方找他有事要谈。 人的模样莫怀远也是熟悉,是陈市长身边的人。 心里最压抑的事情还没得到解决,这个人却冒出来了,莫怀远只能压着那一股苍凉,轻声的,跟那人应承起来。 很快他们就攀谈起来了,谈的内容是安然听不懂的,她如坐针毡,金属把手刺得她小手一片冰凉,她不知怎么了,想极力地逃避那个问题,想疯跑着离开,等那个人的身子差不多已经挤进来了,安然从那个人身旁侧着身子溜了出去。 一路,放开小手,跑了一段路跑得脸颊刺痛,耳边飒飒生风。 我们这样,算是已经分手了么? 这话,彻底的,惊吓到了她。她几乎是仓皇而逃。 …… 次日下午的飞机,预报的短信上跟她说,会准点准时起飞。 安然像过去的许多年里一样,回家不知道到底该带些什么东西,抑或是什么都不用带。她开了自己那个清冷小家的门,拿东西,却发现几个月不进来里面已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这两日,哪怕她有意躲着莫怀远,但他也当真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她,他大概是忙得压根没有时间,但安然不知道,他具体在忙什么。 邹衍也很奇怪,工作莫名其妙停了,这个时间,反倒在公寓的楼下有空等着她,等着送她去机场。 这种事情再也用不到莫怀远交代,他说一句,邹衍就已经懂了该怎么做了,关于市政的那些事,哪怕今天下午是莫怀远由检察院的人陪同一起去检察院的日子,邹衍还是紧闭着嘴,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收拾好了么?” 公寓门口,鲜少抽烟的邹衍眼前正烟雾升腾,见她出来,眼眸里带着几丝猩红扫过她,即刻,轻轻掐灭了烟,俯身拿起了她的行李。他满身的烟草味儿,在安然闻起来有一种苍凉的感觉。 “他就没有说,要亲自来送我一下吗?”上车之前,那小女人还是不甘心,苍白的小脸抬起,盈盈有光的水眸紧紧盯着邹衍,嗓音沾染了一丝湿气,仔细听来,像是有哽咽的味道。 邹衍顿了顿,将她的行李放到了后备箱,盖好。 “莫副市长说,你们本来就在同一个地方,无论走或者留,最终他落脚也都会在那儿,你知道,”邹衍抬起眸,将莫怀远的原话一字不落地说给她听,“他说,你回去等……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那一句话,像是保证。 整个麦城也已经到寒冬了,哪怕不是北方冻入骨髓的干冷,这样阴森的湿冷也让她受不住。那小女人呆呆地在寒风凛冽的公寓旁站了好几分钟,邹衍第一次没说什么,陪着她站,也不知多久以后,她小脸微微恍惚,点了点头,哑声说:“嗯……他过年也要回家。我回去等就行了。他会回来的。” 072 他也是真的失望了吧?累了吧?安然想。 邹衍听了,紧紧抿着唇,点头。 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他现在在想,如果他是安然就好了。他如果不是他自己,也就不必明知道背对着的市政已经风云巨变,却还要装作一派“世事安稳岁月静好”的样子送这个女人走糌。 送走了,他还要收拾收拾,交接一下工作,马上转去省政上班楮。 莫怀远的事,他也管不了了。 安然要上车时,手机震动起来。 她苍白的小脸明显情绪一变,有那么一瞬,以为是莫怀远给她打来的电话,忙不迭地翻遍了自己所有的口袋去找手机,找到了,却发现不是。上面显示的是陌生号码。 那一瞬间,心里从天上掉到地下的巨大起伏和心理落差,她尚且不懂那是为什么。 “喂?” 她轻声接起,口吻也松散起来。 只听对方说了几句,安然的脸色就变了,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哑声道:“什么病?严重吗?怎么那么久都不见你跟我说一声?连个前兆都没有。如果不是严重到一定地步,怎么一发作起来就直接晕倒休克了呢?!曹坤你……” 对面,曹坤嘴唇紧绷着,将担架推进紧急抢救病房的双手还在发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哑声道:“是安书记不让我跟你说,本想等到你过年回来时候瞒不住才说,这事,别说常.委会了,除了秘书处的几个人之外根本没人知道。是怀远前些天觉得不对劲多问了我一句,我顶不住了才说的,你也算……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 不,她不知道。 前些日子她跟莫怀远的关系一直不平稳,他总被她伤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能在痛到极致的这个节骨眼上告诉她安湛予的事,订了机票叫她马上回去,他的心,她也明明白白的看到了。 一时间,眼里涌出的滚烫尖酸的泪水,不知道是气的,急的,还是愧疚的。 总之忍都忍不住。 “我马上就回来。你等等我。” 挂了电话,那个哭的满脸都是泪痕的小女人终于迅速地爬上了车,对着后视镜里邹衍担心询问的脸,说:“快一点,我们马上去机场。” 邹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这样心急回去是没错的,如莫怀远所愿。 …… 飞机上,那个小女人握着手机,一直握到了最后一秒。 脑海里,是她昨天出办公室门之前,莫怀远问的那一句,我们这样已经算是分手了吗? 那一瞬间他问得很苍凉,哪怕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愿,但决定权在她。他要怎么挽回呢?或者祈求着她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舍和怜悯,能和他继续下去这样貌合神离的关系? 他在问她。 他也是真的失望了吧?累了吧?安然想。 这样的想法让她心惊,小脸上血色褪尽,愈发苍白起来,这样越来越觉得抓不住他的感觉,让她心慌害怕,他淡淡看她一眼,眼神里面淡淡的伤心、不变的关爱、渐渐的疏离……一寸寸地剜着她的心,挑着她那根畏惧的神经,突突地在跳。 “小姐,请您关闭您的电子设备,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空乘走了过来,见刚刚已经跟她说了一遍的小姑娘依旧不听,她好脾气地又说了一次。 安然抬起小脸,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 京都的天气,冻得人几乎全身僵硬。 安然穿着最厚的毛呢大衣,从袖口里伸出的纤细手腕还是被冻得通红,指尖颤颤巍巍地几乎握不住行李箱的把手,好在很快接机的人就来了,她要直接赶去医院,来的人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说安书记已经安全抢救过来了,情况很稳定,不如就先回家,安顿好了再去看他。 小半年的时候没有回过家了,那小女人有点恍惚,还是听话,赶回去了。 暖气四溢的安家,偌大的客厅里两个一老一小的佣人在打扫着卫生,谈话声时有时无的,听到动静后往后看,居然看到有人带着许久未见的安然走进来,行李被安置在玄关旁边,一老一少惊喜地放下了所有的活计迎了上来,安然转过身面向她们,露出了回家后的第一抹浅浅的笑容。 tang 陈妈赶紧泡了热茶叫她坐下来,说她们立马去给她收拾房间,这回来得如此匆忙,也没个人通知——谁知道她安然能回来得这么早啊! 安然坐在那个宽大的沙发上,娇小的身子深深陷下去,水眸一颤,垂眸看了一眼身下铺了羊绒垫子的沙发,莫名想起了就在这里发生的那件事,不自觉地红了,神情微微恍惚。 “简单打扫一下就可以了,不需要添置什么东西,别太麻烦,”捧着热茶,在袅袅的烟雾中身体慢慢回暖的安然探过头说了一声,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去趴在沙发背上,对着正往楼上走的陈妈的小女儿说,“还有,莫怀远的房间,你们记得也要收拾出来!” 他过段时间,也要回来的。 陈妈的小女儿来得比陈妈晚,听得呆住了,愣愣的看着陈妈问道:“啊?妈,莫怀远?” 陈妈也是愣了,不知安然这脑子怎么长的,怎么看着像是倒退了好些年似的,碰了碰她的肩,浅笑着说:“小姐你是糊涂了吧?莫先生他,不是早就不在这里住了?差不多你进特种大队那年他就搬出去了,后来再没怎么回过安家!” “怎么你说他今年回来要在安家住?”陈妈迅速反应过来,问她,“那房间是有的!他从小到大的那个房间,也是有的,一直没人再住过!您要,我现在就上去给收拾出来。” 安然整个人有点懵。 热茶到底还是有点烫的,小手捧得久了能把掌心的皮肤都烫坏,她讷讷地顿了顿——是吗?他那么久以前就已经搬出去了?十几年了,他早就已经完全脱离了安家独立生存,十几年来,好像是他一直围绕守护在东奔西跑的她身边,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要回家看看安湛予,这才让她觉得,他好像从没离开过一样。 “……那个,也先打扫一下吧,”那小女人窝着的小脑袋,此刻抬了起来,眼底透出一丝苍凉来,勾起淡淡的浅笑,“我好多年没有在家过年了,连带着他也没有,今年我是要在这里过的,总不可能,因为他独立搬出去了,那天还要离开安家去他自己那里过吧。陈妈,你说是吗?” 陈妈想着,也是。 这两个孩子的关系,这么多年她看在眼里,这回回来,安小姐好像变了,以前,她哪里在意过莫怀远在哪儿?哪儿为他操心过一星半点儿? 倒是莫怀远,每次离开安家,都不忘嘱咐她一声,说如果安然在家期间跟安湛予吵了起来,劝着点儿。所以当初发生那件事时,陈妈才眼睁睁看着却没有管。 这个任性的安大小姐是好命的,父亲有愧所以百般迁就,莫怀远也不动声色地掏心掏肺。 “哎,好好!一定!!”陈妈听到这话是高兴的,紧忙应下了。 放下茶杯,安然想要起身去看看安湛予了。这些年她跟父亲的关系一向剑拔弩张,她冷漠,父亲绝情,一见面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吵架。 最初么,是因为沈盼的离世;再后来,是因为霍斯然。 苍白的小脸神情大变了好几下,安然才走出去,怀揣着与从前不一样的心情,坐上了去医院的车。 ******** 此刻的省政,大乱。 曲蔚蓝在从下面乡镇回来的路上就脑子嗡嗡作响,车开进了市区,那股杀气腾腾的气息就仿佛扑面而来,她打开了手机,主动拨出了大半个月都没联系过的父亲的电话,好不容易通了,却是他的秘书接的。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曲蔚蓝在这猎猎吹过的风里,都能闻得到父亲无情斩杀的血腥味儿。 “我找我爸,我曲蔚蓝,他人在哪儿呢?”她颤声问道。 年轻的秘书看了一眼里面,话说得有些艰难:“在……开会。曲小姐,您要不晚一点再打过来,现在检察院的人都在里面,房地产的那件事还在商议中,邹秘书不在,那个提案被压了一个多月之久的原因正在追问莫副市长呢。” 里面的会议大厅里——此刻,简直像是一场厮杀。 073 你怕什么?怕她一个激动掀了这儿的房顶惹火上身? 里面的会议大厅里——此刻,简直像是一场不见血的厮杀。 莫怀远并不是好对付的人,哪怕底下的冯处那些人在再嚣张,哪怕莫怀远一个左膀右臂都不在身边,气势上,那个肃杀挺拔的男人却半点儿都没输,那一身的孤傲杀气,生生吓退了一帮人! ——pub里的那件事,事发突然,被人盯成那样,照片证据全在,还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在一旁煽风点火。 别说邹衍不在,哪怕在了,他莫怀远也腾不出时间来查证和洗刷罪名楮。 这个罪,就算是落实了,他认栽。 ——其他的事,就没那么容易了。 冯处情绪亢奋,像被逼急了的疯狗一样在会议上四处咬人,恨不得将莫怀远狠狠斩落下马,叫他此生再无翻身之日!却在莫怀远冷冷丢出那一份大型仪器竞标民企的投资商文件资料时,被震得脸色惨白,污蔑声都堵在嗓子里丝毫都发不出来!因为那份文件的投资人一栏上,明明白白地就写着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名字! “这能说明什么?”冯处嗓音微微发颤,脸色狰狞,“我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么?”莫怀远脸色微微苍白,却冷然抬眸,沉静可怕的气场清晰地蔓延开来,“尊夫人要是知道你在会议上这么诋毁她,该多伤心呢?” “我跟这个女人没关系,曲省长,”冯处赶忙转向主座上的男人,“就算是上千万的民企投资,那也不是我的钱,我跟她没关系啊!再说咱们今天是说莫副市长作风不正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上挑的冰冷嗓音打破了这氛围,那高大挺拔的身影站起来,将另一份民企贿赂招标专家的证据“啪!”得一声再次丢在桌上,嘴角冷冷勾起,弧度肃杀渗人:“今天碰巧了检察院的人在这里,不如就跟着一起查查,这位投资人和贿赂人和冯处你是什么关系!过了今天,我只怕冯处得把跟尊夫人的离婚证书办早三个月了!!” 冯处长腾地一下站起身:“莫怀远你血口喷人!” 曲省长在主座上坐着,脸色冷沉下来:“都不许吵了!!” 大厅里顿时一片安静,曲省长被吵得头疼,关于那个色.情交易的问题,他弄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只是单听这个罪名他太阳穴就突突地跳,想起自己女儿跟他的事,心下更是不爽。 “这些官场上的人投资商场的事我懒得管,柯焱你记下来有空查查,”曲省长沉声说了一句,脸色铁青得厉害,看着莫怀远冷哼一声,道,“不如你就先给我解释一下,那次招标案的事情,说你作风不正是怎么回事?” 冯处刚刚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又不甘心见缝插针地诋毁:“对,就是那次万元宴的事!还有当天晚上,我听说莫副市长跟安工程师还一起进出会所,一.夜未出!” 一.夜未出?曲省长脸色顿时更冷更臭,那个时候,他莫怀远貌似还没跟蔚蓝分手吧!啊?! 一旁,戴着眼镜的柯焱停下了笔录,推推眼镜,冷淡的一眼也扫向了莫怀远。 他是代表检察院过来的,今天这个阵仗,如果莫怀远不拿出点儿硬东西来厮杀出重围,那他们这些人加上曲省长,恐怕是真的会把他活埋在这里,死都翻不了身了。 莫怀远强大的气场缓缓散开,冷冷坐下来,微哑的嗓音问道:“我没有什么可讲,那次的事检察院有案底,柯副主任今天有带来么?没有的话,我不介意等你们把资料调过来。” 柯焱被提了名字,垂眸看了一眼笔录,无奈,只能翻了一页轻声答道:“对,是有案底。案底结果是证明只是一场误会,不涉及受贿罪名,只能讲莫副市长手笔挺大的,请人吃饭那么大开支。还有——如果当时就跟安工程师一起在外过.夜还被追踪到的话,私.生活,也是挺糜烂的。” “哪里糜烂?!” 一声清脆的厉响,伴随着大门被强行推开的动作响彻了整个会议大厅,走进来的人风尘仆仆,呼吸都没有喘匀,泛着一丝红的眼眶冷冷横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莫怀远的身上。 曲蔚蓝再接着死死盯住了柯焱,冷笑,颤声道:“柯副主任身为检察院的人说话就不用负责任了是么?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过夜怎么就糜烂了?连非法同.居都不算,哪怕就是真的非法同.居了,柯副主任还要把他抓起来审判审判不成?检察院不够,叫纪.检来,纪.检不够,最好把公安局的人都叫来,你们要这么审,是吗?!!” tang 曲省长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此刻曲蔚蓝会匆匆赶回,脸色一时大起大落:“蔚蓝……” “我当天晚上也在那儿!!”曲蔚蓝大声地打断他,眼眸通红,“我也过夜了,你们倒是也查查我呀!” 柯焱脸色剧变,站起身来,字不成句:“我……不是那个意思……蔚蓝……” 冯处这时心情也是大起大落的,冷笑着恭维说:“曲部长,这件事柯副主任也就是随口说说,是结合昨晚的色.情交易说的,联想而已,毕竟作风问题不表现在一件事情上,还表现在……” “是吗?”曲蔚蓝冷笑连连,把包放下来坐在莫怀远旁边,“那正好我也听听,怎么说我也是曾经被派到省政体验交流过的人,我还有资格坐在这儿听吧?” “你当然可以——” 一道低沉的嗓音打破了几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也震得身旁的曲蔚蓝身体一颤,泛红的美眸看了他一眼,他侧脸俊逸魅惑,长指支着额头,脸色冷淡如常,“只是曲部长可以不必做那么多辩解,毕竟事不关己,有些事你更是不完全了解,就,不要跟着掺和了。” 曲省长隔得远远的距离听见了这几句话,心下更是不痛快。自己的小女儿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手指紧紧扣着桌面,低头了好半天,半晌才坦然一笑,抬起头来,哑声道:“我好像听说安工程师已经回京都去了,我的身价自是不够,可我想如果她今天在场的话,十个冯处长都不敢提她的名字说她私.生活也糜.烂吧?好可惜呢,她不在,也压根儿不问问你现在在做什么;还有更叫人感动的呢,是你,亲自赶她走的。” “你怕什么?怕她性子烈,一时激动掀了这省政的房顶,给自己惹火上身么?倒也是,你连想都没想过要靠她完成什么事,你习惯护着她都来不及,可今天过后,谁知道你自己什么样呢。” 曲蔚蓝说得很小声,实际上从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温习这段话了。 在心里每想一遍,心就痛上一次。 莫怀远的回应并不激烈,深邃的眸抬起,并不看她,只是兀自轻声开口:“……随便。” 他怎么样,都随便。 曲省长坐在主位上,心里简直一阵冰一阵火,怕弄得太狠了招自己女儿恨,可如果下不去手,也不符合他的性子,他什么时候对待这种人手软过!! 狠狠压下心里的火,曲省长冷笑一下,道:“那我就当你作风没问题,你给我解释解释,房地产这个提案你一直压着不给通过是什么意思?你以公权报私仇,嗯?这罪名倒是没列上提纲,可你觉得我还会留这样的人在市政?你头衔怕是不想保了吧!!” 莫怀远摇了摇头,也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形势,有太多的事情他无法一次性和盘托出,尤其是当他和邹衍,查到这件事情的背后不止一个冯处,甚至连陈市长都有一小杯羹的利益在里面之后,就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办。 要办,就必然会动摇整个市政的根基,他莫怀远,不是不足以为之抗衡,而是知道有些事,该保则保。有些事更不该一朝一夕就办成。 哪怕,前提是要连小人一起放过和包容。 “我手头上还有一份资料,不过够私.密,”他冷然直起上身,拿了一份封口的文件放在桌上,敞开的西装上衣透着一股不容人忽视的杀气和气场,沉声道,“曲省长您可以拿去看看,看过之后,可以权衡一下,这样的罪名到底该成立还是不该成立!您,说了算。” ———————————————————— ———————————————————— 074 你们分手了。我觉得,可能我还有机会 整个会议大厅,都被这最后丢出的一份文件,吸引去了目光。 心跳声,嘭嗵嘭嗵地响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气氛无比紧张糌。 “曲省长,这份资料来历不明,再说从莫副市长手里交上来的,可不可信还是一回事……”冯处长看着那份文件也是怕了,不惜壮着胆子站起来,最后诋毁他一次楮。 “好了。” 曲省长脸色阴沉得厉害,若有所思地拿过了那份文件,看看封皮上一个字没写,一个章都没盖的素净样子,心思也百般揣摩不定。 “都先出去,等这事有了定夺我再叫你们进来。今天就别再出省政这个门儿了,年前必须把这件事了结,也好开展下一年的工作。” “该留的人我留,该除的人,总结大会之前我报到上面去也能除个干净。都出去吧!” 冯处长不甘心地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年轻的秘书一拦,脸色冰冷淡然道:“冯处长,还是先出去吧。” 红漆木门被推开,一群人陆续走了出来。 检察院的人还守在旁边,这儿的人一个都跑不了,等在门外,像是在等候判决一样。 ——市政的裁撤这种事,并非一个曲省长就能决定,但上报文件上该怎么写,罪名怎么阐述,却都是曲省长的手笔。哪怕不由他写,意思也必定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行。 莫怀远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出来,因着几天的不眠不休,眼底满是红色的血丝。 神情之间,却不显半点疲惫和颓然。 曲蔚蓝跟着走出来,眼神慌乱地找了几下,才在偌大的落地窗前找到他的身影。他背影向来很挺,直的好像一棵参天的松柏,连头都不轻易像谁低一下。 以前,听人说他内心强大、独立、从不自卑自贬,只觉得那不过是表象,他心里应该还是有脆弱一面的。但曲蔚蓝现在看来,是真的。 他足以给一个女人撑起一片天,护她永远不受任何风雨侵害。只可惜,不是她而已。 可惜他心里真正的伤,是那个想要保护的女人已不在了而已。 “怀远。” 轻轻走过去,也是轻轻地,不由自主地这样叫了他一声。 莫怀远身体微僵一下,正在进行的动作也顿住,接着,没有理会,继续。 含在薄唇间的那根烟,透露了一点他的情绪,这些天来,没有那些烟,许多空到寂寥的时间根本打发不过去。那些烦与燥,痛与伤,也打发不过去。 曲蔚蓝抿了抿唇,将喉咙口那一股酸涩咽下去,从包里掏出一支精巧的打火机,递过去,轻轻打燃了火。 莫怀远手上的那一支,几次都没能打出火来。他冷冽的眸,也仅仅是看了一眼那簇火苗,继续有条不紊地打了几下,蓝色的火焰终于窜出来,点燃了唇上那根烟。 曲蔚蓝睫毛轻颤了几下,眼睁睁看着,最终,已经伸僵了的手松开,将打火机收了回来,重新放回自己包里。 “我父亲那边,不过是跟我置气。他恨你但不会主动害你,但如果是别人想害你的话,他也乐得袖手旁观。” 所以刚刚,才会闹成这样。小小的冯处,何以窜到他曲省长面前说三道四;柯焱心里再有不满,也不敢这样落井下石。曲省长如果当真不管,上报文件也推给自己的秘书去写,那莫怀远必定会被这些小小的豺狼虎豹给生吞了。 他曲省长乐得,袖手旁观。 “我帮你,好不好?”她忍下一丝哽咽,轻声乞求,“你不该面对这些,你没有罪,何必为了保护一个人把自己伤成这样?她的错你来收拾,她有退路你却没有,她在不在乎你变成这样?” “你知道我的答案。何必再问?”他依旧不领情,升腾的烟雾里,夹着烟的手担在栏杆上,眉宇之间透着一丝不耐,沉声说道。 “我这么问是因为,有人跟我说你们分手了,”曲蔚蓝眼底冒出几分泪水,颤声说,“沈焉去送邹衍离开的时候,是这么告诉我的。我觉得,这可能是个机会。” 她知道,照理说努力过那么多次,撞南墙撞得也头破血流了,她是该放弃了。 可心里就是还有一股劲儿在抻着,让她绝望到死都不舍得放弃。 tang 这会是最后一次吗? 就像他,现在即使闹成那样分了手,不也还是希冀着他跟安然能复合?如果他还可能从这一场厮杀里全身而退,平安无事地回到京都的话,他敢说,他没有幻想过? 莫怀远顿了顿。 低下的头,不消片刻便抬起,脸色愈发苍白了些,嘴角淡淡一勾,魅惑横生,他又抽了一口烟,哑声道:“我拒绝。” 他还是不给自己任何退路。这一生,他还是只要,那一个。 曲蔚蓝连哭,都不知道该怎么哭。 一开始轻轻颤抖着的手,到现在却平静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还能坚持多久。 还要多久才会彻底崩溃。 人与人之间就该这样互相折磨,安然之于莫怀远,莫怀远之于她,都是劫。曲蔚蓝听着走廊的墙壁上挂着时钟的滴答行走声,心是一片垂死的安静。 不远处的地方,隐约传来的人的跑步声和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在叫人进去,好像是说曲省长那边,有决定了。 …… 隔着一道墙,曲省长打开了那份文件,看了一眼标题,眼就亮了亮,被那标题震得太阳穴的那根神经都跳着疼,再掀开往下看,一笔笔,一幕幕,都触目惊心。 年轻的秘书将百合窗拉起来,刚巧能从这个位置,看到外面的人怎样。 ——看到了,曲蔚蓝,又在跟莫怀远说话。 年轻的秘书现在每次见到莫怀远还是心里发憷,看了两眼没敢再看,走过去问:“曲省长,那上面写的什么?” 还能帮莫怀远彻底洗清罪名还是怎样?? 曲省长脸色难看到了吓人的地步,将翻到最后一页的文件,轻轻合上了。 他现在总算知道,莫怀远为什么在市政里树敌那么多,有些路子,他是循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了,却没想到会挡到别人的利益,而那些人地下交织的旁人利益网络,他何以不知道? 就是知道得太多了,才把这些亲手递给曲省长看看,这些,他该怎么处理? 曲省长只觉得严重心塞。 这东西,实在内幕太大。若要动了,牵一发动全身,根基都要动了……怪不得他不轻易拿出来……而眼下,这些人的利益如果跟莫怀远相比,难题到底是交到了他曲省长的头上,该怎么决定,也彻底为难住他了…… …… 会议室的门,“砰!”得一声被打开了。 人群鱼贯而入。 在场的有检察院方面的人,纪.检的人也随后赶到了,满满当当的会议,就是为了宣布查验的最后结果,和与当事人态度的最后确认。曲蔚蓝跟在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后面进来听,一路,就坐在他身边,静静听父亲以冷冽的口吻和铁青的脸色,念完最后的决议,剩下的,全部交给上面,和检察院来处理。 文件很短。 念的时间也很短,中途,问了莫怀远几个问题。 就此,盖棺定论。 曲蔚蓝听着听着就小脸煞白,扣着桌面的手指都隐约褪了血色露出里面筋骨的形状来,到最后文件合上的那一瞬,她心里像“砰”得一声炸开了一声惊雷,就好像人生走到了一个分歧点,她的世界和另一个人的世界,从此就完全,割裂开来。 ******** 初雪覆城。 京都的心胸外病房区,安然走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父亲的病房门外,她小手拉着门许久,才鼓足了勇气,推开。 一个男人肃杀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黑色的西装笔挺舒展,正跟安湛予说着话。 安然心里,猛然“咯噔”一下,盯着那背影,看得呼吸发紧。 ——他回来了吗?这么快?他现在不应该是在麦城吗? 听到声音,男人身影一顿,往后看去,那张与莫怀远气场相似,却完全不同的俊脸,惹得安然心里又是一个巨大的落差,美眸瞪大看着他,半晌吸着冷气回不过神来。 “安小姐?” 曹坤转身,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嗯。”小女人握着门把的手里都出了一层薄汗,心神恍惚地低下头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一个背影都能看成是他。曹坤跟莫怀远都一起在光影队呆过的,气质风度是会有些像。 只是谁,都没有莫怀远眼里,那种看她的感觉。 075 爸爸看上的人都不差,你考虑考虑见见可好? 男人顿了顿,清冽的声音带着一丝哑,对她点点头道:“曹坤。” 这算自我介绍。 安然知道糌。 双手插进裤袋里面,曹坤自觉地信步挪开,走到桌前去弄那一份原本安排好的月季行程表,拿出笔,一项一项地划掉。站在门口的安然,只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父亲,心,就突然狠狠沉下去,因为在与安湛予眼神相交的那个瞬间,她清楚地看见安湛予眼巴巴仰起头来时眼神里的渴望,和看到她之后,他唇边的那一抹苍白又欣慰的笑楮。 安然小脸上也勉强浮起一抹笑,走进来,把门关上了。 ——是穿了病号服的人都会突然给人羸弱不堪的感觉吗?她的小手轻轻发着抖,以前,觉得父亲的背影无比高大,树一样永远都不会倒呢。 “爸。” 不知道怎么走到病床前的,那小女人不习惯跟父亲这样居高临下地说话,小脸透着疏离感,心里一阵冰一阵火的。 “哎。”安湛予笑起来应着,看着短短半年的时间里,自家小女儿的被江南山水滋养得白皙细腻了很多,头发长长了,眼角眉梢之间也多了几分流转的光彩,这变化,叫他惊讶。 那个齐耳短发、走路飒飒生风、冷漠高傲的安然,变了。 “别怕这些管子……都是插着吓唬人的……没几个管用……”安湛予指了指身上的管子,眼角眉梢透出几分宽慰,嘴角带笑,“就是太忙了,忙出病来的,在这位置上几年谁还能没点毛病……” 那小女人的脑袋垂下去。 眼角微湿,不知哪儿腾起的高温,烧得她整个脸颊都滚烫。没了莫怀远在身旁,她说话时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 还有就是——以前,她总是敢光明正大盯着安湛予的眼睛,跟他说话时冷漠有力,铿锵倔强,从不嘴软,因为胸腔里总有一股无名火支撑着她对父亲的痛恨。可过了半年再回来,她突然就慌乱地发现那些痛恨就像是一直放在贴身口袋里的东西,半年后的现在,突然就不翼而飞了。 ——她到底是为什么那么痛恨父亲呢? 对了,是痛恨他六年前,为了阻止她跟着霍斯然再发疯,一纸强制性的调令将她流放到e国整整6年。 “是什么毛病?我听人说,好像跟心脏有关?”她摸着管子,恍惚从往事里回过神来,哑声问道。 “是心脏。” 曹坤背对着他们,拿起一张表格来看,轻声说:“突发性的心脏病,血压高得吓人。” 安然看向他,眼神微微慌乱,小脸也变得苍白。 “别吓唬她,哪有那么严重……”安湛予脸色沉下来,说话极缓,却一个字一个字咬得极重,曹坤心下一颤,回过头来,赶忙谦卑愧疚地朝他点点头,让他安心,这一点,跟莫怀远也是极其相像。 “现在已经没事了,我硬朗着呢,年纪大的人谁还没点毛病,血压高点正常,起码我没脂肪肝,血糖也正常……”说完这些,安湛予抬头,看了看她身后,眼神里有几分飘忽,“怎么,怀远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小脸上的神情一僵,回过神摇了摇头说:“没有。” 轻轻将身子放低趴在病床.上,状似抱了抱父亲,美眸里透出几分湿热的水汽,道:“爸,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一点没有? 这一抱,震惊了床上已经快步入老年的男人。安湛予身子猛然一僵,多少年了,没见自己亲生的小女儿跟自己这么亲近过,一时间,他放在床边的输着液的手都有点抖。 “没事。都跟你讲了没事了。进手术室前,我要是知道曹坤那小子是在跟你打电话,我一定跳起来给他掐了,也免得她通知了你让你急匆匆地跑回来……”虽然,他也是极其想她了,可让她以这种事情赶回来,安湛予不想。 安然没有动,趴在床上静静地抱了父亲一会。 “然然,哭呢?”安湛予不敢相信,平复了好半天心情,心率设备上的指标都连跳了好几下数字,笑着,哑声问她。 安然听了这几个字更是控制不住,一声“然然”,将她带回了好多年前,沈盼还在的时候。那个小时候的安然几个星期跟他见不到一次面,每次见却都跟过年一样兴高采烈盼着他的日子。 “没有。 tang你这房间,消毒水味太浓了。” 将眼泪蹭在被子上,那小女人起了身,收回手,强忍着没去揉自己还带着一丝水汽的眼睛。 安湛予笑的很是感动满足,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论起他这次发病的原因,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看了一眼门口,笑着哑声道:“怎么这回,怀远没跟你一起回来?” “这次不是我听说你生病了才回来,”将床边杂乱的东西拿了一下,她坐下来,说,“是莫怀远叫我回来,机票都帮我订好了,他叫我先回,等到放了年假的时候,他也就回来了。” “哦?”安湛予的神情看不出是欢喜还是担忧,满面苍白的笑容下,透着隐隐的忧虑,“那挺好的……这半年我跟你陈伯也鲜少联系,不知道你俩在麦城那边怎么样,怀远对你还好?你住的怎么样?” 这几句话,他问得极慢。 发病的那天,他刚通宵从国外回来,倒了个时差就接着到会堂里开会,身体疲累到了极致,等会差不多开完,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了门口曹坤在打电话—— “你跟安然是在一起么?” 曹坤将手机换了个手,浅笑,又说:“我不是听谁说。安小姐主动打电话跟我问过你的事;前段时间秦弋回来,也跟我提过;你前几天,还问我要我同学表姐在麦城开的诊所电话——她是妇.科医生,你找她做什么?怀远,我又不傻。” 门里面,安湛予听得,脸色大变。 本就不好的心脏,突然一下下抽动起来,安湛予捂住胸口,想听完那个电话。 “安书记身体是出过几次问题,最近又很累,我拿捏不准过完年会不会更严重……”曹坤听了他下面的几句话,感觉很诧异,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就因为我在安书记身边,所以不能乱说是么?”他想不清楚,“为什么?安书记怎么就不能先知道了?” 那边,莫怀远站在已经乱成一片的市政十三层落地玻璃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说:“……她不愿。现在大概也不止是这一件事情,她不愿了。” 曹坤怎么都想不清楚,自己女儿找的男人是自己一手养大知根知底的,自己女儿也过了三十是晚婚的年纪了,给安书记知道不是好事?安然居然不愿意,不愿意那干嘛要跟他好呢? 可还没等想清楚,空了的会议室里面就突然传出几声巨大的声响,像重物坠地的声音! 曹坤一愣,脸色一沉地赶忙上前推开门,里面——安湛予捂着胸口,脸色极为痛苦地倒了下来…… “滴”得一声到点送药声,将两人间尴尬的气氛打断。 那小女人正被自己父亲这突兀的问题,问得小脸微微苍白,刚巧有护士敲门换药,她正好逃避,一起身,却见曹坤已经迈开了步子过去,将换药查房的护士让了进来。 “他对我很好——” 鼓足了勇气,安然趁着护士换药的空当,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住市政那边分配下来的房子,在一个高级公寓里面,我过得也很好……”一边帮父亲调整液体流速,她一边回想起自己在麦城的生活,与莫怀远同.居的缠.绵与温暖,既暖心又伤心,左胸腔火辣辣地疼,“爸,我帮你换药吧。” 安湛予低下头,没再言语什么。 “然然,你这次在家的时间长,年纪也不小了,爸爸这回老战友重聚,给你介绍几个人看看可好?”抬起头时已是满脸笑意,慈爱地看着他,“爸爸能看得上的人,都不差,你考虑考虑抽空见见,怎么样?” 相、相亲么?! 安然被生生吓了一跳,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爸,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事这么上心着急了?”她咬唇,贝齿在下唇上咬出一道清浅水亮的痕迹,踮脚给他挂上药瓶,再次调整着流速,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我不急的,那些人我不要见。” —————————————— —————————————— 075 爸爸看上的人都不差,你考虑考虑见见可好 男人顿了顿,清冽的声音带着一丝哑,对她点点头道:“曹坤。” 这算自我介绍。 安然知道糌。 双手插进裤袋里面,曹坤自觉地信步挪开,走到桌前去弄那一份原本安排好的月季行程表,拿出笔,一项一项地划掉。站在门口的安然,只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父亲,心,就突然狠狠沉下去,因为在与安湛予眼神相交的那个瞬间,她清楚地看见安湛予眼巴巴仰起头来时眼神里的渴望,和看到她之后,他唇边的那一抹苍白又欣慰的笑楮。 安然小脸上也勉强浮起一抹笑,走进来,把门关上了。 ——是穿了病号服的人都会突然给人羸弱不堪的感觉吗?她的小手轻轻发着抖,以前,觉得父亲的背影无比高大,树一样永远都不会倒呢。 “爸。” 不知道怎么走到病床前的,那小女人不习惯跟父亲这样居高临下地说话,小脸透着疏离感,心里一阵冰一阵火的。 “哎。”安湛予笑起来应着,看着短短半年的时间里,自家小女儿的被江南山水滋养得白皙细腻了很多,头发长长了,眼角眉梢之间也多了几分流转的光彩,这变化,叫他惊讶。 那个齐耳短发、走路飒飒生风、冷漠高傲的安然,变了。 “别怕这些管子……都是插着吓唬人的……没几个管用……”安湛予指了指身上的管子,眼角眉梢透出几分宽慰,嘴角带笑,“就是太忙了,忙出病来的,在这位置上几年谁还能没点毛病……” 那小女人的脑袋垂下去。 眼角微湿,不知哪儿腾起的高温,烧得她整个脸颊都滚烫。没了莫怀远在身旁,她说话时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 还有就是——以前,她总是敢光明正大盯着安湛予的眼睛,跟他说话时冷漠有力,铿锵倔强,从不嘴软,因为胸腔里总有一股无名火支撑着她对父亲的痛恨。可过了半年再回来,她突然就慌乱地发现那些痛恨就像是一直放在贴身口袋里的东西,半年后的现在,突然就不翼而飞了。 ——她到底是为什么那么痛恨父亲呢? 对了,是痛恨他六年前,为了阻止她跟着霍斯然再发疯,一纸强制性的调令将她流放到e国整整6年。 “是什么毛病?我听人说,好像跟心脏有关?”她摸着管子,恍惚从往事里回过神来,哑声问道。 “是心脏。” 曹坤背对着他们,拿起一张表格来看,轻声说:“突发性的心脏病,血压高得吓人。” 安然看向他,眼神微微慌乱,小脸也变得苍白。 “别吓唬她,哪有那么严重……”安湛予脸色沉下来,说话极缓,却一个字一个字咬得极重,曹坤心下一颤,回过头来,赶忙谦卑愧疚地朝他点点头,让他安心,这一点,跟莫怀远也是极其相像。 “现在已经没事了,我硬朗着呢,年纪大的人谁还没点毛病,血压高点正常,起码我没脂肪肝,血糖也正常……”说完这些,安湛予抬头,看了看她身后,眼神里有几分飘忽,“怎么,怀远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小脸上的神情一僵,回过神摇了摇头说:“没有。” 轻轻将身子放低趴在病床.上,状似抱了抱父亲,美眸里透出几分湿热的水汽,道:“爸,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一点没有? 这一抱,震惊了床上已经快步入老年的男人。安湛予身子猛然一僵,多少年了,没见自己亲生的小女儿跟自己这么亲近过,一时间,他放在床边的输着液的手都有点抖。 “没事。都跟你讲了没事了。进手术室前,我要是知道曹坤那小子是在跟你打电话,我一定跳起来给他掐了,也免得她通知了你让你急匆匆地跑回来……”虽然,他也是极其想她了,可让她以这种事情赶回来,安湛予不想。 安然没有动,趴在床上静静地抱了父亲一会。 “然然,哭呢?”安湛予不敢相信,平复了好半天心情,心率设备上的指标都连跳了好几下数字,笑着,哑声问她。 安然听了这几个字更是控制不住,一声“然然”,将她带回了好多年前,沈盼还在的时候。那个小时候的安然几个星期跟他见不到一次面,每次见却都跟过年一样兴高采烈盼着他的日子。 “没有。 tang你这房间,消毒水味太浓了。” 将眼泪蹭在被子上,那小女人起了身,收回手,强忍着没去揉自己还带着一丝水汽的眼睛。 安湛予笑的很是感动满足,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论起他这次发病的原因,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看了一眼门口,笑着哑声道:“怎么这回,怀远没跟你一起回来?” “这次不是我听说你生病了才回来,”将床边杂乱的东西拿了一下,她坐下来,说,“是莫怀远叫我回来,机票都帮我订好了,他叫我先回,等到放了年假的时候,他也就回来了。” “哦?”安湛予的神情看不出是欢喜还是担忧,满面苍白的笑容下,透着隐隐的忧虑,“那挺好的……这半年我跟你陈伯也鲜少联系,不知道你俩在麦城那边怎么样,怀远对你还好?你住的怎么样?” 这几句话,他问得极慢。 发病的那天,他刚通宵从国外回来,倒了个时差就接着到会堂里开会,身体疲累到了极致,等会差不多开完,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了门口曹坤在打电话—— “你跟安然是在一起么?” 曹坤将手机换了个手,浅笑,又说:“我不是听谁说。安小姐主动打电话跟我问过你的事;前段时间秦弋回来,也跟我提过;你前几天,还问我要我同学表姐在麦城开的诊所电话——她是妇.科医生,你找她做什么?怀远,我又不傻。” 门里面,安湛予听得,脸色微变。 本就不好的心脏,突然一下下抽动起来,安湛予捂住胸口,想听完那个电话。 “安书记身体是出过几次问题,最近又很累,我拿捏不准过完年会不会更严重……”曹坤听了他下面的几句话,感觉很诧异,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就因为我在安书记身边,所以不能乱说是么?”他想不清楚,“为什么?安书记怎么就不能先知道了?” 那边,莫怀远站在已经乱成一片的市政十三层落地玻璃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说:“……她不愿。现在大概也不止是这一件事情,她不愿了。” 曹坤怎么都想不清楚,自己女儿找的男人是自己一手养大知根知底的,自己女儿也过了三十是晚婚的年纪了,给安书记知道不是好事?安然居然不愿意,不愿意那干嘛要跟他好呢? 可还没等想清楚,空了的会议室里面就突然传出几声巨大的声响,像重物坠地的声音! 曹坤一愣,脸色一沉地赶忙上前推开门,里面——安湛予捂着胸口,脸色极为痛苦地倒了下来…… “滴”得一声到点送药声,将两人间尴尬的气氛打断。 那小女人正被自己父亲这突兀的问题,问得小脸微微苍白,刚巧有护士敲门换药,她正好逃避,一起身,却见曹坤已经迈开了步子过去,将换药查房的护士让了进来。 “他对我很好——” 鼓足了勇气,安然趁着护士换药的空当,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住市政那边分配下来的房子,在一个高级公寓里面,我过得也很好……”一边帮父亲调整液体流速,她一边回想起自己在麦城的生活,与莫怀远同.居的缠.绵与温暖,既暖心又伤心,左胸腔火辣辣地疼,“爸,我帮你换药吧。” 安湛予低下头,没再言语什么。 “然然,你这次在家的时间长,年纪也不小了,爸爸这回老战友重聚,给你介绍几个人看看可好?”抬起头时已是满脸笑意,慈爱地看着他,“爸爸能看得上的人,都不差,你考虑考虑抽空见见,怎么样?” 相、相亲么?! 安然被生生吓了一跳,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076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落了满头满身的雪花 “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事这么上心着急了呀?”她咬唇,将药瓶挂上架子,调整着流速,嘴角抿出一抹笑,灿烂却勉强,“我自己不着急的,我不要见。糌” 安湛予摇摇头:“虚岁都三十二了,过完年周岁生日一过,是就彻底晚了……” 安然并不说话,专心顺着导管,贴紧他手上的胶带。 “难不成你心里,还记挂着那个霍斯然?他孩子也都快满半岁了,那一对双胞胎办满月酒的时候,我还去了……” 安然小脸上神情微变,抬起头:“爸,没有这回事。” 这一句话,脱口而出得太快,连她自己都来不及反应。等说出口了,才恍惚揣摩着自己的心思,是怎么不假思索说出这句话的楮。 霍斯然…… 她脑海里原本藏着的他深刻的印象,此刻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剪影。在特种大队的训练场上,在天灾人祸的事故现场,在表彰大会的熠熠灯光下……那个剪影给她的感觉,也莫名地模糊了起来。 安湛予笑起来,看着她,哑声问道:“那是有男朋友了?我不帮你,你自己找到了?” 她是有过的,有过世上的人觉得是最好的那个。 可是他被她伤了心,他们就快要分手了呢。 “反正我不要,就算没有我也不是很想去相亲,”眼眶莫名湿润起来,她轻声说道,“爸,你别帮我安排。” 安湛予只笑不说话,心里却想着,还是要安排见见的。 他这个小女儿作战经验是丰富,感情方面还差劲得很,不见怎么知道她自己不喜欢?就算引.诱,也要引.诱着她见上一见的…… “你给我多拿个靠枕过来,我靠一会,缓口气,”安湛予轻声地吩咐着,盯着自己小女儿的脸,口吻温柔珍惜,“晚上还有个会,我得去参加。你知道我没叫曹坤公开我在这儿的消息,给人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那还拿什么?躺着比靠着舒服呀。”嘴上这么说,却还是起身在旁边病床上拿了一个靠枕过来,眼眶红红地看着他,“爸你晚上别去了吧,生病了人之常情,怕什么别人知道呢,硬撑着做什么?” 父亲这样,她心疼。 安湛予嘴角含着笑,依旧不说话,把她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他不敢松。 这些年来他都没有感受过跟自己小女儿这样温馨的独处,六年来总共说过的话,好像都没有今天一天多。 安湛予感谢自己这个病,还有,也异常地惧怕一件事的发生,他熬了这二十多年才盼来跟自己女儿这么亲近,他不想再次失去这种温暖,比当初失去沈盼更加可怕。他不要。 所以,他含笑的眉眼一直盯着女儿看,看她靠在自己病床旁边跟自己说话,想着最好,就一直这么下去吧。 ******** 省政—— 秘书写好的那份文件,在傍晚来临之前就已经发到上面去了。 曲蔚蓝的脑子嗡嗡作响,一直到会议散了,莫怀远顿了一会也起身离开,她都没有离开位子。 她不知道此刻远去的那个男人,心里该有多沉重绝望。他就像在一个战场上厮杀到最后的将士,哪怕最后还握着剑一身傲然地挺立着,身上的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却触目惊心,而这些,远在天边的那个女人却看不见。他该有多孤单。 眼泪,一滴滴噼里啪啦地掉在桌子上,一想起最后的那个决议,曲蔚蓝就忍不住要哭出声来。 他脸色略显苍白地听完了那些对他的决议,长指在桌上敲了敲,起身,轻声跟她说了一句:“保重。以后再找更好的。” 哪里还有更好的? 曲蔚蓝撑起身体来,一路流着泪去了曲省长的办公室,一路多人阻拦劝慰,她不听,一直到“砰!”得一声推开自己父亲办公室的门。 曲省长在里面,脸色正冷沉着,见了她,也只是显得更沉重,不想太理会她的样子。 “你不就是想叫我回来吗?你不就是想叫我从此留在省政再不乱跑了?好我留!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你觉得柯焱好是不是?那我去跟他相亲,跟他交往!我去联姻!!你能改变一下你的决议吗!!!凭什么因为你恨 tang他就放纵那帮混蛋这么整他!是他的错吗?!他不爱我有错吗?!是我一直在纠缠他你看不出来吗?!!” 曲省长被气得心火直冒,冷眸抬起看着自己的女儿道:“你当我就因为这点小事而故意落井下石?蔚蓝,你想的太简单了!爸爸心疼你不假,可还没到那种公私不分的地步!” “你明知道,没有证据,有些罪名他莫怀远自己都知道压不下去也不打算压下去,他自愿承担的!他招惹上的事情,自己都知道牵涉庞大,连我都不敢轻易乱动,哪怕这回能遮掩过去,他也已经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要除他就绝对不仅仅是只这一次!官场的事哪有绝对的是非对错?不过是分运气好坏!懂不懂得韬光养晦委曲求全!这些道理,他早就懂,所以他才那么平静地接受,你却这是来跟我闹什么闹?!” “因为我接受不了!!” 曲蔚蓝抹了一把泪,道:“你们全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们没一个人知道他承担过什么……最重要的是连安然都不知道……” 哽咽了一下,她咽下口中的酸涩,看着父亲道:“我要去一趟京都。” “年前我会去一趟,只去一下我就会回来的。你们别问我要去做什么,我只去一次就回来,如果真的还是没办法……我认了……” 她情绪也有些崩溃,抹干净了眼睛,头也不回地从父亲办公室冲了出去! 会议上父亲宣布完最后决议、对莫怀远说的那段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决议从年后开始生效,怀远,你现在手头上的事都可以放一下,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时间随意你去做些什么吧!年后,咱们再谈!” 虽然,对面的冯处,最后落得了比莫怀远还要惨的下场,以私下官商勾结、受.贿的罪名被检察院扣下了,年前都别想再从检察院里出来,被带出去时跳脚狰狞着骂人的样子印在了每个人心中。可毕竟在曲蔚蓝看来,这是两败俱伤,他莫怀远以一身不容侵犯的正气跟这些人斗,最后的结果,却把他自己也拉进了半个地狱里去。 曲省长是手下留情的,否则,不会等莫怀远过完这个年。 可莫怀远从省政走出来后一身寂寞如雪,被卸下了全部的责任与未来,剩下的只有等待。这等待的时间他会一个人去哪儿呢? 恐怕,就只有……那里吧…… ********* 晚上,安湛予到底还是不顾安然和曹坤的阻拦,起身,整理好着装,开会去了。 安然蹙着眉,劝不住,也只好从了他。 曹坤给他准备好文件后送他上了车,回头,见那个小女人不满地蹙眉收拾着他的行李,过去,问了一句:“是怀远叫你提前回来的?” 她一愣,抬眸看向曹坤,接着失落地垂下脑袋,点了点头。 曹坤疑惑,但仍一手抓起行李,放进了车的后备箱。 “你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她不禁问出声。 “我在想,怎么可能呢……”曹坤勉强笑了笑,“他那么喜欢你,怎么会不护送你一起回来……跟你打电话了吧?我记得那时候,他一天掌握不到你的行踪就开始坐立不安呢。” 那时候,哪怕是一群哥们儿在一起,莫怀远脸上是一脸冷峻的神情,所有人也都知道他心里在想着别的事,秦弋总会开他的玩笑,哈哈笑着说:“别装了,装得那么淡定,心里早就担心成一团了吧?赶紧出去打个电话问问行踪去,哥儿几个不笑话你。” 莫怀远嘴角淡淡勾起一抹浅笑,像是自嘲,许久不动,最后,还是在满屋的唏嘘声里走出去,打电话。 安女王不喜欢被打扰,他电话是打给她的姐妹或者战友的,一定要侧面问上她在做什么是否安全。 知道了,他才会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 安然闻言小脸白了白,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天寒地冻之间,她纤长的睫毛垂下,下意识的摸出已经沉默了一天一夜的手机,被曹坤说得一阵阵心慌,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呢?不打给她的时候,就不想她吗? …… 次日傍晚的时候,家里还是来了不速之客。 徐军长那边是先到的,彼时只有安然一个人在家,听见敲门声,她唤了陈妈的女儿小艾去开门,小艾一打开门,却看见是两个 人站在了门外。 徐军长脸上全是刀锋刻出来一般的岁月痕迹,笑得像朵花,后面,跟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老安不在?这看来是我们来早了啊,俊予,我都叫你不要紧催慢催了,你看来早了吧?” “徐军长不早,来得刚刚好,书记说他等会也就到了呢,”小艾笑着把他们迎进来,大声朝着楼上喊,“小姐,徐军长他们来了!” 安然觉得疑惑,走出去,那一老一少带着极具压迫性的气场走了进来,弄得她也一个愣神。 “这是安然吧?我昨天听老安说着丫头在江南养了半年养得特别水灵,今天一见果然如此,哈哈,俊予你过来见见,小时候你们也见过的,记得吗?” 徐军长一身的热情,哈哈笑着把自己儿子领到了前面来。 徐俊予眉眼狭长,气质超群,也淡淡勾了勾嘴角,道:“印象不是很深了,不过我在报道上见过两次,都是安少将在部队执行任务时的样子,很英姿飒爽。” 安然听到这里,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的尴尬,也是懂了。 这是相亲吗?父亲安排的? “徐伯伯。”她小脸上烧起了两朵红晕,是被气得心火有点儿旺盛了,情绪淡淡的却维持着礼貌,“好久不见,您也真是越来越稳健了,精神奕奕的,跟刚立了头等功似的。” “你这个小丫头啊,怎么这么会说话?哈哈,你爸呢?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忙,不过要是跟您约好了的话肯定是会回来吃饭的,你们先坐吧。” 让出地方来让他们坐下,中间跟徐俊予撞了个面对面,他嘴角勾着淡淡的浅笑,谦卑礼貌:“你好。” 她小脸上的表情更淡:“你好。” 转过身后一路就走去厨房,看到陈妈不知何时已经准备了满桌子的菜,丰盛又稀有,上好的酒也烫好了,就等安湛予回来了。 原来,除了她,都知道今晚的安排。不管是陈妈还是小艾。 “小姐我来吧,”小艾跑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和杯子,“您先去陪客人。” 还一脸的笑容。 这是喜事吗??安然觉得,怎么她一点儿都喜庆不起来呢?这样自作主张的安排叫她很不开心,但父亲病刚好,必定是不能同父亲闹脾气生气的,可就算是她真的为父亲的病考虑勉强同意了这个安排,这个看起来是挺不错的男人,她也是极不满意的。 别说他了,换了谁她都不满意。 去对付一个自己怎么都不满意的人,安然本来就不擅长,不甘愿,这样就更心塞了。 握着茶杯的手,一个用力,差点将一摞茶杯都撞在大理石台面上摔碎了! 陈妈吓了一跳! 跑出来,脸色一白一红的,说:“小姐,怎么了?” 安然一开始还恼火生气得不行的脸,愣愣的看着一个地方,突然就很难过很悲伤,看向陈妈,莫名的说道:“他要是真的不要我了,我就得留在这里跟现在似的,跟一个一个人相亲,是吗?” 话还没说完,眼泪就一点点涌了出来。 陈妈顿时慌了。 “哎,哎别哭!小姐你这是这么了?别哭啊……”陈妈想给她擦眼泪,袖子伸出去又缩回来,赶紧去拿口袋里的纸巾。 安然却自己抹干净了眼泪,吸了吸鼻子,没事人一样地走出去了。 中途,徐军长说自己部队还有事,得走了。 安然自然要留他,徐军长却摆着手死活不留,倒是叫他儿子徐俊予留在这里,陪安湛予父女吃完这顿饭。这相亲的意味,就更明显了。 徐俊予一身挺拔,身高上跟她很配,气质也卓然超群,看样子有点部队里雷厉风行的范儿,但周身透出的那身显贵和优雅,不是徐军长这种粗人能调教出来的。 “刚刚叫你不开心了么?”他转过身来,看着她,浅笑低声问道,“我最近的确是有相亲结婚的计划,但是对象一般也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不会太排斥。安小姐如果不愿意,该提前叫我知道的——这样,至少不会叫你太尴尬太生气。” 这人,倒是够能抚慰人。 “你爸是军长,你是做什么的?”安然没回答,只是突兀问道。 徐俊予一愣,思考了一下说:“我有个哥哥已经参军了,我没有,我妈那边是商人世家,有家族企业。我从商。” 好。很好。 她第一个看上的人,霍斯然从军。第二个莫怀远,从政。 父亲真真儿的够费心,给她找个不同口味的,凑齐了。 安然也不是讨厌商人身上的那种铜臭味儿,只是她是直性子,不喜欢那种拐弯抹角的相处方式,莫怀远的确也需要在不同的人之间看不同的脸色周.旋,可他的心和背一直都是笔直的,他不仅会直,他还会忍。 “我没有不开心啊,”她苦笑一下,看着对方,“我爸最近身体不好,他给我安排这些我也就认了,只是他提前没告诉我而已,等一会他来,麻烦你别在他面前多嘴,提我不开心这回事。” 徐俊予愣了愣,点头,看着她道:“好,一定。” “你看我做什么?”她不耐,不喜欢这个男人打量的目光。 徐俊予笑,说:“之前来的时候跟人打听过你,听人说你脾气坏、霸道、任性、冷漠自私。看来不是这样,你还这么懂替别人想。” 她小脸一阵苍白,低下了头。 呵……她哪里不是那样呢?她原本就是那样,只是莫怀远一直教她,教了她这么多年,化解着她跟父亲的关系,来之前他也说了,不要再随随便便拿什么事气他,知道了吗? 拳头攥紧,紧到不能再紧。 她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容易哭,容易红眼眶,有什么东西在无力地抻着她,叫她难过。 门,突然开了。 风在那一瞬间席卷着雪花飞进房间里面,曹坤护着安湛予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辆车和一大票人,看见他已经安全进来了,交代了几句准备走,看了房间一眼,突然,愣在了那里。 曹坤跟莫怀远是认识的,此刻,看见安然跟一个陌生的男的一起站在那儿,不楞才奇怪。 “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您晚上再打给我。”曹坤对安湛予说了一句。 安湛予笑呵呵的点点头。 安然那根儿筋还没转过来,只跑过去,搀扶住了安湛予:“爸,你回来了。” “嗯……”安湛予看上去满面红光,不知道是被冻得还是心情本身就很好,看了一眼徐俊予道,“这是你徐伯伯的小儿子吧?早来了?跟然然说过话了没有?我今天事情忙,回来晚了,叫你们等久了……哎,你爸呢?” 徐俊予礼貌浅笑:“部队有事,他先走了。” “这可可惜了,都是当年的战友,他要在的话我还能跟他一块回忆一下往昔峥嵘岁月呢。” “是么?这我也能跟您一起回忆,”走过去轻轻搀扶住安湛予另一边的胳膊,他道,“您们那段峥嵘岁月,我爸早在家里餐桌上讲烂了呢……” “哈哈哈……” 安然在一边儿听着,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她确定自己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好在陈妈烫了酒。 能多喝几杯,她就多喝几杯了,也免得父亲饭桌上说话,一字一句都朝着要把她往别人怀里推来得舒服。徐俊予一顿饭的时间一直频频抬头看她,看得出她有心事,心事还很重。 她醉了。 醉了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晃着那天在麦城跟莫怀远吵架的画面,他半边衣服上都是淋漓的鲜血,伤口被白色的纱布覆着,眼里心里也都是血淋淋伤痕,那时候她真是狠呐……居然说出那些话来,她把他的爱置于何地了?她把他莫怀远当什么呢? 但,餐桌上,她还是乐呵呵的照顾着父亲,徐俊予的示好,她看不见,不想看。 这男的,不好不坏,今天替她哄安湛予高兴了就行。 门,却突然又传来一声钥匙拧动的声音,很突兀,也很吓人,半晌之后,门突然被幽幽地打开了。 陈妈和小艾伺候在餐桌旁边,都彻底吓了一跳。 按理说这栋房子的钥匙别人不该有的,难道现在的小偷都这么高明,还配了钥匙这个点 儿就偷上门来了? 餐桌上,那个喝醉了的小女人,也红着脸晕晕乎乎看了过去。 门,打开,漫天的风雪之间,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隐匿在黑暗里面,落了满头满身的雪,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手冻得骨节泛红,没穿多厚的衣服,显得精炼利落,手里,拉着一个挺小的行李箱。 莫怀远。 一桌子的人几乎都被冻得愣怔在原地,连门外吹进的冷风都没吹醒他们,莫怀远出现得太过突兀,谁也没收到他要回来的消息,包括她也没有,他就这么出现了。 莫怀远顿了顿,隐约看到了餐桌上有人,却还是,踩着满脚的雪,走进了玄关。 安家。 别来无恙。 幽邃如深潭般的冷眸里,沉淀着从南至北收集来的寒气,薄唇淡淡抿着,是被冻得有些失去血色了,所以显得有一些苍白,刚刚进门前他想着,是该敲门还是直接拿钥匙开门进去,钥匙他一直有保留。想想毕竟算是回家过年,他直接,就进来了。 没想到家里有人,有不少的人,他原本脑子里,只想的是有她在呢。 京都连续一个星期的雪天,飞机是根本通行不了飞不过来的,但莫怀远一个人在麦城呆着,呆不下去,他终究是连夜买了火车票回来,没有直达的动车,他在绿皮车厢里晃荡了21个小时,一路,赶回来。 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 那个醉醺醺的小女人看到他了,爬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 他低头时,满身的雪就簌簌地落下来,像一幅很美但很远的画一样。 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唇上依旧苍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他抬眸,道:“手机没电了我才没打电话回来问……家里有客人在么?” ———————————————— ———————————————— 076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落了满头满身的雪花。 “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事这么上心着急了呀?”她咬唇,将药瓶挂上架子,调整着流速,嘴角抿出一抹笑,灿烂却勉强,“我自己不着急的,我不要见。糌” 安湛予摇摇头:“虚岁都三十二了,过完年周岁生日一过,是就彻底晚了……” 安然并不说话,专心顺着导管,贴紧他手上的胶带。 “难不成你心里,还记挂着那个霍斯然?他孩子也都快满半岁了,那一对双胞胎办满月酒的时候,我还去了……” 安然小脸上神情微变,抬起头:“爸,没有这回事。” 这一句话,脱口而出得太快,连她自己都来不及反应。等说出口了,才恍惚揣摩着自己的心思,是怎么不假思索说出这句话的楮。 霍斯然…… 她脑海里原本藏着的他深刻的印象,此刻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剪影。在特种大队的训练场上,在天灾人祸的事故现场,在表彰大会的熠熠灯光下……那个剪影给她的感觉,也莫名地模糊了起来。 安湛予笑起来,看着她,哑声问道:“那是有男朋友了?我不帮你,你自己找到了?” 她是有过的,有过世上的人觉得是最好的那个。 可是他被她伤了心,他们就快要分手了呢。 “反正我不要,就算没有我也不是很想去相亲,”眼眶莫名湿润起来,她轻声说道,“爸,你别帮我安排。” 安湛予只笑不说话,心里却想着,还是要安排见见的。 他这个小女儿作战经验是丰富,感情方面还差劲得很,不见怎么知道她自己不喜欢?就算引.诱,也要引.诱着她见上一见的…… “你给我多拿个靠枕过来,我靠一会,缓口气,”安湛予轻声地吩咐着,盯着自己小女儿的脸,口吻温柔珍惜,“晚上还有个会,我得去参加。你知道我没叫曹坤公开我在这儿的消息,给人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那还拿什么?躺着比靠着舒服呀。”嘴上这么说,却还是起身在旁边病床上拿了一个靠枕过来,眼眶红红地看着他,“爸你晚上别去了吧,生病了人之常情,怕什么别人知道呢,硬撑着做什么?” 父亲这样,她心疼。 安湛予嘴角含着笑,依旧不说话,把她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他不敢松。 这些年来他都没有感受过跟自己小女儿这样温馨的独处,六年来总共说过的话,好像都没有今天一天多。 安湛予感谢自己这个病,还有,也异常地惧怕一件事的发生,他熬了这二十多年才盼来跟自己女儿这么亲近,他不想再次失去这种温暖,比当初失去沈盼更加可怕。他不要。 所以,他含笑的眉眼一直盯着女儿看,看她靠在自己病床旁边跟自己说话,想着最好,就一直这么下去吧。 ******** 省政—— 秘书写好的那份文件,在傍晚来临之前就已经发到上面去了。 曲蔚蓝的脑子嗡嗡作响,一直到会议散了,莫怀远顿了一会也起身离开,她都没有离开位子。 她不知道此刻远去的那个男人,心里该有多沉重绝望。他就像在一个战场上厮杀到最后的将士,哪怕最后还握着剑一身傲然地挺立着,身上的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却触目惊心,而这些,远在天边的那个女人却看不见。他该有多孤单。 眼泪,一滴滴噼里啪啦地掉在桌子上,一想起最后的那个决议,曲蔚蓝就忍不住要哭出声来。 他脸色略显苍白地听完了那些对他的决议,长指在桌上敲了敲,起身,轻声跟她说了一句:“保重。以后再找更好的。” 哪里还有更好的? 曲蔚蓝撑起身体来,一路流着泪去了曲省长的办公室,一路多人阻拦劝慰,她不听,一直到“砰!”得一声推开自己父亲办公室的门。 曲省长在里面,脸色正冷沉着,见了她,也只是显得更沉重,不想太理会她的样子。 “你不就是想叫我回来吗?你不就是想叫我从此留在省政再不乱跑了?好我留!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你觉得柯焱好是不是?那我去跟他相亲,跟他交往!我去联姻!!你能改变一下你的决议吗!!!凭什么因为你恨 tang他就放纵那帮混蛋这么整他!是他的错吗?!他不爱我有错吗?!是我一直在纠缠他你看不出来吗?!!” 曲省长被气得心火直冒,冷眸抬起看着自己的女儿道:“你当我就因为这点小事而故意落井下石?蔚蓝,你想的太简单了!爸爸心疼你不假,可还没到那种公私不分的地步!” “你明知道,没有证据,有些罪名他莫怀远自己都知道压不下去也不打算压下去,他自愿承担的!他招惹上的事情,自己都知道牵涉庞大,连我都不敢轻易乱动,哪怕这回能遮掩过去,他也已经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要除他就绝对不仅仅是只这一次!官场的事哪有绝对的是非对错?不过是分运气好坏!懂不懂得韬光养晦委曲求全!这些道理,他早就懂,所以他才那么平静地接受,你却这是来跟我闹什么闹?!” “因为我接受不了!!” 曲蔚蓝抹了一把泪,道:“你们全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们没一个人知道他承担过什么……最重要的是连安然都不知道……” 哽咽了一下,她咽下口中的酸涩,看着父亲道:“我要去一趟京都。” “年前我会去一趟,只去一下我就会回来的。你们别问我要去做什么,我只去一次就回来,如果真的还是没办法……我认了……” 她情绪也有些崩溃,抹干净了眼睛,头也不回地从父亲办公室冲了出去! 会议上父亲宣布完最后决议、对莫怀远说的那段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决议从年后开始生效,怀远,你现在手头上的事都可以放一下,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时间随意你去做些什么吧!年后,咱们再谈!” 虽然,对面的冯处,最后落得了比莫怀远还要惨的下场,以私下官商勾结、受.贿的罪名被检察院扣下了,年前都别想再从检察院里出来,被带出去时跳脚狰狞着骂人的样子印在了每个人心中。可毕竟在曲蔚蓝看来,这是两败俱伤,他莫怀远以一身不容侵犯的正气跟这些人斗,最后的结果,却把他自己也拉进了半个地狱里去。 曲省长是手下留情的,否则,不会等莫怀远过完这个年。 可莫怀远从省政走出来后一身寂寞如雪,被卸下了全部的责任与未来,剩下的只有等待。这等待的时间他会一个人去哪儿呢? 恐怕,就只有……那里吧…… ********* 晚上,安湛予到底还是不顾安然和曹坤的阻拦,起身,整理好着装,开会去了。 安然蹙着眉,劝不住,也只好从了他。 曹坤给他准备好文件后送他上了车,回头,见那个小女人不满地蹙眉收拾着他的行李,过去,问了一句:“是怀远叫你提前回来的?” 她一愣,抬眸看向曹坤,接着失落地垂下脑袋,点了点头。 曹坤疑惑,但仍一手抓起行李,放进了车的后备箱。 “你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她不禁问出声。 “我在想,怎么可能呢……”曹坤勉强笑了笑,“他那么喜欢你,怎么会不护送你一起回来……跟你打电话了吧?我记得那时候,他一天掌握不到你的行踪就开始坐立不安呢。” 那时候,哪怕是一群哥们儿在一起,莫怀远脸上是一脸冷峻的神情,所有人也都知道他心里在想着别的事,秦弋总会开他的玩笑,哈哈笑着说:“别装了,装得那么淡定,心里早就担心成一团了吧?赶紧出去打个电话问问行踪去,哥儿几个不笑话你。” 莫怀远嘴角淡淡勾起一抹浅笑,像是自嘲,许久不动,最后,还是在满屋的唏嘘声里走出去,打电话。 安女王不喜欢被打扰,他电话是打给她的姐妹或者战友的,一定要侧面问上她在做什么是否安全。 知道了,他才会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 安然闻言小脸白了白,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天寒地冻之间,她纤长的睫毛垂下,下意识的摸出已经沉默了一天一夜的手机,被曹坤说得一阵阵心慌,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呢?不打给她的时候,就不想她吗? …… 次日傍晚的时候,家里还是来了不速之客。 徐军长那边是先到的,彼时只有安然一个人在家,听见敲门声,她唤了陈妈的女儿小艾去开门,小艾一打开门,却看见是两个 人站在了门外。 徐军长脸上全是刀锋刻出来一般的岁月痕迹,笑得像朵花,后面,跟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老安不在?这看来是我们来早了啊,俊予,我都叫你不要紧催慢催了,你看来早了吧?” “徐军长不早,来得刚刚好,书记说他等会也就到了呢,”小艾笑着把他们迎进来,大声朝着楼上喊,“小姐,徐军长他们来了!” 安然觉得疑惑,走出去,那一老一少带着极具压迫性的气场走了进来,弄得她也一个愣神。 “这是安然吧?我昨天听老安说着丫头在江南养了半年养得特别水灵,今天一见果然如此,哈哈,俊予你过来见见,小时候你们也见过的,记得吗?” 徐军长一身的热情,哈哈笑着把自己儿子领到了前面来。 徐俊予眉眼狭长,气质超群,也淡淡勾了勾嘴角,道:“印象不是很深了,不过我在报道上见过两次,都是安少将在部队执行任务时的样子,很英姿飒爽。” 安然听到这里,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的尴尬,也是懂了。 这是相亲吗?父亲安排的? “徐伯伯。”她小脸上烧起了两朵红晕,是被气得心火有点儿旺盛了,情绪淡淡的却维持着礼貌,“好久不见,您也真是越来越稳健了,精神奕奕的,跟刚立了头等功似的。” “你这个小丫头啊,怎么这么会说话?哈哈,你爸呢?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忙,不过要是跟您约好了的话肯定是会回来吃饭的,你们先坐吧。” 让出地方来让他们坐下,中间跟徐俊予撞了个面对面,他嘴角勾着淡淡的浅笑,谦卑礼貌:“你好。” 她小脸上的表情更淡:“你好。” 转过身后一路就走去厨房,看到陈妈不知何时已经准备了满桌子的菜,丰盛又稀有,上好的酒也烫好了,就等安湛予回来了。 原来,除了她,都知道今晚的安排。不管是陈妈还是小艾。 “小姐我来吧,”小艾跑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和杯子,“您先去陪客人。” 还一脸的笑容。 这是喜事吗??安然觉得,怎么她一点儿都喜庆不起来呢?这样自作主张的安排叫她很不开心,但父亲病刚好,必定是不能同父亲闹脾气生气的,可就算是她真的为父亲的病考虑勉强同意了这个安排,这个看起来是挺不错的男人,她也是极不满意的。 别说他了,换了谁她都不满意。 去对付一个自己怎么都不满意的人,安然本来就不擅长,不甘愿,这样就更心塞了。 握着茶杯的手,一个用力,差点将一摞茶杯都撞在大理石台面上摔碎了! 陈妈吓了一跳! 跑出来,脸色一白一红的,说:“小姐,怎么了?” 安然一开始还恼火生气得不行的脸,愣愣的看着一个地方,突然就很难过很悲伤,看向陈妈,莫名的说道:“他要是真的不要我了,我就得留在这里跟现在似的,跟一个一个人相亲,是吗?” 话还没说完,眼泪就一点点涌了出来。 陈妈顿时慌了。 “哎,哎别哭!小姐你这是这么了?别哭啊……”陈妈想给她擦眼泪,袖子伸出去又缩回来,赶紧去拿口袋里的纸巾。 安然却自己抹干净了眼泪,吸了吸鼻子,没事人一样地走出去了。 中途,徐军长说自己部队还有事,得走了。 安然自然要留他,徐军长却摆着手死活不留,倒是叫他儿子徐俊予留在这里,陪安湛予父女吃完这顿饭。这相亲的意味,就更明显了。 徐俊予一身挺拔,身高上跟她很配,气质也卓然超群,看样子有点部队里雷厉风行的范儿,但周身透出的那身显贵和优雅,不是徐军长这种粗人能调教出来的。 “刚刚叫你不开心了么?”他转过身来,看着她,浅笑低声问道,“我最近的确是有相亲结婚的计划,但是对象一般也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不会太排斥。安小姐如果不愿意,该提前叫我知道的——这样,至少不会叫你太尴尬太生气。” 这人,倒是够能抚慰人。 “你爸是军长,你是做什么的?”安然没回答,只是突兀问道。 徐俊予一愣,思考了一下说:“我有个哥哥已经参军了,我没有,我妈那边是商人世家,有家族企业。我从商。” 好。很好。 她第一个看上的人,霍斯然从军。第二个莫怀远,从政。 父亲真真儿的够费心,给她找个不同口味的,凑齐了。 安然也不是讨厌商人身上的那种铜臭味儿,只是她是直性子,不喜欢那种拐弯抹角的相处方式,莫怀远的确也需要在不同的人之间看不同的脸色周.旋,可他的心和背一直都是笔直的,他不仅会直,他还会忍。 “我没有不开心啊,”她苦笑一下,看着对方,“我爸最近身体不好,他给我安排这些我也就认了,只是他提前没告诉我而已,等一会他来,麻烦你别在他面前多嘴,提我不开心这回事。” 徐俊予愣了愣,点头,看着她道:“好,一定。” “你看我做什么?”她不耐,不喜欢这个男人打量的目光。 徐俊予笑,说:“之前来的时候跟人打听过你,听人说你脾气坏、霸道、任性、冷漠自私。看来不是这样,你还这么懂替别人想。” 她小脸一阵苍白,低下了头。 呵……她哪里不是那样呢?她原本就是那样,只是莫怀远一直教她,教了她这么多年,化解着她跟父亲的关系,来之前他也说了,不要再随随便便拿什么事气他,知道了吗? 拳头攥紧,紧到不能再紧。 她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容易哭,容易红眼眶,有什么东西在无力地抻着她,叫她难过。 门,突然开了。 风在那一瞬间席卷着雪花飞进房间里面,曹坤护着安湛予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辆车和一大票人,看见他已经安全进来了,交代了几句准备走,看了房间一眼,突然,愣在了那里。 曹坤跟莫怀远是认识的,此刻,看见安然跟一个陌生的男的一起站在那儿,不楞才奇怪。 “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您晚上再打给我。”曹坤对安湛予说了一句。 安湛予笑呵呵的点点头。 安然那根儿筋还没转过来,只跑过去,搀扶住了安湛予:“爸,你回来了。” “嗯……”安湛予看上去满面红光,不知道是被冻得还是心情本身就很好,看了一眼徐俊予道,“这是你徐伯伯的小儿子吧?早来了?跟然然说过话了没有?我今天事情忙,回来晚了,叫你们等久了……哎,你爸呢?” 徐俊予礼貌浅笑:“部队有事,他先走了。” “这可可惜了,都是当年的战友,他要在的话我还能跟他一块回忆一下往昔峥嵘岁月呢。” “是么?这我也能跟您一起回忆,”走过去轻轻搀扶住安湛予另一边的胳膊,他道,“您们那段峥嵘岁月,我爸早在家里餐桌上讲烂了呢……” “哈哈哈……” 安然在一边儿听着,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她确定自己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好在陈妈烫了酒。 能多喝几杯,她就多喝几杯了,也免得父亲饭桌上说话,一字一句都朝着要把她往别人怀里推来得舒服。徐俊予一顿饭的时间一直频频抬头看她,看得出她有心事,心事还很重。 她醉了。 醉了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晃着那天在麦城跟莫怀远吵架的画面,他半边衣服上都是淋漓的鲜血,伤口被白色的纱布覆着,眼里心里也都是血淋淋伤痕,那时候她真是狠呐……居然说出那些话来,她把他的爱置于何地了?她把他莫怀远当什么呢? 但,餐桌上,她还是乐呵呵的照顾着父亲,徐俊予的示好,她看不见,不想看。 这男的,不好不坏,今天替她哄安湛予高兴了就行。 门,却突然又传来一声钥匙拧动的声音,很突兀,也很吓人,半晌之后,门突然被幽幽地打开了。 陈妈和小艾伺候在餐桌旁边,都彻底吓了一跳。 按理说这栋房子的钥匙别人不该有的,难道现在的小偷都这么高明,还配了钥匙这个点 儿就偷上门来了? 餐桌上,那个喝醉了的小女人,也红着脸晕晕乎乎看了过去。 门,打开,漫天的风雪之间,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隐匿在黑暗里面,落了满头满身的雪,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手冻得骨节泛红,没穿多厚的衣服,显得精炼利落,手里,拉着一个挺小的行李箱。 莫怀远。 一桌子的人几乎都被冻得愣怔在原地,连门外吹进的冷风都没吹醒他们,莫怀远出现得太过突兀,谁也没收到他要回来的消息,包括她也没有,他就这么出现了。 莫怀远顿了顿,隐约看到了餐桌上有人,却还是,踩着满脚的雪,走进了玄关。 安家。 别来无恙。 幽邃如深潭般的冷眸里,沉淀着从南至北收集来的寒气,薄唇淡淡抿着,是被冻得有些失去血色了,所以显得有一些苍白,刚刚进门前他想着,是该敲门还是直接拿钥匙开门进去,钥匙他一直有保留。想想毕竟算是回家过年,他直接,就进来了。 没想到家里有人,有不少的人,他原本脑子里,只想的是有她在呢。 京都连续一个星期的雪天,飞机是根本通行不了飞不过来的,但莫怀远一个人在麦城呆着,呆不下去,他终究是连夜买了火车票回来,没有直达的动车,他在绿皮车厢里晃荡了21个小时,一路,赶回来。 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 那个醉醺醺的小女人看到他了,爬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 他低头时,满身的雪就簌簌地落下来,像一幅很美但很远的画一样。 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唇上依旧苍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他抬眸,道:“手机没电了我才没打电话回来问……家里有客人在么?” ———————————————— ———————————————— 077 一个多小时的路,下大雪到底不安全,莫先生今晚留下来吧 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唇上依旧苍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他抬眸,道:“手机没电了我才没打电话回来问……家里有客人在么?” 客人? 什么客人沪? 安然从未想过他会千里迢迢从麦城回到安家来,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场“特殊”的相亲。 谁的眼睛也不瞎,谁看不出来呢?家里没多长辈没多女人,多的是个与她年龄相仿的高大男子,他莫怀远还看不懂,那倒才稀奇腹。 ——他这个时间是不是来错了?还应该留在这儿吗? 在看明白想明白这些事后,血液被房间里的暖气暖得回流的时候,莫怀远神情恍惚地思考了一下。 安湛予被小艾扶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脸色迅速地几番变化,最终惊喜地笑开来:“怀远?” “你回来啦。” “小艾,快,快去添双筷子……快叫怀远一起坐下来……”安湛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拽着旁边也站起来的徐俊予笑着说,“这个是莫怀远,听说过吗?我的养子,安然的……哥哥,你们应该是没见过……别说你了,我也没曾想他会这个时候回来,小艾,快点……” “哎好!”小艾连去厨房都用的是跑的,远远回答。 徐俊予一身挺拔,也端详着那个从靠近起就给他一种说不出什么感觉的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哑声道:“听过,常.委曾经的莫秘书,在安伯父您身边的时候,一度能独挡一面。” 今天能见面也真的是幸会。 可旁边那个喝得醉醺醺的小女人情绪波动就大了,没理会耳边的人在说什么,她几乎是不管不顾地摔了筷子酒杯跑了下去,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莫怀远面前,她想凑上去,想摸摸他冻得通红的手,想依偎进他怀里,问他这些天都在做什么,怎么能突然回来了,那股思念在心里满的要溢出来,可是,可是…… 却给他看到这幅场景。 安然想笑笑不出,想哭也哭不出,小手明明已经快要碰到他的手背,却最终没有碰上去。 父亲为了给她相亲无所不用其极,什么资源都调动起来了要给她最好的,可是身边这个莫怀远他一直不提,也并没有半点血缘不是吗?怎的父亲就从没想过要她跟莫怀远发生点什么?毕竟,他爱她那么多年,父亲是眼睁睁看过来的,明明白白知道的。 安然想不通这些,也不敢在父亲大病初愈的时段里,让他面对和思考这些。 小脸抬起,眼睛已经通红,看着他,不动不移。 “你怎么连个围巾都不知道戴……”颤抖的嗓音微哑哽咽,小声却一字一句吐得清晰,像是从嗓子里憋出来的,“今天京都气温零下十三度啊……” 这便是第一句话了。 莫怀远听得恍惚是从外太空传来的,合上行李箱的拉杆,抬起眼,却真真看到了她的脸。 却怎么这一刻,他觉得相见不如怀念。 在麦城的时候他几乎是天天夜夜地在想她,哪怕是躺在检察院临时收监室的木板床上的时候,半夜睁眼,看着跟监牢一样的收监室,想想她,时间也就这么过了。 深邃的冷眸,扫了一眼她后面的人,不轻不重的声音刚好谁都能听到:“……来得匆忙,忘了。” 能这么关心他,也是好的。 安然虽然冷漠自私但并不是没良心,眼睛看到的事情,她也会关心地蹙眉说上一两句,虽然口气可能不怎么好听。那时候,她对她的“怀远哥哥”,也是这样的。 徐俊予让开了一个座位,在他对面,安然的手边。 “徐俊予,徐将军的次子。”他浅笑着伸手,在莫怀远落座前,跟他握了握。 徐将军莫怀远是知道的。 第三军区的一员猛将,这场会面能见到这样跟安然一样眼高于顶的人,确实是安排得有心了。 徐俊予碰到的那只手很冷,跟他脸上淡然的表情不同,简直能冻到人心里去。 “今天我这家里可真是热闹,都来齐了……”安湛予笑着坐下来,笑的胸膛都微微震动,脸上的皱褶却因为挤到一起而显得有些僵,“等这顿饭结束我再跟怀远好好说说话,也是半年没见了,安然在麦城那边估计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tang/p> 莫怀远浅笑,长指拿过了小艾递给他的装满酒的青瓷酒杯,低头,并不说话。 “他们是一起在麦城?”徐俊予轻声问了一句。 “嗯。” “当初我这小女儿去,怀远也是不放心,不过后来怀远去那儿倒也不是为了照顾然然,”安湛予问了一句,“曲家的女儿那回事,我听老岑说,就这么黄了?” 莫怀远长指轻轻捏着酒杯,优雅如风,嘴角淡淡勾着浅笑说:“她很优秀,是我配不上她罢了。” “哎~”安湛予不爱听这话,“从我安家出去的人,能配不上谁?你们年轻人的感情,玩玩闹闹的,不愿意当真就不当真算了,就是曲省长那边好好交代,别结了仇。” 他只当,是两个人情感不和最后分开的。 徐俊予喝着酒,注意力却到了另一件事情上,看了一眼窗外的漫天风雪,问:“京都雪要下挺久的呢这个时间你从南方怎么来?” 莫怀远道:“火车。” 徐俊予眉梢一跳!笑道:“我想也是这样。可南方没有雪我知道,北上的时候路线还不是要受阻?不晚点吗?” “嗯。”莫怀远也笑,淡淡地答。 晚点了整整3个小时。 他一身挺拔站在车厢的交接处,看洋洋洒洒的雪下着,车只能慢慢行进,他的位置在昨晚后半夜的时候就让给了一个带孩子的妇女,那妇女直到下车都丝毫没有自觉性要将不属于自己位置让回去,他也没有再去要。 当时只想着要回来,归心似箭的时候,等待都不觉得漫长了。 “怀远,别总喝酒,吃点菜,不然伤胃。”安湛予留意到了他的举动,餐桌上不忘提醒他。 莫怀远点了点头,问:“伯父你的病怎么样?曹坤都跟我说了,年后是不是要注意一下,该放的工作放一放,如果不调整,这个病犯起来就没个头了。” 安湛予舒展了一下眉宇,叹气:“我倒也是想,可这个担子放下了简单,再挑起来就难了。我要是放下,身后一大群人等着挑,可挑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怎么能放心啊。” 安然眼睛还是很红,说:“那也不能一直这么挑着,今年累垮了要以后多少年补回来啊?” 安湛予笑出声来,抚着自己小女儿的头发,眼里是最真实的疼惜与宠溺。 “你以前可没这么懂事,你怀远哥哥教的?”他慈爱地问道。 她心里一刺,鼻尖红得更厉害了,用筷子敲着碗沿,说:“我早就不管他叫怀远哥哥了,您以后也别这么调笑我了。” “那叫什么?还直接直呼名字吗,你这没大没小的……”安湛予大笑起来。 “我说真的……”明显那小女人眼睛红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拿着筷子的小手轻颤着,父亲就是听不见。 “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在一块有话说,俊予啊,”安湛予停了笑,说,“以后有空常来家里玩,多带带然然,然然你同意?你看俊予这人怎么样?” ——你看他,怎么样? 徐俊予并不是笨人,这一顿饭略显尴尬的气氛他也略带读懂了几分,低着头,嘴角轻轻勾起,捏了捏手里的纸巾又放下,也不由地想干脆直接问清楚好了。安然这个女人,的确是硬件条件是顶级的好,但性子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就算他徐俊予有那个心去征服,也难免会因为耐心不够半途而废,因为有些爱,毕竟不是天生。 “是呢,我也想问。” 他抬起头,浅笑着问她:“安小姐你觉得我怎么样?” 一句话,将今晚的气氛逼上梁山。 旁边,莫怀远在静静喝酒,那副沉静如水的样子,像极了那天晚上过后,在办公室初初见他的样子。他有一百个不愿意坐在这里,受这份伤心。但却不能离开。 说吧。 他也想听听。 “你很好。但我不喜欢。”她浑身都绷得很僵,直接轻轻地说完这句话后,小脸偏向安湛予,“爸,以后这种事能不能我自己来?我是真的不想相亲,我怕你生气才一直捱到现在,我总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地尥蹶子走人把你气得火冒三丈……下回不这样了行吗?你这样我真的…… 很难受。” 安湛予一直笑着的脸,此刻终于冰冷下来,慢慢的僵硬。 呼吸尚且均匀,但胸口的起伏让人看着害怕,安然小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生怕他再次犯病。 陈妈和小艾本也笑呵呵地从厨房里出来了,见这幅场景,也吓呆在原地,母女俩紧握着手。 “你多心了。” 一句话,打破了餐桌上的僵局,徐俊予浅笑着用餐巾擦了擦嘴,轻声道:“这种事成不不成本就是随缘,我都懂,安伯父何以不懂?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你的气吧?” 他这是在打圆场。 安湛予老脸僵了许久终于破出了一丝丝笑容,很无奈,看了自己小女儿一眼,道:“你不喜欢?” “嗯。” “哦,没事……”安湛予心里的担忧愈发沉重,脸上还是笑呵呵的,拍拍她的手哑声道,“那下回爸爸再给你介绍别的。然然,不过下次,你就别再这么快下结论,哪能一顿饭的时间就谈喜不喜欢呢?你们连交往都没交往,如果觉得对方不差不反感,那就处下去,等来往一段时间后再来告诉我,不是吗?” 那小女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父亲还是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她要怎么跟这些人处得下去?在她的心还被占得满满的时候。 “你说是不是?怀远。”谁料安湛予矛头一转,直接将话锋对向了莫怀远。 一顿饭很少说话的挺拔男子,脸色和精神都看上去不是很好,强大的气场却依旧在,听到安湛予问这一句话,如刀直接刺进心里面去。 “看她。” 他嘴角勾起一抹清浅到快要看不出的笑,只淡淡地,哑声说了两个字。 这个世界上的事,只要她说不愿,不要,谁能勉强?最好谁都不要勉强,谁也都勉强不得。 所以。随她。 只是好像说完这两个字以后,心口就憋闷到了一个极点,莫怀远渐次听不到耳边的人都在说什么,,直到徐俊予起身告辞走人,双方寒暄了好多句,他也起身去送,外面的风雪涌进来,吹得人冷得一个激灵,还好受一点。 车胎被雪埋了不少,徐俊予蹙眉看着那院子有些坑洼的地面,犯了难。 莫怀远看了一眼,叫他下来,在轮胎下面垫了块深埋在土里的砖,才猛然一个冲力往后,将深陷在坑里的轮胎拔了出来,沉重的车身跌跌撞撞往后退去,直到平稳。 车窗里,莫怀远魅惑的俊脸看得人一个恍惚。 徐俊予道了谢,接过钥匙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你姓莫,是安伯父的养子,那你生父是不是也曾经在第三军团?莫豫南?” 红色背景家族,知道当年轰动一时的大案和与父亲共同作战的烈士名单不是稀奇的事,莫怀远听了那个名字,心里的悸动荡出了很远,点了点头。 门口,那小女人看似是去送徐俊予,水眸却眼睁睁地盯着从外面走过来的他。 莫怀远与她深深对视,眼神里尽是漠然。 安家。静默下来。 温暖如初。 …… 因为太晚又下雪,安湛予蹙眉看了很久窗外的天气,想了想还是松口将莫怀远留了下来。 他自己在京都的房产在三环地段,现在从郊外开过去到那儿就很晚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大雪的天气到底不安全。 小艾跑下来,说:“留下来那正好,莫先生早就收拾好了,前天小姐让收拾的。” 安湛予脸色晦暗不明,点点头。 “晚上都喝了不少酒吧?来喝杯茶,解解酒……”陈妈端了一大壶泡好的茶水过来,招呼着从里面走出来的莫怀远,“你也来。” “伯父。” 两个人在下着雪的落地窗前喝茶,莫怀远哑声又叫了一声,“好久不见。” 安湛予眼神辽远地看着窗外的雪,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又挑着眉努力打断自己不让自己回忆得太深刻,低沉的嗓音也开启了问道:“曲家的小姐,你自己选的,怎么最后又不要?” 两个人 之间,许久以前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只剩下彼此的时候,很多话说的很直截了当得简单。 莫怀远想过,这不是父子间该有的模式。 他有时觉得安湛予对他极不错。至少,信任、照顾、能放心地把安然交给他来管。 有时他又觉得,安湛予在时时刻刻地防备着他,推开他,不管他……好像不敢与他私底下太过亲近,恨不得能让他走得远一点,再远一点。 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我有自己喜欢的。想想,一生的事还是不要勉强。”他这么回答。 安湛予挑眉,看着他,沉声问道:“然然同意了么?如果不同意,你也不小了,就这么耗着?你也看到了,今天这次,不会是最后一次。” 以后,还会有。 “是么?”他淡淡一笑,略显苍白,“如果是她愿意。那我不干涉。” 安湛予闷了几秒,说:“她也就是最初不愿意,霍斯然成家立业久了,她认清现实也就愿意了。” 莫怀远只能点头。 是呢,这半年发生的事,又能代表什么,连他自己都好像觉得,快要回到原点了。 霍斯然。 原来还是因为霍斯然。 “我今天有些累,医生嘱咐了不能喝酒,我还是没忍住喝了几杯……那徐泾天的儿子不错,我看着就挺好,怎么然然就看不上呢……”一边嘀咕着,一边掀开了自己身上的毯子,安湛予脸上有了愁容。莫怀远上前扶她,依旧是雷厉风行可信可靠的模样,冷眸抬起,叫了一声,“陈妈。” “哎。”陈妈从楼梯上走下来,赶紧接过,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送安湛予上楼去了。 ******** 初心不改。 以至最后拼得自己都血肉模糊,是这样吗? ——他现在的状态,是这样? 一步步上楼,迈向自己曾经的那个房间,那个专属于少年莫怀远的地方,地方不大他却是熟悉的。那些个夏天,小安然总喜欢跑进来在里面一赖就是一天。 现在呢?她对他,也就是依赖而已,从来从来,都谈不上什么爱,是么? 走到床边,床的尺寸是换了的,很大,却改不了从始至终的寂寞。 他莫怀远一直都是一个人。 门口,却传来了动静。 他撑在床.上的手,顿住,淡淡回头看一眼,只见安然出现在门口,细碎的长发撩动着肩膀,温暖的白色羊毛针织衫裹着纤细有致的身体,水眸晶亮,美不胜收。 应付了这些事一个晚上,莫怀远此刻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她,心思有许多涌动,只是幻化到最后都是伤,还能改变什么呢? 赶回来的时候他是不曾想那么多的,只想着找她,否则也不会连这一个星期都等不了,不会在没有动车直达的城市,坐最古老的普快列车颠簸回来。 他只是没想到回来会是这样,而已。 “有事?”他哑声问着,伸手,将箱子外的一件衣服单手叠好,问道。 那小女人眼眶通红,攥紧的拳头垂在身侧,好半天都不知该说什么话,只憋出了一句:“你东西收拾好了吗?今天来,我都一直没有问你,怎么你也能这么早回来?” 078 安然,连嫖妓都是要付钱的,你对我比嫖妓都廉价 莫怀远听着这一句迟来的问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许久,淡淡笑了一下。 爱不不爱,原本就是这么泾渭分明。 他不是冷血动物,在省政开会的时候,整个全场的矛头都尖锐地指向恨不能置他于死地的时候,曲蔚蓝“砰!”得一声大力推开门,朗声说着话站在他这一边,他不是不感动的沪。 虽然一直心理上就够独立,强大,但不代表一丁点爱都不需要,哪怕他心里的支柱永远不倒,能感受到旁人的关心来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可安然的这一句,在离开麦城的当天他就有心等待她问的这一句,却是现在,才来腹。 他一点儿也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撒谎吗? 继续让她活在那个完美的、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世界里么?他连撒谎,都好像没有力气了。 “莫怀远……” 身后的小女人,红着眼睛,眸子里溢出水汽,走了进来,轻声叫他:“你跟我说……” “安然。” 他轻声的,低哑的一句淡淡打断了她。 “我今天很累,什么都不想谈,我们以后再说。现在,出去,好么?”背对着他,他单手撑在行李箱旁边,低声说道。窗外的雪鹅毛一般簌簌下着,剧烈却无声,他此刻胸腔里,大概也是一样的心情。 安然在他后面被生生噎住。 清亮的水眸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在她的印象里,从没听莫怀远这样对自己说过话。他说他很累,可不可以叫她先出去,或者她也是能猜到他是急着回来的,可是当回来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他也受不住了。 他叫她出去。 安然心上,这么多年完好无损的心上,生生裂开了一条缝,也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伤心。 那种撕裂般的痛,犹如轻薄锋利的纸张划破手指,一开始细小、不觉得痛,逐渐那锋利的纸页刺破了真皮往血肉里去,就变得剧烈起来。 她低头,脑子嗡嗡作响,看着他的背影哽咽住了嗓音。 “哦……好。” 这两个字也是憋出来的。她失魂落魄地转身,又不甘心地看他一眼,这才走到门边,要出去。 门的把手是打磨过的浑圆光滑的木头,刺不到手。 她却觉得心里千疮百孔。 拧开门的声音,传入了床畔的莫怀远耳中。 如刺在心。 他也终于是忍不住,爆发了。 将手边的行李箱盖上,高大挺拔的身影转过去,冷眸裹着可怕的猩红色盯住了那个要走的女人,终于在她已经拧开一条门缝时,走到她背后,扳过她紧紧握着她的肩膀将她重重按在了墙上! 安然很惊讶,背部撞上墙壁的时候,很痛,莫怀远一改他往日温柔的风格,手下毫不留情,看着她的眼神,也如野兽那么可怕,好像恨不得这一刻就把她撕碎了,嚼烂了吞到肚子里去。 “就这样么?我叫你走你就走?那我要别的呢?你怎么不给?” 门还开着,莫怀远却顾不得了,冷冽如冰的眼低下来盯着她看,她被吓傻了一张小脸苍白如纸,莫怀远看着恨,大掌捞过她的后脑,低下头凶狠地重重地吻住了她,这一双唇,他深夜里想念过无数遍,此刻吻在嘴里却心痛得恨不得弄死她。 他也是真的咬了,在凶狠地撬开她的齿缝吻进去的时候,一个控制不住力道就狠狠将她咬破,她痛吟出声,听在耳中很是尖锐,莫怀远带着满口的血腥味儿与她深深交融,嘶哑的嗓音道:“安然,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混蛋……” 冒着厉色的冷眸,红了的眼眶,和受伤困兽一般嘶哑的低吼,充溢了安然的整个世界。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很痛,你知不知道? 他贪恋着她的味道,想念这种温暖,可是尝了又证明什么?亲密么?他可曾真的进到她心里过了? 她是真的被咬疼了。 疼的尖叫出了声。 可他带着剧痛的吻压下来时,她还是低.吟着承受了,这味道,她何以不想念? 尤其,当 tang那呛人的血腥味狠狠窜入彼此的味蕾的时候,她才在心脏的剧痛之间找到几分舒服的感觉,才没那么痛了她能感觉到莫怀远整个高大的身躯都在发抖,浑身上下,从脊背到手指,无一不剧烈的颤抖着,停不下来。 “莫怀远……”她带着一丝哭腔叫他的名,踮脚,在疼痛中与他吻得更深。 莫怀远吻着她的小舌,感受到她乖巧的迎合,眼里,不知是气到极点还是痛到极点,一层湿热也激烈地浮了起来,多难得。 而此刻的楼下—— 安湛予是在楼上的房间坐着不舒服才下来的,陈妈和小艾在厨房里收拾着晚饭的一大堆烂摊子,他自己寻了半天茶叶盒才寻到,背着手往楼上走的时候,看到了那那一幕…… 莫怀远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门开着,洒下一片暖色的灯光来,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小女儿什么时候上去的,等看到的时候,眼里就是这样的画面了—— 那个熟悉的高大挺拔的身影覆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他吻得肆意狂烈,她也丝毫没有拒绝。 像是痛到极致的纠缠,你我不分。 安湛予从来没有在脑海中勾勒过这样的画面,像是从未想到过的两个人走到一起一样,有那么一瞬间的冲突诧异感,很震撼!他几乎是身子剧烈一晃,手紧紧扒住了楼梯,脚下才没有踩空掉下去! 接着,脸色惨白地重新朝那里看去。 没看错。 是莫怀远跟她。 他是黑暗雪夜里一匹一身孤傲的狼,不伤到痛极的时候绝对不会肆意伤人,安湛予是过来人了,那种亲密的姿势骗不了他,那不是……强迫。 自己的小女儿是甘愿的。 像是一声惊雷炸响在脑海里,安湛予这放了整整十几年的心,在这一刻重新被吊了起来,悬在高空摇摇欲坠。 ——怎么会这样的? 当时听老陈说的时候,他都只当是莫怀远追的急,毕竟这孩子的心十几年如一日地不变,他懂,他没想到的是然然会沦陷……可他俩不是都还在他面前装着不亲密、装着跟以前一样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房间里—— “想要我吗?”放过了她被吻得痛到麻木的舌,他眼眸里绽出一抹猩红的刺痛,粗喘着哑声问,“或者你是宁愿找新人都不愿意回来找我?你确定你会喜欢除了我之外其他样子的?身体,你想要吗?” 晚上喝了太多酒,却一口水一口饭都没吃,莫怀远此刻胃里灼烧成了一片火海。 他再也说不下去,低头吻她的颈子,力气狠到一口就是一个嫣红的吻痕,连续不断,他伸手,握住门板“砰!”得一声将门关上。 将怀里动.情的小女人抱起来,径直朝床.上走去。 他记得两个人的每一次爱,每一次,都那么亲密到毫不违和的地步,她的反应那么真切,难道是假的吗?还是他莫怀远理解错了!情.欲永远都只是情.欲,与爱无关! 身体是真的饥渴了,太想她,想到要发疯的地步,莫怀远紧紧压住那娇小的人儿,吻得狂烈,脱下她的针织衫,扯断了文.胸的袋带子,大掌在她身上留下了无法抹掉的痕迹,他的吻一下比一下重,叫她颤抖崩溃。 撕开自己的衬衫覆下去,紧紧贴着她微凉发颤的身子,因为浑身的剧颤,整个过程都显得惊心动魄。 “其实我一直在想,安然,你都肯这样躺在我身下却不肯把心交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现在我都还是想不通,能告诉我么?”他苍白的俊脸浮起一抹笑,问她。 “安然——”莫怀远高大的身躯覆下来,眸子里的猩红如刺破的伤口一般被鲜血充溢,咬牙切齿到能听见咬齿之间颤抖相撞发出的声音,嗓音嘶哑地说道,“连嫖.妓都是要付钱的,你嫖我比嫖.妓廉价!” 你连半点心,都没有! 字字切齿,伴随着气息从牙缝之间吐出来,震撼着身下人儿的神经,她哭的整个胸腔都颤动起来,泪水将他的整个手掌都淌湿。 079 早上从我房间出去的时候,撞到他了吗? 他继续扯开她的衣服,上下动作,力道发狠而毫不收敛。 满身的亢奋与激动,却就在莫怀远触到了满手她湿湿.黏黏的泪时,像被一根尖细的针戳破了的气球,爆开来!丝丝缕缕地消散在空气中。 弓起的身子,剧烈喘息着僵硬在半空中,他如被围猎的困兽,此刻对着她亲手拉开的弓,毫无反抗之力沪。 宽阔健硕的身躯僵了一会,倒下来,紧紧地颤抖着抱住了她腹。 他其实……真想她啊…… 想到什么都不想说,就想这么抱她在怀里,轻诉衷肠。 ——他这些天是怎么过的,遇到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将来会如何,都想说给她听。 就是不知,她想不想听。 “然然……”他猩红的眼眸里,泛起了太多年都没泛过的水汽,浑身还在颤,低声从心底最深处叫她,声音那么痛苦,“然然……” 这些,你都知道吗? 几日未亲昵过的两具身躯,此刻一具被酒精烧得火.热,一具冰冰凉凉,纠缠在一起,像是无意中就点起的大火,而她早就已经适应了他的抚摸疼爱,此刻就犹如旧梦重温一般,火焰一点就着。 他闷哼一声,松开她被自己紧紧钳制着的双腕,她也低吟出声,在彼此眼神的对视中,有火花噼里啪啦的四溅开来。 莫怀远粗粗喘息着,泛着血丝的深眸凝着她的眼,扣住她的后脑,吻下去。 她舌间还带着一丝血腥味儿。 “莫怀远,我……”她想说点什么,舌尖却已经被他裹住,痛与热紧紧相缠,勾起了她身体里那根久久未碰的神经。 情不自禁地,那小女人迎合他,几乎是很热烈地回应着他。 晚上都喝得不少,此刻理智更是节节败退,如崩塌的海岸一般被涌上来的情.潮冲得一塌糊涂。莫怀远将她紧紧压住深深缠吻,她如小动物一般的呜咽轻哼声惹得他热血沸腾。 撕开了彼此身上仅剩的束缚,丢到床下去,他滚烫的身子烫得她一个激灵。 喘息声,早就乱了阵脚。 莫怀远好像疯了一样。 床头的开关不知是什么时候被碰到的,一下子把灯都碰灭了,两人跌跌撞撞地到了床头,莫怀远架起了她的双.腿缠住自己,一寸寸地将自己埋入她的身体,热.辣的撑开感让她发抖,顶撞到最里面的时候两人都是一阵剧颤,那些深夜里激烈欢.爱的强烈快./感一下子涌入脑海,硬生生逼疯了两个人。 房间里铺的地毯只有薄薄的一层,远不如在麦城的家里来得舒服,来得那么能缓冲巨大的冲撞力。 床头柜上,许多东西被碰掉在地上,一地狼藉。 莫怀远紧紧缠住了身下的人儿,深吻到彼此灵魂都被吸走了,大掌垫在她的腰后臀前,一下下缓解着那巨大的冲撞力,不让她被弄到那么痛。 淋漓的大汗,在还没来得及开空调的房间里,遍布了两人的身体,快慰一阵阵爆发。 窗外,大雪飞扬。 彼此之间强烈的思念让两人已经做得浑然忘我,从地上到床畔,到墙上,到浴室的洗手台……莫怀远被她死死缠.紧的内里弄疯了,所有的情绪都释放在这样的夜里……到最后,他一身颓然的性.感倒在地毯上,双手掐着她的腰一下下剧烈地往上撞。 那小女人受不住,啜泣着双手按在他胸膛上,要自己动。 莫怀远睁开被汗水打湿的深眸,凝视着她,在她落下来时一下下扣着她的腰按向自己。 她尖叫着倒在了他身上。 这样刺激的画面,简直要让他发狂。 抚着她的发将她翻过来压在底下,酒精的后劲儿烧得人理智散尽,他知道这浑身的肌肉和骨架压得她喘不过气,却还是哑声哄着她忍受一下,捞起她一条莹润纤细的腿,贯.穿进去,一下下酣畅淋漓地要她。 怒火、痛苦、伤心、失望…… 都消泯在这场轰轰烈烈的爱里……是,他爱她。爱得如此绝望。 身下的人儿已经完全叫不出声,这在家里需要强忍的感觉更是刺激到了她,咬着他的肩膀不知道抽.搐了 tang多少次,魂魄都丢了大半,莫怀远最后深深撞进去的一下,太深,有种撕裂般的痛,理智远去的瞬间他闷哼一声,快意也同时爆了棚,她挣扎了一下却被失神的他死死扣住了腰,半点都不能退。 小腹剧烈地收缩着,伴随着沉闷的哭腔,感受到他持久而坚定地深深爆发在了她身体里面……那种感觉,就像火山爆发后被震得耳朵失聪眼睛变盲般那一段的空白感,大脑一片片白光哗哗地闪过去,她失神地哭着,紧紧地抱住他,缠住他,再也不要放开…… …… 做完彻底没有了力气。 在释放的那一瞬间有着独特的一丝清醒,却在那极致的一分钟过去之后,更深的倦怠和醉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莫怀远搂着怀里已经被汗水彻底打湿的人儿,死都不想放手。 这几日。真的好累。 总有人告诉他说不要付出太多,不要过分亲密,爱情里总要时时保持清醒,这样才有路可退。莫怀远却早就不知哪一年,就亲自手起刀落,斩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所以这些年,才过的如此辛苦。 如果有伤痛袭来,躲不开,只能撞上去,就像每一个脚步都踏在悬崖边上,随时等死,随时万劫不复。 莫怀远这十几年没有睡过几个安稳觉。 没人能跟他承诺永远,所以包括她同意跟他在一起的那个晚上,他一样睡得心惊胆战。小时候惨烈失去的经历告诉他,没什么能永恒,他要得到的东西,只能伸手紧紧抓住。 哪能半途而废?哪能时紧时松? 哪怕要不到,斩不断,也只能这样眼睁睁受着这样撕裂般的失去,潇洒不得。 不如醉去。 但愿醒了,能好受一点罢。 ******** 清晨醒来时,莫怀远觉得呼吸短促,胸腔里憋闷得难受,睁开眼,却见窗帘大开着,光线从大片的雪花上折射过来投进他的眼睛里,刺眼得厉害。 空间里,有着欢.爱后的气息,他胃里撕痛成一片,浑身筋骨也并不舒坦。 浓密的长睫闪了两下,侧过俊脸,却见自己的臂弯,已空。 那小女人喝的到底是少,没醉的那么沉,清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总之,在他醒的时候,她就已经离开了。 嗯。 到底这是在安家。 浴室里,莫怀远抬眸,镜子里,那个已经收拾整洁精神奕奕的男人,眼角眉梢透着冷冽与落寞,长指正系着衬衫的最后两颗扣子,动作缓慢。 昨晚——算是一场意外吧? 他失控了,她也情不自禁……所以,才发生了。 如此而已,是吧?她是这样想的么? 安湛予说过,类似昨晚那样相亲的事,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以后还会源源不断。分手后再做这样的事,就算是……他留恋……他放不下吧。 …… 没想到安湛予竟会在这个清晨再次病倒。 陈妈凌晨的时候去安湛予的房间叫他,却叫不醒,陈妈斗胆开了门看一眼,安湛予一大早气息急促地从床.上掉到了地上,手脚抽.搐着,嘴唇青紫,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陈妈吓了个半死。 尖叫声惊醒了宅子里的所有人,莫怀远大步流星地出去,看到那一幕时脸色大变,叫陈妈打了120,以自己最浅薄的抢救知识将安湛予抱起来放到了床.上,解开他的贴身衣扣,抽开枕头叫他平躺着能正常呼吸,陈妈声音发颤说不完整话,莫怀远劈头抢过了手机,精准严肃地报了地址,丢下手机问:“有药么?” 上一次从医院里出来时,医生给开的药? “有……有,还在!”陈妈跌跌撞撞地跑去拿。 硝酸甘油倒在手里,掐住下颚放到舌根之下,莫怀远低吼了一声:“去把窗子打开!!” 这一阵的折腾惊心动魄,却偏偏不见了一早就从他怀里消失的那个人。 没有安然。 莫怀远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想先问一下陈妈这一大早的时间她跑去了哪里,但安湛予的情况极不稳定,他片刻不离地守着,看着他的样子,随时准备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一直等到最近的急救车来。 安然,裹着厚厚的棉衣,落了满身的雪花,是和呼啸而至的救护车一起来的。 安家的门“砰!”得一声打开。 十几年来都没有如此混乱过的家里,那个小女人顶着满身的雪急匆匆的跑进来,神色惊慌地跑向父亲的房间,大声叫着他,撞门进来飞奔过去。 莫怀远抬眸看了她一眼,她显然是已经出去了很久,身上,还带着一丝丝未散的消毒水味。 “别急。” 安湛予的情况已经是稳定下来了,可莫怀远还是哑声说了这一句,将这个沉重的五十多岁的男人抱了起来,一步步稳健而快速地走到楼下。 和迎面赶来的曹坤撞了个面对面! 莫怀远冷眸抬起,看着曹坤,也是一大清早不到七点的样子就衣帽整齐,心里像是腾起了一丝莫名的情绪,他却还是没问出来,等着后面安然抱着一些东西到了,几个人快速地钻上了救护车。 “护士,我爸怎么样?现在有危险吗?车能不能再开快一点儿?交警队那边儿我都能打招呼,麻烦你把车顶的灯打开,叫他们赶快让路!”安然小脸苍白,眼睛含泪,嘶哑的声音朝护士喊着。 护士跪在地上,脸色紧绷地迅速检查着呼吸脉搏,抬头问:“紧急措施谁做的?” 曹坤呼吸也乱了套,闻言一怔,迅速地看向了莫怀远! “我。”他淡淡道。 “很好……”护士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肩膀放松下来,微微地抖,看向安然说,“安书记没事,绞痛紧急发作的话这样处理是正好,一般五分钟最短三四分钟就症状缓和了……送去医院也好,再好好检查检查,今天是你在,要是随便个别人在可怎么办?谁知道这种救护知识?” 安湛予出点儿什么事,那简直是可以震动全国上下的事。 “记得封锁消息,医院那边儿腾出人手和地方来,下死命令瞒着不许走漏一丁点儿。” 说话的,依旧是莫怀远。 护士吓得一懵,赶紧点头,跑去到前面车厢的连接处跟副驾驶座上的人说去了。 曹坤在旁边坐着惊魂未定,还没想到这一层的时候话就被莫怀远说了,他不禁抬眸愣愣盯着莫怀远,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平日里安湛予念叨起他时,总一副怀念又复杂的神情了。 没人能比莫怀远做得更好。 因为他能忍,能压抑,能擦着死亡的边缘线保持冷静,这是最可贵的品质。 救护车还要跑一段儿。 安然明显一早是匆忙出去的,羽绒服里面的衬衫领子都一边翻了过来,吓得惨白惨白的小脸此刻才浮起一丝血色,衣服的下摆,蹭了星星点点的几滴血。 哪儿来的血?? “我的错……”她颤抖的小手五指张开,捂住脸,颤声说,“我不该跑出去……不该在那个时候跑出去的……” 曹坤疑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但,看得出她的紧张、愧疚、后悔、心痛……曹坤看着她,想张口劝慰一声,却突兀地想起有莫怀远在,脸色一下子变得沉闷不好看,抿着嘴沉默了。 看来,是真的有事。 莫怀远低下头,抿着唇并不作声,他仔细地想着整件事的过程,渐渐地,想明白了。 …… 救护车一路大声惊扰着整条公路,让所有机动车让道,开到了中央军区总院。 担架上的人从秘密通道里进去,通道的对面,整个院内部的院长及所有领导、内科专家团、沾上半点官衔级别的人全部在等着,一哄而上,曹坤也代替了莫怀远,随着赶来的秘书团和那些人一起走进去了。 安然也要进去,被护士拦下劝阻着说:“其实安书记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剩下的不过是稳定情况再做全面详细检查而已,与发病有关的人员该先回避,安少将,稍安勿躁,等彻底稳定下来能进去了我们会叫你进去的……” 安然这才留在了外面,眼巴巴地,水眸通红地盯 着那被堵得满满的内科急救室。 隔音效果极好的病房,让门外的人只听到了极难熬的静默。 “是早上出我房间的时候,撞到他了么?” 莫怀远突然,轻轻地,哑声问出了这么一句。 旁边的小女人,明显身体剧烈震颤了一下,苍白的手指,一根根合在掌心里,慢慢地攥紧。 ——她就知道,瞒不过他。 早上的时候接到那个电话,安然忙不迭地爬起来要赶过去,看了一眼还在昏沉熟睡中的莫怀远,心里拉扯不定,却还是去了,没想到一推开门,撞见的却是清晨要往二楼洗手间去的父亲。 那一瞬,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她发丝凌乱的散落在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莫怀远的衬衫,和父亲端端正正地撞在了一起。 那一瞬,安湛予脸色煞白,看她的眼神里,有几千几万种情绪在纠缠。 他的小女儿被他彻底吓到了。 揪着衣领,在恐惧地慢慢后退,一直到退无可退。 父亲那含怨的眼神里,仿似在怒火滔天地质问着她——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这样? “我有急事……”她终于抬起苍白的小脸,梗得脖子都抬起得那么难受,小声发颤地说,“爸,我保证回头跟你解释……爸爸我保证……” 说完,她光着脚跑过了父亲身边,跑回了自己房间,穿好衣服飞奔而去。 她真的一丁点儿都没有想到,父亲躺回去睡了一个小时之后,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脏却一下下开始抽搐起来,慢慢的不能自已,挣扎着掉下床来。 如果没有莫怀远,如果不是陈妈及时打开.房门要叫醒他,他也许就没了。 心脏病……有时候就是几分钟的事儿。 安然害怕得手都在发抖。 莫怀远静静地听她说完这些,手,扶着长椅的靠背,在那一瞬间也没有想清楚,安湛予到底为什么会是那副表情那种反应,但,这种反应,与他印象当中的安湛予却如出一辙。 24岁那一年他第一次跟安湛予说起喜欢安然这回事,安湛予当时一愣,想起自己正在特种大队追霍斯然追得热火朝天的女儿,笑容勉强地问了一句:“真的?你中意然然?” 那眼神里,带着戒备,惊慌,抗拒,甚至是……嫌弃。 莫怀远一清二楚。 后来,几年一晃而过,29岁那年他第一次求他要跟安然一起去e国,安湛予反对,嘴角的笑很慈爱,口吻却很疏离:“真的要这样?我让然然出国是为了叫她死心,你在安.全局做的好好的,你们吴局长也不肯放你吧。” 莫怀远说得很直白:“她去的不开心……我想跟她一起。” 安湛予还是反对。 莫怀远何其骄傲的一个人,第一次用出求这个词,说:“伯父你不是怕她出去以后不再回国吗?我答应你每年阿姨祭日的时候带她回来,她会听我的。” 安湛予沉着脸思索了良久,终于才勉强答应。 35岁,安湛予用幽幽地口气对他说:“然然如果一直这样我也没办法。怀远,就当是伯父,对不住你了。” 可到底,是为什么? 莫怀远一直都没跟任何人说过,安湛予私底下对待他并不像对待儿子,连养子都不像。他莫怀远不是贪恋那一丝一毫的温暖,他对没血缘关系的人从来都没有那么苛刻,只是有时候会觉得,很悲凉。 比如,这一刻。 “这个等他醒过来,情况稳定以后,我们再说……” 其实,也很好说。毕竟两个人从在一起到热恋的阶段,安湛予都不知道,现在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对他来说也就像没在一起过一样。 “早上那么急着出去是为什么?”他脸色微微透出了一丝苍白,兀自掩饰着,垂眸看向了她羽绒服衣角上的那星星点点的血迹,问,“接了谁的电话,谁生病了?” ——她一早这么出去,那么匆忙莽撞,那么急,急得连叫醒他都来不及么? ——谁,还能叫她这么奋不顾身的? 080 他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半点留恋 那小女人再次一怔。 浑身僵住。 小小的拳头攥紧在身侧,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仔细回忆着自己早上做过的那件事。外面大雪天将她的脸冻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想着,该怎么回答他腹。 不可能撒谎沪。 昨晚那个样子的莫怀远,也吓到了她,再加上这件事,她不知道会怎样。 她瞒不住了。 “……我不是想要分手。” 突兀地,她嘴里突然说出这句话,眼睛是一秒钟的时间就热了,哽咽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听在人的耳朵里很是清晰,她强忍了这么多天,也忍不住了。 莫怀远高大挺拔的身躯一颤,没想到,能听见这个。 “那天,在麦城你叫我提前回来的时候问我,我们这样是不是就算分手了……”她拳头攥得更紧,骨节都泛了白,“不是的……莫怀远,我不想分手。” 安然扭过头,看向他。 “当时跟你说出那样的话,对不起,那么说的时候是我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对我的好,我当时很愧疚,特别愧疚,但我不想要自己因为愧疚,因为被人点破了强逼着而那么虚假地对你好……我还想慢慢来,但是好像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开始对不起你了……” 她也是慌了,被激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该拿你跟霍斯然比,莫怀远,你们不一样……”实际上你都不知道,在我心里有谁还能和你相提并论? “昨晚的事,也是爸爸一手安排……你相信我,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我更不知道你会在那个时候回来。” 如果我知道,我壮起一百个胆子跟刚刚犯病转好的父亲顶撞,也不会叫你撞上那一幕。 莫怀远根本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见她说这段话。 听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有什么情绪撞击得胸口都震颤起来。 他想,如果是之前那些日子听她解释出这些天,他听了,大概会心疼死吧。 因为他们之间,从来从来,都是哪怕她肯为他多做哪怕一句解释,他都会感恩涕零,再多付出什么他都甘愿了。 哪儿还舍得叫她说这么多? 哪儿还舍得叫她,用这么可怜祈求的目光看着自己? 所以,哪怕之前心里有着沉甸甸的不好预感,他这几日来冻得都快要僵掉的心,还是大大地松动了一下——原来,是这样。是这样么? 眼神的某一处,软下去,深眸里星辉闪烁,看向了她。 她苍白的小脸上,下巴处还有血迹。 修长的手指探过去,拇指的指腹轻轻抹去了她小脸上的那一滴血珠,莫怀远半个臂膀都微微颤抖着,说不出话。 身后有护士急匆匆地推着急救药架过来,他伸臂,将她紧紧地揽了过来,没叫那冰冷冲撞过来的架子撞到她一丁点儿。 然然,你早一点儿说这些,该多好? 正当此刻,急救室里面却走出来一个身影。 是曹坤。 安湛予的事情都还没处理安定,他便又接了一个貌似很麻烦棘手的电话,冷眸戒备又复杂地看着外面的安然,走了出来。 “……好,我问她要……” 挂了电话,曹坤看着两个人现在这副样子,有些不忍心说下面这番话,可对方要东西,也确实,要得挺急的。 “安少将。” 几番痛苦纠结,曹坤还是走过来,叫了她的名字。 埋在莫怀远怀里的人儿,抬起头来,泛红的双眼里都是泪,曹坤看她一眼,紧紧抿了抿唇,眼神凝重复杂,哑声问:“住院部那边的手续是在你那儿吗?急救过来了要马上转科室,那边找不到手续了……” 早上的时候,安然是正在办理着住院手续时接到小艾电话的。 签完字,她直接冲出了医院回的家。 手续…… 那小女人的脸色白了白,轻轻从莫怀远的怀里退出来一点,下 tang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口袋,果然摸出来了几张签字盖章了的手续纸,办完后忘记还给他们了。 莫怀远的心莫名微微一沉,没想着去窥探什么,但深邃的眸低垂下来时,却也跟着,端端正正地看到了那个住院部手续上病患者的个人资料。 ——林亦彤。 病患者是霍斯然的妻子,林亦彤。 这就像上一次霍斯然去外出执行任务,安然在医院里撞到出了一点意外的林亦彤一样,当时她怀孕近八个月,事态紧急,安然把当兵几年练出来的一身力气和一身胆量都用在了上面,及时只身把一个八个月的孕妇安安稳稳地穿过三层楼抱到了妇产科的担架床.上。 这次也差不多是一样。 霍斯然外出期间,保姆的家里也出了事要请假,当天早上林亦彤叫保姆暂时照看着一对双胞胎,自己开车把涛涛和鹿鹿送到自己母亲庄静妍那里去。 清晨路上,宿醉的人开车闯了红绿灯撞上了她的车。不是她的错。 两个孩子卡在后座上根本动弹不了,交警来的时候孩子哭的震天响,林亦彤头上受了伤满身的血昏厥不醒,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之后,交警试着从她手机里找家属联系人,大概是那一晚后半夜安然跟她大半个小时的通话记录太过显眼,交警鬼使神差从通讯记录里直接拨了号码,打到了安然手机上。 下面的事就简单了。 她接到电话,飞速赶来了,觉得自己应付不来,京都部队里又没认识的人,她叫来了曹坤。 莫怀远低头看了一眼,思路都险些被冻僵,好久才缓慢地在想—— 他应该感谢这个病患者是林亦彤,而不是霍斯然本人吗? 刚刚回暖过来的身子,又好像慢慢僵了一点。 将安然僵硬小手里的手续单轻轻扯出来,交给曹坤,低沉稳重的嗓音响起,哑声道:“现在急救过来了么?要转到哪里去?” “脑科那边检查过了没事,轻微震荡,外伤也不严重,现在转到心胸外那边去静养。” “孩子呢?” “吓着了。哭的哄了半天才哄好。” 曹坤发誓——如果不是霍斯然警卫员那边催的像天塌了似的,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捣乱搅扰两人的关系。 “我去办事。先走了。” 艰难地看了两人一眼,曹坤转身往外走,离开这是非之地。 安湛予的病房之外,两个人沉默下来。 怀里的小女人僵硬得连头都不敢抬,莫怀远的脸色已经淡然下来,那个时候,他就曾经因为她插手林亦彤的事而发了可怕的大火,几乎是将她吓了个半死。 可依旧没改变什么,半个多月后,她跟霍斯然从海下任务中死里逃生,他眼睁睁地看她大受打击之后,伤心离开了麦城。 “莫怀远……”她张口,那两片曾经被他无数次含在口中深深疼爱的唇,此刻毫无血色,可怜地一张一合。 “人命关天的事,我没有不叫你管。你有多心善心软,我知道。” 他反应过来,哑声说道。 “只是,然然,“一手轻轻握着她的肩,另一只手落下来,他埋头了半晌,接着抬起眸看着她道,”你如果真的心无芥蒂了,如果真的只是帮林亦彤而已……何以你会偏偏绕过我而去找曹坤?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其实并不在意霍斯然?到底是你不想拿我跟他比较,还是在你心里,我们根本没办法比较?” 他问的很轻,像是一丁点儿脾气都没有,脸上不再是凝重憋闷的情绪,他神色很轻松,也很恍惚。 说到最后,他甚至勾唇浅浅笑起来,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可笑。 也就是她,能叫他连火都发不出来,只觉得伤心伤得千疮百孔时,连自怨自艾都是费力气的事,不如不做。 安然叫他的这种反应弄得心惊胆战,苍白着一张小脸摇头,握住他的大掌,哽咽解释:“不是这样……我当时也懵了,你昨晚那个样子,我怎么叫你起来,告诉你你要跟我一起去帮林亦彤……” “安然。” 他抬眸看她:“如果你心里当真还有他,就不该再说类似不想分手话,如果你这么说,我会以 为——真的会以为,你可能还是爱我的。你明明,可以选择再绝情一点儿,你的话如果说清楚了,我莫怀远绝对不会轻贱到如此这般还不肯放手。像你以前那样毫不犹豫地拒绝,有多难?” 如果她真这么说了,到时候他必定不会再纠缠,到时候不管他怎样伤心透顶,怎样一蹶不振,那是他的事,他当真不愿看她这么痛苦。 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莫怀远轻声说,“安然,我没关系。” “不必可怜我。” 他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没表现过一丁点儿的脆弱,表现过的人,唯有她一个。 她当真不必心软到对他如此,知道么? 她听着他说这些话越来越惊慌,心都颤动起来,眼泪不知怎么的大片大片滚烫地冒出来,要哭出来了,她拼命摇头,抓着他的手死都不肯松,他却已经不再想握着她,用了力打定了主意要离开,她抓都抓不住。 他的眼里,盛开了大片大片带血的杜鹃花,血丝满布,定定地从她掌心里抽回了手。 他以前死都不愿意放手,哪怕出卖尊严也不想放,是真的。 可如果真的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心里没有他,他不放,也不行。 这才是最为心伤。 军区总院的内科病房走廊里,高大挺拔的男子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再没有回头。 ……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心胸外科。 军区总院的这个地方他们以前是经常光顾的,安然屡次受伤的时候,普外已经满足不了条件的时候,总会来这里,这里是林亦彤林医师的主管地,秦芳容升到顶楼管理层之后,她不出几个月就升了副主任,她这一受伤,整个心胸外科都万分地忙碌紧张。 走廊外,有小孩子的啜泣呜咽声,隐隐约约地传来,一些人混乱地围在周边。 有部队的精英,有守卫的战士,个个神情肃穆。 看样子,是执行任务的霍斯然回来了,那个敞开着门的房间里,隐约能听见对话声。 莫怀远没有停步,径直走了过去。 门里,一个健硕挺拔的男人躬身和病床上的女人轻声说着什么,握着她的手,哪怕她不睁眼也不醒,他都轻声说个不停,她偶尔听见一句,紧一紧他的手。 男人的身躯一僵,慢慢覆下去吻她的眉心。 霍斯然眼里的心疼与创伤,难以言喻。 莫怀远当下站在那里,是羡慕的,只是,等霍斯然转身看到他的瞬间,两个男人的目光交织,他眸光才渐渐恢复淡然,血丝没那么容易褪去,所以他的情绪,霍斯然也看得有几分明白。 “她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轻度震荡好好休息就可以,只是本身贫血,失血才导致的昏睡不醒。也最好别醒,等休息够了别的再说。” 霍斯然说完,这才想起他来的目的,说:“替我谢谢安然——听说彤彤出事第一个赶到的人是她。” 莫怀远冷笑,哑声道:“不谢。” 霍斯然为他的反应蹙了蹙眉,声音也冷了下来,道:“我当你们已经好了,前几天后半夜的时候她打电话给彤彤,聊了半夜,话里话外全是你。我感觉错了?” 她曾经,后半夜打电话给林亦彤过? “我不懂,”他再次冷笑,看着病床.上那个虚弱的女人,哑声道,“只是以后无论对错,都跟你无关。” “也大概要跟我无关了。” 淡淡补上最后一句,莫怀远最后看一眼林亦彤,嗓音沉而嘶哑:“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 ******** 安湛予出事以后,徐军长差不多算是第一个来探望的。 封锁消息的举措做得很好,整个军区医院的这半个病房区防的像铁桶一样谁都进不去,守着的人是从外面调来的,医院上下顶多只知道进去的是个大人物,具体是谁,没一个人知道。 徐军长那边儿,是曹坤听了安湛予的命令,第一个放行进去的。 虽然,为什么是徐军长,曹坤自己也不知道。 出来的时候,曹坤猛然看见,一个娇小的影子凄凄惨惨地蹲在长椅下面,抱着头,无声落泪到眼睛都肿成了核桃,那身早就脏了的羽绒服,她也没换,整个人如遭重击一般。 曹坤脸色剧变,几番起落之后走过去,蹲下来叫了一声:“安少将。” 那娇小的身影一颤,看向了他。 曹坤吊着的心这才落下来,哑声问:“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你的手机在吗?我打不通他电话,你给我打一下,好吗?” 曹坤进常.委的时间不长,这个安女王的脾气也领教过,这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话,浑身的汗毛都听得立了起来,揪心般的难受,不禁点点头,抓起来,拨了莫怀远的电话,通了以后递给她。 她抓过来按在耳边,听着嘟嘟声一直响到客服说没人接,手都没松开。 “你别担心。万一他是有事呢,可能不方便接。” 曹坤很违心地说了这么一句,而实际上,他觉得有可能安然知道的关于莫怀远的事,还没有他知道的多,因为与此同时联系不上莫怀远的人不止他一个,还有秦弋。秦弋今晨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正在忙,没聊几句,秦弋神秘兮兮又疑惑地问他说:“你见怀远回京都了?和他有联系吗?你知不知道他年前在买成出事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怎么说才对……”她眼泪又涌了出来,反复按着曹坤的手机,“我该怎么办啊……” 曹坤顿了顿,脸色苍白了一下,轻声说:“或者你等一下他气消了再给他打?安然,怀远的脾气我们知道的,他对谁都不会气太久,更何况是你呢?” 他轻声的安慰总算叫安然的情绪稳下来一些,她浑浑噩噩的,泪眼朦胧地愣了一会,哑声问他:“是吗?真的会?” 还没说完泪水就再次涌出,不受控制一般。 曹坤违心地点头,脸色依旧苍白而没有几分同情,要说同情,他更觉得是莫怀远不容易。 “我去外面安排一下日程,你要进去么?”起身,拍了拍身上和文件上的尘土,曹坤说。 “你父亲——醒了。” …… 那小女人蹲在地上想了很久,关于自己,关于她和莫怀远,关于清晨时从他房间出来撞到父亲的事。她打算先和父亲坦白。 小手已经扒开了病房门,却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是徐军长的声音。 “……就因为这个?”徐泾天嗓音低沉,眸色深邃复杂地盯着安湛予,勉强笑了一下,背着手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那孩子你从小看着长大,他要是对然然真不错的话,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吧?” 安湛予脸色苍白地浅笑了一下,鼻子里插着导管,人显得苍老了许多。 “我这个女儿,别人不知道,我知道的,从小到大各种事,没少恨我,现在好不容易我病了,她突然对我特别好,我怕啊……怕她知道了,也怪我呢。徐哥你不知道,就是因为怀远对她太好,她听他的比听我的多,我为她做的事也及不上怀远一星半点,我是真怕……” “沈盼走得早,我到这个年纪了,身体又这样,身份地位对我还有多大意思呢……徐哥,我只有然然……” 徐泾天听了,闭了嘴,背着手脸色凝重。半晌笑着说:“那我们几个都嘴紧点儿,谁都不说,他又何从知道?瞒一辈子不就好了?” 安湛予摇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了解那件事的不只有我们……你不知道怀远有多信任我,才从来都不向外人问起这件事……” 081 我要是不同意,你就硬来,连唯一的父亲都不要了是不是? 你不知道。 ——怀远是因为有多信任我,才从来不向外人,问起关于他父母的事。 徐哥,你可知道腹? 只要他问了——只要他哪怕对安家有过那么一星一点儿的怀疑,他早就会知道了。何以现在他三十多岁,距离到安家整整25年了,都还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沪? 这沉重的话,也顿时像巨石一样压在了徐泾天的心里。 背着手,听着病房里仪器的滴答声,像牵在心里引导着心跳的那根线,稍不注意就停跳了。徐泾天低头看着地板,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唯一肯定的是那笑容早就染上了凝重与苦涩。 背后的手死死攥紧了,他抬眸看着安湛予,浅笑着哑声问道:“那然然呢?你确定然然知道这件事以后,就会跟你这个亲生父亲反目?” 徐泾天的家里,大儿子从军英勇,二儿子从商精明,对父母都是又孝又敬,根本不存在、也无法理解安湛予家里的这种情况。 无法理解,一个守着母亲病危的身体眼睁睁看着她去世,而自己的父亲却一个月后才收信返家的那个小女孩儿,她心里的怨与恨,如滔天巨浪,澎湃到在家里撕心裂肺的跟父亲闹了整整几个月,摔东西、哭、骂人绝食……她什么都做……直到冷战几年后看到莫怀远在校留宿,小小的她才12岁,死死拉着他的手对父亲说她要住校,以后每月只返家一次。 大概是从那时起罢……她依赖少年莫怀远,大过于他。 后来她孤独守着没莫怀远的日子3年,从军,被流放出国,莫怀远弃了大好前程跟着她,十几年丢了多少炙手可热的位置和钱财,陪她颠沛流离,至今。 她说,她早就不管他叫“怀远哥哥”了,这句话在安湛予的理解里,是莫怀远的位置在她心里又上升了一步,从此无人能取代。降么?他的位置,在这样的安然心里怎么会降? 听到那句时安湛予就心下颤抖,心底发寒。 凌晨刚刚清醒时分的人最为脆弱,他躺在床.上,想起这二十几年来他对莫怀远的态度、对他做过的事,再想起莫怀远每次看他时尊重敬爱的眼神,心里一阵阵害怕,怕到心脏都狠狠抽搐起来。 这些,徐泾天都不知道。 陈知远也不知道。 “吱呀”一声突兀地轻响,突然彻底打破了病房里令人窒息的宁静,病房门口,那小女人小脸苍白地浑身一颤,目光仓促地看向了房间里怔忪瞠目的两个人,从窗口投射进来的明亮光线打上了她娇小的身影,她暴露在了两个人的眼皮底下。 也是听得入迷了,她心里震惊又疑惑,身体的重量才无意中压上了门。 病房靠墙位置的实时心率测量仪器上,安湛予实时心率的指标在瞪眼看到她的那个瞬间,蹭蹭地开始往上蹿,单分钟速度几秒内涨到了145以上。安湛予脸色几番剧烈地变动,手捂着胸口,愣是没有说出话来。 徐泾天也是大震,好好的人脸色也恐惧地沉了沉。 “然然。” 他笑着招呼,背在身后的手不觉攥得更紧了,嘶哑沉声说,“怎么在门口也不吱声?是来,看你爸爸的吗?” 那小女人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没出来,美眸泛起了一圈红,在苍白的小脸上衬得更加明显,点了点头。 小手,离开了冰凉的门把,凝眸看着自己的父亲。 “跟你爸爸有话说吗?如果是,那我……那徐伯伯,不打扰了。” 徐军长笑容有些僵硬虚假,慈爱地说道。 “好。” 她站在门口,美眸抬起看了一眼背着手走出去的徐泾天,心里不是没有疑问的,不知道他们刚刚是在说什么。 什么叫“然然知道了会跟亲生父亲反目”?什么叫“何不瞒莫怀远一辈子”? 病床.上,安湛予捂着心脏的位置,脸色呈现青紫凝重状,屏息,扶着床畔将后面的床板升起来,支撑着他微微做漆的背,并不看安然一眼。阴郁的神色不知道是怕,是惧,还是生气。 实时心率仪器上显示的数字,又从145涨到155,跳动着起伏不定。 看似沉默的父亲情绪其实很是激烈。 那小女人沉默 tang了一会儿,攥紧了拳头,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她知道父亲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绕回来,不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合不合适。但……莫怀远的事,不惊天动地,只是正常的回转,再说他现在能好好活着醒过来,不也是因为有莫怀远在吗…… 病房里,小小的凳子摆了几个。 安然没有主动去叫父亲,而是拿过一个小凳子在他床前,不管他理不理会她,她坐了下来。 “爸爸。” “早上的事……你看到了。” “我跟莫怀远……”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想起两个人在麦城时候在一起的轰烈始末,红了眼眶,掌心攥紧了自己的手指,“麦城的时候,他毁了婚约是因为我……我们在一起了。” “小时候叫怀远哥哥,只是叫的顺口,没有血缘,我们不是不可以……他也从不管你叫爸爸呀……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那样很正常,你不知道在麦城的时候,他多好……” 安湛予在心率窜到160整的时候,终于冷着脸看向了她。 嗓音的确是低沉发颤的。 “他以前也挺好……一直都那么好,你怎的就这个时候喜欢?对你好的那六年里,你不都一直在对霍斯然念念不忘吗?” “不喜欢你徐伯伯的二儿子,还想要参军的,我给你找他的大儿子,在南方军区那也是独挡一面的大人物……” “不是……”小手张开,五指发着颤扣紧了头发,又松开,她眼眶更红,颤声解释,“不一样……爸,他跟谁都不一样……你知道……” “我不知道……” 安湛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心率稳定到120以下,也泛了几丝红的浑浊老眼看着她,笑了一下哑声说:“然然,要是爸爸跟你说,爸爸不同意,你还要执意这样吗?” “当年所有事,你怪我知道你妈妈得病的消息还在前线继续作战,直到你妈妈去世都不肯回来的事,我道歉……你怪我破坏了你追霍斯然的计划,强硬地软禁了你把你流放到e国的事,我也道歉……爸爸一生骄傲,你现在叫爸爸为这两件事道歉忏悔都没有问题,爸爸不想你们在一起,你算了,好不好?” 安然有些震惊。 的确,这一生她的骄傲遗传了父亲,嘴上从不认输,从不软口,她跟父亲闹了这么些年也没真正听见父亲说一句货真价实的“爸爸错了”,可现在,安湛予竟然真的放下了骄傲,肯说了。 “为什么?” 安然想不明白,跟他争辩:“爸,你自己也说过,在你身边没有人会比莫怀远更好,你说过的……你说如果他现在留在光影队,混出来不会比霍斯然差;留在安.全局,也早就能接陆老爷子的班了;留在常.委更不用说了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光,你自己讲的,没人会比他好……” “我说的只是工作……” “然然,”安湛予嗓音嘶哑,眸光里透着几分血丝,哑声说,“那都只是些外在的东西,爸爸不在乎……” “爸爸在乎你。你留在爸爸身边,要什么样的人,爸爸给你挑,这回我谁都不反对了,只要你要,我就给,好不好?” 安然还是没有听明白,到底为什么不可以。 小脸憋得生生红了,她站起来,敞开的羽绒服领口叫她看起来瘦长细高的,喘口气都那么困难,她哑声说:“可我不要啊……爸爸,别的人……不是他的我就不要,我……” 父亲不明白的,她第一次看着莫怀远绝望地离开她,她有多害怕。现在不是她要不要……爸,我是那么怕他最后选择再不要我了,你知道吗? 她这副焦急不安,强忍着不让自己眼睛冒泪,揪着头发像是快要失去什么重要东西一样的模样,也震撼到了安湛予。 “行吗?” 他却是又嘶哑着嗓子补了一句,哑声道:“你跟他断了,从此爸爸保证,你的爱情爸爸再不插手,他,绝对会过上比任何人都风光的日子,爸爸封锁着消息不让外泄也就是为了这位置能坐得稳而已,我保证在爸爸离开之前,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他,爸爸再不像以前那么糊涂了,这样好吗??” 他欠莫怀远的,他发誓一定补上,这样行吗? 冷笑,冷笑过后,他拿出了当年吓唬她要将她软禁后送去e国的那副可怕的架子,脸 色凝重冷沉地说道:“或者你想要硬来?我不同意,你还是要飞蛾扑火,想好就好,想嫁就嫁?仅剩的一个父亲也不要了是么?你这回回家来突然对我转变的态度,也就是可怜我命不久矣??嗯?然然,爸爸不过是叫他跟你断了,连他都知道自己成年后主动脱离开我们自己生活,他做得对。你以后嫁了人,也是一样。” “你再听爸爸这一回,行吗?” “不要……” 却没想到,自己的小女儿在一番自我折磨和挣扎之后,红着眼跟他说出了这两个字,冻得通红的小手攥紧,对他说。 她突然觉得,好像当初在霍斯然的事情上,她都没这么坚决过。 放弃莫怀远,从此人生跟他形同陌路。 这对她安然来说,是比背对着悬崖站着,张开手要躺在风上掉下万丈深渊还要可怕的事情。 “你不要求我。我求求您吧。”那小女人靠近病床,握住父亲的手,突然说道,“我保证以后听话,不那么任性地跟你对着干了,你叫我留在家里不再往外跑了也行,我不跑了,他也会跟着留下的。爸,你同意好不好?” “我现在……不是求你同意我们在一起,而是……”她笑着自嘲,小手攥紧父亲的大掌,“我想要继续喜欢他,可以的吧?爸爸我不是故意要气你,可是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这样很好不是吗?我开始明白了呀,明白他对我的好,明白了谁造就了我这样的人生……你诧异我开始对您这么好,懂得孝顺尊敬,知道亲人对我来说的含义了是吗?这些,全部都是他教给我的呀……” “爸,别的人不是我不要,而是一百个他们都抵不上莫怀远,而我对任何人,都做不到在莫怀远面前那么轻松自在……” 她最好的样子,最坏的样子。受伤的、安好的。心里有别人的,茫然不知所往的,他都曾经包容过,不到他自己崩溃的那一刻,他都在包容着。 安湛予脸色彻底青紫下来,嘴唇紧绷,捂着心脏的手就没松开过,现在捂得更紧了。 那小女人只顾说着,没在意那指数蹭蹭上升的速度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直到心率仪器开始滴滴滴地发出警报声,她才一震,反应过来了。 “所以,你就是不同意,宁愿看着我气死,你也一次都不愿意听我的,是么?”他苍白着一张老脸,冷笑连连,明显已经快要憋得上不来气了。 “爸爸……”小手轻轻拽住他的胳膊,她被吓到了,叫了一声。 “我只是不懂为什么,伦.理有那么重要吗?您就那么害怕说出去有人会说三道四吗?如果不是,他对我好,对你也那么好,你还害怕什么?” 安湛予气息彻底短促起来,脸色也憋得青紫,吓得安然一时什么都不敢再说,不敢再做。连叫了他几声都没回应,她爬起来,跑出去,一路跌跌撞撞绊倒了好几个椅子,跑出去大力地拍着门板,大声喊着:“医生……医生!!!” 安湛予在剧痛中精神恍惚,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明明事情都还没有败露,安湛予却已经嗅到了自己小女儿的态度,她在意莫怀远,远比在意他这个父亲多。她选择他,义无反顾的。这就犹如当年她说要选择住校一般,哪怕安湛予反对,她还是眼里露着怯怯的含恨的光,小手死死地抓着莫怀远的手躲在他背后,仿佛谁来打死她都不会放。 他嘴角冷冷扯着笑,却是怕到了极点…… “爸爸你不要激动……你别激动……”那小女人已经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好,我答应你好不好?我不要他了,我再也不跟他那样了……爸你坚持一下,你不要吓我……医生!!!” 耳边的嘶喊声灌入脑海,是安湛予坠入黑暗之前残留的最后意识…… ********* 曹坤一路从正在开会的会堂那边往回赶,手里的会议记录手册打开着,总共写了两个字就接到的医院的电话。正值多事之秋,临近过年的会议没有一个是不重要的,他恼火紧张的同时,也在思考。 安湛予刚刚安稳下来的病情又被搅乱,是他没有想到的,但如果说,是安然引起的,那曹坤想——大概也就她有可能。 其实要说不对劲,从那次第一次犯病,接到陈老的电话时候,安湛予就开始不对劲了。 或许是人年老了开始对一些念头抱有偏执的想法,接了那个电话后,他居然命曹坤去 查莫怀远和曲蔚蓝解除婚约的具体原因,查安然在麦城居住在哪里。甚至,开口问他,有没有可能他的女儿跟这个莫怀远在一起了? 曹坤觉得有些可笑。 ——莫怀远是哪里不好么?或者是哪里配不上安然?才会叫他安湛予如此心慌? 他没敢轻举妄动,直到那次接到莫怀远的电话,叫他先将麦城这边的事瞒着,曹坤才真正嗅出了几分不对劲,也在心里猜想着,这些年安湛予对莫怀远的关心和维护,难道都是装的吗? 不说别的了。 就这次麦城的事,几日的时间,上报文件应该早就陈列在安湛予桌上了。别人不知道,安湛予总该是已经知道的。他就——不管吗? 却没有想到,在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封闭病房楼的时候,整个病房,就已经沉静下来了。 曹坤信步走过去,拉住一个护士的胳膊,说:“里面没事了么?” “安书记,半个小时前出过状况?” 护士脸色有一瞬的惊慌,心有余悸,道:“嗯是。不过现在没事了。刚刚有莫秘书……哦不!是莫先生在,他已经给处理好了,安小姐现在在里面陪着安书记,还不知道这回事呢,她一直以为是您赶来解决的呢。” 莫怀远? 曹坤暗自心惊。 心里沉淀着几分失落和难过,想,他刚刚不是和安然吵了架,已经走了么? 又,回来了? 盯着那护士的脸仔细想着,想不通。护士被他盯得神情发紧,头皮发麻,端着铁盘子颤声说:“那个……安书记住院要用的东西,还有午饭什么的,莫先生拿过来了,原本是想托我们送过去,好好照顾的。” 退后了一步,她说:“你看,东西在那儿呢。” 莫怀远走了许久,整个人的心境已经跌落到了谷底,已经开车开出郊外要上京都高速的时候,那股凝重绝望的情绪终于降下来一点,他想到了,自己这是抛下了医院里的安湛予和她,兀自纵容着自己的情绪这么走远的。 人都在岌岌可危的风口浪尖上,哪怕他想闹脾气,哪怕他再不愿对着这样的现实去付出,他依旧觉得,这是责任。 是凌驾于情绪之上的一种责任,就像他对她好出来的刻骨铭心的习惯一样。 他将车开了回去。 忍着所有的情绪,原路返回。 他回去安宅取了必要的东西,也取了陈妈他们弄了半个上午的午饭,送到医院。一路想着从小收留照顾他的安湛予此刻躺在病床.上,想着她会因为自己的父亲而心里七上八下提心吊胆……情绪平稳了许多,只是没有想到,回去的时候会碰上安湛予的再一次发病。 他变了脸色,如往常一样冷静地只指挥,放下了东西,开了门要进去看。却也没想到,会听见那番话—— “爸爸你不要激动……你别激动……好好,我答应你好不好?我不要他了,我再也不跟他那样了……爸你坚持一下,你不要吓我……医生!!!” 082 如果是真的,那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都变成了什么样? “医生!!!” 她的声音很尖锐,害怕得都在发抖。 身后的医生们,擦着莫怀远的肩,急切地鱼贯而入腹。 莫怀远呆呆地站着,听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心一揪一揪地疼。这种嘶喊声让他想起沈盼去世时小小的她扑在床前撕心大哭时候的样子,他极想走进去,抱抱她,叫她安静下来不要担心沪。 可是,她话里的内容,却叫他倍受打击。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安湛予先说的不同意他俩在一起,她为了安抚犯病的他,说了要放弃莫怀远之类的话。 已经是被她放弃过无数次了,莫怀远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千锤百炼,不会比痛再痛。 他可以装作不在意。 不过——安湛予是真的不同意吗? 以前他顶多是猜疑,但不敢确定,现在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了,安湛予,就是不同意。 这下不止是安然,就连莫怀远都那么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是养子么?但从小时候起,少年莫怀远就不叫爸妈,只称呼他们叔叔阿姨。因为亲生父母去世时他已经9岁,懂事了,所以没想着要再加入哪个家庭。 后来18岁毕业离家,22岁攒够第一笔生活费后就马上搬出了安家。他顶多,算是安家养大的孩子而已。 况且知道他莫怀远是安湛予养子的人,也没几个。尤其是在常.委的时候,他莫怀远这个左膀右臂早就能独挡一面,自从成年之后就不再是一副依附谁才能生存的样子,更没人觉得他莫怀远要靠安家才能出人头地。 所以,不会是因为伦.理。 可如果不是因为伦.理,还有什么? 病房里,因为心急叫医生时绊倒了桌上的花瓶,花瓶的瓷片碎屑洒了一地。莫怀远踩着脚下“咯吱咯吱”响的碎片走进来,目光穿过忙着抢救的一帮护士医生,看向了虚弱躺在床.上的安湛予。 是因为——嫌弃么? 因为真的看不起他? 早在出门离家的第一年起,莫怀远就戒了自怜自艾,他从来都活得不卑不亢。可他怎么认为自己是一回事,安湛予怎么看他想他,就是另一回事。 安湛予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人呢? 恩人。慈父。还有,生育养育了然然的人。 他对他,很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无论走到哪儿,莫怀远都不忘考虑到安湛予感受的原因。他亲生女儿都不记得的事,莫怀远一定记得。寻常人家的孩子总习惯计较父母对自己的感情是否给得够。他不是。安湛予之于他是一种天生的责任。 安然坐在床边,牢牢抓着父亲的手,抹着眼泪看护士在他身上插各种的管子。护士劝着她退开一点,因为心悸引起绞痛,安湛予需要紧急服用速效救心丸类的药物,安然啜泣着退开了一点,却在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了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浑身一僵,不由自主地向旁边看过去,居然看到,真的是他! 又一声惊雷炸响在脑海,她全部的注意力都瞬间被这个高大的身影吸引了去,想,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的话,他都听见了吗? “莫怀远……” 那小女人眼眶泛红,欺身靠了过去,小手下意识的去碰他垂落在身边的大掌,却触到一手可怕的冰凉,她一看,他的手冻得通红,像是刚刚从冰天雪地的外面赶回来。 这一回,她握住了他,他没有再挣脱开。 那小小软软的触感,让他留恋着,一时间想到了小时候见她的第一面,还有一起相处的那亲密的孩童与少年时期,她一直这么怯怯的,听话又容易依赖人。 护士抢救得很急,惹得整个病房里的人都被紧张的气氛感染,瞪着眼像是下一秒天会塌了一样。莫怀远手动了动,握了握她,挺拔的身子转过去正对着她,大掌抚着她的发,低低地说:“在他好起来之前我不会再走了。你放心。这里的事我会处理好。” 这是,他的责任。 那小女人被他轻轻揽在怀里,偏生听这句话听得无比悲凉。 他也是在 tang意的吧?安湛予对他的态度? 跟他在一起这件事,光她本人就已经伤害他伤害得早就够了,现在又要添一个安湛予吗? 他应该是已经对她彻底绝望了,说这些,不过是因为责任而已,是吧? “怀远……”小手轻轻地揪紧他的衬衫,她红肿的眼眶里渗出心疼的泪水来,想说什么,他抚着她后脑的手掌却渐渐收紧,嗓音响起在她耳畔—— “现在出去坐一会,既然医生没有下病危通知应该就只是普通的心悸而已,他情绪不稳,你也别跟着添乱了。好么?” 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伏在他怀里,苍白的小脸上眼眶红得楚楚可怜,小手搂住了他的腰,埋在了他怀里,颤抖着死都不肯放手。 莫怀远下巴轻轻扬起,感受到这小女人主动的亲近,心里撕开一般的痛着。他淡淡勾了一抹苍白的浅笑,拍拍她的头:“别这样……” “这还是在他的病房里,你不怕,他突然醒过来,再看到你跟我这个样子吗?” 他也是真的想问问安湛予,这个生命里对他也至关重要的人,问问他——伯父,为什么?我哪里,不好? 安然最终是被他的话吓到了,一想起父亲刚刚脸色铁青的样子,她终于肯松开一下莫怀远,回头惊惧地看床.上父亲的脸色神情。 安湛予已经差不多缓过来了,就是眼睛下方还是一片青白色,仰着头,微微张着嘴需要戴着氧气罩才能正常呼吸。 那边,莫怀远挺拔的身影依旧走了出去,正在门口,跟主治医生探讨着安湛予的病情。 主治医生无非是说:安湛予这样是因为压力大、思虑过重、情绪起伏过猛,这些导致了他原本就不怎么好使了的心脏,更加容易出现心悸绞痛的情况。 “没有办法好起来吗?只能这样一直稳着他的情绪,靠药物维持?”莫怀远思忖了一下,问。 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当然不是。疾病的引起大多数都是因为心情,饮食和睡眠起到的是辅助效果。要彻底解决的话,不如叫他解开心结自己好起来。如果心结解开了,没有心烦的事情——或者说起码不再让他夜夜担心到失眠盗汗,也就差不多可以了。” “我觉得……”主治医生想着措辞,道,“安书记这个年纪还完全不算老,政事上他这许多年风风雨雨见得多了,不至于压垮他。他一辈子身康体健的,现在可别被晚辈之间的一些事把身体给弄垮了。” 言下之意,猜也知道是晚辈之间的事情导致的他思虑过重。是么? 莫怀远抬眸,看着幽长幽长的医院走廊,屏息苍白一笑,道:“……好。我知道了。” …… 安湛予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守在病床前的安然才感觉到手骨发麻,有种浑身冒汗的虚脱感觉。 她意识恍惚,撇下已经没事的父亲,几次跑去门口,问小.护士莫怀远在哪儿。 她总有种错觉,觉得刚刚那个场景是梦,会不会是因为她太想念他了,所以才有了这种他回来找他们了的感觉? 小护士再一次不厌其烦地跟她轻声解释的时候……莫怀远忙完,从走廊那一头走了过来。 那小女人头发微微凌乱,毛茸茸的小脑袋挤在门上,看向了他,一时瞠目,愣怔,眼眶有一丝湿。 莫怀远屏息,看她几秒,伸手拍拍她的头,跟她一起进去了。 在安湛予睡着的病床前,莫怀远将她轻轻抱到自己身上,叫她累了就伏在自己怀里睡一会,这样也舒服些。毕竟安湛予这一昏厥下去不知道要躺多久才能醒来,晚上还不醒的话,他们还要换班。 莫怀远没忘记安家总共就这两个孩子,要轮班也只能由他俩替换着来。 那小女人伏在他怀里,小手攀着他的肩膀。困倦袭来,她却有一点不敢睡,因为不知道此刻,莫怀远抱着她会是什么心情? 多少次他被她伤害,直到现在体无完肤,他却还是没忘记自己对她,对她父亲有这样的责任。也或许是因为对她好成习惯了,这样的亲昵做起来没有半点的犹豫和不自然,哪怕他心里已是千疮百孔。 她这样想着,越想越悲凉,娇小的身子死死贴紧了他的怀抱。 像是要融进他的身体里去,摸摸他的心一般。< /p> “然然。” 他低头蹭到她的耳,哑声唤她。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儿清醒了一些,睁开睡眼看他一眼,磨蹭他几下,在他怀里贴得更紧了。 “晚上你回去,伯父这里,我来。”轻轻扣紧她的后脑,他梦呓一般哑声说道。 她这样如小动物一般磨蹭他的感觉,的确是很暖心,可大概也就是这样了,他能得到的极限是如此。再多就没有了。再怎么他也碰不到她的心,他会一直陪着她,可他却不是她想要的那个。 “……”她迷迷糊糊的,想要说点儿什么拒绝。 他唇角淡淡一勾,吐出了一个字:“乖……” 晚上这里,他安静陪着就行了。 ********* 落地到京都的客机,打着旋刮起了一阵阵雪花,滑翔完后落在了京都机场的大型跑道上……因为是深夜,又是好不容易停止降雪的短暂契机,这几趟客机爆满,价格升了几十倍还有人一定要赶到京都来,机舱门一开,里面的人全都裹着厚衣服冒着京都冷得彻骨的风走了下来。 陈知远一个人颤颤巍巍地走下来,空姐看着不放心,搀扶了他一把,提醒他小心。 陈知远摆了摆手,笑一下道:“没事。还不老。” “长官……您好……”空姐看到了他胸口上的几块章,顿时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您……是一个人从南方飞京都的吗?有没有人接您?” 陈知远依旧摆手:“我知道路,不用人接。” “那、那您走这边,绿色通道。专为退休军人和军务人员准备的。”空姐搀扶着他,走到了另一边。 目送走了这位两鬓微微斑白的老军人,空姐挺直紧绷的背久久都没放松下来,自觉使然。 “怎么,碰到红色老战士了?”乘务组组长走过来,拎着钥匙看她一眼,瞧她那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你那么严肃紧张。” 空姐松了一口气,脸色不自然地说:“组长您是没看到,那个老军官身上挂的是一等功军功章呢,一等,那得多大的事啊!” 说不定那放在军队里就是什么传说中的传奇人物呢!她能不严肃小心么! 乘务组组长把钥匙一拔,也看着陈知远远去的方向,道:“那你就没问问,那老战士哪儿的人,干嘛这么深更半夜的坐咱们南航到京都来?有什么急事吗?” 那么大的人物,不怕走到京都来掀起什么腥风血雨么? “我没问,”她没那么多嘴,又撇撇嘴道,“不过想也知道了,这么晚,这么急着过来,大概也就一件事吧——探望急病或者快去世的老战友,否则还有别的什么事,能这么急啊?” …… 深夜。 莫怀远一个人坐在安湛予的病房里,安静地守着。医生说,如果能好好地度过今晚,那差不多以后犯病的几率就小了,以后长期药物压制着,心情好转的话是可以彻底痊愈的。 安然是在睡醒之后,才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就到了安家的。 她简直大发脾气。 想也知道,是莫怀远趁她睡着的时候,把她抱出去,一直到抱上了车,叫陈妈她们带她回去的。曹坤晚上说来要帮他一起守,被莫怀远劝回去了。 他一个人来,就可以。 “滴答滴答”的秒针走动声传入耳中,床.上,一直沉睡了八.九个小时的安湛予喉咙里发出闷闷的一声,沙哑如斯,身体也动了动。 莫怀远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床.上的动静,起身,双臂撑开在他两侧看了看。 “伯父。” 安湛予盖着氧气罩,一双老眼睁开了也是无神的,却因为睁开时看到的是莫怀远,疲惫的双眸突兀地变得清醒了几分。 “还有哪儿不舒服么?不舒服的话我马上去叫通宵值守的医生。”他说。 安湛予氧气罩上的雾气喷出来又散开,几番大的起落,目光盯着他,最终摇了摇头。 莫怀远也看着他,确认没事后,说:“好。” “之前有医生提醒过 我醒后测血压,您躺着不要动,我测一下就好。”莫怀远拆着设备,熟稔地帮他绑住动脉测量着数据,低垂的眉眼看得安湛予一阵胆战心惊,想起了自己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跟安然生气,这才犯病昏厥的,此刻看着莫怀远,眼神尴尬复杂了不知多少。 “……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血压数据写上了表格,莫怀远做完这一切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问了一句。 “今天的事,她跟您说了什么我暂且不问。但起码可以当着我的面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行。” 他轻声说着,口吻柔和而没什么脾气。 “毕竟,主动方一直在我,是我要追,要论弄成现在这样的责任,也在我不在她。伯父,如果您能告诉我理由,我接受了,也就不至于闹成今天这样。” 灯关了,唯有月光和星辉透进窗户洒下来,映着他半边俊逸的侧脸。 “所以能说么?为什么,我不行?” 这个问题,他藏在心里很多年了,之前,也是一直不敢确定安湛予对此是抱不赞同的态度,也不想去确定,所以一直不问。 而现在哪怕是要伤心,他也想问个清楚,知道他在安湛予心里,到底是,哪里不好所以不行呢? 他的脾气,口吻,都算温和无害吧?他不会冒着让他犯病的险问这个的。 果然,安湛予氧气罩上的雾气平稳地凝聚又散去,没被他激得情绪激动起来。 安湛予只觉得,背上一层层的汗渗透了衣衫,他心里无限悲凉。 病房门却在此刻被敲响了。 半夜三更的,听见这种声音委实意外,小护士却兀自打开了门探头进来,一看黑暗里的莫怀远正跟刚刚清醒的安湛予说话,放心了大半。 “莫秘书……”小护士哪怕知道了曹坤才是贴身秘书,却一时被莫怀远的气场震着改不了口,指指网面说,“那边有个老军官说要找安书记,我们不认识,您过来看看行吗?” 这个时间?来看安湛予? 莫怀远思忖了一下,问:“对方可有报过名字?” “有。陈知远。” 居然是陈伯。 与麦城隔着整整将近两千公里,陈伯居然这个时候惊现京都的军区总院病房部,这让莫怀远很是吃惊,一时想不透,为什么陈伯会突然过来。 “要见么?或者我安排陈伯暂时住下,明天我再叫他过来看您。” 安湛予大半个脸被氧气罩挡着看不出情绪表情,他缓慢点头,听见陈知远的名字,却仿佛是听到了外星人的名字,吓得有些不知所措。那些年他们住在一个大院里,他也是看着莫怀远长大的…… 莫怀远走出去,关了门。 护士值班办公室门前,陈知远一身厚重的军衣,笔挺地站在那里,浑身满是雪花化成的水汽,打湿了衣服。 “陈伯。”莫怀远走过去,叫了一声。 陈知远浑身一颤,眼神里闪过几丝惊惧,回过了头,看向了莫怀远。 “怀远……”他浅笑,笑容苍白而恐慌。 “嗯。今晚这里探病不是很方便了,您一路来也劳顿辛苦了,我先带您去宾馆住下,明天一早再来接您如何?” “好,好。” 陈知远跟着莫怀远往外走,心早已沉了一大半,颤颤巍巍地将胸口的那一枚一等军功章拽下来,叫了他一声:“怀远……” 大雪天过后的冷寂冬夜,莫怀远头上顶了几片树上被风刮落的雪花,听见叫声,回头看他。 “怀远……你别怪湛予这么对你……我们是有报应的……这些年拿着这个章,每次看到烧得整个心都不安,我只觉得豫南的血就沾在上面,每次戴着我都连站都不敢站起来……湛予他是越老越糊涂了,当年如果你跟着我过,我必定会对你比亲生儿子好,可湛予糊涂,他竟怕你戴着仇恨把他唯一仅剩的女儿拐跑了……这二十多年来他这么对你,他是忘了豫南的命是我们几个给害死的,他被自己到手的辉煌安逸昧了心啊……” 从这两个孩子离开麦城回京都,陈知远就知道事情会瞒不住了。 可今晚,他看到莫 怀远居然还肯留在医院里面,心甘情愿地照顾着安湛予,他整个心都颤个不停,愧疚和痛苦将他淹没,他从病房出来到医院门口,走得这短短几步,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月光下,男人的脸色被映衬的惨白惨白的,冷峻的棱角透着一股淡然肃穆的味道,他听着这个老人说话,一时理不清楚头绪。 可这夜色这么安静,陈知远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一句—— “他是忘了豫南的命是我们几个给害死的,他被自己到手的辉煌安逸昧了心啊……” 那天,徐俊予在餐桌上回了了大半个晚上的第三军团峥嵘岁月,离开安家的时候也也问了他一句:“你父亲你姓莫,是安伯父的养子,那你生父是不是也曾经在第三军团?莫豫南?” 莫豫南。 多少年了,没有从人嘴里听过生父的名字里,第一次听,居然是在这里。 “陈伯……您刚刚,说什么?”他嘶哑的嗓音,透过雪夜里的寒气传了过来,在暗夜里隐约能听出一丝震颤。 他想严肃地问他一下,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醉话吗?如果不是,那他这二十多年来的人生,都变成了什么样? 陈知远捏着那块章,手颤得几乎要把那个沾血的一等军功章掉下来,老泪横流着说:“他瞒不住……也拦不住,连我都知道然然跟你亲,比谁都亲……怀远,伯伯是个孬种,这么多年为了一己之私也不敢说不敢认,伯伯多少次看着你那样都想索性将你继养过来,你这二十年在哪儿都比在安家要好,伯伯也是糊涂了……” ———————————————————— ———————————————————— ———————————————————— 083 我爱了什么样的人?我守着什么样的家? “是伯伯糊涂了啊……” 是他的懦弱怕事,才听了安湛予的话叫他在莫豫南的葬礼上带走了那个9岁的少年,眼睁睁看着他这些年,怎么千锤百炼,怎么独自一个人学会坚强,怎么颠沛流离还心甘情愿。 从安湛予的病房看见他一身挺拔一脸甘愿的神情走出来的时候,陈知远的心碎成了渣奋。 深夜的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急诊室就在距离他们不出五十米的地方,依旧灯光璀璨,车鸣声声,有稀疏的人群和护士来往走动。走到这里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裹着军装大衣的老战士弯着腰痛哭流涕,他的面前,那个挺拔的男人身影像是已经枯站了几十年一样,风吹过,雪花从树梢被垂落下来洒在他身上,他浑身僵硬,连嘴唇都不能动的韧。 在陈知远的认知里,以为这些事安湛予在发现他们两个人的恋情之后肯定瞒不住,一定是早就说了。才在莫怀远的面前,几秒钟都忍不住,将心里压了几十年的痛楚愧疚痛哭出声来。 他并不知道,莫怀远却是几十年来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 不是从安湛予嘴里,而是从别人嘴里。 可他还是没有听明白,他的生父莫豫南,怎么了? 当年说他和母亲是烈士,连葬礼都举行得那么盛大,陈知远却说,他,是被他们害死的? “他们”都有谁? 但不管有谁,都居然,包含着一个安湛予?是养育了他那么多年的那个安湛予吗? “我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不知多久之后,莫怀远哑声开口,这冬夜寒彻入骨的冷,他竟丝毫都感觉不到了,“没人告诉过我……我也从没问过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 那些年陈知远还在军区大院里面跟安家一起做邻居,9岁的莫怀远哪怕明明知道他和安湛予都跟父亲是战友,都没开口向陈知远问过一句。 他知道“烈士”的含义,他对军人天生的信任感,是父母从小光明磊落的做派教给他的。 却原来……是这样? 莫怀远的整个人生,几乎差不多都要这样彻底颠覆。 手晾在北方冬夜的空气中几分钟,已经冻得寒气都入了骨头,在攥紧了的时候都可怕地“咯吱”作响。莫怀远一开始是不信的,却在猩红着眼看向陈知远手里的那块军功章时,突然就有了潮水般的记忆如惊雷一样劈进他的脑海—— 他不是不记得,9岁那年刚进安家不久,他还未从父母离世的巨大悲痛中回神过来时,就见小安然拍手鼓掌笑闹着迎接佩戴大红花军功章的父亲回家。安湛予那时一进家门,脸色就剧变,把红花摘了放桌上,抱起小安然来,叫她不要随便乱说话,吵到她怀远哥哥就不好了。 他那时——怎么想? 他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吗?如果陈知远说的都是真的的话? “是这样么?”莫怀远转过身来,唇上一片惨白毫无血色,整个人神情恍惚、冷峻肃杀的模样叫人看得心惊胆战,他哑声缓慢地问道,“有……这样的事?他这么多年对我如此,包括现在不想让我跟然然在一起……都是因为这样?” 陈知远此刻却是已经反应过来了,痛哭到满脸都是的眼泪一停,瞠目地看着眼前的莫怀远,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原来安湛予到现在竟都还没勇气告诉他。 可有什么区别呢?即使他现在不说,将来也瞒不住的。陈知远不后悔说了,只对着这残酷的真相悔不当初。 “怀远……”陈知远扶住自己的膝盖,痛哭到头发都散了的他老态毕现,嘶哑着嗓子带着几分哭腔说,“伯伯这大半夜的从麦城飞到京都来,不是要看谁,伯伯只是想看看你……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豫南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要戴着这块叫我们抬不起头来的章埋进棺材里去啊……” 所以,他听了来自京都那边的私.密文件报告后,颤颤巍巍地到书房取了这枚军功章,抱着必死的心来到了京都。 可他只顾着愧疚了,却忽略了,如今父母已经去世二十多年,都已经差不多成年立业的莫怀远,在知道这些事后该如何反应。 冷笑,莫怀远苍白的嘴角浮起的笑容冷冽入骨,攥紧了拳头,觉得天旋地转。 “我还不能这样就确定……陈伯,这么多年了……”连我们,都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却叫我现在如何面对你?我认识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是我 tang错了。 我在对着什么样的人尽孝尽忠?我忍受了这几十年的孤独和铁打的坚强都是因为什么? 我爱了什么样的人? 我守着什么样的家? “我恐怕没心思去安排您在外面留宿了……”他抬眸,眼底腾起的血丝很是吓人,他嘶哑的嗓音里藏着谁都能听出的颤抖,说,“我想先去问清楚……您能理解吗?要不要……也一起在场?” 陈知远听他说这话说得心惊胆战。 雪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来了,陈知远回来时就听说这次的航班只飞一次,就是因为后半夜就又开始下一次的大规模降雪,整个京都的寒气和水分比往年都要多上许多。 漫天的雪花,落在了他身上。 陈知远手抖得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好……你问……”陈知远努力抑制住颤抖,抬眸看着他,也不顾自己老泪纵横的样子多丑陋多难堪,哑声道,“孩子,对不起……你这辈子,陈伯都对不起……” ………… 半夜里安湛予醒过那一小段之后,在平日里劳累的驱使下,即使被惊吓到,却还是沉沉睡去。 病房里,又只剩下了机器的滴滴声。还有山雨欲来时死人般的宁静。 黎明来临之前,黑夜依旧覆盖着。 病房里,一片漆黑。 有人撑在床边,睁着泛红的眼睛在等着,一等就是这执着的几个小时。 在黑暗被黎明代替之前,病床上的人终于再次辗转醒来,这一次的清醒似乎比往日的每一次都要寒冷,安湛予隐约觉得半夜里时候有人提醒他陈知远过来了,不知是不是真的。一天之内先见过徐泾天再见陈知远,一下子他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惊心动魄又恐惧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试图忘记了许多年,以为忘得干净了,却不想有一天醒来,那一幕幕又在眼前如循环播放般清晰重现。 眼前,那跟莫豫南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男子,撑在他的床畔,看着他。 安湛予那一瞬间被吓到了,浑身剧烈颤动了一下,呼出的气息反复洒在氧气罩上,恍如隔世。 他慢慢看了过去,陈知远,居然也站在那里。 隐匿在半明半暗光线里的脸孔不是很清晰,彼此谁都看不清楚谁,几个人的心跳却是清晰地一下下传入彼此耳中,又清楚又大声。 颤颤巍巍地,安湛予堪堪坐起来,取下了自己脸上的氧气罩。 他心里很沉,沉重得就好像当年莫豫南刚刚去世时,他整个人阴郁到地狱里去的心情一样。 以往对莫怀远有多坏,这一刻就有多抬不起头来。 “伯父。” 他嘶哑叫了一声。 隔了才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像一切都变了,莫怀远想起,他就这么叫他叫了一辈子。 不管他对他如何。 抿唇,本想给他一点儿缓冲的时间,可是等了整整几个小时,等的心都焦了,快等到整个人生都要过了,他薄唇轻启,张嘴哑声问了他一句话:“我父亲的事,陈伯说的是真的么?我听得太笼统,只知道当时是一起爆破任务,你们一起执行的,怎么说……是你们害死了他?” 陈知远跟他说当年的那起爆破任务,他们几个是开路的前锋。 莫怀远的母亲是拆弹方面的专家,很难得的两个人一起执行任务,莫豫南很严肃,在需要紧急计时救援的情况下,领着几个人一路杀到后方,到了埋着足以能炸毁整个大楼的弹药埋藏处。 安湛予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瞒不住的。 他手有些颤,将那些碍事的管子也拔了下来,哑声开口:“怀远……这些年,是伯伯对你不住……” —————————— 宝贝儿门,十月份巨忙。私事,忘大家体谅。所以改为每天保底三千字,后半月闲下来后会恢复更新,么哒!!! 084 我该怎么追究?也拿枪毙了你吗?!安伯父!! 对不起? 莫怀远缓缓低下了头。 不,他要听的不是这一句肜。 尽管这么多年来安湛予从未对他说过一句对不起,在莫怀远看来,安湛予养育他十年,恩重如山,哪里可能有对不起他的地方?靶? “是怎么回事?”他抬头沙哑问道,“伯父,我在这儿等了几个小时没有吵醒您,为的就是平心静气听完您说这件事。” 远处的陈知远,浑身被雪花浸得半湿,站在那里。 安湛予这才真正害怕起来,冷汗涔涔地窜上他的背,他清醒得有点儿可怕。这些年他最怕的事情……要来了。 “那年的爆破任务,你母亲青颜第一次跟你父亲一起执行任务,当然,豫南是理性的人,没有因为是跟你妈妈一起执行任务就失去半点理性的思考。我们赶到那栋大楼的时候,刚巧前面的军方代表已经和那帮国际绑匪谈崩了,我们听见枪声,人质已经死了一个,拆弹迫在眉睫……” “豫南说,不要慌,拆弹这种事情需要理性的判断力,不要因为听见人质被枪杀就心急,只会坏事……可见他不拆,我们几个只当是他怕你妈妈有危险,感情用事了才不急着去解救人质,徐哥还一怒之下把他骂了一顿……” 那一天的每一幕,每一个细节,每一秒,在安湛予面前都像电影一样放过去。 原来,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 他没忘记,只是不愿意想起罢了。 “豫南说,哪怕现在前面只是个普通的拆弹组人员,他也不能冒这个险。那栋已经打好地基、垒好框架的大厦足足十层高,一旦被引爆炸毁,不但前面的人质和绑匪会没命,我们几个都难活着出来。接着,就是第二声枪响……” 事到如今,他和陈知远都清楚记得,那第二声枪响过后,伴随着一个小孩子嚎啕大哭声伴随着枪响戛然而止! 人群大乱的巨大噪声里,隐约可见莫豫南的脸透出了几分动容。 “当时徐哥的小儿子,也就是俊予也在人质里面,沈盼和你徐阿姨都在。徐哥暴跳如雷,几乎是拿枪比着他的脑袋叫他滚去马上拆弹,这样从后面突袭而上的特种兵就能立马卸下绑匪的枪支,现在唯一有危险性的不过就是埋在大楼里的这几千斤炸药……” 那一天,他记得清清楚楚,于青颜跪在埋藏着几千斤炸药的导火索旁,一片死寂,莫豫南站在十几米远的这一边,两杆枪同时对上了他的脑袋。 安湛予和徐泾天,掏出了枪来,对着他的脑袋,逼着远处的于青颜马上拆弹! 于青颜手都有些哆嗦,她一个第三军团公认的最美军花,到了这个时候依旧是冷静自持的,说这一根炸弹连接线她不是不能切断,只是以绑匪的作风,不会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后招。 安湛予和徐泾天不管! 陈知远也像今天一样站在一边,犹豫几秒,咬了咬牙劝说她:“你拆吧,青颜,不会有事的。” 于青颜苦笑,这些门外汉不懂啊,只有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莫豫南一身铁骨铮铮,眉梢都没动一下,说:“你在那儿别动,不许拆。” 安湛予把枪上膛,扣紧了扳机对上莫豫南的眉心。 于青颜被那声响吓得哆嗦了一下,工具钳都掉了。 一个女人的心理承受力就那么大,她流着泪说了一句“你们离远点儿”,抓起工具钳就掐断了那根暴露在外面的线,谁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想的。 下一瞬,滴滴声消失了,在众人突然惊喜起来的第三秒,“轰”得一声巨响充斥了众人的耳畔,炮火炸碎了于青颜的身体,其他三天听见巨响时下意识的抱头躲在了墙根后面,唯有莫豫南,疯了一样朝着炮火冲了过去。 宁静的病房,只听见三天的呼吸和心率机器的滴滴声。 安湛予弓着身子趴在床头,讲到最后时嗓音已经嘶哑。 后来,外面的人听见那声巨响之后有一瞬的愣怔,军方的狙击手和特种兵同时出动,下了绑匪的枪,在短短几分钟内平息了这场叛乱,现场弹壳飞舞,硝烟味儿很浓,有人冲向后方去看那几个拆弹战士的生还情况。 三人被巨石堵在墙根底下,惊惧之下套好了词,反正那两个人已经没有生还可能了,不如就说是他们 tang操作不当,在剪掉连接线的同时触发了小型引爆装置,这才被炸毁了,而与他们的威胁逼迫无关。 这件事天知地知,他们三人知。 讲完了。 莫怀远这下听全了。 也明白了陈知远所谓的“害死”是怎么回事,这三个人,怎么就能这么心安地将这件事瞒了那么多年?他父母死的悲壮是没错,可谁知道他们死的真正原因是这个?他们被埋在地下二十多年了,无人给他们沉冤昭雪不说,连他们的亲生儿子都不知道这个事实!! 莫怀远低下头,攥着床头栏杆的双手骨节都用力到泛白,似是有巨大的刺捅穿了他的胸腔,剧痛撕裂了血肉弥漫开来。 他的手颤得无法停下。 安湛予讲完了这些,就好像把心里埋藏的最阴暗面拿出来给人看了,以后再也不用东躲西藏。呵呵,可是给人看到了,报应就来了。 “怀远,你相信伯伯,你最初到家里的时候,伯伯是真心想要对你好,把欠你父母的全部还在你身上的……可伯伯也没有想到会那样,你沈阿姨死后然然是我最亲近的人,是我的宝贝,可打从她10岁开始就对你比对我亲近,我看着你俩在一起的一幕幕,看得心里直害怕,只有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着什么,你该对我恨之入骨的……可你却对我越来越孝顺尊重,对然然挖心掏肺,这十几年来甚至努力回转然然跟我的关系……” “你第一次把任可媛带回家来的时候,我高兴地要命,那时候你开口问我要什么,房子、车,最盛大的婚礼,哪怕是你要分我的家产我都肯掏一大半给你,可那天过后,我却眼睁睁瞧着然然一个人跑出去,一个猛子扎到了门前的湖里……她的心思别人不知道,我知道啊……” “后来然然爱慕上了霍斯然,呵呵,我也挺高兴的,所以哪怕知道她跟霍斯然不合适,也觉得那比跟你在一起叫我安心许多……可你不放弃,这二十多年为了然然,你什么都丢了,伯伯觉得欠你的越来越多,却不知怎的对你越来越狠心,连伯伯有时候都觉得,自己不是人,也真不是东西……” 这时候,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陈知远也抬了头,一脸的沉痛与责备:“是,老安……虽然我跟你一样不算什么东西,可你到底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眼?欠别人两条命,咱们还不了就还别的,哪怕等到有一天瞒不住了和盘托出,也算是这几十年来咱们哥儿几个给他们赎罪了!可怎么偏偏是你带走怀远?偏偏这些年我跟徐哥不敢插手你的家事怕露出端倪,你就觉得这样对这孩子是理所当然?豫南在天上看着呢!!!老安……” 陈知远跺着脚,咬牙切齿,牙龈都咬出了血来和这心酸吞下,剧烈颤抖的手指戳着安湛予的脑门痛心疾首!老泪都失控地飚了出来。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一个低哑的嗓音气若游丝地传来,莫怀远抬起头,苍白着脸问了他们一句。 握着的栏杆是冰凉的,握了半天都不回温,他慢慢直起上身,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声音很是恐怖。 “为什么是现在?二十多年都过去了,哪怕当做刑事案件论处都过了诉讼期的时候,上军事法庭恐怕都不肯受理了吧?!现在告诉我,是想叫我怎么办?接受么?接受我被一个害死我父母的人养了十几年的事实?” “接受我这二十多年来……认贼作父,”他不知是怎么咬碎了牙才剧颤着说出这几个字的,目光死死盯着安湛予,道,“为这个我以为的家掏心掏肺的事实吗?” “我该装作若无其事么?”转了一个圈,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黑暗的病房里,宛若浴血的地狱罗刹,“那我父母可怎么办?要白死还是白生了我?我该追究吗?可——” 他苍白的俊脸几近狰狞,凶神恶煞地猛然逼近安湛予的脸,切齿地一字一句说道:“我要怎么追究!才能唤回你们害死我父母的两条命!也拿枪毙了你吗?!安伯父!!” 085 如果偏要你女儿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一切呢? 滔天的怨恨、愤怒、心酸、一瞬全部涌上来!激荡在他心头! 叫他想要嚎叫、撕咬,却都无法发.泄胸腔里那憋闷到快要爆炸的情绪!他的嘶吼声快要能吵醒这一整排的隐秘icu病房,惊醒这凌晨夜幕里沉睡着的许多人,可是……可是…… 他发泄不尽!!他也根本喊不出那种撕痛与心酸!啮! 莫怀远发怒到狰狞的俊脸突然冷笑起来,笑的眼里都有晶莹的泪水冒出:“还有我这三十几年都活了些什么?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伯父……你尝过这样人生都被颠覆的感觉吗?您如果尝过,就会懂我现在时什么样的心情,懂一个活成了笑话的人的心情!!磐” 他这些年到底都在想什么做什么? 对,他是按照自己认为正确的思路和世界观去活了,他懂得感恩不求回报,该争取的他从不放弃,不重要的他丢了也从不可惜…… 可那些事,他做得都对吗? 对吗?!! 连陈知远都被这样的莫怀远吓到了,怒斥着安湛予的神情剧颤一下,想说什么却死都说不出来,哑声道:“怀远……” 一声轻唤,饱含心酸。就是因为懂他的心情,这两个年龄加起来都已经过百的老人才根本不敢上前,道歉没有用,再深切的道歉都无法唤回他父母的生命,更无法唤回他这错位的三十多年。 做什么能偿还他已经逝去的那几十年呢?什么都不能!!! 他攥紧在手里的栏杆,生生因外力的作用而扭曲变形,铁管都险些被捏碎。 安湛予伏在床边,眼泪鼻涕已经掉得一塌糊涂,浑身微颤,哑声道:“伯父没勇气……捧着手里似锦的前程,没胆子说出那些话,陈哥说得对,我是被这些东西冲昏了头了……” “你想要怎么做?”他颤颤巍巍地撑起身体来,这些年被这件事折磨到夜夜不能安睡,这几日心脏病发作更是觉得报应在缓慢而激烈地来了,他想要解脱,“真要枪毙了伯伯是吗?那边儿抽屉里,有枪……我随身的警卫员留下的……怀远……” 陈知远彻底吓了一跳!横流的老泪一顿,颤声叫道:“老安!!” 安湛予见莫怀远猩红着双眸死死盯着他看,并不动,索性自己爬过去,颤颤巍巍地去够自己床头柜的抽屉,扒拉开来,里面果真有一把黑色的精简型手枪。他每天晚上都是枕着这把枪安睡的。 “怀远,你来……” 颤颤巍巍的一双老手,皱纹满布,握住了那把枪就要拿起来递给莫怀远。 “老安!!”陈知远颤声低吼了一声,“你别再糊涂了……怀远这辈子已经是这样了,你却现在还要让他犯错误,把他往死路上逼吗?!!” 安湛予抬起头来,哑声道:“我没有逼这孩子……你怕死吗?陈哥?昨天徐哥也是这样走进来劝我说要继续瞒着怀远,我猜他也是因为怕死,你也是吧?呵……可如果我要怕,我唯一怕的是我走了之后再没人能照顾然然,别的,我不怕……” 我不怕的。所以怀远,要么你来? 也结束了伯伯这么多年看似辉煌却备受折磨的生活?世界没了谁都能继续转,可有些人,却是根本不应该在那时候就走的,这道理他知道…… “你不来?要么伯伯自己来?”安湛予呵呵笑着,把枪口慢慢颤颤巍巍地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哑声道,“要是这样,你可不可以答应伯伯一个条件?这件事,别告诉然然……你不知道这辈子的等候还能换来她对我好的这一刻,有多难,我死都不想放弃……” 陈知远吓得面如土色,摆着手,道:“别做傻事,老安……你别做傻事!!” 是,他的确是怕死,否则也不会在那么多年前选择保了自己的命,而对莫豫南他们置之不顾,可哪怕是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想苟且偷生一样的活着,其他的别的什么代价,他都愿意付!! 呵……这就是这两个人的态度?和想出的方法? 莫怀远抬眸,已经彻底变成如野兽般猩红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安湛予,浑身剧颤到无力。 谁也没想到他会接下来,劈头一下抢过了安湛予的枪,上了膛对准了他的眉心! 陈知远吓得彻底腿一软,扶着柜子差点站不住,“怀远——” “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tang 低哑的嗓音溢出他惨白如纸的嘴角,他沉着嗓子说,“逼着我做决定,还要答应你提出的条件?哈哈……” “可我如果偏不呢!!!”他已然疯了,失控地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朝他吼道,“我如果偏要你女儿清清楚楚知道这些事,叫你哪怕到了地狱都家破人亡呢!!!” 安湛予听到这一句,一直沉静的眼眸里终于露出了巨大的惊惧来。 这一点点的变化,看得莫怀远心里畅快,那剧痛却不减反增,愈演愈烈,到人体的精力无法承担的极限! “你们在逼我父母去送死的时候有给过他们选择的权利吗!!我在面临这样人生的时候又有没有半点选择的机会!!!如果没有,安湛予,你何以觉得这样就能偿还!!觉得我该让你如意!!!”他剧颤着,大笑两声,猩红似野兽的眸对向陈知远,枪口也对向他,“还有你,你!!!拿我从不稀罕的赡养和好意给我,真有用吗?!!你怕死的话,我在枪毙了你之后再终生供奉你的灵位是不是这样也可以!!!” 病房里的两个男人,已经被他吓得彻底软了胆子,连一心想以死相逼的安湛予都吓得喘气不均,他的确是怕,怕然然会知道这些事,可他早已不知在这样的莫怀远面前该怎么说,怎么办!! ——这样逼他,有没有意思? ——让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可他们真的有那个胆子去承担吗?!!! 病房里一片死寂,外面,值班护士却已经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吓得跑了过来敲门,隐约听见了里面的吼声,心急地要拧开门。门却已经在里面上锁了。 几个人闻讯赶来,大力地拍着门,连几个值班的警卫都跑过来准备情急之下踹门了。 莫怀远手里死死握着那把枪,咬牙切齿地恨着,几度真的想开枪杀了他们,也杀了自己这几十年荒诞的人生!怒火与心痛在剧烈的交织着,他几乎字不成句。 “现在我该怎么做……你们谁告诉我一下……我该怎么做?!!!” 他该怎么才能给父母报仇? 怎么扭转自己这荒唐的一生?? 可他真要杀了安湛予吗?亲手枪杀了她的父亲?她会怎么样?这些人就是要拿着对他来说最残忍的事情来威胁他是吗?所以才会把他整个人生都玩弄于鼓掌?莫怀远明白了,无论他怎么做都是错,怎么做都不对!他,什么都做不了!! “砰! “砰砰砰砰砰!!!”几声巨大的枪响在病房里响了起来,惊天动地,震撼了门内外的所有人。 纵使陈知远是经过精干训练的第三军团退役军人,此刻炸响在自己脑袋边儿上的几声可怕的枪声也震得他连动都不敢动,冷静下来的时候,涔涔的冷汗已经从脑门上滑落了下来,顺着鼻尖和脸颊滴落,门已经被警卫踹开,一群人哗啦哗啦闯了进来,枪口齐刷刷地举起来却不知道该对准谁,房间里,莫秘书站在安书记病床旁边,那个吓瘫在地上的老战士不认识,脑袋边儿上开了好几个大大的枪洞。 莫怀远松手,将枪狠狠地摔到了墙上摔得四分五裂,猩红的眼眸看向外面的那一丝亮光,高大的身影踉跄地朝外走去,神情颓败,如酩酊大醉过一般,神如鬼魄。 他竟无法真的开枪解决这些人,如他死都无法放下的那些过去一样。 唯有恨,在心里是永恒。 唯有痛,能疗他一觉醒来恍如新生的伤!!! ******** 9岁那边父母去世时,少年莫怀远就已经长大懂事了。 父母教育做得好,从小聚少离多的成长环境叫他比同龄的人更早地懂得事理。懂得人生不易,要正直面对。懂得不怨世怨事,要学会感恩。 母亲于青颜,在曾经的京都第三军团是公认的美人儿,标致的北方美,精神、大方,艳丽。莫怀远上半张脸像母亲,眼部轮廓深而魅,下半张脸凌厉的棱角像父亲,所以浅浅勾起嘴角的时候整张脸都摄人心魄。 他有着9岁前关于父母的所有记忆,连脸都毫不辜负地继承了父母的所有优点。 他也曾活在人人仰视艳羡的目光里。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 086 这一次,怕是真的要放弃她了(3000+) > 他也曾活在人人仰视艳羡的目光里,也曾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 直到他9岁的那一年。 那一年的情形他并没有见,只有后来的新闻报道上不停轮播着当时现场爆炸的画面,一遍又一遍……9岁的少年默默地看着,被震撼到,连悲伤都忘了。 也是父母死了他才发现,原来他的优秀与耀眼那么单薄,单薄到再也支撑不起他这个破碎的家,单薄到父母走了,他就不知道自己该为谁而活,他该去向哪儿妲。 而所谓的死亡原来就是……走了,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莫怀远也不是天生就坚不可摧的,他也哭过,在9岁那年,他在父母压根没有一具完整尸首的灵堂前,哭得撕心裂肺。 后来,他进了安家。 后来,他又有了优渥的生活,优秀耀眼。 至今整整二十多年,哪怕他早就放下了父母惨死成为烈士的事实,放下了久远的记忆;哪怕他只是每年过年的时候随安然回到京都,除夕凌晨时分翻过一面墙去看望他们一眼……他依旧没忘记自己是个孤儿,也因此,他尊敬安湛予,敬他如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父如天。 他从未对安湛予有过半点怨恨和怀疑,哪怕他隐约感觉到安湛予从不真正重视自己,哪怕感觉他从不曾将自己视如己出……都没关系。 也哪怕……安湛予那么自然地觉得他不该、也不配跟安然在一起…… 他也觉得,对,应该,是他莫怀远不够好。 可是…… 呵……可是…… 攥紧方向盘的骨节泛着可怕的白,用力到了极度,方向盘都快被他抓歪了。 寒冽的冷风,从没有关上的车窗里肆意地吹进来,席卷起北方冬天最寒冷的气息,猎猎地刮在莫怀远脸上……他自嘲地淡淡冷笑,冷笑过后心里却浮上一股掩不住的剧痛,快要让他不能呼吸了。 他从不曾想,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谎言。有人会因为自私而生生葬送了他父母的性命……颠覆了他的整个人生…… 而更加可笑又可悲的是,他竟为了这样的人,掏心掏肺,足足半生。生怕对他不起,哪怕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也要记得对他、对整个安家负责。 这痛,就像这冰天雪地的冬日燃起的一把大火,将他的笑与泪都焚烧成烟,余下的,只有灰烬,只有让人想狂奔到世界尽头都呐喊不出的痛……一点点崩溃在心头…… 莫怀远低下头,肩膀剧烈颤抖到无力,他只觉得,再也无法承受。 前方闪过一道刺眼的光芒,是路口转弯的车辆! “吱呀——”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声,那是他下意识的猛打了一下方向盘,才躲过了那一辆突然冲出来的车辆! 很险。 这冬日飘着大雪的深夜,寒风夹杂着雪花,从窗户灌入!猎猎地刮在他脸上,身上,如同刀割! 而安然…… 莫怀远曾经真的觉得,她是自己人生里,唯一的一抹暖色。 他记得刚进安家时她单纯美好的亲近;记得那年沈盼去世时她痛心彻骨的悲伤和对父亲的怨恨;记得少年时代三年和她相依为命的相处……他其实一直在责备自己,醒悟得太晚,直到24岁等她爱上别人的时候才发现对她有多离不开,而那之前,他莫怀远所做的一切都像是海上茫无目的地漂流,他这艘船到底要飘到哪里去,他不知道。 她是他那时,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后,唯一想过要去得到的东西。 他参军,是因为她想参军;他申请退役,是不想看她再为此担心;他抛下锦绣前程随她到国外颠沛流离,是不想她在外一个人…… 在麦城,等他耗尽了所有,得到她的心,他曾想,不如就这样,一直一直下去。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也连莫怀远自己都没仔细想过—— 安然…… 你原来竟是我的……人生。 …… 莫怀远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什么理由叫他放弃安然。 哪怕在安湛予病房的时候,他想着或许可以就这样护她一生,哪怕她不要他,这一辈子 087 我在这呆一下就好 小时候,整个莫家的人里就属二叔最英俊,二婶最漂亮。两个人穿着军装站到一起,是端端的英姿飒爽的一对璧人。 莫奈每一次想起来那画面,再联想到13岁时那场爆炸,心都在颤。 林若关了门,泡好茶踩着拖鞋跑回来,神色激动不已:“你在哪儿遇到的他啊?这都快过年了,他怎么跑到z市来?他不用陪安书记吗……瞻” 莫奈解释:“他半年多前就辞掉常委秘书的职位,到地方上去了,至于怎么在这儿遇到他,我也不知道。” 林若还想问什么,被莫奈深邃又平静的眼神阻止了,示意她倒茶,倒完茶去书房看着两个孩子别出来溽。 林若虽好奇,但也只好照做。 北方暖气充溢的房间很是暖和,莫奈摘了围巾,走过去看他时,只觉得有些心惊胆颤——他一身单衣,手骨被冻得通红。而且见到他的时候,他车上覆着的那层厚厚的雪叫人完全不敢联想。 “出什么事了?” 莫奈坐下来,缓慢悠远的声音问道。 即使许多年不见,即使这些年从未有过什么沟通,但这个节骨眼儿上,莫奈下意识地觉得,京都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莫怀远的思绪却还在游离,冻得太久,他的思绪几乎空了。 抬眸看他一眼,薄唇轻启,是试探性的两个字:“……堂哥……” 莫奈浅笑,不由想起小时候,他们堂兄弟之间亲密无间,莫怀远从来都只叫他哥,哪里来的这么端正的一声堂哥? 但也毕竟,这许多年了。 “当初那件事以后,我父母也就是你大伯——他们还留在京都。我是来z市上的大学,毕业以后自己创业开了个小建筑公司直到现在。你呢?你怎么样?” 这大过年的,他怎么会一个人跑出来? 莫怀远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苍白的浅笑,他一个孤儿,能怎么样? “是安书记那边出了事,还是你自己出了事?”莫奈还在猜测。 “堂哥……” 他低哑淡漠的嗓音,打断了他。 熬了一整夜浮起些许血丝的冷眸,扫过桌面,问他:“你那时大一些,比我记事。那时爆炸案的前因后果是什么,你还记得?” 莫奈丝毫没戒备他会提起这件事,很是意外! “怎么突然问这个?都那么多年过去了……怀远,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他强笑着问道,嗓音里有一丝不同于往日沉稳的异样。 “你记得吗?”莫怀远眸光冷冽起来,似是已经恢复了些许清醒,问他,“当时报道出来的原因是怎么回事?” 莫奈低头,摆弄着茶杯,许久不语。 他一没想到多年后第一次相见莫怀远会问这个,二是,他以为这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的秘密的。 “你真要知道?” 莫奈隐约察觉出他突然出现在z市,绝对与这件事情有关,突然开口问道。 “当年我也不大,电视上报道的东西,我不在眼前也许你知道的比我还多,但的确是有那么一次,我听见我爸妈——也就是你大伯他们两夫妻吵架——是为为什么不收养你那件事。” 事实证明,莫豫南的哥哥,的确是曾想过要帮成为烈士的弟弟收养儿子的。 然而,他的妻子不同意。 莫奈13岁时,从门缝里听见他们吵架。 母亲说:“你拎不拎得清?安湛予家里条件多好?你瞅瞅咱们家这破地方,养两个儿子你疯了!” 莫豫北气红了脸道:“那就能把怀远给姓安的那个畜生养?别人不清楚,我在部队呆过我清楚!!拆弹部队跟先锋从来都不走一起,爆炸了却偏生炸死他们两夫妻!!这里边有问题!我拿我老莫家的祖宗牌位起誓,这他.妈的绝对有问题!!” 母亲歇斯底里地喊:“有问题的是你这个混蛋!我养我一个儿子就够了!你想养别人家的孩子你一个人养去!” “那你怎么不想想远儿到了那安家会怎么样?!!” “好得很!管他吃管他住管他上学!!就算是仇人以后也得 tang敬着孝着安家的人!!” “你……你……” 莫豫北恼怒得气都快断了,差点厥过去,“这孩子早晚会叫你给害死……我弟弟跟我弟媳这辈子死不瞑目!!” 那时,家里吵得天翻地覆,那种悲愤与不甘,莫奈旁观着都能感受得到。 但因太小不谙世事,这些话就带着隐晦不明的意味深藏在他心里,莫奈每大一些,拿出来想想时就愈发觉得恐惧,这真相就像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的定时炸弹,伴随着安湛予成功收养了莫怀远这件事,深深埋下了。 这许多年,相安无事。 莫奈也曾以为时间大概能掩埋一切,既不出事,他也就没必要再去想了,快忘了,没想到,会再撞见他。 莫怀远的这幅样子,叫他看了心惊。 许多年未见,再见时少年模样已不再,连当年最后离别时撕心裂肺的悲伤也不在了。 听了这番解释,莫怀远眼底里猩红色的血丝浮起的更多,手逐渐攥紧成全,嘴角勾起的弧度变作了冷笑,似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这下,连他解释都不用了,莫奈看着他的样子,本来笑着,猛地就愣了一下。 接着,笑着的嘴角就开始轻轻抽搐。 他隐约知道,当年的那颗掩埋着的雷,终于是炸了。 好像……难道,当年他父亲莫豫北仅仅是猜测的那个结果,居然,是真的吗? 莫奈端着茶杯的手指都颤抖起来。 这掐指一算,竟已经有二十六年。 抬起头,他凝视着他浅笑道:“不至于吧,这个事儿这么大,你是道听途说,还是……” 莫怀远轻轻抬头,看他一眼,哑声道:“你也知道?” 莫奈气若游丝:“我当时只当是玩笑……” 低头,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劲到了极致,许久,莫怀远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诉说心事的人,抬眸看着他,说, “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是,是我亲耳听到……我是没办法再跟你复述一遍,堂哥,可是……当年那场爆炸,本就可以不发生的,是阴谋,是故意,至于始作俑者是谁,我不说你也猜到了……” “你刚刚的话我也听到心里去了,现在想,大伯和伯母当时做那样的决定,合情合理……” 哪里,合情合理? 莫奈他突然就想不到,这二十多年来,莫怀远在安家是如何过的? 一夜之前,他是怎么出来的? 林若打开了门,端了一盘水果过来,给他俩端过去:“怎的聊成这种气氛?是多年没见显得有些尴尬吧?一会就好了,我叫林若,你可以叫我嫂子,要是觉得生疏……那等一会熟了叫也可以!” 莫怀远没有抬头。 只是抬手扬了扬修长通红的指间的烟,道:“有孩子在是么?那我掐了……” 林若忙道:“没事,他们在隔壁写作业呢,熏不到……” 莫奈脸色很是苍白地抬头,把她轻轻拉过来,低声说了一句,让她先到旁边,先别说话。 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妻子,孩子,家庭,给他看到,都不知他作何感想呢。 如果,那些事都是真的的话?? “你过年忙吗?不忙的话,在我这多呆两天?” 林若本在旁边擦着架子上的摆设,一听这话,先是诧异,惊愕,接着有些顾虑地回头—— 家里来个大人物是难得,她激动,没错,但过两年就是新年呢,他们一家四口要庆祝不说,有时还要走动亲戚,一个外人在的话哪里方便? 但,她也就是这么想。 “……”脸色不大好,但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示意自己的丈夫。 莫怀远却是懂的。 这是什么日子。 他浅笑了一下,是从京都开过来这十几个小时里第一抹笑。 以为没路可走了,以为前面是悬崖,现在居然还有一小块地方可以给他短暂地栖息一下, 且有人知道他是谁,有人知道他的过往,这让莫怀远觉得舒服了一下,哪怕只有……一小下…… “我会找到去的地方……应该还有我可以呆的地方……”他盯着桌面,哑声说了一句,抽了最后一口烟,很感激地说道,“哥,我就呆一下……一下就好了……” 莫奈起身。 站了好久之后,拿出颤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得空跟我细说一下,现在先休息。没事。多久都行。” 这是肺腑之言。 后走过去拉着自己爱妻一起,跟她到旁边的客房商量事情,隔着门缝,两夫妻一高一矮,一个挺拔一个柔美,在看似平静地交流着心事。 莫怀远掐灭了手里的烟。 寒气沁入骨头,在暖意回袭的时候,骨头就钻心地开始疼,他觉得这种疼比心里的疼舒服太多,这才闭了眼,躺在沙发上,一夜的疲惫就散开来,将他一下子就拽入了黑色的梦靥。 梦靥很是恐怖,恐怖到只有一个主题—— 他活过的那三十几年,走的那么远的路,全部都是一场荒诞。 ************ 京都军区总院,炸了。 安然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家里的两个人佣人就神色紧张到连铺床的床单都拿错,安然这一觉睡得很是不踏实,梦里还惊醒过一次,那是因为她梦里突然想到昏厥后急救过来的父亲也是会醒的,莫怀远在那里照顾着他她全然安心,但她隐约觉得惴惴不安的是,他们总会因醒来而碰面。 莫怀远跟安湛予之间的关系,安然从小就看不大懂。 记忆里那个少年沉稳寡言,礼貌懂事,对安湛予不亲近但敬重且感恩。 长大后那男子亦是这样。 但父亲,却好似有偏见一样,口头上以礼相待,对养子百般夸赞呵护,实际上,他到底为莫怀远真正做过什么呢? 就像邹衍曾经说的,她安家背景滔天,却竟没能叫莫怀远在一个地方上的检察院里脱身?就因为资料上的那一句“养子”么? 或许真的不是什么“养子”的关系,安然想。 是安湛予从未对他交代过一句。 有些人的人生,譬如她,无需多想,步步都有人铺好了最舒服的路;有些人譬如莫怀远,就得步步尝试,前方是荆棘还是泥沼,痛过了就知道,陷进去拔出来才知道走错,他却一声未吭过。 前面房间里小艾跟陈妈在聊天,脸色很恐惧的样子。 小艾都吓哭了。 088 失去他的消息 安然本心事重重的,看她们这个样子,一愣,问:“你们干什么呢?” 陈妈一把拉过了小艾,眼神躲躲闪闪的:“没有……我们在说自己老家的一点事儿……” “哦……瞻” 安然低头整了下袖子,心里还是急,说:“那你们早饭总做好了吧?给我装一下吧我带过去,我爸说不定醒了就要吃了。” 小艾张口要说话,陈妈按住她,劝慰道:“您一定要现在去吗?小姐,医院那边儿有人在守着的,莫先生在不会有问题,要不您下午再去?溽” 安然心里有些憋闷。 ——就是因为莫怀远在,她才不放心呢。 “你们快一点吧,我挺急的。”她的口吻毋庸置疑的,也不拿小姐架子压迫佣人,但她想做的事受不得别人劝阻,毕竟现在一想到醒来的父亲和莫怀远你相对的画面,她心里就腾起一股不甚好的预感。 “这……” 安然这下再傻,也看出她俩的不对劲了。 “你们怎么了?饭没有做还是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就不能现在去医院?” 一连串的,她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 安然下意识地察觉到是出事了,脸色一变,放下袖子就往自己房间走,抄起羽绒服,一边往外快步走去,一边抓起了手机打电话。 “小姐……小姐!”小艾她们追了过来,脸色剧变。 “我们跟您实话说了吧,医院那边儿整个封锁警戒起来了,军区特种部队都召来了守着安书记的病房呢!但消息还没走漏,求您别过去添乱了……” 安然把打给莫怀远的电话放下一半,眸色很厉地回头问:“什么消息?你们知道?一大早的封锁警戒线做什么?是我爸出什么事了吗?” “我们不知道,”小艾战战兢兢地出声了,眼里闪着泪光,不顾陈妈的阻止直接告诉她了,“早上曹秘书给我们打的电话,叫我们看住您别让您过来,他不说是出什么事了,叫我们不许瞎猜也不许走漏风声,我们吓得打开电视机看了,可是一丁点儿新闻都没有,肯定是全面封锁消息了……” 陈妈气得简直要掐死她,怎么能全跟安然说了呢! 安然脸色,彻底变了。 “你们少瞎猜,”她说,“莫怀远在那儿呢,日夜守着,我爸根本不可能出事!” 但,她却必须过去看看了。 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们在家呆着别拦我,出点什么事,有什么后果我都自己承担,让开!” 安然挣脱了这两个人的束缚,打开.房门,踏着地上的残雪,跑出去开了辆车出来,独自往医院赶去了。 一边赶她一边打莫怀远的电话。 可奇怪的是—— 安然脸色惨白地拿下耳边的手机,里面传来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声,吓破了她的心脏。 他从来都不会跟自己莫名就失去联系的。 尤其是在这种紧要的关头。 他到底怎么了? 她父亲那边……怎么了? ************ 医院因为刚好有霍斯然在的缘故,事故发生的一瞬间,就全院警戒了。 当时的那个场景,想想就很怕。 堂堂最高领袖的私人高级病房里,五个骇人的大洞出现在墙角,陈知远在地下瘫坐着,脸色惨白到毫无血色,病床上的安湛予咳出了血,插管七七八八地断开了,一片狼藉。 特种部队的人训练有素,第一反应是刺杀,当即火力全开地在全院搜捕,拦截所有人的所有出路。 安湛予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说,是自己随身带的枪走火了,叫他们不必大惊小怪,赶紧撤防。 那些当兵的死都不敢听,他一边厉害地咳着血,一边叫来了霍斯然,才阻止了这些人。 医院大乱。 事发的时间是凌晨。 不止军区总院 tang,连附近的居民都听见那震天动地的枪响了,却偏偏——在事故现场的这两个人,一个安湛予,一个陈知远,却什么内幕都不透露,均一口咬定是枪走了火。 霍斯然第一时间,要找的人,理所当然是莫怀远。 安湛予却抬起手,一边被急救,一边发着颤摆手,意思是,不要拦他,让他走。 那一枪,没打在自己脑门上,却崩上了墙角,何其有幸啊。 这一生因这一件事,总是噩梦不断,觉得欠人无数,悔不当初。 如今说出来,以为会轻松一些的。 谁知心脏突然就受不了了,悸动到快要炸裂开来,安湛予在胸口窒息般的剧痛中蹙眉昏厥过去,终于明白了,当年的那件事只是叫他愧疚一时,后面那漫长的二十六年——跟莫怀远相处的那二十六年——才叫他后悔一世…… 他毁掉和对不起的,是那孩子的,整个人生。 …… 安然穿过了警戒线进来。 一路,踩着满地的雪、泥水、子弹硝烟味、脱落的墙皮碎屑进去。 身侧的小手,抖得不成样子。 几个高级护士在最里面,围着抢救过来的安湛予在照料着,挂吊瓶,整理床被,旁边裹着一身军大衣的陈知远在打电话。 电话内容叫人听得很是真切—— “……徐哥你有空也过来一趟,看看老安,当年的事情我们都跟那孩子说了……” “不行啊……实在是已经做不到再继续看下去啦……他今年都三十多岁了,你那个小儿子跟安然相亲的时候也看到了,他等安然等到整个年纪,还在等……” “……还有你们没有在麦城,所以你们不知道,不知道这孩子今年在麦城经历的一切……都是我们直接或间接害的啊……我是真的再也看不下去啦……” “你说人老了老了,连法律对我们追究的时间都过了,你却还是不敢面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吗?徐哥,莫豫南和于青颜底下有知,会化成鬼都不放过我们的……他们就这一个儿子……我们不能毁了他们的命,又让他们的孩子惨淡一生……做人不能那么残忍啊……” 没人知道他在那里说什么,一边说一边老泪纵横。 医院的护士只觉得他精神异常,是不是有老年痴呆症的征兆,这番话反反复复从凌晨说到现在了。 一个纤小细长的身影,站到了他面前。 陈知远抬起老泪纵横的脸,抬起头,一看到她,手里的手机“夸嚓!”一声就掉了。 “然然……” “然然,你怎么现在……” “我爸爸凌晨又犯病了吗?为什么?” 安然惨白着一张小脸看着周围的一切,目光最后直勾勾落到那几个骇人的大洞上,指着问,“这是怎们弄的?谁打的?莫怀远人呢?” 陈知远嘴唇哆嗦着,也不顾自己满脸眼泪鼻涕的在一个小辈面前有多狼狈。 “还有您刚刚说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莫豫南和于青颜是谁?你们怎么对不起他们啦?……陈伯,我跟莫怀远从小是您看着长大的,难不成您还有事瞒着我们?这事跟我爸爸又有什么关系?我刚刚打莫怀远的电话,却已经打不通了……” 她掏出手机来,无助地按了两下。 “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现在人在哪儿呢?我早上这么早过来,就是怕我爸爸醒了之后,又为难他不让他跟我在一起……可怎么会这样呢?” “你知道的吧?”她走过去,被冻得冰凉的小手抚上陈知远的肩膀,说,“陈伯,你告诉我好不好?” 陈知远透过模糊的泪光看了一眼安然。 “然然。” 他嘶哑地叫了一声。 “嗯。” 她眨眨眼睛,弯着腰,认真地听着他的话。 “你听伯伯一句话,如果你真不喜欢他,就放了他吧,他的世界没有你还会好受些。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咱们其实谁都没资格再折磨他……” “你不是想知道吗?你不是想问你爸爸为什么不让你们在一起吗?原因就是,他父母牺牲成为烈士,是我跟你父亲害的……是因为他怕你有一天知道真相后,会心里偏向着怀远……要知道你妈妈死后你好不容易关系才和他恢复成这样,他不能失去你,所以才要最后狠狠心把怀远推开……就算是明知道这样会更对不起他,你父亲却还是这么做了……” 089 一辈子不想再见到你们 “然然,你往后看一眼。” 陈知远盯着安湛予的病床说道。 他知道自己说这话大逆不道,可他还是说了。 “然然你可知道,他那样不是被谁气的……那是他反应过来这些年自己做的事了……一时连自己都承受不了了,才突然间心悸难忍的……珐” 安然呆呆地往后看了一眼,神色像是看了一场极恐怖电影,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莫怀远那身为“烈士”的父母,是自己爸爸害死的? 他不让她跟莫怀远在一起的原因,是怕说出真相后自己就会疏远他了?所以他才打死都反对? 这一切跟当初安湛予的反应都是相符的,没错,可安然注意力不在这个上面。 她小手攥紧成拳,恍惚着后退了一步。 “我爸爸当初收养怀远哥哥,是因为愧疚?”她明白过来了,问了一句。 陈知远缓缓点头。 “我当时若是知道你父亲会那样待他,我是死都要跟他抢的,可我现在才说这些,早就来不及了……” 周围生意嘈杂,安然却觉得那些记忆跟千军万马似的在自己脑子里轰隆隆地过了一遍。 眼圈顿时红了。 “也就是说他是被杀父仇人收养了,认贼作父是吗?关键是如果这个父亲对他好,也就罢了,可是偏偏一点都不好,是吧?” 安然忍着哽咽,又问道。 “从小到大我爸爸没有帮过他一件事,没有庇佑过他一次——中央军校是他自己考上的;光影队是他自己被挑上的;安全局的晋升是他自己完成的;跟我到e国也是他自己选的……” 她激动起来,感觉浑身的每一寸骨骼都在哆嗦。 “……这么不好也就罢了,但在有些事情上,你们是该提醒他的吧?比如他为我从光影队退役的时候,是不是该有人告诉他,这样他在军队的前途就毁了,不值得,让他考虑清楚!比如他放弃安全局的职位陪我去e国的时候,该有人提醒他安然是安湛予的女儿,连安湛予都反对他们在一起让他放弃,他干什么还那么拼命去争取?!再比如他半年多前要跟我去麦城的时候,怎么就没人告诉他那个地方是豺狼虎穴,哪怕不像护着我一样护着他,也不要让他去那里毫无背景地只身犯险!!” 安然说完这些话,眼泪已经狼狈地爬满了脸颊。 在一滴滴,凝聚到下巴上往下掉。 陈知远慌了,心疼地看着她,伸手出去:“然然……” 安然又后退了一步! 接着,喘息了一大口,捂住自己的脸,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自己的头皮里面。 哈哈…… 她都做了些什么…… 这么些年过去,她猜想过所有的安湛予跟莫怀远不和的缘由与真相,却死都猜不中,真相居然是这个…… 真相居然,那么那么残忍。 眼前的人儿捂着脸,泣不成声地痛哭起来。 “还有我……我自己!!陈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都不敢想,这些年我都做了什么!!我是我爸爸的女儿啊,他知道了以后该怎么想我,该怎么想他这一生……他为了仇人的女儿放弃了一切,把自己的人生都赌上了,可真相居然是这样……天哪……你们怎么可以那么对他,我怎么可以那么对他!!” 她懊恼,心痛,整个胸腔痛得像要炸开一样。 她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失控地哭嚎着,情绪崩溃的样子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然然……”陈知远努力扶着墙角要让自己起来,极力想劝慰她。 这事儿,安然是有份儿……但不能全怪她。 猛地,那崩溃的女孩儿反应过来了,泪眼朦胧地盯着他,犯紫的嘴唇哆嗦着。 “还有,你们不知道我跟我爸爸的关系是怎么修复的吗?在e国,是他每一年劝我回国一趟来看我妈妈;在麦城,是他教我不要再很我爸爸,毕竟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就算不说我也知道,此生他要维护的东西,一个是我,是一个安家,可你们想想,那些都值得吗?”</ tangp> 莫怀远在得知真相的前一刻,都在信念坚定地这样做着。 他们不知道吗? “你们都对他做了什么……”她低头,喃喃,心都痛得好像被烧成了灰。 她恨他们。 恨眼前的安湛予,也恨陈知远,更恨自己。 女护士们吓得不轻,早已有人准备好了镇定剂,在手里藏着,看着安然,打算如果她情绪再继续失控下去的话,就先上去给她一针放倒她。 “我恨你们……”她突然抬起头,盯着他们,说道。 “如果他有一点什么事,我会恨死你们的,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她一偏头,猩红的血丝遍布在晶亮的眸子里,很吓人地盯着那女护士,“把你们的针头都拿开,否则后果自负。” “我要去找他了……” “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们……这辈子都不要了!” 她突然推开了所有人,疯跑了出去。 …… 京都的雪,在这一刻又纷纷扬扬地漫天飘洒了下来。 身材玲珑纤细的小女人在医院里横冲直撞着,疯了一样地跑出去,曾经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和好的父亲,她不要了,此刻的安然满心满眼的都藏着一个人,那就是他,安然从来不知道一个从来都跟她的影子似的莫怀远,可以让她揪心记挂到这等地步…… 她感受着他的所有,体会着他所有的痛,恨着他所有的恨。 恨得痛彻心肺,咬牙切齿。 她几乎将手扶梯的栏杆都捏碎! 那种恨不得冲破所有的阻碍飞身出去找他的感觉,叫做心疼,比他更疼他自己。 “嗵!”得一声巨大的闷响! 安然被撞得几乎要反弹回去,骨头都被眼前的铜墙铁壁撞碎了,她站定,抬眼一看,竟是霍斯然。 他感慨于她行进的速度,力量,那么迅猛。 眉一皱,沉声道:“这是去哪儿?” 安然头一次,猩红着眼睛看他一眼,理都不再理,擦身就狂奔而走。 走了两步她停下来,转头看着他,叫:“队长。” “你知道吗曾经我那么崇拜你,崇拜到觉得你心怀天下,庇佑天下,就一定是那个最好的人,可知道吗属于我的那个人,他原本可以跟你一样优秀的,可是他却舍弃了全世界,选择了此生就庇佑我一个人。” 这样理解对吗?安然一点都不在乎霍斯然听不听得懂了,她只觉得自己早该理解透这些了。 小手将栏杆握得更紧。 “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如果你出事,我应该也一定会担心你的命,可我却应该永远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疼。” 她安然从小到大,任性,自私,不懂付出。 但是这么一刻,她突然想倾尽自己所有,来换取那个人余下的人生好过一些。 这就是……改变吧? ********** 安然驾着车,疯狂地开出了医院,沿着差不多要大雪封路的京都大道横冲直撞地开了出去。 雪天路滑。 安然记得昨晚还没有下雪的,现在却已经下得连转弯她都在打滑了。 世界那么大,她却寸步难行。 “轰隆”一声,车子跟前面的车辆撞了,那是一辆出租车,打着双向红灯,明显是被困在前面雪地里的,这一拱,前面车叫起来,出租车上的乘客下来了。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了,鹅蛋型的冻得发红僵硬的脸,还透着几分高雅妖娆,捂着包就走了下来。 一看后面撞车的车牌,愣了,再接着就往驾驶座看去。 茫茫大雪之间,两个人隔着一个车前玻璃,两两相望,如若穿梭了时空在这里相遇一般。 安然脑子像过电一样,迅速地反应过来,想到了。 曲蔚蓝此刻出现在这儿,一定是来找莫怀远的。 090 因为根本就没人能偿得清我的那些罪! ——可她怎么会来?怎么会现在出现在这儿? 安然再不甘愿,都迅速地解了安全带,下了车。 站在曲蔚蓝面前的时候,她小脸煞白煞白,像维护牛犊的母牛一样,戒备地对着她:“你怎么会来?珐” 曲蔚蓝冻得瑟瑟发抖,闻言挺直了脊背,高冷道:“我来这里看看,告诉你们一件事,顺便跟你们说如果你不要莫怀远的话,我还要。祧” 虽然那样的几率很小很小,但曲蔚蓝还是来了,哪怕就只是为莫怀远抱个不平,这样跨越两千公里路,也无所谓。 安然眼眶更红了,哑声问她:“什么?” 曲蔚蓝抱紧自己,犯紫的唇动了动,反问:“他人呢?” “他的人我会去找到,一定能找到。你先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没事的话你是不会只身一个人这个时间跑到京都来的,你说啊。” 安然现在,什么都能接受得了了,没有什么会比现在更坏了。 曲蔚蓝脸色很差很差,手颤抖着,将东西整理好,嗓音沙哑如撕裂般:“你现在肯听了……安工程师,年前你回来的时候都在做什么呢?为什么要提前回来,不留一下?他一向舍不得你,你当时怎么就不想想,他赶你走是为什么?” 安然愣了一下,神情恍惚,想起那时候他们正处在分手崩溃的边缘,那时莫怀远的精神状态,就很不好。 他那个时候都遭受什么了? 纤小的身影靠近过去,晶亮的眼眸里同时写满绝望与渴望,哑声说:“都告诉我吧……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统统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憎恨厌恶我自己,可我必须知道得够透彻,才够资格去找到他面对他,告诉我吧……” 曲蔚蓝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 以前看她有多不在乎莫怀远,此刻就有多像个为了莫怀远在向人索命的女鬼。 她轻吸一口稀薄的空气,转过去正对她。 甚至又往前轻轻逼近了一步。 她穿着高跟鞋,比踩着平底的安然高出一点点,她此刻不怕自己是在京都的地界上,不怕面对的人是安书记的独女安然,她能来,就够无所畏惧。 “这件事或许也有我的责任,那时他跟我分手,那么果断,是伤了我的心。我自己无处发泄,但有人会帮我发泄,比如我爸……那一天他去省政,经历的事情很可怕,也叫我很发狂很生气,可是——我却没有心疼的理由啊,我连心疼的资格都没有,他连让我同情他的资格都不给,因为他身上那些伤,是为你受的。” 曲蔚蓝脸色惨白,直勾勾近距离盯着她。 “……安然,对那些事,就当是一个男人犯贱为你做的罢!你可以不心疼,但你总不可以连知道都不知道,连问都不问。你真的在意过莫怀远吗?” “还有你走之后,我爸来了市政开会,你猜猜议题是什么?猜猜他突然叫你离开的理由是什么?再猜一猜……会议最后的决策是什么?你问我,我还想要问你呢,你现在这幅鬼样子是怎么回事?莫怀远呢?” “你知不知道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麦城的?你们都对他做了什么,才弄得他现在都下落不明?” 如果说,曲蔚蓝在来之前做好了看到任何场景的准备,做好了伤透心的准备,那现在她觉得,是她想多了,莫怀远在受尽伤痛之后的选择的回归之地并不温暖,相反,她现在预感很坏,她不知他真正的处境是什么,怎么样了。 安然攥紧了拳头,眼眶红得发痛,颤声开口,声调都变了:“你还是没有告诉我……” “我需要告诉你什么?!” 曲蔚蓝也拔高了声调,美丽的脸都在天寒地冻下扭曲起来。 “你父亲那里什么查不到,哪里的调职变化不需要经过跟他的汇报!他不告诉你,他的养子发生了什么!还要我来亲自告诉你,莫怀远举报整个市政的恶势力无果,年后将被撤职遣返吗?!!!” 大马路上,“滴滴滴”的汽车声响成了一片,堵车加上事故,简直雪上加霜,这里丝毫都动弹不了! 安然听着曲蔚蓝歇斯底里的怒吼,有那么一瞬的耳鸣。 那一天,莫怀远从麦城回京都。 tang 21小时的硬座车厢,晃荡回来,撞上她相亲的场景,于是什么都没有说。 紧接着父亲就生病住院,他们没有时间交流。 也不是的。 追究到底是他对他自己的事从来不提,她,却也就傻到什么都不问。 那一晚上他情绪崩溃失控,和她一夜狂乱……她应该能猜到,他是有多想她,才会在一瞬间转怒为爱的。 这个冬天,莫怀远像个受伤的困兽一般回归,京都这里却送了他这样一份大礼。 安然终于明白了。 一个恍惚,她僵硬的腿骨发颤地想要迈开,却“噗通”一下一个脚滑狼狈地摔在了雪地上! “……”连曲蔚蓝都吓了一跳,看着摔在雪地上四角八叉的那个小女人。 安然爬起来,不顾满身的落雪,走回去,上车,继续发动引擎要往前开。 前面路段交警却已经在拦路了。 曲蔚蓝脸色刷白地走上前,哑声道:“前面走不了了你还要去哪儿?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安然踩着刹车,“吱”得一下在她面前停了,侧过脸看她,红着眼艰涩地说:“你知道吗这已经不是我让不让给你的问题,是我对不起他,对不起到怎么都偿还不清的地步了,有些债如果我不还,以后就会比死还痛苦,我不会让给你,因为根本就没人能偿得清我的那些罪!” 说完,军用车厚重的轮子碾压着雪,猛地冲出去了,冲破了交警的防线,往即将封路的高速方向驶去了! “……”曲蔚蓝吓得不轻。 她不理解安然说得那些话的意思,但她好像恍惚理解到自己这一次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少她已经传达给该听的人听了。 这好像也是,她曲蔚蓝,能为他做的最后的事吧? 到底有没有用呢? 她也颓然地倒下来,冻得脚软地瘫坐在京都的漫天大雪路面上,呼吸急促,吐着白雾看了看这四周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与风景,捂住脸,猛地就忍不住地,失声哭出了声来。 *********** 林若觉得这个年几乎要不好过了。 到傍晚时道路局那边传来消息,因京都大规模降雪,机场几百趟航班延误,停飞,四周市级城市通往京都的高速统统封锁,今晚开始限行。 意思是,人走不了,过两天就要跟他们一起过年了。 林若可怜他归可怜他,但叫外人掺和到自家的新年里,总是不大乐意的。 莫奈说:“这两天封路,回也回不去,要不要去看看你大伯和伯母?” 莫怀远却只想着,都已经走了,谁还会想着回去。 回去,做什么?复仇血拼么? 他不做声,只抱了抱堂哥的那两个孩子。 小家伙们都还小,咯咯笑着,攀着他的脖子,要碰他里面衬衫上的肩章。 走得匆忙,衬衫是安家带出来的,那年他在光影队时的衣服,如今依旧合适,上面的肩章不算正式,但却清晰记录着他那时的头衔,大校。 莫怀远看得心底涩然,放下孩子,碰了碰他们的脸蛋,道:“不必了,他们怕是已经不大记得我,就不再打扰了。还有,我等一会就走。” 莫奈惊愕。 “你简直开玩笑,才在我这里落脚多久?就走?现在外面都封路,除了小路之外高速根本上不去,就要年关了,你还要去哪里?” “我有地方去,”他沙哑道,“不打扰你跟嫂子一起过年了。” 实际上的确是无路可走,无处可去。 即便到了年后也是一样,他回麦城交接一下,领个严重的处分,后就可以随便去哪里。 至于现在,不论他怎么走,走到哪里,都最好不要有人在乎知道,而他也只是,不愿再给他们添麻烦而已。 091 想象着他在街头,一边走路,一边抽烟的样子(6k) 他应该懂得。 偌大世界,唯有他莫怀远一人,没有来路,也去路不明。 他一个人开着车从军区医院横冲直撞地开出来的时候,就失去方向了,这些年随着年轻的活力不在,体质体能,包括精神头都再不如在部队的那些年,躯体老了,心也是死的,回望来路,是一片可笑可耻的荒诞珐。 仇恨,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在心底死死埋着,堂哥的话证明了他的猜想,他已无需再去向大伯和大伯母求证什么,再去面对那样的亲人,面对大伯,莫豫北看到他大概也只会觉得,人死后就对世界撒手了,留下的孩子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以至于活到现在就像个笑话一样祧。 徒增伤感。 “别跟大伯说我来过,就算说了,也不要提起我跟你说的那件事。” 莫怀远摸摸孩子的头,哑声淡淡乞求。 莫奈闻言脸色微变。 胸腔在微微震动,他禁不住,挤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走过去,拽起他来,直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是半路撞到我的,不在预期之中,现在你证实这些事是真的了,有凭有据的了,却不来投靠和依赖我们?你自己打算怎么做?一辈子,瞒着所有人,独吞苦果吗?” “否则还能怎么做呢?” 莫怀远丝毫没有反驳,只冷沉着嗓音说道,抬起的眼眸里是斑驳的血丝,镇定地凝视着他。 “法律上的追诉期都过了,那个人的位置高高在上,撼动不了半分,我要为了发生在二十六年前的事,拿剩下的残生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么?拼不了,就算拼赢了,我父母也活不过来,我的那些年,也不可能重走一遍了……” “堂哥……”他狭长的眼眸垂下,低哑叫了一声。 “这件事就我一个人知道就好,至于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比什么都重要。你看,你合家团圆,有妻有子,还要掺合这些做什么?不必。” 他不是有多伟大,而是这原本就是他自己的事,他不想再让任何人因这件事,徒增烦恼。 那些事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他淡然退开一步,整理了一下有些脏的袖口,上面融化的雪花泥印也有些干了。 “趁着现在雪停,我去加个油就走,你们的年货还没有准备好我看到了。快些准备吧。”大手抚在孩子头上,将自己一边的肩章卸下来,给他玩了。 此刻已是大年二十八,喜庆将近了。 莫奈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心里很沉痛憋闷,走过来,扯了他的胳膊,道:“我建筑公司那边缺人手,尤其缺得力的,你不是说你在麦城那边工作也快结束了吗?没地方去的话,年后过来帮我。” “……嗯。” 关于这件事,莫怀远还是仔细考虑过的。 他不会因为高傲而拒绝任何人的帮助,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军队自己是再回不去,不是因为那挂着的军衔不再管用,而是像他这样没有信仰的人,哪怕进去怕是也没有毅力了。 而官场…… 官场。太脏。他从政这许多年也不完全是自己的心愿,再者,安湛予能插手触碰到的地方,他此生,都不愿意再沾染。 他此刻能感受到自己微弱跳动的心跳,血液的热度和流速,证明他还勉强活着。活着,就还要做一些事让自己再继续活下去,好好感受一下,独自苟且活着的感觉。 …… 莫家一直到天彻底黑透的时候,外面来了一个人。 莫奈习惯了住这种平房小院子,偏远但宁静,民风更淳朴,距离闹市稍远了一些但有需要的时候开车去就行了,一般很少有人能找到他这里来。 这里家家户户养狗,夜里稍有动静,连绵的狗叫声都传出去好远好远。 大雪纷纷扬扬。 都快糊满窗户。 “妈妈,外面有人,在偷车。”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叫出声来,指着窗外。 林若吓了一跳。 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急匆匆跑到窗边,果然看到一个人,裹着厚重的大围巾,擦开莫奈车上的雪花在往里面看着什么,个子瘦瘦小小的,像个女人 tang。 “阿奈,你快看!” 莫奈也吃了一惊,仔细看了看,安抚好妻子孩子,自己裹了件大衣出去了。 外面风雪很大,一股寒气瞬间裹住了自己。 那个纤小细长的小女人,扒着他车上的雪往里看着,脸色冻得煞白,露指手套上露出的五指,红透了像萝卜一样。 “你干嘛呢?”莫奈不客气地出声,“找谁?做什么的?” 安然看了一眼他家里地面上平坦的雪,没有车辆的碾轧痕迹,冻僵的小手将手机揣进口袋,掏出一张纸来摊平给这家的主人看。 “你见过这个车牌号吗?京都开过来的,京v,中央直属部队的挂牌,很特别的,你见过吗?” “你们这里……”安然鼻子冻得通红,眼睛里的水汽腾起来几秒就变得冰冷,看了看四周,“家家户户都养狗,都是大狗,我有点怕,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来找这辆车和车的主人而已,你别放狗咬我……” 莫奈一愣,有些呆滞的表情凝视着她张开纸上的那个车牌号。 “……你找这个车做什么?”他嗓音微微艰涩。 安然摇头。 “没有见过就算了,我时间很紧,在每家每户地找,还是谢谢你,再见。” 她把纸条塞进兜里,就要走。 “哎,你等等,”莫奈叫住她,借着几分灯光看出她的脸有些熟悉了,“你这样每家每户闯进去肯定被狗咬,你告诉我你找这辆车做什么?你怎么知道他开到这儿来的?” 安然却早已没空跟他扯那个。 她很急。 纤长的腿早已经跨出了他家大门,正拿出手机打电话。 “你提供的地址不对……这一带就只有这几排房子,我顺着路口的摄像头看的,就是拐进这里来了,可找到最后一户都没有,你给的不对,赶紧找!” 她跺着脚,满目腾起滚烫的泪水,大口喘息,胸口起伏不定的,情绪很是激动的样子。 莫奈跟了出来,定定看着她。 他也在记忆当中搜寻着跟莫怀远可能有关的,这个年岁,这幅样子的女人,她穿着大大的军绿色休闲款棉衣,腿很细,头发微长微卷地散落在肩上背上,眼睛不知是哭肿了还是怎么,瞪圆起来像迷途的小鹿,眼泪随着眼睛一眨,啪嗒一颗浓重地就往下掉。 挂了电话,她沉默不语。 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儿,任由漫天的雪花将她整个包裹起来,她望着远处,神情迷离悠远,抓着手机,还在等。 手机突然响了两下,她一看,快没电了。 安然呆呆地看了手机两下,抬头看着这个一直注视着他的男人,嗓音嘶哑:“借我个插头充一下电好吗?一点点就够了。” 这个男人,身高体型,和眉眼之间,仿佛和莫怀远有些像。 她现在只是看到个跟他有一点点像的人,就有些受不了,盯着他仔细看,眼眶一点点潮热起来。 莫奈侧过脸,想了想,点点头。 …… 林若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丈夫竟带着那“女偷车贼”进来了,还找地方给她充电。 那小女人眼神茫然且不留心眼的样子,全身透着一种流浪的意味。 莫奈一边给她找合适的插头,一边问:“你找谁呢?家里什么人丢了?这么着急?” 小女人蹲在那儿,等着电一点点充上,沉默不语。 莫奈不甘心,甚至是有点不礼貌地又问了一次。 这一次,她的眼泪直接下来了,“啪啦”几颗重重地掉在他家地板上,依旧不说话。林若扯了他的衣服揪过他来说话,一脸的责备和质问。 安然是车就快到高速收费站的时候,遭遇道路查封被迫停下的。 那时都已经是下午过了吃饭时间了。 安然在京都横冲直撞了一整圈都找不到人,这才找了朋友帮她查道路局那边的监控录像,秦弋反复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不回答,只求着他说,求你快找。 秦弋愕然。 安女王一般不求人,求个人就让人拒绝不了,他刚调侃了一句“怎么不去找你的怀远哥哥帮忙”,就顿时反应过来了,她给的这个车牌号,不就是莫怀远的么! 这时隐约想起年前麦城的那些事了,秦弋又多看了她一眼,认真问:“你俩怎么了?” 安然什么都不愿意多说,只说一句:“让我找到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秦弋听得胆战心惊的。 高速路上,大雪下得纷纷扬扬,交警拉了封锁线,关了收费站,所有的车都在往回走,安然弃了车,自己一个人从高速路旁的防滑坡上越过去,任凭车被拖走她也不要了,到另一边,找了一辆车,给钱求那人带她进入z市境内。 那人一路开着车,雪路渐渐凝固成冰路,不敢开快,安然却还在一直小声地催。 漫天的大雪透过车窗朝自己扑过来,打着车灯都看不清前路,过去的路上三三两两的有小型车祸发生,安然却一直在想,他一路自己开过来,茫然地开了一整夜,是什么心情。 到了封路的地方,她就这么做,下车,再换另一辆。 世界太大。 他如果要让她找不到的话,那她就如大海捞针一般。 安然心里憋着要炸开般的痛,茫然无措地看着这座城市,以前莫怀远陪她走过那么多的地方,从南到北,从世界的这一头到那一头,没有过丝毫怨言,现在他走了,她想循着他走过的路线去找他,却发现那么那么困难。 她痛恨自己是路痴,痛恨自己被他宠的丧失了一切自理的能力,痛恨自己弱小到无法找到他。 一旁的孩子,在追逐打闹着。 一个金黄色的东西在眼底划过,只是一瞬。 安然突然愣了,抬起头,看着两个追逐嬉笑的小孩子在抢的东西,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东西不动,手机一松摔在地上,她站起身,抢过了孩子手里的那个东西。 一枚肩章!! 不算正式的肩章,金黄的镶边底座,上面图案代表的军衔她却是认识的,最关键的是,那肩章的背面还印着曾经光影队的标识,一个闪电的标识。 是他。 “这个是什么?你们哪里来的?” 两个小孩在她身下闹着要抢夺,安然不管不顾,捏着那个肩章,突然开口质问道。 争执的两夫妻停了下来。 林若张大了嘴巴,无可解释,她也没想到,这个女人是来找莫奈堂弟的啊。 莫奈看了看那枚肩章,再看看她。 走过去,拿过来,继续递给孩子玩。 “我一直问你为什么来他,你的什么人丢了,是你自己不说……”他将孩子推走,让他们去别处玩,抬眸看着安然,“我现在能知道你是谁了吗?” 安然攥紧拳头,垂在身侧,盯着他道:“你要不告诉我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他出没出危险,你就完了。” 莫奈笑了笑。 他大概猜出这个女人的身份了,他的手,垂在身体一侧轻轻地抖着。 “你们安家的人都这么嚣张吗?怪不得他不乐意呆。我要天天跟你们生活在一起,再知道那种事,估计就疯了。” 他果然知道莫怀远在哪里! 安然也知道了,莫怀远一定在这里呆过,可能是短暂停留的,他又走了。 眼眶,瞬间就湿了。 对方说什么她也没反应过来听不进去了,看了一眼四周,靠近过去,哽咽着颤声问:“那他人呢?他来过这里是不是?他现在出事了,我很急,我什么都不问你了,你告诉我他在哪儿,好不好?” 莫奈盯着这个女人看了半天。 他不了解莫怀远的那些情史,只是想起来了,好多次在电视上看到他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只是那时候这女人穿军装,他才一时没认出来罢了,他们关系应该很近。 原地踱步了两下,他抬头看她,眼底浮现出一缕血丝。 接着,吐出一句沙哑至极的话来。 “大过年的……怎么偏偏给他知道这事……” “我这里他都不愿意呆,怕给我添麻烦,别的地方我哪知道他会去哪里?他又能去哪里?” 安然心里一阵闷痛,看着他,久久都缓不过来。 等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她才听懂。 也就是说莫怀远在这里短暂地呆过,后来又走了,眼前的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安然也不知道。 孤零零站在房间地板上的小女人,眼神呆滞地僵了半天,最后,垂下深深隐藏着悲恸的脸,将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拔了,道别也没道别,直接走出去,打开门来又冲进了漫天风雪里。 “……”林若处于对同性的怜悯,直想叫住她。 莫奈却盯着她的背影,阻止了妻子。 这世上什么人想做什么,他们是阻止不了的,尤其是当他看这个女人的眼睛的时候,好像一眼就能望进许多年的沧桑一样,那种感觉是跟他看莫怀远的时候一模一样的,他有很多事不能肯定,唯一能肯定的一点事,这个女人必定比他们这些人了解他,更懂他的人生。 所以,就让她去找吧。 除了她,他也想不到谁还能把他找到了。 *********** 安然当然了解他。懂他的人生。 因为从他9岁开始的人生到现在,她全部都陪伴过,经历过,全部都懂。 她理解,当莫怀远得知父母当年牺牲的真相时,过去的记忆都会像层层倒下的塔罗牌一样,在轰隆隆的声响被彻底摧毁。 她心疼那些记忆里每一个瞬间的莫怀远。 他的每一分痛,都沾染上了自己的罪孽,她觉得自己满手都是他的血。 他人生的每一次转折,每一个决定,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安然坐在前往城区福利院的双层大巴上,坐在二层,闭着眼,仰着头,感觉整个城市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自己脸上,她就懂了他的心情。 不知人生何意。 不知前路何往。 秦弋又发来了新的路段信息。 安然借着最后一点电看完了,手机闪烁了两下,正式关机。 她决定这是借助工具和人脉来找他的最后一站了,剩下的,她要靠自己的心去找。 *********** z市的福利院里,安然最终看到了那辆车。 京v00***,停在正当中的院子里。 安然一夜没睡,凌晨到的,她隔着大大的铁门,抓着冰冷的铁杆,差点掉下泪来。 一夜迷迷糊糊地这么过去,她蹲下来缩在墙角,困倦到极致就抱着膝盖眯一下,等膝盖一松脑袋一坠醒来,就看一眼,那辆车还在。 雪还没停。 大年二十九。早上。 福利院过年期间都不起那么早了,等有人发现她时,已经是早上九十点左右。 福利院的人让她进来,说那辆车是昨天夜里到的,到了以后就停在那儿,人不知哪里去了,她们也没有那个先生的电话。 他给孩子们买了些东西,跟几个人说了些话,就走了。 还有一天就是除夕了,他人在哪儿呢。 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出来活动了,一个小女孩咯咯笑着追着一个大男孩子跑,让她恍惚想起了当年,母亲沈盼去世时她用小手揪着她怀远哥哥的衣服,哭的惊天动地的样子。 但那些记忆终究是记忆而已了,安然对他的感情,早就超脱了那时单纯的依赖。 安然很不好意思地问福利院的人讨了些吃的,喝的,找了个地方洗了个热水脸。 她要见到他,很快,不管他现在是一副什么样子。 这一天一夜冻得好像不轻,重度感冒加发烧,安然无所谓,精神依旧很足。 她等不及了,放下一些钱,趁着院长出门,自己走出去找他。 z市小城不比京都那种大城市,年到了就变成一座空城,剩下老京都人在悠闲地闲逛,z市热闹,安然想着他在街头一边走路一边抽烟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在走,一步压着一步,这样走着,一抬头,居然就真的看到他恍然出现在她面前,一身清瘦颀长,眉眼慵懒淡漠,手指间夹着的烟,无声地在他身侧轻轻燃烧。 莫怀远脚步停下,下巴微抬,看向了她。 092 就算你脱光在我面前,也要问我恶不恶心 异地街头,狭路相逢,是该打声招呼,还是就该怎么错过? 莫怀远知道绝对不可能错过,因为这小女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晶亮清透的眸子里绽着血丝与光芒,在原地一动不动,嘴里吐着的呵气都停止了。 他抬手,又深深深深地抽了一口烟祧。 z市不算是距离京都最近的城市,三四百公里的路,大雪封城高速停断,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但是经历了前晚的一切,莫怀远的思绪想到这里就被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给遏制住了,不再顺着惯性的思维往下想,思考她是怎么来的,有多艰难,他应该有多感动珐。 胸腔里炸开的丝丝缕缕的疼痛,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他缓步走过去,看她一眼:“怎么来这儿?” 他微冷的眸光里已经没有了以往那些年看她时候的那种纵容与疼爱,只剩淡漠与冰冷。 “好好去陪你该陪的人,我已经不需要,你也给不了什么,怎么,跑来膈应我的么?” 安然倔强地仰着头,仰得脖子微酸,清清楚楚地看着那些变化,那感觉好像刀口在心上轻轻划着,真皮破开,疼痛一丝一条地扎进自己的生命里来。 大雪还在下。 她喉咙突然就哽住了,低头,手轻轻伸出去抓住了他单薄的衣服,一捏,里面只有硬质的料子连棉絮的柔软都没摸到,安然眼睛一热,靠过去,将额头轻轻抵上他的胳膊。 浑身,都剧烈地发起抖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欺负她了。 莫怀远脸色阴寒,凝视着她来路的方向,一串孤独的脚印,他抬起手继续抽烟,僵着一动不动。 不用说他有多绝情,毕竟她现在给他的感觉,已经,再不可能那么好了。 …… 狭窄的小旅馆里,阴面的房间,不开灯的时候就昏暗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安然进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却还是跟随着那个人的身影,一路摸索着进去,她有夜盲症,他也不扶她,她就直勾勾盯着黑暗里那个高大身影的轮廓,一直盯着,随他进来。 眼睛都不敢眨,多涩都不敢,怕这么一眨眼,就是一场梦,他又不见了。 黑暗的空气里腾起烟雾来。 安然知道呛,却还是跟着深深地呼吸了两下,将那股要咳嗽的感觉生生吸进去,死死压在自己肺里。 灯,一开。 安然被灯光刺了一下眼睛,睁开时就看到满屋的萧条,旅馆环境是不错的,就是年岁久了房子老些,小小的旅馆里连个旅行包她都没看见,只有他一个人。 地上好多小广告,激.情一.夜什么的那种,上面有各种图片手机号。 安然眼睛一涩,扶着门,将那些小广告全部踢出去,不出去,也不敢进来。 “吱呀”一声,房间里的柜子打开了。 一条崭新的毛巾被扔了出来。 做这些的时候莫怀远自己都觉得痛恨,看都不看她,低哑道:“擦一下身上的雪,收拾干净,出去帮我带上门。年前你要赶回去的话也可以替我带句话,转告一下他,我还没死,还活着。如果担心我找他麻烦的就戒备森严一点,这种担心——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安然听得出他话里隐约的暗示,心微颤,接过毛巾了,擦了一下微湿的脸。 脸捂在消毒毛巾里的那一瞬,嗅到陌生的味道,她差点哭出来。 “我不是来这里看你,然后再带话回去的,我是来找你的。” 她嗓音里带着哭完后的沙哑感,平静说道,泛红晶亮的水眸看着他,“我来找你,就是以后你去哪儿,我跟着去哪儿,哪儿都不要紧。” 莫怀远身体微微一僵,合上柜门,侧过脸看她。 还是这一副轮廓最像他,占据着她几乎全部生命的记忆,最熟悉不过,最难以割舍。 她眼睁睁看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靠近。 他神色微微颓然,眸色阴冷狠戾,站定,多年从军的缘故,身板依旧挺拔笔直,令人心悸,低垂下来看她的眼神如寒剑一般。 “你知道那件事了?”</ tangp> 安然突然就喉头一股腥甜,心脏抽痛得厉害,看着他,点点头。 “那你就也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是仇人,安然,我现在肯放你进来,给你安顿收拾一下,压着火不动你,不冲着你报复,你该知道有多难。你还要说,你是来找我的?” 安然听这句话听得浑身瑟瑟发抖。 她能理解他此刻的心境,看到她的时候,他眼里心里都想的是什么。 “是的,”她转过身,张开手臂环住他,亮晶晶的眸看着他,仰头,“我来找你。” “你从此以后赶不走我了,那么多年都是你追随着我走,我现在心甘情愿跟随你,不是因为愧疚,也不是因为我要回报……那种感觉我说不清楚,你能懂吗?我的家庭,我的未来,我的工作和身份,我都可以不要了,但我不可以不要你。” 她安然向来都不是每件事都能想得那么透彻的人,她思考不出为什么,只能告诉他她想怎么做,从知道真相的那刻起到现在,她只有这样一个最最强烈的念头,找到他,跟着他,天涯海角,我伴你去。 莫怀远冷冽的眸光微颤了一下。 嗯。 很动听的情话。 他总以为这个被宠到天上去的小女人绝对学不会说这种话的,谁教她的?她自己学会的? 可,来不及了。 他心头的感动就是那么一瞬,再睁眼看她的时候,她的身上还残存着那个人的影子,她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二十六年来所有的过去。 抿唇一下,他轻轻掏出身上的烟盒来,再抿上一根,轻轻点燃。 他以前向来不在她面前抽烟,知道她讨厌和受不了烟味,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多天真傻气。 高大挺拔的身姿,朝她更近了一步。 这是最暧昧亲密的距离,安然恍惚了一下,丝毫没想着要退,只是想起了他的吻和爱的味道。 “你就不佩服我的坚忍和定力么?安然,发生那样的事,我都没有不顾后果一枪杀了他,抑或,困你在这里,叫你暴尸在异地街头,”他抽烟的手指,轻轻顺过她额边的发丝,泛红的眸凝着她,“你要来跟着我做什么?以我之前对你的需求,安慰我么?” 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颤,他上下扫了她一眼。 这幅身躯,也不是那样诱人,他却贪求了那么多年。 嗓音真哑了。 “可安然,现在就算是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也要想一想,我看着,再联想到曾经对你做那些事的自己,会不会觉得恶心。” 他为她几乎奉献了自己的一生,才知道她是自己仇人的女儿,每每想起那些,莫怀远都觉得无法面对。 他,是真的放弃她了。 眸色更加猩红了一些,如血一般,他直直盯着她,看得很深,抽一口烟,低哑道:“走吧……走远一些,趁着我还有忍耐力和理智的时候……别再逼我发火……” 他可以做到的对她最后的仁慈,就只是,不恨,而已。 说完,他转身回到了房间里面。 安然愣愣地听完他说的那一切,胸口闷痛是真的,她真的痛到流泪了,半晌才胡乱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 但,她心头却一阵轻松。 真好,她现在能站在他面前听他说这些话,而如果她不来的话,他的那些恨,那些想发.泄却发.泄不出来的感受,去跟谁说呢? 所以哪怕她觉得那些话再伤,都情愿去受,至少知道,他的心里应该暂时性的,好受那么一点点了。 狠狠地闭了闭眼。满眸温暖。她的王子。她的莫怀远。 仰头,感受了一下在这昏暗小屋里强烈的安全感和归属感,安然拿了扫把,将地上扫干净,又放了回去。 走过去,对着他。 093 要留下,就要先适应,这个不再围着你转的我 “我不怕。” “你对我发火吧,报复吧,莫怀远,我都不怕。” 她直勾勾地抬头看着他的后脑,说珐。 低头,轻轻抓住他一边的手腕,抓紧,嗓音低哑气若游丝,“就是不要叫我再离开你,一秒都不要了……我找了你整整一天一夜,我也很累很困了,你要再跑的话我就没力气再找你了……你别赶我,好不好?祧” 纤小的人儿,低声说着,发烫的额头轻轻抵在了他的后背上。 那股温暖和柔软,他感觉得到。 莫怀远不知道这究竟算什么,只是盯着前面,眼眸里迸发出尖锐的冰冷和隐忍来。 他话都已经说成这样,她还不懂吗? 他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她还不清楚吗? “我不习惯对女人动粗,你放手一下,免得伤到你自己。” 他低哑警告道。 安然吓着了。 她晶亮的眸惊恐抬起,看着他,犹豫畏惧了一下,颤抖的手指又重新抓紧他的手腕,不退反进,整个人都轻轻贴上去。 “……来吧。” “……我不怕。” 她不怕面对经历这场变故之后的莫怀远,那些他生命里承担不了的痛,她愿意帮他一起承担。她现在一闭眼,眼前就是那些年的一幕幕,那些岁月里的莫怀远,她愿意陪着他重塑一遍。 莫怀远身体微僵,在发颤。 清晨整理房间的阿姨推着车走到这里来了,骇了一大跳,捂住嘴,想逃走又觉得不对,惊慌失措地问道:“这个房间要不要清扫的?还是我过一会再来比较好?” 这一对情侣模样颜值超高的男女,非要开着门做这些事吗? 现在的年轻人呐……怎么都这样…… 莫怀远死死压住心口的那股激愤,挺拔的身影转过身来,还没站稳,就感觉身后的人儿因为失去了倚靠的东西,紧攥着他的手整个人都晃了晃。 安然高烧不退,迷糊了一下,感觉头脑眩晕了半天才意识归位。 他盯着她的脸,眸色阴寒地盯了半天。 她脸烧得惨白,一丝血色都没有,却还在傻傻地抓着他的手腕。 “要清扫一下的。我很快就出去,麻烦您了。”他说道。 清理房间的阿姨胆战心惊地点点头,推着车进来了。 “你就这么跑出来,没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回去的计划么?”他问道,“不必那么肯定地跟我说’是’,安然,我不信你再没有要追求的东西了,霍斯然不是还在京都么,你跑出来就再也见不到他,你肯?” “也不用跟我说不是那样——不是的话,那大半年你跟我在麦城都在纠结什么?” 安然愣了,听着他的质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莫怀远深吸了一口气,再平静地吐出来。 冷眸重新盯住她。 “看样子我是甩不掉你了,我也不打算再费力气,反正都已经被恶心了这么多年了。只是,我这辈子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围着你转,现在才知道转错了,你要留下,那就要先适应,这个不再围着你转的我。” 换做以往,她生病时,他会紧张地从头照顾到尾,悉心呵护。 现在他却知道了,做那些事,没有意义。 他这大半生的追求,都错了。 懂么? “先适应这些吧!!” 他冷声说道。 寒冽而毫无温度的眸光从她身上抽回来,连同他自己的手,接着退开,绕过她,出门去了。 安然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 心底一片冰凉。 可是那么奇怪,她现在,却一点点都不难过。 反而,她知道自己的死缠烂打起作用了,她也没有说特别过分的话,全部都是自己心里想的而已……反正,她能跟着他了,她很开心…… tang脑袋因为高烧发冷,一阵阵的哆嗦眩晕…… 安然捂着头,只是呆了那么一小会,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耽搁,她还是害怕他消失,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她,得跟上…… 一跺脚,她又跑出了门。找他去了。 ********** 福利院的那些孩子,过年时候是在一起过的。 院长和一些员工也有家庭,大年三十晚上不会跟他们在一起,有时会在一起半个晚上,开晚会唱歌什么的,大部分时候是从福利院走出去的一些大孩子回来照顾他们。 莫怀远也没有在那里呆太久,也没有矫情到要陪这些孩子过年。 因为过了这一年,下一年仍旧不知该怎么办。 这世间没有任何物质上的施舍能比“陪伴”更珍贵,这世间永恒的陪伴就是因为珍贵,所以才不存在的。 安然是没什么心眼的人,下午的时候见他还在院子里,帮那些孩子铲雪开出一条路来,就没在意,看着几个小女孩画画去了,可等陪一个小女孩洗掉她手上的油彩出来,她才发现院子里原来停着的那辆车,不见了。 雪地上有几行清晰的车轮碾压痕迹。 安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跑过去,问院长:“那辆车呢?跟我一起过来的那个人呢?他是不是走了?” 院长也很惊愕,看了看空了的院子和车痕,一脸的愕然抱歉:“这……大概是吧……我也没见他跟我打招呼……” 院子里的孩子跑来跑去,没心没肺笑着的样子,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安然滚烫的眼泪一下子就被逼出来了。 “你怎么就不告诉我……告诉我一声会怎么样……你就那么讨厌我跟着吗……”她站在原地哭出来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样子,“莫怀远,这样我该去哪儿找你……你怎么会一点点留恋都没有,你不要我了吗……你就那么恨吗……” 院长见她哭成那样也不知所措,问她有没有手机,能不能跟那位先生联系上。 安然哭得嗓子都哑了,将眼泪抹得到处都是,四处看着,那个早就没电了的手机掉在地上,她抱着头感觉天都要塌了一样。 缓缓地。 远处,那辆车再次碾着满地的雪花开进来了。 莫怀远并没有走远。他只是觉得这些孩子围在一起过年太过冷清,去买了一些安全性比较高的烟花,放后备箱里带过来,谁知道刚刚一开回来,就看到院子里的这番场景。 簌簌的小雪还在下,院子里的小女人哭得全然崩溃。 猛地院长瞥到了他的车,大惊,赶紧扯着安然的袖子让她看,没走,那位先生没走呢!! 安然终于停止了哭泣。 那一瞬—— 怎么形容呢。 打小什么样的安然他都见过,就是没有见过那么丑的,那么不顾形象的,哭得比沈盼走的时候还要凄惨悲痛的。 看到他的那一瞬,安然愣了。 接着,就挣开院长的束缚猛地朝他的车的方向跑过来,可不知是雪地太滑,还是她发烧烧得平衡感不好了,“呲哩”——“砰!!”得一下就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哪儿都没有摔破摔疼,就是下巴,被磕破了,趴在地上起来的时候,嘴边都磕碰得渗出血来…… 周围孩子吓得不轻,大大小小的都赶快来扶她。 莫怀远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颤,心脏微动。 他索性停车,下车,院长跑过来,跟他诉说着这小女人找不到他时候的崩溃反应,见他的脸色有一丝冷冽僵硬,问道:“您说过您是孤儿,双亲亡故,过年才没处可去……那这位跟您一起来的小姐呢?她一直跟着您,难道跟您情况也是一样?” 他冷然凝视着那个场景,极力想忽略掉心口的震动。 哑声道:“我是这种情况……可她……不知道是怎么了……” 他嗓音里有一些不正常的浮动,旁人听不出来,可他自己,听到了。 他只是,再不愿意……去多想罢 了。 …… 094 异地。大雪。年末。有你的深夜。 …… 安然下巴上的伤不严重。 磕碰到坚硬的雪地上,起了一个比蚕豆还大的血包,青紫色的,衬着她白皙清透的小脸很是可怜。最里面是牙龈撞得出血了,张嘴和咬合都有些困难,她一个人撕着小包装的云南白药喷雾,旁边那男人一有动静,她也突然就有动静了,把东西猛地“哗啦”一放,跟着站起身来珐。 莫怀远遥遥一眼看过去,眸色清隽而冷淡,他就只是跟医生说完话站起来而已,她那么激动干什么祧? 安然一双小鹿般晶莹透亮的眼睛盯着他闪烁着几分戒备,见没事,又不安地坐下来,继续撕包装。 医生也狐疑地看了两眼。 下意识地觉得这小女人——大概是得了什么精神上的依赖症了。 莫怀远送医生出去。 福利院的二楼,窗户有些破损,安然凑过去看,一直看那男人将医生送走又回来,才安心地回到桌边去。 这些年她也没有过年的概念,在哪儿过都一样,跟谁过都一样,可印象里的春节,仔细想一想全部都有莫怀远。 全部都有他。 她正发愣,门又开了,莫怀远打开门走了进来。 他脸色也不大好看,不知道是因为嫌弃她太笨受伤还是别的什么,安然一见他走进来,就不敢动了,气若游丝地注意着他的动静,听他要跟自己说什么。 莫怀远风衣的领口敞开着,浑身裹着外面带进来的寒气,坐下来,点燃了一根烟,靠在椅子上抽了一会。 袅袅的烟雾中,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以后不要再这样,要小心些,毕竟你要再受伤的话我也不会心疼,没那个价值。” 安然手下一个用劲失误,塑料纸擦到手上,划出一道白痕来。 心也一阵阵抽疼。 他俊逸的脸色未变,只眸色沉了沉,掸了掸烟灰,嗓音愈发冰冷悠远,缓慢哑声道:“不是要一直跟着我么?以你这样的谨慎程度和体力,有那个运气跟得久?一个人小心一些,否则后果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 安然水眸呆愣愣地凝视着那个轮廓魅惑无双的男子,心口微微震动,见他淡漠抽回了眼神,起身要出去了,才小声哑哑地开口:“我可以很小心地照顾好自己的,只要你不再像下午那样玩儿突然失踪,不要再躲着我……” 莫怀远颀长挺拔的的身影缓缓站住了。 背对着她,脸色依旧清隽淡然,眸间却绽出几分冷意。 手落在门把手上。 “我为什么要躲着你?有什么理由么?为什么要逃避开你们才行?是你们对不起我,安然,你得掂量清楚这些,才行。” 说完许久,他才抬脚,一身冷然落寞地走出去了。 安然静静地呆在福利院二楼房间里面,仰头看着窗外又飘落下来的雪花,心很奇怪地一点点也不疼了,反而是更舒坦安定了一些,她安心是因为,他说了他不会再躲,他要离开京都也不过是因为那里太恶心太难捱而已…… 他从不是有意要离开…… 安然从前一晚开始就揪着心在害怕这个,现在心脏好像终于呼腾一下放下了,困倦和头痛就铺天盖地地涌来,她小小地叹了口气,将病霾和担忧都吐出来,趴在桌上,抱着医生开的瓶瓶罐罐的药品,很安心地,睡着了。 …… 夜里吃饺子的时候,安然被烫得几乎张不开嘴。 她下颌本就受伤,伤得还很重,整个下颚骨都难受着,错位了像是,周围全是嘻嘻哈哈的声音,她搬个小板凳坐在那儿,一个饺子都吃不到嘴里去,牙龈那地方疼肿得厉害。 当然,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她嘴旁边还贴着一个小巧的创可贴呢,脸色泛白,额头滚烫,一个人缩在角落。 的确不是还在家里的大小姐了,这些东西不能吃的时候,不能随随便便就叫个人过来给她弄流食,只能这样眼巴巴看着挨饿。 好在,还有事情能让她分神。 晚上来的那个中年男子好像是福利院的一个捐助者,在一旁跟莫怀远聊了挺久, tang院长也陪着。 几个小孩子凑在一起,仰着头看唯一的那台24寸电视。 正是新闻联播时间。 里面播出的内容三句离不开安湛予。 这声音到底扰人清静,莫怀远听到了,神情微滞,眼睫本冷冷垂着,接着,淡漠的眸子就抬起,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小女人身上。 她裹紧着自己身上军绿色的休闲棉服,缩在角落里,电视里的声音对她来说好像没半点影响力,面前的饺子一动没动,她病得愈发严重了,捂着额头,整个人蔫蔫的。 抽回了目光,他继续跟院长和捐赠者程先生聊着天,一直到晚餐结束。 夜里,安然就蹭着他的车,要跟他一起回旅店。 院长是自然知道他们是一起来的,那位小姐找那位先生快找疯了,他们认识,自然要一起,程先生却不知道,一愣,开口问:“您……们,原来是夫妻啊?” 莫怀远跟他交握着的手微微一僵。 “我未婚。” 他沉声解释。 程先生尴尬笑起来:“哦哦,我看你年岁不算小,这才这么猜的,那你们关系是……?” 安然走上来,靠近他背后,说:“就是不管他婚不婚我都要跟着他走绝对不离开的那种关系。” 这话,谁听得懂是在说什么? 为避免尴尬再扩大,莫怀远打断了他的猜测:“太晚了我先回去,有缘我们下次再见。” “哦,好,好的。” 程先生松开他的手,看着莫怀远兀自走过去开车,那小女人不坐在后座,反而径直上了副驾驶座的那个样子,愈发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一定不那么简单。 ********* 安然身上带的钱几乎花光了。 她本来还发愁,但进了旅店之后,才发现这不是坏事,这简直是她的优势。 前台那小姐说,“这是那位莫先生给您新开的房间,押金麻烦您交一下,还有身份证。” 安然很镇定。 仰着一个破相的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说:“我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证,但我认识他,我上去找他就行了。” 前台蹙眉:“小姐,您……” 挺无赖的啊,一个女孩子,要主动跟一个男人住一个房间,怎么这么不自尊自爱呢? “我手机也没电了,”安然掏出手机,“你看吧,是你打电话叫他下来处理我,还是主动放我上去?” 前台气闷,没办法只好给她房卡让她进去了,小声道:“反正要是你被赶出来,再下来就是。” 安然闷闷的,没有说话。 毕竟她也没有那个十足的把握,不被他赶出来。 安然刷房卡进去的时候,里面灯光微微昏暗,只有廊灯和里面床头的台灯开着,没有人,温馨的橙黄色灯光将这小小的房间映衬得好像他们在麦城的那个小家,安然走进去看了一眼眼眶就湿了,浴室里面有水声,他在洗澡。 放了房卡在桌上,安然走过去,打开窗户看了一下。整个z市,万家灯火依旧通明,窗户上喜庆的贴纸和满街满巷挂着的彩灯和红灯笼,让他们这种身在异地的人更有了一种流浪漂泊的味道,可是她却觉得这感觉好好,她是在跟着他,一起漂泊流浪。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门,开了。 安然一颤,伸出窗去接雪花的小手僵住了,回头,僵硬地看着他。 冬日。大雪。年末,最后一天的深夜。 莫怀远一出来先看到被打开没关上的房门,再接着看到窗口那个纤小的女人,她一身军绿色的休闲棉衣几天没换,落了尘,打底牛仔裤和旅游鞋都脏了,头发有种凌乱美,唯一白净的小脸上下巴处还贴了一个创可贴,鼓起来,晶莹剔透的眼眸里全然倒映着他的影子。 他曾经捧在手心里像宝一样怕她化了的小女人,他的宝贝,如今,是这幅样子。 095 她就是毒药,他也愿意饮鸩止渴……(3000+) 他曾经捧在手心里像宝一样怕她化了的小女人,他的宝贝,如今,是这幅样子。 两人静默了好一阵,直到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莫怀远淡淡一瞥,床上,他的黑色手机在响个不停,自打在福利院充上一点电之后回来就在不停地响,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祧。 丢了毛巾走过去,抓起来,上面“曹坤”两个字在不停地闪烁着。 安然也很关心,开口问:“是谁啊?珐” 不开口不知道,嗓子是已经全哑了,牙龈处又有点点腥甜冒上来。 她眼睫一垂,咽了口唾沫。 莫怀远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只抿唇看着那个电话,许久之后,还是选择接起来。 曹坤那边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压根就没打算他能接的,乍然一接通,他连要说什么话都忘了,张着嘴站在那儿,最后反应过来了,猛地就抛出来一句:“安小姐在你那儿吗?书记找她快找疯了。” 一句话出口,曹坤就已经后悔了。 安家的家务事——按理说是不该让人知道的,可曹坤那天早上去医院的时候,明明看到了书记病房里那一片可怖的狼藉,安湛予却咬死了牙说是自己枪走火,同一天早上莫怀远何安然同时失踪,再加上秦弋那边透露的情况,曹坤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 窗户外面,远远地响起了炮声。 在北方,年味愈发浓郁的地方,这炮声从二十五开始要响差不多整整一个月。 唇间指间都没有烟,莫怀远下意识地觉得有些落寞,修长的指摩挲着,蹙眉缓声道:“他找他的女儿,怎么找到了我这里来?” 曹坤反应过来了,屏息,吐息半天,道:“……怀远,别抬杠,你还能这么镇定就证明人肯定在你那儿,父女连心,这大过年的,你考虑下安书记的心情,他没闹翻天就算不错了。” 莫怀远脸色阴冷下来。 “是么?” “你们就都那么肯定,我镇定是因为我知道她的消息?她安然,就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我能毫无顾忌地离开京都,离开安家,就不能说明,这些人对我来说都再不算什么了么?” 他的话让曹坤心里隐隐生寒。 比起安然的安危来,他其实更在意这个曾经一起出生入死战友的心情,哑声道:“你怎么了?” “那天在医院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这些年是安家对不住你,我眼睛看着,心里也为你抱不平,可你难道真的……就这么放下了?对安然,你也不在意了?” 曹坤隐隐害怕起来了,这样的莫怀远,太过陌生。 “你不如再看久一点吧,就明白了。” 缓缓地说完这句话,也不管他什么心情,能不能理解,莫怀远淡漠地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了床.上。 对面的曹坤接完这个电话,整个人身体都是僵的,如今安书记病危,他的女儿失踪,一切都是乱的,本来唯有联系上莫怀远曹坤才觉得有了主心骨,可现在这个主心骨却说,他不管了,以后也再不关他的事了。 ——安家到底都对他做了些什么?把他弄成了这个样子? 不念养育之恩,不念旧情,不念自己对安然那么多年的缱.绻爱恋。 他莫怀远从来都不是不理智的人,是什么叫他变成这样了? 丢了手机,他走过去缓缓靠坐在了沙发上,发梢还是湿润滴水的,性感中透着一丝冰冷茫然的感觉,叫安然看了根本移不开眼。 他察觉到那一丝牢牢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了,抬眸盯住她,绛红色的削薄唇瓣轻启,幽冷道:“后悔了么?现在要回去的话,还来得及!” 安然微微愣神,思绪被隔断,反应了一会儿终于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她摇摇头。 “我从小到大其实都不缺别人爱护、关注、纵容,好像我就活在蜜罐里,永远不担心自己会被伤害一样。可我这次跑出来,却是因为我感觉到被伤害了,”她幽幽说着,想,那个时候在医院,她能抛下一切跑出来,就是觉得自己生命里最最宝贵的东西,被人狠狠地伤害了,直到现在想起来她的手还在抖,她抬头对他说,“我是不会走的,我在这里才最最安心,不用担心你被任何人伤害,我要陪着你,保护你。” tang 宁静的深夜,正是适合说情话的时候。 莫怀远坐在沙发上听她这一番说辞,尤其最后几句,也听得懵懵懂懂云里雾里,可是说真的,是真的好听,哪怕是他坚硬到如钢铁冰块般的心,也微微动容,有要融化的迹象了。 “你父亲现在病危,明天除夕了他却还在医院里,你就也不担心?”他抬眸,依旧冷眼盯着她,缓声说,“血缘不比别的,这都能割舍,你也够狠心。” 安然淡淡垂下纤长的睫毛。 “你也有跟你血缘相连的父母,那我爸爸明知道任务出危险会让你失去他们的时候,不也还是选择了自私地保护自己而让他们犯险?那他狠不狠心?” 莫怀远听闻这话,身体狠狠一僵。 安然不再在窗边站着了,走过去,到沙发上去找他,不畏不惧地靠上去,轻轻抱住他的脖子:“哪一种痛都比不上你受过的那些,我懂,所以我做出的选择一定是对的。” “在你跟我爸爸之间我从来没有偏向谁,莫怀远,换了你,你会觉得一个陪伴在你身边大半生的人比不上你的亲人吗?你不是我的亲人,你是我拥有的一切。” 脖子里一片凉意。 这小女人身上不是尘土就是雪花,冰得人精神微微一震。 这些话,换做以前听,他莫怀远应该会听的热血沸腾,不知所措,觉得为她做什么都甘愿,死在她身上都甘愿…… 可现在,他闭上眼,感受心口一片蔓延开来的痛,禁不住伸手,也轻轻抱了抱她。 这种甜言蜜语,糖衣炮弹,他曾经一百个不信,可如果是她给的,他就情愿相信了,哪怕她给的是致命的毒药,哪怕他只是饮鸩止渴。 手,从她纤弱的腰肢揉上去,猛地用力一揽,她就支撑不住地跌到了他怀里来。 他侧首过去,仔细地凝视着她,手抬起来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微微凌乱的、越长越长的柔软发丝,发质很好得缠绕揪扯着他的指尖,安然也呼吸短促起来。 原本远距离凝视着他的时候就够心动,现在近距离的看,她只觉得脑子一阵阵眩晕,这强烈的冲击有些受不住,他的眉眼是那些深夜里最最强劲的迷.药,轻微的一个动作就叫她崩溃。 那双唇,就在自己眼前。 “……”安然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微饥.渴的声响,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头低了下去。 温热与冰凉,相接。 干净而熟悉的味道,触到即柔软地散开,顺着相触的地方迅速窜到四肢百骸,莫怀远任由她浅吻了两下,后,接着,手指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堵上她,探进去,找到了那不知想念了多久的温.软小舌。 一瞬间情绪崩溃,那种感觉无可形容,汹涌的像席卷而来的海浪,将全身都猛然打湿,他身体微微发颤地将她抱上来一些,喉间溢出沉闷的声响,长久的带着声音的深吻一时让两个人都受不住了。 安然头重脚轻,发烧让她难受的厉害,浑身疼,却还是紧紧抱着他不松,小手抓进他湿润的头发里面,全然送上自己,全部都给他…… 莫怀远低喘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看着两人这姿势,他敞开的浴袍,和这小女人解开的棉衣,半褪的底衫……这强烈的视觉冲击叫他瞬间破功,几乎要沉.沦进这即将爆开的满腔激.情中去…… 却还是猛地险险收住,他按住她的腰,抓住她往里探的小手,撇开微微泛起一丝潮红的俊脸,眸色瞬间冰冷下来。 嗓音黯哑得不成样子: “我现在没有那个心情……起来。” 安然呆愣了两下,倒没有觉得有多受不得,他叫她起来便起来了,就是棉服太长,都褪到一半了,一脚踩下去踩住衣摆,安然差点儿摔倒…… 莫怀远抿唇屏息,一把拉住了她,抬头撞上她的眼神时,看她一脸委屈害怕的小样,满目冰冷的责备…… 冷冷盯她许久,一把拽过她来!俯首,抵上她烧得滚烫滚烫的额头…… 096 但凡他能拒绝她哪怕一次,情况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小东西,发烧到估计都有些烧糊涂了! 莫怀远胸腔里一片排山倒海般的情绪轰隆隆碾压而过,死死捏着她同样又烫又软的小手,深吸一口气睁开猩红的眸,压着怒火盯着她缓声说:“我去买点儿药回来……坐那儿坐好,衣服……自己穿好,等我。” 安然的确是难受到快要死了,听到这话,她却又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瞪圆了麋鹿般的眼睛,猛摇头! “我不让你去!”她有些惊恐珐。 “你知道吗我找到你的那天就被吓得半死,你走的时候在医院病房里,连件棉衣都没有带!”她小手捏了捏他的肌肉,“但这可是北方的冬天啊不是麦城!我不让你去。你不要去,这不是部队里的抗寒训练……” ……她心疼。 莫怀远被她搅得情绪浮躁烦乱,冷沉着的脸色疯狂变幻几下,沉声呵斥道:“够了。闭嘴!” 他丝毫没有感受过有这样的安然在身边会是种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弦都紧绷在悬崖上,突然蹿高又降低地乍然变化着,叫他几乎无力招架……他掐着她娇软的手骨几乎要狠狠掐出水来,盯着她,终于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因高烧而嫣红如血的湿淋淋的唇,一下,就堵住了她所有要说的话。 “不想叫我赶你走就闭嘴。” “否则……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低沉黯哑的嗓音警告着她。 她半边的肩带滑落下来了,虚虚地在雪白的手臂上挂着,他看得气恼,心火旺盛,又无法提醒,索性在她唇上又狠狠咬了一下,松开,推了墙壁一把换衣服出去。 安然烧得迷迷糊糊,不禁舔唇,回味了一下他的味道,还凑过去送他出门,临别叮咛:“不许骗我,还得回来……不能叫我再找不到……” 门外有说着话走过去的客人经过,莫怀远想起她此刻的模样,脸色猛地一沉站起身牢牢挡住她,等那些客人走了,他才冷冷转身,一把将她推进去,“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 有人在家里等他的这种感觉是什么? 或许就是这样,站在异地深夜的陌生街头,都不感觉到冷,觉得在哪里仿佛都是一样。麦城在半年多前不也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么?可有他们一起存在过的地方,就都不陌生了,都变成了回忆。 这种感觉那么微妙,就连他们一起呆过的六年的e国,都没给彼此这种感觉。 可麦城的记忆,有多美好甜蜜,就有多残酷折磨。 她不能在给他尝过最好的东西之后,再一把将他狠狠推开。 他曾以为他对她的好就像是耗尽枯竭的海水,给到不能再给,给到自己都痛了累了,她却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几声求饶,就让他好像有要重蹈覆辙迹象,他仿佛,就要再次沉.沦了。 说到对不起,是安湛予最对不起他没错,可那些年对安然的付出,却是他心甘情愿的,没有人逼他的。 是他渴望得到安湛予的承认,表明他这个养子也该在安家有一席之地,可现实却了他最最残忍痛苦的一击。击碎了他的所有幻想,让他整个人生都变成了一场荒诞。 安然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大概是。助纣为虐。 但绝对绝对不能否认的是他在麦城的那段时间有多快乐,莫怀远此刻一个人在漫天的大雪当中走着,走着,一直走到仿佛想明白了,他仿佛大概是天生就拒绝不了她的,不管她给的是撒泼胡闹还是温香软玉,都一样……他若是能狠得下心放下,拒绝,哪怕一次……此刻他都不会是在这里,像这样…… 手里捏着退烧的两盒药,走在回去找她的路上……这一晚,还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 …… 漫天风雪。关在门外。 床上,那小东西看来是没能熬到他来,衣服脱到一半,卷着被子就睡着了。 温馨的橙黄色床灯之下,她睡颜娇憨,头发凌乱还微微出汗,鼻尖因为高烧而有些泛红,整个脸颊还都是烫的。 药不吃也就罢了,之前他们军队里也都是主张少吃药多休息多运动,莫怀远放下了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呆了一会,外面炮声渐歇了,他蓦地就想要抽烟来驱散自己躁郁无比的心情,但看了一眼大床, tang又冷冷蹙眉,已经抿在唇间的烟,拿下来,忍下了。 又去冲了一个澡,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 不睡是不可能的,他这几日虽然没做什么但是也耗尽心神,闭了闭眼,没再强忍着那股睡意,让它来。 这几天胸口满腔都是恨意,关于父母出事那天的场景,他想一次心就更痛一次,经常撕扯到半夜都睡不着,此刻看着冷冷盯着她,更有一种想要扯起她来叫她立马从这滚出去的冲动…… 可…… 任何的事情换个角度想就可怕到让人觉得受不了,一旦不再想那些,麦城的那些记忆就会张牙舞爪地涌过来,汹涌地湮没了他,让他想上前,吻她,抱她,占有她,维持着那些哪怕短暂但却美好的瞬间。 “……”小东西睡得不踏实,一个挣扎,醒了,迷迷糊糊地在被子里找人。 捞不到东西的时候,很委屈地醒来看着空落落的大床,再翻身看别处,面色惊恐的样子。 一个健硕挺拔的身影凝视她许久,从背后贴了上来。 那投下的一片淡淡的阴影让小东西瞬间踏实,又被睡意捕获,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让她再次沉稳地睡下,衣服太铬人了,他于是给她全然解开扔出去,连同内.衣一起,明日还长,光阴无限,浪费一刻不算什么,任何的事情他都想要明天再想,此刻就先作罢…… 躺下去,捞过她来,细细地亲吻过她的嘴角发鬓,看着这张自己睡梦中都在想念的小脸,许久,任由她在迷迷糊糊中紧紧缠绕住自己的身体四肢,反拥过她,沉沉睡去。 ********** 曹坤那边跟安湛予说,前一天联系上他们了,只是没说在哪儿,应该挺好的。 初初醒来的安湛予,眼神茫然,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瞬间老了十岁,头发发根处都泛起了银色。看得出他有话想问但是不敢问,曹坤也没多说什么,叮嘱他多休息,出门去了。 安湛予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头一回感觉这人生荒芜得可怕,他花费了那么大的精力爬到了最高的位置上,却独独只享受了这位置上的凄凉与孤独,醒来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然然走了,一句话都没有留,没有说,那么被骄纵宠溺惯了的人儿,连一句求助都没有问他要,他想的没错,怀远那孩子,在她的心里,就算不说,也是最重的。 这世上没有谁跟谁,可以耗尽彼此的一生去互相陪伴,可莫怀远总共才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差不多整个都是给她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只是相依相伴,而是,骨血相融了。 然然那孩子绝对会心偏向他的。 不是因为她真的漠视亲情,还因为沈盼而恨自己的父亲,而是莫怀远付出的,在他本身的能力范围内,要比他这个父亲多得多。 *********** 安然这辈子都没有过太大的追求。 不追求自己出类拔萃,不追求自己前程似锦,不追求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 20几岁那年她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毕生要去追求的东西——那就是霍斯然。 于是年轻的她用尽了所有的热情,努力,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可那时的她,还不知道真正的追求长什么样子,该用怎样笃定与平和的心情去面对。真正的坚定是放在心上,而不是,当成一种执念,说在嘴上。 …… 晨间时,两人纠缠成那副旖.旎的样子,不起火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安然先是感觉到了痒,那种感觉愈发明显,热烈,愈发清醒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身体最深处的酸疼,伴随着一下下沉重的撞击,有烟花般的快.慰在身体里炸开,她才刚刚清醒,身体就被强烈的感官反应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097 这俩人身上一股子暧昧到极致的气息 莫怀远并不是很在意她的醒来,只继续做。 短短几天没有交融过的身体,再次触碰时像是隔了一整个世纪一般,渴望成倍成倍地增加,不止是他……那小东西也是一样。 休憩了一整晚的带病的身体,到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再一次沉重的撞击凶狠袭来时,安然终于承受不住,吟.叫出了声来。 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病态,绵.软地勾着人的神经,更勾起了男人骨子里的些许残虐因子,动作更加暴戾凶狠,控得她完全无法动弹,只用一股股强烈到不可遏制快.慰将她逼上激烈的巅.峰珐。 快到顶点时,小东西失控无措地紧紧缠抱住他,他根本不给她反应和喘息的时间,她害怕,抱紧了他,那种感觉却还是在身体里不可遏制地炸开了…… 清晨的这一次。 很久。 莫怀远并没有轻易的放过她。 两个人身上都是密密的细汗,黏黏的沾在一起,他抱了她起来,一句话不说,脸色微微冷沉但动作依旧是温柔的,跪坐在床头,拿了一个抱枕过来垫在她腰背后面,做的凶狠而快速。 房间隔音效果不知好不好,小东西失声叫着,有些失控。 他听得有些受不住的时候,就低头吻住她,将她的舌嘬到发麻疼痛,灵魂一阵阵飘远。 敏感至极的身体,一个清早不知爆发了几次。 最后他拥着她,靠在床头扣紧她的腰和tun,一阵凶猛的冲击后停下来死死按住她,爆开来的瞬间小东西被烫得一个激灵,浑身肌肉彻底酸软下来,虚弱到脱力的程度 如果不是处在现在这种境况,安然必定会以为,这样激烈亲密地做一场爱之后,他们应该已经和好了。 可莫怀远却只是抱着满身粘腻的她亲了好一会,一句话都不说,拿过新换的毛巾来给她擦了一下,放她乏力虚脱到继续睡了一会,自己一个人起来洗澡。 除夕。 他今天要做什么事她是不大清楚的,但看起来像是很忙,他穿好了衣服后起来时,安然还穿着毛衣,牛仔裤挽在半空,刚刚洗完脸从卫生间里跑出来。 她两只眼睛微微熬红了,青色的黑眼圈印在眼睑下方,眸光却依旧晶亮剔透,精神无比地看着他,一副随时可以准备出发的样子! 莫怀远淡淡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让安然看出了一些问题。 清晨做……爱时,他看她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淡然,悠远,里面透着爱与恨的揪扯煎熬,他对她依旧可以很好,只是不再那样温柔了。 看了一眼她满身的旧装束,莫怀远还是决定走之前先带她去一趟商场。 …… 给她选了一身休闲款很适合她的衣服,一套再厚实了一些的棉衣,围巾之类,让她换下来穿上。 安然让导购员收拾着自己的那些旧衣服装起来时,另一边,莫怀远已经拎了一个袋子走了过来。 出商场门时,他将那袋子递给她。 沉声道:“新年快乐。” 安然一愣,并不知道他这是跑出去买了什么。 打开,一看。 那是一对小巧的海豚,金饰,细细的链子上悬挂着两个交错的小海豚,挂在脖子里会显得很小巧可爱,她专攻海战方面的知识,在e国也是作为这方面专家去的,这礼物很适合她。 那小小的海豚却是一对,一大一小,姿势一样,像是彼此相拥着一样。 安然眼眶微微湿润。 明知道这些其实不代表什么特殊的含义,这个东西也不大可能是量身定做给她,只是他碰到了而已,但她还是很感动,一边跟着他往停车场走,一边把盒子全拆了,直接戴上。 莫怀远下意识地察觉到她没跟上,淡漠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她刚刚戴好项链,三步并作两步地朝他跑过来,跑近了,就看到那链子在她白.皙的颈子里闪耀着温暖的光芒,动作够快的。 他不说去哪里,她也就不问。 这一路,高速依旧不通,两个人走低速,因为积雪的缘故也并不快。 但安然看路标也看得出来,这是在回京都的路 tang上了。 可,还好。 这个方向回去的话并不是回城南军区医院的最快路线,所以安然只慌乱了那么一下下,就确定了,他应该不是要回安家的。 果然。 一路开了四五个小时,中途安然要接替他,他却一句话不说,用沉默代表拒绝。 车进入了京都境内。 下午到了服务站,休息一下,他下车抽烟,安然也下了车。 她不想让他继续抽,又不知该怎么办,就从他的烟盒里面拿出一根,也学着他的样子点燃了一根烟,抽第一口就被呛得咳嗽得惊天动地。 他冷眸抬起淡淡盯着她,眸色里写满了克制与隐忍。 但,依旧并不管她,抽完上车。 安然那一下午都在咳嗽。 三四点的时候终于算是到了目的地,安然看了一眼,是城西那片老军区大院后面的房子,现在统一改造成平房居民区,安然隐约觉得熟悉,下车来了看到从门里迎接出来的人,才知道这是谁。 秦弋。 他是遵守自己的那时候的承诺,回来看秦弋的。 秦弋看到这阵仗很是惊讶,张口想说什么却堵在喉咙口,安然猜他是想说——“安书记知道你俩回来了吗?”,但他噎住了,把那话咽下去,爆了一句粗口:“我.操,他.妈.的来也不知道早说一声。” 这可是他头一回看莫怀远当真跟安女王在一起,这是场大戏,他可得好好看看。 莫怀远也深手拍拍他的背,道:“你老婆呢?这下可以拉出来见一见了。” 秦弋道:“好说!你今天还走不走?不走呆一天我让你看个够!” 莫怀远笑笑。 只是开玩笑而已,这个时间怎么可能呆上一天。 果然,秦家里面的老人正在包饺子,见莫怀远来神色很是惊愕,问秦弋要不要多包两个人的。 秦弋背对着他们跟那些老人交流,迅速摇头,蹙眉,低声警告:“饺子随便,嘴记得别乱说,别跟任何人说他们在我这儿!” 秦弋讨的老婆是典型的南方人,有些广粤口音,说不清普通话的样子很是可爱。 “你年前在麦城那边的事我听说了,年后你是打算怎么办?还去那儿等结果,还是索性回来算了?”秦弋问他。 莫怀远道:“不会回来。年后我有其他的安排。所以现在要过来看你一下,不然下回再回不知道什么时候,短时间内不会了,京都这边的朋友我没几个,还比较好走。” 秦弋当即惊得嘴巴都张大合不拢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就是句过渡的话,还没问到重点呢,这时候重磅炸弹就出来了吗?!!秦弋被他弄得骤然就伤感起来,敢情这哥们这个节骨眼回来就是为了看看他,顺便说一句,以后再不回京都了?! 再看他旁边那位,安然在一边捧着茶杯喝茶,不出声,时不时抬眸看一眼也只看莫怀远的背影,一副乖巧小媳妇的样子,听见他说不回京都之类的话,神色也是淡淡的,全然接受的样子,一点儿别的反应都没有!! 秦弋惊讶得不轻,索性赶紧转换了话题,笑道:“你都还没说呢,你俩是怎么回事?折腾了这么些年了,有个结果没有?安少将,你怀远哥哥说再不回来了,你咋办?” 安然水灵灵的眼眸诡异地看他一眼,开口说:“我跟着一起走,你就在这儿呆着吧,有空回来看你就是了。” 一个大老爷们,伤感个屁啊。 秦弋更惊悚了,诡异的眼神在这两个人身上来回扫着,莫怀远他是了解的,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和天生冷漠的气场没变,就是安然看他的眼神变了,这俩人身上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男人的冷漠和女人的执着形成鲜明对比,他只是看着心里就有些心痒异动。 098 谁告诉你,我要带她走?(3000+) “我也就是问问!你们走跟没走又能有啥区别?到时候不管去哪儿,要是定了地方就记得跟我说一声,我随时过去看你们!现在这交通这么发达,谁会真的见不着谁啊?!” 秦弋说的没错。 隔得再远,不过就是一张票钱罢了祧。 莫怀远听了却微微蹙眉,偏过头,沉默不语。 ——的确是相隔不远,想见就能见,可关键在于京都他是真的想永不回来,安湛予那个人,他也一辈子都不要见珐。 又聊了会天叙了叙旧之后饺子煮好了,秦弋就张罗着吃饺子,试煮出来的饺子热气腾腾的,哪怕不能留到晚上,现在试试也行。 安然蹙眉,好像闻到羊肉味了,她以前就不大喜欢羊肉,现在闻到就觉得特别特别腥。 秦弋还在极力撺掇着,哪怕莫怀远在轻声拒绝,很快秦弋就恍悟过来,惊悚到自己了—— 不对。不对啊。 这两个人,莫怀远一个人这算是重新开始,随便他怎么样,可安然跟着一起走,那可就是私奔了!! 而眼前的两个人,却偏偏情绪上没有半点起伏和不对劲,说貌合神离不大合适,倒像是……是……貌离神合…… 安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情商本身就低,以前仗着自己老爹是安湛予所以做什么都没人会说她做得不对,现在她才觉得自己人缘交际什么的简直是一塌糊涂,在别人家也不根本知该怎么自处,也不会好脾气地拒绝长辈,莫怀远在眼睛的余光里看到她涨红了小脸尴尬僵持了许久,才偏过头,跟那操着地方方言的老人轻声说她不用。 小东西状态看起来不大好,于是索性,就此辞行。 秦弋震惊:“这就走?!” “嗯。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好好照顾弟妹,我们下次再过来。”莫怀远看了一眼秦弋的老婆,礼貌点头。 “那我送你们。”秦弋为难地放下了筷子,脸色阴郁地跟出去了。 安然拿了钥匙去找车时,秦弋一把拽过了他,眉蹙得很紧,嗓音沙哑地低低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离开,我们都没意见,安家那种家庭不适合你,早该走了……可安书记在这位置上至少还要一年才会下来,你现在带走安然是什么意思?他会轻易放过你?” 京都的雪小一些,簌簌的小颗粒飘下来,触到人的皮肤就会融化。 莫怀远抬眸凝视着雪地里那个纤小的身影,眸色迷离,嗓音低沉:“我有说,我要带她走?” 秦弋更惊悚了!! 那是什么? “京都还是她的家,她随时都可以回来。” “我要走,她可以跟着,随意她,她何时要回来,我亦不会强留。” 谁都不知道。 这终究不是一场私奔,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流放而已。 两人走时天色都黑下来了。 应该是已经有好事者看到开进这片旧区的车牌号了,秦弋怕再留他们也会出事,索性放行。兄弟之间说话从不啰嗦,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远去的车有些伤感。 三十多岁的年纪了,是个人都知道要求稳定,当年光影队一起出来的那些人,曹坤混的不错,他也可以,就剩莫怀远三十几岁的人了还在陪着那个任性的女人颠沛流离,现在不知怎的,好像连这个女人,他都不一定是非要不可了。 秦弋觉得心里闷痛,抽着烟淋着雪,不一会就看到几辆大的军用车闪烁着亮眼的灯就开进来了。 警卫员的脸色很焦灼,下了车就问:“人还在吗?我们领导知道他们回来了,在你这儿停留过。” 秦弋啥都没说,眯着眼睛,手指间的烟安静地燃烧着,哑声反问:“吃饺子么?” …… 出了秦弋家之后再往西,就是郊区荒地了。 车里安然安静地坐着,一开始不知这又是去哪儿,越往深山中走的时候就越清楚了。 她记得的。 最初第一代的烈士墓园就是建在这里,她明白他过来做什么了。 这里距离几座中学比较近,时不时地会有学生们过来游玩,扫扫墓做 tang做样子,其他时候这里都是冷清无比的,荒草长出来有人定期清理,而负责清理的那个人跟那些烈士其实半点关系都没有。 莫怀远留在身上十几年的那个实际已经过期作废的军官证,就是拿来做这个的。 万家灯火,合庆团圆。 他下了车往里走,看样子是常常来。 在安家度过的每一个春节,每一年除夕夜的两个小时他都是要在这里度过的,今年也不例外。 今年,又有那么点例外。 安然不敢下去,眼眶很热很烫,问:“我能过去吗?” 他说,“随便。” 想清楚了,那件事是安湛予做的,怨不到她安然头上来。 他带了一瓶酒。 用指甲盖使了一下巧劲便打开,洒在墓地前。 没有灯光,只有月色,墓碑上那两个人的照片依旧年轻、好看、英姿飒爽。 以前他每年过来,靠在这里说一些话,说自己的学业、部队的情况、事业的烦恼,今年一句别的话都没有,莫怀远觉得,今年的他懂了当年发生的一切,懂了他们离开的原因,比什么都重要。 半夜无话,他只留了淡淡的一句——“我还好。” 不用担心。我还好。 毕竟不是动辄就因什么事情绪失控的年轻人了,人活到这个时候就开始放下,知道该过去的就得让它过去,否则就只会困住自己。 他要往前看了。 “你以前每年春节带我回来,自己却每次都走掉了,就是来这儿,来祭拜他们吗?” “嗯。” 夜风飒飒,墓园里雪花从树上大片大片地随风掉落下来,他蹙眉,哑声说:“不要哭了。” 她也不小了,三十几岁的年纪,早该成熟到不为这些小事哭哭啼啼的了,都是给他惯的。 安然迅速抹掉了眼泪,眨着眼看了看那两张照片。 “你妈妈真好看。你随她。”她带着哭腔说。 莫怀远看了她一眼。 许久过后,他看了看表,距离过年还有一点时间,又看了一眼停在墓园门外的车。 “你现在开车回去还来得及。家里有老人在,你又还没出嫁,就要守岁,这是传统。回去吧,车在那里,给你用,我等一会会再叫一辆过来。” 安然好不容易停掉的眼泪,又噼里啪啦地开始掉下来。 差点就哭得泣不成声。 莫怀远终究不再那么偏激了,她却心里更加难受。 她抹干净眼泪,下了山。 莫怀远又独自在这里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走下去的时候,才骤然恍惚发现那辆车竟然没有走,安然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那里等他,看他来了,把车里面的灯一开,甜美的笑靥就绽开来,很温暖很开心的样子。 倒计时就在这时候到了。 京都的上空,瞬间炮声炸响成一片,巨型的烟花从远处的广场上升腾起来,噼里啪啦地将大半片天空都映得亮如白昼。 年,过了。 *********** 小小的旅馆里,大过年的几乎没有一个人,掌柜的开完房就直接下去放炮,再安顿孩子睡觉去了。 两个人都还没有吃饭,莫怀远也没有打算让她就这么饿着肚子睡觉,两个人借了店家的厨房,借了食材来弄了些东西吃。莫怀远自己怎样过都没问题,只仔细观察着她有什么不对,安然却很兴奋,热了一条店家早就炸好的鱼上来,汁水染到手上了,伸过去,递到他唇边。 他没有犹豫,轻轻舔上她的手指,吮住,轻轻咬着,再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过来。 魅惑至极的狭长眸子里,写满情裕,安然小脸一红,索性过去,直接大胆地坐在他腿上,他眸色一变,上身也慢慢挺起,将她翻转过去背对着他,健硕的臂膀紧紧扣住了她的腰。 099 你也任性够了,可以懂事收手了么? “你以前每年春节带我回来,自己却每次都走掉了,就是来这儿,来祭拜他们吗?” “嗯。” 夜风飒飒,墓园里雪花从树上大片大片地随风掉落下来,他蹙眉,轻声说:“不要哭了。祧” 她也不小了,三十几岁的年纪,早该成熟到不为这些小事哭哭啼啼的了,都是给他惯的。 安然迅速抹掉了眼泪,眨着眼看了看那两张照片珐。 “你妈妈真好看。你随她。”她带着哭腔说。 莫怀远看了她一眼。 许久过后,他看了看表,距离过年还有一点时间,又看了一眼停在墓园门外的车。 “你现在开车回去还来得及。家里有老人在,你又还没出嫁,就要守岁,这是传统。回去吧,车在那里,给你用,我等一会会再叫一辆过来。” 安然好不容易停掉的眼泪,又噼里啪啦地开始掉下来。 差点就哭得泣不成声。 莫怀远终究不再那么偏激了,她却心里更加难受。 她抹干净眼泪,下了山。 莫怀远又独自在这里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走下去的时候,才骤然恍惚发现那辆车竟然并没有走,安然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那里等他,看他来了,把车里面的灯一开,甜美的笑靥就绽开来,很温暖很开心的样子。 倒计时就在这时候到了。 京都的上空,瞬间炮声炸响成一片,巨型的烟花从远处的广场上升腾起来,噼里啪啦地将大半片天空都映得亮如白昼。 年,过了。 *********** 小小的旅馆里,大过年的几乎没有一个人,掌柜的开完房就直接下去放炮,再安顿孩子睡觉去了。 两个人都还没有吃饭,莫怀远也没有打算让她就这么饿着肚子睡觉,两个人借了店家的厨房,借了食材来弄了些东西吃。莫怀远自己怎样过都没问题,只仔细观察着她有什么不对,安然却很兴奋,热了一条店家早就炸好的鱼上来,汁水染到手上了,伸过去,递到他唇边。 他没有犹豫,轻轻舔上她的手指,吮住,轻轻咬着,再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过来。 魅惑至极的狭长眸子里,写满情裕,安然小脸一红,索性过去,直接大胆地坐在他腿上,他眸色一变,上身也慢慢挺起,将她翻转过去背对着他,健硕的臂膀紧紧扣住了她的腰。 小小的厨房,气氛俨然变了味儿。 轻车熟路,旧时爱人,一丝小小的触碰都能燃烧成大火。 安然觉得他性感得一塌糊涂,帅得厉害,他知道她所有的敏感点,知道她最受不了的姿势,最容易功亏一篑的情话,他的每一分触碰,每一次深吻都能让她感受到旧时那浓烈滚烫的爱,烫到她哪怕知道这都只是暂时的沉.沦,最迷惑人的幻觉过后他依旧会恢复他的淡漠,但是…… 她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情动,他的恍惚,他明明已经在微微动摇了,却还在强忍而已。 另一边,煮着饺子的锅盖已经被顶得翻了起来。 滚烫的蒸汽伴随着泡沫溢了出来。 安然惊呼一声,惊呼完就立马咬住唇!因为,他的大掌正在她敏.感的胸口凶狠地肆.虐着,两个人叠坐在一起,深刻激烈的吻正酣畅,猛然分开时她唇角都有丝丝缕缕的银丝黏连,叫出的那一声跟酥.软虚弱呻.吟一样,安然小脸如灼灼燃烧的烈焰一般红,浑身发着抖,小手求饶般按在了自己酥.软到快没知觉的胸口上。 莫怀远死都不想放开她,心浮气躁,情绪处在微微崩溃的边缘,大掌以不伤害到她的凶狠力气最后掐弄她两下,死死压下汹涌咆哮着的渴望,放她去了。 眸子泛起一丝难掩的猩红,深度呼吸了好几口,才好不容易慢慢得降下去。 抬眸,目光落在了那个被热锅烫得捏着耳朵跳脚尖叫的小女人身上。 看她那个样子,还在想,颀长的身影就已经起身,靠过去,捞过她来,将冷水洒一些进锅里,瞬间灭掉那股腾起的泡沫,接着迅速关小了火。 翻腾的饺子立马安静地在里面沸腾炖煮了,再没刚刚那样可怕。 tang“……”安然燥.热未散,身体里有因子在蠢蠢欲动,不安地往后磨蹭着他。 莫怀远被蹭到受不了,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安然瞬间小脸涨红,像是要爆开一般,死死抓着他的手臂。 距离离得近,他浓密的长睫俊朗魅惑到无以复加,目光相触他微微尴尬,冷眸抬起看向别处了。 那一句话是—— “饿着肚子做.爱不好,我知道你想要,呆会给你,乖一些,嗯?” 暧.昧与温柔,好久不在了。 安然的脸险些被这句话烫熟,也恍惚了好几下,心头炸开大片的感动,低头,抓起他的手臂轻轻咬了咬。她是怀念这样被爱着的感觉没错,但她此刻更在乎他的感觉,这样的新年,他感觉如何。 莫怀远却自始至终都没有问她到底为什么没有回去——即使他要放她也不回——只当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而至于自己对她的这种选择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刻意让自己不去想,也压根不去思考。 ************** 这一夜大雪纷飞。 除夕夜的后半夜,炮声烟火声依旧不减弱不停歇,微微敞开的窗帘,将房间内的一切都映衬出来,哪怕无人观赏,也美不胜收,男人强劲的体魄紧紧缠绕着女人娇小柔白的身躯,激烈的交融中透着一种致命的孤独感。她愿意给,他亦愿意要;他不愿再透露自己再多的渴望,她却在这样的紧紧追随中,心满意足,且心甘情愿。 ************** 两周后。 z城。 林若在送完两个孩子去学校之后赶紧往莫奈公司那边去了一趟,这一年z城的天气不知怎么了,雪总是不断,林若这已经不知道是年间第几次,看到莫奈和自己的那个突然出现的堂弟在一起了。 仔细想想,莫奈是大概初七的时候被叫出去,回来之后就一直若有所思,两眼放光。 莫怀远会来找他他是不例外的,他也情愿这样收留他,帮他一把,却不曾想,这些日子以来莫怀远已经将他公司的所有底摸了个清楚,告诉他,如果想要做大的话一直这样是不行的,还是要跟政府那边合作,哪怕不合作,也要猜准他们的下一步城建计划;想办法搭上关系,否则的话,他这一辈子就只能靠这小打小闹的生活。 莫怀远到底是在高层待过的人,说话极有分寸,只问他,愿不愿一起合作。 莫奈当然知道,古来政商两界就是纠缠不清的。 这两种人虽然结合在一起显得肮脏龌龊,但莫奈这等生意人还是更想知道政界内部多一点,对他这个靠城建吃饭的人来说,有了这些消息渠道如虎添翼,一打一个准,只是之前,他跟政府那边关系并不好,也理所当然提前得不到半点风声。 这样的事,莫怀远却简简单单看上两眼,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林若过惯了平稳的生活,乍一听这些原意是反对的,但要说起丈夫的预感和闯劲,那自己是没话说,没有他也就没有家里的现在,所以对于丈夫年前的一句话成了真这件事,她也只能保持缄默,并且适当的时候表现一下支持。 但看丈夫那愈来愈发亮的兴奋眼神,这两个人的计划,怕是做得足够大,那个叫莫怀远的男人,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淡淡说话的时候,眼底就仿佛能勾画出两个人的未来一样。 哪怕这过程,会艰苦到无以复加。 林若给莫奈带了换洗的衣服,甚至还带了热气腾腾的早餐过去,上到顶楼的时候,才发现早就有人在那儿了。 那个年轻的女孩子,掰开筷子,有点笨拙地放在冒着热气的早餐上面。 做完后,走到桌边拿过鼠标,继续在电脑上敲着什么东西。 那两个人还在谈。 林若走过去,咳嗽了两声,惹得两人注意后,把外套递给了莫奈,走到那女孩子背后看她在做什么。 ———————— (来不及写了,重复一段,下章补多几百字免费的,见谅~~~~(&gt_&lt;)~~~~) 100 装不下去,就不再装了!(3000+) 女孩子看了那边沙发一眼,点头:“我知道的。” 她知道的,还远不止这些。 “那……”林若欲言又止,反应过来瞬间觉得自己魔怔了,她想什么呢,以安然的身份,有那么个权势滔天的爹,做什么不是一句话的事?她却还在为她的前途瞎操心呢。 但很明显的,那边沙发上的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往这里看了一眼珐。 深邃而难得的一眼。 整整一周来都忙得没有时间顾她,理她,安然倒也安静,就自己一个人那么默默地存在着,在莫奈一家过年走亲戚的她还陪他一起走了走,莫豫北和妻子略带尴尬地招待了他们,安然看得出莫怀远并不想让大伯和伯母知道当年的那些事,就也陪着他装傻,被问起他们怎么不回安家时,安然想了想,说,我跟我爸闹了些矛盾,闹得很大好不了了,您们就当我是在私奔吧。 莫豫北和妻子尴尬地一笑,就自始至终没再敢提起来。 这都已经年后第二周了,过完十五,他就得抽空回麦城一趟,陈市长那边来过一次电话,说年后要给他一个惊喜什么的,他没说什么,只告诉陈市长,他会把安然送回去。 陈市长一愣,赶紧说:“没事没事,水利部这边有人管,她迟来几天是没事的。安书记病了嘛,多陪陪是好的,我知道。” 莫怀远也不解释,默默挂了电话。 麦城之于他,早已没有什么惊喜可言了,他去那里全是因为她,一直到现在,他依旧宠着她,纵容她,只是有些事,他已经不再强求了。 可听刚刚林若的口吻,却好像是那小东西做了什么逆天的举动似的。 “……这个批文咱们得尽快拿到,我已经约了李部长那边周五吃饭,死也要搞定他,你没问题吧?周五之前能回来?”莫奈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考,唤回了他的意识。 “能。” 他点头,也已经算好了时间。 前些天的时候他还接到了曲蔚蓝的一个电话,很突然,他本不想接的,想想过年期间或许只是拜年而已,就接了。 却没想到,曲蔚蓝此刻竟会在京都。 他下意识地问:“这个时候来京都做什么?” 曲蔚蓝苦笑,就知道他绝对不会猜测她是为他来的,嗓音微微发颤地说:“旅游呢。趁着过年来看看北方的雪景,放松心情。” 她说:“就是你不在,挺可惜的。” “我以后也不会在了,年后回麦城,倒是还可以见上最后一面。” “行。” 曲蔚蓝话音落下,对面就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冒着大雪朝她笑着走过去,递给她一个北方早餐特有的热气腾腾的肉卷饼。 她在京都晃荡这几日,也没料到柯焱会孤身前来京都找她回去,她知道的,挂完这个电话,就有什么事是要彻底地结束了。 所以一时间,她心情沉郁,眼眶酸胀。 年后的机票不再那么难订,莫怀远有天突然想起来就匆忙订好了两张,自己行程倒是已经安排好了,就是她,他还没有通知呢。 安然把报告敲好了,发出去,松了一口气,捧起凉透的豆浆来要喝一口。 小手一模过去,却空了,她一愣,抬眸看去,却见一只好看的手将那冷豆浆撤掉,换了一杯热的推过去给她。 “我今天没空陪你,马上要走,你自己呆着。后天我们回麦城,你的身份证件准备一下。”他沉声通知她。 安然早有准备,捧着豆浆喝了一口,水汪汪的眼睛抬起来看着他,点头。 她就不问是回去做什么吗? 莫怀远不禁想到,看了她一眼,又禁不住抬手摸摸她的头。 他不是冷血动物,这些天来她的陪伴他是感动的,更何况她一个被宠惯了的大小姐,放弃身份地位和温暖的家,跟着他在钢筋水泥工地里穿梭,忙起来饥一顿饱一顿的没规律,她也什么都没说,一切都自然而然地接受,淡然处之。 说好了让自己不去想她为什么这么做的,莫怀远就自动屏蔽了脑子里这一段的思绪。 她愿意,就随便她吧。 tang只是任性总还是要结束的,她不会永远这样,也不能永远这样。 莫奈收拾好东西,唤了他一声,两人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走之前,莫怀远印在她唇上的那个吻,跟她口中豆浆的香气一模一样,安然也算见过风月的人啦,但还是被这当众的一个吻惹得脸红心跳的。 这几天,谁都不知道,她满足得很。 感觉整个人生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她信念坚定,目标明确,且付出就有回报。她能清晰感觉到莫怀远的软化,他对于仇恨或许还没那么快放下,但他已经在往前看了,就像这些天他忙着跟莫奈一起创业,并不是为了让自己分心不去记恨,而是他已经很迅速地从阴霾中走出来了,他在很认真地规划自己下一步的人生。 ——所以说,哪儿有什么天生特别蠢的人? 你要是猜不准他在想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不过证明你没那么关注他,在乎他罢了! 安然甩甩头,不让自己去想那么多,跳下来关电脑,锁门,一个人跑下去了。 ************ 飞机滑翔过天际,落麦城的跑道上,巨大的轰鸣声渐缓,慢慢地停下了。 安然这一觉睡得特别累,骨头都在疼,被叫醒时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地伸个懒腰,自然而然地去抱身边那人的脖子。 莫怀远一手揽着她,一手接着电话,刚开机那些电话就汹涌地接踵而至了。 “……招标工程的过程我比你清楚得多,根本不在你后期工作做得有多到位,而是前期。八位专家你是不可能都买通的,也不可能完全避免突发情况的发生,所以就做足准备,随时应对就行……嗯,我到了,晚上出了结果再通知我……” 她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冷漠和严谨一向是出了名的,在麦城的时候就有人这么说,只是她一直都没注意到而已,他对任何人都这样。 只是对她,他好成了习惯而已,装也装不了几天,总有败露的时候,就索性不再装了。 安然不知道他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什么,但她也不慌,因为她明确地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要做什么,这样就会让她足够坚定了。 起身的时候,她腰身软了一下,蹙眉扶住椅子,觉得小腹一阵下坠感,扯得很痛。 莫怀远正拿行李,动作一僵,问:“怎么了?” 安然摇摇头,一时疼的小脸苍白,她咬住唇,僵着身子等那一阵剧痛过去,好半晌才转好。 “可能是扭到筋了,没事,走吧。” 莫怀远若有所思地蹙眉思考了一下,也没在意,拉着她走了。 市政那边的车早就停在那里等他们。 “莫副市长,”新来的秘书很年轻,是替代邹衍职位的,笑着迎上来,想接行李却发现他们根本没行李,索性罢手,道,“安工程师,陈市长在市政等你们呢,叫我接到人看你们怎么安排,是先回住处休整,还是直接过去?” 住处? 安然想起了去年在麦城他们那个温馨的小“家”。 莫怀远握了握她的手,沉声问:“我时间安排有些紧,要先过去,你呢?” 安然说:“我想回住处,休整一下我再过去,你们等我一下就好。” 她算是过来继续工作的,莫怀远不知她找陈市长做什么,但来不及想了,只好先这么安排。 …… 安然自己一个人回了那个小“家”。 南方就是干净,空气好,他们回去这一个月,变化是天翻地覆的,可这里却一丝落尘都没有,跟他们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真怀念那时候啊。 怀念那时还不明真相的莫怀远,那时的他,心里至少没有阴影。 101 这一刻终于来了,是时候跟他说清楚了! 叹气。 安然放下东西,在厚重又温暖的地毯上躺了一会,缓解了一下坐飞机的疲惫。 接着,很快起来了珐。 她拿出了一个大袋子,将房间里两人能够携带走的、必须要携带走的东西,全部都收拾了起来祧。 …… 另一边的市政办公室里。 陈市长快要气炸了。 他还记得前几天跟莫怀远打电话,说要给他一个惊喜,这男人就不冷不淡地回应了他。现在,陈市长笑得跟朵花似的把上级的通告批文拿出来给他看,谁知莫怀远就是淡淡扫了一眼,沉声说:“我不是早就说过,我不再做了么?” 陈市长气得够呛。 “你这是耍什么脾气?怀远,我知道,年末省政来审查的时候,曲省长是放过话,说综合这大半年的表现,还有年末出的那几档子事,要你过年回来后就撤职遣返!可那不就是说说而已嘛?!上面都没批准,下面的人哪儿来的权利调动和撤职一个副市啊?!你说对不对?!” 陈市长是觉得,他不过就是在闹脾气而已。 莫怀远眯眼看着那份批文,想起年前的那些事,心里已经没有太大感觉。 他说不再做,是因为这个职位,是他当初来麦城时安湛予说了一声亲自帮他安排、岑副书记去做工作的,他既已决定跟这些人划清界限再无关联,就要断得干净才行。 “你说说,批文都下来了!你要闹多久的脾气才肯继续做?!” 年前刚开的那几个大项目,可都还等着他做呢! 莫怀远直起身体来,掸了掸烟灰,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陈市长软硬兼施,放下狠话:“你说吧,你到底做不做,不做就承担后果!!” 这帮小辈,反了天了,天天叨逼叨逼的,不吓就不知道厉害。 他却直言问他:“什么后果?” 陈市长当即愣了。 “当当当”,办公室门被敲响。 陈市长压下快溢出的火气,低吼了一声:“进来!” 门开了一条小缝,安然在外面就听见里面的争执声了,很小心地打开门,往里看了一眼:“你们谈完了吗?谈完了我再进来。” 陈市长正拿这个人没办法呢,可不能让她走:“没事儿安然,你有什么事儿就先说!坐,坐下说!” 他莫怀远就是一块僵持不化的硬骨头! 安然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就不坐了,我要说的事情都在我发给您的邮箱里,您有空看一下就好。” 邮箱? 陈市长好久都没开邮箱看了,闻言,错愕地抓过鼠标,即刻就打开看,在看到“辞职报告”那几个大字的时候,脑子瞬间当机,没反应过来。 “安然,你这是在胡闹吧?”陈市长跟她说话可不敢那么大声,蹙眉放缓了语调,“这事儿你跟安书记商量过吗?要是他要调遣你那肯定早就通知了,我们可没收到任何通知呢。” “那要是我自己主动辞职,退了编制,就再不用服从任何人的什么通知调遣了是吧?”纤小的女人点点头,巴掌大的小脸上眸色清澈透亮,“我就是这个意思,您看着办吧,一个月的工作日内必须处理清楚,且尊重当事人意愿,这是国家公民都有的人.权!” 陈市长脑子都快要炸了。 这、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莫怀远只静默听着,以为她是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决定,真正听到“主动辞职”“退出编制”这几个字的时候,才知道她做了什么,林若为什么那么惊讶震撼。 ——她想做什么? 他回眸,眼神深邃地紧盯着她看,里面的颜色愈发凝重晦暗起来。 安然不怕自己被任何人为难,她都有胆子对抗,可只有面对莫怀远的时候,她不敢,调整了好几下呼吸,水眸才敢堪堪与他对上。 他抽烟的样子依旧很帅,就是凝视着她的眼神里,藏匿着让她看不懂的凝重味道! “你们两个这是商量好的?啊?今年京 tang都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们集体尥蹶子不干?”陈市长越想越忐忑,越觉得恐惧,“还是说今年过年时候流传的那个假消息——安书记在军区总院遭刺杀的消息——其实是真的?!!” 门口身体清瘦的小女人,低下头去,不做声。 才不过短短两周而已,她累得睫毛下面都是青色的黑眼圈,下巴变尖了好几分,亲的时候都让人微微心疼。 莫怀远想到过她会做任何任性的决定,但是这个,他没想到。 高大挺拔的身影,“腾”得一下站起来了。 凝重肃杀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陈市长抬头仰望着他都吓了一跳,张大嘴不知所措的,他脸色铁青地走过去,看着她,指间的烟还在燃烧着,让他浑身多了几份肃杀孤傲的味道。 “你跟我过来一下。” 他说完,大掌捞住了她的胳膊,不由分说,扒开了门将那清瘦的小女人带了出去。 安然呼吸不稳。 这一刻终于来了,她也等了足够久了,是时候跟他说清楚了! ********* 到了大厅,安然挣脱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站在那儿。 他冷眉微蹙,停下脚步,也转过身。 大厅里人来人往,也有人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人,他手指间的烟快燃尽了,走到垃圾桶旁,碾熄在了小鹅卵石盘里面。 “你知道我这次带你回麦城做什么,所以是故意做的这个决定?”他冷声开口质问。 安然无惧无畏地看着他,水眸透亮:“不是的。我早就知道副市长这个位置你是不会再做的,所以这个决定早就下了,报告我也早就发了,陈市长懒得看邮箱才这么晚才发现!” ——她早就做的决定? 疯了。 他冷冽的眼眸里寒气四溢,靠过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说话的嗓音微微沙哑:“我退出编制是因为我以后都不会再碰这些。我这些天在做什么,你看得到,以后我要走什么路,你还不明白吗?” 人来人往,市政正直午间人声最嘈杂的时候。 她仰起巴掌大的小脸看他,清脆道:“我明白啊,就是因为明白,我才这么做决定。不然以后,我们一个天南一个海北,怎么在一起?你做你的生意我守我的饭碗,还可能有交集吗?” 他愣了。 冰冷的眼神凝着她,两人互相对视,僵了好几秒。 他以为再没什么事可以让他心痛了的,可这小东西说的这几句话,却狠狠戳到了他的心里。 嗓音愈发嘶哑了,他低沉道:“本来就该如此。我也是打算如此的。你不知道吗?”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一样劈进了安然的脑海里! 她小脸瞬间煞白。 攥紧了身侧的拳头,连骨头都颤抖着攥疼了。 “……你说什么呢?”她强忍着语调里的颤抖,眼眶泛起潮热,仰头看着他,“莫怀远,你跟我说清楚。” 莫怀远盯着她许久。 眼神慢慢软下来,里面的寒冰慢慢崩塌下来,逐渐变深变黯淡。 “……去找陈市长更改你的决定。还来得及。你已经胡闹了这么些天,也该收手了。”他低头再抬起,看着她,眼神毫无温度,“安然,回家去吧。” 说完,他挺拔的身影就要擦身而过。 安然心里一痛,侧过神来死死的抓住他,扣住了他的手腕。 “……你到底是怎么了?”她哽咽,湿热的眼眶里涌起滚烫的水汽来,还在死死克制着,“你这几天明明好好的,我要什么你都给,你就跟以前一样,我以为你好了!!你不愿意再跟我爸爸有半点交集,我猜得到,我同意你,我陪着你还不行吗?!!为什么还要这样?我说要一直跟着你你还不相信吗?为什么你就是不要我呢?!!” 周围人来人往,她也不管不顾,死死得抱住他哭得泣不成声。 102 那股东西,肯定是血。她要死了吗? 她的那几句话,也撕扯得他的心脏痛得没了知觉。 莫怀远叹气,想轻轻扳下她的小手拉她过来,奈何她攥得死紧,他索性用了些力气,安然吃痛,咬唇呜咽了一声,顿时哭得更厉害,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委屈至极地看着他。 他脸色阴寒,拽过她,捧起了她的脸来,轻轻擦掉她的眼泪。 也不顾是在什么场合,轻轻吻上她的眼睛珐。 “……我知道你喜欢我,安然,否则那个时候在麦城,你也不会选择妥协跟我在一起。” “我们两个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我很感激。” 他努力心平气和地跟她说着,不带任何偏激的情绪,冷静道:“我爱你,一如既往的,跟你父亲对我的父母做了什么无关,我就只是爱你而已。” 听到这里,安然停止了难忍的啜泣,哭花的眼睛沾满泪水,眨巴着眼睫看他。 “所以你跑过来找我,对我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我照单全收,不过也是因为拒绝不了你罢了。可我们俩,不能永远这样。” 他的心痛,从下面的这些话开始,也是这些天来他最真实的想法。 “上一辈的那些恩怨,我改变不了了,改变不了我的人生,改变不了我爱你这个事实,我更不可能真的对他展开什么惨无人道的报复,因为那是你的亲生父亲。”他眼底浮起几缕猩红的血丝,嗓音愈发嘶哑不稳,“我们两个很矛盾,你懂吗?对你越好的时候,越无法克制的时候,我心里的罪恶感就越重,我得一个人慢慢承受,慢慢疏导自己。” “而你对我的那些好,那些改变——我已经不愿意去想,到底是因为你的愧疚,还是以为因为别的什么,毕竟,”他苍白着一张俊脸苦笑,“在一起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感化你,现在出了这些事,你难道就会突然爱上我了么?” 那些受过的伤,深夜里锥心刺骨的痛,都在提醒着他不要再多想,他真的期待怕了。 “所以安然,原谅我,不能那么自私地留你在我身边,因为那样的话你就跟你的父亲再没有交集,你这一辈子就要为我放弃这一切了。” 莫怀远捧着她小脸的手有些发抖,嗓音亦是,看着她,深邃的眼眸深处藏着的感觉叫心疼。 “不要哭,不要再哭了……嗯?” 他温暖的唇覆上来,将她咸涩的眼泪吻去,涩意荡开在他舌尖上,一如他这些天冷如死灰般的心情。 他很绝望。她知道么? “我爱你……依旧很爱你,所以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你回来找我,我都依旧可以对你这样,不管以后我身边有什么人,都一样。” “可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在一起。” “安然,你留在麦城,或者回到京都去做些什么事,都会比现在要好。不用担心我,我以前总没有办法放下,可现在,我被迫放下了,我的人生不再非你不可,你也就不要,再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了。” 安然早就停止了哭泣,心脏仿佛被谁撕扯开来,裂成了好几瓣。 她觉得,他说得好伟大。 可为什么就不考虑一下她的心情呢?不问一下她是怎么想的呢?跟那些所谓的前途比起来,他莫怀远这个人,在她生命里的价值到底是怎样的,他不知道,她此刻心里快窒息般的痛已经告诉她了!! 滚烫的眼泪迅速凝结起来,凝聚在眼眶里,她死死盯着他,那些泪一碰就会掉了!! 她的情绪很激动,攥紧成拳的小手都在剧烈发抖,如果不是他安慰,她早就会哭到断气了。 言罢,他抿住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薄唇,看了看她,放下手,与她擦肩而过,越走越远。 他这一次来麦城,就是要将她送回来的。 天知道他有多么不舍,他怎么会不知道,以后没了她的人生,就会是一片暗无天日的灰色了? 他都知道的,在发生那件事之后她陪他的这些日子,都像是他赚来的,像梦一样。 一步……两步…… 市政里开着的暖气都暖不了他的心,以后也再也不会暖起来了。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两声惊呼声。 接着,喧嚷起来。</p tang> 以安然那样的性格,后面不会半点动静都没有,她如此沉默不语,到底怎么了? “……”浅浅的低吟声不知从哪里溢出来,很克制,很隐忍,发着颤,从人群里透出来。 莫怀远脸色一僵,缓缓停住脚步,片刻后禁不住,回头淡淡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纤瘦娇小的身影,不知怎么了,扶住了厅里的柱子,一手捂着小腹,脸色煞白血色褪尽,一点点弯下腰,吸气忍痛,那痛感却越来越明显,她要忍不住了。 “啊……” 那一阵机械绞碎肉般的痛感袭来,她猛然张口叫了出来,接着死死咬住唇,身体却已经支撑不住,跪下来,倒在地上,冷汗涔涔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周围有人发现了,惊呼着跑过去,看她,询问她到底怎么了。 疼…… 猛然一股强劲的抽疼几乎让她哭出来,她在地上紧紧蜷缩成了一团,发出的痛吟声都失了标准的音调。 那竟然是……她。 宛若一声惊雷猛地劈开在了他脑子里,莫怀远脸色煞白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却早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猛地掀开了所有围拢在她身边的人,半跪下去,一把将倒在地上的人儿抱了起来。 她以前从不生病的……哪怕受再重的伤脸色都不会难看成这样…… “然然……” 他哑声低唤,压着嗓音里的颤抖,“怎么了?哪里痛?告诉我。” “不怕……我在这,不哭,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忍一下……” 怀里的小东西已经疼得发不出声来,死死咬唇,小手紧紧攀住了他的脖子,搂住,五指扣紧再也不松手……她不要失去他,死都不要…… “车借我用一下,回头再还你!”抓过不知停车场不知哪个小助理手里的车钥匙,提前一下子挤进了里面去,莫怀远将她安置好,扳了半天才将她的小手从脖子上硬掰下来,很迅速地跳上驾驶座,一踩油门就冲了出去!! 不要吓我…… 安然,你不要这样吓我…… 一边飞速地开着车,他脸色灰白如蜡纸一般,一边腾出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哑声问:“怎么样?好些吗?具体是哪里痛?不会有事的……宝贝,我说那些话都不过是吓唬你而已,我怎么舍得真放弃你……答应我你不要激动,撑一下……就一下……” 安然小脸惨白如纸地躺在副驾驶座上,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又一阵剧痛袭来,她闭眼承受,这次,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湿热从下面溢出来,带着火辣辣的痛…… 那个地方好像湿了…… 她苍白见骨的五指死死抓着他,干裂的唇张开,哽咽着吐出一个字:“疼……” 莫怀远五指张开,紧紧得缠绕住她冰凉的小手,将油门猛地踩到了底,在马路上飞一般地飚了过去…… 她有一种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那股东西,肯定是血…… 她要死了吗…… 以前她觉得自己如果死的话就一定要死在跟霍斯然一起冲锋陷阵的战场上,现在,她却愿意在死的时候叫莫怀远抱紧她一点,没有什么会比失去他更痛苦…… 可说到底她还不想死呢……她说过要一辈子保护他温暖他的……他知道吗?只要他给她机会,她就绝对不会食言…… 医院,很快就到。 莫怀远吓到一张俊脸惨白惨白的,下去抱她的时候手都在颤,给她解开安全带,想要抱起她的时候一个犹豫,顿了顿,俯首吻在她疼出了汗的额角上。 “我错了……” 他是真的错了,死人哪里比得上活人更重要,他难道想要失去得更多吗?为什么,不听听她说什么,她想什么? 103 你怀的是我的孩子(3000+) 他应该顺着她的。 到时哪怕她依旧不要他,不爱他,也没什么不能承担的,好聚好散……他一个男人,有什么承担不起? 为什么偏要这样珐? 双臂紧紧地抱住她,一个腾空就将她抱了起来,往医院里大步流星地走去祧。 以前莫怀远并不相信医院,军人的骨子里都有一种天生要保护人的血性存在,他一直觉得有他在,有他拼命护着她,谁敢伤害她半分?可现在,看到她白色的羽绒服沾染上猩红色鲜血的时候,莫怀远才感觉到一种虚空的无助感,好像,是上帝要将她从他的生命里剥除走了一样…… 他两手发颤,将她放下担架床,看着医生们将她推进急诊室,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先生您不要进去,她好像是下体受伤,还没检查出什么原因,您就不要进去了!您就算是她老公也不可以的!” “我没关系,不耽误你们检查,我陪着她……” 莫怀远力气很大,那护士根本抵不过他强劲的力道,健硕挺拔的身躯还是强硬地进去了,在医生责备的眼神里,走过来到床头,俯身下去,轻轻拨开她额上被汗水打湿的发丝。 小东西痛得小脸苍白,嘴唇血色褪尽,在看到他的瞬间却仿佛一下子就镇定下来了,他们两个人一生,谁受的伤都不比谁少,很多时候出生入死都在一起,这点痛确实比枪伤什么的轻多了,她一下子就不怕了,只看着他,手紧紧地抓着担架床。 她小腹那个位置……从来都没有那么激烈的绞痛过,所以她不是疼,她只是怕而已。 她张了张嘴,想跟他说出自己恐惧的感受,就是刚张开口,又一阵激烈的绞痛从下面传来…… “不是急性阑尾,她明明有出血……等一下!都别乱用药!这是个女病人!!”医生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情况,头上冒着汗很笃定地问道,“你,怀孕了吗?” 宛若劈头一个惊雷炸响在她脑海里,她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那医生…… 背对着医生的那个健硕宽阔的男性身躯,也猛然剧颤了一下,看着她,僵住了…… …… 从急诊迅速转到妇科,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医生摘了口罩,额上一片细密的汗,看了一眼那个拿着报告单正在看的男人,蹙眉道:“你们是知道她怀孕了但没想到发生这种事,还是压根儿就还不知道?来,你先过来这边说吧……” 莫怀远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张纸,看着上面“小产前兆”“急性子宫痉.挛绞痛”等等字样,一时间恍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没想到,也根本反应不过来。 进去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回过头:“她呢……” “已经稳定下来了,不用担心,你先过来坐,我有话跟你说。” “像这种略高龄一点的产妇我们也是经常接待的,可一般人家都来得很小心,因为好不容易怀上,所以恨不得三天两头来查,你们这个,本身着床位置就很靠下,有明显流产迹象,你们自己却还不知道?” 他削薄泛白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半晌才问出一句最担心的话:“她出了很多血……” “是。怀孕初期阴.道出血,并伴随明显下坠痛感,这是明显的流产前兆,”医生解释道,解释完询问他,“她就没感觉到吗?还是你们就没打算要孩子?这可不行啊,虽然再大年龄的产妇我们也接待过,但到底是不如年轻一点的省心的,稍有差池可就再也怀不上了……” “这个你们要吗?商量好,要的话,我再跟你们讲到底怎么才能保住,和以后的注意措施。” 对面英俊逼人到叫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男人,狭长深邃的眸子里满是混乱的情绪,他并没有马上就回答,而是起身,握手谢过了医生。 “……我先进去看看她。” …… 病床上的小东西,正沉睡着。 苍白的脸色恢复了几分血色,下面还是不舒服,有轻微的阵痛,叫她时不时蹙眉。 安然也没想到自己会怀孕。 尽管小腹的那种坠痛感让她注意了好几次,但还是没敢往那个方面想,抢救的时候,护士高声蹦出一句“有流产迹象赶紧止血”的时候,她吓得小 tang脸煞白,半坐起来,强迫自己马上镇定下来,脱口而出:“我不要流掉……你们帮帮我,求你们帮我保住他(她)……” 护士们都拿一种“废话那当然”的眼神在看她。 可谁都不知道,这是安然第一次知道自己腹中有个小生命,她下意识的最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要他(她)。 好半晌等护士松了一口气,跟她说“没事了”的时候,安然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满脑门的汗,倒在满是燥热的病床上,觉得好像自发生京都那件事以来,她就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哪怕每次都在他怀里,都抱得他紧紧的,跟他做着水乳.交融极尽缠绵的事,她都没有现在这么安稳踏实过。 原来她不是病了……也不是要死了……她是有宝宝了…… 这样……挺好的……太好了…… 这下她再也不怕他不要她了……再也不怕了…… 这一觉,睡到隐约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她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在窗边不知站了多久的男人,俯瞰这座城市俯瞰够了,刚刚一回到她身边,轻轻碰上她的脸颊,她就醒了。 睡意惺忪的睡眼,看到他,第一反应是小手缠住他的大掌,汗津津地紧紧抓着,抱过来磨蹭了两下。 接着才慢慢清醒过来了,小东西看他的眼神里就透出几分忐忑来。 莫怀远的眸色也不对劲,不再那么冷静淡然了,里面深藏着的味道让她有些看不懂。 “……就没有觉得不舒服过吗?有的话,为什么不跟我说?”他嗓音里有不安的起伏,问道。 小东西眼神露怯,想了一下:“就算有我也没往那方面想……你那些天情绪那么不好,我只顾着陪着你了。” 时间上算起来是对的,要论具体哪一次,应该是年前他回到京都的当晚,跟她那疯狂的一次…… 那是她第一次在上面,两人没有做任何安全措施,他要得很凶狠就罢了,她也回应强烈…… 没想到居然会这样。 现在再说那些后悔或者抱歉的话,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两个人之间,刚刚说好要分手呢。 他情绪复杂地别开了俊脸。 “你先休息,不要再激动了,医生说滑胎跟体质有一定关系,但这种绞痛却是因情绪激动引起的……”抚了抚她的额头,莫怀远低头,在她唇上亲昵地吻了一下,“我不会再走了,不要担心……知道么?” 安然被他的温柔弄得一阵阵眩晕,小手缠住他的大掌,苦笑一下:“你是因为怕我激动,为了哄我才这么说的吗?” 他眸色突变,情绪复杂地翻涌着。 手撑在她床头,定定看着她,轻声解释:“你怀的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一点责任都没有,我应该留下。” “又要拿责任来糊弄我啊……”小东西叹气,心里一痛,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不是说爱我吗?你爱的女人怀了你的孩子,你就只想到责任?莫怀远,你不高兴吗?” 她简直是…… 莫怀远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早已被撩.拨得风云巨变了,他凝视着她,嗓音语调都不平稳:“我高兴……然然,换做以前我大概会高兴疯了,可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我都要顾及你的心情,你愿不愿意……还有,我们俩适不适合那样做……” “我还是那句话,安然,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不用顾及我。我怎样都可以。” 他承认这一次他又输了,想要主动推开他,给自己留那么一点尊严,却没想到还是被羁绊住。 他情愿被这样羁绊住,只要她好,他可以什么都不要的。 小东西叹了口气。 这个人,还是不愿意面对她的内心……真别扭啊…… 104 就是说要娶我的意思?(3000+) “……”小东西垂下纤长的睫毛,玩着他胸前的纽扣,一会抬起头来看他,“你说的,我想做什么都行,做什么决定你都接受?” 他双臂撑开在她床头,任由她把玩着自己的纽扣,眸色深邃复杂:“嗯。祧” 小东西点点头,“那好。” 半晌她松开他,道:“我要休息了,在飞机上睡得胳膊疼腿疼,医院病床挺舒服的,我睡会。” 护士说了她还要留院观察半天,其实最好是明早再走。 莫怀远是情愿陪床的,点头说好,给她盖好了被子,看她真的闭眼准备睡觉了,才掖了掖被角,起身走出去了珐。 门,被轻轻关上。 小东西这才睁眼,望着天花板,又叹了一口气,翻个身,侧着睡。 小手忍不住在被子里抚上自己的小腹,还是平的,一点儿起伏都没有,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她却已经在心里开始默默地跟他(她)说话了: 宝宝啊,你爸爸这个人……真的好别扭…… 不过妈妈不怪他……他那个榆木脑袋……你看妈妈怎么收拾他吧…… ************ 陈市长那边也听说安然住院了,具体什么病不清楚,莫怀远不说,他就自己偷偷地给安书记那边去了电话,谄媚似的表功。 莫怀远猛地推门缓步走进来,陈市长一噎,吓得立马不敢说了,嗫嚅了几句挂了电话。 “怎么样?安然生什么病了严不严重?我知道你俩提辞职的事是一时冲动,没什么可冲动的,不就跟安书记那边闹点小矛盾?有什么可固执的……” “我来是为了请几天假,”莫怀远打断了他,兀自缓声说着,“她身体的确是出了点问题,等好起来,关于辞职的事我再给您一个具体答复……主要看她,怎么决定吧!” 陈市长虽恼火,但哪怕这是缓兵之计,上面听了应该也是高兴的。 “你看看我说什么?你们就是瞎胡闹,哪能真的辞职,我没说错吧……” 莫怀远眉心一拧,早已不愿再听,沉着脸直接转身退了出去,把门关上了! “砰”得一声门响,让陈市长被激得心浮气躁的,这两个人,都疯了吧! …… “啪”得一声轻响,他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迅速模糊了眼前。 莫怀远一直都不知道,自己会为这个叫安然的小女人做出多大的让步,直到现在才发现,他居然是毫无底线地……在对她宠爱纵容…… 他说过,再不会跟安湛予有半点交集,可现在,如果是她拿肚子里怀着的孩子来要挟他的话……他只怕……还是会马上就妥协…… 谁叫他对此……半点抵抗力都没有……孩子……这个换做以前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就这么烫手地摆在他面前,要挟着他的一切,让他慌乱到无所适从…… 总之…… 乱了。一切都乱了。 且不可否认地,对于孩子,他很想要,极度极度地想要。他甚至早就说过再也不会对安然抱有什么期待,就算她依旧还是不想要,他也没办法说什么,但……一旦想到那种情况……心竟还是会撕裂般的痛…… 所以莫怀远,你真的是……彻底没救了。 ************ 都说怀孕初期的女人,脾气都会不好,因为突然怀孕给生活带来的改变,还有想到以后可能有的巨大变故,往往会生出些孕期忧郁症,以安然这种性格,尤其可能。 果然。 莫怀远夜里再来医院的时候,还没进去,就听见了病房里有人发脾气。 一打开门,病床前那个站着的穿粉色护士服的小.护士正被气得浑身哆嗦。 “我哪儿知道医院为什么不配备充电器啊?谁又知道你手机是这么偏的一个型号,没有很正常嘛,我们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又不是酒店让人度假的……” 那小东西从下午醒了开始就莫名其妙地害怕,加上手机又没电,一时间抓着个人就开始无理取闹。 “那我手机没有电,你说怎么 tang办吧,你拿你手机给我用用。”她霸道道。 小.护士急得帽子都要掉了,一边调整吊针,一边捂着自己口袋:“我自己还要值夜班等男朋友电话呢……” 莫怀远为什么还不回来看她? 小东西急在心里,不甘咬唇,眼眶红了一圈。 她等不下去了。 “怎么了?”他看了几眼这幅情景,开口问道。 安然一个激灵,看向门口,一看到他的身影,顿时松了口气,眼睛还是热热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您来了,”小.护士委委屈屈地跟他打了个招呼,“那您陪她吧,我出去了。” 莫怀远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光微微闪烁,将买来的东西放桌上:“我买了些有营养的粥,你等会吃一些……饿了吗?醒多久了?” 小东西一下子笑靥如花,张开手,要抱抱。 莫怀远只觉得眼角猛地跳了几下,很剧烈,不禁俯下身去,环住她娇小的身子,迎着她凑上来的嫣红唇瓣,吻了下去。 她像一朵任他采撷的花一样,甜蜜地绽开着,只浅浅的几下几下舌尖交融他就受不了了,及时停下,凝视着怀里那美人娇艳如花的模样,别开俊脸,拍了拍她的背哑声道:“注意身体,下午好些没有?还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小东西对他就这么抽身离去很是不满意,定定看着他:“没有了,医生给我开了一点药,保胎的,吃了好像很管用。” 莫怀远眼角又是一跳!! 保胎? 她是……已经决定,要了吗? 那…… “你在想什么呢?”安然笑盈盈地看着他,问道。 莫怀远心神不宁,凝视着她,眸色深邃地上下打量一番,嗓音低沉黯哑:“已经决定要了吗?如果决定了,就告诉我一声,我好有所准备。” 安然不依不饶,歪头问:“要准备什么呀?” 莫怀远被逼的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眼眶绽出几分血丝来,盯着她,缓声道:“准备定居……给你准备好需要的一切,跟你确定法律上的合法关系……很多事都要准备。” 小东西更加不依不饶:“就是说要娶我的意思?” “……嗯。” “可是娶我不是我答应了就行了,你还是要面对我父亲,跟我父亲对话的。” 莫怀远扶着床栏杆的大掌上青筋暴起,快要强忍不住了,眸色阴寒深邃地凝视着她,嗓音愈发黯哑沉重:“安然……不要逼我。” 小东西闭嘴,跟他就这样对视了好几秒。 “你过来。” 她命令。 见他不动,知道他还在为刚刚的事情情绪起伏,恼怒纠结,小东西又说:“不都说要娶我了吗?还有什么不敢面对的?莫怀远,过来。” 他抿唇,整张俊脸的脸色都起伏挣扎着,阴沉了好几下,才走过去,俯身撑开双臂到了她面前。 小东西轻轻捧住他的脸,眸光迷离,道:“你心里策划准备了那么多事,就是在等我一个点头答应不是吗?那为什么把最重要的点都忽略了?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确定要了?” 他根本不想去看她的眼睛,冷眸别开来,“……你有你的想法。” 为了孩子。为了愧疚。为了以后。都有可能。 “那在那么多的可能里面,你就没有想过有一种可能,是我愿意?”小东西固执地问。 他眸色深重地看向了她,像是在不安地揣测着,她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假。 “……我以前问过。”低哑的嗓音,透着几分无力和伤心。 “你不愿意。” 她那时,连公开跟他的关系都要犹豫,更不要提要孩子那回事,他清楚记得自己半夜出去给她买避.孕药那次,第一次知道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做这种事,有多不好受。 小东西心里一痛,一个恍惚,很愧疚,感觉过去的那些事都在一件件报复回来。 105 她真的是……他的劫难(3000+) 都是她活该承受的。 大掌将她的小手拉下来,他舒缓了一下胸口的情绪,道:“你如果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就跟我说,有什么情绪也可以朝我发泄……我知道怀孕这件事,是我措施不当才让它发生的……你要是感觉不好,可以随便朝我发脾气。” 说完,他就走开,给她掖了被角,起身去盛那些粥了珐。 小东西脸色苍白,觉得自己真是报应,以前别人奉上真心来她觉得可以随意践踏,现在她说自己认真了,却没有一个人肯信了祧。 连他也不信了。 眼眶不自觉地就湿了,神情愣愣的,眼角越来越湿润。 莫怀远盛好了粥端过来时,就看到她这幅样子,一个人,无声地红了眼睛,双手张开捂住滚烫的小脸,有泪水从指缝里沁出来,放下手时,眼眶已经湿漉漉地红了一圈。 莫怀远心下狠狠一痛。 不过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她是因为愧疚,只走过去,温柔地抱她过来,吹了吹勺子里的粥,递到她嘴边,给她吃。 小东西张口,含下去,滚烫的热粥熏得她眼睛很舒服,可,心里的愧疚与痛感还是没有散去。 一碗粥吃完,她眼巴巴地看着他要离开的身影,小手拉住他,不让他走。 莫怀远一僵。 她拽他过来,让他坐下,张开双手紧紧地抱住他,把小脸埋在他怀里,莫名其妙地哭了一场。 大概孕妇的情绪就是这么起伏不定吧,她哭得他心里抽痛,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许久后她都还哭个不停,他低低叹了一口气,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埋首下去,寻到她被眼泪浸润过的唇瓣,覆上去压住,舌尖撬开她微微咬紧的齿缝,将她小小的檀口中酸涩的苦味一并吞下,深深地与她纠缠,共舞,吸.吮,小东西这才仿佛像是找到了温暖源头的小动物,抱紧了他的脖子跟他纠缠,至死方休的模样。 …… 她其实说的很对。 如果这件事要定下来的话,那么必然是要跟安湛予面对面的。 当然,她也只是答应了要保住孩子,其他的事,他们还没有商量,比如,以后要在哪里定居;他们能不能私下结婚;以后还要不要跟安湛予有来往。 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 还是只是像医生说的那样,不过是因为三十多岁以后要孩子会很困难,她又有滑胎迹象,才不得不顺从了他…… 该死的…… 莫怀远烦都要被这些事情烦死了。 还有更烦的是,他不懂为什么明明都要分开了,却又因为一个孩子跟她纠缠在了一起,且这样一缠,就会是一辈子了。 他对她的确够纵容,够妥协,这些日子,父母之间的那些仇恨在他心里愈发变淡了,而为了这个安然,他不知道,自己要妥协到什么地步去…… …… 出院。 安然最近变得愈发患得患失的,一会儿看不见他,就心焦烦躁,站在医院门口,来负责接他们的秘书说话她都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秘书也不介意,笑眯眯地继续说着,说了年后给她腾地方换更大办公室的事。 安然很是奇怪。 “换办公室干什么呀?我都递了辞职报告上去了,难道我还要留下?你们还不知道吗?” 秘书简直错愕。 “我……我没听说,我就是听市政里面有传言是这样讲,我以为是假的……”迎面看过去莫怀远走过来了,他又接着说,“再说莫副市长跟陈市长说过,这件事要等你出院以后再决定的!” 是吗? 安然骤然心口一阵暖,他是跟陈市长那么说的啊?就因为,她有了孩子吗?所以一切都要顺着她的想法来? 天知道他有多不愿留在这里,不想跟她父亲安湛予再沾染上任何关系,看官场里这些尔虞我诈的争斗,天天勾心斗角的,如果当初不是为了她,他根本就不会来的。 陈伯那时候也在私底下说过,莫怀远这样太过正直的人,在官场上会是个硬钉子,要么混到极高的位置谁也撼动 tang不了,民之幸事;要么,年前那种险象环生的事情,总会频频不断地发生。 安然想起了曾经他为她受的那些伤,为了保护她而做的那些措施,的确远远没有当初他们在e国的时候来的开心自在,她也想走了。 “病历和资料都拿好了么?”莫怀远蹙眉,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拿塑料底塑封好了带走,这个不要丢。” 小东西晃了晃那袋子,在背后笑靥如花的。 莫怀远被她笑得心神恍惚,这些天她总一阵高兴一阵委屈的,弄的人手忙脚乱,也不知该怎么哄她才好。她倒是心眼大,哭着哭着就自动好了,一时间在他怀里乖得不得了。 手,摸上她的头,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真的是……他的劫难。 上车后小东西拽了拽他的衬衫,说:“莫怀远,我们走的时候坐火车吧,久一点没关系,医生说胎像不稳最好不要坐飞机,她们四五个月胎象稳的都有很多注意事项要万分小心才行,我们就不冒那个险了。” 他正跟秘书说着话,商量着事情,闻言一僵,眸色复杂地低头看她。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要回去了?” 小东西表情迟疑,犹豫地说:“不是早就决定了吗?你辞职,我也跟着走,你答应了堂哥要周五前赶回去的,就是后天了。” 莫怀远深深吸气,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抓过了膝盖上她的小手,反复捏揉着,顿了一会,他说:“我以为你会想要留下,或者回京都去,毕竟这两个地方会更安稳一些,我没想过你还会想回z城,我们在那里无亲无故,无根无基,连个住所都是临时的。” 他点明现实。 小东西晶莹剔透的眸清亮地看着他,“没有无亲无故啊,你堂哥在那里呢,不是说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吗?没有房子可以买,z城的房价又不像京都那么吓人。其实我在哪儿都一样,跟你一起就好了,你呢?”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看得莫怀远犹如被搅乱了一池春水似的,仿佛揉.捏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眸色深邃复杂,想不清楚,凝视着她,问:“然然,你怎么了?” 小东西盯着他,眼眶逐渐热起来,却是如释重负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伸出手,反握住他。 “你终于愿意去想,我怎么了是吧,那就好好得想一想吧,我们都想想,”她累了,叹口气蜷缩在座椅和他之间的小小缝隙里,歪着头,说,“我也要想想,当初那个时候的我,到底怎么了。” 怎么就能带给他那么多的伤害? 怎么就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那些有人无限宠爱的岁月里,她为什么不愿清醒,直到他被伤害得太深走远了,她才知道,痛在他身,原来更痛在自己心里。 怀远哥哥。我爱你。 *** 真的决定了辞职走人,市政里那些往日交好的人,要来给他们送行,办个很大的party。 莫怀远想要拒绝,但看着安然眼巴巴的样子,他也就同意了。 曲蔚蓝、沈焉、柯焱……甚至邹衍都闻讯赶过来了,身边依旧带着上次一起吃饭的那个女孩子,大学的马克思主义理论老师,安然记得她。 短短一个年过去,邹衍已经带那女孩子见了家长,很满意,年后要寻个黄道吉日结婚了。 安然连声道着恭喜,莫怀远听了却若有所思。 酒场上—— 邹衍走过来,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道:“我走了之后一直都放心不下,怕这一劫你度不过去,没想到好不容易度过去了,你却要走。” “在省政呆得怎么样?” “听过你的告诫,很小心,也走得很顺。” “那就好。” 邹衍还想再说点什么,莫怀远却打断了他,看着远处安然跟人喝着热奶茶絮叨聊天的模样,沉声问道:“你是怎么跟人求婚的?” 106 当众缠绵(3000+) 邹衍当即就傻了。 又看了一眼自己乖巧温柔的未婚妻,他尴尬地说:“我……我就,没求婚……就过年的时候问她要不要去见我的父母,她答应了,在饭桌上父母长辈一边聊天一边促成的,我……其实没出多大力。” 就这么简单么珐? 莫怀远想祧。 他这边,是没什么父母长辈可以促成的,顶多有一些一直希望他们能在一起的朋友,此刻也散落在海角天边,一时半会凑不齐,他想着,既然都谈到要定居、生孩子、领证确定法律上关系的时候了,婚,到底还是要求一下的。 不能就因为这个孩子来得匆忙,不在意料之内,他们做什么都显得顺理成章,而就自然而然省略了这一步。 不能省。 绝对不能。 莫怀远现在不乱想了,他只记得以前自己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会跟安然结婚,如果当时在麦城的时候她答应他的话,他估计会高兴疯,感激涕零的,恨不得她要什么都给,只要她肯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而现在,没有什么不一样。 不管安然心里怎么想这件事,他得给她最好的,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那个女孩,天真无邪的甜蜜笑颜,仍旧是他此生最大的追求。 放下酒,他蹙眉离开。 临走前吩咐了一句—— “帮我看着她一下,不要让她碰任何冰的和酒精类的制品,我一会儿就回来。” 邹衍错愕,但他人已经走开了,他就赶紧也灌完了自己杯子里的酒,朝着正跟安然说话的自己未婚妻的方向走去。 安然这人藏不住秘密,一时脸色兴奋蠢蠢欲动的,觉得自己怀孕了就像是揣着个天大的秘密,邹衍未婚妻问她为什么要突然离开麦城的时候,安然坦坦荡荡地凑过去,跟她说了自己有宝宝的事情。 女孩子的嘴张的老大,半天合不拢。 “是奉子成婚吗?你年岁不小了,莫副市长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纤瘦的小女人闻言皱了皱鼻子。 “不是的,”她不大赞同,“我才不是因为怀孕了才这样……” 她自己真正的心思,真正的目的,在那一天从军区医院闯出来漫天世界地找他的时候,她就已经很清楚了。 猛地,大厅里的灯倏然全黑了。 四周发出齐刷刷的惊呼声,连轻缓的慢摇音乐都停了,周围一片黑暗,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窸窸窣窣地动作着议论着,看向四周。 安然也很意外,黑暗让她有种不安全的感觉,下意识地就想去找莫怀远。 一束光,猛然打在了大厅去往二楼入口的位置。 那一处地域宽阔,四下没有旁的东西,一个俊朗挺拔的身影,就踏着稳健的步伐,一下下,一声声,缓慢而笃定地走了过来。 他一身黑色西装,领口是灰白色的菱格,眉眼在灯光下俊美逼人的,魅惑四溢。 他本不擅长做这种哗众取宠的事情,性格也一向淡定沉稳,温和但疏离,这种当着众人的面表达内心深处感情的事情,他有些做不来。 墨染如利剑般的英眉,就一直轻轻蹙着,在微微低头间,也没能松开。 大家窸窸窣窣的声音倏然就停了,隐约感觉到是要发生什么,每个人感觉都很激动。 安然迷迷瞪瞪地看着远处的那个男人,手里捧着的一杯果饮一软,瞬间洒在她手上好多,她心慌意乱地擦掉。 “今天很开心你们能过来参加这场聚会,我跟安然——” 他抬眸,看向了黑暗中隐匿的那个纤小美丽的身影,“我们在麦城呆的时间并不长,能交到你们这些朋友,很是荣幸。如今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要离开,承蒙各位关照,还来送行,我很感动。” 他顿了顿。 看着她。 “在这里我还有一件事要做,不是因为一个人的时候不敢,而是希望你们帮我见证一下——无论从以前到现在,我都没有改变,还有以后,无论世事怎么变迁,我对你那份感觉,都依旧还是那样。” “我喜欢 tang你,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众人猛地哗然一片,当众表白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稀奇,可他们莫副市长居然亲自开了尊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一个看起来几乎没长大的小姑娘表白,这事太难得了!!他们一直都只有旁观艳羡的份儿,却不曾想真的能亲自见证!!!好激动!! 莫怀远甚至,俊脸微微有些泛红,透出几分羞涩感来,清隽的眸光笼罩着她,继续道。 “而我爱你这件事,就大概只有你自己知道有多深刻。” 从相遇的年少时期,她单纯可爱,他冷漠懂事; 到懵懂的青年时期,她最初的单恋,他恍然的错过; 再到那漫长的十年间,她固执的流放,他天南地北地追随与陪伴,只为了跟尚没学会懂事的她,好好相恋一场。 哪怕没有结果。 周围的人都反应过来了,尖叫起来,起哄的起哄,哭泣的哭泣,鼓掌的鼓掌。 安然傻掉了。 一时间,眼眶微微湿润,她透过模糊朦胧的泪光,依稀仿佛看到了那个疼爱她一往如初的男子恍然不变地朝她走过来,一身俊朗挺拔,在走到她面前一米处的时候,脚步缓缓停下,挡住了她眼前刺眼的灯光。 光圈将他整个轮廓都照得很柔和,像无数个暗夜里他的缠.绵宠爱,和喃喃低语一样。 他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紫红色绒盒。 安然纤睫一颤,有些僵硬。 盒子打开,钻石璀璨的光芒折射到所有人的眼睛里,尖叫声愈发如灭顶的潮水般朝她涌了过来。 安然一度哽咽。 她曾经一度觉得莫怀远要给她什么,都是由他的主观意识决定的,与她本身没有多大关联,所以接受那些宠爱也就接受得顺理成章,可等他离开之后,她却一度以为,自己再也配不上那些了。 他单膝跪下。 那个画面,美得让安然一阵阵眩晕,恍然不敢接受一样,倒退了一步。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了。 都在等着那最期待的一幕。 “然然,要嫁给我吗?”莫怀远温柔问道,眼里的那些仇恨与戾气都已散去,轻声问道。 小东西都不敢伸手,眼眶红了,拳头攥紧,颤声问:“你确定你还愿意娶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身上再没有别的什么标签,我就只是安然而已?” 莫怀远的温柔一成不变:“只要你愿意。” 你敢来,我就敢给,无论什么。 小东西几乎是扑过去,紧紧得抱住了他的脖子,潸然泪下:“嗯,愿意。我愿意……” 周围人眼睁睁看着,等的就是这一句,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和口哨声,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又不知被谁打开了,属于这个夜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莫怀远一时也心神恍惚,轻轻拨开怀里人儿汗津津的额前发丝,眼底的柔意凝聚到了顶峰,他压下去,当众吻上她嫣红的唇瓣,当着众人的面捧住她的小脸,痴缠掠夺,恨不得将她揉碎在自己的唇舌之间,火.辣的感觉,勾得周围一圈人都口干舌燥。 气氛抵达了鼎盛。 外围的那些人,眼睁睁看着那一幕,都有些自愧不如,尤其邹衍,明显愧疚尴尬。而站在外围目睹了这一切的曲蔚蓝,脸色苍白地端着一杯酒,抱住了自己微冷的肩,她早就知道该这样的,在市政那么多次撞面之后,听着他们之间的传闻,眼睁睁看着他为她付出的一切,她就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 因为,是个傻子才会放弃莫怀远。 是个傻子都会在失去莫怀远之后,追悔莫及。 ****** 挂了一身的彩带,碎纸,啤酒泡沫,两人回了住所。 莫怀远紧抱着她,两人黏连的唇一直到里面都没分开,关了门,火.热的感觉才猛地席卷全身,他暂时分开了一下,问了一句:“晚上有没有不舒服?肚子疼不疼?难不难受?” 107 爱我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3000) 小东西晕晕乎乎的,神情迷离,摇摇头。 接着又攀上来。 莫怀远丝毫不拒绝,强硬了这么多天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弦早就被触动了,此刻什么都不想计较,只想就这么跟她拥吻到天荒地老去芑。 这几天没日没夜地照顾她,他也有点累了,太阳穴那个地方突突跳着很疼候。 裕火焚身,又不能做,只好险险刹车,他的手深深埋在她胸前厚重的棉服里面,停止了揉.弄,抽出来,抱住她,含着她香甜的小舌嘬弄了两下,才轻柔放过。 这栋房子里许多东西都一应俱全,不怎么用收拾就能休息,她明显累了,莫怀远先哄了她去洗澡,转头才去拿了柜子里干净的床单被套换上。 等自己也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却看到那小东西已经将原本来时很轻的行李箱给塞满了,有一对情侣杯怎么放都放不下,她正在努力地塞,脸都有些憋红了。 其实,回到这房子的那一瞬间他就注意到了,桌上她整理出的那个大大的袋子。 想也知道,是她住院之前收拾的。 可是为什么? 她是真的从那个时候起,就准备跟他一起走了么? 眼眸里闪过几分恍惚,莫怀远不禁走过去,俯下身拉起她的小手,“这事交给我做就好,你忙活什么?” “去坐好,医生说过你不要做什么重体力的活,一些大的动作也不要……去。” 小东西迷迷瞪瞪地看着他,站起身来,看他把那些自己杂乱堆进去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又叠整齐了放好,她怒了努嘴,想着有话还是等他收拾好了再说,便乖乖坐在了客厅的大飘窗上等他。 按理说,一对刚刚求婚成功的情侣不该这么生疏的。 但安然知道,选择这个时候求婚,是他觉得一定有必要罢了,他觉得绝对不能委屈了她,才这么做。哪怕说那些求婚誓词的时候,他也是真心的没错,可到底还是心有芥蒂,戏才无法演得全套。 箱子整理好,拉起来,推到了墙边。 转头看了看,他蹙眉:“还有什么别的要拿的吗?这里剩下的东西就不要了,市政还会安排人住进来,就留给下一位了。” 小东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叫他一声:“怀远哥哥,过来坐。” 一句话,仿佛把他的心境拉到了多年之前。 他眼皮跳了跳,情难自控地走近,看着她,嗓音微微黯哑:“怎么了?突然这么叫?” “坐啊。”她又拍了拍。 莫怀远将心中的郁气一舒,深深凝视她一眼,过去,将她整个抱起来,自己坐下,将她揽到自己怀中,这小东西……说话做事愈发叫人难以抗拒了…… 小东西微微错愕,但还是圈住了他的脖子,凑得离他很近。 深夜。相伴。离别。 正是最适合谈心的时候。 “我还小一些的时候暗恋过你,你知道吧?” 他捏着她软嫩的小手,疼爱地揉着一个又一个骨节,道:“那么久远的事了,提来做什么?” 小东西抿嘴笑,甜蜜蜜的,小声说:“提来证明,你是有那个资质和可能,被我喜欢上的……” 他眼皮轻轻跳了一下,看着她。 鼻尖与鼻尖相触,有微痒的感觉,他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东西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不想一想,如果我对你只是愧疚的话,如果我只觉得是我们安家对不起你的话,我为什么偏要跑出来跟着你一起流浪?我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系我爸爸?” “莫怀远,赔偿你有很多种方式,可以用钱,用权,用情,痛哭流涕地求你原谅……可是都没有,你就不想这是为什么?” 他身体微微僵硬起来。 跟她凑得距离太近,近到能清晰看到她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不躲不避,在直直地看向他。 大掌捞紧她的后背,他不忍让她停下,嗓音极度沙哑道:“……继续说。” “因为我不止觉得是你被伤害了,我 tang也觉得自己生命里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被人伤害了,”小东西定定看着他,极力忍着,雾气却还是从眼睛里腾起来,她维持着嗓音的镇定,说,“我记得我们一起在e国的时候,随便我受哪个人的欺负你都绝对不会放过他,一定要让他痛得平等才行。可这件事发生以后,我才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能让死人复生,我不能穿越回去告诉你真相让你防备,我发现自己就是个废物,连缓解一点点你的痛我都不能……” “我恨那些人……恨得要死……连同自己的出身也一起恨,恨我每次让你看到我就想起那些事……” 她很激动,浑身的肌肉都因情绪激动而紧绷着,剧烈发抖。 这些天来,他有多不好受,她就有多不踏实, 许久之后安然镇定下来了,潮红发热的眼睛看着他,说:“你跟我说分手,我想着,你说得也都在理啊,我们在一起有那么多不合适的点,就不如彼此放过好了……可我不相信你说的离开我你会过的有多好,因为要是真的失去你了,我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的下半生会好……” 他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她。 她说什么? 小东西终究还是哭了,凑上去轻轻吻他,无限委屈地哭出声来:“你不能因为我那个时候没想清楚,就一辈子判我死刑……” “不能因为一个孩子,说要娶我照顾我一辈子,因为孩子你才跟我求婚……” 她梦寐以求的爱情,她拼死呵护的爱人,却给了她这样的事实。 “我因为孩子才娶你?”莫怀远浑身发颤,扳过她的腰肢,猩红似血的眼眸看着她,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字字发颤,“安然,在过去那么多年里,只要你愿意,你点头,我随时都可以娶你为妻!我等了你那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你清楚,可我不认为,我可以等到一个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人。” “我心里没有你是吗?!”小东西眼泪横流着,狠命捶着他的胸口,朝他喊着,“我心里没有你可以跟你在外这么久!有家不回!我心里没有你可以为你恨我的父亲!恨到觉得怎么惩罚他都不过分!莫怀远,我安然就是张狂霸道任性,没有人可以对我指手画脚横加指责,就你可以!就你可以推开我不理我无视我,我还是会不甘心地扑上去!就你可以伤害得到我,我痛成那样都还是会义无反顾,因为总比失去你要好受一百倍!就你可以根本就不相信,我爱你……” 莫怀远胸口剧烈震颤,猛地搂过那撒泼哭泣的人儿来,俯首下来重重吻住了她,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了。 “……”拳头都落到他肩上,胸口,呜咽声,哭泣声,眼泪,喘息,都一并被吻住,狼狈地沦.陷在了他怀抱里。 小东西“嗯”了一声就感觉到一股铺天盖地的温暖裹住了自己,从手到脚,从舌根到灵魂,她还在哭着,哭到喘不过气,那个紧紧拥抱着她的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健硕的身躯颤抖到停不下来,大掌疼惜至极地抚着她的发丝,脸颊,舌尖与她纠缠共舞着,将小东西满口的涩意都吃下去,吮到她失神,一时激动到根本忘记了他们到底在争执什么,他弦音震颤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她说的那一句话……我爱你…… 他恋恋不舍地松开她,脸色苍白,嘶哑的嗓音有些不成调:“怎么不早跟我说这些?不早一点,告诉我,嗯?” “你……然然……你……爱我?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你知道我不容易相信这个……我期待过太过次,你没有回应……”他眼眶红了一整圈,不敢置信地凝视着她,模样小心翼翼到了极致。 小东西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嗓音,咳嗽两下,不舒服地要拿手去揉眼睛,一下子被他捉住,下一瞬,一个比手更湿润温柔的东西贴上她的眼皮,热热的,是他的舌尖。 她顿时鼻尖一酸,肩膀颤抖耸动起来,又一股热泪洒出来,被他温柔又耐心地尽数吻去。 108 敢反悔说不爱我,我就不要你了 “……我不知道……” 小东西呜咽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他,看了他一眼就脸红地低下头去,“那些事情潜移默化的……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总之,就是慢慢地慢慢地喜欢上就对了……”抬眸看他,“不勉强,不被动,不因为什么靠谱不靠谱的原因。” 莫怀远,我爱你候。 飘窗上坐着的健硕挺拔的男性身躯,已经颤抖到了极致,他第一次听她这样说,这么好听的情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激动地凑上去,很激烈地吻她的唇,将她后脑按得死紧芑。 小东西眼眶也不由地一热。 多久了?到底多久了?他的吻依旧深邃刻骨却不带一点感情,她怎么暖都暖不热他,她真的绝望到快要放弃了…… “你知道吗……这些天来我觉得就像命运在对我报复一样……那时候我故意无视的一切,我放肆糟蹋掉的那些感情……都一点点报复回来……我痛都没有办法,都是我该受的……我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受到什么时候去……莫怀远,我以为永远不可能再和你这样了……” 她哭得快要断气,痛哭流涕的,那些话一字一句像尖刀一样刺进他心里面,他竟不知,自己都错过了什么。 “不哭……然然……好然然,不哭了……嗯?……” 他那么清楚,她的那些伤痛,全部都是他给的。 颤声低喃,心痛到快要死了,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面,反复拍着她起伏不定颤抖不停的背,却怎么哄都哄不好,莫怀远胸口一阵窒息般的痛,轻轻扳过她的小脑袋埋首下去,重重覆上了她的唇。 “……”呜咽声再一次被吞噬,小东西被迫停止了啜泣,被迫与他深深吻着,她张开了哭的花了的眼睛,近距离地看他,等感觉到自己情绪也稳定下来以后,情不自禁地圈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眼底的那一点点血腥般的红,主动回吻了过去。 很湿很湿的一个吻,因彼此的主动而溢出着暧昧的声响,紊乱深远的气息在放肆交融着,在漫长的黑夜里,声响越放越大。 他缓缓停下,看她嫣红的小舌在他唇上滑着,探进来勾他,那近距离的一幕,看得他胸腔里的心脏都跳得剧烈到要跳出胸口来。 缠.绵着分开的时候,两人迷离动情双眸相触,最熟悉不过彼此的眉眼,此刻却像深潭一般快将彼此狠狠吸下去,她就是他的无底漩涡没错,可他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对他有了一样的感觉。 “为什么不早讲?早一点让我知道?……”他手指埋进浓密的发丝里面,哑声问道,“你明知道我不容易相信这个,更不会轻易感觉到是你主动……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小东西眼眶还是热的,嘴一扁,哽咽道:“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看得到的,看得到我有多努力地在陪着你,看得到我的义无反顾,能知道以后不论是谁,包括我自己,都不能再伤害你。” 她越说越叫人感动,莫怀远臂膀微颤,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大掌抚着她的小脑袋,凑上去亲了亲。 “……你不说我就不会想到……我顶多会告诉你,安家欠我的那一切,不是你的错,就不用你来偿还。” 这误会,好大啊…… 小东西依旧鼻酸,委屈,揪住了他的衬衫把脸深深埋到了他胸口里面。 莫怀远抱住她,轻轻顺着她的发丝,感觉到自己胸口湿了一片。 “那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为了宝宝,你难道可以放下仇恨,跟我爸爸不计前嫌?还可以留在他给你安排的职位上继续工作下去,只要我告诉你要这样?我希望你这样?”她眼睛红红的,仰头问他。 莫怀远垂眸与她对视,眸色深邃,嗓音黯哑:“……你说呢?” “孩子还那么小,没什么作用和感知能力,我是因为他(她)才这样,还是因为你,你还不明白么?” “可我不需要你这样的牺牲,因为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莫怀远,以后不要再对任何人表示妥协,因为真正值得你为她妥协的人,绝对不会强迫你做不合你意愿的事,她爱你。” 你感受到了吗? “……嗯。” 这一声低哑浅淡的“嗯”,好久才发得出来,莫怀远胸口剧颤,稳了好半天,才俯首,深深 tang亲了亲她的眉心,这一亲,就再没分开过。 ********* 夜很深了。 这一夜两个人却很晚很晚才睡,一点睡意也没有。 莫怀远开始觉得自己那场求婚像是不真诚的胡闹了,他什么都不懂,不去思考了解,就下了结论,她安然,以前的确是什么委屈都不能吃的,霸道任性,一有不爽就绝对不藏着掖着,遮着掩着,不吼出来不符合她的性格,却就是这么个没长大的小女孩,肩上扛了那么多的事跌跌撞撞陪他走到现在。 她那时穿越层层的障碍跑到z城来,说什么? 莫怀远,我来找你,找到了我就不走了,我要保护你。 他当时没有半点感觉。 也体会不到她的半点转变。 仔细想来,他不能因为安湛予从小到大对他冷漠的态度,就轻易猜度他在这小东西心里的位置。他莫怀远,跟她父亲相比较,在她安然的人生里从来都不是一个外人,那么多年深入骨血的情谊,不是轻易的一句爱不爱就能彻底隔断。今日,如若换了她安然遭遇这样大的变故,那么不管之前她对他如何,有多对不起他,他照样会为她披荆斩棘地报复回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他怎么就不明白?不记得? 那些时日里,他抽了那么多的烟,都平复不下自己的心情。 一心想推开她,不想拿自己的困境当做筹码来要挟她留在自己身边,也是不想委屈了她而已。 安然,我真的爱你,爱了你……那么多年。 你为我付出的哪怕一点点,我都记在心上,当做一生的债来偿还;可是这一次,你的付出,太多太多,多到我简直手足无措。 莫怀远不会傻到再去思考她的转变到底是为什么,从她说出“我爱你”的那个瞬间,他又欠了她不知几辈子的宠爱,才够偿还自己,这一次性的感动。 ********** 安然迷迷糊糊地醒了,下意识地感觉哪里有不对劲,但没察觉具体是哪里,伸个懒腰,才发现了,她左手的无名指上,那枚钻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戴上去了。 光芒流窜,超美。 她举在半空,比划打量了好久,越看嘴边的弧度越大,好漂亮。 外面有声音。 寒气也一起跟着进来了,安然这才感觉到自己身边的空落,一分钟后,外面响声停下,莫怀远脱了大衣走进来,半跪上床,撑在她身侧,道:“小睡美人,醒了?” 安然心里一阵甜,暖烘烘的,看外面的太阳:“你几点起来的啊?我睡了很久是不是?买好早餐啦?” “嗯。”他捞她起来,一手拉着她胳膊,一手按在她腰背处,蹙眉,“小心些,不要起起太快。” 安然啧啧。 “转变真快啊,莫怀远,你简直就是个缺爱的小孩儿,早知道我就早点跟你表白了,免得跟着你东奔西跑,掏心掏肺的,你却都看不见。” “我是缺,又怎么样?”他爽快地承认着,指了指她,“你要是敢反悔说一句你不爱我,现在就离开不要再回来了,我不会再收留你哪怕一天。” “啊!”安然不爽地叫了一声。 莫怀远整理好她的睡裙,指背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转身去厨房了。 粥打回来有些冷,他打算再热一下。 安然一跑一跳地过去,看了看他,禁不住走过去,紧紧抱住了他,眼睛不知怎么了一时热热的。 “我也想热个粥给你吃,我去洗锅……”她离开,拿了旁边一个小奶锅就开始洗。 莫怀远蹙眉,紧紧抓住了她差一点触到冰水的手,拉过来:“闹什么?吓唬吓唬你,当真了?” 109 莫安番外结局篇(一) “没有啊,”她晶亮瞪大的眼眸里闪烁着理所当然的光芒,“我就是想做早餐给你吃,以往都是你给我做的!” 她极力想为他做点什么,他知道。 莫怀远舒一口气,拉过她来,目光凝在她的小腹处,蹙眉道:“不需要……你把你自己护好就是给我最大的奖励了,其他的那些小事……”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语调饱含宠溺,“……我来。芑” 安然眼前仿佛有一大片清凌凌的湖泊,微风将阳光吹散了粼粼地倒映在上面,美好一片。 但还是要帮他的忙的,他伸手去拿鸡蛋,她提前一步洗好了放他手里面候。 他一边做,一边回头,性感的薄唇靠过去,安然就一阵太阳穴狂跳,踮脚回应他的吻。 清晨细碎的阳光下,她一个不留神,嫣红水嫩的小舌就被他拖出来,重重地嘬了一下……好尴尬的…… “……”安然捂住嘴,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背影,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 “这个地方住了这么久了,要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 安然端着盘子坐下,看了一眼这里的壁纸灯饰,还有自己精心挑选过的沙发垫和地毯,一阵叹息。 莫怀远将平底锅端来,避开她拿筷子的小手,将煎好的蛋放进了她盘子里,“以前e国那栋公用的私人别墅更不错,走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你有多不舍?” “小心——”说完,不忘将她快蹭到盘子里的睡衣袖口往上拉了拉。 “以前又不是跟你单独住,五个人住的公共别墅,就算住皇宫也就是个集体宿舍啊……”安然抱怨。 现在,不一样了。 莫怀远坐下来,凝着她,隔着桌子轻轻抓住她放在桌上的小手,捏揉了两下:“喜欢什么样的房子?户型?回去之后我们就挑,所有的喜好都照你的来,好不好?” 安然心里一动。 “我眼光不行,考虑事情也不全面,我就说我的喜好给你听,你帮我挑。”她请求道。 “好。”捏揉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莫怀远觉得此刻的心比什么都软。 一顿早餐,两人顾盼相望,都情愫暗生。 “你刚刚说,你眼光不行?” 美好过去了,他就开始挑刺,语调微微上扬的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脱口而出,逼近了她。 “啊……” 安然将叉子放进嘴里都忘了咬,仔细想着自己这句哪儿说得不对,仔细一想还真的是有歧义的……可她……不是那个意思啊…… 安然心里欲哭无泪的,美眸像被水洗过一样,透亮又有些畏惧怯懦。 他稳住自己淡漠的神色不变,起身坐直。 伸手过去捏了捏她的下巴,道:“以前的眼光是不行,很差,差到极点了,以后跟着我,多学学,我教你怎么看东西看人,才不会出错……” 这是讽刺。 安然在心里嗷嗷叫,羞得脸都红了,艳若滴水的眸抬都不敢抬,这是赤.裸裸地在讽刺她呢!!抗议!!! ********* 陈市长那边最终还是同时收到了两份辞职报告。 他也打电话警告过那两个人。 “小莫啊,安然不懂事你不要跟着她一起胡闹,她有爹有背景,要回政界那就是一两句话的事,你行吗?你要这么搞的话可是会在上面备案的,这辈子你都跟这官场半点边儿都沾不上了!” “人生啊还是要给自己多留条路,你哪知道将来会怎样……” “不要冲动,免得将来你自己后悔……” 莫怀远有些义无反顾地挂了电话。 人生的确少条路不如多条路,可如果不是他砍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到现在,他都没有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事儿看上去的确有点儿胡闹吧? 可谁又知道……是谁跟着谁胡闹呢…… ********** 林若亲自到车站来接他们。 < tang/p> 莫怀远提前打了电话,小东西穿得少,他恳请了这个唯一的嫂子给她带了件厚点的棉衣。 谁知道带的是件军大衣。 小东西头发又长长了些,落满了肩膀,抓上去一手滑腻。 林若很不好意思:“家里就这个比较厚,能用的了,别看丑,挡风……” “没事没事……” 安然倒是不讲究,小手往大大的袖口里一伸,大话就吹起来:“想当年,本少将耐寒抗冻训练是第一名,跟着部队上雪山,下林场,越境狙杀百步穿杨,就没有扛不住……” 没说完,就有人在她小脑袋上拍了一下,带着宠溺的责备,头顶接着就落下声音:“过来。” 安然捂着头,一下子老实了,乖乖走到他面前去。 莫怀远将大衣两边扎稳,交叠好裹在她胸前,摘了自己的围巾给她围好,扣紧她的小脑袋,俯首下去在围巾里探到她热热的唇,覆上去舔吻了两下,看她老老实实地低垂着睫毛,脸蛋红红的模样,才满意了。 “等生完了孩子,再跟我表演你的百步穿杨……嗯?” 安然扁嘴,衬着林若不备转身,踮脚在这男人的脖子里咬了一口,酥酥痒痒的,咬在动脉那个位置,很是舒服。 林若铺好了垫子,回头,就看到那两个人比走之前更腻歪地纠缠在一起,莫怀远好像比之前更在意她护着她了,走到哪里都小心翼翼的。 “事情都处理好了?没有横生枝节?安书记那边也没动静?” 林若觉得这两个人在身边就跟个定时炸弹似的,虽说也是亲人,但就比别人更让她多了几分担心。 “嗯。”他若有所思,“处理得很顺利。” “那你赶快去找你堂哥吧,他等你好几天了,有些棘手的事解决不了,你去帮帮他。然然要是不愿意跟你回酒店,就上家里去,我说了家里有地方,你们就是不住。” “嫂子。”他淡淡叫了一声,打断她的话。 “嗯?”林若疑惑。 “最近如果有好一点的房产信息,帮我留意一下,我可能要购一套入手了,”他说道,丝毫不顾忌林若因惊讶而愈发张大的嘴巴,手指在空中虚空地点了两下,解释道,“然然怀孕了,所以要尽快。还有哪一家的妇产科医生比较出名,给我推荐一位,要最好的。”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要麻烦你了。” 林若好半天才将张大的嘴巴给闭上,激动着也担心着:“这事儿还有别的人知道吗?你堂哥呢?你要跟然然结婚,她家里的人你们还没有联系过吧?不用说一声的吗?” “……可能要。我们以后再议。” 他眸光有些躲闪,蹙眉,不确定地说道。 林若的胸膛因激动而起伏着,半天才稳定下来,抚着胸口,顺着气道:“哎好,好的,我一定帮你留意。” 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也太大了,但好歹,是喜事。 林若读书没读那么多,只想起两句诗来,说,悲伤的日子终将过去,相信吧,美好的日子将会来临!是个叫什么金的作者的诗。 “你们先上车,我给你堂哥打个电话。”林若笑着说,掏出手机来,好像家里都许久没迎来这么好的事了。 他性感的薄唇动了动,道:“不急。” “要结婚了都还不急?”林若抬眸看他一眼,“该急的,你们两个,也急着点儿。”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有些事情,急不来。 莫怀远是不放心让一个女人开车的,尤其车上坐着她,他自己坐了上去,等她上来的时候让她跟安然坐到一起。 后视镜里,小东西回暖过来的脸红扑扑的,听林若讲的那两兄妹小鬼头的趣事,目光不时和后视镜里的他撞上,盈盈一眼,就有万种风情。 …… 莫怀远送她回到莫家,短暂地和她温存了一会,就被迫要走了。 两个小家伙已经放学,在屋子里大叫着“小婶婶”“小婶婶”,到客房里扑倒在她身上,来回打闹着玩儿。 林若一个冷脸喝止住了他俩:“过来不许跟你们小 婶婶闹,撞倒了小婶婶看我不收拾你俩!” 两个孩子笑着闹着又扑出去了。 安然抿嘴一笑,继续拿着小鼠标查结婚需要的资料,一条一条,当读到需要户口原件或复印件的时候,才犯了难。 当初她的证件,是打电话给小艾让她寄过来的,户口这个东西却不好拿。 她必须得本人回去才行。 110 莫安番外结局篇(二) 鼠标一放,安然并膝坐在热气哄哄的地暖上,下巴杵在膝盖上,被难到了。 …… 生于父亲是安湛予那样的家庭,加上沈盼早逝,安然早早地就体验到了孤独和没人管的滋味,那个时段里,她和莫怀远的感情最好,彼此相守相依,谁都进不去芑。 但那些父爱,却并不是就从此缺席了。 安然闭上眼,还能想到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被安湛予驾着两个小胳膊举起来,绕过他的肩膀,骑在他肩头大笑着骑大马的场景候。 那便是父亲对她的爱了——捧在手心,却不轻易表露,对他的掌上明珠,爱意深沉。 甚至,安湛予在那次任务中,选择自私地牺牲掉莫豫南和于青颜的性命,一是自己怕死,二是他的妻子孩子还在人质堆里,为了前途,也为了活下去,他邪恶自私了那么一次。 全世界都有权利指责他,唾骂他,但作为享受到这种自私带来的福果的安然,没有那个资格。 她可以倾尽自己所有的爱,双手捧到莫怀远面前,但却更改不了因为她的存在,间接导致了他早早失去父母的事实。 她现在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呢? 她了解安湛予对她的疼爱和期许有多大,所以——指责他吗?安然指责不出口来;原谅他吗?不,绝不,只要莫怀远还有一天心有芥蒂,她就不可能原谅。 所以……这件事可不可以不由她自己一个人决定? 他来帮帮她……好不好? ********* 林若说,安然在屋里呆了大半个晚上,没出来,不知在干什么。 莫怀远推门进去的时候,却见那小东西在铺着的地摊上睡得正香,趴着的姿势不好,他正好走过去将她抱起,小东西就醒了。 于是,跟林若说了一声,他抱起她来,跟她一起坐在客房的飘窗上聊了一会。 都是些有关房子,妇产基本常识,和一些旁的话。 安然一提要回去拿户口的事,就明显感觉她抱着的这个男性身躯冷冷一僵。 她慌了,抱他更紧了点儿,说:“网上是这么说的,需要户口原件或者复印件,我们要走正常法律程序,就得回去一次。” 接下来的话,不用她说了。 身形僵直的男人,半晌才抬手轻抚上她的头发,舒了一口气,骨头没那么冷僵着了。 “然然,我问你,我跟你父亲见面必然会场面没那么愉快,我,可能态度会很坏——不,”他顿了顿,更改了这种说法,“不仅是很坏,会非常坏,坏到什么程度我不敢保证,这样,你能接受么?” 小东西吓得脸色发白,嗫嚅着重复:“你跟我父亲……” “嗯。你要回去,我难道会放你一个人?不可能的,你跟宝宝现在是这种情况,我肯定会陪你。” “堂哥不是说还有紧急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无所谓。你比较重要。我们的孩子比较重要。我不会让你单独回去。” 小东西觉得自己的头皮出了一层的汗。 她埋在他胸口,听着他绵长坦然的呼吸,许久。 “好,好我们回去。”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像是拥抱着浩淼宇宙之间专属她自己的神一样,“不管会发生什么,我跟你站在一起,莫怀远,我们一起面对!” 一起?怎么面对? 刚刚话说得还那么果决的男人,一时犹豫了,看着她义无反顾的小脸,冷硬到极点的心脏也被迫突然柔软起来。 “我保证我不会忽略掉一个事实,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你在我身边,”他轻揉着她的头发,在她额上疼惜一吻,“这是他给我最大的恩赐和仁慈,我会记得。” 不可能的,让她真跟他站在一条战线,同仇敌忾,义愤填膺,对她不公平。 小东西这个态度,却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你不用误会我,我不是勉强自己在迎合,莫怀远,你在我生命里的位置不比他轻,只是他养大了我,给我的亲情和爱是真的,我再愤怒怨恨都不可能对他拔剑相向,那样我就太没有良心……” tang小东西眼眶热了一下,对他说。 “我知道……”他低喃。 两个人都说得那么直白了,挖心掏肺的,从来没这样过。 “……这样的我难道不吓人么?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他缓过那股劲儿来了,指腹指背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脸,淡淡问道。 小东西紧绷的神情也松懈下来,那是一段有一点点痛苦的回忆。 “其实回京都前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遇到曲蔚蓝,听她说完我才知道年末你在麦城出了什么事……以前我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的,那时,设身处地地替你想了那么一下,我就突然痛到受不了了……不是因为那件事本身有多可怕,是因为我知道,原来那些是压在你身上……” “我头一次,关注一个人多过关注自己的感受,那种感觉就像,你整个人,你所有的感官,情绪,都在我脑子里和耳边,突然放大了一样……无限大……” “你一直觉得让我跟你在一起是勉强,连我自己都那么觉得,可出了这件事以后,你走了,第一次找到你,见你,你眼睛里对我连半点期待都没有了,你说,让我回家吧,别再跟着你东奔西跑了,我心里突然就疼得好像要喘不过气来,你对我失望了,让我觉得比什么都可怕……”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很早了很早了,我自己却都不知道……” 小东西蹙眉很紧,眼眶热热的,抬起头小声乞求:“……我能不回忆了吗?好在一切都是来得及的……好在你没走……” 莫怀远心疼地轻轻搂住她,亲着她热起来了的眼睛。 “现在不担心了。什么都不要担心。” 大掌覆上她的小脸,唇辗转着往她的嫣红处亲吻而去,黯哑低喃,“我什么都原谅你……什么都原谅了……” 爱本就是一件毫无原则的事情。 谁叫我觉得……你爱我,就是最最难得珍贵的事。 ************ 元月刚过,又一场雪。 雪不大,在午后的道路上凝成了薄薄的一层冰霜,化开,又落,交错的车辙里满是泥水。 人有时候,总是说一套,做一套。 无论莫怀远嘴里心里说得有多恨,车开进大院的时候,看到那颗冒雪站立着的大枣树,回忆还是如雪片般铺面而来,安然也勾勾他的手指,说:“你看!阿呆。” 阿呆就是那颗枣树。 发芽,抽蕊,树下欢乐闹腾着的小安然,笑着去扑掉下来的枣花,放进嘴里。 记忆里,一声声清甜脆亮的“怀远哥哥”。 说到底,也是安湛予赐予他的。 回忆谁都不能拒绝,谁知孰对孰错。 小艾和陈妈早早地迎出来,帮他们拿东西:“先生两点有个会,刚好去了,说开完就回来。” 安然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莫怀远帮她开口问了:“身体好了?出院了?” 小艾非常意外,赶紧回答:“嗯,出院小半个月了!就是药还没停!” 莫怀远没再问,脸上一丝情绪都没有,拉过安然的小手来,攥紧了,小声嘱咐她一句:“回神。脚底下很滑,看路。” 小东西一怔,这才回神了,赶紧攥紧他的大掌,倚着他走了进去。 …… 安湛予将近三点回来的。 小艾那时候接了电话,转告他说:“小姐说要回来一趟,拿东西,还有一些消息要通知您,准备来了亲自跟您说。” 什么消息呢? 安湛予坐在后座上,前面的曹坤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这个老人,对,老人,一个月内瘦了太多太多,头发从发根处开始白了,染了几下才遮住的。他要随他回去他不让,说要自己面对。可谁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 最坏不过是断绝关系,彻底闹翻,安然的脾气,他知道的。她对莫怀远要么一辈子不动情,要么动了,就谁也代替不了了。 下车。 门外传来车声了。 111 用最漫长的岁月说,我爱你——莫安番外(完) 安然正在沙发上翻他俩小时候的相册看,一听见响声,两人齐齐往门口看去。 莫怀远倒没什么,就是感觉怀里的小东西身体僵住了。 碰了碰她的肩,他道:“起来了。芑” 言罢,高大挺拔的身躯率先缓缓站了起来候。 安湛予冒着雪花进门。 陈妈踮脚卷着帘子,他进来,曹坤扶了一把,抬眸撞上客厅里那两个人的身影,眸色晦暗不明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安湛予觉得头都有千斤重,抬不起来,第一眼看到安然的时候,眼神也是心虚的,但看一眼,就眼眶狠狠一热—— 孩子没瘦,反而好像胖了那么一点点。 脸都圆润了。 小东西吸一口气,叫了一声,“爸。” 仔细看,是莫怀远碰了碰她的脸她才叫的,安湛予的目光颤抖着往他脸上挪去。 那年轻却成熟的男人身上,透着一分令人胆寒的沉稳,笃定,眼神里的灼灼恨意褪去了很多,化作了深邃不见底的黑色,显得愈发凝重而深不可测。 “她的户口还在这边,想用一下后顺便迁出去,我陪她过来。” 一句话,点明来意,但没有称呼。 他做不到。 安湛予脸色一白,神情如遭重创,身形颤抖着晃了两下,看了看自己小女儿眼神里那自然而坚定的目光,这才张口说了第一句话:“哦……那……那坐吧……” …… 袅袅茶香。 安湛予偏爱铁观音,顶级的绿茶,浓浓的占了大半个茶碗,味道都依旧清冽而沁人心脾。他挽起袖口,两只手捣鼓着,腕骨却一直剧烈地在抖,一看,就知道是这次大病落下来的毛病。 人就是这样,一到老年,体弱身残者多惹人生怜惜,如此不管年轻时候犯过多大的不可原谅的错,此刻叫人再苛责惩罚他都不忍心了。 安然接了手,说:“步骤是怎么样的你告诉我,我来吧!” 小东西心性纯正,眼看着自己父亲一副老弱病态,心里肯定锥心刺骨地在疼,只是,在他面前不表现出来罢了。 莫怀远在她身后轻轻环着她,有些话本是不便当着她的面说的,可让她离开她应该也不放心,索性就这样。 这下,手腾空了,就再没什么能干涉两人对话了,安湛予一时噎住,话不知该如何说。 “你俩决定在外面定居了?” “z城那个地方,是不错,就是我觉得,离家这么近不如就回京都好了,你们……可以住远一点儿……离我远一点,但好歹是在京都地界上……做什么事,或者想回来的时候,也方便……” 安湛予年轻时候的骄傲,似乎一下子就褪变掉了,言语形态瞬间衰老无力,要一副乞求哄劝的模样,好生言语着,堆着笑,求儿女回来了。 那两个人却闷着声,一动不动。 “……” 小东西还是懂得老幼尊卑,用木夹子将第一杯茶推到父亲面前,第二杯给他,剩下的给自己。 “那边第一套房子已经在洽谈中,短时间要改,不可能了。” 莫怀远开口回绝道,凝视着怀里小东西的头顶,他捏着杯盏,又说:“如果以后她有想要回来的计划……那我们再说。” 安湛予心中,狠狠一痛。 话是听莫怀远说的,他不甘心,眼睛盯着那小东西,哑声张开了口:“然然……” 小东西手一抖,茶杯翻了。 她顿了顿,睫毛微颤,伸出手将茶杯扶正,看着他,道:“不要再勉强我们做不愿意做的事了,好吗?我们不回来,你知道是为什么,您要单独问我的话就更简单了,他要是不开心,那我怎么开心得了?” 她的莫怀远,比她的那一点相思,一点恋家,来得更重要。 安湛予觉得一下子强烈的酸涩冲上头顶,他牢牢抿住唇,眨了几下眼才撑过那种感觉,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行……你们觉得好就行……你们……要结婚了?那然然 tang,其实我……” 他的愿意,是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跟他们说自己同意了,不再反对了,让他们放心。 莫怀远和安然为什么走他知道,他也知道自己再大张旗鼓地反对他们跟他们闹的话,矛盾一个激化就会彻底决裂了,安湛予害怕孩子们一走就真的再也不回来。 谁知,莫怀远会抬眸凝视着他:“身体养好了一些了么?” “我想着,婚礼可以推迟一些再办。能来的人已经很少了,长辈不可以一个都没有……你可以么?位置还在给你留着。” 安湛予闻言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哆嗦着,仿佛瞬间可以厥过去的模样,不敢相信。 小东西眼皮也剧烈一跳! 她早就想到过莫怀远为了她可能会做很大的牺牲和妥协,但妥协到这一步,在她的意料之外。 婚礼上。 双方父母就只剩一人。 莫怀远那边的两个空位缺席。 安湛予在那种情境下不管说什么祝福词,他难道都能接受吗?不会乱想,不会情绪失控吗? “咳咳咳……” 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从对面传来,小艾吓得赶紧上前给他顺背,陈妈赶紧去接水去了,安湛予咳嗽得很剧烈,老脸都憋红了,好久才缓过来。 泛出几分猩红的眼眸,看着莫怀远,那种深意就好像当年看着莫豫南一样,他们父子俩的个性真像,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会为别人,为集体牺牲到何种境地,将何种血泪委屈都心甘情愿地吞咽下去。 他是真愿意这么做吗? 不是的…… 肯定不是的…… 安湛予总算是想清楚了,他都是,全部都是,为了然然。 从进门的第一步算起,他莫怀远,正眼没有看过他一眼,称呼没有叫他一声,他强迫自己坐在这里,他父母的惨死,前尘旧事只字不提,只谈现在,谈婚礼,谈定居,言辞间给他最大的让步,只是为了,不让然然有半点委屈。 他们在这一点上,目标几乎达到了空前绝后的一致。 可安湛予觉得自己输了,他输给了莫怀远的隐忍,妥协,为他女儿肯做到的程度。 婆婆儿媳是天敌。 岳父和女婿,何尝不是呢? 小东西情绪微微失控,握着他的手腕许久,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茶桌上一时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果然,莫怀远的脸色在这一刻微微有些沉下来,但却依旧不动声色的,哪怕两人之间萦绕着的寒冽的肃杀之气已经无可遮掩,他却依旧淡然地稳着。 毕竟,这种情况还要持续一辈子呢。 “怀远……” 安湛予声调不稳地叫出了这么一声,过去那么多年里,尤其他少年时期,每次听到这一声都觉得是莫大的鼓励呢。 “你还恨我,恨我入骨,是不是?” 莫怀远放下了杯盏。 抿唇,他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沉声道:“我也是来到这里之后,看到这院里院外的一切,才觉得我可以不必那么恨,毕竟我跟安然最美好的那段记忆,是你给的。” “我可以为她妥协许多事,但你要知道,在心里,我对你,永不原谅。” 冷冽的寒气和痛意一起,闪过了眸子。 “这我知道的……”安湛予颓然地坐着,苦笑,脸色很愧疚地说,“怀远,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错是错在哪里吗?最初的最初,我真的是因为愧疚难以心安才收养你的,我想着,要用一辈子的付出来偿还你失去的一切……这样,等你知道真相的时候,就可以少恨我一点了……” “我要是始终都不忘初心,那就好了……” “可我错就错在被你对然然的爱冲昏了头脑……我推开你,否认你……不让你们在一起,不让我的女儿跟着你一起恨我……” “呵……我想到了那么多,猜中了那么多,却就是没猜中,你还能跟我这么平心静气坐下来说话的唯一原因,也是因为,你爱我的女儿,你爱 然然……” “怀远,你说我是不是老糊涂了?没有我,你们会少走多少弯路,会少折腾多少年啊……我现在觉得,沈盼都一定在天上守着,骂我,骂我对不起我们的女儿,骂我对不起你……” 安湛予在外面如此风光的一个大人物,在茶桌前哭得那么狼狈崩溃,涕泪沾襟。 “怀远……” “伯父对不住你,真的,对不住你……伯父错了,伯父……跟你道歉……” 迟来的这一声道歉,莫怀远不知道等了多久。 安然其实已经出来了,从洗手间里哭了一下洗了把脸出来,躲在墙角听他们说话,听着听着,感觉鼻酸眼胀,很快,就又跟着无声地哭了出来,拿手背一擦,满满的泪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强忍着咬唇不哭出声音来。 一双皴裂的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莫怀远僵硬的身子慢慢软下来,看着这老人的头顶,指骨动了动,却还是没能忍心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回来,硬生生地,接受了那声道歉。 哪怕迟来,也还是来了。 他抽回手,优雅地站起了身。 看他一眼。 “……婚礼我等你来。”他说,说完这一句走开,到半路一停,侧首道,“如果然然不是真心嫁我,我绝对不会委屈和勉强她,我知道你怀疑,所以跟你说清楚这一点——安心。她情愿。” 最后的那一句,的确是安湛予心里仅存的最后一丝疑点。 他躬着身子,听见莫怀远说的最后那几个字之后,再一次失控地,悲恸到哭了出来。 安心。 她情愿。 ********* 雪停了。 枣树下。 干枯的枝桠还没有半点要冒新芽的趋势,至少要等到四月清明才行,这日子,也过得很快,就要到了。 雪不再下了,外面却有风,一吹,簌簌的雪被除下来落在人脸上,就跟下雪一样。 莫怀远走出来,正对着树下那个抹开灰尘雪花,寻找着曾经在树上雕刻的印记的小女孩儿,安然看到他,动作停了,字迹其实也找到了。 ——“然”“远” 然字笔画多不好写,当时小小的她把那个远字最后一笔拖了好长,把然字坠在了远走之旁的尾巴上。 你情我愿。 你追我赶。 夫唱妇随。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他眼眸里像是缀满了暗夜的璀璨星辰,幽深又明亮,里面倒映满了她的映像。 树下, 比她高出一头多的少年,倾身而下,去亲吻她嫣红的唇瓣。 小小的她仰起头颅,以最诚挚的心去迎接。 眨眼, 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张开双臂,身上落满了雪花,将她抱入怀中,唇压上她的,深深索求。 爱你不止十年,比十年更远。 愿时光能温柔你的心,给你最想要的梦境,而我站在梦境的这一头,用最漫长的岁月说,我爱你。 我爱你。安然。 ——番外之莫怀远vs安然,完。 112 青槐已至,桑榆未晚(一) 2000年夏最盛的那天,十九岁的陆青刚刚入伍一个月,京都中央军校的训练场被太阳烤的,放上一个鸡蛋当场就能熟。 新兵连的教官被人叫了一声就跑去接新人了,走前不忘回头呵斥着他们:“都给我趴好了!五十个俯卧撑,敢少一个就等我回来跟你们算账!” 新兵们反而肆无忌惮的芑。 谁不知道啊这教官一走就不回来了,转军区了,接替他职位的教官传说是个女的,妖媚漂亮出了名的勾人,在这训练场上走一圈儿,一个眼神就能勾走这一片血气方刚新兵老兵的魂儿。 “来了!候” “来了来了来了!!” 一个望风的少年横冲直撞地撞入人群,气喘吁吁,眼睛贼亮贼兴奋,被人扶起来,激动地说:“我可算看见真人了,那简直漂亮得……” 说道节骨眼儿上没了话,勾得众人心痒难耐的,一转头,却发现团长那边儿带着新教官走过来了!新兵们赶紧齐刷刷地排好队站好了。 那女人,远远一眼看去,姣好的脸型,小得让人盈盈一握就能掌控一样,低垂的帽檐挡着视线,鼻尖上渗着晶莹的汗,烟雾般的发丝像诱.惑般被刻意遮掩住盘在帽子里。 走近了,才发现唇形很厉,透着几分媚和倔性,挑战力很强的样子,腰间扣着宽腰带,短枪垂在松松垮垮的军装之间,猫一样媚的眼睛,很大,眯起来却又是一条翘起的缝儿。 惊为天人。 团长一一给她介绍这这支新兵连——挑选规则松,都是些军二代,政二代,要真能在这些人里训出几个好的,算她超额完成任务了。 那女人点了点头。 “光影队”,哪里是谁都可以进? 慵懒缱绻的眉眼,横扫过众人,眼神带给人一种火辣辣的如被鞭子沾着盐水鞭笞过的凄厉痛感,却仍有种让人痛死了还想贴上去的绝妙魅力。 大大的太阳下,她抬脚往队伍里走,隐约听得到新兵们吸气,挺起胸膛努力收腹的声音,她妖媚的眼神一垂,落到一个半蹲着姿势尴尬的新兵身上,轻声问:“你做什么呢?” 新兵脸色一红,下意识地肩膀紧绷,哑声说:“俯、俯卧撑……” 紧张得,手掌都烫红了都一声不吭。 秦桑榆收起眼神,眯眼扫了一眼众人:“那这些人都是在做什么呢?” 一群站得歪歪斜斜,什么姿势都有的所谓新兵。 不怒自威,有寒气涌动。 众人于是眼睁睁看着,她的眼神,从猫一般的慵懒散漫噼里逐渐啪啦地蜕变成了血腥的狠戾,嗓音冷硬下来,咆哮出的声音将脚下的地面都震得颤了三颤:“都给我站好了训练!!!” “三百个俯卧撑5分钟做完现在开始计时!!!做不完的滚回去跪舔你们老子的鞋!!!少他.妈给我杵在光影队这个坑里扎眼!……三百秒倒计时!!!五、四、三……” 众人大震!!! 反应过来就仅有五秒钟的时间,已经有人惊颤着迅速“噗通”“噗通”趴在了地上,都能听见土地烤着掌心肉的滋滋声,脸色煞白地听着她的口号开始拼命做起来。 计时器被“滴”得一下按下!秦桑榆不算特别高的身形走过那群新兵身边,脸色凶神恶煞到像地狱阎罗一般,嘴里喊着:“298,297,296……” 一脚揣在一个动作极慢又极不标准的少年身上将他狠狠踹翻,吼道:“295都他.妈给我数出声来!!!” 烈日炎炎下,新兵们掌心下的土地烫得像烙铁一般!! 新兵们心惊胆战地用这铁血无情的三百个俯卧撑,撕心裂肺喊完的口号,换来了对秦桑榆的第一个认知—— 如此地,漂亮,妖媚,勾人。 却凶残狠戾,心狠手辣。 她的严厉冷酷,跟她的妖媚勾人一样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军区。 但绝对没有人,会比陆青体验得更深刻。 彼时那个十九岁的少年,刚刚进入中央军校,性子安静沉闷,不善言辞,被挑选来光影队也不知是何原因。这幅不算壮硕的身子骨并不出来,不知那个队长到底看上他什么。尤其他的反应,还总是比旁人慢半拍。

这样下去早晚是会吃亏。 吃亏就在于……秦桑榆的那一脚,就是踹在了他身上的……他们所见的第一面,她就以那样娇小妩媚的姿态,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滚烫伤疤。 *** 陆青一个人训练结束后来了借书室。 那里人少,清静,也干净。 十九岁的少年白衣长裤,洗完澡才过来的,手上是一本《麦哲伦航海记》。 天色渐渐黑了,外面有人进来。 有交谈声。 “哪儿呢?”一个清冽中透着妖媚的女声传来。 很是熟悉。 这半个月来连续的高强度训练,新兵连的人对这个极有辨识度的声音都下意识地开始恐惧了,一听到,就浑身激颤着一阵紧绷,背挺直,书都险些掉了。 少年俊脸微微苍白,手一捞,书才没真的掉了。 “你要给我看的印有照片的借书证在哪儿呢?”秦桑榆扫了一眼那一排书架,眯眼道,“别开玩笑,几年前的入编人员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编瞎话有意思吗?不是说你们失踪队员是男的?而我可是女的。” 一个高出他一头多的男人嘴角轻勾。 “我说了我肯定知道你秘密的,你瞧你这张脸长得,那么绝,跟你一模一样的人我还能忘?我天天看着呢……” 秦桑榆从来不吃自以为是暧.昧的那一套,转身就要走。 “哎,”男人猛地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来都来了,找不着也坐坐,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呢?” 秦桑榆回头,看着他,另一只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道:“我秦桑榆想要什么东西,勾勾指头就有人能送来,跟你来不过就因为个好奇,你还当回事了?” 男人也笑了两声。 “我就喜欢你这样名目张胆地浪的样子,”男人攥紧她的胳膊凑近过来,“跟着那群新兵蛋子多没意思,一个个看着你都不敢翘命根子的,还是我解风情……别动……我真知道……” 陆青听出不对劲来了。 他俊脸微红,长睫垂下想继续读自己的书,但已经不可能了。 身后是秦桑榆的淡淡假笑声,男人估计搂过她来上下其手地乱动了,气息都听得出有些混乱。 寒气又在慢慢酝酿了…… 陆青很熟悉这种感觉,因为他们每天都在经历,但即便知道结果,握着书的手还是紧绷起来,沉静着脸留意着后面的动静 秦桑榆似是轻轻用鼻子出了口气。 接着,听见书桌翻倒的声音,几番碰撞,扭转,厮打,男人终于体力不支,“砰!”得一声“啊”得惨叫出声,秦桑榆软着腰一个反身从他臂弯里逃出来,扣紧两人互掰着的指扣,抄起板凳就朝他两.腿之间猛地狠狠砸了过去! 男人松了口,捂着命根子在地上痛得打滚。 秦桑榆也气喘吁吁,满脸薄汗地挣开,眼露恨意,恨不得再冲上去狠狠踹两下!朝咽喉胸口跺两脚!! 男人捂着下边,指着她脸色狰狞:“你知道我是谁吗秦桑榆……你他.妈.的……不想在中央军区混了!……老子想上你是看得起你……” “你先想好怎么跟副军长解释,训练受伤怎么会伤到那里吧!指不定副军长会避开断子绝孙的危险让你从此离开中央军区,那你可就是史上第一个因为第三条腿不行而离开光影队的了!!可喜可贺。” 男人几乎要破口大骂,起身跟她决一死战。 秦桑榆巴掌大的小脸写满倔强,哪怕微微苍白,眼眸里的坚定也摄人心魄! 对面突然传来了声响。 隔着一个书架,少年脸色紧绷,但俊逸未改,起身放书,声音不大不小的,提醒了那边的那个男人,这里有人在,且刚刚的一切,他都听到了。 男人震惊。 秦桑榆也有些愕然。 放完书,少年透过书架看了这边一眼。 果然有人!! 男人咬牙切齿的,嘴里骂骂咧咧了两句,捂住下面,抓起自己地上掉的表狼狈地走了。 陆青几乎是轻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瞬—— 秦桑榆也注意到了这边,回过神,看了两眼,朝书架这边,走过来了。 ———————————— 陆青番外。尽量精短。喜欢的继续看,不喜欢的可等新文,o(n_n)o在准备中了 113 青槐已至,桑榆未晚(二) 这,是那少年怎么都没想到的。 陆青咬牙,脸颊边上的咬肌都紧绷起来,斜斜的夕阳光线照射进来,少年侧脸透出一种瘦削又单纯的好看。 秦桑榆眯眼,一步步,稳健,又肃杀冷冽地走了进去。 危险像寒气一样,急剧窜上脊背,窜遍大脑皮层!!候! “砰!”得一声混乱的巨响后少年手上厚厚的那本书掉了,他苍白的指骨扶住架子,微抖,一瞬间清隽的眼眸里却就褪去了所有的紧张和畏惧,清冽见底,迅速绷直了脊背,笔直站立着面对着眼前的书架,低声道:“教官好。” 修长的中指紧贴裤缝线,下颚弧线上有汗,应该很痒却绷得笔直站立着,擦都不敢擦一下! 她秦桑榆带出来的兵,向来这样。 秦桑榆却冷冷一低头,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反而表情冷冽诡异地绕到了他背后,背对着他,道,“转身,到那边去。” 陆青一愣。 他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却也丝毫不敢回头看她。 秦桑榆“咣当”一声将自己腰上拆下来的宽腰带和枪支丢桌上,背对着他的脸愈发清冷倨傲,侧过脸又重复了一声,“叫你到书架旁,背对着站好了!” 这并不是训练场,陆青却习惯性地听了话,仿佛根本无法抗拒一般,走过去,到书架旁边,替她挡住了,从借书室门口投到这里的所有光线。 她是要……做什么? 背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拉链。 衣扣。 衣服解开,脱掉,丢在桌上跟钥匙和枪支碰撞出声响来。 还有呼吸。 她微微不稳的呼吸,在封闭的二人空间里面,变得愈发清晰了起来。 陆青头一次在私底下接这样非正式的命令,再加上疑惑好奇,他根本不知道她让自己在这里守着做什么,不禁,回了头—— 犹豫着转过去的光线里, 秦桑榆脱掉了外面松垮的厚重军装,里面勾勒出她完美曲线的小背心,湿透了,此刻她背对着他,将整个后背撩起来,正、正在…… “……”刚刚跟那个男人打斗时,肩带和暗扣都猛地绷断了!!!秦桑榆是个女人自然能敏感地察觉到!!一时间,知道自己不能走出去,偏偏,看到自己新兵连里的这个少年在,她就自然而然地让他站出去替她把风了!! 身后的暗扣……却怎么都扣不上了…… 近来尺寸又大了些……整日在部队根本来不及换……难道暗扣都被绷掉了?或者,钩子绷掉了?! “你看哪儿呢?”一记幽冷的嗓音传了过来,令人胆寒地抓了他个正着!! 陆青就像是迎面遭遇痛击一般,浑身剧烈一颤,猛地回转过了头!!他简直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魔怔了,以往在街上看到女孩子不小心露点他都会选择非礼勿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刚刚目光扫过去的时候,那一大片隐藏在军装下的,令人垂涎揣度过无数次的,雪.嫰.白.皙到令人失神的莹润肌肤……猛地就攫获了他的视线……让他怎么都再也抽不回目光来…… “我不是故意……” 他哑声解释,话音还没落下,外面,却就又传来了动静。 几个人。 三三两两的,笑着说着话。 走近了。 “……”秦桑榆摸到了很多颗暗扣,却死都扣不上一个,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来。 “教官……”少年紧张到喉咙口都发干,叫了她一声。 来不及了。 那些人就要进来了。 陆青后退两步,咬牙,果断得转过身去,在那些人进来前猛地冲过去抱住了正背对着他的秦桑榆!! 女人的身材,纤瘦,绷直,一动不动地置身在他怀里…… 一样咸涩的汗腥味里,都透着一丝跟大男人不同的甜腻……不是什么体香,而是她秦桑榆,特有的味道…… 少年手臂从前面 tang探过去,横着抱着她的手臂,比她高出半倍多的身形严严实实挡住了后面那些人的视线……他气息微喘,心神不稳,很紧张,喷洒出的气息都洒在了她的头顶…… 而让秦桑榆脸色紧绷的,倒不是他现在放肆大胆的动作,而是他的手臂——因为牢牢抱着她抱得太紧,此刻,端端正正地压在了她的胸上…… 酥.软的手感…… 饱.满的弧度…… 一滴汗顺着侧颈淌下来,越过锁骨,一下子没入了她白色的衬托出美丽形状的白色小背心里面…… 身后的那些人就是来拿个东西的,拿起来搬完走了,借书室很快恢复了安静。 “……” 陆青紧绷的呼吸这才慢慢放松下来,他——有些感觉到了,此刻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他的手臂,一手搂着秦桑榆的腰,一手攥紧着她盈盈一握的手臂……往下一看非但他的手肘压在她的胸上……他的前.胸还在跟她的裸.背相贴…… 汗……和体温…… 好像都交.融在了一起…… 还有心跳…… 陆青脑子一懵,松开她,往后退了两步,苍白的俊脸恢复了几分清明,想着,自己这次应该是……死定了…… 他居然对他的教官,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秦桑榆,这么做了。 秦桑榆脸色也已经冷到了极点。 她整张脸发黑,强忍下了此刻快要爆发出来的情绪,依旧冷静得扣着扣子,在发现扣不上之后,道:“过来看看,我哪儿没扣对。” 少年本就僵直着颓然了的身子,又是一颤。 他老实地淡淡开口,“教官……我不会……” 且不说他不了解女生的内.衣是怎么设计,就算了解,他也不敢再朝那片让自己丢了魂儿的雪嫰肌肤再看上哪怕一眼。 “让你来你就来。”她清幽的声音像地狱罗刹一般,容不得半点商量。 少年头皮一阵紧绷。 陆青靠过去的时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在跳。 在光影队里他的肤色白的,天天暴晒训练都晒不怎么黑,本身就经常被人说太像个女人的皮肤了。 可原来,女人的皮肤是这样的…… 莹润柔.嫩,吹弹可破…… 还有,那被崩开的小勾子应该都弹掉了,内.衣边缘勒出她裸。背上一圈红痕…… 少年闭眼,甩了甩头,将脑门上的汗甩掉,专心致志地将别针穿过另一边的布料,将她坏掉的内.衣暂时性地扣上弄好了。 这场景……太尴尬…… 秦桑榆放下小背心,接着,冷这一张可怕的美艳绝伦的脸,扯过军装穿起来,腰带,帽子,一一穿戴好。 真枪,“啪啪”两声,不知怎么就装了弹夹上膛了。 陆青吓得不轻。 他的确是新兵没错,可他太熟悉这声音,此刻头皮绷得更加紧了,头发,都快竖了起来。 秦桑榆现在要回头一枪崩了他,他都觉得很正常!! 谁知她就是掏出来,对着洞口吹了吹灰尘,媚惑人心的眼冷冷一眼扫向他,道:“我是你们新兵连的教官,秦桑榆,认得?” 认得。 那三百个俯卧撑;每天比其他正规连都多出一圈的晨跑和夜跑;负重和体能耐力训练都铁血无情除非病在床上起不来否则必须到的经历…… 少年看着她点头。 秦桑榆逼近了一步,眯眼看着他,扫了一眼道:“我也认得你,我连里,体能综合测评挺差的一个。” 少年脸红,感觉到了被羞辱,但他在队里的综合考评差,这也是事实。 秦桑榆还有一点没说,这少年沉默寡言的样子,逆来顺受的性格,还有——这颠倒众生、他却根本不自知的长相,让秦桑榆也对他,相当有印象。 “啪啪”两声,又将弹夹卸下来,她媚眼抬起冷冷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却不像是要剐了他似的,而是淡漠幽冷,只一眼,就抽身,走了。

少年许久许久才反应过来,扭头往回看,她背影挺直,而他背上,却已经出了一背的汗了。 *** 陆青总算知道秦桑榆问他那一句,我也认得你,是什么意思了。 一枪崩了他是轻的。 她秦桑榆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一个人。 十公里越野下来的时候,陆青,脱水,脸色泛白,浑身发着抖停下来,一手扶着围栏,一手捂着胸口直想吐。 他背上,挂着近20个满满的水壶。 此刻压得他,快要吐了。 而秦桑榆的命令是——每阶段跑得慢的人,身上挂一个水壶,下一个阶段如果还慢,那就继续挂,且数量要成倍数增加,直到终点。 战友们纷纷过来,赶忙取下了他背上的那些水壶。 114 哑巴了?我训掉了你的舌头?(3000+) 少年膝盖一软,脸色泛着可怕的苍白,薄唇发黄地就到倒下去。 被人扶了一把。 比他稍大了一些的霍斯然,喘息还算均匀,但体力也明显耗尽,低哑道:“别倒,慢慢走几步……想吐也忍着,否则更难受。坻” 少年浑身被汗水浸透了,于是,强撑着软绵绵的膝盖,顶着胸口灭顶般的呕吐感,在原地脸色差劲到极点地,一步步缓慢走着痢。 那一边,教官们都被三轮摩托车载着,威风凛凛地朝这边过来了。 “小桑桑这招狠啊,跑得慢就有惩罚,那20个水壶满满当当,挂一路可真有的受……”几个教官笑着调侃,都看到了刚刚秦桑榆冷面无情地站在摩托车上,跟着那个少年,双臂环胸,冷声呵斥着“看他.妈什么看把水壶都给我挂上去!!!”那撕裂般吼叫的模样,她媚到滴水般的猫状美眸斜瞪着陆青愈发苍白淡然的脸,一丝一毫的同情心都没有,铁血无情的样子,令人胆寒!! 平原的尽头,夕阳远映着模糊连绵的太行山的轮廓,秦桑榆下了车,袖子挽到了胳膊肘上去,露着白嫩的小臂,她往战士们中间一走,顿时喝水声都不那么粗犷肆意了,都小心翼翼地盯着她,他们被当畜生一样凶狠地操练完,却还是顾忌着自己在她眼中的形象,真他.妈的!这血气方刚的春意萌动感,压根儿让人拒绝不了!! 仔细看,这才知道,秦桑榆是朝那个脸色最差的少年走去的。 陆青余光里瞥到,也朝她看去。 下意识地,高出她整整一头的清瘦的身躯,挺直了,苍白的薄唇抿上,挥开了身边一直扶着自己的人。 那意思,很明显—— 他拖了全连的后腿,秦桑榆是要针对他没错,别牵连了旁人。 秦桑榆脸色此刻倒是柔和了,纤长朦胧的眼睫在美眸下方垂下模糊的光影,小扇子似的,一眨一眨就撩人心弦,清冷慵懒地开口:“身体还行?” 少年有些戒备地看着她,点点头。 “哑巴了?我是训掉了你的舌头?” 少年脸色一揶揄,偏过头,嘶哑出声:“我还好。” 声音性.感得不得了。 秦桑榆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的睫毛虽然比她的都长,虽然稀疏,但有这样睫毛的男人都一向出乎人意料得好看。 “那就好,我还怕你承受不住,那儿——” 秦桑榆继续慵懒如猫地说着,转身,纤嫩的手一指,后面一公里外的二连两位教官,“那两个爱管闲事的生怕我训坏了你,担心得不行,那既然你没事儿,跑步过去跟他们说一声你好得很,再回来,如何?” “稍息。” 她语调轻轻柔柔地说着,看着少年脸色一变,周遭人的脸色也跟着噼里啪啦地变掉了,她心里才微微畅快,语调依旧柔和, “立正。跑步过去,迅速归队!” 没有办法,现在,即使腿都要断了,也要咬牙开跑。 一旁,脸色唯一没有变的霍斯然,喝着水,眯眼看着眼前的情形。 少年一个恍惚险些眩晕过去,稳住了身体,推开了旁边要扶他的人,立马跑步过去了,中间一个踉跄脚腕软了一下险些跌倒,但,仍旧是直挺着身子过去,再直挺着身子回来的。 远处,那两个教官很是诧异,眯眼眸色凝重地目送着他回去,两人对看了一眼,这下对秦桑榆真是彻底怕了,这简直就是个女魔头啊,要是真为了那少年好,以后遇到这种事,还是少说两句的罢! 至少,也叫他少受些罪。 …… 下午联系整装待发、到俯卧持枪的时候,因一个动作不标准,全连又看着那少年起立卧倒了不下二十次,一直到睫毛上都是尘土,无人敢发一声。 唯一发了一声的那个人,被罚,也同样往地上扑了二十次。 少年枪法偏偏还不准。 全连射击考核,他倒是没拿最后一名,但,名次也在整个连的后半段了。 …… 夜里洗漱的时候,整个洗漱间里都是哗啦哗啦地放着水,还有人踩在水池子上面打闹,同寝室的战友把整个头 tang放水管子下面冲着洗头,满头的泡沫,一见陆青进来,“呸”得一声吐掉了满嘴的泡沫,在满屋子的吵闹声中吵嚷着问他: “陆青!!那秦桑榆教官没病吧?怎么事事针对你?是我敏感了还是怎么着?这两天的事儿就他妈不对啊!” 不光是他,全连的人都看到了,秦桑榆慵懒无情那是出了名的,可却从来都不是特意针对谁的,要么,就是这两天陆青实在太倒霉了。 陆青将洗好的衣服攥干净丢回盆里,看他一眼,低低地说:“……没有什么不对。” 说完,淡淡转身走了。 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洗漱房。 隐约可见,颈上,撩起衣服时的腰侧,全是训练时带出来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 *** 秦桑榆是几天后才见到那些瘀伤的。 彼时,训练刚完。 军区总队那边大型演习,他们光影队跟着去凑了个热闹就回来了,难得的半天假,所有人都疯脱了形一般,回到队里就立马跑没了影。 陆青背上痛了很多天了,硬板床都有些不能睡,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训练场,半晌后,去了库房。 库房那边有个挺陈旧的镜子。 堆在集装箱旁边。 在宿舍里,不好意思给舍友们看到,尤其,是那个算最最照顾他的霍斯然,问了几次他身上的伤要不要紧,要不脱了让大家看看,有没有问题,他都脸色微红,摇头,腼腆内向地拒绝了大家的好心。 但,还是很感谢他们。 但,伤,还是自己看的好。 军装,脱了。 橄榄色的t恤衫,也脱了。 清瘦的身体入伍短短半年就练出些肌肉了,属于穿衣服显瘦,脱了又极有料的那种,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往后站了站,转过去一看。 背上。 密密麻麻的一片。 青色叠着紫色,紫色一片连绵,最深的地方好像有了淤血,一大块红色血肿,怪不得,那么疼。 陆青试了几下,手够不到。 偏偏在那个地方。 弄点药来都没法上。 谁来帮帮他? 陆青脸色颓丧,有些泄劲地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抓过了衣服,要先套着穿上,谁知,还没拿到一半的时候就有声音从后传来,步伐有些跌跌撞撞,一个影子跳了进来,在一堆放得毫不整齐的东西中间找着什么,眉眼犀利,冷冽如冰,却猛地,一双裤脚侵入了自己的视野!! “——!”秦桑榆倒吸一口冷气,像被抓了现行一样抬头,接着,猫眼瞬间瞪圆! 魅惑绝美的眸绽出滴水般的妖媚来,她一时气得魂儿都掉了,想爆发的前一瞬,才看到镜子里那张好看到有些过分的,熟悉的少年的脸! 他此刻,也正透着镜子看她,陆青对于给她看到这些这件事,尴尬,又极无可奈何。 少年定力很小,不消一会就脸红了,被她瞪得偏过脸去,又在镜子里看她一眼,转过身正对着她。 “看吧。” 他忍着脸红,想起了上回在借书室的事情,尽量让自己淡然稳健下来,轻声开口道:“我没关系,可以随便看,没有什么报复。” 秦桑榆也愣了,当真,就那么大喇喇地肆无忌惮地看了起来,少年身材可真美,黄金比例,甚至好像还有……健美性感的人鱼线,就是被宽大的裤子给遮盖住了……看不到…… 陆青被她目光实在刺得脸红,自己实在受不了,扯过套头衫来穿上了。 穿衣服动作也真是……帅……纯真到让人想蹂.躏…… “等等。” 秦桑榆眯眼昂头,阻止了他的动作。 115 快点儿……别比我用强(3000+) 少年被她训惯了,手臂也习惯性地一僵,僵在空中直接不敢动了。 这样的感觉……该死…… 秦桑榆慢悠悠地走过去,这人很是吸引她,没错,尤其是,在队伍里不管拉出来怎么强训,他都竟强忍着沉默接受,没有一丝怨言,一丝反抗,甚至有那么好几次,他跑去军医室那边都是一个人,偷偷的,没叫任何人陪着跟着岑。 这人,到底是该说他太能忍耐欢。 还是……他的个性真如林政委说的那样,沉静如水,不受外界撩动,将来准是能接他班的料?! 她没想到,他的伤,那么严重!! 少年微微有些受不了,脸微红,想继续穿上。 “不准穿。”她一昂头,又是傲娇霸道的一声命令。 垂下眼睫,一下子瞥见了旁边放着的那只好像还没拆封的跌打损伤软膏。 “转身,给我背过去趴过去了。”她慵懒地柔柔说道。 陆青身体一僵。 长得有些过分的睫毛下,清隽的眼眸看向她,以及她手里的药膏,一下明白了她想做什么,“教官,我不需要……” “你是觉得这样的淤血伤能继续拖着跟我训练?还是想留着这伤当证据跑去上级那里告我?”秦桑榆仰头,眯眼看着他,字字句句都是紧逼,最后一句轻柔恍惚,“快点儿……别逼我用强。” 什么? 少年微微一个拧眉,险些被她最后那句话给惊到。 用强?她一个女人,竟然会对他说,小心对他用强?? 疯了。 少年有着自己的执拗,平时训练听话是一回事,但这件事上他很有原则性,很认真。 淡然帅气的脸,微微拧眉的样子更吸引得人眼睛都移不开,他穿上了衣服,摇头,淡淡地坚持:“我说了不用……” 如果是男人的话他没问题,绝对是可以的,家里一般受伤,堂哥们帮他上药可以,但如果是家里的女佣人或者母亲姐姐类……他一般不让。 嗬…… 秦桑榆瞳孔急剧收缩,还没看出来,这少年骨子里,还藏着这种大男子主义的因素血性…… 就在少年淡漠地转身拿自己帽子衣服的时候,她眸色一厉,闪过一道冷光,冲上去就反扣了他的手腕,“砰!”得一声就给他按倒在了眼前的集装箱上。 少年一阵闷痛,感觉一只手腕被反扣在了手背上,尖锐刺骨的痛瞬间袭来。 “……”他闷吟一声,下意识地要起身,手指却被她给缠住了又狠狠一拧,那娇小的身躯凑上来,怒火很盛地将他压在那里,霸道地道,“说了不准动!陆青,平时看不出,现在倒会忤逆我的命令了!不觉得晚了吗?” 少年挣扎的力气很大,秦桑榆头顶几乎冒汗,用尽了全力才能制服住他。 “……”他俊脸微微泛着几丝苍白,清澈的眸底闪烁出的光芒,透着几分隐忍却深不见底的味道。 炎炎夏日,稍微一碰就满满都是粘腻的汗,陆青却清晰感觉到背上一凉。 软膏被拧开的声音他听到了,接着,伤处就猛地又是一阵刺激性的凉,女人柔软的手指将药膏抹开,还在反复揉着,一直揉到感觉吸收了大半,才惊觉哪里不对,默默地停下了。 少年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透了。 “……”秦桑榆一个恍神,目光就顺着他的背扫到了系得松松垮垮的腰带处,小脸腾得一下就红了,秀气的眉一拧,故作失去耐心般厌恶道,“赶紧起来!” 手腕是松了,可刚刚,他的手指被迫与她的柔荑纠缠着,汗水可都融合在一起了。 少年起身,转身时,眼神竟早已变得淡然而清冷了。 秦桑榆觉得震惊,自己竟然有些不敢看他,只好摆出一副臭脸来,小脸的灼热感是褪下去了,就是不知道嫣红的颜色褪下去没有。 “教官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一般没有人来的。”陆青看她一眼,淡淡问了一句。 秦桑榆眼皮重重一跳!! 她当自己早就变成了这帮新兵蛋子眼中的魔鬼,他 tang却竟然敢管她这些旁的事情? “我需要向你汇报?我来这儿做什么,必须让你知道?”许是紧张,秦桑榆说这些的时候眸中戾气很盛,底气却不足,故作冰冷的小脸更透出了几分可疑来。 少年却淡淡摇了摇头。 “我是想问,这次如果没有别的事要我帮忙,那我可以走了?” 秦桑榆简直不知道自己哪儿触动了这个少年的神经,让他瞬间感觉起来不对劲了,她背着手,还是那副凶神恶煞的姿态,别过脸:“走!!” 少年点头,抓过了自己的帽子和外套,跟她擦肩而过。 就在走出库房的那个瞬间……陆青慢慢止住了脚步,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这里库房距离训练场最远,全是废弃不用的器械设施,蒙满灰尘鲜少有人来,一个女教官哪怕要搬什么东西,也该是趁着有连队人员在的时候,找人一起来,才对。 少年深邃的眸色在空中复杂地变化了两下,没有出声,淡淡走回去,抬起眸子,透过门口朝里望过去—— 果然,秦桑榆小脸变得凝重僵硬,继续回身,往里走,在急切地找什么东西。 最后,在一个翻船的残骸里,雪白的小臂伸进去,掏了半天,终于“咣当”一声卸了什么东西出来,像是一块航海纬度刻表,她看着那东西的眼神变得更加凝重,擦都没擦,直接猛地踹进自己怀里,看了一眼周围没人,才冷冷地挺胸昂头,像往日一样,倨傲霸气地走出去了。 *** 夜里舍友们都回归了。 “光影队”这一支多出来的新兵连,家大多是在京都的,子弟出身的人不少。 “你们猜我在晚上饭局场上看到谁?秦桑榆!!” 本来四下忙着的舍友们,目光耳朵一下子不约而同的都被那个说话的人吸引了去。 仿佛除了,那个在上铺看书的少年,陆青。 “没想到吧?你们猜她今儿晚上穿什么去的?不是平时训咱们那套肥军装!!我告儿你们,正统的一杠三星,尉官军服,衬衫军裤的那套,那身材……简直漂亮得不行不行的……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军官家属啥的,还是当兵的女人最好看!!” “秦教官去参加饭局?你家老爷子还在的那种?去干什么呀?” “废话!!”那人禁不住啐了问话的人一口,“陪酒呗!!长那么漂亮,扔这破军.队里面暴殄天物啊!!” “别逗了,秦教官那个脾气,陪酒?”听这话的人嗤之以鼻,“谁敢灌她,她没把酒瓶口塞人家鼻孔里就不错了吧?哪个领导,什么想法啊找她陪酒??” “嘿!你还不信!!”那人爬上上铺继续叫嚣着,看着下面那些人疑惑又浮想联翩的样子,道,“再霸道厉害的母老虎,遇见领导也得变成只猫!!权势压人啊懂不懂?哎!别人不信陆青你肯定信!!陆青你说,秦桑榆那娘们要知道你亲爹是安.全局的头儿,她还敢这么整你吗?你说!!” 陆青本就不喜欢这样的话题,话题却还偏偏,扯到了他身上来。 少年眉心微蹙着,放下扶着书的手,道:“她说了想回去找爹随时可以回去,受不住的可以不必呆在这里,没有必要不是?少聊一会吧,要熄灯了。” “哎,你……”那人憋得脸通红,不禁咒骂一句,“真他.妈没意思……” 他说完这句,奇怪的是大家原本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逐渐降低了,都洗漱完了爬上床准备睡觉。 可该八卦的还是会八卦。 下铺那人敲敲上铺的床,继续问:“咱教官一个中尉,领导找她做什么?” “我哪儿知道,”那人没好气地说,“我就去给我老爹送个信儿的,碰上了而已,听那老领导打问前些年一个沉船事故的事儿,找秦桑榆问情况!净特么瞎扯,那小娘们才多大啊,看着比我都小,问她有啥用,女人这东西,就是用来给男人疼的!平时瞧她那傲娇火辣的样子,训练那么狠,真想知道把她压床上的感觉是什么滋味儿啊……肯定他.妈.的棒……” 少年躺在床上,心浮气躁,左手仿佛还有一种粘腻和火辣感,是被她碰过的感觉。 此刻听别人这么议论她,他得压着些怒火,才能微微蹙着眉,沉沉睡去。 116 疯了,赶紧给我滚回来!!(3000+) 第二日到训练场的时候,一阵阵哄闹声传了来。 这天绝对是训练场的好日子。 阴天。雷雨前兆。 两队人马在训练场上拉开了来,两个很壮的新兵脱了上衣正在摔跤。很明显的,秦桑榆带的四连五连这边儿,跟林政委的儿子林占强所带的七连,杠上了橹。 两边的新兵们咧开了嗓子高声吼着,给自己连鼓劲儿加油,看似热闹起哄的场面,实则火药味儿四起。尤其是,那两个新兵明显不是点到为止,而是拼了命的在厮打;而林占强眯着挑衅的冷眼,正对着环抱双臂冷傲站立的秦桑榆几十秒都未曾离开……让这火药味儿……变得更浓了! “加油!!揍他!!加油!!揍他!!” 这变了味的野蛮口号里面,明显带了斗殴的成分。 无人不知,七连的那个大块头是这一年新兵里,最力量型最出众的一个。 让他单挑四连这边儿的新兵? 林政委口中的——军二代,政二代,废物草包,训练低能儿。 怎么可能赢? 很快,胜负就决出来了。 七连的大块头将四连的兵打出了鼻血,踉跄着往后摔在了地上,尤是不甘,追过去揪着他的领子继续打,被一群冲上来的新兵给拦住,硬给推搡开了。 林占强嗤笑两下,拍了拍手走近秦桑榆,“秦教官,传闻咱们这一届新兵连教官里,就属你最魔鬼训得最严厉,却就训出来这么一群东西?我看今儿让他们斗是没啥悬念了,要不——让他们歇歇,咱俩练练?” 秦桑榆依旧双臂环胸,神情慵懒倨傲,睨着那个受伤的新兵,卷翘的长睫毛将冷意都隐藏在了美艳的眼底。 少年来得晚,站到队伍最外围,刚好能看到秦桑榆跟那个林占强对峙。 他看着那个男人的身形,身高,隐约觉得眼熟。 这不就是,那天在借书室里面,对秦桑榆动手动脚却反被她伤了那个地方的人么? “这不公平!!” 那边儿,刚刚扶起队友的一个新兵,被逼得脸红脖子粗,反驳道,“我们教官是一女的!男女体力本就悬殊,你一个大男人要跟我们教官打!你、你……你懂不懂公平两个字怎么写?!我们来!!!我们教官不跟你打!” “对!!” “就是!” “不公平!让我们来!!!” 林占强听着那群新兵的叫嚣,冷笑,目光火辣地在秦桑榆身上扫了一圈,“女人?” “是吗?”他又晃悠着逼近了一步,眸光火辣地垂下,“哪一点儿像女人了?都遮着掩着,我可一点儿没看着。要不……秦教官你给我证明一下?” “你……” 这明显带着挑.逗侮辱的话语,放肆地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激得那帮新兵攥紧了拳头咯吱作响,咬着牙激红了眼,都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两拳。 秦桑榆觉得,自己也沉默得足够久了。 她这种脾气,听得下各种不顺耳的言语,***.扰撩.动的话听得更不在少数,可她带出来的兵,哪里能给随便哪个阿猫阿狗羞辱了去?新兵蛋子们脾气暴烈不知道淡定,才被人欺负了去,她能忍耐是没错,这口气,却还是要替他们争。 想罢,她抬眸,明艳动人的水眸里闪过一道火辣辣的妖媚之色,辣得人很是过瘾,连林占强都看得丢魂儿了一下。 “啪!”得一声清脆的声音,妩媚的小手打开了腰带扣,紧了几下刹紧了腰带,摘下帽子,丢给了后面那群新兵。 林占强愕然! 秦桑榆伸开双臂撑了两下,绕开了一个圈,走到林占强对面,一记火辣的冷眼扫上他的脸。 淡漠幽冷道:“来。” 这冷飕飕的挑衅味儿哟!!! 三个连队瞬间炸开了锅,本不该凑来看热闹的也都凑过来了,这地方俨然变成了整个训练场的台风眼。 少年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后面有人挤得他更往前了一些,他更加能看清楚秦桑榆眼底的冷冽和狠劲,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tang 林占强愕然的劲儿总算过去了,脸色也变得阴狠起来,将手骨互相攥得咯吱咯吱响,呵,真敢来是吗?那就新帐旧账一块儿算,今儿他就让这小娘们知道,得罪他的下场! 那天没揩到的油,今儿……他叫她双倍奉还! “嗖——”得一记狠戾的扫堂腿,在林占强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利剑一样地扫来了!! 打斗,很快开始!!! 一招,一招式,男人女人体型悬殊,拳脚却不长眼般狠辣,彼此毫不留情。 四周的人看得惊心动魄,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陆青也是,只是,一张清隽的俊脸微微阴沉,利眸始终注意着那个林占强的动作。 一记狠拳打过来,秦桑榆接住,手上筋都爆出来了,反身攥紧林占强的手腕,一声高喝脚劈向他的右侧腿小骨,给这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来了生生一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砰——”,林占强轰然被摔在了泥土地上…… “好!!!” 人群里瞬间爆出一声叫好声,新兵们涨红了脸,拍掌拍得手都红了,玩儿命嘶吼着:“秦教官好样儿的!!!” 却没人注意到,秦桑榆哪怕此刻占了上风,松开那男人的手腕时,一张向来慵懒淡定的小脸,却生生涨红了,眼里透露出了火辣辣的羞愤和恨意来!!! 怎么了? 那个细节,也只有陆青注意到了。 林占强被踢到右小腿是真,一个踉跄是真,但他看无力回天了,便张开另一只手抱住秦桑榆,在她胸上狠狠揩了一把油,才被摔过去的!! 他并非打不过秦桑榆,哪怕技巧不够,力量也绝对能制胜……可他就只是……遛着她玩儿而已……在没揩够她的油之前……就给这小娘们狠狠摔打几把……也值了……哈哈…… 陆青看懂了。 拳头,不由地在身侧慢慢攥紧,再攥紧,他一向沉静淡然的脸色,变得极度不好看起来。 如此过程,又重复了一两次。 旁人没看得出林占强的那种心思,只看着秦桑榆的脸色下意识地觉得哪儿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具体是哪儿不对劲。 秦桑榆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濒临爆发的边缘了,恨不得拆了眼前这个男人的骨头,剁碎了他的肉!!! 林占强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擦擦嘴角的血,笑了两声,将手在自己身上擦擦,迎着她的招式,继续诱.哄,“来,秦教官,继续……” 秦桑榆就快一个爆喝给他一个腾空的下劈!! 一个清隽的少年身影却猛地扒开了人群走过去,挡在了秦桑榆面前。 林占强太阳穴猛地跳了跳!! 特么的,玩儿得好好的,这突然跳出来的小子是谁? 少年身影有些清瘦,却看起来胆子很大地将秦桑榆挡得严严实实,神色淡淡,道,“四连不是没有人了……要我们教官一个女人出面迎战。人多得是,你先踩过我们,再想着怎么跟她过招吧。没人肯先出面是么?我先来。” 说完,他已经做好了备战的架势。 什么? 秦桑榆脑子顿时一个当机,看着眼前的少年,莫名就杏眸圆瞪,明艳的小脸憋红,下意识地攥紧拳心变得紧张,爆喝道,“你胡闹什么?疯了,赶紧给我滚回来!!!” 他一个刚进光影队一个月的新兵,跟一个和她差不多同级别的上尉打,不是疯了是什么?! 林占强莫名就讨厌死了这小子,妈.的坏他好事。 冷冷打量他几下,转了转手腕,低声道:“找死是么……也行,谁叫你爱出风头,要替你们教官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秦桑榆脸色冰冷到了极致,攥紧拳头,最后警告了他一声:“陆青——” 少年微微有些恍惚。 陆家家大业大,不少人叫过他名字,却没有一个人,叫的跟秦桑榆叫他的感觉一样。 酥酥麻麻的,像羽毛,撩在人心上。 还在想,林占强那凶狠的一记拳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狠狠砸了过来—— 117 刚送进来的那个兵呢?长得可好看的那个 众人的惊呼声里,少年猛地侧过头,险险躲过了第一下。 可就这第一下,就叫陆青清楚了,这种常年训练的人跟自己这样没经验的新兵,差距在哪儿。 加上林占强怒火极盛,他这样,无异于以卵击石览! 少年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衬着异于旁人的清隽白皙的脸色,每个细微的神情都很抓人。他的紧张和劣势,每个人都看得出,因为林占强的每一招一式,都凶猛万分!橹! 秦桑榆攥紧的拳头被迫慢慢松开,慵懒的秀眉此刻拧着,脸色铁青地沉着,眯眼看着眼前的一幕。 心里的烦闷躁动不知怎么回事,她现在只能叫自己,镇定。 一个教官没有主动冲上去护着某个新兵的道理,再说,她也没能想得到,这个少年会站出来。 周围那么多人呢,就他,看见了? “砰——!!”得一记狠拳,这下,少年没能躲过,被揍翻在了地上,摔得骨裂般剧痛,唇角也同一并,渗出血来。 一时间,根本分不清楚到底哪儿最痛! 秦桑榆慵懒严肃的冷眼习惯性眯着,睨着脚下扑起一片尘土的少年,眸间严厉评判般的神情此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差! 一如既往的差。 三拳都接不住!! 林占强收拳,“啧”了一声,眸光狠辣,幽幽笑着说:“这么弱?可别打了,打坏了可咋办?!丢了脸算你老子的,还是算你自个儿的!!” 少年擦了一下血再次爬起来,神情像是永远激不起波澜的湖泊,淡然如水,“算我的。” 凶猛的打斗,继续!!! 旁边围观的人群里,新兵们咬牙切齿的,有站在霍斯然旁边的人不禁拉拉他的袖子,道:“班长,你不是待陆青最好?他撑不过,咱赶紧帮帮他!!” 霍斯然手拎着一瓶水,眯眼看着那场悬殊过大的打斗,开口:“他要站出来出风头自有他的道理,别的人,少插手。” 那新兵蛋子急疯了,别不帮忙啊!陆青简直快要被那个林占强打死了!!! 阵雨洒下来了。 少年已经感受不到,到底下一拳会挨在哪里,腹部猛地遭遇痛击,痛到弯下腰直不起来时,又猛地轮到下颚…… 上臂像是脱臼了,全麻,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最后的一点点意识……是清凉的雨淋在脸上,他知道往前几步远的地方就站着她,眸光慵懒冷冽看着自己成绩很差的兵……他也想站起来,剧痛的肩膀,却猛地一下子被人踩住了!! “小子,”林占强狠狠得猛踩了一下,却还觉得不足以泄恨,恶狠狠的说,“跟林教官说,你服不服,嗯?下回我跟你们秦教官之间的私事,你们这些该退避三舍的新兵蛋子,还敢不敢插手?” 如此这般,七连的兵也都觉得不对劲儿了!! 斗场上输赢正常,泄个私恨也正常,可这番警告,带点儿侮辱人的劲头,委实过了!! 林占强却恨不得一脚踩到他脸上去,咬牙切齿:“说!!” 少年左肩欲碎裂般剧痛,脸埋进尘土里去,半晌,才艰难抬起头,转过去,“我的教官,我当然要管……” “林教官要是不懂这个道理,不如多管管自己的兵吧,不要有事没事地……放出来偷偷摸摸的咬人……不然旁人还会以为,是谁言传身教……” “……”林占强一句“我.操”已经憋在了嗓子口,赤红着眼,牙都咬碎了才没骂出口,脚下不由地狠狠碾了几下,又踹了一脚才松开!! 少年闷闷的,一声没吭,只剩那只有知觉的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腹部脾脏的位置,半佝偻着背趴在地上。 林占强气得要发疯,眼眶都憋红了一圈儿,正了正貌似,狠辣的眼神死死盯着秦桑榆,她美艳的脸蛋儿却侧着,慵懒而微微泛红地盯着脚下那被揍趴下了却姿势依旧看着帅气且惹人怜爱的少年,刚刚那句,“我的教官,我当然要管”,怎么莫名听上去那么地……暧.昧呢…… 见她的视线压根儿不在自己身上,林占强胸口的气焰烧得更猛,咬牙切齿,沙哑低喝了一声:“走!!!” 七连的 tang人一走,四连五连的人就赶紧扑过去,将趴在地上看上去根本不能动的少年扶了起来。 危险过了。 陆青闭眼,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太过丢人,他还不如痛到昏厥过去。 为什么还不昏过去? 以这般形象看着她,对着她,要疯了。 人还是被架起来了。 但,腰直不起来,腹部那个地方明显受伤严重。 秦桑榆却昂着倨傲的下巴,低低命令着:“扶好了。架着腋下。别用劲儿。” 接着,她走过去,伸手,抬起那少年的下巴看了看,那儿满是尘土,透过骨骼的触感却依旧能摸到那利落的弧线,她温热的指腹碾了碾,血水和着泥土往下掉,嗯……还好…… ……没破相…… 少年脸色泛着青白,很抗拒,长得过分的睫毛低垂着,有相当冰冷的意味。 这人,前一刻还嚷嚷着要护着他教官呢,这时候,是倔?还是别的什么? “能走的架去医务室,不能走的找担架来抬,能走吗?” 她撤回小手,一瞬间回归那个冷面无情的美女教官,冷声问他:“说话。” 少年欲张口,脸色一白,就剧烈得咳嗽出血来。 这下霍斯然起开了旁人,一个人单手架住了他,对秦桑榆道:“这边儿我来管就行了,不如您先带其他人训练?” 秦桑榆平着音“嗯”了一声,自然而然:“去吧。” 霍斯然架着他走了。 背后,那妖娆慵懒的女人转身,瞥了微雨中的他俩一眼,知道那少年还意识清醒,扬声嘱咐道—— “这人身子金贵,用点儿好药!” 少年刚刚咽下去的那口血,一阵剧咳,又涌到嗓子边儿上了! *** 训练场上的哨声响着。 雨下大了。 新兵们跑了十圈就解散回营了。 秦桑榆环胸靠坐在升旗杆台上,小脸依旧慵懒清冷,泛着几分难掩的严厉和疏离感。 她下胸的位置,还有不适。被陌生的男人碰过,恶心得要死。 可现在满脑子,却都是那个少年那张沉默寡言,淡漠柔和,偶尔泛红尴尬的俊脸。 真是……可爱…… 尤其,清瘦挺拔的身躯淡淡挡在自己面前的那模样,也称得上有几分……英勇、霸道…… 感觉可真复杂。 要不是这瓢泼大雨的雨帘挡着,她秦桑榆早就跑医务室看看那小子去了。 咦? 这雨帘挡着,怎么了? 秦桑榆撇撇嘴,当初从特种大队那边调来光影队的时候,人家就都说,这可是光影队破格提来的第一个女教官,这点破雨,怕个鬼啊。 秦桑榆一个收腿跳了下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跑进了这滂沱雨帘里面。 …… 真是高估了自己。 到医务室的时候,全身还是湿透了,包括内.衣。 秦桑榆只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就过去,浑身湿哒哒滴着水,道:“新送进来那个兵呢?被打得半死的那个,长得可好看的。” 军医很楞,她说的这个特点,可真明显,“刚进来两个,都挺好看的……” 秦桑榆明显知道他说的是霍斯然。 漂亮的眉一蹙,“你知道什么叫好看……” 霍斯然那样刚毅类型她惹不起,上面都看好的人,前途无量的,她说的可是年轻一点的,那个看起来更鲜嫩的……极好看的男孩子…… “吱呀”一声,病房门打开了。 少年头偏向一侧,颈侧被清理干净了,还有血迹残留的淡红色,输着液,橄榄色的t恤松松垮垮,脖子和锁骨那一片一览无余。 果真。白净,诱人。< /p> 秦桑榆掩上了房门。 没人在。 真好。 她走过去,忍不住绕到另一边,看那个少年熟睡中的模样,唇色很淡,侧脸有一点划痕。 秦桑榆怒火一阵翻涌,那个天杀的林占强。 纤细的柔嫩手指,伸过去,轻轻摸了摸那道干涸了的血痕,接着,温热的指腹不经意间往他唇上一点—— 她一愣。 男孩子的唇,也都这么柔软吗? 118 你……不要再碰我…… 软得……好像吮上去就会融化一样…… 柔嫩的指,就这样覆在上面移不开了……细微的点滴声里,秦桑榆矮下身来,仔仔细细地瞧他,可不单单只是好看,那种刚毅里透出逼人的男性气息……很强烈……混合着少年微微青涩的气场……感觉就更加抓人了…… “……”少年痛得一个蹙眉,闷哼一声,动了动婕。 秦桑榆神情大变,抽手,冷下脸,直起身僵硬着站好丕。 半晌,又没动静了。 她一看,不过是睡得不舒服,也或许是太痛,换个姿势罢了。 一下子舒了口气。 唇形真好看,削薄的两片,单看觉得冷厉了些,配上五官便柔和了起来,气质清隽淡然,在一群血气方刚的愣头青中间,并不出众,但一旦惹上人的注意,就…… 秦桑榆一噎,不知这强烈的感觉是什么。 但…… 她禁不住又探下身去,轻扣住他的下巴,想着,她秦桑榆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不敢做,于是,小手抚了抚,卷翘的纤睫一垂,直接低下了头去。 想尝。就尝了。 他的唇果然很软。 跟女生柔弱的软还不一样,总之,醉心,舒服。 床边的这幅场景,很是劲.爆又暧昧。 被冷雨浸透的军装透着寒气,唇上的温度却是暖热的,还带着一阵阵的酥.麻,少年在深沉的睡梦中,感觉到了冰火两重天。 他唇有点干,秦桑榆一顿,伸出了湿热的小舌…… 门,“吱呀”一声,却在此刻,开了。 霍斯然从外面打了热水回来,轻轻一推门,就看到了眼前这幅相当震撼人的景象。 秦桑榆身子一僵,浑身的血液都“哗啦哗啦”地倒流起来,眼神瞬间变得冷厉,起身,小手松开那少年的脸颊,冷傲地看着眼前的人。 一个教官一个学员,对站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霍斯然倒是看到了刚刚她在做什么。 眼神一别,道:“你后面,桌子上有清水棉签,他嘴干的话,拿那个涂。” 棉签? 秦桑榆蹙眉回头,果然,桌上有用了一半的清水和棉签。 心头一阵阵烦躁。 但庆幸,进来的人是不怎么会聒噪外传的霍斯然,不是别人。 拿起来,用棉签沾了沾水,凑过去给他打湿了几下唇,但身子又猛地一僵——这种事哪里轮得到自己来做? 她烦躁起身,把杯子一递,直接冷声命令:“你来。” 她才不做这种事。 霍斯然嘴角隐约有浅笑,又或者是她看错了,似有似无的,走过去接过了她递过来的杯子。 “他怎么这么弱?睡这么久,还不醒?” 秦桑榆环抱双臂站着,蹙眉直直盯着那沉睡的少年,失了耐心。 霍斯然停下手,道:“伤得有些重,建议修养一天,要不教官先回去,人醒了我叫你?” 叫她做什么? 秦桑榆将腰间的枪往后一挎,后退一步,最后瞥了那少年一眼,道:“醒了就回来训练。今天放他假,一直到明天下午。” 霍斯然点头表示明白。 秦桑榆“啪啪”几下别好了配枪,意外开口道,“刚刚的事……” 霍斯然一顿,索性将棉签丢进了清水里面,抬眸看她,照着她想要的意思,开口,“我没看见。” 秦桑榆冷笑了一下,傲气到了极点,霍斯然必须承认,这女人媚到了极致,一个挑衅般上扬的眼角就勾了人的魂魄,她看了一眼少年沉睡中的俊颜,道,“看见了又怎样?我是无所谓,就是下回再撞见,记得把头掉过去,我不喜欢给人参观。” 嚣张。 这是霍斯然对她的第二印象。 就是不知陆青的,是什么。 …… tang 少年下午醒来。 放晴了。 训练场上的口号声又阵阵传来,还有新兵们在泥水里反复扑倒的声音。 耽误训练,有点焦躁,奈何伤口剧痛,少年只能淡淡吸口气,继续看书。 手里的一本《战争论》,让他静下心来。 霍斯然趁着训练间隙来看他一眼,望了望病房四周,道,“她没又过来?” 少年神情茫茫,问:“谁?”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少年神情更加无辜茫然。 霍斯然淡淡笑了笑,只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以后少做,通过新兵连考核后你还是有希望留下的,一旦分到正式编制队伍,再出这种事,会落人口实的。” 什么口实? 陆青被他说的心思微微一动,眼睫一垂,低哑地轻声道:“我没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霍斯然淡淡道,“我说的是你跟教官打架的事,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少年狠狠一噎。 雨后的阳光透进来,他脸颊明显红了,情绪不会自控,遮掩也遮掩不住,在别人面前或许还能装,在霍斯然面前,他根本装不了。 霍斯然转身出去。 “上面传秦教官这人是有些来历不明的,你注意点,别走太近了。” “嗯。” 少年淡淡答应完,强制着收回心神继续看书,他说的那话,他没太放在心上。 *** 陆青晚上坚持要回宿舍。 来接他的人去开会去了,他等了一会,没等来,索性一个人拎了水壶,和一个军用包,自己回去。 夜里的医务室门口,开过一辆车来。 秦桑榆袖子又挽到胳膊肘以上,和一个男教官一起,说着话往这边开过来,她一眼就看到了他,少年神情微微有些诡异,但依旧疏离淡漠,看到了她,却只别过了脸继续走。 “停车。” 秦桑榆心里烦乱,下了车,远远地朝他喊:“陆青,过来!” 少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知道她的意思,所以淡淡打了个招呼,朝另一边走去。 “陆青!!”她又喊了一声,脸色有些恼了。 男教官探下身来,问,“桑榆,怎么了?” 那一声“桑榆”,嗓音不轻不重,刚好给他听见。 “没事,我一个兵。” 秦桑榆从没有上去追人的习惯,霸道地站在原地,蹙眉继续喊:“自己一个人走什么走?看见我了还走?想死吗?信不信我现在追过去?站那儿别动!!” 这……这女人简直…… 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少年脸上碾压过几番潮红,气愤又无可奈何,只好把东西放下,在原地等她。 秦桑榆迈着慵懒淡定的步子过去了。 两只手背在身后,交握着,越走近,越仔细观察着少年脸上的神情,他伤明显没好,还站得不直不稳,精神却已经恢复了,眼睛清隽明亮,睡王子醒了。 “拎着大包小包去哪儿?没听见我叫你?”她声音有点不对,酥酥软软的,媚眼中依旧透着清冷,口吻却是软的。 少年有些恍惚,有些受不了,轻声说:“我回宿舍。他们在宿舍等我。” 秦桑榆点头,却蹙眉道:“伤都还没好跑什么跑?他们,人呢?没来接?那叫你回什么回?” 说着,小手覆上了他腰腹,那个受伤最严重的地方。 少年神色微微慌乱,想躲却已经来不及,她已经按上去了,瞬间就疼得没说出话来,他一弯腰,秦桑榆就也跟着蹙眉,道:“……打什么打?打得过吗?逞凶也得看看对象,早知这样不如就交给我。” “疼吗?” 少年缓过劲儿来了,额上一片冷汗,不禁一把握住了自己腰腹上 那只柔荑,嗓音沙哑得恰到好处,“没事……我愿意的。” 秦桑榆一个恍惚。 “哦~”她轻轻拖长了声音,体会着他掌心的热度和貌似不可小觑的力量,媚声重复,“你愿意的……” 她这是故意曲解。 陆青后悔了,他不愿在人前与她共处,怕有尴尬,可现在来不及了,眼见着那个男教官已经下车,微微蹙眉朝这里走过来。 “桑榆,怎么了?” 他一边问,一边精准地看到了四周青柏的遮挡下,少年握住的、她也竟心甘情愿不避开的,那只手。 秦桑榆一眼瞥过来,脸上挂着未散的浅笑,道:“我一个兵,我得送回去,要不你先走吧!” 男教官眼皮跳了跳,也笑:“那我们今天商量的事……” “以后再说吧。”她笑意褪了褪,干脆地说道。 “……行。” 耳边,那辆车开走的声音渐行渐远。 虫鸣,夜寂,覆在自己腹部的小手依旧滚烫。 她手劲儿不松,少年也死都不敢松,黏腻腻的汗水交融在一起,两人就这样一高一矮对峙着,秦桑榆迷离地看着他,嘀咕道,“想死吗?还这么抓着我,给人看到想被怎么揍?” 少年潮红的俊脸别过去,又转回来,艰难道:“我松开可以……你……不要再碰我……” 119 她真想——自己是他手中那颗桃子 秦桑榆一愣,接着,迷离恍惚了两下,“嗯”了一声表示答应。 接着,小手从他微微发热的腰腹上收了回来。 少年滚烫的手掌,也,随即跟着慢慢松开,两人,各自不着痕迹地退开一小步,继续对峙着菟。 这夜真寂静。 寂静的,好像虫鸣都突然一下子低了下来,两人呼吸都可闻一样逖。 “你回宿舍?”秦桑榆背着手退开一步,看他脚下的东西,“我教工宿舍楼也在附近,一道走。” 少年捂着腹部的手松开,问了一句,“你不要忙吗?” 俯身下去拿东西。 “少罗嗦,赶紧的。” 秦桑榆看他两只手拿起不同的东西来有些吃力,记起他右臂好像脱臼了,卷翘的睫毛一颤,倨傲的性子放下来一些,手一伸:“暖瓶给我。” 她明显是要帮他拿东西。 少年却只淡淡抬眸看了她一眼,就是上回拒绝她给他涂药的那种眼神,清隽淡然,却藏着谁都没有办法撼动的坚定,“不。” 好。那好。 那,就这样。 两人一道走了回去。 陆青比她高,影子自然也比她长很多,秦桑榆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子,眼睛却瞥着他的。一道过去,路上有不少兵夜跑过去,跟她打招呼,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每次有人跑过身边,少年都会尴尬,脸红,恨不得缩小存在感,藏起来才好。 “你脸红什么?我吃你了?” 少年稳了稳尴尬的心神,站定,偏过头看她,道:“这样不好。” 秦桑榆猫一般媚惑地眯眼:“哪儿不好?” 他轻轻吐息,吐息完一次,道:“你是教官……女教官……现在是晚上……” 秦桑榆背着手,有模有样地转过身看他,模仿着白天时他说话的语调:“我的兵,受伤了,我当然要管……” 少年:“……” 有车不坐,偏要陪着他走回来。嗯,就只是陪着,且一路有意无意、光明正大盯着他看,而已。 到宿舍楼下时,新兵们开会回来,打开窗户吹着口哨胡乱吼叫着拼命起哄。 少年压着脸红打完招呼,不紧不慢地上去了。 秦桑榆媚惑的水眸扫了一眼那窗户,***的眼神里,藏着一丝倨傲的冷意。 *** 第二天。 四连训练的时候几个兵被拎了出来。 雨后放晴的天空,烤晒得快晕过去,秦桑榆特意拉他们到了正对医务室的那块场地练,遛出那几个人来,让他们,对着那扇窗户,给她吹整整一个上午的口哨,不许停。 几个新兵脸都绿了。 于是,当真鼓起腮帮子吹,连续几个小时,脸上肌肉酸疼酸疼的,底下膀胱都觉得憋得要爆炸。 陆青看着看着书,实在看不下去,掀开窗帘,看了一眼。 他那几个舍友表情快哭出来了。 她这是在做什么。 放下窗帘,少年脸上一丝红伴着***感又腾了起来,书都根本怎么看都看不下去。 好像遇到她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频繁,且强烈了。 *** 陆青的成绩依旧拖后,哪怕,是进步了那么一点,但也就是一点点而已。 听说他家老爷子不咋喜欢他在军队,觉得混不出什么出息,将来只要他愿意,安全局大把大把的位置给他挑,是林政委好磨歹磨把人给要过来的。 秦桑榆完全瞧不透他的意思。 林政委瞅着那份成绩报告,眉心也拧成了一个团,特意指了指他的名字,道:“这人,你抓一下。” 抓? “身体素质不行。一两个月随大队是训不出的,单练?”她抬眸瞄了林政委一眼。 “嗯。总之让他在最终考 tang核前通过,把他留下。” “成,我尽量。”秦桑榆正了正帽子。 林政委看了她一眼,疑惑:“尽量?你是时间不够?在这边儿接受调查结束了,要回特种队去了?” “还没有,”秦桑榆回道,口吻有些微微撩.拨的意味,“我是说,人,我尽量。” 训不训得出来,可不是她能决定的。 说完,拿起报告走出办公室去了。 林政委一直尾随着她的背影,目光很是复杂,这桀骜不驯的小丫头片子,性子跟猫似的,说教打骂都不管用,特种队别的好处没学,跟一群大男人学了一身的臭毛病,真改不了了。 …… 秦桑榆拉着一队人到了训练场外围。 练着练着,让他们散了,摘桃。 这一片野生的桃树,是她偶尔发现的,一直没告诉任何人,平时训练场人多也不能咋呼,只能训练的时候拉到这儿来,一群血气方刚的男孩,撺掇几个就能摘个精光。 新兵们乐疯了,几个人蹭蹭地就窜上了树。 秦桑榆盖个帽子,一个人躺旁边,枕着手,脚晃来晃去的。 一群人摘到了桃子,在树上胡乱吼着叫她的名字,秦桑榆也被叫的心痒痒,站起来帽子一歪,跟他们一块闹去了。 “要死啊,小点儿声,想叫我挨骂呢!” 新兵们哄得一声笑开了,纷纷递最好的桃子给她,她嫌不干净,拿了几个小的在手里玩。 陆青一直站在靠外一些的地方,给后面的那些人,把风。 秦桑榆看见他了,心痒,叫他:“陆青!过来。” 一下子周围新兵闹哄哄的声音就莫名消下去了,啃着桃子笑盈盈地瞅着他俩,偏偏她还一点儿感受不到,继续叫他。 当着全连人的面,少年只当服从她的命令,几下从最矮的那棵树上去,坐到她对面。 手里拿着一瓶水,见她手里有桃子,默默拿过来,洗了。 秦桑榆也不客气,从他手里拿了洗好的,咬了一口,甜。 “怎么,贿赂我?” 少年抬眸瞥了她一眼,又默默低下头洗第二个,道:“我为什么要贿赂你?” 秦桑榆笑了两声。 一口咬住桃子,往后面的树丫靠过去,枕着双臂又躺在上面。 少年眉峰狠狠一跳!那一瞬很怕她会掉下去。 “要贿赂的,”她慢悠悠地说着,像一只午后吃饱了在树上散步的猫,媚惑的眼神扫过他,又厉又柔,媚得不止一点半点,“以后我给你开小灶,煮小饭,每天单练加两个小时……”手伸出去,指指他,“要是两个月后通不过考核……” “你、就、惨、了。” 一片噼里啪啦掉桃子的声音,跟掉下巴和惊叹声,一起响起,少年脸色由红转白,铁青碾压过后又被涨红代替,震惊浮起又散。 秦桑榆才懒得跟那些人解释这到底是谁的意思,只看着他手里捏着那个黄中泛红,未成熟的青桃,看他手骨修长,又利落好看,用劲儿时爆青筋的样子,只想——她自己是那颗桃子。 *** 单练,当真就从那个看似漫长不会结束的一天,开始了。 陆青从最早偶尔五点钟起来集合,变成了四点半就醒来,以不吵醒其他人的最小声响,起床出门。 盛夏这时天都没亮,却是最凉爽的时候。 训练场总会空无一人。 秦桑榆打着哈欠,等他跑完万米下来,汗水都滴满草丛,她才躺地上抬起胳膊,递一瓶水给他。 少年仰躺在草地上,天色蒙蒙亮,汗水和胸膛一起剧烈起伏的模样,最好看。 他休息够了,就翻个身,起来,要连她一起拉起来才行。 秦桑榆嫌弃地把手在身上擦擦,将他的汗擦去,少年看着微微脸红。 下一次,她却还是不要脸地朝他伸出手。 少年下次, 就带了块毛线斤过去,给她,秦桑榆眼睛一瞪,直接把他的手腕往下一拉,一手勾过他汗津津的脖子,窜起来,完了,手继续在自己身上擦擦。 哼! 少年陆青,再次涨红了脸去。 …… 可他的反应还是……很慢,很慢。 秦桑榆眯眼瞧着那实弹突袭的成绩单,跟他的立定十连射击成绩差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也不在意,就把那东西丢他面前,盘腿坐下来,慵懒地问他:“丢人吗?” 少年正在看书,看到那张成绩单,抿了抿唇,看她。 “打仗不一定要反应快才行,深思熟虑有时也有必要。”他说。 秦桑榆着迷地看他依旧淡定、并不太在意的神情:“所以你在移动场十枪脱了七个靶?” 少年沉默。 片刻,他道:“你等我一下。” 说罢他起身,到柜子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摆在她面前。 摆好了,抬头看着她。 “要试试吗?” 120 他胸口和身上猛地一重,又一暖(3000+) 这什么? 秦桑榆一骨碌爬起来,趴桌子上一看,居然是围棋。 对面,那少年脸色清俊淡然,将两盒棋子拆开了放在了两边会。 开玩笑龟! 秦桑榆慵懒魅惑的美眸瞥他一眼,倨傲道:“就玩儿这个?我当然会,动脑子的活我还是高手!不过你确定这个跟打仗有关系?脑子聪明当兵就有用了?” “不是,”少年睫毛垂下,用水杯压着棋牌版面,有一股他自己浑然不觉的迷人感,“围棋讲究策略,谋划,布局,一步错就落下风,所以需要深思熟虑,打仗有时候也一样。冲锋陷阵的人永远不缺,缺的,是有脑子指挥和布局的人……” 说到这里觉得自己好像话多了,他脸一红,抬眸看向秦桑榆,停下动作,瞬间精短了自己的话,道:“你要来吗?” 秦桑榆正眯着眼看他,正看得醉心,他却停了,她舔了舔自己饱满嫣红的唇瓣,一个动作惹得那少年垂眸不敢直视,她摘了帽子,将额前耳边的碎发掖进里面,细长的手指透着几分撩.拨人的味道,“跟我玩也行,就是别怕输,在特种队里我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而且要拿这个说服我,得有点儿筹码,输了就没有惩罚?” 少年被她揶揄得脸红有点散不去,回她:“你想要什么样的惩罚?” “很简单,林政委要我单训你,你偏跟我犟,”秦桑榆抓过那盒黑棋,白棋留给他,“那就这样,五局三胜……” 他没有跟她犟……少年神情无辜且无奈着,他的身体素质,自己也没办法的…… “输了的人每输一局脱一件衣服!” 这豪言壮语说出来,少年简直震惊,不可思议地盯着秦桑榆,脑子当机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她这样……是做什么?这样的大夏天,她自己是衣帽整齐,而他……却只穿着单薄的t恤和军裤……而且是在空无一人的宿舍楼里……可墙壁不隔音,外面时不时有人走动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一定要……用这样的方法跟他对峙吗? 少年浑身都沁出一层细微的薄汗来。 “怎么,不敢?”秦桑榆慵懒的语调柔柔挑衅着。 他眸光在她身上轻轻扫着,抿了抿薄唇,“不是,教官,你……” 是女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后议论我的尺寸手感吗?平时一个个看上去听话怕我,脑子里想什么以为我猜不到?你跟我玩这个,还怕你自己吃亏不成?”秦桑榆媚眼泛着冷厉扫过他一眼他锁骨以下的那片性.感的皮肤,自己脸上腾起火辣辣的感觉来,一语道破这些暗怀鬼胎的男人心思。 很奇怪,听完这段话之后少年沉默半晌,脸上和心里的尴尬却竟神奇地消失了,没有了,他低垂着眼睫,摆好了棋盘,淡淡抬眸,眼眸里透着沉静如水的坚持与自信,轻声道:“来。” 比赛。正式开始。 …… 秦桑榆真的是高手,这话一点都不假。 一个小丫头片子,曾经杀得跟她一起进特种队的那些大男人片甲不留,特种队里她是无敌手,一次夜里玩儿这个被老队长抓了,当夜罚她站岗那空隙,她又哄着老队长来一局,老队长杀到天亮眼睛都红了,凌晨最后俩小时秦桑榆死活都不再来,自己跑去值班室睡觉,生生叫老队长替她站了俩小时的岗。 秦桑榆今儿个,就是要跟这小子好好杀着玩玩,平时逗他一下他都会脸红,这下叫他在自己面前脱衣服,会怎样? 宿舍里不热,她却莫名出了一身汗来,这气氛安静得刚刚好。 第一局,毫无悬念的,黑\白,185\176,秦桑榆胜。 少年脸微红,看了一眼自己的t恤,有些犹豫,倒是秦桑榆,等着看他愿赌服输。少年顿了顿,还是选择脱掉,可谁知道,橄榄绿的宽松t之下,居然,还有一件略贴身的白t。 秦桑榆猫一般媚惑的眸都瞪圆了,屏息恼怒地看他。 少年不抬头,只沉默地迎着她的目光,他说话算话的,她一个女人也不能说他什么。 第二局,开盘。 不相上下。 秦桑榆玩儿得更狠 tang,却在棋盘摆到一半的时候,有些看不懂他的路数了。 刚刚那一局,陆青琢磨透了她的各种下法,也看清楚了她的弱点,第二局才正式开始应对。 少年单手支着头,眼睫半垂,淡淡的样子叫人压根看不出他的神色,他下得很认真,很稳,每一步棋,不拖,不悔,像是在精心编织一张谁都看不见的网。 秦桑榆鼻尖冒汗,一步步下得有些犹豫。 后半段,形势,却急转直下,那少年,猛地开始翻盘了。 待秦桑榆看见那一步,倒吸一口凉气,却已经来不及了,少年修长的手指将白棋放在那里,一颗棋子一颗棋子地回收,收完,轻声开口:“13颗。” 继续。 秦桑榆恼得不行。 她还没在棋盘上这样被人修理过,来光影队之后,这帮小混蛋们哪一天不是被她踩在脚下训个半死,没有一个敢挑衅她的实力和尊严的。 她下一步就下得更加谨慎小心。 熟料。 一步错,步步错。 形势朝着一边横倒过去,秦桑榆像是见证了一大片连环招似的,棋子们都有了灵魂似的,他指哪打哪,大片的黑棋被吞,白棋占了大半壁江山。 一滴汗落在鬓角,湿湿的,很刺激,秦桑榆小脸铁青,沉得厉害。 等到下完,比分悬殊,连数都不用数,看就知道了。 “……”秦桑榆咬唇,鲜嫩的一片嫣红给她咬在贝齿间,是男人们最爱看的一种景象,少年看她一眼,清眸发热,低哑道,“要是不想堵了还来得及,赌注可以不要。” 他真的没那个心思……要看她脱衣服。 秦桑榆小脸妩媚冷厉,抬手,把帽子摘下了,放一旁。 嗯。 帽子也算。 少年低下头去,收拾棋局,也松了一口气。 “你那是盼着什么呢?老实说,能说出来的欲.望都不算耍流.氓,我不跟你计较就是了。” 少年摇摇头:“我没有。” 他的心思,天地可鉴。 哼。 秦桑榆理所当然地不服,继续再来。 第三局。 第四局…… 秦桑榆不明白,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却还是步步踏入陷阱,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 而这过程里,少年越认真,脸色就愈发淡然如水,沉静得似有诸葛亮当年空城计时的睿智,又如一片照耀在人心头的白月光。 他敏锐、淡定、坚忍……待棋盘赢面已定时,俊脸上眉眼间,透出的那一丝神采飞扬的自信,光芒万丈般耀眼。 秦桑榆脱了外套,鞋子……到第五局,依旧被像个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 饶是正常人的心智也被羞辱疯了,更何况高傲如秦桑榆,小脸一片红一片白,手抓了一把黑棋,差点把棋子都捏碎。 “啪”得轻轻一下,少年落下一子,在一个相当刁钻的角度,堵了她所有的去路。 他气定神闲,单手托腮闲散地靠着,继续一个子一个子地捡着,二十多颗棋子,全部塞到他掌心里面,她怎么就不知道他手有那么大? 一个恼火,秦桑榆直接推翻了棋面上的棋局,越过矮桌就朝着他扑过去,一个擒拿的姿势扑过去掐住了他的脖子。 下面隔着桌子,她膝盖没地方落,一个痛吟就整个人趴在了他身上,棋子们“哗啦啦”地散落了满地,蹦的到处都是!! “欺负我是吗?你本就擅长这个,你肯定在哪儿学过对不对?陆青你这个奸诈的小人,拿你最擅长的来欺负我,算什么英雄!!” 少年双臂支撑着身体,再加上一个人的重量,本就支撑得很勉强,听她这样说,淡然的俊脸有些尴尬地别过去,却是很平静地说:“……我没有很擅长。你要不信,还可以再试试别的……” 试他个大头鬼!!! 秦桑榆刚想用劲儿掐,“砰!”得一声桌子却倒了 ,她痛吟一声整个摔在了地上。 少年头撞到地面,整个胸口和身上一重,又一暖。 彻底……倒了…… 121 她都诱他做了什么?(3000+) 胸口“嗵”得一声,她整个人摔在了他身上。 炎炎夏日里,男兵营宿舍里清爽到连风扇都没开,一时间两人身上沁出的汗水都交融在一起,那一丝丝甜腻的味道不是他的,是怀里那个娇小的人儿的……一直以来陆青都不甚能分清楚男女具体的分别,现在他……却清楚了…… 她的嗓音……柔软的胸口……娇小羸弱到盈盈一握的骨骼……猫儿一般妄动的身子…… “……”少年低喘一声,猛地克制不住扣紧身上的人儿不让她再胡乱妄动,一个翻身扣紧了她的脑袋将她整个压在了地上恍。 喘息……极乱…… 秦桑榆帽子掉了,柔媚细碎的发丝落了一地,大部分跟他修长的手指纠缠在一起,她样貌极美,茫然地眨了两下眼才发觉此刻两人纠缠的姿势,他正萦绕而下,牢牢地把控着她…… 呼吸裹挟着热气缓缓交.融在一起,她的肌.肤好软,哪怕只是手扣着她的后脑给她枕着,免得她痛,少年还是一个恍然间就被这般的亲昵击溃了理智,呼吸非但没平稳下来,反而心跳愈发激烈,狂乱,血液鼎沸一般咆哮在身体里,呼吸越来越深,越来越乱。 支撑着地面的胳膊,微微发颤。 “……”秦桑榆第一时间察觉了不对劲,她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小流.氓倒是遇到过,她那时第一个动作是膝盖猛地顶上去,踹那混蛋个半死,再揪紧对方的双肩猛地掀开,站起身来跟对方搏斗。 这回,可不一样。 这男孩子太好太好,“放倒”她的时候还拿手掌垫着她的头,免得她磕碰到,温柔到让她想死……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秦桑榆,不喜欢这样被动…… 泛着潮.红的小脸清冷下来,媚眼正经冷厉地对上他,呼出胸口那股热气,道:“看什么?让我起来。赢了我怎样,当自己是大王?” 言罢,她弯起头颈就要起身。 她服。 关于他说的打仗用脑子之类的话,林政委拼命要留下他的原因,她大概能领悟到了,但这也不代表什么,不代表他就能这样,对她乱来。 少年的脸色却猛地一个绷紧,另一只手猛地扣紧了她的手腕,大力地将她再次压住。 两人,近到呼吸相闻。 “……”秦桑榆眯起的美眸瞬间一瞪,惊愕地直直盯着他。 肌.肤相触,粘腻的肌理融合在一起,她心跳也紊乱了,着迷地盯着少年脸上那莫名闪现的隐忍复杂的情绪,心跳,噗通噗通融在一起,乱了节奏。 “我还差你一件衣服是吗?好,愿赌服输,不过胆子别那么大,换别的。”秦桑榆小扇子般的睫毛扑闪着,美艳妖.媚,嫣红的唇利落地吐字,“你还想做什么?” 歪过头,她冷笑,“我知道,你们平时被我训得狠,早恨透我了,要报复也赶紧,我挨得住,还是看你这架势,就是想亲我一下?” 少年猛地一颤。 他不是。 平时的训练狠,他没什么可抱怨,他心里的别扭,来源于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知道的…… 他不想总那样被动,想叫她停下,但…… 亲她一下? 此刻,她嫣红的唇瓣微张,魅.惑又无所谓地近距离盯着他看,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当真撩得他这几天本就恍惚动摇的心思,瞬间大乱…… 那种诱.惑……他怎么可能抗拒得了…… “来啊,”秦桑榆呵气如兰地挑衅,媚眼盯着他,“怕什么?” 少年的脸色愈发苍白隐忍,她瞪着他,愈发挑衅,媚眼如勾,那只被他扣紧的小手,开始不老实地挣扎动弹,果然,少年眸光猛地一动,再次压紧她,再也禁不住地,俯首而下…… 缓慢靠近的双唇,近在眼前,他微深的绛红色薄唇,与她滚烫的嫣.红相碰,贴上…… 异样的感觉瞬间窜遍全身…… “砰!”得一声宿舍门被人打开了,一群人嘻嘻哈哈笑闹着走进来,拎着捅的扛着毛巾的,一进门却就看见了眼前这幅景象—— 宿舍里的 tang席子铺着,矮桌倒在一边,四面洒满了摔落一地的黑白相间的围棋……最最重要的,两个人交叠着躺在地上,姿势亲昵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少年脊背猛地一僵,彻底冻住了一般,一个激灵顺着脊椎窜上了大脑皮层,瞬间被电晕了。 “我.操……这是……”又一个人走进来,看着眼前的场景,脱口而出。 少年猛地回神,深深凝了身下的人儿一眼,秦桑榆脸上的潮红也在迅速褪去,他手猛地撑地,腾起上身,单腿跪起来之后拉住她的手,一把也将她拉了起来。 “我靠,秦教官,陆青,你俩在宿舍打仗呢,这怎么弄的……你俩跟江湖大侠似的靠下棋打架啊,还打地上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 霍斯然走进来,凝眸看了一眼这形势,碰了碰那个嘴碎的人让他别再说,道:“都收拾一下,五点有内务检查。” “哎,对……” “好。” 现场的确像是打架现场,像是两个人打着打着,桌子棋子都踢翻了,摔在地上。 可,如果只是打架,那外套鞋子都会掉? 霍斯然盯着那个背过身,脸色恍惚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接着听话地内务的少年,若有所思的目光越来越深。 秦桑榆踩上自己的鞋子,系好鞋带,再将帽子扣好,脸色跟那天一样慵懒且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身上的土。 走过去,拿起了那张不及格的考核成绩表。 “晚上来枪击场,我教你!不来等着垫底吧。”她冷冷说了一声,正了正帽子,有点没好气地说道。 少年微微紧绷,当着这么多人,她这样训斥让他微微难堪。哪怕知道,那是事实。 “今天的两小时不是都结束了?” “也包括刚刚跟你打的那一’架’’吗?你考核时候端个围棋棋盘去,考官就给你过?”秦桑榆冷哼一声,把成绩单随手丢地上,背着手往门外走,“林政委负责你发光发亮,我负责给你到他身边去的机会,想好吧!” 她出去了。 宿舍里一片乱糟糟的氛围却慢慢淡下来,都轻声嬉笑着,偷偷看他议论他。 少年置若罔闻,只觉得心头很乱。 他刚刚都做了什么? 还是,她诱他做了什么? 不,之前父亲送他过来的时候,跟林政委就说过,他身上从没有太大的优点,脑子灵光但也没到特别出彩的地步,他就只是……稳。 外界诱.惑再强,他自己不心动,就是绝对不会出事的。 *** 秦桑榆蹲在枪击训练场上,吹着夜晚的风。 移动打靶,讲究的就是,快、准、灵敏。 混战的时候,敌人和同胞都搅和在一起,东窜西跳的,一枪打错就是致命之失。 她好久没练过移动射击了。 跳下来,做一下扩胸运动,端起枪来,启动了一号场的开始按钮。 陆青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 几分钟打下来,秦桑榆气急败坏,涨红着小脸把枪摔地下,狠狠踩了几下。 也不知她怎么了。 接着,她慢慢走过去,到一个靶位前,小手伸过去抚着上面的几个弹孔,神情恍惚而着迷,一会,手一颤,又猛地收回来,眼神变得很沉痛。 少年将背着的水壶放下,轻微的响声,终于惊醒了她。 四目相对,两人今天的经历,让彼此都有些尴尬。 不。 或者,陆青想,尴尬的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秦桑榆表情有些烦躁地走过去,抓起他的水壶喝了几口水,坐上看台,道:“你自己先练,我坐会儿,练不好再叫我。” 少年练了几次。 成绩还是那样,一身汗,换来中枪的三四个靶位。 “注意力集中点儿!!你那叫反应慢吗?!那叫心不在焉!” < /p> “回位再来!!” “陆青,你想气死我。你想什么呢?!” 秦桑榆火大地跳下看台,走过去,靶位还在一个一个地冒,陆青的动作却被迫停了,脸色冒着汗,紧绷而尴尬地回头看她。 “你告诉我你想什么?哪个人勾走你的魂儿了?你倒是跟我说!我费时间过来看你过家家的是不是!!”气得扔了水壶,过来抢了他的枪,扔在台子上。 122 她站在这里,永远是他最强烈的干扰 陆青呼吸深重地喘息着,白净的俊脸上满是汗,手足微微无措。 “说话,舌头让人咬掉了是吗?刚刚打的那叫什么狗屎射击!!你自己给我看看!!!”秦桑榆火大得很,她本就心情不好,见这种情况就恨不得弄死他。 眯眼,恼火更加升级,逼近他,恨不得揪住他的领子岑。 “我最讨厌训这种闷葫芦一样的兵,服的就练,不服就给我讲出来,憋着算个屁本事!你是怎么了?说!!欢” 少年闭眼,后退了一步。 她这样嚣张放肆的逼近,更叫他脑海里倏然闪过今天的那一幕,那种感觉还在,他唇上都残留着她的味道,她现在却还可以,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跟往常一般训他。 秦桑榆冷厉的媚眼中闪过一丝***。 他这是在想什么? 两人中间挡着一把枪,她一恼,把枪扔地下,踹开,背着手挺胸抬头地光明正大逼近过去,仰头眯眼盯着他。 “想什么呢?想今天下午的事儿?”她一口道破。 少年身体一个剧颤。 眼神里碾过极其复杂的意味,他抿唇摇头,伸手:“没有。教官,我再来。” 秦桑榆从鼻息里轻哼了声,正了正帽子,扭头看别的地方,夜风吹过来,吹得她耳鬓旁一缕发丝从帽子里散开了,胡乱扫过她娇美的小脸,最后黏在微微汗湿的脖子里,她一回头,就捕捉到他的目光:“没有看什么看?” 少年快要崩溃了,她站在这里,永远是他最强烈的干扰,他练不成。 夜风很凉,却吹不散他心头的躁动。 “陆青我告诉你,我秦桑榆的性子,就这样,想要的,我自己去要,别人爱怎么看怎么想我无所谓!”秦桑榆幽幽说着,小手扶着帽子沿,舔了舔嫣红的唇瓣,“今天下午那事儿,我当你是被压迫得久了,乘势想造个小反——没什么。” “但,”她魅.惑的水眸里闪过一道冷冽的光,一字一顿,“我不喜欢。” “我喜欢——”她话锋幽幽一转,放肆地逼近,“这样的……” 少年身体微微颤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恍惚间那娇媚的脸颊就猛地到了自己跟前,她伴随着幽香的身体也是一样,已经几乎全贴到了自己身上。 他眼睫一颤,大脑还在极速地运转,就感觉右手腕被人握住,他一低头,左肩就遭遇重击,被猛推了一下,往后退得撞到了后面的石灰包堆上,他右手下意识地抓住那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她娇小的身子,也就猛地也被扯得撞到了他身上去!! 一抬眼,站不稳的身姿叫他矮了不少,秦桑榆脚下一绊,轻轻松松地将他一只脚绊住,收不回来,少年脸色猛地变了,这样的姿势,她是想…… 秦桑榆也低喘了几下,稳住动作心神,眼神渐次淡定下来,腾出的另一只手摸摸他清醒之下、混乱惊愕中仍透着俊气的脸,确定,自己,就是喜欢。 “……”她得意地轻哼了了一声,接着,站在他的腿间,娇小的身形一踮脚,凑上去,直接吻上了少年轻抿着的绛红色薄唇。 唇,一下子贴合,相融…… 幽香带着刺激性的汗味儿,窜入鼻端,少年下意识地闭眼,觉得像梦一样,秦桑榆竟然……吻了他,她小舌放肆地在他唇上辗转,酥.软到快要麻了,整个身体就在他怀中,贴着他,比梦真实且激烈百倍…… 就在她低哼一声,攀上他肩膀的瞬间,少年被猛地惊醒了,猛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太阳穴那里的一根弦跳得快要崩断了!! 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往常训练的时候,她有意无意,总是撩.拨,但连队里那么多人都感觉她举手投足都是魅.惑,他也就以为,是自己想多…… 可无可否认的是,哪怕对他想有一点点的特殊,她秦桑榆也会嚣张地表达出来,不管对着谁,也不管当着多少人的面…… 少年挣扎很剧烈,却还是费了好大劲才反扣住怀里人儿的手,腿收回,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才能彻底推开。 “……”急促的喘息,伴随着彻底乱了的心跳,在听觉里炸开来,少年退后一步,眼眸里充斥着不敢置信的猩红与细碎璀璨的光芒,用手背擦了一下唇,脸色极度 tang紧绷凝重地看向了她。 小小的一番搏斗,就出了一身汗,秦桑榆也喘息着从石灰堆上起来。 她帽子掉了,皮带也绷开来一些,枪摇摇欲坠的。 “你……你……”少年字不成句,脑子里炸开的震惊,太大了。 桃红满脸,秦桑榆稳住了呼吸,将帽子捡起来,拍拍土,再把腰带解开了重绑,毫不畏惧地走到他面前,道:“我怎么?我想要的就是这些……明白了吗?你否认什么?下午的时候是你自己险些亲上来,还能说现在是我占你便宜?” 把染着尘土气息的帽子戴上,她走过去,眯眼,伸手轻碰了碰他还带着一点水渍的嘴角,问:“滋味怎么样?没感觉?” 这冲击简直太大了,少年别开脸,连续后退了两步,俊脸涨红到快滴出血来,喘息不定地盯着她,说:“你……你是我教官……” 他嗓音微微沙哑,像是吼的。 秦桑榆“唔”了一声,当真仔细想了想。 美眸流转几下,又回到他脸上:“是啊……我是你教官,我掌握你们的生杀大权,我是教育者、领导者。可你们也都成年了,刚成年也算,自己个儿没脑子选择要不要吗?怎么,还要告我个引.诱自己的学员?” “也好啊,告去吧,”秦桑榆***的水眸里透着几分清冷和无所谓,上下扫了他一眼,“我就是喜欢,你也懂我想做什么,不告,就自己承担后果吧!” 这事儿,还没完! 少年明显听懂了她话里的警告,俊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 秦桑榆倒是淡定,过去捡起那把枪来给他,道:“你要继续练,等会儿记得把训练场电闸关了,不练就回去,别浪费时间。” 说罢,她径自离开了训练场。 再练下去也是白练,少年抓着枪拿起又放下,薄唇一片滚烫,手心也是滑腻的。 好大一会后,他才,回去。 …… 霍斯然注意到,训练完回来,热水没了,陆青是冲了冷水澡再回来的。 头发上都滴着水。 “擦干再睡,”他淡淡嘱咐,“夏天感冒了会很麻烦。” “嗯。”少年拿毛巾擦完脸,又继续闷在里面擦头发。 “今天结束这么早?” “她不满意,所以回来了。” “她是对下午我们闯进来不满意?”霍斯然一语道破天机。 少年丢下毛巾翻身上上铺,僵了一下,对连队里唯一真关心自己的好友没觉得该有什么隐瞒,“……嗯。” 大概是。 霍斯然听了,大概也就知道,晚上发生什么了。 *** 夜里梦遗。 陆青起来时感觉到了身体异样,眼睛里有颓丧,身体却是愈发空虚的。 5点紧急集合。 又是远途长训。 教官们的车5点半出发的,三公里左右的时候追上他们大部队。秦桑榆的身影在蒙蒙亮的天色里,扎在一堆男教官中间很是扎眼,路过四连五连时有新兵跟她打招呼,她懒懒地抬手挥着,说了一声,“少说话,灌凉气了会岔气!” 新兵们笑着,谁说他们教官冷血无情来着,话是不会往好听里说,但关心新兵那是杠杠的真的!! 教官们的车很快开到队伍最前面去,很快看不到了。 十公里跑下来,筋骨都酸痛到再没心思分出来去胡思乱想。 吃饭时教官们分一桌,有不少男教官开了罐头递到秦桑榆面前,不免有讨好的意味,秦桑榆慵懒地把帽子一歪,自己拿了一盒罐头,一根筷子,说声“都看着”,筷子伸进去,“啪!”得一撬,转一个大弯,难开的铁皮盖子就分开了,惹得一群男教官脸上下不来台,秦桑榆远远瞥过去,正好与四连里某个人的目光相撞,撞了一下,他又迅速挪开。 秦桑榆丢了几盒罐头到自己新兵连里面,新兵们顿时哄抢完了。 几个兵跑过来,到秦桑榆身后,嘀咕了几 句,她脸色一变,看着那几个人,过了一会之后,丢下吃了没一半的饭,被拿几个人带走了。 123 偷.情(4000+) 又一会,居然,秦桑榆跟他们上了车,离开营地,走了。 几个看着并不像营队编制的兵,扛着枪守在她身边,四轮摩托车一骑轻尘,头也不回阕。 少年在营地里看着,沉默不语,但心,微乱。 片刻后,终是忍不住到霍斯然旁边,轻轻碰了碰他,问:“那几个是什么人?” 霍斯然抬头看了看,道:“应该是特种队编制的,面孔像老领导身边的人。怎么?珂” 他这么在意,看着不对劲。 少年抿唇,半晌才低低道:“……没什么。” …… 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像是没什么? 新换的教官,样子也很熟悉,他正了正帽子,嘴角含笑,道:“我是十连教官靳岩,你们教官临时有事走开一下,今儿下午我带你们,好了,稍息……” 这教官比起秦桑榆来温柔了不知多少,新兵们都松了口气,唯有队里的那个少年,心神微微恍惚,训练他也都跟着完成了,只是心,不知飘到了哪里。 *** “我警告你秦桑榆,你要再敢不说实话,就关你十天禁闭!!这人找不着都大半年了,好不容易在营地里查到点儿线索,居然莫名其妙就没了!!你敢说不是你藏匿的!!你他.妈再敢跟我说一声!!” 邱副官“砰砰”得拍得桌面震天响,火气熏天。 林政委蹙着眉,看着站在原地的那小女人,拉了拉他:“你说就说,爆什么粗口吓她……” “我他.妈能不爆粗吗?上级把事儿查清楚了你知道吗?就那人干的!!秦桑榆这丫偏说她不认识,跟她没关系!!上面觉得她没说实话把她遛到光影队来反省调查,可好,给她找着老窝了,她一定把那些证据都找出来销毁了吧?!肯定有人看见了我跟你说,你通报全营把人找出来,判她个上军事法庭的罪!!” 林政委听得实在糟心,连连拽着他把他往门外推,“行了行了你,啊,哪儿有证据啊,半点儿证据没有你瞎嚷嚷什么,真会吓坏了人……” “我没证据?我没证据?”邱副官拍着胸脯怒瞪着眼睛说,拿出一张大字报般的东西来,指着上面的照片说,“你们都给我瞅瞅,这上面的人鼻子眼睛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跟我说他俩没关系!!秦桑榆你再跟我说一句……” “好了好了好了……” 林政委实在也拿他没办法,赶紧找人把气急败坏的他给推出去了。 里面,就只剩下刘军长,和他自己,还有秦桑榆。 小丫头傲娇的性子没改,邱副官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也没吓着她半点儿,她眯眼看着地面,舔了舔唇。 林政委背着手走回来,干咳了两声,打破了僵局。 “桑榆啊,现在上面的人来查,我们才赶紧把你叫回来核实一下情况。你看看,刘军长在这儿,你就说实话,你跟这人到底什么关系?你来光影队,是不是就是为了给他找脱罪的证据的?” 两个问题,一针见血。 秦桑榆看他一眼,道:“我不认识。队里的确是有人跟我说,以前有个队员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可那是个男的呀,干我什么事儿?再说我来光影队,是我们特种队队长派的,说,这儿艰苦,磨人,叫我来受受苦,决议不是我下的,又干我什么事儿了?” 问不出来。 刘军长那边,脸色未变,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林政委背着手瞅瞅他,再瞅瞅秦桑榆,道:“话你想清楚了再说,你在光影队一个女人有什么小动作,可是很扎眼的,免不得被人看见。要是我们真找出了那个人来,你可就惨了,说谎的代价可是相当大。” 秦桑榆伸出小手压了压帽檐儿,说:“那找啊,我带两个连,全拉出来也就六七十个人,挨个问去,问出来算我的!” 林政委还想说什么,刘军长抬起手,摆了摆,看她一眼,下巴抬了抬,示意她出去。 小丫头原本背着手,这下站好了,敬个礼,转头就出去了。 那傲气的模样不知是继承了谁,要说礼貌,方方面面她都做的到位,可就是感觉不到她的半点儿谦逊,特种队那边的队长都说了,这小丫头,不服性别 tang,不服权势,不服官衔,要想让她服气,得靠实力。 所以说,古往今来,真没什么人能让她服气,当然,除了之后一路从光影队跳出来、跳上特种大队队长的位置、又一路杀向总军团首长位置的霍斯然。她服。 林政委为难,“刘军长,您说这该怎么办?” 刘军长放下杯子,看着门口,道:“她不都说了么……你还不懂?” 林政委一个蹙眉。 “查。就先从她手底下管着的两个连队查起……一旦查到什么事,直接,汇报给我。” “是。” *** 蝉鸣声响彻了整个夏天。 秦桑榆躺在营地大楼的露台上,大树的枝枝蔓蔓稀稀拉拉地遮挡在头顶,她脸上盖着帽子,险些被晒到中暑去,一直晒到军装上都渗出盐渍,她才一个翻身起来。 这事儿看来没那么容易了了。 这光影队,她怕是也有命进来,没命出去了。 呵。 人生说不准谁欠谁,该得意时,就只需尽欢,否则下一瞬,还不知沉尸于哪儿。 *** 大夏天的,秦桑榆到了兵营宿舍楼下,紧了紧腰带,戴好帽子,扒着外露的水管管道就爬上去了。 四五连的宿舍在六楼,她觉得自己爬到了,就凑过去。 窗户挡着,她脸露不出来,露出来又怕给宿舍里其他男的看见,咬牙,手扒着管道的突起扒得指甲都快掉了,喘息都开始不稳。 在上铺看书的少年,不知怎么,就听到了窗外巨大蝉鸣声之间的动静,往外看了看,外面树叶轻晃,阳光烤晒着一切,什么都没有。 他抿唇,还是觉得不对劲,探下身去,勾住窗户稍微关了一点,借着光势的变化,终于看到了窗户后面那一小团黑黑的阴影。 几乎下意识地,他顿了顿,朝窗户外伸手过去。 秦桑榆一愣。 那只伸出来的手,谁的? 她也下意识地,腾开了一只汗津津的小手,上去,抓住了他。 修长的手指,顿了顿,借着,反握住她的,那股湿热的滑腻感他很熟悉,接着,是窗户后低低的隐忍的一声—— “危险。不要爬了,我下去。” 明显是怕吵醒舍友,低低跟她说的。 两个人隔着一扇窗户,达成共识,秦桑榆不甘心,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撤回,凑上去咬了一小口。 少年脸红,很快缩回了手去。 拿开身上的书,从上铺下来,爬到了下面去,舍友们都在睡觉,两个醒着的在上铺无声地用口语打牌,没人注意到他在做什么。 少年拿了本书在手里,推门,出去了。 …… 夏日炎炎。 秦桑榆一身军装热得快起痱子,脱了又不敢,只能解开两颗扣子扇着风,见陆青下来,她立马起身,穿过树荫,走向他,蹙眉:“拿书干什么?” 书很薄,他递给他,秦桑榆把玩两下,刚好扇风。 她一笑,很得意,有璀璨魅惑的光晕在美眸里荡漾开来,美得让人眩晕。 “你大中午的又来做什么?”少年抿唇,克制住心里的异动,问道。 “偷.情。” 秦桑榆一字一顿地说着,上前,拉过他的手,滑腻腻的小手跟他第一次完全握在一起,就要拉他走,这场景,刺激得少年眼皮剧烈一跳。 他拉过她,神色微微紧绷,呼吸有些急促,太阳晒到他眯眼,看着她,艰难道:“……我没有答应你。” 秦桑榆一愣,倒是块犟骨头,凑上前,道:“那你下来做什么?抓我的手做什么?你甘愿的。我又还没有逼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你情愿、或者是想要下来找我的,现在跑哪儿来得及?” 她卷翘的睫毛上有阳光在跳动,还有一滴汗水,因为太热了,滴下来了。 少年抿唇,一 副隐忍的样子,却终是忍不住,靠过去,手轻轻抬起,将她睫毛上那滴汗拂去了。 秦桑榆也是一颤,这尴尬且暧.昧的动作也撩.拨到了她,看了他一眼,她凑上前轻轻将他指尖的那滴汗舔掉,嫣红的小舌擦过他的手指,软嫩丝滑,冲他一笑,攥紧他的手,道:“走啦!” 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她拉走了。 烈烈炎日下整个军营都在休息,鲜少有人走动却并不是彻底没人,她拽着他贴得墙根走,跟地下党一样,少年时不时被她力道拽的扑倒在她身上,秦桑榆做贼一样地轻笑着,拽着他最后到了军火仓。 那边武器弹药都怕潮怕凉也怕热,常年有空调恒温。 两人从二楼坏了的风机窗口进去,俨然像是找到了个夏天最适宜呆的秘密基地。 少年依旧,沉稳、倔强,嘴上不肯松口。 他看书,她就在一旁睡觉或者折腾,再或者,跟他捣乱。 秦桑榆穿的一向多,到哪儿都热,陆青想过要开口问她,为什么夏天不穿t恤非穿军装,但,想起曾经军营那些男人看她的眼光,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军官宿舍里一样没空调的,每每中午,就不得不,带她来这里。 少年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或许,他是疯了。 舍友们问过他中午都去哪儿,他说,在图书室看书,好在宿舍里没人喜欢呆那种地方,也就没人去考证。 就霍斯然一个人没问过,只是,脸色凝重地看他一眼。 少年心虚,但坐他身边,也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 “……月末时候军事演习,跟中央军区那边儿一起的,你们嘛,也就是拉过去操练操练,有个什么狗屁任务的给你们,弄得好了,结业考核时候,有加分……” 拉队训练到一半,秦桑榆瘫地上,闲来无事般跟他们扯皮聊天。 “秦教官你就忽悠我们,那演戏肯定可重要了,那个什么狗屁任务,也肯定不简单,跟我们说说嘛,免得我们到时候在中央军区的人面前丢脸……” “练得好你怕个屁丢脸!”秦桑榆没好气地踹他一脚,周围人哄笑开来。 “总之,你们好好的,别受伤,那演习的破地方,地形可差了,加不加分的没什么,万一伤筋动骨,就拖好几个月进程,划不来……” “啊?教官?会受伤?” “你打个架还受伤呢,废话……” 正聊着,一个身影慢慢靠近过来,笑着,等他们聊完了,轻声道:“桑榆。” 124 够了……不要来了……(3000+) 正聊着,一个身影慢慢靠近过来,笑着,等他们聊完了,轻声道:“桑榆。” 秦桑榆一抬头,是个脸熟的身影,她立马窜了起来暇。 “靳岩。” “嗯,你拉练完了吗?我刚好也在附近,有点事跟你说。”他摘了帽子,跟她说话的时候直视她的眼睛,微笑。 “好。岛”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旁边去了。 队伍里,陆青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斩都斩不断。 “哎,你们说这个十连的靳教官跟咱们秦教官什么关系?经常见他来找秦教官!!秦教官这人吧,凶得跟恶鬼似的,嘿,可偏对他和颜悦色的,还老冲他笑,拍着肩膀勾肩搭背的,你们说……” “说个屁啊,有小道消息就说,不说赶紧滚!谁他.妈老听你瞎猜……” “哎哎,我听说啊,咱们秦教官来之前就跟他认识,两家有关系,亲得不行不行的,你们说秦教官从特种队那边儿特意下来,是不是就为了找他呀……” 少年轻轻靠在沙包堆上,听着这些话,心头的烦乱越来越强烈,遏制不住。 呼吸也渐次不稳起来,胸口一起一伏,却总有一股郁气吐不出去一样。目光不受控制地凝视着远处那亲密笑谈着的两个人,她的一举一动,都烙在了他心上。 …… 秦桑榆好像察觉到了那少年的不高兴。 以往训练他都看着她,目光淡淡的,但很专注,两个人的互动有种悄然的暧.昧,让人心痒。今儿,他却突然不理她了,眼神不是淡漠地盯着地面,就是不看她,一脸沉郁淡漠地看向远处。 “陆青!你站着,给我留下!!”散场时秦桑榆喊住了他,心头也一阵窝火。 夜幕降临,天色都黑的看不清楚东西了,训练场散得只剩下两个人。 “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清楚!今儿一天都好好的,说我怎么招你惹你了吧!” 娇小的身躯走到他面前,噼里啪啦就是一通逼问,仰起的小脸美眸耀眼夺目,藏着委屈的火气。 少年脸色隐忍,说:“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把我留下?就不怕他们乱说什么,流言四起?” “爱怎么起怎么起,”又不是空穴来风,秦桑榆胸口的恼意散不去,仰着小脸,又逼近了一步,“你就说吧我哪儿惹你了?摆那副臭脸做什么?我哪儿对不起你了?” 莫名其妙!! 少年心里原本就只是有些不高兴而已,这样被她一点,嫉妒的火焰就这样猛地燃烧起来,盯着她,还在隐忍:“……我就不能有,偶尔不因为什么而不高兴的时候……” “屁话,”秦桑榆仰头紧盯着他,“你下午除了训练什么都没干,就跟我在一起了,还要狡辩?” 怎么可能不是因为她?! 少年的隐忍第一次到了极致,脸上紧绷的肌肉在抽动着,终于破功了,扑上去,一把将她压在了身后的树上,居高临下,低哑道:“是你的错,没错……秦桑榆,是不是你先招惹的我?可你……又是不是不止招惹了我一个而已?” 被猛地扑倒在树上的秦桑榆心脏“砰砰砰”剧烈地跳动着,水眸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凝视着他,依旧不明白地嗫嚅:“我都招惹谁了?除了对你,我明明什么也没干……” 嫣红的唇瓣一动一动的。 什么也没干!!! 这几个字,惹得那少年妒火更盛,眼眶里染满猩红的血丝,很是吓人,拳头都攥紧了抵在树上。 秦桑榆脑子猛地转过了弯儿来,一个无辜的恍惚,说:“难道是靳岩?……可他……” “唔……” 可下一瞬,少年已经妒火烧尽了理智,迅猛地俯首而下,猛地攫获了她的红唇!!准准确确,密密实实…… 迟来的那一个吻,那个反复挑.逗撩.拨却总在最关键的时刻被迫停下的吻,总算来了!!! 少年吻技生疏,热情却汹涌澎湃,他的吻带着报复般的惩罚性,妒火熊熊燃烧着。秦桑榆“唔”得一声后便被袭击得溃不成军,丝毫没有想到表面清隽淡然如他,吻竟那样凶猛,霸气!!她被弄 tang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小手搂住他的腰,揪着他的衣服,被迫捶打了他两下!! “……”少年闷哼一声,这才感觉到她呼吸困难,松了一下,她嫣红如花瓣般的唇这才喘过气般轻启了,他这才再次覆上去,禁不住地,舌尖深深探入了进去…… 触电般的感觉,在两人间,伴随着紊乱的呼吸,迅猛地流窜到全身!! 都那样生疏,不知怎样才能更舒服的两个人,凭借着本能,相互勾.缠、吸.吮、咬噬……几乎要活吞了彼此,男性的力量原来那样强大,一个大力便攥得她的手腕彻底无法动弹,少年满身流窜的酥麻像过电一样,深度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她娇.嫩的舌尖,柔韧调皮……他吮得她好像要化了,几乎要将她整个活活拆了…… 秦桑榆醉了。 她也从未尝试过这种感觉,跟自己……心爱的男孩子,如此放肆地纠缠着。她知道他是为靳岩而恼,却不知……这看似云淡风轻的少年,竟在乎她到这等地步。 她仰着的脖子都犯了酸,该死的,他太高了…… 小手在背后紧紧扒住他的衣服,攥住,扯他。 “……笨蛋……矮一点啦……不要咬……” 暧.昧的娇.喘声从唇齿之间荡开来,少年极力克制着,不再那么用力,两人凑得那样近,彼此交吻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她娇.媚的声音又那么醉人,他活像个贪心的孩子一样,一点点学着,想停却怎么都停不下……只能将她更紧地抵在树下,失控地,更深更紧地吻她…… …… 宿舍里的灯就快熄灭了。 11点钟就快到。 人却还没齐呢。 “哎你们说,陆青干嘛去了?秦教官叫他,有何贵干?” “还能有何贵干?那俩人,暧.昧着呢!小陆青被她给拖哪个犄角旮旯里先x后x都说不定……哈哈……” 连队里没有手机,霍斯然想联系他也并不能联系得上,只蹙眉,看了一眼已经很晚的天色,作罢。 等熄灯。 *** 唇,与唇相碰。 在贴到最紧的瞬间,舌已经在唇齿间的缝隙里,彼此触到了。 少年觉得自己是疯了,一直吻到了恍惚失神,想离开的瞬间又被勾得放不开,喘息着再次覆上去,情不自.禁与她融在一起。 脸,滚烫着红起来又降温下去,接着,再烧起来。 像他身体里不断沸腾着的渴望一样,她就是一棵……叫人根本就放不开的罂粟。 树下早就空了,训练场的灯也已经关掉。 四处都是荒草,像是到了后山,又不知到底是在哪里。 头顶漫天星光。 “嗯……” “叫你不要咬了……疼的……”秦桑榆气得,一拳砸到他背上,小脸如绽开的蔷薇一般,美艳无双的。 少年尴尬,拉开她的小手,按住,再次覆下去,温柔安抚着她微痛的舌尖。 两个人,又要控制不住了。 “……”少年极力强迫自己自控,慢慢停下来,两人唇上都是湿亮的,面对面脸泛潮红地喘息着,好不尴尬。 他放开了她。 “你这样算是吃醋了?”秦桑榆脸红红地问道,“就因为我跟靳教官走得比较近?幼稚,他是我老家的朋友……” “……你不要说了。”少年尴尬,轻声打断了她。 秦桑榆一个错愕,也跟着脸红起来,不说话了。他要放开她来,她的小手却扒得很紧,缠得他根本没办法从她身上离开,少年英俊的眉尴尬地蹙起,月光下,在她眼前很魅.惑迷人地晃着,她好……动心…… 踮脚,娇小的身体从胸膛前挺起来,再次柔柔印上他的唇…… “……”少年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声音,嗓音很沙哑干涩,贴着她的唇道,“够了……不要来了……” 125 说说嘛,秦教官怎么勾搭你的?(3000+) 够了? 开玩笑。 刚刚他吻得那么霸道深入,浑然忘我的时候,怎么不说够了?训练场上半夜有人清场,还是她拼命扯他的衣服,他才一路纠缠着带她离开岛。 现在却说,够了暇? “……”她火.热的小舌带着魔力,在他唇上摩挲,少年自制力终是不够,闷哼一声轻启薄唇,再次与她深深纠缠在一起。 北方的夏夜,露水暗生,空气微凉,高高荒草丛里的两个人却汗水浸透衣服,火.热不减半分。 少年的手紧搂着她的腰,无意识地攥紧按揉着,却不敢逾矩造次;秦桑榆却不老实,尽管脸红透顶,灼热燃烧着脸颊,小手却还是从他汗水湿透的下摆探进去,触到他腰间紧绷而透着勃.发感的年轻肌肤。 “……”陆青浑身一僵,颤了一下,埋在她发丝之间的手不由收紧,睁开眼看着她。 怀里人儿,小脸艳若桃花,徐徐绽放开来,一副摄人心魄的美景。 “秦桑榆……”少年隐忍地低低叫了一声,嗓音里浸满情裕,警告着她。 秦桑榆也跟着睁开一双美眸,唇齿正与他交融,小脸迅速涨红,烧得她自己都感觉到滚烫滚烫的,嘴上却依旧不松口,眉一拧:“不许动!摸一下而已,会掉一块肉吗?你不许动……” 小手,沿着裤线触摸了一阵,终是羞涩到不敢往下,只顺着他肌肉的肌理向上触摸而去。 放肆,大胆。 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做法让陆青毫无办法,更毫无招架之力,他不敢妄自碰她,又推不开她,她两只细弱的胳膊,那么有劲,夹着他的腰像铁棍一样禁锢着,一动不能动……只能任由她湿.热粘腻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宿舍的熄灯哨,远远地,尖锐而辽远地吹了三声。 惊醒了这边的人。 时间到了。 他若再不回去会出事。必须要回去了。 也真是疯了,从训练完一直到夜里那么久的时间,就这样,纠缠过来。 少年紧紧闭了闭眼,再睁开,低哑轻哄:“松开吧……” 秦桑榆心有不甘,却还是理智地松开了他,两条手臂是麻的,舌也是麻的,手指有些失去知觉。 “这里离教职宿舍更近一些,我先送你回去。”少年驱散一身火焰,跳下了土丘,站在下面,朝她伸出手。 秦桑榆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他的不同,男女关系里,总是一方征服一方妥协,没错,不知从何时起,他这样的大男子主义性格就占了上风,说送她回去的时候口吻理所当然的。 秦桑榆“哼”了一声,抓着他的手跳下来!眼神清冷又火辣地看着他说:“送我回去你不怕吗?万一被人瞧见你可惨了,陆青,你轻薄自己的教官,以下犯上!!你知道这是什么罪?部队里逾越上下级,乱搞男女关系!!你该写检讨、关禁闭、受处分、大会上被当面训斥,剔除光影队候选资格,驱逐出队……” 说得那样严重。她怎么不说,通.奸被抓,要被浸猪笼? 少年隐忍的脸色淡然如月光一般,紧握着她的手,像握着一条滑腻腻的小泥鳅,一不小心就掉了,他握得更紧,目光低垂着让人看不透,低哑道:“……知道……” 知道。还这样? 当然。陆青自己知道。 但凡他对这位秦桑榆秦教官有半点别的办法……他都不会走到现在这样的。 秦桑榆见这样吓唬竟然吓唬不到他,有些意外,凑上前跟他一起撇开一人多高的荒草,少年却将她往后拉,脸色刚毅淡然,甚是魅惑迷人。 “靳教官跟你之前就认识?他叫你……过去说什么?” “呵,还说不是吃醋?”她撇嘴得意地轻笑,“他就叫我说些家里的事而已,我来光影队,上级派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嗯。” “你也不该担心他,这破地方,打我秦桑榆主意的人多了,你还管得过来?不过今儿你可算知道了,我是打谁主意的……”秦桑榆妖.媚充满诱.惑的眸放肆地打量他一眼,看着他侧脸红起来的模样,踮脚凑过去放肆地说,“还真给我打着了呢 tang……” 她呵气如兰,少年耳根痒得受不了,浑身微微一颤,一把紧紧攥住了她滑腻腻的小手,拉过她来。 眼看着荒草丛就要走出去了,四周残留的灯火也都在十分钟内会熄灭,眼前的这幅场景是禁忌,是完全不被准许的,他也知道。 薄唇紧抿,还是忍不住,拉过来,俯下去吻住她,一个火辣而深长的告别吻。 秦桑榆这才真正感觉到他的身高优势,小脸仰起,叹息着迎上去,头一回那样乖巧,小手轻掐他的掌心。 难舍难分。 *** 擦着铃声回宿舍。 少年在宿舍一片突然沉默下来的氛围里,脱衣,拿着盆去已经没了热水的浴室冲澡,他一走,宿舍里就又欢腾起来,各种猜忌四起,等他回来,又一片死寂,大家各自心怀鬼胎地装着睡下了。 “陆青,你今儿腕上干什么去了?副排长那儿有你电话,都找不着你人。” 还是有人忍不住,找了个借口问了出来。 少年一窒。 理由他尚且还没有编好,所以被问到的一瞬间大脑当机了,攥紧盆子,尴尬地沉默了半天。 “你是不是跟秦教官一块儿?说说嘛,大家一个宿舍那么久了,谁跟谁啊?她要对你有意思,也没啥,都不是瞎子嘛看得出来!!你放心说,‘精彩’的好事儿大家一起分享,咱保证给你保密……” “对啊,就是……” “秦教官怎么勾搭你的?” “我听说啊她在特种队就不老实,四处勾搭人,你们知道她为啥来光影队?那是受了处分过来的!!现任的特种队副队长还百般给她求情来着,你们自个儿想想啊,仔细想想,她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被处分的……” “咣当”一声,铜盆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 少年俯身,淡然自若地将盆子捡起,放好,拿过了毛巾。 “都好奇她为什么下派到光影队是吗?她是跟我走得近些,你们谁想知道的?我帮你们问。” 黑暗里,清隽淡然的目光扫过几个铺位,看着他们。 几个人霎时被少年这淡然如水却震慑人心的气场震住了,都觉得喉咙口霎时噎住,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这算怎么回事儿?他们要听的哪儿是这个啊……这人……真没劲…… 少年并不罢休,轻声追问了一句:“没有么?” 四周这下真的沉寂了,没一个人敢出声,呼吸都不带敢大声的,闭上眼睛赶紧睡。 少年这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将胸口那憋闷的郁气舒了出来,放好了自己上铺的东西,收拾完,也上去了。 吻,他算是第一次。 他亦没想到,竟会演绎到如此激烈。 激烈到根本睡不着,闭上眼,满脑子就都是她的气息,她舌尖的柔嫩感,清冷的傲气,火.辣的眼神,甚至……训练起来凶狠毫不留情的脾气……她的一个抬眉垂眼,都魅惑横生……夜里时,她却就在自己怀里…… 他听过连队里的人评论她,刀子嘴,豆腐心,她狠狠练自己的兵可以,别人敢欺负一下,她绝对狠一万倍地报复回去,连队里,喜欢她尊敬她的人不少。而他自己的这个宿舍,官家子弟太多,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这样不正常亦不健康,才会……这样想她…… *** 京都的伏天终于降临。 整整四十多天的高温,席卷整个本就干旱缺水的北方。训练营里最难捱的两个季节,夏,冬,两个极限。 队伍里不断有人中暑。 秦桑榆穿着那件厚厚的军装,不得不在腕上用手帕裹些冰块,时不时地抬手,敷一下额头,才能解暑。 男人对女人的体质优势,在极限测试的时候尤为体现出来。 几个之前跟她结下梁子的教官,尤其林占强,等着看她晕倒中暑呢,秦桑榆偏不给他看笑话,新兵们在烈日下站多久,她陪多久,身后的衣服上的汗渍都渗出来,白花花的一片,勾勒出个极为诱.惑的形状。 126 他能不能把持得住……我说了算!(3000+) 许多人都看到她背后那诱.人的盐渍印了,却吞咽着口水,没人敢提醒她。 热成这样,大家魂儿都快丢,她也眩晕了几下,感觉粘稠的汗水浸透了头发,顺着帽檐淌进了脖子里,浑身像在被火烤,嗓子哑了,喊都要喊不出来。 一解散,秦桑榆就到树荫下面,靠着,拿手扇风都解不了那股烫人的燥热邾。 广播开始响犍。 今天下午,训练取消。 所有人到中央军区礼堂去听报告。 四周一大片庆幸吐气的声音,乱糟糟的,秦桑榆扯了扯领口,露出性感诱人的小巧锁骨,白皙一片,仰头,感觉浑身滚烫没了知觉,这样……总算活过来一点点。 解散了。 新兵们回宿舍去,休整,换装,准备下午到中央军区那边去。 少年走在队伍最末,想要回头看她一眼,一看,那边几个男教官都已经走过来,靳岩手里拿了个水壶递给她。 秦桑榆脸色很白很差,却摆摆手,说不要,扭头,自己朝着不知道什么方向走去了。 …… 军火仓库。 中午留下来休整的时间太少,她洗了个澡换身衣服便过来,四周却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呢? 秦桑榆爬到炮筒仓后面的高台上去,离冷气最近。 眯着眼休息一会儿之后,终于有动静了。 一个清隽颀长的影子走进来,看了看,在找她。 秦桑榆爬在上面想喊人,肚子却先叫了,她低头,小脸轻轻一捂。 少年看她一眼,微微脸红,也沿着架子上了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扒开一看,竟然是食堂的饭,秦桑榆刚刚热得快中暑什么都不想吃,现在倒是饿的咕咕叫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吃东西?”秦桑榆惊奇,却不怎么客气地挽起了袖子,直接拿起筷子来就吃。 少年抿唇,有些欲言又止。 “菜品不是特别好,不过这些比较解暑。”他轻声低柔地解释。 是啊。有苦瓜。不好吃。 “你……一定要穿得这么热么?会中暑。或者训练的时候不跟我们一起在太阳底下,应该也行的……不可以么?”他问得艰难,又小心翼翼。 关于她背后那泛白的盐渍,也不是她的错,他并不是以这样的理由劝她。 几个伏天下来,他的确是看得……心疼了。 秦桑榆艰难地咽下一口菜,看他一眼,妩媚的猫眼一眯,想了想,放下盒饭,解开了自己的两颗衣扣,樱.唇性.感好看地抿着,将帽子一摘,上衣耸起,颈后露出了一片。 这动作,有些震撼那少年,他泛热的眼皮跳得有些剧烈,几乎,要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开。 “你不是问为什么穿这么多吗?看这儿。” 她轻描淡写地慵懒说道。 少年的目光艰难地挪回来,扫到她露出的领口上,她白.嫩的小手拉开的领子里面的肌肤,却不是一片雪白,而是…… “……”他猛地感觉到有些窒息,低下头,再看了一眼。那里,有一大片可怖的疤痕。 从后颈到背上,一道斜着的很大面积的疤痕,说不清楚,是烧伤,手术创伤,还是别的什么,疤痕很狰狞,像一朵盛开的褐色火焰花。 “这是怎么弄的?”手指轻轻覆上去,他嗓音极度艰涩,那里的触感像砂纸一样,伤疤很深,也很久了。 少年眼底沉淀着的凝重到快要将她融化的心疼,秦桑榆清晰地看得到,那一瞬真想扑上去,将他扑倒在地上狠狠狠狠地亲他。 樱.唇干渴地一抿,领子一拉,她又重新把扣子扣上,卷翘的睫毛轻轻颤着,说:“你不用知道怎么弄的,总之我不能露给任何人看。你知道这些,就够了!” 少年凝视着她的侧面,哑声提醒:“体检的时候总能查得到……” “我说是小时候被狼扒的。没有人怀疑。也没有人会真把我入伍时候的体检表揪出来仔细查……” tang 秦桑榆慵懒娇媚的嗓音透着几分悠远,无所谓的样子,却眯起眼看向了他,柔声说:“这是我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的秘密。” “能帮我保守吗?” 少年神情微微恍惚,猜不透她到底为什么隐藏这种疤痕,女人身上有疤,还在后颈上,随便穿什么低领的衣服都会露出来,她想遮着他理解的,只是还没有决定什么,那股强烈的心疼却就已经泛了起来,他脸色淡然,薄唇轻启,轻声吐字:“……好。” 他永远不会知道她叫他保守的这是什么样的秘密,是她藏在心里的,最深最大的秘密,这一瞬,却不知怎的竟一时冲动到亲自扒开给他看,仿佛永远不怕他的背叛,永远不怕。 闷热的炎炎夏日,军火库再隔音,外面响成一片的蝉鸣都能震破人的耳膜,两人的眸光在稀薄的冷气里暧.昧地缠绕着,她看他,他亦看着她,一高一矮,彼此视线黏连相触在一起,好像随时都想要亲吻上去一样。 “水在这里。我帮你拿了。”他受不了地轻轻偏过脸,又转回来,低哑道。 真是好容易就害羞的人!! 秦桑榆美眸里窜起了小小的火苗来,端起盒饭来,继续吃。 水在他水壶里,她全部拿来喝光了。 中午正是休息的时刻,秦桑榆却精力旺盛从不午睡,少年看着像是有些睡意,困倦在俊脸上拂过,也有一种猫一样的慵懒迷人,她小手在他身上作乱着,少年闭着眼轻轻抓住了那妄动的小手,她的手仿佛永远汗津津的,是极度怕热的体制,看着她,嗓音哑的不知是从哪里发出的:“……做什么?” “水没有了,我渴。”她小小的眉头紧蹙着,故意出难题。 少年顿了一下,低低道:“你等一下……” 说着就要起身。 秦桑榆一把反握住了他,蹙眉,将他拉下来拽倒在高台上,娇骂一声:“蠢蛋!” 少年真心不蠢,话到此刻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的樱.唇上,晶亮诱.人的一片水渍,丝毫不害羞避讳地盯着她,他起身,好久才克服了心理上的障碍,探身过去,清隽帅气的俊脸上还有一点灼红,薄唇轻抿着,慢慢,慢慢俯首,吻住她。 极温柔……极温柔的一个吻……清晰到令人发指地……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这下……她满意了。 从淡然到激烈,已经说不清楚是谁先诱.惑了谁,总之,他的吻,愈来愈深,愈来愈难以抗拒,像一团火一样燃烧了两个人。少年紧紧扣着她的后颈,温热的手指轻抚过那火焰般灼烧过的伤口,秦桑榆娇小的身躯一颤,小手在他胸口动得愈发放肆,少年身体僵住,一时大火蔓延……他恨不得……将怀里的人儿生生吞下去…… *** 下午大会汇报。 秦桑榆打过了招呼,便留下了部队,自己一个人带着霍斯然,往特种队那边去。 这是上面的指示,叫他先过去个招呼。 军委大楼的路她走得轻车熟路的,一边在前面走,一边说着特种队向来的招收标准,阳光下大会的汇报声无聊地传来,她背着手慵懒地在前面走,说, “……就是说要在光影队呆一年,有点实战经验再叫你过去,不要脸地前人种树后人摘桃来着……当然具体的去处还要你自己选,都不是什么能安生的地方,光影队重暗杀,特种队的编制更正式一点儿,你自己选吧……” “既然特种队的编制更正式一些,教官你为什么,要从特种队那边跳过来?”霍斯然淡淡问道。 “谁说我是跳过来的?光影队我只是凑巧去……”秦桑榆蹙眉,听得不甚满意。 “那教官,能在光影队呆多久?多久要离开?” 午后更烤晒人的阳光下,秦桑榆一把握住军委大楼的门把,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妩.媚热.辣的水眸回头看他一眼,淡漠而傲气地吐出一句,“看我高兴。” 拉开门,道:“进去吧!” 霍斯然走进门中,停了一下,手指淡淡弹了两下门,意有所指地问她:“你现在,很高兴?” 秦桑榆媚惑地眯起猫眼,明显也懂他的意思。舔舔唇,想想,小手伸出来将本就解了一颗扣子的领口分得更开了一些,让他清楚 看得到里面的红痕,只看一眼,就又迅速地盖上了。 “看见了?都到这种地步了,还关你的事?他把持不把持得住……我说了算!” 这样霸气,才像她秦桑榆。 霍斯然知道非礼勿视,别开眼,事情,果然已经不是自己能插手管和问的了。 他只轻声说了四个字。 “适可而止。” 127 ……桑榆。不要做坏事。(3000+) 适可而止。 什么意思? 刺破耳膜的蝉鸣声里,霍斯然缓步走进去了犍。 黏腻腻的小手抓着冰凉的门把,秦桑榆吹着军委大楼里吹出来的冷气,脑子被迫清醒了那么一下下邾。 关于那个少年,她知道得甚少。也懒得知道。 唯一的一次是当初,她训他训得过狠的时候,靳岩来找过她,跟她说过那个少年是哪里来的,安.全局老爷子的独子,要她给一点分寸,保护好自己为上。 当兵是陆青自己选的,老爷子不怎么看好,林政委那边的话听听就算了,以后具体的路,会是他自己选的。 无论选哪条,都前途无量。 她要自己,掂量清楚。 …… 汇报到一半,秦桑榆才跳回来。 特种大队她三四个月没回,依旧轻车熟路地过去,跟正队副队打了个招呼,回来了。 秦桑榆一直讨厌敬礼这个动作,刚入伍那会儿,新兵检验她是领队的那个,傻不拉几地每天练习靠近主席台时散步换正步,同时右手上位敬礼,练得要吐血。 她向来讨厌这个,这回却端端正正跟正队副队敬了两个,两个人笑闹着,说这小丫头,去光影队被磨了几个月,脾气都没了,乖成这样。 秦桑榆跳回来,一排一排地找着,看到了个最帅的侧脸,跳过去坐下,正好就是他旁边。 陆青正做着笔记,她一来,他侧首,感觉全连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齐刷刷地朝他们暧.昧地扫射过来。 更有甚者,跟其他连的人碎碎低语着,指指点点,透露着他们连里这头等的“暧.昧不清”的两人间的琐事,声声入耳,甚至盖过了汇报声。 穿军装的女人果真是最帅的,秦桑榆妩媚清冷的小脸端端正正地看着前面,窄窄的肩膀很清瘦,随便一坐就是标准的笔直。 她左手拿着纸张扇风,右手垂在下面,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 陆青脸色微红。 半晌后,议论声还在继续,敏感的目光不减,他垂下手去,以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握住了自己腹肌上的那只小手,勾住她的手指,撬开她的掌心,和她紧紧交握在了一起,她这才罢休。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嗓音微微沙哑隐忍地问道。 她再这样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点火……他就真的……隐忍力要减弱了…… 秦桑榆秀眉紧紧蹙着,有一点纠结的样子,说:“汇报完自由活动,傍晚才回营地集合,要去哪儿?” 他神色微动,薄唇轻启,轻声纵容她:“随你……” 秦桑榆紧蹙的眉头不松,点了点头,也不顾背后有人看着,抓过他的手来,一张口轻轻咬了一下。 暴露在空气中的紧握的双手,凉丝丝的,她咬过的地方,酥麻顿时四窜开来。 “……”后面的人惊呼出声,“咣当”一声腿翘起来椅子险些摔倒,那人差一点就厥过去。 周围一片***动,都纷纷看着那人。 那人语无伦次,捂住自己的帽子,压低声音跟旁边的人解释他刚刚看到了什么,周围人却质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哪儿有啊,俩人好端端坐着呢,一个听汇报一个做笔记,什么事儿没有…… 唯一看见真相的那个人差点儿没急死。 汇报大会,很快结束了。 *** 夜幕降临。 班会之后突然有人进来了,宿舍里的人刚收拾了小本子和板凳,要归位放好,一个面色严肃的军官就走进来,让他们呆好了别动,班会还没结束,一个都不要走。 接着,莫名其妙的,一个接一个,被叫过去单独问话。 问完了的人回来,都一脸狐疑,却守口如瓶的,一个字都不敢跟其他人说。 最后,林政委踱着方步走进来了。 身后还跟着两个神色严肃的人。 他笑了笑,扫了一眼这宿舍里的人,问:“是不是还缺一个 tang?陆青呢?” 霍斯然看了看,道:“他在副排那边请了假,晚熄灯前会回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在? “嗯,行我知道了……”林政委目光在宿舍里搜寻着,眼神意味不明,却还是能给人看出故作遮掩的严肃和焦灼来,最后勉强笑了一下,出去了。 “哎,你们被单独叫过去问什么了?交流一下呗。”宿舍里的纨绔子弟开口,忽悠了他们一句。 其他人纷纷看他一眼,都不说话,爬上自己的铺了。 “靠,怕个屁啊,他拿驱逐出队来威胁你们,都吓唬你们的知道吗?!都不敢说吗?那行我先来,他问我的事儿,跟秦桑榆有关!!对不对?都说,赶紧说,对不对?!” 其他人只看他一眼,犹豫着,但仍沉默不语,他是官家子弟将来不愁没出路,他们,却不行的。 “操,都他.妈孬得不行,”那人爬上了上铺,眼神蔑视,“我就说这个秦桑榆肯定他.妈的有问题,傲成那样,指不定是被谁包的!听说这回闹得是跟人命有关的事儿,大事儿,知道吗?都特么能压下去!这女的,牛……” 部队里就这一点不方便。 手机等通讯工具是禁止使用的。 人丢了,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等他们回来。才行。 霍斯然隐约察觉到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好说。 部队里跟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有些东西绝不能沾,沾了,就再也洗不白了。 *** 秦桑榆并没有去别的哪里,其实依旧,还在特种队附近。 军委大楼,档案室。 白天的时候霍斯然进去,她在门那边卡了个东西,门就没有完全关上,进去的时候,白天寒凉的冷气还没褪去。 档案室的门却还是锁着的。 她要硬撬,少年却轻轻拉开了她,将她拉到一边,站好,自己看了一眼那个锁。 “你会弄?”秦桑榆禁不住问道。 少年看了看,问:“有小一些的柜门锁钥匙么?” 就是他们宿舍里常用的那种。 秦桑榆摸出了几个来。 小巧的钥匙,被铁丝勾住缠紧,探进锁眼里去,细细擦着里面的凹.凸痕迹不知多久,轻微“啪”得一声传来,锁开了。 少年额上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来。 “你敢开特种队档案室的锁,不想活了,你要死吗?知不知道处分是什么?特种队很变态的,处分是荒野求生、计时爆炸锁、极限铁人三项……” 少年将锁拆开了放她手心里,看着她,手情不自禁地轻轻抚上她的脸,低低道:“你要开就开……桑榆,不要做坏事。” 他在告诉她,也是请求她,不要做坏事。 秦桑榆一个恍惚。 脸上的那只手好温柔。 开了的门她都没理会,瘦小的身躯径自走过去,贴住他,小手不知道攀在哪里,仰着的小脸挡住他的视线,问道:“什么算坏事?我这样,算做坏事吗?” 她的手,在不怎么该碰的地方移动着。 少年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抬手,轻轻扣住了自己腰带上的那抹柔荑,抓紧,低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先进去……好么?你不是还有事要做吗?” 秦桑榆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狼狈的。 会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爬上特种队档案室的窗户,孤零零地破窗而入,调换一份档案文件。没想到,却是这样大喇喇地就进来了。 旁边,还有一个看着她做破格的事情的人。 少年目光清冽,包容,和无条件的相信。 秦桑榆一边找自己的档案,换掉其中一页,一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往深渊里面走,胸口闷闷的,酸酸的,却毅然决然,没有回头路。 换好了。 他们走出去。 秦桑榆注意到,一切的事情都是他做的,连锁子上的指纹,都是他 留下的。 他走了,她也跟着走了两步,回头,忍不住凑上前,手胡乱地摸上那把锁,把他留下的痕迹彻底抹掉了。 ………… 月黑风高。 树荫下的角落。 陆青身上一阵烫一阵凉,交替到他快要疯了,她原本就只是小手在他胸口作乱,谁知,激吻却突然停了,她眉一蹙,直接扯过他的t恤底端,掀起来,整个人钻了进去。 “……”全身的酥.麻感还没有褪去,整个胸口却猛地一烫,是她抱住了他,胸前的某个小点,一热,少年破口而出一声低吟,吸气都坚忍不住,扣紧她的身子,扶住墙,大脑一阵阵眩晕紊乱,思绪和理智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桑榆……” ———————— 宝贝儿们,方便的话可以下个“”客户端哦,说投月票可以翻倍来着~~要投票票的亲可以试一下是不是翻倍,好像是能一变3吧,应该还能的~~ 128 第一次(3000+) 略微宽松的衣服里,少年的身体肌肉紧绷着,线条肌理很漂亮,夏日的深夜渗着细密的薄汗。 秦桑榆自己也是紧张的,却不知怎的那么大胆,就那样缠了上去。 那小小的一点,被撩.拨着,身体的感觉像是暴风雨降临的大海之上,狂风掀着海浪,快要将理智的船彻底扯裂了…俣… “……”少年隐忍到极限地喟叹一声,扶着墙壁,死死地抱住怀里的娇躯,大口地吐息着。 悸动。太强…穆… 他用力到泛白的手指紧紧扣着她的腰,只需破掉一层布料便能触摸到她了,他却死死忍着。待那娇小的身躯满面酡红地从他衣服里出来,少年一把死死抱住她,还在强忍,唇覆在她耳边,嗓音嘶哑到极致地低低问道:“……可以吗?” 秦桑榆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得破膛而出了,感觉到了他的手指搂在自己腰上勃发而紧绷的力量,所触之处都瞬间酥到不像话,她有点怕,沾了汗水的秀眉蹙起,踹他一脚,嗓音哑哑地否决:“不可以!” 她摸他……可以的。 他想要触碰她哪怕一下下……脖子以下的位置,不行! “……”少年闷哼一声,禁不住地猛地俯首下去吻她,火热的舌长驱直入最深处,将她瞬间吻到眩晕。 明明不富技巧,只是禁受不住的冲动的渴求,秦桑榆却招架不住,连连崩溃,她口中有咸涩的味道,那是他的味道。 月光都羞涩地躲到了云层后面去,两人之间的火.热,却只增,不减。 秦桑榆也知道,被撩起来的火,降不下去,就只能硬灭。 那鼓胀起来的样子,很可怕,蓄势待发的,她也是第一次见。少年清俊的脸上布满汗水,放开她,挪开,要背过身去遮掩自己的狼狈。 秦桑榆却不许。 月光正好,她百般缠着他,在满是青草气味的草丛里,躺下了。 露水浓重,沾在身上让人有些清醒,她红着脸,样子清冷,却覆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少年脸色倏然涨红,别过脸,冷静了一下后,开口轻声拒绝。 她不这么想。 她硬要干。 月光下,一副旖旎到极致的画面。 少年憋得脸涨得通红,却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按着胸口被迫躺下,下面的事……就由不得他了…… 秦桑榆觉得小手里的东西烫到她想立马丢出去……覆在上面,哪怕一动不动,只微微地颤抖,都让那少年激动到想要发疯。 她或许也是新手上路,完全不会,所以有些乱来。 却仍女王范儿地开口叫他别动,她小脸酡红似血,一点儿不觉得恶心,少年清隽淡然的俊脸上失控的表情,反而叫她看得微微失神,很妖.娆也很美,满足感爆棚。 他浑身被汗水浸透,她趴上去,覆下来,吻住他。 少年陆青的第一次,就这样,失控地,交待在了她手里…… …… 月色都显得那样狼狈。 浑身的肌肉,就像是被高压水枪打过那般,激颤着,伴随着身体强烈的感觉,久久不散。 两个人都是一样。 少年尴尬到了极致,汗水都流到了眼睛里,一刺,他闭着眼喘息良久,接着,手也猛地一个用力,将那娇小的身躯带到了自己身上,秦桑榆低吟一声措手不及,下一瞬他就接着翻身,将她完全压在了自己身下。 月光下,她小脸有那么一瞬的茫然,接着就恢复了傲气,慵懒遮掩着小脸上的酡红,端端正正地瞧着他,清澈而坚定的水眸,一眨不眨。 反倒是少年被她看得极度尴尬起来,有种莫名的颓败感,他别扭地别过了脸去,年轻的俊脸那样好看。 “……”许久,他才别回了脸去,看了一眼她的模样,心头爱意翻涌,手掌轻轻托住草丛中她柔软的后颈,深深深深地,吻了下去。 *** 燥热驱散不开。 回到营地的时候,人还没走到宿舍,却就被莫名拦下了。 小战士笑吟吟的,让他跟着他走,少年看了看身后另一个方 tang向的某个位置,顿了顿,点点头,到了副排长那边,副排直接递给他一个正通着的电话,拿给他,让他接。 少年微微一愣,拿过来,才知道是家里边的电话。 见他挂了电话,副排直接说:“没忘拿什么别的重要的东西吧?就回去一个晚上,家里该什么都不缺。老队长那边已经下令放行了,去吧,车在外边儿。” 少年犹豫着点点头。 走到门边,禁不住回头问了一句:“副排长,我们连今天出什么事了吗?” 副排一脸茫然:“没啊。没有。你回去吧。” 老爷子那边突然叫他回来一趟,住一个晚上。都三四个月没回去了的确是该担心,但陆青总觉得,不该是今晚才对的。 少年没再说什么,下了楼,的确有车等在那儿,他直接上去了。 晃荡了一个多小时。 市区慢慢出现在眼前,满目霓虹,家,也很快到了。 …… “你瞧瞧,晒黑了多少啊,以前多白。瞧瞧,不仅黑,还有红,这都晒伤了你看……老陆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啊,你看看你儿子!队里都给训成什么样子啦,这都吃了多少苦啊……” 陆瑾霜本就对儿子去部队的事情有诸多不满,这下隔了三四个月看到儿子真容,一下子怨气委屈就都上来了,心疼得不得了,眼都冒了泪花,恨不得揪了老陆出来指着鼻子骂。 瞧瞧他干的好事!! 陆青却觉得恍如隔世的,以前自己熟悉的家里的一切,如今都好像格外陌生了。 “当兵不就那样,都是自找苦吃,你找我干什么,你儿子自己要去的……” “……”陆瑾霜无理,但委屈却丝毫不减,扯着陆青的胳膊就不松了,大喊着叫佣人给他端菜出来,少年说了一句他吃过了,陆瑾霜一句“你们部队的饭也叫饭”给堵了回去,少年索性闭嘴,什么都不再说。 “……你瞧瞧,还有伤呢……”陆瑾霜拉他坐下,四处看着他身上的痕迹,凑上前要拉他的衣服下摆,“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你让我看看……” 少年头皮倏然一紧,猛地拉住了母亲的手,脸色微微紧绷:“没事,妈,我不要紧……” “怎么能不要紧?你看看,你晒都晒掉一层皮,这边儿还有几道不知怎么弄出来的印子,身上哪儿能没有?我是你妈,你大了我也能看,把手拿开,给妈好好看看……” 少年头皮愈发紧绷了,力道很大,心弦都快要绷断。 “哎呀你有完没完?孩子都大了,看什么看?男孩受点伤不正常?你老没正经的,去厨房看看猪蹄炖好了没有,少说那些没用的……” “你才说些没用的!!”陆瑾霜脾气也大着,眼眶泛热,一边不甘心地起身往厨房走,一边回头呵斥那楼上的人,“我警告你老陆,你赶紧把儿子给我从部队弄回来,我就爱让他将来蹲机关坐办公室,也不让他去部队受这份罪,你听见没有……” 家里。比部队要吵多了。 少年没等母亲从厨房里出来,就起身,要到楼上洗澡了。 陆方川在楼上敞开的书房里叼烟斗看报纸,看到他,上下打量一眼,问:“后悔了吧?部队里怎么样?” 他想着陆青也该受不了,以前没吃过半点苦的孩子,现在哪儿受得了部队那份罪,还是光影队,那个活着进去半死出来的地方。 少年只是恭敬地看了父亲一眼,说了声:“……还好。我先回房间了。” 陆方川瞪大眼睛,盯着报纸上方从自己书房门口走过去的少年,烟斗都掉了。 …… 洗澡出来,空气里丝丝的冷气,唤起他很多记忆。 丢下擦头发擦到一半的毛巾,陆青走过去,想了想,抓起了自己房间的座机听筒。 *** 教管楼。 秦桑榆从外面回来,燥热得快要爆炸,一楼的看楼退役老兵却朝她招手,她忍着一身燥热,回来了。 “秦教官,你的电话。” 这边儿倒是很少有她的电话。 秦桑榆莫名地想了想,走过去,走近了,心头就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的电话是桐城的?还是京都的?” 老兵地看了看,念出了区号来,“这是京都本地的座机啊……” 京都。 秦桑榆浑身冰凉。 ———————————— 谢谢宝贝儿们的月票,我都看到啦! 129 按照体制你该怎么叫我?再叫一遍!!(3000+) 周围声音嘈杂至极, 秦桑榆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走过去,伸手,“给我吧。” 教管楼是男女混住的,尉官级别及以上的都住这里,跟新兵们的宿舍楼氛围到底是不一样,更沉稳些,但她一个女人在这里,到底是有些扎眼和不同的蹇。 接起来。 电话那端呼吸声均匀,听不出沉默里的意味。 “……我不是说了我已经着手在办了吗?没有那么快,部队查得很严的!官场上犯了事的官员怎么被双规,这儿铁一般的纪律当然会更严格!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秦桑榆浑身都浸透了薄汗,秀眉微拧,对对方的催促显露出轻微的不耐烦来。 当然,还有一些旁的意味,少年听得出来,却听不明白。 “……桑榆。”他轻声叫。 秦桑榆一愣!! 她这才恍然察觉到自己那句话回错了,这电话,竟然不是那边打来的,而是……陆青。 娇媚的小脸闪过一丝恍惚,立马想起了刚刚在月色草丛下的那一切,脸颊顿时有些灼烧,浑身不自觉地一下就放松下来,“怎么是你?” “……我今晚在家。有电话可以打。” “嗯。” 秦桑榆另一只手习惯性地背过去,在周围嘈杂的背景声里听着那少年微微紧张急促的呼吸,挺心痒的。她不知道他今晚回家了,且回了家,没忘记利用便利的条件给她打个电话。 两个人,短小精悍地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彼此心照不宣。 “你刚刚以为是谁打来的电话?好像听起来很麻烦……”少年轻声问道,回忆着她刚刚的口气和说辞。 “你叫我什么?”秦桑榆却背着手,眯眼傲娇地逼问他。 少年:“……” “哼,谁惯的你?可以没大没小地直接喊我的名字?连姓氏都敢去掉?陆青,按照体制你该怎么叫我的?再叫一遍!!” 少年抿唇,明知道她是故意,俊脸还是瞬间被激红了,艰难地轻声吐字:“……秦教官。” “嗯……”秦桑榆这下满意,背着手好像感刚刚宠幸过他的帝王一般,脸颊却也灼灼烧着,“这就对了!!” 又是极有默契的一段沉默。 空气里仿佛都是躁动的因子,隔着一根电话线,哪怕秦桑榆下意识觉得周围的危险还没散,少年的这一个电话,却叫她明白了他还是惦念着她的。她却并不知道,他惦念她有多深。 “晚上好好休息。你需要什么?我明天从家回部队,可以带回来给你。” 秦桑榆也真想了一下,部队这边什么东西是只能从外面买的,“我想一下。” 很容易就想到了。 她卷翘的睫毛垂下,艰难蹙眉,还是开口说了几样东西,末了,说:“买不到,就算了。不好带,也算了!” 少年拿笔记下那几样东西,哪怕她不说他也猜得到是什么,握紧了笔杆,他说:“没事,可以。” 秦桑榆许久许久没动过的心,就这样融化在这一声简简单单的“可以”里。 又简单说了几句,挂了。 老兵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纸,见秦桑榆抓着挂掉的听筒,还站在那儿,问:“你还有要打的电话?” 秦桑榆一愣,摇摇头,把手赶紧撤了回来。 “没了。老刘头。” 背着手,她心情有些好地往楼上走去了。 老兵一下子被叫羞恼了,摘了老花镜,手拍在报纸上:“叫我什么?回来,你这丫头,我是你长官……” 秦桑榆转过身敬个礼,道:“炊事班的长官,好!” 倒着走了两步,却一下子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嗵”得一声。 “……”她立马刹住脚步,撤回来,站稳。 老兵在那边儿也愣住了,秦桑榆回头,一看,几个模样严肃的军官已经走了过来,站她面前,一股寒气几乎是 tang从脚底板开始猛地窜起到了头顶上。 为首的那个,脸色微微缓和,举了举手里的文件,道:“上面查到了一点事,所以派我们来找你。” “跟我们走一趟吧,”那人看着秦桑榆的眼睛,说话一字一顿,“秦教官。” 秦桑榆在满身的燥热中,看到了那个文件卷宗上的照片,平头短发,相貌英俊,从眉眼到嘴角,与她神一般的相似。如出一辙。 *** 小小的光影队四连,很快,就炸了。 训练场上一片议论声。 少年把东西包在衣服里,带到了训练场,除了这种方式,没有什么别的机会把东西给她,却不曾想,秦桑榆竟会缺席了那天的训练。 靳岩照例走过来,把十连,跟四连五连拉到一起。 依旧是往日的训练项目,却训得很没劲。 靳岩脸上温柔不再,眉心蹙得很紧很紧,思绪时不时地一阵恍惚。 少年大汗淋漓,几十个木桩扛下来,肩膀微微磨出血,他看着训练场中心那个白色尖顶的中心楼,目光久不移开。 真正的揪心就在于,根本一无所知,不知她怎样,出了什么事。 中途休息,靳岩走之后,四连那些八卦到极点的纨绔子弟们,才把心里藏着的事一股脑倒了出来。 …… 大约一年前,就这个时间,光影队里,有一个人。 这人也不算特别出众,他们也都不认识,唯一跟现在有关的一点,就是他,跟秦桑榆,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没有丝毫道理。 他是京都本地人,年纪大秦桑榆一岁,商宦世家。 秦桑榆却来自遥远的桐城。沿着长江线下游以南的地方,哪怕来京都一两年,学了一口很溜的京片子,偶尔的一些咬词,叹词,口音,都还是跟本地人不大一样。 他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哦。对了。 那个人叫岑光。 看,他们甚至连姓氏都不一样。 应该是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不是吗? 连秦桑榆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可一年前,岑光在海上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事,失踪了。另四个海员被生生困死在船舱里面,找到的时候,人都已经被海水泡得不成形状。 事情的关键就在于是独独是他不见了。而该被击毙的不明入侵海船,也逃得无影无踪。 秦桑榆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两个月后,岑光就竟从一个本应该冠上烈士头衔的死人,变成了一个在逃的头号军部通缉犯,她不知其中原因。 也突然有一天,下到特种队考察的人折返回来,再次仔细打量了一遍她的脸,就说这事儿跟她死都脱不了干系。 人已经不见了,验不了dna,哪怕体检表上血型一样,那也证明不了什么问题。 为接受检验,秦桑榆才被迫从特种队里下来,被下派到这里,接受调查。 秦桑榆来这儿的时候心态还算是好的。 她给队长敬了个礼,说:“队长,我去体验体验生活!六个月后准时回来报到!!” 林政委一直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他跟刘军长说,你看看秦桑榆那性子,那体格,像岑光吗?一年多前岑光出事的时候,这小丫头还在南京分军区当小新兵呢! 刘军长只淡淡地说,你且看着,人都到光影队里来了,你还怕,她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 话有晦暗不明的意味。 四周的人窸窸窣窣地议论着,百思不得其解,有人觉得秦桑榆确实可疑,大部分新兵坚信她绝对跟这事儿没干系,总之,这个秦桑榆,是个敏感到仿佛谁都不能沾不能碰的人物。 好像谁碰谁死一样。 有一些事,所有的人都不清楚,她也明明本可以不露出马脚的,却偏偏每一件都大喇喇地在他面前,做给他看。 她偷走的仓库里的东西 、换掉的档案、颈后的伤痕…… 少年抿着唇死死地沉默着。 他觉得自己患了一种病,所有人都觉得她有问题,就只有他偏偏觉得她没有。她比什么都纯净。 …… 陆青问过了所有的人,从副排,到连长,甚至是中心楼的守卫兵。 没有一个人知道情况,也没有一个人,肯给他放行。 中午时,那少年全身被汗水浸得湿透,满面发黑焦灼地从外面回来,一脸的颓败。所有人都看到了,还在好奇他怎么今天不去借书室。 只有霍斯然淡淡看他一眼,沉声道:“歇一会。” “你这样东奔西跑没用的,你没那么举足轻重,她来历不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怎么,就还是不明白?” 少年完全听不下他说的一个字。心里的心烦意乱,已经到了极致。 *** 好在,秦桑榆只消失了一天。而已。 她是次日被放出来的。 130 她是他的,执迷不悟(3000+) 训练场的太阳依旧火辣辣地烤晒着地面,秦桑榆走过来,白生生的小脸依旧透着几分慵懒悠闲,肥大的军装袖子挽起到到上臂,瞥一眼训练场上正训练中的几个连,空气仿佛都霎时安静了。 四连那边儿突然有人看到了她,突然就屏息僵着不动了,队列里微微有***动,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了她颏。 战士们情绪激动,有些人红了眼眶,在训练场辽远的喊号声里,站直了对着她。 前一天的时候,多少人幸灾乐祸,尤其是那个林占强,落井下石地跟人说“幸好老子没碰她”,可秦桑榆经过调查出来了,放行了,就代表,她根本没事儿! 这就像是,生生打了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一个凶狠又响亮的耳光!! 战士们的眼眶越来越红夥。 “都听着。” 她小手压了压帽檐,开口,嗓音从未有过的舒缓温柔,媚得滴水,“明天演习,我说过有加分任务,想留下的来的就放开了去争取,我跟你们一起!” “好了,我被放出来了,激动激动就行,还真想哭的就站出来倒立!现在,立正!绕场十圈,跑步——走!!” 训练场的气氛被严苛的训练和血气方刚的劲头弄得热血沸腾的,那个娇小的身影背着手,拉练着自己两个连的新兵,看上去像一副最美的风景。 *** 中午。 “……” 燥热的气息几乎要让空气都燃烧起来,火.热的唇舌激烈地勾缠着彼此,几乎窒息。少年错乱的呼吸喷洒在她娇俏酡红的小脸上,搂紧到快将她的腰都折断。 娇小的身躯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紧紧抱着,本就不舒服,他还那么大力,她汗津津的小手伸出去,到他腰侧,掐着他那里的肉,谁知那肌肉几个月练下来已经很硬了,掐得手疼,小手攥紧成拳捶了他两下,娇软委屈的低吟声从她小口中失控地溢了出来。 少年激颤了两下,含.吮着她舌根的力道松了松,臂膀的力道也没那么大了。 从刚开始的激烈,到最后缱.绻起伏的深情缠.绵。 两人差点被激烈的火焰烧到失控,衣冠不整到不像话,少年不知何时揉开了她腰间的衣物,手指在触到那一片滑腻之后,就再也没能撤回来。 不知怎么才能形容心里的那种感觉。 像失而复得。 少年激动而放肆地揉着她,力气很大,恨不得将她彻底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不放开。 “……”好不容易才粗喘着放开她,却抵着她的额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深深盯着她看。 怀里的人儿也是几次失神,一时间想就这么彻底沉.沦在他怀里算了,酥.麻从舌根窜到大脑皮层,再窜遍全身,她手脚都是麻麻的,下面一片滚烫的潮.湿。 秦桑榆衣冠不整的,颤抖着收回紧紧搂着他脖子的两只胳膊,抵在他胸前,沙哑的嗓音吐出脸红的两个字:“傻样儿!” 少年缓了一会,片刻,闷哼一声,轻轻拉开她的手,又一个火.热的吻印在她颈间。 瞬间一场大火又要燃起。 秦桑榆娇.吟一声,一颤,颤抖得很明显。 那吻,便像导火索一般,顺着颈子往上蔓延,一直到下颚,唇角,少年的吻再次覆上她的樱.唇时,秦桑榆也一个恍惚,仰起小脸,和他纠缠在一起。 比以前都更热.辣的一个吻。 险些失控。 少年死死扣紧她的腰,哪怕,吻已经强忍着被迫停下,却依旧怎么都不肯放开她一丁点。 两人,气息交融。 “松一下,”秦桑榆气喘不均地命令,见他没反应,蹙眉娇声道,“腰都酸了!” 少年头埋在她颈间,许久许久,才动了一下,手掌松了松。 眼底,依旧沉淀着散不去的猩红与火.辣,像是要将她吞下去一般,她一边脸红发抖地整理着衣服,他的吻一边落下来,落在她鼻尖、眼角。 “你怕什么?怕那些人把我叫过去吃了我?他们还没那个本事!”秦桑榆说不清楚是在安慰着他,还是安慰着自己,总之,这样的陆青,让她好依赖,好留恋 tang。 “……没有事就好。”少年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只憋出了这样一句。 “当然不会有。犯事的又不是我……”秦桑榆白他一眼,这话,她说得自然又笃定,有种撒娇的味道在里面。 他相信。 “那他们叫你过去,都做了什么?”少年轻抚着她的小脸,问道。 “倒没有什么,”秦桑榆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说又找到了些证据,连队里有人出卖我……去我住的地方搜了一通什么也没搜到,也说不出什么新鲜的!” 少年顿了顿,捞住她的后脑,轻轻一吻印上她的眉心,“部队这样不好。没有办法随时联系上,队里也不允许……” 如果有一天万一他丢了她,该要怎么找? “别的地方的人不好找,部队里的人可没有找不到的!不是有档案吗?只要不犯太大的事,军籍是不会消的,除非死了。”她小手伸出去揪住他的领口,把他往下拉,小声喃喃,“你怕什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她软软的唇已经覆上来了,少年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和她重新纠缠在一起。 军火库突然有动静。 第二日的演习到底是缺些东西没准备好的,有人来搬了,这是头一次,两个人在这儿的时候被惊扰到。 秦桑榆小脸一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朝下面看去。 人来的不少,动静越来越大了。 少年抿唇,紧了紧掌心里的小手,腿朝后一撑,站起来,也拉她一起起来。两个人从通风口那里出去。 足足有一层半楼的高度。 陆青自己先下去,接着,朝她伸出了手。 秦桑榆那一瞬,觉得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打在他脸上,那么好看,她掉下去时险些崴了脚,少年没松手,只闭眼承受了她柔软的胸口压在自己脸上的感觉,她不重,娇小的一团抱在怀里有着很真实的感觉。 在暴晒的烈日下搂着她走了一两步之后,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递到她面前。 “拿着吧。你一直在找的。”他轻声说。 秦桑榆一愣,接过来看。 那是个很小的东西,在他掌心里,拿过来一看,才知道是一张照片。 一张从借书证上撕下来的照片。 当初林占强骗自己到借书室的时候,就跟她说过有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借书证放在这边,她原以为他就是唬她的而已。 原来真的有。 照片上年轻的岑光,眉眼更开阔一些,无忧无虑的模样,秦桑榆看得眼睛一热。 “这个哪里来的?”她嗓音有些哽,故作轻松地问道。 少年脸色在树荫里一明一暗的,眸色淡然,轻轻道:“我昨晚从借阅室那边翻到,夹在一本航海记里,我觉得,你应该想要。” 对。她的确想要。 那么那么多年里,这个只活在自己记忆里的人,她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 唯一看他照片的机会就是在审讯室里,看对面的人翻开他的卷宗,问她一个个不着边的问题,她也想撕下来一张带走,可是没那个机会。 现在陆青竟然把这个给了她。 秦桑榆在烈日下眯着眼睛看了许久那张照片,一直看到照片都被烤成了热的,她藏在掌心,放进自己衣服里面的口袋,拍了拍。 小手汗津津的捂在心口的位置,半天不松。 眯起的眼睛里仿佛折射出太阳细碎的光芒,她看向他,哑声轻轻说:“谢谢。” “我说,谢谢你。”她死死地攥紧他的手指,直直盯着他说道。 她的心,从未这样被人温暖过。 少年微微脸红,握紧她的小手,靠过来,在太阳下俯首,轻轻吻她。 不用谢。 她是他的,执迷不悟。 *** 军事演习 。 整个中央军区的军事演习总共两天时间,十三块高地,两方总部相距五公里。 光影队的任务是,暗杀。 暗杀对象,敌方最高指挥官。 秦桑榆出发之前一边迅速给他们整理装备,一边飞快地说着注意事项,这是一项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交给了这些光影队新兵,这加分,非常,不好拿。 秦桑榆最后死死按住了队末的那个人,罔顾头顶一遍一遍死命在催的集合令,又吼了他们两次,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少年感受着她强按在自己胸口的力量,系好了头盔扣,不经意间紧紧握了握她的手,松开,跟着大部队跑向了集合处。 131 以你们两个的身份,这恋情,是禁止的(3000+) 口哨声,卡车声,头顶直升机的盘旋声。 在训练场上炸开来。 光影队分属红方,要突袭的是蓝方指挥部,一共七个小组,每组十三人,要从南到北穿越整片战场览。 路线自由选,装备都是标配,最终剩下几人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务橹。 层层的封锁线,战火漫天。演习指挥部那边是觉得,每组的十三个人,能差不多冲破第三层封锁线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成绩算不错了。 没指望着他们,能真的完成任务。 但因为里面有个锋芒初露的霍斯然在,他又跟陆青同一组,光影队这次的暗杀任务,才备受关注。 …… 炮火真正打响后,第一次参加军演的新兵们,才知道战场是个什么情况。 一切都出乎预料。 几个炮打下来,就被轰得完全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耳膜都险些震破,因神经长期处于紧绷状态,还没冲破第一个封锁线就已经差不多体力耗尽了。 中途整整十三块阵地上全部埋藏着不可预见的狙击手,他们第七组几乎还没有冲锋,就已经折损过半。 剩下几个人穿过壕沟,滑到了一处比较深的沟渠里休整。 “这才刚开始,你拼什么?”霍斯然没指望着整个组都能穿过战场,但陆青的表现是出乎他预料的,难见得有些拼命,“路还远,两天一夜,你留着点儿体力。” 头顶被轰炸得泥土哗啦啦地往下掉,全部掉在帽盔上。 陆青转身,仔细地想了想,说:“我们不能从最中间走,从整个战场边缘绕也不现实……得计划一下。” 霍斯然惊愕于他的淡定,想了想,问:“你想要这次的加分?” 陆青一愣。 “我平均分偏低,”少年脸色微红地将枪上膛,复又转身趴过去,看着上面道,“要留下来就得想点别的办法。” 他想留下来。 这倒是出乎霍斯然预料以外的,这少年平时沉默寡言不急不躁,想来部队历练是不假,可成绩这东西他能打满八分就绝对不会再朝十分努力,从不是那种竞争型的,如今,竟是变得不一样了。 炮火还在响。 “是想留在光影队,还是对特种队也有妄想?秦桑榆给你画的饼?要你朝着这方向努力?” 提起她来,少年的脸色就开始不对劲,垂下脑袋,他摇了摇头,轻声说:“她什么都没有说。是我自己想。” 最可怕的,其实也莫过于自己想。 一向云淡风轻如陆青,这等斗志是难得,可这种恋情目前,以这两个人的身份,在部队里,依旧是禁忌。 是一经发现,就会毁了彼此的那种禁忌。 巨响声,又开始在头顶炸开来了。 休息了一小会,又丢了一名同伴,陆青努力镇静下来,仔细研究出了一条路线,说给霍斯然听,他也同意。 虽然有些铤而走险,但应该没有更好的路线了。 …… 这样关键的时刻,秦桑榆却没有空到红方指挥部去看一眼。 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那一天夜里,她被刘军长他们叫去审讯室,呆了整整一晚。 据说有人举报她去过废旧仓库等位置,去意不明,刘军长就派人去查了,当年那一艘旧船的残骸就在废旧仓库里躺着,什么东西都没丢,丢了一个船上的军用雷达。 所以她被迫呆在审讯室一整晚。给那些人搜她住过的地方。 却是无果。 毫无证据的扣留人不能扣留太久,到极限人只好放了,却就在放的前一刻,特种队那边来了个消息。 刘军长对她说:“你先回去吧。岑光父母的档案记录已经在调过来的途中,等到了再跟你提供的你的那份相比对,现在是没什么事儿了,回去带队吧。” 刘军长不比林政委,林政委说话做事好歹有脾气有腔调,刘军长却是那种典型杀人于无形的,看似没脾气没主 tang见,却往往一招毙命的那种人。 她心里大概有底。 这件事,她做到头了。 岑光的事查不查的出来,是另一说,但就她现在这种行为,哪怕当年的事跟她毫无干系,她现在欺瞒组织、暗地里替人洗罪的行为,也足以遭到严重的处分,甚至开除军籍。 秦桑榆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可要她去这么做的人,却并不在乎。 所以当天下午,跟陆青分开以后,秦桑榆跟从京都打来的电话里的人,大吵一架。 挂了电话,她觉得脸红眼热,脑子一阵阵眩晕,全身都在剧烈发抖。 接着,很快,又一个电话来了。 号码又很陌生。 秦桑榆不耐接起:“喂?” “桑桑。” 电话里,一个清淡如水的嗓音响起,仿佛穿透了几十年的岁月距离那般,一如当年那般叫她。 秦桑榆眼眶一热,喉咙顿时哽住了,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解决不了我们就不解决了,没关系。你现在的处境也很差劲,我都知道。” “桑桑……”他轻轻叫了她一声,“我们走吧。” *** 次日凌晨。 前一晚京都的暴雨险些让整个军演系统瘫痪。 战地变成了泥地,情况很差劲,除了无线电信号正常,什么都毁了,上面一时在犹豫要不要让军演继续。 上面凌晨一两点钟下达的指令是——“继续。” 天蒙蒙亮起来的时候,第七组剩下的四个人,擦着战火边界线到达了第六道封锁线附近。 之所以那么累是因为,刚刚途中碰到了小股蓝军。 这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事。为不被发现,他们强卸了对方的枪,纯肉搏解决的。 打完之后满身的泥,连脸上都是,几个“牺牲”的蓝军不甘心,咬牙切齿地想要跑回去提醒自己指挥部那边小心,被他们几个死死拿枪指着,一直等来了战场清理的部队,带他们离开。 至此为止,一切的行动都在秘密中进行。 七个小组有五个,届时已经全部阵亡。 霍斯然很是佩服陆青定这一条路线时的高瞻远瞩,心思之缜密是自己都赶不上的,远远看去,蓝方指挥部的旗子隐约可见。 四个人浑身湿淋淋的泥巴,在大夏天的凌晨里却冻得瑟瑟发抖,其中一个想叫他们快点儿往那个方向走,陆青却一把拉住了霍斯然,嗓音已经全然沙哑:“等等。” 前方地势一览无余,蓝色旗子正坐落在一片坑坑洼洼的泥沼之中。 “蓝方那边知道对方有暗杀任务……指挥部不会建在那么明显又好攻下的地方。我觉得那个是陷阱。” 反倒是,西北方向有一处高地,四周有丛林掩盖,易守难攻。 ——就是那里。 “那个地方可不好去,”霍斯然看了一眼,“以我们几个,还没靠过去就被发现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视野太好了。红方总队还跟他们在一公里外僵持,我们没有半点火力掩护。” 真照着这个可能走过去,四个人或许会被打成筛子。 哪怕靠的最近,成绩最好,任务也终将会失败,他们全员“牺牲”。 少年脸色微沉地静默了半晌,看了一眼那里,死死咬牙,将最后的装备装好,提起枪,跃出战壕,低声道:“那也要去……” 他一定要去!! …… 演戏在次日上午11点的时候,宣布结束。 本该结束的时间是下午6点的,突然结束就说明是突发情况了,一个战士跌跌撞撞地跑进总指挥部汇报,办公室里,林政委还双臂撑开,趴在屏上紧蹙着眉看两方僵持不下,秦桑榆等一众教官懒散地在旁边,有坐着的、站着的、躺凳子上的……听见“林政委!林政委!!”的叫声,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口。 “蓝方那边儿指挥部被破了!装备被打坏只能让人跑过来汇报!!结束了,红 方胜了!!还有,”战士一脸兴奋加担心焦灼,“叫救护车过来,有人受伤!” 秦桑榆一个激灵站直了,小脸一白,拨开那些人,问:“哪个?谁受伤?” 132 ……桑榆……别乱来…… 战士一愣。 “我不认识。但是是你们光影队新兵连的,其中的一个!” 新兵连这下出大风头了。两方主力都还在战场上僵持不下呢,蓝方指挥部却就被人给端了橹! 秦桑榆没说话览。 她大概猜到是谁了,整个连队里就他最出众,能博得头筹也合情合理。 小手理了理帽子,她气定神闲地背着手,道:“救护车大概准备待发了吧?那我跟去看看,伤得不怎么严重吧?” 军演,又不是实际战场,磕磕碰碰的伤可能,总不至于是枪伤炸伤。 林政委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嗯,对,你跟着去看看吧,”顿了顿,又是在忍不住蹙眉,问,“是霍斯然?” 这小子,简直捣乱。军演是中央军区策划的,是人家的主场,给他们光影队这么个任务,3分的总评加分是个额外悬赏,谁叫他真那么不要命去拿? “我真不认识呢,政委,”战士哭丧着脸说,“人家蓝方指挥部宋连长脸都黑了,硬要问他是哪个,他只说,是光影队,四连。” 秦桑榆背着一双小手已经走到了门口。 谁都知道四连是她秦桑榆带的,最弱的一个新兵连,这话说出来,真挺长脸的。 只是,霍斯然?幼稚! “桑榆,你去跟着看看,我这边儿一个大烂摊子得收拾,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给我。”林政委在她身后意味深长地说道。 “嗯,好。” 她慵懒地答道。 *** 医院。 秦桑榆一身浅色迷彩装,走过去的时候吸引了一大片视线,旁边就是妇产科,几个孕妇轻轻扯着自己丈夫的袖子,小声说,那个女兵好帅。 “哪个门?” 秦桑榆蹙眉问道。这边好几个病房。 “这儿,秦教官,这边儿请。” 战士帮她把门打开了。 里边消毒水味很重,几个人围着他,看不到半点样子,只看到好像是手臂受伤,血渗透了纱布。 秦桑榆扫了一眼那几个人,他们站开来,尊敬又兴奋地叫她:“教官!!” 她慵懒地“嗯”了一声,妩媚的眸光刚要撤走,又猛地定住了,火辣辣的一下扫过去,定在了一个人的脸上。 霍斯然抬眸看她。 不是霍斯然?! 那躺在病床上的是哪个? 秦桑榆心一沉,故作清冷地往前走两步,拨开了这些人的围堵,一看,白色的病床上,少年半身都沾满血迹,斑驳,清隽的脸色泛了白,靠坐着。 竟是他!! 秦桑榆只觉得自己的眉峰都突突跳了几下!!! 小手,突然间就渗出燥热的汗来,僵硬得,攥都攥不紧。 少年看到她,泛白的薄唇微张了张,欲言又止,克制住了,只轻轻叫了声:“教官。” 秦桑榆索性背过手,握紧小手掌心里的那股潮意,脸色差到了极点,说:“这怎么回事?你们谁跟我说说?” 几个人都嗫嚅着沉默了,他们都是在军演前半段就“牺牲”了,没走到最后,也压根儿不知道事情怎么发生的。 但,此刻,都听出了她冰冷至极的恼意。 她说过。要注意安全。 霍斯然抿了抿唇,说:“蓝方设假指挥部,真的阵地那边,篷顶压了些石头。从旁的丛林破进去时,被砸到的。” 秦桑榆那张小脸依旧黑到了极点!! “外伤。轻微骨折,肌肉微损,”他又解释了几句,“没什么大碍。” 四个人里,有两个没隐蔽好,牺牲了。陆青破进去之后,蓬顶塌陷,霍斯然是根本没有进去。 有没有大碍,不是他一句就说了算! “知道了。”秦桑榆接受这个解释。 蓝方指 tang挥部那边的连长姓宋,是吧?她秦桑榆记住了。 围着的几个人松了口气,秦桑榆恼起来的时候,阴森恐怖,他们是见识过的。 “你要单独看看他吗?我们得尽快回部队,这儿要有人留下。”霍斯然问她。 秦桑榆一直盯着那少年看,少年都被看得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来,听闻这个,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好。你们走吧。” 霍斯然跟其他几个人走出去。 到门口,他站住。 “饮食上清淡些,你要不愿伺候,有护工,还有,”他说,“避免用力,更不能剧烈运动。” 啰嗦!! 秦桑榆一个妩.媚火.辣的眼神扫过去,“知道了。有我在,需要谁替我剧烈运动?!” 这话真是意味深刻。 几个人都忍不住弯唇笑出来,唯有霍斯然,脸色平平,沉默不言。 只走出去,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 林政委的警卫员打电话慰问。 “林政委说,已经派咱们驻扎在营地的军医过去照顾了,您很快就能回来;还有表彰大会一周后举行,叫他安心养伤;还有,您自己不要离开部队乱跑……” 秦桑榆在病房里走来走去。 有一搭没一搭地听。 “嗯。” “行。” “知道了。” 这一天说教的人真多,真烦,她把护工打来的水放上桌,小手一垂,就感觉那里暖暖的,低头一看,少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揉了揉,像是叫她放心。 “我不跑,叫林政委放心。” 秦桑榆不耐地挂了电话。 也撤回了自己的小手。 “听着,我讨厌照顾人,连我自己我都懒得照顾,更不要说别人,”她在房间里绕了一大圈,像是相当不满他这次擅自拼命的举动,眼角眉梢都是冰冷的,转身看着他,“所以照顾人这种事儿,护工来!懂了?” 少年眸光平和淡然地凝视着她,透着无限包容宠.溺的意味,淡淡点头。 护工很快进来了。 伤的是右手,所以行动不便,但他表示可以用左手拿筷子拿笔,吃饭和穿衣都不成问题,护工都被他吓得一跳一跳的,这人如果不是天生的左撇子,那就是平衡性太好了!! 少年却微微蹙眉。 护工一愣,说:“背上痒够不着是不是?别硬来,会拉伤伤口的,哪里痒?” 说着就要自己动手。 那边,秦桑榆一下子就跳起来了!! 凶神恶煞般走过去,猛地拽住那个护工,脸色铁青,道:“你不许碰!!走开,我来!!” 护工又被吓得不轻,捡起地上的盆子,赶紧出去了。 少年一张俊脸淡淡垂着,看不清楚神情,到底是自然还是故意,秦桑榆探下身去,娇小的身子欺上病床大半,越过他半个身子,小手探进他衣服里。 胡乱挠了一阵,就听见他呼吸微微紊乱,胸膛起伏。 秦桑榆一看,他一张俊脸上脸色纯净如孩子一般,微微脸红地凝向她,道:“只是一边有点痒而已……桑榆……别乱来……” 一把火猛地就烧起来,秦桑榆更放肆地开始捣乱,小手从背后探到胸前来,小巧的指骨透过病号服一起一伏的,撩.拨完了前面,更放肆地往下而去,病号服不似军装裤有那么硬的腰带,只是一层单薄的松紧带…… “……这是在病房……”他欲起身,却反被她另一只手更紧地压在了病床上。 碰到了自己想碰的,秦桑榆紧张又满足,轻轻攀上去,撑在他上方,得意地笑。少年身体里隐忍的弦紧绷着,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抬起,捞住了她的后脑,在秦桑榆一愣的空当里,轻轻施力,压下来,与她亲吻在一起…… 顿时。大火弥漫。 传说中放在架子上半点都 不能动的手,就这么抬起,猛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血,随着肌肉的扯痛一涌而出,他也不在意,只更压紧了她,忽略着下面刻意忽略都反而越来越激烈的感觉……一片旖.旎…… *** 深夜。 整个军营都还灯火通明,随便经过哪里都议论着今天的演戏,陆青这个名字,几乎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光影队。 秦桑榆去求靳岩,让他想办法今晚将她带出去。 靳岩百般为难。 她的案子此刻正处在最敏感危险的时期,陆青也在所有人的关注中,他们的关系,本就让人津津乐道,如今更疯传得大家都快全知道了,就快要到领导耳朵里去了……她今晚却还要出去?去哪儿?医院? 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桑榆,你听我的先过了今晚行么?陆青现在风头正劲,你们,暂时注意一些,不要做得那么明显,过了这个敏感的时段你们还可以在一起,别趁这种时候出乱子,行吗?” 秦桑榆蹙眉道:“不行。” 她就是急着去,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啰嗦? 不是她心急心切,而是今天在病房里,那少年跟她说的几句话——或者说,几句解释,让她体味回想到现在,她今晚必须要过去。 —————————— 就在下章。你们懂的。 133 她差点儿被他撞到腰折,弄到断气!!(3000+) 下午的病房里。 秦桑榆靠窗台上踢着腿,禁不住,问:“谁叫你那么拼?你要加分做什么?” 少年扫一眼她背后玻璃透出的高层风景,轻声说:“……下来。别靠那里。掇” “说话!匀” 秦桑榆很执拗地问道。 少年抿唇偏过脸,半晌后,才轻声说:“我想着你在部队要呆的时间还长,我不能走,要留下,必须要那个加分才行……” 竟是,为了她? 炎热夏日的阳光,透过窗子烤晒在她背上,秦桑榆被烤得一阵阵眩晕,难道他这样,是想要跟她长久地在一起吗? 许久。她从窗子上跳了下来。 少年眉梢又是猛地一跳! 以前就这样。她的一举一动,稍微有些危险的时候,他就觉得心脏好像就有感应似的,被扯得一痛。 拍拍身上的泥土,秦桑榆走过去,突然看着他,问:“你父母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你这种高干背景的家庭,很难有能入眼的吧?” 少年听了,微微一愣。 这问题他从未想过。她这么一问,他脑子便猛地空白了一下。 因为年龄到底还不算大,陆方川倒是没有跟陆瑾霜在家里讨论过这个问题,要真说起来,也就只有,一次。 陆方川说:“要大气。有主见,有想法。但这样的,也就大户人家能培养得出来。” 陆瑾霜倒没那么多要求。 “大气都是做给人看的。我要啊……对我家青儿好的。最好的。” 念头一闪而过。 少年抿唇许久,半晌后轻轻仰靠在靠枕上,凝眸看她,轻声说:“他们给我生命和意识,大概就是让我遇事自己思考和选择的吧……跟他们没有关系,我会自己选的……” 他声音淡淡的,云淡风轻,像是没什么分量。 秦桑榆曾觉得他就是玩笑而已。 一个高干子弟,独生子,这事儿轮得到自己做主?荒谬。 但这话好听,她就忍不住走过去,小手捏了捏他完好的那只手掌,道:“我问你,我哪点儿好?” 哪一点,值得他这样拼命? 少年手指轻轻抬起,也摩挲着她柔嫩的肌肤,愣了一下,接着浅浅一笑:“桑榆,你不需要有多好……” 只要我喜欢。就够了。 *** 秦桑榆在军营里一刻也呆不住。 她想出去。她要出去。 去找他。 靳岩被她缠得眉头紧蹙,一丝一毫的办法也没有,只好让她跟他过来。军营守卫处那边的人跟他很熟,他好说歹说,破了自己从不行贿从不利用关系的原则,塞给那警卫几包烟,才换了她一个出门的机会。 那守卫捏着那几包烟,眯眼瞧着从门里过去的那个娇小妩.媚的身影,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这么晚出去干嘛?明儿一早进来又不好进,这事儿不好弄啊。”守卫跟靳岩抱怨道。 靳岩赔着笑:“她连队一个兵不是在外面住院吗?不放心,去看看。” 守卫故作了然地“哦”了一声。 等靳岩走后,守卫拉了拉帽子,走进岗亭。 看着秦桑榆消失的那个方向,低头,拨下了军委那边儿的电话。 …… 值班的护士量完体温,换了药,走了。 病房是军属专用,关了主灯之后,一圈蓝荧荧的小灯亮起在病床四周,供夜里突然情况传唤人用的。 少年敏感地注意到了——这种深夜,她不会又…… 一只白嫩的小手,扒上了窗台,猛地一窜,那海燕一般矫健的小巧身影就出现在窗子上,医院的窗户好爬多了。 她在敲窗。 少年被那突然映在眼底的场景吓得心惊肉跳的,过去,打开了窗子,一把搂 tang住她娇小纤细的腰,死死搂着。这是七楼,她不怕死么? “又是偷.情?”他喘息不稳,口吻里带着略冷淡的责备,盯着她问道。 娇媚的人儿也气喘不已,瞪他一眼看着他:“我还要偷?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见过?我那都是……光明正大地碰!” “……” 的确。每一次,她都碰得强势而光明正大!这次,连半夜偷偷出来找他这事都做得出来了!! 灼热的呼吸错乱地交融着,深夜里,彼此的心跳都因紧贴着而混在了一起!! 他已经死死克制了那么久了,多少见惯风月的男人都未必能强忍得住!!她却偏要这样,一次次地撩.拨,不遗余力!!他在这情.裕崩溃的边缘徘徊过多少次,这一次,却再也忍不住了!!! “……”少年脸色铁青僵硬地将她拉离窗边,关好窗子,看着她,猛地,健硕颀长的身躯将她抵在墙上,薄唇——接着,强势而下。 秦桑榆做好了准备。 却,仍旧,无法招架!! 看似清冷淡然的外表,动作却一丝一毫都能撩起人最大的热情,他的吻,深入喉咙,没有太多技巧,只狂肆地翻搅,彻底搅乱了一池春水! “……”她禁不住低.吟起来,节节败退,防线彻底崩溃了!! 少年一把捞紧了她快瘫软下去的娇小身躯,单臂强劲地搂住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天旋地转。 秦桑榆只觉得浑身都是软的,小手酥.软到使不上力气,颤得厉害……少年滚烫的身躯覆下来,直接衔住她的唇,透过布料,依稀能感受到他肌肉的强硬和紧绷的爆发力…… 她被他吻得……几乎奄奄一息…… 迷离睁眼,却看到月光下他泛红的俊脸,好看得让人尖叫晕眩! 力气好像慢慢回来了。 汗津津的小手猛地勾住他的脖子,脚腕勾住他的腿,猛地翻了过去!! 媚.惑人心的月色照进来。 秦桑榆帽子掉了,发丝和气息都很凌乱,起来一点,小手,却清晰得一颗一颗,解开他的衣扣!小巧的身子,覆下去,眼神放肆地,含住那一点…… “……”少年猛地一个激颤,咬牙,脸色隐忍成了猪肝色,清隽的眸子里带着狂乱的颜色在看她,扣紧了她,猛地又再次翻转过去! 她小脸酡红、又媚.惑挑衅的样子,那样好看! …… “呃——!!” 不可遏制的撕裂感,突然袭来。 破身之痛不抵任何别的伤痛,对秦桑榆来说,那是羞涩的,无比清楚的。 少年浑身发颤,感觉,有一只巨型的猛兽在身体里狂烈地冲撞着,咆哮着,他极度地想要放纵,可每触碰一寸她的肌肤,身体的剧颤,就停不下来! “……”他缓下了动作,满头淋漓的大汗,搂住她娇.软的身子,抚慰着,吻着,垂眸看她。 秦桑榆痛得小脸都微微泛白,秀眉紧蹙着。 对上少年温柔却情裕翻涌的眸光,心头竟是一阵酥软,拉下他的身子来,猛地自己迎了上去!! ——撕裂般的痛过之后,才是真正的鱼水相融!! 这一场初次的爱,就像是,疯了!! “……”少年死死强忍过那一阵致命的紧缩,身体里的火山已经不可遏制地爆发了,低下头,他轻轻抹开她额前被汗水浸得湿透的发丝,身体剧烈微颤着,吻住她的小嘴,激烈到停不下来的冲撞,就此开始!!! *** 放纵的激情。持续了一整夜。 怀里,滚烫的温度还在,彼此黏黏的汗水被空调的冷风吹干,秦桑榆身上,大大小小的满是斑驳的的红痕。 清早,少年看得眼皮都在猛跳!身体发热,拉过被子,给她轻轻盖上。 身体与身体紧贴着,他甚至还埋在她里面,除了颈后那一片被散落下来的头发挡住的疤痕外,她通体雪嫰,少年紧紧抱住她,回忆着,这一夜激烈的程度,完全超过 想象。 身体里的异动,却唤醒了沉睡中的人儿。 秦桑榆迷茫地睁开了眼。 对他赤身果.体被自己紧抱着,俊脸微红这回事,她还是相当满意的,她唯一不满的,是浑身酸痛到快要止不住的感觉,和,几乎快无法弯折的腰! “……”于是,他还没缓过这阵尴尬却亲密的感觉,就被她一顿揍!! “痛,痛死了!!” 秦桑榆直接想将他踹到床下!这个人,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的一个人,做起这种事来,却耐力和爆发力那么好!!她差点被他撞到腰折,弄到断气!!! 134 一个教官一个教员,有意思啊……(3000+) 秦桑榆毕竟不习惯被人抱着睡,这一碰,便醒了,她迷糊地睁眼,一眼便看到那少年微红的俊脸,上身完美的肌理,但,不满意的是,自己浑身酸痛到快要止不住的感觉,和,几乎快无法弯折的腰! “……”秦桑榆的火气,一大早就伴随着羞涩的难堪,一下子窜起来了。 “痛……痛死了,痛死了!!掇”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的一个人,做起这种事来,却耐力和爆发力那么好!!她差点被他撞到腰折,弄到断气!!匀! 她起来,单手裹着被子,连捶带打地把他踹到了地上!却还是顾着他受伤的手臂,没真碰到他的伤! 陆青开口想哄,都没那个机会! 结果是,少年狼狈地扒着床边起来,头发微乱,上身赤.裸,在清晨的阳光里显得那样好看。 “当当当”,门声却响了。 少年脸色微微一僵,回过头去。 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敲门? “陆青,在吗?” 护士的声音,在门外有些意外地响了起来。 的确是不会有人闯进来,因为,他反锁了。 可现在—— 少年微微僵硬的俊脸看向病房床头的电子钟,六点不到半,除了在部队,很少有人会这么早叫他起床的。 秦桑榆也很意外。 她此刻出现在这里,怎么说都是不正常的,这大白天的,偏偏有人这个时候敲他的门,她要是这时顺着窗户爬下去,有人看到,更不正常。 到底怎么了? 少年抿唇,神情透出一缕思索,一点声音都不发,沉默,矮下身去,将地上她的衣服捡起,轻轻放到她面前。 “哎?刚刚还有声音的,你们也听到了啊,现在却没人应……” 护士嘀咕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不知身旁站着谁,是在跟谁说话,又“当当当”敲了三下门,“你听见我叫了吧?陆青?你门反锁了,打开一下……” 现在可以确定,这件事,不大正常了。 秦桑榆倒是没那么慌乱,她就只是,很讨厌很讨厌别人打扰而已,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这时门外,如果站的是医院的人,那可能还好说一点,不过就是传些流言蜚语而已。 可如果是别的人,那就糟了。 按理说是不该有别人的。 可明显照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势头来看,没人会按常理出牌。 门依旧锁着,少年很镇定地连理都不理,拿下被子来,亲自替她穿衣服,手温柔地撩起她后面的头发,目光触到她的身体会变热,但仍没有出格的动作。 秦桑榆看了,也镇定下来,享受着这一切。 他揽过她来,大掌按在她赤.裸光洁的背上,探身在她的伤口上轻轻一吻。 秦桑榆一颤!! 细长的胳膊,勾缠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起来了,少年微微窒息,一个很湿的舌吻之后,两个人才分开。 秦桑榆下床,穿鞋,戴帽,将最小号但穿在她身上却还是宽松的军装袖子挽起来,扣好腰带。 这动静外面是能听见。 不过爱听见就听见吧,门反锁着,外面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等着,有本事就撬门。 一边整理着装,秦桑榆一边就想起来了—— 林政委那边说过,在岑光的档案往这边调的过程中,不让她离开部队。想来,一定是哪个多嘴的混蛋透露了她不在营地的消息,他们才执拗地找过来了。 大概是怕她跑了吧。 不过,他们应该打死都想不到,真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她会和自己光影队的教员,在一起。 …… 此刻。门外。 “你确定她会在这里面?”林政委越想越觉得这事荒唐。 守卫的人的确是说她 tang出来到医院看她受伤的新兵去了,所以,派去的人一直在医院前后门守着,可守到天亮,都没见人出来。 林政委一早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是秦桑榆肯定跑了。 谁知随身跟着的警卫员说,那肯定就是在病房里没出来吧! 言辞之间,深意很浓。 “这不大会搞错的,”一个随身跟着的教官浅笑着说,“您没听到连队里的传言?” “什么传言?”林政委脸色极差。 那教官笑笑,说:“都这么说。秦教官跟她四连的一个新兵走得很近,还有人见到过他俩晚上在一起。” 他难道是说陆青? 林政委眉头都拧紧成了一团。 那个小丫头片子,虽然劣迹斑斑,怀疑性很大,但打从心底他还是挺偏向她的,每次刘军长那边下的死命令他都给这丫头周.旋一下。 可倒好,她现在居然勾搭上了自己连队里的新兵? 还偏偏是陆青? 那个安.全局局长的独子,自己最看好的一个新兵!这回军演,霍斯然都没拿到头筹,是他拿的,正好见证了林政委之前的眼光、断言,都没错!这次军演他不但有加分还有勋章拿的,这个关键时候,给他出这档子事儿?! 林政委脸色黑到极点了,抬手“砰砰砰”的自己敲门,沉声道:“陆青。陆青!” 那个少年他见过几次,聊过几次,言辞之间很是沉稳,宠辱不惊的,是他看好的最佳人选,这事儿,肯定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病房里。 两个人都收拾好了。 秦桑榆眉心一蹙,见他纱布有些松,走过去,又紧固了一些,不过经过昨晚的折腾还是渗了不少血,最好是赶快拆了换药重新包扎。 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两人目光一高一矮地触碰到。 秦桑榆挺起胸脯,扭过头去,就要去开门。 陆青猛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细小的一把,昨晚缠自己缠得那样紧,他轻轻拉回来,看她一眼,自己过去开门。 秦桑榆屏息看着他。 门,开了。 一干人站在门口,有认识的不认识的,最前面的那个,陆青认识,也熟悉,是林政委。 林政委没急着朝里面瞧,看到他,神色有些恍惚,语气也禁不住低沉下来了,问,“刚起来?伤好点儿了么?” 一旁跟随着的教官尴尬地咳了两声,无语地提醒着林政委正事。 陆青俊脸微白,泛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平和与镇定,看着林政委,点点头:“很好。” “嗯,那就成,我就是想问你,昨晚……” 林政委背着手,一副领导问话的样子刚问到一半,陆青手中的门就已经慢慢开展了,蒙蒙亮的光线里,一个娇小傲娇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在众人猛地变得惊愕的眼神中,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目光冷幽地看着他们。 整整一圈人的下巴都掉了一地,包括护士的钢笔一起。 “啪!”得一声,很是惊人的动静。 “没……根本没这个人啊,昨天我查房的时候都还没有呢,”护士赶紧把笔捡起来,神情慌乱,“……你是怎么进来的?医院探视时间根本没那么早!” 第一回见这么火.辣又真实的事儿啊……跟着林政委一起来的几个人眼都红了,目光诡异地扫着这两个人,仿佛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暧.昧不清的气场,一个教官一个教员,有意思啊…… 林政委的脸早憋成了猪肝色。 “这……这怎么回事!!!”林政委气得戳着后面那个身影问道,指头发颤,话说得险些咬着舌头,咆哮出声。 这两个人,原本传言时他就觉得假,不大可能,眼前这事儿却给他怎么解释?! 他们也并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就这样,以谁都不想的方式,曝光于人前了。 他也知道,打开门必然是这番后果。 秦桑榆交叉抱胸的胳膊撤下去,懒得再跟这帮人理论。

清瘦娇小的身影走过去,她道,“说了的,我不乱跑。早上训练快开始了,我得回部队……” 顿了顿,她小手离开帽檐,问那沐浴在阳光里的少年,“你呢?” 陆青轻启薄唇,温柔看着她,“……我等等。” 嗯。 秦桑榆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面前的林政委,清冷而笃定地离开了病房。 林政委快要被气炸了,这两个人!! 一前一后,一走一留的两个人,像是达成了共识一样,将这狼狈不堪的事实,笃定了坦然得摆在了众人面前,不管他们能不能接受,也不管,后果是什么!! 整个光影队,会被炸起来吧。 *** 135 我自己情愿,又关你们任何人什么事……(3000+) 光影队那边,当真炸起来了。 不知怎的,林政委在军委大楼里,拍着桌子怒吼整个新兵连连长的场景被一个小兵看到了,加上一起去医院的那些人的隐晦传言,此事很快就被证实,一传十,十传百,半上午的时间就传遍和轰动了整个光影队。 消息,足够劲爆!! 以前压根不知道陆青是谁的人,此刻听闲言碎语都差点儿能把他整个家底挖出来了——那个军演上突然杀出来的黑马,一向沉默寡言的少年,安.全局老爷子的独子,如今,竟跟那个秦桑榆搞在了一起掇! 怎么看,都像是秦桑榆勾搭了他! 一个涉世未深,初出茅庐的少年,在军队的环境下本该身心健康思想纯正的。却被人发现竟跟自己的教官在医院病房里……总之,流言传得相当难听,但一切终归不是空穴来风,毕竟那么多人都亲眼看到过的,秦桑榆曾对他的“特殊”,和两人之间暧.昧且尴尬到极致的相处!! 大家传起谣言来眼睛都放光,证据确凿讲得跟真的一样,尤其,是曾经放言“不知秦桑榆那娘们在床上如何”的那人,言辞之间下.流得不止一点半点! 酷热的三伏天。 陆青在回军营的路上,听着身边的警卫说,“你来了哪儿都不要去,先去林政委办公室,这事儿传到上面去了,有特种队和中央军区的领导下来看,不过陆老爷子那边还没惊动,你先放心。” 放心。 怎么放心? 陆青并不在意这些人的折腾,起了多大的动静,他现在,手脚微微冰凉,左胸腔的位置却是燥热的,身体里像是有躁动的因子在狂乱地跳动着,只因不知道,她在哪儿,情况怎么样。 警卫看他心不在焉,叫了他一声,“陆青?” 少年淡淡抬眸。 “我跟你说,你就跟领导讲你是被引.诱的,秦桑榆那德行谁不知道啊,明显***.货一个,把事儿赖到她头上保证你就没事儿了!你还不知道她现在正被上面调查呢吧?结果就快出来了!肯定就是她!!” 警卫切齿说着,给他递眼色,像是为了他好一样。 少年一路无话。 到了下车的时候,他却突然开了口,淡淡问了那警卫一句:“她得罪过你么?” 警卫一愣,脸骤然红了,“没、没啊……不过大家都那么说,好些个教官跟她套过近乎的,她他.妈傲得理都不理,什么玩意儿啊……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来这就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骂葡萄酸的心理。 如此这般,少年的眼神就变得没那么冰冷起来,目光缓和了一下,淡淡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真见过呢……” …… 多少领导过来了,陆青不清楚。 只知道,一走进来,就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挨个敬礼过去,那些人的头衔,一个比一个大。 对他,还算客气。 大概也是因为陆方川的缘故吧! 但,这种类似监禁一般的逼问,令人太不舒服,呼吸发紧,伤口绷裂,陆青被问得浑身冒出细密的汗来,一直沉默,到最后,只吐出了两个字:“她呢?” *** 两人肯定要被隔离开调查。 只是一边儿一个情况,秦桑榆那边儿……就没那么好过了。 有时她觉得,看着他们,就觉得这些男的是恨不得把她当古代犯了荡.妇罪的女人一样,要扒光了衣服,沾着盐水酷刑鞭笞才好。 那天,岑光在电话里说,“桑桑,我们走吧”的时候,她知道,这是一条建议,但也是必然。 他的资料已经在调过来的路上了,上面一查,就会明白。 她秦桑榆还能安稳呆在光影队的日子,不多了。 这件事却就在这个时候爆出来。 秦桑榆脑子里思绪飘了好远,也淡然清冷地沉默着。 新兵连连长气得要发疯,茶水都喝到见底,咬了几片茶叶,吐出来,一副恨不得掐死她才甘心的样子!!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tang?嗯?你说还是不说!!!” 咆哮声要掀翻房顶。 说什么? 秦桑榆觉得可笑到简直要笑出声来。 几番之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小手放上桌子,她抬起头,看向连长,道:“你不明白吗?我秦桑榆走到哪儿,哪儿不是一堆苍蝇围着转?那些人都能痴心妄想勾三搭四,我就不能找个心甘情愿?别跟我说我找了谁的儿子,哪儿的潜力股,废话!!我秦桑榆看上的人哪里能差?!别的就先不提,就比脸和心,你们哪一个,能比得上我挑的那个好看可爱?!!” 这边儿,新兵连连长整个……整个要被气厥过去了…… 瞪着硕大的红眼睛,手指戳着她,从没见过这么狂妄大胆的女人的他,生生被气得眩晕都袭来。 后面的小兵冲上来抱着他,他才没一个冲动暴揍上去。 一阵乒乒乓乓的杂乱响声……新兵连连长被咆哮着拉开了…… 可她说的,哪儿有半点儿错!! *** 全队大会。 整个光影队被拉开了来,聚在大会台前,众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比整队声都大,谁都知道,这是一次批判大会。 部队里有事是绝对不允许瞒着,更不允许逃脱的。 陆青之前得到的指示,是上台,做检讨。 检讨书书写不好,人就不放。 陆青跟他们硬碰硬僵了一个晚上。 醒来时,他想明白了。 这件事他先妥协,才有跟她见面的机会,检讨书,他还是写了。 于是,检讨书先在整个大队上被念一遍,两个人才上来,当着整个队伍的面检讨受处分。 秦桑榆在下面,听见了那封检讨书。 太低劣了。 文笔差。语句不通。太过官方。这该不是那少年自己写的东西。 两个人,很快被带上台了。 秦桑榆明白,队里不重视她的原因,很简单,觉得她差不多快完了,做不做检讨都没什么用,反正身上污点是洗不掉了,但陆青不一样,他前程似锦,当然要努力跟她撇清楚关系才行。 就是可怜了下面那两个连的兵了。 四五连的新兵们,看着主席台,眼底都藏着猩红的恨意,他们心里是向着自己的教官的,秦桑榆知道。 才一日不见,少年的脸就瘦削了一些,下颚的轮廓更加勾人。 两人站在台上。 “嗡——”得一声刺耳的锐鸣,话筒出问题了。 这问题的严重就在于,不是普普通通的恋爱了,这简直就叫,“奸情被抓”,秦桑榆记得之前他说过一句玩笑话,被发现是要浸猪笼的,她是无所谓,反正她从小就没脸没皮的,这所谓的“惩罚”,可比浸猪笼好受多了。 小女人眯眼,习惯性双臂交叉抱胸站在那儿,被狠推了一下胳膊,又不大情愿地把手放下了。 全队都在等着陆青的发言。 少年看到了那一幕,长长的睫毛一垂,掩下心疼的神色,碰了碰话筒,发现好了,他手挪开,看一眼众人,轻声开口: “我跟秦教官。我们是在一起。” 下面,一片哗然。 “连队有连队里的纪律,所以,违反纪律我是该检讨。可作为一个成人来说我没有错,喜欢了,就要为这种喜欢负责。” “没有什么引.诱不引.诱,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在一起了,还在乎什么谁引.诱谁,我自己情愿,又关任何人什么事……” 很快,有人脸色铁青地冲上来关掉话筒,打断这段原本该是痛心疾首的忏悔的大胆发言,一片混乱中,少年什么都没做,只退开一步,牢牢抓住了身后那只熟悉的汗津津的小手。 十指紧扣。 136 一别……十年(3000+) 混乱的声音里,秦桑榆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再看向少年挺直的脊背。 一眼万年。 她小手一紧,扯了扯他,叫道:“哎?匀” 少年只觉得耳后一阵酥,回头,看向她掇。 秦桑榆被太阳晒得通红的小脸浮起悠远的神色来,小手扣紧他,嫣红的唇瓣吐出几个字来:“……我们私奔吧!” 陆青,我们私奔吧! 耀眼如星辰一般的清澈眸子,带着期盼和深邃的意味,盯着他看。 他几乎,一眼沦陷。 *** 陆青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跟服从有关。 在学校,要懂礼貌,守规矩;到了部队,命令就更是要无条件地去服从。 因此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一定是被秦桑榆给教坏了。 作为教官,跟师者是一个道理,有威信,对心智和世界观未成熟的年轻人有强烈的引导性,不是她灌输了不好的思想,引诱他说这样很好,他怎么会这样执拗不悔? 可就连陆青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偏执地认为这样是对的,没有错的,狂热的爱有什么错?既然部队里不允许,那么,走,可不可以?像她说的那样,私奔,可不可以? 少年觉得自己一时间绝对是魔怔了,一时间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了一样,她说要这样,那好,那就这样罢。 …… 他被遣送回了家。 陆瑾霜听说这件事后险些没被气得厥过去,反应过来后,打死不承认有这回事,她儿子绝对没跟人乱来!也没被人“毁掉贞操”过!! 林政委跟着去的,跟陆方川的会面,很尴尬。 陆方川眉心蹙成个深深的“川”字,问了一句:“那女教官是个什么来头?” 林政委脸色凝重,看了一眼那少年的房间,压低了声音说:“不是什么好人,过了今晚,就是该上军事法庭的罪人了。” 陆方川闻言眉头蹙得更紧,背着手,脸色铁青地抿着唇,动作跟陆青如出一辙的。什么话都没说,心里却已经有了决定。 当晚,在家里的饭桌上。 陆青表现还算正常的,陆瑾霜心疼地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 “儿子,你才刚从学校出来就去那什么破光影队,见识太少了,你知不知道女人多得是,这世上尤其优秀的男人,最不缺优秀的女人来配!你这才见了几个?见了第一个,你就觉得是嫦娥西施七仙女儿了?哪有这回事……” 陆方川冷冷咳嗽两声,端着饭碗,呵斥道:“吃饭,不要乱说话了。” 一片沉默。 夜里的时候。半夜两点,那少年醒来。 自己房间的门,被反锁了,连窗户一起被锁的。 没有人知道他在高中毕业前早就已经将各种锁的装置拆了组装,组装又拆,这小小的锁没锁住他,为不吵醒任何人,他选择了翻窗。 不仅如此。 整个京都墨色昏沉的后半夜,他还打车去了军营附近,从当初他们摘桃树的那几堵矮墙翻过去,穿越大半个黑暗的训练场,到了军委大楼。 秦桑榆暂时就住在这儿。 或者说,关在这儿。 秦桑榆知道自己一个人是绝对出不去的,她的时间,也只剩下这一个晚上而已。夜半四点,她的窗子被轻叩,她一个激灵,翻身起来,在月色朦胧的窗口处看到了他。 窗户迅速破开。 吻,激烈缠婂,像失而复得一般。 少年带她下去,整整六层楼,最后一层,他抱住跳下来的她的腰。 一路——逃离京都。 *** 事后陆青最不愿意回忆的,就是这一段。 那一天是凌晨,夏日的天色正蒙蒙亮,记忆不甚清楚,也不大能记得她当时的脸色。如果有那个可能,陆青真想回去再经历一遍,好好弄 tang清楚,她当时心里,到底如何想。 逃到一半,秦桑榆说,这样不行,他们折腾了一整个后半夜,精神太疲惫撑不了多久,其他的也毫无准备,肯定一到火车站机场那种地方就会被抓到扣下了。 少年想想,也有道理。 天色彼时刚刚透出一点点亮光。 他们在城西一片很不正规的小旅店里,入住,暂作休整和准备。 陆青下去买了一些食品,和路上必备的东西上来时,她还在,在前台的位置,抓着那些年很流行的大红色座机听筒,蹙着眉,刚刚跟谁打完电话。 少年走过去,问她在跟谁说话。 秦桑榆简单说了一句,家人。 回房后。 理所当然的,刚刚情意相融,排除万难相聚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丝丝的触碰就引来燎原大火,迅速火热地纠缠在一起。 床上,一片旖旎。 彼此拥抱着,翻滚着,他像顶礼膜拜自己心中的女神一样,触摸着她,感觉她身体在微微发抖,接着猛地,一记凶狠的手刀,就劈了下来,劈在了他的左颈上。 “……”剧痛引发的眩晕,疯狂而剧烈地袭来。 少年挣扎着,想保持清醒,最后入眼的那一瞬,是她骑在自己身上,衣冠不整,妩媚的猫眼泛着一丝猩红,撤回手,渐渐地,渐渐地,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他。 …… 一别。 就是十年。 *** 十年后。 京都。 菲斯特西餐厅内。 “我爸妈的意思,是先进行婚礼,毕竟要请的人多,现在又查得这么严,肯定因为麻烦要弄很久!”一个穿着裸色修身小洋装的女人,颈子线条优美,下颌的角度端得刚刚好,优雅地转头,亲昵地握住男人的手,软语问他,“你觉得呢?我们是先走法律那一步,还是婚礼更浪漫重要一些?” 陆青右手还虚虚握着叉子,被那女人的手指挤掉了,更紧地握住了他。 岁月沉淀下来的刚毅印在这张俊脸上,青涩褪得很完全,取而代之的,是超凡的镇定与清冷。 这张脸,莫露可看不腻。 毕竟,陆青不像现在的那些小鲜肉们,炸两下就干了,半点儿有深度的料都没有!也不像那些真正的老男人,脸上和肚子上的横肉一样多,思想猥琐亦懒散! 他是耐看型的。 相处起来,若即若离,让人越陷越深。 陆青也不拒绝,轻轻握了握她那几根手指,看她一眼。 “你觉得呢?” 听上去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可每一次,她的意见都及不到他心里半点儿,于是莫露心一沉,又赶忙说:“我都可以。” 陆青左手握着红酒,闻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抿了一口。 完了。 感情就像打仗,她这态度,真是把自己的兵家重地都失了。 “好就好,不好就不好,你笑个什么劲!”莫露生气了,一把推开他的手,脸上腾起红晕,故作恼怒地看向一边。 陆青放下了酒。 这女人生气的样子,明显是想要自己去哄的。 许久,他椅子挪开,往她的方向靠了靠,手臂担在她后面。 莫露一看,“哼!”了一声,气得更厉害。 “结婚是大事,不是我们随随便便说个想法,挑个日子就能结。你刚刚不也说,是你父母的想法?他们和我父母那边想法还多,每个都要你说给我听再这么折腾一次么?这么麻烦的事,听他们说说就好,你难道想主动掺和进去?” 果然,寥寥几句,莫露就被他说得不生气了。 “那——”她憋得脸红,“他们天天在家跟我叨叨这些,我也烦啊,我又不能每次都说出来找你?你也不总是有空陪我……” 西餐厅的玻璃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小姐您好,请问几位,有预约吗?” 一双黑色的中跟系腕鞋踩了进来,脚型漂亮,白皙,从小腿往上的曲线透着一股莫名的勾人感。 “一位。” “好的,这边请。小姐您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有招牌皇家牛排,您看一下……” “一份烤三文鱼,一份地中海沙拉,谢谢。” “……”服务员被噎了一下,尴尬道,“哦,好,马上来,您稍等。” 说完讷讷地走了。 137 秦桑榆,我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你不清楚?(3000+) 一股黑色的冷气压,伴随在她周围。 傲气,妖饶,生人勿近。 那点儿动静震到了西餐厅里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陆青,但,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那一个此生都不曾忘记的侧脸,就瞬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和目光! 淡然又深邃的黑眸,骤然缩紧!变得冷厉至极掇! 那是谁? 女人并不稚嫩,相反,餐桌下交叠着的两条细长的腿,斜斜歪着,如画般诱人,一袭黑色的挂脖短裙妖饶而上,露出完美削瘦的肩胛、颈子,头发高高挽起,后颈一片展露无余,如果不是那脸,陆青险些以为自己要认错人! 心脏,倏然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抓紧了,一片窒息! 这感觉,从未有过!! 十年了。 “吱——”得一声尖锐的椅子摩擦对面的声音响起,莫露还正抱怨,就见陆青猛然站起来了,手扶桌子,一张向来沉静淡漠的脸透出冷幽而恍惚的杀气来,目光正直勾勾盯着那边的那个女人! “怎么了?” 莫露也回头看到了那个女人,就是个侧脸而已,还真是个***,这让她登时心里极不爽,忙用询问的口吻道:“你认识啊?是哪个朋友的女人,还是你同事?” 陆青耳朵里却已经完全听不见任何话了,连桌子都撞歪了,“砰!”得一声相当惹人注意,凶神恶煞一般,浑身沾着冷幽的杀气,走过去。 这点儿动静,又是引起了西餐厅里一阵***动。 他的手,撑开在了她桌上。 玻璃桌,立马好像传来了温度似的,以他掌心为原点,蔓延到她的手肘。 “这位小姐,看着有些面熟。” 他沙哑开口,盯着冷冷说道。 “……能不能冒昧问一下名字?还有是从哪里来?” 他不会看错的。 十年来,换个人的记忆早就模糊了,不确定了!!再见面时,没人会因为他一样有那么深的仇恨,而记得像昨天一样清楚! 女人搅着咖啡的银勺一停,手一松,清脆一声,抬眸看他。 迷人的五官撞入他灵魂中!! 歪头,她问:“你这么问是因为我像谁?你的一个朋友?” 连探究的眼神都一模一样,陆青死死咬牙,身体更压低了一些,手死死握住她的椅背险些将她的椅子都掰裂,一字一顿:“你的名字。” 这男人,眼眸充血的狠戾样子,令人害怕但依旧好看。 “陆青!!” 后面的莫露一阵慌乱,拎了自己的包就跑上来,忙勾紧他的胳膊,看着他:“到底谁啊?认识的话你也介绍给我认识,自己一个人说话有什么意思?!” “你好,”莫露随即大方而又极具示威性地伸出手,“我叫莫露,是他的未婚妻,你们看起来认识吧?那赶紧认识一下吧!” 未婚妻? 女人眸色微动了一下,先看了一下莫露的手,再到胸和脸,莫露看得清清楚楚的,那目光,绝对是醋意十足的嫉恨!她绝对没有看错! 熟料,那女人妩媚一笑,从椅子上轻转过来,也真伸出了手—— “幸会……” “你好,莫小姐,我是,秦、桑、榆。” 到底谁叫这名字? 莫露一时压根想不起来,只好也赔上一笑,道:“哦,秦桑榆,他倒也……提起过几次……” “哦?”女人却像是极感兴趣的样子,“他跟你提起我什么呢……” 陆青整个人,却在听见清晰的“秦桑榆”三个字后,瞳孔就倏然紧缩!!眼眶猩红充血到极致,左胸腔里的绞痛,尖锐如绷紧了的弦。 秦桑榆。 真是她。 原来这一眼,他没有看错…… 手,猛地抽出来,扣紧身边女人的肩膀! 莫露正尴尬地想着说辞,手间却猛地一空,他的手扣搭在了她 tang肩膀上,一副要将她推出去的模样。 冷厉肃杀的眼神,死死盯着秦桑榆,陆青头都不抬,低哑道:“莫露,你先回去,今晚我有些事要处理。” 什么事? 莫露警惕戒备地看着秦桑榆!被他这副要推她出去的样子吓到了,说:“什么事啊?再久不见的朋友,也能让我跟着一起坐下来聊吧?再或者今天晚了,秦小姐——” 莫露气得肝颤,眼神锐利地盯着她,轻蔑道:“今天我们得提前回去,要不这样,你就先留个联系方式,咱们改天再约!” 改天? 十年都这样毫无希望地死等过来,现在碰上了,让他改天?!! 女人倒是无所谓,一挑眉妖娆模样尽显,挑衅又无辜的眼神,在他俩身上打转着。 “我说最后一遍——”他冷沉沉的嗓音却蓦地低下去,透着无尽的杀气,和相当切齿可怕的意味,“回去!我改天再找你。” 莫露一下子脸都白了。 “我是你未婚妻!陆青你敢这么对我?!” “你……”大小姐一下子要哭出来了,攥紧了包,放肆地甩开他的手,死死瞪了一眼秦桑榆,哭着跑出去了。 西餐厅里的人都吓得不轻,服务生站在背后,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菜都不敢上。 到了此刻,女人才明显紧张起来了。 西餐厅里冷气太重,她浑身的汗毛都有些竖起,被他盯得一阵阵寒气往外渗。 陆青却丝毫不在乎。 冷冷逼近,压低了身体,一把轻轻扳过她的下巴,指腹碾过她的红唇。 秦桑榆被他弄得很不舒服,要往后退,摆脱那只手,陆青眉峰一凛,力气更大了些扣紧她,与她近距离地对上眼神! 一个微微慌乱,一个仇恨滔天。 “你可算是出现了……” 他沉声开口,目光猩红似血,嗓音冷冽如刀,“果然符合你秦桑榆的行事风格,想走的时候,鬼都不可能找到;想出现的时候,就依旧这么跋扈嚣张……” 他有点儿变了。 秦桑榆气息不稳,两只细长的手臂,架开在桌上椅背上,半点力气都使不着,也不敢看他的眼神,只能任由他的气息将自己冷冷环绕。 “……”实在受不了了,她挣扎着又想动。 今时不同往日,他力气很大,制住她,很霸气强硬,且无情。 她根本动不了。 “让我猜猜,”他又开口,“你今晚大概是知道我在这儿,所以才来这里吃饭的,是么?” 秦桑榆胸脯一起一伏,是气得也是吓的,因穿着现下最流行的半露胸式衣服,只露出了一小小个三角,就勾得人气血上涌,有些把持不住,这感觉倒是跟当年一模一样。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想问清楚的……”他嗓音骤然变得沙哑,开口。 手骤然松了一下,力气温柔地摩挲过她下颌和颈子间的嫩肉,温柔的程度甚至叫她一个恍惚。 “怎么你现在就肯出现了?”陆青咬着牙根问出这一句,俊脸凑得无限近,一字一顿,心仿佛都在泣血一样,“当年,你干什么去了?!” *** 重逢。果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惊喜温馨。 车上。 秦桑榆手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感觉自己,险些,就死在他手上了。 回来后第一次见他,是在医院。 当时他在看一个女病人,样子温柔又有耐心,她险些就被那个样子骗了,谁知道自己上来一接触,他竟是这个样子! 又是“砰!!”得一声巨响将自己震醒,秦桑榆胆战心惊地一看,他上车了。 陆青冷冷瞥她一眼,嘱咐:“安全带。” 嗯? 自己没系。 小手伸出去,抓过来系上,秦桑榆努力让自己镇定,抚了一下耳边的发丝,道:“你干什么?才一见面就扣下我不让我走,现 在又要送我回家,这么急着表现余情未了吗?” 陆青冷笑了一声。 “我不再喜欢有些事脱离掌控的感觉了,你回来,不给我碰见便罢,碰见了,就别想再玩什么半路失踪的把戏。说你住址,否则,你就等着被我扣一个晚上吧。” “你……”秦桑榆气得不轻,颤声道,“现在法制社会,你闹什么非法扣留的把戏?!还当自己年轻能挑战陈规吗?” “我又不是没挑战过?”陆青扶着方向盘,冷冷看她一眼,“我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你不清楚?” 138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3000+) “你……”秦桑榆简直被气得肝颤,可一旁的这个男人,眉眼狠戾,却冷沉如水,车里昏暗的灯光照得他一张俊脸像画一般好看,她顿时心就跳乱了节拍,失了方寸匀! 陆青却一脚踩下油门,顺势打了方向盘拐出弯去,冷声吐出一个字—— “说。” 秦桑榆心脏终于跳稳了,如身在地狱,随他的车一道拐了出去。 …… 城南一片公寓楼旧址掇。 以前隶属私人住宅区的,后房主犯事,财产被政.府缴了,做了公寓楼,大多国外归来的小华侨小海归们都住这,稳重又不失档次。 “陆先生难道就这么放我走,不上去坐坐了?”秦桑榆沉下去,这下拿起乔来,嘲讽一笑,“我还当你胆儿肥了,什么都敢做了呢!不是一副死都不肯放过我的样子吗?” 陆青冷笑起来。 目光从对公寓楼的打量上收回来,落到她脸上:“东西再好,放了十年也馊了,就算不馊,我也得参考一下当年差点被毒死的经验,不能再轻易碰——” “下去。”他嗓音骤然阴寒下去,很是渗人,让人不由一颤,“秦桑榆,在我下次找你之前,你最好,别想着搬家。” 这什么意思? 猫抓耗子一样,先按住了她,让她死都别想着再逃,是吗? 秦桑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脸色极差地开门下车,透过外面的茶色玻璃看他一眼,果然,他拿看囚犯的眼光在看着他,清冽,冷幽,如刀一般将她钉在墙上! 神经病!! 攥紧了手里的包,她抿唇,踩着细碎的高跟鞋声走入公寓。 推门,保安礼貌地跟她问好,她理也不理!! 月色,如勾! *** 在那栋公寓下僵了十分钟后,陆青调转车头,风驰电掣一般回了自己的住宅区! 来的路上也想,会不会自己这一转头,她又跑了? 大概是有那个可能吧。 但这一次,他得克制,死死克制,即便那样也不回头了! “陆先生!” 住宅区是独立的,有门卫、保姆、花农,俨然一个小小的家族,许多人在官场的职位也许比他高,但私人生活却绝对没他好,根正苗红的官三代,都是这样。更何况在他身上,还有军队的红色血统呢! “砰!”得一声,开了一瓶红酒,倒了大半杯。 喝了一口,不够烈,倒掉一半,又拿来威士忌,混在一起,后劲简直醉人。 陆青仰头灌下去几口,衣服都没换,靠在酒柜上冷冷凝神思索着,见到她的每一个细节,每一点预兆,可越思考越觉得,没预兆,根本就一点预兆都没有。 她还是想出现,就出现了。 手逐渐捏紧了沉重的方口杯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然“砰——!!”得巨响一声将被子狠狠摔在了结实的紫檀木酒柜角下,力道凶狠猛烈,玻璃四下飞溅开来!! “……”他转身撑着酒柜,脸色惨白差到极点,臂膀都在剧颤。 “陆先生。”门外有人敲门,保姆听见动静了。 “没事。” 他只是忘不了。当年的事。 那一个夏日,他醒来,左颈剧烈的痛撕扯着他所有大脑皮层的神经,阳光大喇喇地照进他衣冠不整孤零一人的房间里,周围很多人在调查取证,林政委瞥向他的那一眼里,充满失望。 他陆青,从那样一天起便从原本无辜的被引.诱者,变成了故意放走军事法庭从犯的罪人。 秦桑榆的确是说过——军队里哪有找不到的人?档案都在那儿呢,除非死了! 是啊。 除非死了。 可陆青后来才知道。 当年秦桑榆跑到特种队档案室换的那份档案,是她自己的,上面用偷来的印章盖章戳印,上面就写着—— 此人。已、亡、故。 tang “不是死了么?”陆青在醉酒中冷戾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影子,“秦桑榆,你现在过来,做什么?” *** 给莫露打了一次电话,大小姐还在生气,闹脾气不接。 陆青打了一次之后,就没再打了。 “陆主任您看一下,这是咱们下周的培训计划安排表,对方安排的讲师团队您还没见呢……”小助理急切地将文件递了上来。 培训? 他冷眉蹙得死紧:“这种私营企业里才盛行的玩意儿,谁给他们的资格跑到机关单位里瞎扯?” “也不算瞎扯,”小助理莫名脸红,解释着,“都是国外来的著名团队,人家全国巡讲过呢!最近机关里风气整顿,局长才叫你看着办……哦,人家就在外面……” 门一开,又关了。 果然是有人在外面。 隐约能看见一美腿,隐藏在黑色的小职业装下面,黑色一步裙,小巧的高腰正装,长袖,露出细细的腕子,美美的颈,小脸慵懒却勾人,正朝他的私人特助正甜美而不失端庄地笑着。 “哎?陆主任,陆……” 小助理正整理文件,见陆青猛地脸色冷厉地站起来,朝门外走去了,忙叫他!却已经来不及,他已经走了出去,和外面的私人特助碰面了!! 大厅里,秦桑榆团队这边儿的二人,一看到他,脸色就微变了。 她的同事是立马站起来,眼睛都放光,抓着陆青的手就不放了,激动地说:“陆主任,这就是陆主任是吧?哎呀我们来了几次了都见不到真人,今天终于有幸,太有幸了……” 私人特助很尴尬地站起来,退开一步,叫他,“陆主任。” 是么? 来了几次了? 陆青不言不语,冷冷瞥了一眼底下坐着的秦桑榆,他怎么就一次都没见到? 秦桑榆低垂着眸,像是还在为昨晚的碰面而心悸,深吸一口气,也终于鼓足勇气站了起来,到他面前,轻轻伸出手,道:“陆先生,您好。” 秦桑榆。 讲师? 陆青瞥了一眼他们培训宣传册封面,写着首席讲师秦桑榆的名字,呵,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秦讲师?”他冷声淡淡重复。 旁边她的同事忙解释:“咱么这一行,行内都叫’老师’,算是尊称,但其实也是抬举了,秦桑榆讲师是我们团队最著名的一个,有国际著名商学院颁发的讲师资格证……” “是么?”陆青的嗓音骤然变得更加阴寒冷冽,嘲讽尽显,“秦、老、师?”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叫来叫去,她秦桑榆原来都没能摆脱一个教育者兼引.诱者的双面形象!也果真有意思! 秦桑榆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火辣辣的,烧得难受。 这事儿要么尴尬下去,要么就甩开了面对,她冷厉又妩.媚的眼神一扫而过,盯住他,道:“都是那些那些私企事业单位、还有培训过的学员瞎叫,陆先生,叫我本名就行。” 叫本名?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旁边的同事看不出深意,只继续说:“是这样陆主任,我们这个团队打开京都这块市场是头一次,局长说海关这些事全权交由您处理,我们这才找了您好多次!这可不是吹,我们这个团队在国际上都是有名的,都在一流的培训师之列,您选我们绝对不会错的……” 陆青没空听这人这么叨叨,冷冷瞥一眼封面,再抽回目光,道:“培训计划都写好了,我可以先验货?” 旁边的同事嘴巴都张大了,没想到真能得到机会!脸上肌肉都在发颤。 “可以,可以!这个当然可以……” “也能指定人讲?”他又幽冷打断。 “也行的……” “那好,”陆青冷冷一笑,“我是很久没听秦讲师的课了,讲一段给我听听,题目我来定。觉得好,我再考虑,如何?” 那同事简直激动疯了,想也没想,就这么拍板定了! ! 就秦桑榆的小脸狠狠白了白。 来海关她是本就没存着什么好念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也不是想过,可这个男人,昨晚上那个态度,让一向胆大的她,极怕!也极畏惧。谁知道他想干什么?!! “桑榆……”同事使劲儿给她使眼色。 “好啊。” 139 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连衣服都要换?! 秦桑榆挺直了脊背,一身紧绷笔挺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媚眼中透着不屈倔强光芒,红唇轻启:“那还请陆先生,指教了。” 好匀。 陆青手中轻飘飘的宣传册一松,“啪”得一声落在了交谈过的茶几上,他瞥她一眼,转身走开,那态度,真说不清是故意的刁难,还是故意的看轻! …… 会议室的灯光,倏然熄灭。 没有提前预备的幻灯片,只准备了几张用于公司宣传的ppt,在静默中来回放着,陆青抬头,看到那女人的脸在一明一灭的光线中,出现又隐没,一如既往的勾人掇。 “好了,我准备好了,陆先生可以开始了么?” 秦桑榆还是专业的。 当然,透着一股他完全不知的专业。 是这几年练出来的? 陆青冷眸垂下,扫了一眼地面,缓声道:“你们那套用于私企和事业单位的理论,在机关里不管用,我就提几个真正又关键的问题,你给我解决一下,如何?” 秦桑榆眉心一蹙,倒真是挑战,不过她有备而来。 点点头,道:“陆先生请说。” “机关单位里的事儿不过就那么点小九九,官官相护、潜规则、贪.污腐败……这几个中秦小姐最对哪个感兴趣?” “这样,”还没等她回答,陆青就擅自替她做了主张,“就讲贪.污好了,不是要整顿风气么?秦小姐,谈谈看法!” 这个男人! 这个课题算是最大的、最敏感的、最不能碰的话题之一,当然也最难! 同事真没想到陆青会说这个,立马蹙眉,相当为难地看着秦桑榆,期盼着她能解决问题,但,也怕她说错话,把这事儿给彻底搞黄了! 女人小手轻轻撑着讲台,隐约可见额头碎发间的细汗,他以前不知她也是会穿高跟鞋的,细细的鞋跟很长,她竟能穿的妩媚尽显,与当年截然不同的那个形象之间,竟然也无半点违和感! “……好。”既然他抛出难题了,那她就只能应战,秦桑榆起身,道,“那我就来谈一些浅薄的看法。” “前些年的时候我在国外,听说过一套奖惩理论,这理论放在绝大多数的机构中都相当管用,只要前提是公开、民.主、能者上位……” 一席话,娓娓道来。 用并不算特别尖锐的理论,撬开了他话题的一个小口,将这件事阐述得淋漓尽致,陆青凝视着台上的女人,她的确是有那个范儿,相当自信、学识渊博、见解独到……很是难得。可他却在这一整个过程当中,看出了没有自己存在的那些年,她的生活。 这些年她都在国外?没有消失,没有死亡,她隐姓埋名,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脱胎换骨? 是呢。 想想当年如果她不利用了他,怎么可能还会有今天? “……”一席话说下来嘴都是干的,脚腕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也隐隐抽痛,不过秦桑榆半点儿都没表现出来,只轻吸一口气,“我说完了,陆先生可还满意?” 陆青眼睫一颤,看向她。 他走神的样子,也跟当年一样,魅惑,好看,引人失神。 抵在薄唇上的手指挪开,他道:“……说得倒都是人话,能听得懂,不过太虚,用这边的行话说就是,假、大、空,我当然,不满意!!” 下面,她同事的脸都白了,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她,刚刚那番演讲连他都听得想鼓掌了,陆青却不满意! “陆、陆主任……”同事蹙眉开口,想求情。 “秦讲师在国外十年就练就了这点水平么?”他却连喘气的机会都不给她,冷冽的目光缓缓盯住她道,“既然这个问题你讲不出个一二三,那就换一个,我刚刚还提了两个呢,你,挨个讲讲吧!” 虽然以前,秦桑榆也习惯了,去外讲学,一站就是一天。 脚腕、膝盖、腹背……都酸痛到让人想死。 可那到底是工作! 可现在,当着这个男人的面,她本来神经就高度紧张,浑身紧绷着,脚腕危危险险地撑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早脚筋都痛 tang了!他却说!不满意!! “……”酡红的小脸上藏着盛怒,却一点点都不敢发作,也不能发作。 不仅是她欠他的,她如今,还在他的屋檐下呢! “好,”她深吸一口气道,“既然陆先生想听,那我就多讲讲,我们现在开始!” …… 外面。 小助理面露同情地往里瞅。 “你说今天陆主任是怎么了?一天的时间,他哪儿都不去,居然让那个女讲师站在台上水都不喝地讲一天!” 私人特助面色微微凝重地看着里面。 “你说这是不是伺机报复啊?”小助理立马猜想那女讲师跟陆主任之间是不是有过节,“可陆主任从不是那种借势压人的人啊!” 这些事……谁知道! …… 天色将晚。 “好了。” 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陆青起身,瞥了一眼台上明显口干舌燥,细嫩的脚腕都微微打颤的女人,道,“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 说完,拔腿就走。 秦桑榆的同事一愣,立马追上去:“哎,陆主任!那……那我们今天的表现……” “你们今天还有表现?”陆青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瞥了秦桑榆一眼,“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考虑要不要给你们第二次表现的机会吧!” “哎,这……”同事急得如热锅蚂蚁,却只能目送他越走越远! “桑榆,秦副总,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同事百思不得其解,转头问道。 秦桑榆早就连说话都口干喉咙痛了,神情又蔫又狼狈,让同事扶着她下来,看了一眼陆青远去的背影,心头一涩,低低沙哑道:“我怎么会知道……” *** 半个月前。 南城。 全公司会议上,岑光提出要有人到北边去,开放北部尤其是京都的市场,需要常驻时,问谁想去。 全公司鸦雀无声,半晌后,秦桑榆举起了手。 “我愿意。我去。” 下面的人窸窸窣窣地议论起来。 岑光看着她,敲了敲手边的桌子让他们安静下来,看着那个眉眼之间跟自己有80%相似的女人,开口道:“这件事再议,散会。” 人群陆续走出会议室。 岑光也从总经理位置上站起来,缓步走到她旁边,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她,问:“你真愿意?京都那边儿……对你来说是块硬骨头,而且以目前的形势,还比较危险。” “我说了我要去!” 她卷翘的睫毛低垂着,一直颤,收拾起东西来,“我等很久了,你别拦我!” 说完她就起来。 她迫不及待了。 岑光目光悠远温柔,看着她,一个眼神就能让她镇定下来,不那么浮躁。他浅浅笑了一下,伸手轻轻拂过她耳边的碎发。 像是,拂过她心里的伤口一样。 “……好。桑桑。” “桑桑……要保护好自己。” *** 歇了一会就被赶出海关大楼去,那同事蹙着眉,有火发不出,秦桑榆却只放下了喝水的纸杯,点点头气若游丝地说:“好,知道了。一会就走。” 叹息。 是啊,她秦桑榆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呢! 以前那样耍弄他,他现在成熟了,懂事了,理所当然要报复回来! 出门时,刚好遇到陆青。 秦桑榆挺直了背,想稳稳走下去,却还是在下台阶的时候,一个脚软就扭伤了脚! “……”连一声凄惨的痛叫都没有,只是鞋跟,崴在了台阶上,瞬间卡断一半! 可想而知,有多痛了!!!

陆青动作迅猛,一个箭步上去紧紧捞住了她的腰,牵住她的一只手,才没让她从台阶上掉下去!! 另一只脚费劲地踩上来,才把身体稳住,秦桑榆咬紧了自己嫣红似血的红唇,一回头,就对上了陆青那张,冷峻、而眸深似海的俊脸! 彼此的气息,交融! 心跳,也因这亲密的拥抱,而噗通噗通跳乱在了一起! 灵魂仿佛都在彼此撞击。 她贝齿咬住红唇,绽出一丝水渍,晕开在软.嫩的红色上的动作,让陆青想起了当年,她每到情深都会禁不住咬自己一口的酥.麻感! “哎,桑榆,桑榆!”同事赶紧跑下来,架住她,对陆青感激道,“谢谢你陆主任,谢谢!” 原来就是一瞬。 陆青手腕僵硬地一松,不是很情愿地放开了怀里的人,脸上尴尬未褪:“顺手而已……不谢。” ”陆青!!!“ 一声疾言厉色的尖叫,从远处传了过来。 那边,莫露下了车,一边嫉恨恼火地瞪着那个故意倒在自己未婚夫怀里的秦桑榆,一边狂跑了过来!! “这个女人怎么又出现在这儿!!”莫露气呼呼地问,“昨晚你就轰我走了跟她在一起,现在还在!怎么回事,你们这是一起度过了一天一夜吗?!!” 陆青脸色顿时狠狠一黑,轻吸一口气,冷声问:“你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莫露冷冷瞥她一眼,眼神顿时更加嫉恨敏锐,“呵……她居然还换衣服了?换衣服了?!你们一起是在哪儿过呢,做了什么她连衣服都要换?!!” 陆青脸色瞬间黑沉:“……” 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她这样信口胡说不要紧,正值下班,周围听着这话的人那么多,听在别人耳中尤其秦桑榆耳中,不知能听成个什么意思!! “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 莫露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拳捶在他身上,急声控诉起来:“早上你给我打过电话是不是?就打了一个!你为什么不再打了?你明明知道我在生气你为什么不再打了,你不在乎我生气了是不是……” 女人无理取闹起来,真是脑洞大开! 陆青无语地猛地握住她的手,眼神微微严厉地看向她,轻声说:“我们两个人的事不要放在公共场合吵闹,我跟你说过没有?你要在这儿继续闹下去?” “你……” 他冷沉的嗓音让人隐隐害怕,脊背生寒,莫露不敢闹了,但还是气!还猜忌重重!她带泪的眸子瞪了秦桑榆一眼,看不惯她一副穿着职业装还一股狐臊味,发丝微乱地断了半个鞋跟,楚楚可怜惹人爱的模样!! “那你告诉我她是怎么回事?我就不闹了!”她更无理取闹地嘶声说! 她? 陆青冷幽的一眼看向了秦桑榆。 140 她简直……惹人生怜(3000+) 她? 陆青冷幽的一眼看向了秦桑榆。 秦桑榆这边却是早就被他握着那大小姐的手,闹成那样还轻言细语哄着的样子瞬间恶心到了,一张妩媚嫣红的小脸猛地冰寒下来,抿唇,埋头一把脱下了自己的高跟鞋溽! 仅仅是脚扭到了,就被人抱着扶着,可还不是她的风格!瞻! 秦桑榆虽然在北方女人中不算高的,但因为骨架小且瘦,166的身高也看着纤瘦高挑,细软的小脚踩在台阶上,右边白皙处鼓起一个红肿的大包,惹人注意!! “我只是脚受伤,被人扶了一把而已,还能走路!”她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清冷地盯着莫露,再扫一眼她整个软在陆青身上的模样,道,“不像有些人,长着腿,却连路都不会走了呢!” 说完,一瘸一拐,傲娇而冷淡地,朝自己公司的车走去了! “你……你……”莫露气得简直要疯了,可没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过话!!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竟然敢!! 莫露一时疯魔,攥着陆青的手都用力起来,指甲深陷进了他肉里! 陆青却倒是一怔,淡漠又深邃的一眼扫向她的背影,那女人一如既往的倔强、高傲、冷艳却丝毫不可侵犯,一瘸一拐受伤还走路的样子也很迷人,尤其那脚——很明显地红肿起来,白皙得有些过分的皮肤上腾起血红来,简直……惹人生怜。 “你还在看什么?” 莫露瞅见了他的眼神,酸溜溜地逼问道,“她拿话呛了我,你一句嘴都不回,还觉得过瘾是不是?!” 这女人的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 轻轻拂开她脸上一缕发丝,抽回手放进口袋,陆青淡淡道:“我没那个时间跟她扯,你爱这么想就这么想吧!” 说完,擦肩而过。 海关大楼门前,所有人都尴尬地看着那一幕。 陆青走了两步,莫露就红着眼扑上来,又一把攥紧了他的胳膊,小脸抵在他胳膊上,抬眸委屈至极地看他。 他抿唇,无声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脸,跟她一起上车了。 *** 莫露家在偏远一些的地方,她也带了自己的车和司机过来,陆青先送她回去。 “你跟那个女讲师真的不认识?” “不认识。” “那……”莫露咬唇,“那你千万不要让她进海关,你说了算,毙掉她!” 陆青蹙眉,垂眸看了她一眼。 莫露咬唇更紧,眼睛里委屈更浓,她知道自己过分了,他不喜欢这样的,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就是觉得那个女讲师肯定有问题!! “你父亲是工商局那边的,”陆青突然开口了,眸色深邃,沉声跟她说道,“他们公司要在京都扎根必然会经过那边,你去帮我查查,他们的注册法人,还有公司一些基本信息……” 莫露眼红抬头:“什么意思?你说了对她不感兴趣的!那你还查他们公司?我才不会帮你查呢!!” 陆青看也没有看她,只沉稳地应对着:“也行,这种隐私都满天飞的信息时代,查这点东西也不是难事,你不爱行方便,我就照我的路子来。” 什么嘛?!!! 莫露快被他弄疯了,她这脾气,放在家里爹妈都治不了,偏偏就他无情,就他能治!!她每次都委屈得要死了,却还是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他怎么能这样?!! “……”抽泣声渐起。 司机在前面,看着后面大小姐莫露,跟个任性无果的小女孩一样,搂着他的胳膊,一抽一抽地哭着,眼泪全都蹭了在他的西装上。 陆青不是无情的人,听她哭了半晌,鼻息里舒出一口气,腾开胳膊,搂过了她,给她擦掉眼泪:“行了,别哭了。” 果真一句软话就见好,莫露立马止住了眼泪,擦了擦眼睛,微微红肿的大眼透着一股楚楚可怜,微微眯眼,讨爱般仰头送上了自己的红唇。 陆青立马一僵。 这姿势,他哪能不懂? “……”屏息,他还是慢慢 tang靠了过去,贴上她的红唇,吻得很轻,莫露蓦地探了舌头进来,都是成年人了,不是什么初恋的小年轻,他也接着,动作轻柔却有些僵硬。 不知是到底人老了,没激情了; 还是除了她谁都激不起自己的激情来。 这些年,他都一个人过。 这个莫露是年初时候家里人介绍才认识的,短短几个月关系就突飞猛进,大家也都觉得惊奇,觉得这事差不多就成了,却只有陆青一个人知道,那不过是莫露太过主动的结果,他身上的缺点槽点那么多,她都能很快发现并接受,他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她。 就是,没激情罢了。 甚至,这些年,他连个性.幻想的对象都没有。 男人都是有生理需求的,但,渴望总也要有个对象才行,每到极限的时候他脑子却都是空的,只是身体极为憋涨不舒服,他不敢想秦桑榆,一想起来,左胸腔那个地方就猛地一抽一抽的,疼,然后,整个人就陷入“她到底在哪”或者“她真的死了么”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里去。 像永世不得超生一样。 但现在。 老天开眼,他还是超生了。 他居然碰见了她! 他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想干什么,报复,追问一个结果,或者别的什么!! 他就只是,不想放她而已!! *** 工商局那边儿很快就查出来秦桑榆公司的底细了。 公司注册于两年前。 在新加坡、香港,等地都有分部。 法人名字上端端正正地写着两个字——“岑、光”。 这些年,他们两个一直在一起么? 当年她就为了给这个人脱罪而无所不用其极,连自己感情都能欺骗,如今,两个人竟还一起回国了,真是,深情追随啊!! *** 秦桑榆他们两天都没来海关。 这是第三天。 陆青心浮气躁地过了一天,不停翻着手机,恼火自己一时心眼大没存她的号码。那时部队里不流行用手机联系,一定是这后遗症让他没想起来!! 挨完了一天。 夜里。有饭局。 陆青坐在办公室僵了半天,无奈起身,先去了。 一推开门,吵吵嚷嚷的热闹声如热浪般扑来,人倒是很多很杂,也相当乱,熟料,他竟然在坐着的一圈人中看到了秦桑榆!! 她与之前两次的装扮又不同,这次是一身白,长发,挂脖长裙,及到脚踝,银色的高跟鞋包裹着尺寸很小的脚,全身上下晶莹剔透的皮肤,找不出一丁点儿瑕疵来! 她理所当然是陪座的,而陪的,竟然是他在海关里的副手!邹启安!! 这个邹启安,是副主任!!也就是说,秦桑榆是见他这块硬骨头啃不动,所以退而求其次,到了副主任那里用另一种法子通融,求人家让他们通过了是吗? 那个邹启安,见他来了先是脸色一阵尴尬,接着忙招呼道:“来来来,陆主任陆主任,我给你介绍一下,’瑞涵’培训团队的京都负责人,大美女,秦小姐!” 秦桑榆倒也没想到陆青会来,抬眸一看到他,顿时一阵窒息,握着小青瓷杯的手都微微抖了两下,没办法了,只能僵坐着,等那个邹启安介绍完自己! “这个秦小姐啊,人长得漂亮,课讲的也好!就是吧……要是拿不下海关这个活儿,别的地方不好施展,也打不开局面啊!今天叫您过来,也是让您看看,您得好好帮帮我这妹妹啊……哈哈哈……” 咸猪手泛着油光,肆无忌惮地抓着桌上秦桑榆白嫩纤细的小手晃了晃!! 她竟忍得下这个? 陆青锐利如刀的眼神,倏然扫了过去,尖锐无比地冷冷盯住了她!! 为了绕开他这块硬石头,她居然连这种方式都能接受!是他真逼得她没办法了吗?还是时过境迁,人心已变,当年的那个秦桑榆早就死在他的骨头里了!! “怎么帮?看起来你已经帮过了,给我也指条明路?秦小姐这秀色可餐的,却让人不知从哪下嘴啊。”陆青幽冷地说了一句。 邹启安仰天笑的哈哈哈的,心知肚明地指着他。 这太过明显的言语猥.亵,让那小女人登时红透了脸,凌厉狠戾的一眼瞪向了他。 就是这个眼神! 这个火辣辣的仿佛在人心上鞭笞而过的眼神!!真让人怀念!! 141 既然都是靠身上位,不如靠我的身?(3000+) 陆青被拽着坐了下来。 饭局的走向,这才真的开始变味儿。 邹启安那边还以为刚刚那一句调侃是陆青也默认了这种不必言说的“性.交易”,言辞动作愈发放肆起来溽。 心里哼哼着,想着“这个平日里装得跟他妈禁.欲正人君子似的陆主任,不也不是什么好鸟?!男人都他妈是一路货色,装什么装!!瞻” 秦桑榆白嫩纤细的小手放在那儿,被那只咸猪手不知放肆抓揉了多久! 秦桑榆自己也是恼火到了极点,小脸一阵阴寒到极限的冰冷,她是想走邹启安这条路子没错,可饶是想到了会不安全,也没想到竟会这般恶心、放肆、公开!! 她秦桑榆就像是端上来的一道菜!万人夹,万人品,而她既已经坐在了这儿,更好像就是已经默认了这种行为一样!! 她要疯了。 冷冷抽回自己的小手,力气很大,骨头都擦痛了,皮肤一片红肿,邹启安一怔,蹙眉朝她看过去,她镇定地端着红酒喝了一口,看也不看他。 这死小妞! 现在不老实,晚上有的是时间调.教她,让他也好好尝尝撕开老师的一步裙,掰了她的双腿缠自己腰上是怎样销.魂的一番滋味! 陆青死死盯着她小手上的那些红痕,眉眼冷沉,已经恨不得将手里的杯子都捏碎了!! 半路,秦桑榆起身,出去了。 那酒里不知是放了什么东西,几杯红酒就醉得她眼前重影,目光一直恍恍惚惚盯着陆青快移不开,再盯就快被人发现了,她索性冷冷起身,去了洗手间。 洗把脸,漱口,扶着墙喘息地往回走。 边走边打电话。 “嘟嘟……”几声之后,通了。 “桑桑?”岑光嗓音有些诧异。 “哥……”秦桑榆靠在墙上,小手捂着额头,秀气妖娆的眉蹙起,“我头疼……” 岑光停下了那边的会议,微微警觉,“你怎么了?” “天子脚下!!”秦桑榆气得小脸一片酡红,翻身踉跄着往回走,“老娘要是还留着当兵时候的机关枪,横扫他们一片……” “嗵!!”得一声重重的闷响,她闷吟一声,不知是撞到了什么人怀里,铜墙铁壁一样,浑身痛,手机也“啪”得一声掉了,电池都给她摔出来了!! 秦桑榆一阵恼火又一阵警觉,抬眸瞪着这个人!!顺着胸膛往上,却撞上了那个连梦里都会梦到的少年俊颜,甚至,此刻的他更清晰!更帅气!棱角轮廓愈发分明!! 陆青也听到了刚刚她打电话的内容。 她要横扫哪一片? “……”秦桑榆顿时闭嘴咬唇,也狠狠咬疼了自己,让自己清醒,去拿地上的电话。 他的脚却不着痕迹地横着一挡,霸道地挡在了她面前,让她根本够不到,她不得不直起身来,压抑着恼火面对他。 “陆主任。您不在里面喝酒,跑到外面来做什么?” 陆青慵懒地斜斜站着,手插在口袋,冷笑一下道:“你这个筹码都跑了,里面一群男人喝酒还有什么意思?” 讽意十足!! 他什么意思?!秦桑榆再次狠狠咬唇,快咬出血了,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她都无所谓,可他一句羞辱,就让她狠狠红了眼眶!!唇痛到极致了,他的表情还是岿然如泰山般丝毫不动,她禁不住心里的酸涩委屈就立马反驳出声: “我不知道今晚会是这个局面!我是想找邹启安没错,但这也是第一次,我调查他的时候可没人告诉我他一个机关单位的副主任都花名在外!!” 她也是无辜的! 谁知道他们海关里面的人乱套成这样?! 换来的,却是陆青的一声放肆的冷哼!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靠过去,逼近她,也有些恼火,抬手拂过她被水打湿的发丝:“你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今天坐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吗?还是我忘了,你秦桑榆被狼堆围着都围成习惯了,这是你一直以来习惯的办事方式!!” “你……” tang 秦桑榆简直要被逼疯,泛红的眼睛盯着他,被气笑了,敢情自己是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对,对,是啊,”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媚惑的眸光放肆地下移,扫过他极性.感的敞开了两颗扣子的领口,傲娇地抬起小脸,“你不说,我都忘了陆主任也曾经是我的裙下之臣!怎么,连陆主任定力这么好的都能因我而拜倒,冲昏头脑,我怎么就不能以此为本事,如法炮制?” 陆青瞳孔骤然紧缩,阴戾至极!! “你……”他猛地狠狠抓住了这个女人的双臂,本就已经气恼到极致了,此刻被这么一激,攥紧她的力气大得可怕,青筋暴起,臂膀都开始微微发颤! 她怎么敢提当年? 她怎、么、敢!!! 颤动的眸光里透着可怕的猩红,他切齿忍恨,牙根都被咬得在颤抖,他不知道自己是想咬死她,撕了她,还是挖出她的心来看看,到底那是什么颜色?!! 半晌后,他还是强忍住情绪,冷冷放开了她。 秦桑榆一直凝视着他的眼睛,看见那种变化时,心下一疼,瞬间就没了知觉。 原来除了刚见面的当晚,他一直都深藏着自己,藏得那么好,叫她压根就看不清楚这些年他心里的痛,到底多深。 “秦小姐真是好追求!” 陆青阴冷地说了一句,接着,高大挺拔的身影靠过去,居高临下地凝住她:“只是,既然都是靠身上位,不如就靠我的身?反正一回生二回熟,也免得秦小姐再费尽心力去勾搭别的了,你说呢?” 秦桑榆简直被他刺激得一个激灵! 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那么明显,无非就是……他……要她!!这话简直让那酥.麻感从背上窜过来,瞬间窜遍了她的四肢百骸,但,这样的邀请里,却带着一股羞辱,她也知道! “我有说过我要靠身上位吗?”她颤声回答,泛红的媚眸里透着隐忍,回道,“来邹副主任的局是个意外,难道他还能强迫我不成?” 他只淡漠而无所谓得轻哼一声。 “你当你只’意外’来了,就还能’意外’地走出这个地方?” 她眼皮又是一阵跳! 什么意思? 红唇一抿,敏感而警惕地看了一眼这个隐秘而私人的地方,接着,冷厉而警觉眸子看向陆青,“就算是我想的天真了吧!可就以邹启安?别忘了我是你的教官,连你的防身术,都是我教的!!” 这女人的傲气,简直如罂粟毒药一般,他不知别人抗不抗拒得了,他不能。 陆青靠的更近了一步,高大挺拔的身躯很有压迫感,他单手抬起捧住她的小脸,小女人颈后一片光滑,当年的伤疤已经褪完了,他沉声道:“你当现代社会还流行什么逼迫就范吗?大家都挺忙的,没人有那个闲工夫,一句权势压人,就够你喘不上气来的了,还怕你会不从?” 这话,多狠。 她眼眶也红了。 洗手间突然又走出来一个人,猛地抬头看到了他们,像是看到了最不该看的画面!说话都磕绊起来:“陆、陆主任……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秦桑榆一颤! 突然有人出现,她以为他就会退开的。 可陆青,居然半点儿反应都没有,只英眉微蹙,像是讨厌被打扰到,看也不看地开口:“没事就进去……别在这里参观。” “是,是……”小职员吓得头也不敢抬,匆忙跑进去了。 秦桑榆气若游丝,真有一种命脉都被他紧紧捏在手上的感觉!她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自己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怎么,就被他逼到极限了呢!! 总算清静了,他继续说:“除非你不再想进海关,那现在就走。否则,这块硬骨头你想啃也要啃,不想啃也必须啃。我的路已经给你了,要怎么走,你自己想好了!!” 说完,他便起身,深深凝视她一眼,冷淡地转身走回包厢里去了。 142 哥……我想回去找他……(3000+) 徒留秦桑榆一个人,顺着墙滑落下来。 唇色,惨白。 她想过物是人非,陆青也会变。但这么狠的他,却还是叫她红了眼。 莫名就想起那么多年的打拼来屋。 在国外,隐姓埋名地拼搏,一切都来之不易,但创业的艰苦谁都知道没什么可说。 唯一不同的就是等待。 她等得那么辛苦,因为真的太孤单了,也太漫长了,这被迫的离开和等待……足足十年之久,每次想到她都得极力控制,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哭出声来。 *** 回到饭局。 饭场上的格局,立马变了。 那妖娆纤瘦的女人走进来,眼眶残存着一丝嫣红,施施然坐在了陆青的旁边。 那边儿端酒站着的邹启安,脸色骤然就变了。 这怎么回事儿??? 人可是他带来的,他看上的!现在却怎么…… 陆青脸色凝重沉稳,不动声色,只轻轻往后一靠,健硕的臂膀捞过去,一个举动,就霸道而无声地宣布了,对这个女人,他的占有权。 *** 夜里。 酒店。 饭局散了之后秦桑榆理所当然要跟着陆青走,她之前,可是喝了不少酒的。 不知是为了麻痹自己还是怎样,她一上车,整个人就醉倒了。 那边儿,她的同事在树下急得团团转,拼命打着南城那边岑光的电话,说明情况让他指示。 这边,陆青却只冷淡地看了一眼,就将车开出去了! 那同事等打完电话转身回来的时候,大惊失色,狂追过去,却只能看见一个车尾巴了! …… 旁边的人儿一丝声响都没有。 蓦地一个急转弯,踩了个刹车避开行人,陆青分神了一下,却弄醒了她。 “嗯……”娇媚酥软成一滩水的人儿睁开媚眸,翻身,吐气,瞧了瞧旁边开车的男人。 真帅啊。 她这是被谁给拐卖了? “嗨。”她伸手,娇嫩的五根手指分开,妖娆地跟他摆了摆。 “你长得好像我喜欢的人哦……”她往座位深处拱了拱,酡红的小脸上泛起醉意,小巧的手指轻轻点着,“鼻子、嘴巴、下巴……眼睛不像,他很害羞的……” 陆青心里“咯噔!”一声。 喜欢的人? 这么久的时间,她到底喜欢过几个人?谁知道? 冷冷看了她一眼,眸光一黯,哑声道:“把裙带系好。” 秦桑榆怒了努嘴,骄横地“哼”了一声。 她挂脖裙颈后细细的那条带子松了,胸前松松垮垮,雪嫰中透着一丝嫣红的圆润,有些呼之欲出的味道,配上肩颈处的大片皮肤,让人心驰神往。 “你当我不知道你们都想看我这样?一群贱人,我才不会给你们这样的人看……”她撑坐起来,酡红的小脸低下去,眼底闪过一抹悲伤失落,捂住胸口,也捂住头,才想起她想要给他看的那个人已经找不到了。 “头痛还喝那么多酒。”陆青淡淡一句。 秦桑榆却只兀自伤心,又倒了回去,半晌爬起来想吐,几次涌到了嘴边又强忍住。 陆青看着她,眉蹙得很紧。 酒店,终于到了。 …… 一手架着她,一边往房间走。 房间门一开,秦桑榆终于扒着捅吐了出来。 那样子看起来着实难受,陆青不知怎的,随着她脊背的弓起,心一抽一抽的,跪下去,捞过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那股秽味儿没影响他一点。 头发散了,他给她拢到耳后,等她清理完,给她轻轻擦擦嘴角。 < tangp>秦桑榆迷糊地看他一眼,一下子歪倒在他怀里。 “……”陆青叹息一声,半晌,将怀里的小女人捞起,打横抱着放到了床上。 他身上也是一股味儿。 过去,脱了。 再回头看那娇小的身躯,没盖被子,长裙撩到大腿处,妖娆的样子在橙黄色的昏暗灯光下太过诱人。 他的长指,捏了被子,一点点盖上她雪嫰白皙的大腿。 到细腰处的时候,她的小手猛地偷袭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陆青眉梢一跳! 秦桑榆吐着酒气醒了,看他一眼,样子仔细又迷离地看,像是分辨不清楚他是谁。索性用脑子想了想,能这样无条件照顾她的人,都有谁? “哥……”她甜甜笑起来,傻呵呵地叫了他一声。 陆青脸色猛地就沉下来,神色冷僵。 他抿唇,一句话都不说的,猛地狠狠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冷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 谁是她哥? 秦桑榆还只当岑光是在跟她傲娇,哼哼了两声,撑着身子,踢开被子,晃着两个白嫩的小脚,哼起不成调的曲子来。 没人理她,她就自己躺倒下去,继续哼。 不知怎么的就停了,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半晌,凝聚起眼泪来。 翻身,整个身子拱到一起,咬住自己的手,哭了起来。 “哥……我想回去找他……” 过去十年不曾这么放纵地醉过,这一句就埋在心底,从未从未,对岑光说。 陆青出来时,就看到她脸上挂着斑驳的泪痕,睡着了。 怎么了? 什么样的事竟也能让她流泪流到止不住? 陆青半跪上去,塌陷下去一半的床都没惊醒她,她是睡得有多安心多毫无防备?他的手,轻轻划过了她哭得有一点冰冷有一点涩的小脸。 脸型真的很漂亮,跟当年一样,小巧到一手能轻轻把玩,他屏息,觉得心跳越来越乱,禁不住俯首下去,碰到她的唇,软到像棉花糖一样的触感,勾着人的欲.念,他闷哼一声覆上去,想停已经停不住,将她翻过来紧紧捞到自己身下,撬开她的齿缝,席卷了她整个口腔…… *** 次日醒来的时候,秦桑榆摸了半天,都没摸到自己的手机。 颓丧地翻身,手却打到了什么东西上。 她在巨大的眩晕和疲惫中脸部扭曲眉心紧蹙地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却竟然,是一个男人!! 她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自己的胸口就弹坐了起来!! 陆青也很快醒了。 这一点点的动静,惹得他微微蹙眉,却只蹙了一下,魅惑地睁眼,对上她那震惊错愕的眼神后,眉眼就舒展开了。 “早。” 他清晨的嗓音有些沙哑。 最重要的是,他不习惯穿着衬衫睡觉,所以,所有衬衫纽扣是解开的,这一觉才睡的叫他觉得没那么难受! “你……”秦桑榆简直快疯了,小手捂着自己松垮的领口,漂亮至极的猫眼因瞪得太大能一圈红,“陆青你都对我做了什么?!昨晚,难道你真的……” “我做没做什么你自己感觉不出来吗?我要做的话,你会一直昏睡到现在,没半点记忆也没我在你身体里的存在感?长点脑子。” 这话说得放肆,也脸红,陆青赶紧冷冷地转过身去,往浴室走。 秦桑榆气得不轻,她衣服是没被动过没错,但谁知道他对她做过什么啊!! “……”气恼不休,她抓起一个抱枕,就朝他背上掷了过去。 “砰!”得一下正中目标!! 陆青脸色立马黑了,站住,深色冷凝地回头看她。 床上他的电话,却骤然响了。 沉默了一整晚的手机,都没人打扰,他本觉得很好,现在声音尖锐亢奋地响起来,只 让他觉得危险、且烦躁。 会是谁? 他走过去,抓起手机,冷眉拧着,覆在耳边:“喂?” “你睡醒了没有啊?快下来!”那边莫露的声音很是兴奋,“我给你炖了蹄膀汤,就在你楼下!你是想……先吃我?还是先喝汤??” 陆青心头猛地一颤!眉心蹙起,走到酒店房间的窗边,将窗帘轻轻一撩,问:“你在哪个楼下?” 143 怪我?你自己要当柳下惠!(6000+)补更 “你在哪个楼下?” 他昨晚没带助理,一个人去赴宴的,走的时候也没通知任何人他去了哪儿……莫露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你住的地方楼下啦,别的还有哪儿?”莫露口吻里的兴奋度不减,有着大小姐般的骄纵和得意洋洋感,“快下来!尝尝本小姐的手艺。屋” 陆青的胸口这才蓦地一沉,放下心来添。 “哦……”他淡然应了一声,谎扯得很顺口,“我不在住的地方。昨晚我妈打了电话,我临时回家了。” 回家了? 莫露那边蓦地沉默了一下,接着道:“哦,这样啊,那真不巧了。那就下次吧,哼,我回家端给我爸喝。” “嗯。”陆青淡淡安抚完她,“好。” 挂了电话,他转身,一下子撞上了床上秦桑榆猫一样因惊愕而瞪圆的美眸。 ——卷翘的睫毛沾着雾蒙蒙的湿气,茫然的眼神很是可爱。 他看得恍惚了一下。 “你撒谎?”秦桑榆宿醉未消,说话有点大舌头,“你居然撒谎?陆青,你这个纯洁得连安尔乐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小处.男,现在连跟女朋友撒谎都学会了?” 陆青眉心发黑,将地上的衣服拎起来扔给她,脸色紧绷:“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你以为你现在了解我多少?” 对,也是。 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秦桑榆低头看了一眼他扔给自己的衣服,小脾气顿时又上来了:“衣服怎么是臭的?我不穿。” 陆青一早被她搅得太阳穴直跳,冷冷没好气地瞥她一眼:“不是你自己晚上吐的?我没跟你算吐臭了这一整个房间的账,你倒跟我计较起来了?” 可秦桑榆不管。 衣服是臭的,脏的,她就不爱穿。 陆青进浴室去了,秦桑榆捞过睡袍来讲自己裹好,也想下床,但脚腕却猛地一疼,她“嘶”了一声,踢开被子蜷缩起膝盖来看,自己前几天崴到的脚腕那里,此刻已经由青变成紫红,像血斑一样密密麻麻的一片,看着很是吓人。 陆青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一身衬衫西裤,扣子扣起了,洗漱过,整个显得精神奕奕。 “怎么了?” 他蹙眉,也看到了她的伤。 秦桑榆揉了几分钟脚,此刻也稍微有点儿清醒了,媚眸里闪过一丝尴尬,道:“没有什么,前几天本来都好了,昨晚穿高跟鞋,又卡到了。” 陆青哼了一声:“自作自受,勾搭不该勾搭的人,就得付出点儿代价。” 秦桑榆心头一涩,极敏感地看向他,冷嘲道:“不该勾搭的人?您是说邹启安吗?陆主任说这话可真不害臊,合着我勾搭谁都不对,只勾搭你就最对了!” 陆青理都不理她那昂着脑袋斗架小公鸡一样跟他呛声的样子,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她的伤势,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抓起旁边的客服电话来打。 “……嗯,对,跌打损伤的,要最贵的,”他说着,又不禁瞥一眼她身上,道,“还有要一套衣服,女式,胸围……85c……” “抱歉——”秦桑榆凑过来,认真盯着他的眼睛,凑到听筒边说,“85d。” 那盯着他的眼神,就好像在挑衅他目测不准,又没动手亲测过一样。 陆青脸色发黑,眸光阴狠地盯着她。 隐忍着打完了这个电话。 这小女人……简直可恶。 “你不说……我倒是还忘记了。”他猛然开口,双臂撑开在她两边,目光矍铄。 秦桑榆一颤,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小手汗津津地撑在背后,有些戒备警惕地看着他。 “昨晚在饭店我们好像达成了一个协议,是不是?秦小姐现在应该没那么醉了,就麻烦动脑筋想想,当时我们的协议是什么。” 又逼近一点,长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凑过去说:“我陆青是不怕人过河拆桥来着,因为你想进海关,就得通过我。你刚刚那话说对了,的确,你就只该 tang也只能,勾搭我!” 说完,他慢悠悠地起身了。 别忘了,他们昨晚说过的话!! 秦桑榆也想起来了,他救她出场的代价,就是他们默认的这一场“性.交易”! 左侧心脏的位置跳得厉害,她脖子不甘地一梗,昂头说:“呵,这好像不是我不从吧?昨晚我从门外进来就坐你旁边了,意思还不够明显?至于昨晚你嫌弃我醉了没碰我,那是你的事,你自己要做柳下惠!” 她说什么? 饶是陆青再好的脾气,被这样一激也是受不了的。 他脸色微微阴沉地转身,放下手边的东西,朝她走来。 秦桑榆终于有了一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她怎么老是忍不住要跟他呛声?或许一是不习惯受制于他的感觉;二是挑战他的底线也挑战惯了。 “你说的倒是对,昨晚你醉成那样没碰你,是我下不了口,现在却还不讨些公平回来……倒是做柳下惠也做得太彻底了!” 他阴森森地靠近。 秦桑榆吓得往后退,小脸脸色都变了:“别……别!我没刷牙!” “啊!”警告却已经没用了,他俯身,一把将她拽了过来,清隽的俊脸不由分说地就低下去,一把抓开她阻挠的小手别到她背后,准确而凶狠地捕获了她的唇瓣! “唔……嗯……啊……” 昨晚的那个吻,她不清醒,所以不爽。现在,他要她好好感受一下! 秦桑榆的头发本就凌乱,此刻一碰彻底散开来,一只手被大力弯折在背后,痛得丝毫都动弹不了,红唇被他捕获,齿缝撬开,第一时间深深地索取着,翻搅着,她的另一只小手想抓他,却只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大手紧紧扣着她的下巴,吻得狂肆而忘我。 狂乱中,她浴袍的带子挣开了,胸前敞开了一片。 他无意中睁开眼瞥了一眼,那白花花的一片春光,恍了他的眼睛,乱了他的心。 “呃……” 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她,让她敞露的春光贴住自己的胸口,谁都不让看见,坚忍的吻,越来越重。 他口腔的味道清爽干净,有着刚洗漱过的淡淡薄荷味,跟秦桑榆口中淡淡的醇酒香味融合到一起,很快难舍难分,你中有我。 她的挣扎,越来越弱。 最后,气都不够用,瘫软在他怀里,任他深深地索取。 陆青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停下的。 怀里的人儿,血气全部涌上小脸,憋得通红,一被松开立马大口喘气,水眸泛着雾气,小脸如桃花般。 真是美…… 陆青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小脸,一时被拿热度勾得不想放开。 两人的眼神,对到了一起。 尴尬、柔情、往事……伴随着火花一起四散开来,他眼睫微颤一下挪开了视线,熟料,她却眼圈红了,看着他,眼泪一点点冒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 嫌弃他欺负她了吗?? 陆青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脸色冷沉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缓声沙哑道:“起来。” 他或许是做得有些过了,但他不想心软。 倒了一杯水,一边等她起床,一边单手插着口袋站在窗边喝。 二十几层的高层酒店望出去,整个城市都尽在眼底,也包括西北角上那片看着空白的灰蒙蒙的地区,他们曾经在这座城市相遇并且相爱过,如今想来,都物是人非。 当年的那些事,谁说得清楚。 秦桑榆捂着脸,无声地轻轻抖着肩,极度坚忍地哭了一会,就是咬着牙一丝丝声响都没发出。半晌后她起来了,洗漱好,穿了服务生送来的运动套装,红着眼看一眼窗边的男人,又恢复了傲气冷淡的模样,“走了。” 陆青回头看她。 粉色的运动装,海藻般的及腰长发,唇红齿白,眸子透着媚惑,极漂亮样子。 真是红颜祸水。 “海关那边我回头会帮 你说一声,你跟小乔联系就好,具体的培训日程她回帮你安排。”一边往外走,陆青一边对她说道。 “好啊。”她倒是有些雀跃的样子,“我知道了,我联系她。” 陆青蹙眉,有些狐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的情绪,他可真琢磨不透,现在看起来那么妖娆妩媚心情姣好的样子,刚刚又为什么哭? “我现在是要回家看看,你呢?自己回去可以?”到了酒店楼底,他蹙眉问道。 秦桑榆甩了甩自己的头发:“我当然可以,培训我会跟我们南城总部那边联系,让他们多派几个人过来帮忙,而至于其他的,陆主任需要我的时候,记得叫我啊。” 她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陆青在心里叹口气,这女人,真不让人省心。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他还是不放心,说完这句话,蹙着的眉头这才松开,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将她塞进去。 “哎……我说了我可以的呀,”她傲娇起来了,拒绝着,“还是你怕了,想去我住的地方看看,看我有没有藏别的男人?” “进去。”陆青被她这一句话招惹得脾气上来,沉着脸说了一句,掐过她的腰来,按着她将她推了进去。 自己再进去,堵上,把门一关,走人。 …… 另一边。 酒店旁边的树荫下,一辆车里,一双冒火的眼睛盯着那辆开走的出租车,手里的手机差点儿给她捏碎。 早上的时候那个电话刚挂,莫露脸色就一下子变得极难看。 那边,陆瑾霜正端了早餐过来,招呼她:“露露,露露快来,吃点儿早餐,那孩子啊整天瞎跑不知跑哪里去,也总不回来看看我,你过来,陪叔叔阿姨吃个早餐啊。” 她这不就在他爸妈家吗?他人呢?? 好。真好。 莫露拒绝了陆母的邀请,出了门,心情极差地给他的助理打电话,小乔睡得迷迷糊糊的都没醒,压根不知道,打给他特助,才知道他昨晚有饭局。 莫露一早上杀去了好几个地方,才从饭店服务生那边问到,他晚上载着一个女人去酒店了! 莫露当场就炸了,真跑去看,还真的给她逮到了。 果然是那个女讲师!! 虽然那两个人看着是不怎么亲近,但依照她的了解,陆青是最讨厌傲娇又坏脾气的女人的,但凭什么,那个女讲师看起来那么嚣张,他却一言一行上都惯着她,甚至,还送她回家!! 她又一路让司机追着出租车,跑去了秦桑榆的家。 好在,陆青没有上去,只送她走了,就自己回去了。 *** 电话里,岑光的声音很是严肃。 “你想吓死我是么?昨晚你手机关机,一整晚,我只差坐夜里的飞机到京都找你了。” 他脾气一向这样,说话生气归生气,但一字一顿,口吻从来都平稳毫无起伏。 秦桑榆一边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洗着脸,一边开着外放打电话,哼着歌,洗脸都能笑出来一样,揉了一把泡沫,说:“哥你知道吗?他亲我了,他主动哎。” 岑光一窒。 “你昨晚是跟他在一起?” “是啊,”秦桑榆一点儿不避讳,“我夜不归宿,当然要找个可靠的人在一起,除了他,京都这破地界上还有谁呢?” 这全天下,就她的男人是最好的。 岑光不语片刻。 “你该跟他保持一点距离,毕竟,他是唯一知道当年那件事线索的人,他如果恨你,想举报你的话是随时的事,桑桑,我们的时间还不够。”他轻声劝道。 ——他如果恨你,想举报你是随时的事。 秦桑榆洗脸的动作停下了。 她小脸微僵。 将水龙头关上,她说:“不会的。他如果介意当年的事,早就开口问我了。可到现在他都没问我一句,说明他可能早就忘了吧。” “早就忘了?”岑光淡淡地笑,“桑桑,你说的那个人,我了解过,他当年在光影队里是很出类拔萃的一个,可是后面,因为跟你的那些劣迹,十年的时间都没有进到中央军区里去,他一直,一直一直在省军区混着,暗地里跟情报局那边联手破过几个国际上的案子。你看看他现在的位子,再看看当年跟他一起的那些人的位子,再想想,他真的能不恨你?” 你毁掉的,可是他一生的前途和希望。 “还有,桑桑,你说你现在跟他纠缠在一起,那他如果忘了,怎么还可能跟你纠缠?你怎么知道他跟你在一起,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 秦桑榆本来很兴奋很开心的心情,就这么被打入谷底。 “我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但是我自己是忍不住,你就不要管我了,行吗?”她乞求,“我保证不激怒他到举报我的程度,也保证不牵扯到你,行吗?” 岑光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能有什么不行?桑桑,当年你被迫走也是因为我,你以为哥哥不体谅吗?” 那就好。 说起这些来秦桑榆就觉得心酸,叠着毛巾,眼角微微湿润酸涩。 “我还有一件别的事。”他又开口。 “嗯,你说。”秦桑榆故作轻松。 “你现在人在京都了,什么时候……有空回家,到妈妈那里看一看?”岑光说得很小心。 秦桑榆又是一僵,这下,脸色都微微泛了白。 “我不认识路。” “这个我可以告诉你,路不是很远,尤其距离你现在住的那个地方很近。” “我不想去。”她直接说了实话。 “哥,我不想去,你也不要再逼我了。我们再等三个月,三个月后,你自己回来看她,好吧?” 岑光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十年的时间,有些仇恨不知道是减轻了还是加重了。 “嗯,好。”他浅浅笑起来。 “嗯,还有我需要一点人手,你从南城那边拨几个过来给我吧,”秦桑榆撕开面膜敷了上去,面膜洞里的美眸笑得弯弯,“不管助理还是同事我都要男的,帅的,记得啊,马上拨过来给我!” “好。” *** 陆家。 陆瑾霜脸色很是不好,儿子回来大半天了,她也坐这儿气了大半天了,可陆青就是一直忙着跟陆方川说话,理都不理她。 “咳咳……”陆瑾霜干咳了两声,面色不善地瞪他一眼,吸引他的注意。 陆青终于往这边瞥了一眼。 “您这是怎么了?不舒服?”陆青走过去,抚着她的背坐下来,“我给找个医生,或者带去国外看看?” “你也看得出我不舒服啊?”陆瑾霜拍着胸口说道,“那我的心病在哪儿你不知道?你还要气我?啊?你真想气死我啊!” 陆青无奈地浅笑起来,“我又怎么气到您了?嗯?”转头看了一眼正喝茶看报的陆方川,“还是我爸气的?” “你少往你爸身上推,就是你气的!!”陆瑾霜不遗余力地训斥着,“你看看你啊,前些年不找媳妇,把我气得头发都白了一半,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你又不好好对待,你想干什么啊?让我们陆家断子绝孙啊?” 陆青总算听明白她抱怨什么了,一笑,笑容微僵:“莫露又怎么了?” “她怎么了?”陆瑾霜喷着唾沫,“我早上做了早餐,叫她来吃,她坐了一会就脸色特别差地走了,你说你俩是不是吵架?你……你看什么呢又?” 陆青本来认真听着,奈何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嗯。怎么?我们没吵架。” 他心不在焉地应着,翻了一下短信的内容——“我秦桑榆。来帮我搬东西。” 可真是女王范儿的语气啊。 陆青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几个字眼,号码是京都本地的,数字他看了几眼就有心地记得差不多了。 “……哎,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露露肯定生气了!你到底 知不知道啊?” 144 你要不要检查一下?(5000+) 陆青真不知道。 将手机纳入掌心里,牢牢握住,摩挲着,他这才腾出一点点心神听母亲的话,“什么?” “你……你!”陆瑾霜被他气得头疼,拍着自己的大腿,朝着陆方川就训斥开了来,“老陆!你看看你自己教出来的儿子!!他真的想气死我啊!!楮” 陆方川眼睛从报纸上抬起来一点,瞥了儿子一眼,道:“我教的?我教的能教成这样……你儿子爱听谁的话你不知道?怪我了。糌” 陆青这人,看似闷葫芦一个,实际上遇事从来都是自己心里拿主意,谁都撼动不了半分,这点儿这么多年来老两口也都看透了。 “到底什么事,”陆青有一点心浮气躁,有事,不能在这里多呆了,索性问破,“莫露又跟您们联系说什么了吗?” “好,别的我就不说也不问了,你什么时候结婚?”陆瑾霜不顾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地问道。 陆青一愣,随即尴尬一笑。 “怎么又问这个?我不是说了,要好好处一下,再好好商量商量……” “你商量个什么?交往大半年了还不够吗?人家还有认识第二天就闪婚的呢,你也给我闪一个啊!这黄历上的好日子,一个个的,都给我错过去了,女方不定我们得定日子啊!依我看,就这个国庆,十月一,结了算了……”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陆青已经微微不耐,但仍旧稳稳坐着,安抚了母亲两下,被逼问下说了句“好我回头找她商量一下”,陆瑾霜这才止住了唾沫横飞的势头,一点儿不相信似的继续逼问,“你说真的?你没骗我,真的是真的?” 陆青不说话,只无奈点头。 随即站起来,道:“我这边临时还有点事,必须要出去了,您还有别的事儿吗?咱们回来再讨论,行吗?” 陆瑾霜恼火劲儿又上来了:“你又跑,你说你整天都去哪儿?也不着家……” “你有那个空,多去找找露露啊,那么好的女孩子……” “知道了,”陆青索性脱口而出,先堵上母亲的嘴,“我就是去找她。” 陆瑾霜惊愕的表情僵在了半空中,瞬间变得惊喜了,忙说:“好好,那你去,哎,你记得见了露露跟她道歉,她那天见你没在住处还跑来我这儿给你送汤,你一定记得啊……” 陆青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到这话眉心不禁一蹙,这才想起那天的事。 原来那天自己撒的谎还是暴露了。 怪不得这几天以莫露那么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居然没反复给自己打电话,想来,应该是生气了吧? 不过现在他没空想这些,到车库,开了车,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 南苑公寓。 陆青一开始想拿着范儿问清楚,她到底让他上来搬什么。 谁知道,电话一接通,那边儿小女人傲娇冷厉的嗓音就响了起来:“怎么那么久?a3栋408,上来!” 简直不容置喙。 陆青无奈地听着电话里“嘟嘟嘟嘟”的切断声,手大力将方向盘握得死紧,蹙眉纠结了好一阵,这才下了车,有些认命地走出去了。 a3栋,408。 出了电梯,才看到走廊尽头的户主门开着,门口已经堆了一大堆的彩页资料,破损掉的箱子一角漏出来好多份,这种东西纯彩页制作的,一摞就很重。 房间里有声响。 陆青走过去,踩着一堆彩页,看到客厅里,身着黑色修身无袖裙的小女人,头发抓成一个丸子髻,妖娆的几缕没梳上去,贴着脖子,随性又妩媚,她踩着银色小高跟鞋,早就累出了一头汗。 “你站在那儿看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她秀眉一拧抱怨道。 陆青踏进门来,“你搞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些全部都是我们公司的宣传彩页,好几个部门的,还有我自己以前整理过的一些制作出来的课件……”她犯难地扫了周围一眼,媚眼里透着怨气,“这些东西好是好,就是往死里沉……” 陆青斜靠着门板,胳膊抵在上面,一副俊帅潇洒的样子 tang,冷眼睨着她哼了一声,“沉,所以你叫我一个堂堂的海关主任来帮你搬这些东西?脑子怎么长的?” 秦桑榆被这一句气得不轻,纤长美丽的脖子一拧,仰头看着他,v字领口下一片隐约的春光若隐若现,“你一个大男人叫什么叫?我们公司经费紧张,能省一点是一点,或者,我现在这幅样子,你希望我叫个别的男人上来搬?我想就算倒贴给我钱都有人干吧?” 她说完抱着一个箱子起身,走到门外去:“以我这种身段,让你陆主任做再多点事,都物超所值呢。” 说完轻哼一声,走了。 陆青这才看到她裙子胸口高耸处微微隐现出的两个点,那像是…… “你没没内.衣?”陆青喉咙顿时一紧,沙哑的嗓音透着恼火,发了出来。 那边的小女人整理着比她还高的一摞彩页,低头蹙眉勾画着清单,“不然呢?居家我还那么束缚做什么?我可是一直保持着裸睡的好习惯呢,对了,你要不要连下面也检查一下?” 看看她,下面,穿没穿?? 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 陆青攥紧了拳头,看了一眼大敞着的房门,再看看她,火气都要像喷火龙一样从嘴里喷出来了,他走过去,猛地拽开她的手腕,把她往卧室里面推,冷声低哑道:“进去,我来!” 秦桑榆小嘴一张,很惊讶也很心疼的样子:“很多呢,加起来有好几百斤,要分去不同的地方……” 陆青一边脱西装一边冷眼盯着她看,“想帮忙的话就裹严实一点再出来,否则就别敞着大门不长心眼,你以为到处都是我这种手下留情的?” 秦桑榆不以为然,耸耸肩,模样乖巧又妖娆地站在卧室门口看他。 别人留不留情她才懒得管呢,她就只要他一个,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解扣子挽袖子的样子好帅啊…… 卧室里手机响了。 “嗯?”秦桑榆回头,赶紧进去接了。 外面,陆青一边挥汗如雨,一边听着她在里面跟那个她叫“哥”的人娇笑着说话,心情简直抑郁到不得了,好在过了一会,她终于套了一件罩衫出来了,小手伸过去给他抹了抹汗,高跟鞋甩了没穿,伸手托过他因用劲而青筋暴起的胳膊。 男人做体力活时候流的汗最性感,男女搭配起来干活也不累,算是感受到了。 “你哥回国后在南边注册的公司?”搬完最后一摞文件,陆青拿起最顶上的彩页看了一眼,看到“岑光”那两个字就莫名的心火旺盛。 “是啊,怎么了?”秦桑榆被问得心口一跳。 “他怎么敢叫你回京都来而自己不回?”他冷笑,捏着彩页看上面那张跟她模样差不了几分的男人头像,“我记得这案子中央军区那边到现在还有备案,你也有,他叫你先回来,是让你先试水的么?” “你少胡说,”秦桑榆微微激动起来,“问心无愧他怕什么回来?你等着,他三个月后就能回来了,光明正大的,他会来视察我的开拓成果。” 陆青听得出她话里的维护,看她一眼,只扔下了那份彩页,往里走去。 搬得累了,他接点儿水喝。 秦桑榆当即心下一痛,很愧疚,跑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的酸梅汁,过去,拿给他。 这小女人第一回妥协成这样,艳丽的小脸上,眉眼都微微闪烁着,不敢看他,陆青直起身来,犹豫了半晌,还是接过。 “秦小姐的报酬就是这个?东西果然是好,比听你说两句话舒服多了。” 秦桑榆一听,一被激,性子又上来了。 下巴一昂,傲娇而缓慢地说:“还有更大更好的报酬呢,都摆在你面前了,是你自己不要,多可惜。” 她的意有所指,他都听得懂。也听得太阳穴直跳!! 男性尊严反复被她耍弄,她还一副得意洋洋不知好歹的样子,陆青真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 “小姐,您的快递。”快递员踩着一堆纸箱,犹豫着进了来,“是秦小姐吗?” “嗯?嗯,对,我是。” 秦桑榆愣了一下,走过去了。 陆青脸色冷僵地转过身,仰头喝了几大口酸梅汁,如果是冰水的话他真想淋在身上些。 “您东西拿好。” “好。谢谢。” “这什么东西啊,有点臭……”秦桑榆蹙眉,猜测这份没写寄件者名字的邮件是岑光送来的,突然惊喜了一下,“难道是榴莲?” 岑光知道她喜欢吃这个的。 打开了披萨盒一样包装的邮件,秦桑榆心情是雀跃的,却没想到一打开,腐臭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满满的一盒,是已经长蛆发臭了的死蛇、死老鼠尸体,老鼠内脏都被剖出来翻开在里面,蛇被切成一段一段,黑色的血水溢了出来…… “啊——!!!!” 眼前恐怖至极的景象,冲击着她的眼球、大脑皮层,秦桑榆下意识地嘶声尖叫一声将东西扔了出去!那些恐怖的东西散落了一地,洒了她满地板都是!! 陆青是被那声尖叫突然吓到的,浑身一个激灵,猛地转身过去,就看到秦桑榆撒手将一堆血淋淋的东西扔出来,吓到踉跄着跳着脚往后退。 天…… 陆青也看到了洒在地板上的那些东西,第一个反应,是猛地拽过了那拼命害怕尖叫着的秦桑榆过来,一把抱进自己怀里,离那些东西远一些!! 秦桑榆毕竟是个女人,拎枪上战场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看到这些,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抱着头,死死搂住了陆青,尖叫着哭着好半晌都不停。 “好了……好了好了,没事了……” 陆青只觉得左胸腔都快被强烈的心跳震裂了,他死死地紧抱住秦桑榆,手插进她头发里,连声安慰着,一直到感觉说什么话都没用,连绵细密的吻,就情不自禁得就落在了她的额头、脸颊、眼睛上…… 将她哭得人心碎的眼泪一点点吻干净…… “好了……不要怕……没有活的,都死了……不用怕……”他低哑的嗓音伴随着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秦桑榆吓得两只胳膊都在抖,眼泪横流的小脸别过去,看了一眼自己客厅上那些恐怖发臭的蛇鼠尸体,的确是很惨不忍睹的样子。 谁? 是谁那么狠毒,那么恨她,竟然会给她送这样的东西? 好不容易将她安慰好,陆青脸色铁青地过去,拿起那快递的包装纸盒看了看,上面寄件人处果然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是谁寄的。 扔下包装盒,他盯着这满屋的恶心与狼藉,心头一片冰冷的恨意。 秦桑榆缩在角落里,抱着肩膀瑟瑟发抖,眼泪还停留在泛白的小脸上。 “你这是得罪什么人了吗?被人这样报复。” 经过刚刚那番亲密,陆青看她的眼神微微深邃尴尬,嗓音也沙哑并有些不对劲。 秦桑榆还是怕的要命,她手上还有血呢,起身,立马走进卧室里,去里面的卫生间洗手,哽咽道,“我怎么知道。谁那么无聊。” 这可不是无聊。 陆青又蹙眉看了看,没办法,先收拾干净好了。 房间是弄干净了,那股腐臭的气味却散不去,陆青站在原地想着,想来想去,莫名其妙地就想到莫露来——不过,怎么可能?她也不认识秦桑榆,根本不知道她住哪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算了。 陆青走进卧室,看到缩在卧室床上的小女人,过去,撑开在她两边,“怎么样?” 秦桑榆惊魂未定地看他一眼,故作坚强地别开眼:“没什么,这点儿破事。” 呵。 陆青却是第一次见她怕成这样,吓到吓哭了,手在她小脸上轻抚着,一直看着她,秦桑榆受不了他这种温柔,眼眶逐渐又红了。 “嘘……嘘……” 他也鬼使神差地俯首下去,想安慰,却觉得任何的语言都不管什么用,她的小脸和红唇越来越近,呼吸都融在了一起,他薄唇一张,便衔住了那两片吓得冰凉的樱.唇。 秦桑榆也一愣。 最终,忍受不住,柔软的双臂轻轻缠上去,勾住了他的脖子,迎上了他 的吻,陆青并没有想过她会主动,只是还在想,那酥麻致命的柔嫩感就已经袭卷了过来,他闷哼一声轻轻含住,单腿跪上床,牢牢得揽住她的后腰,她的红唇还在往上送,他吞得更深,闷吟声响起在纠缠不休的两人之间…… 热.辣的火焰,从舌尖窜到舌根…… 到彼此灵魂深处,重重地激荡着…… 思绪都飘得甚远。 身体里散发出的热量,激烈到能将彼此都融化掉。 一场过火的吻下来,秦桑榆觉得浑身骨头都被攥痛,腰上肯定一片青紫了。 彼时时间已经差不多,陆青得走了,刚刚那个吻实在是失控,他有一些懊恼,怎么就,一时把控不住呢?? 明明是可以控制的事,只要不凑上去就行了,自制力这是怎么了? “你这里不大安全,门口门卫好像什么人都能放上来的样子,你打算怎么办?”他看了看窗外,蹙眉问道。 145 秦桑榆,你真不要一点脸面和矜持吗?(5000+) 秦桑榆倒是不以为然,起身将散落的头发又扎了起来,抱肩到窗口处看了一眼,眼神清幽冰冷:“没有怎么办,我当然还得住在这儿,也要继续留下看看,到底谁想弄死我。糌” 这么大胆子? 陆青瞥了她一眼,看着她的背影,颈后那一片风光很美,腰背依旧如当年一般挺得笔直。 “真的不用跟物业反映?”他还是不放心,禁不住嘱咐了一句,“以后记得不要签收不知道的东西。”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故作坚强楮。 陆青倒是能想得清楚她的处境,一个人,从南城到这里开拓市场,一个人居住,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晚上还要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留在这儿呢。 “我得走了。”陆青蹙眉看了看表,也不容置喙地说道。 秦桑榆抱肩回头,平着音“嗯”了一声。 他抬眸看她一眼,走过去,抬手轻轻抚上她的红唇,望向她的眼神里有着深邃浓郁的意味:“刚刚那个吻,就是一时忍不住,不要多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难免。” 秦桑榆眼皮一跳!明知道孤男寡女***的他还来??! “没关系啊,”她娇嫩的下巴扬起,“我都说了让陆主任帮忙肯定是物超所值的,一个吻算什么?您要是觉得走对我太亏欠,那留下来过夜啊,我又不拒绝。” 他们的“交易”里面,包含的不就是这些吗?! 陆青被她勾得心弦都猛地一跳!她的邀请,的确是让人有蠢蠢欲.动的感觉。 他却冷笑了一声。 “可我不行啊。秦小姐开放,我却还是有所顾及的,毕竟这种事给我未婚妻知道了,怎么行?!” 哦~ 原来他终于想起他还有未婚妻了。 秦桑榆气愤,但恼火的神情不能表现出来,她又怎么克制都克制不住,小脸一冰,气恼地转过身去不理他。 陆青心头微微腾起一抹心疼,却克制着也冰冷转身,道:“我走了。” 这下,她连半点声响都没有。 只在他跨出门去之后,才走过来,“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听见声响,陆青蹙眉侧了侧头,强压下心头隐隐的记挂,下楼,出去了。 *** 夜里真的在父母家过。 每个星期天都回来一次,周一再走,这已经是传统了。 老两口这些年想抱孙子想疯了,都没抱上,有空还是多陪陪他们,比做很多别的事都强。 洗完澡,陆瑾霜照例过来到他房间唠叨了半晌。 陆青耐心听着。 “妈,你还记得秦桑榆么?”他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 陆瑾霜没反应过来:“谁?” “就是当年,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女教官,我跟你说,后来下落不明的那个。” 闻言,陆瑾霜的脸色,霎时变了。 她是个虽然唠叨但脾气还算好的女人,平时再生气都是做做样子,这一变,却是风云巨变,脸色冷僵下来,语气平静得有点可怕:“哦,她啊。” “记得,十年前嘛,你爸头一次犯心脏病那回,差点儿过去,就是因为她。怎么,现在是找着了?死哪儿了?” 母亲这幽幽的、平静的嗓音,直听得陆青心里发毛,心脏深处一个地方猛地抽痛一下。 ——对,是。 ——当年那件事过后,陆方川犯病,生命垂危,醒来后听到他被严厉处分和取消进阶资格的消息后,又下的第二次病危通知单。 他怎么突然就傻了呢? 秦桑榆这三个字,在陆家明明就是禁地。 “没有找着,我也不知道死哪儿了,就是问问而已。” 陆瑾霜倒是不相信他这种说法,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儿子脸上的神情,这才开口,说:“人啊不能在同一条河里淹死两次,一次是没经验,两次就是找 tang死了。那个案子不是说到现在都没破吗?那女人不也确定是定罪了脱不了干系?儿子啊,这世界上禁忌之外的恋情还很多,都是花花世界,没必要非碰那些不好碰的,不是吗?” “没了一个莫露,还有陈露、黄露、李露……多的是条件好的好姑娘,可要再来一个秦桑榆,就连妈这条命都要搭进去了。” 陆青苦笑:“我就是说说,哪有妈你说的那么严重?” “现在也不早了,您回去休息吧,反正我明早吃完早饭才走,没必要现在就嘱咐那么多,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你要真的什么都听,我怎么需要说那么多次嘛。” 好不容易送走了陆瑾霜,陆青在房间里沉默着呆了很久。 握着手机,犹豫半晌,还是打出去一个。 秦桑榆那边儿正摊开着文件在做笔记,靠躺在床上,两条细长的美腿交叠着,转了一下笔,拿起手机来,看到那名字时,不禁抿嘴甜蜜一笑。 “漫漫长夜,陆主任不睡觉,来找我煲电话粥,想我啦?” 这女人的声音在电话里听得不如当面来得真实,但好歹是她,陆青过了那么多年想找她却不知从哪里找起的日子,乍一听,倒觉得挺感动的。 他也真是没良心。不长记性。 明明那么多事都没办法原谅,换做任何人都一辈子无法原谅的,他却不知怎么,还能跟她一句话一句话地说下去,像着了魔一样。 当年霍斯然找林亦彤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找,翻天覆地掘地三尺的,闹特别大的动静,可是他不行,他要找就只能偷偷摸摸的找,有泪也只能偷偷摸摸地在心里流,外人说起她的坏话时,他也没办法像当年一样,毫不留情地抨击回去了。 他可怜么? 是的。 他也觉得自己可怜。 “你一个人还行?目前再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找上门来?”他问。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秦桑榆翻着彩页,不以为然,“我天生就爱招人,招人爱也招人恨,你看,隔壁那个送快递的小哥,送到第二次就记下我的电话号码开始给我打***扰电话了;还有对面那对夫妻,真有意思,男的休息日端了他老婆包的饺子过来给我献殷勤,给他老婆发现后揪着他跑到我这儿来吵架……呵呵……我早就习惯了……” 她在这儿住了不到一个月,什么破事都给她遇上了。 她一个人就过这种生活? “你以后出门穿多点儿,也许就没那么多破事。”他脸色微冷,责怪道。 “怪我了?”秦桑榆一梗脖子,“那些人心术不正你怪我?是啊,你以为谁都像你吗?我裹得严严实实都盯着看半天,你倒好,我内衣都不穿走来走去,你当我是塑料娃娃。” 陆青觉得自己太阳穴又开始跳了。 她穿着短裙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一蹲一起极容易走光的模样又在他脑子里晃。 “秦桑榆,你就真不要一点脸面和矜持吗?”他咬着字说道。 脸面? 矜持? 秦桑榆心跳得厉害,庆幸着他终于发现自己极不纯洁的目的了,得意地躺回去,笑着利落地说:“不要!” 要了才得不到你! 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行了,我没时间听你扯那么多,你注意安全,晚上关门关窗,如果突然有意外的话,那随时——”心里想的话又要脱口而出了,陆青及时止住,咽下嘴里的话,冷声一字一顿道,“随时,打110。” 秦桑榆心里的那个小人儿带着恨意做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心里愤愤,这个男人啊!! “你不保护我有的是人保护我,陆主任,我护花使者多着呢。” 说完,这一次,她主动掐了电话。 掐完了,生了一小会气,又突然展颜笑起来,抓起手机在床上兴奋地打了好几个滚!腿蹬弹了半天,乐到不行的样子。 陆青抓着手机,又看了一会,才放到了床头柜上。 *** 海关里的培训终于开始了。 陆青头一次陪局长去看,心里还有些忐忑,毕竟头一次是秦桑榆主讲。 还好,讲完之后,局长脸色变得很好,很舒展,拍拍他的肩膀说:“弄得不错,继续搞下去,通知各部门都过来听听学学。” 陆青心里,这才一松。 眼神跟讲台上的秦桑榆对上,她傲娇地耸耸肩,灯光照得她小脸愈发明艳动人,红唇勾人。他心里一悸,猛地收回了视线。 培训散了,有”瑞涵“那边的人过来接她,也不用他送。 正好。 大厅里,陆青一边和自己同事说话,眼睛一边看向另一边的“瑞涵”团队,有几个男同事靠过去,接了秦桑榆,有帮她拎包拿教案的,还有帮她按摩的,凑得很近,说话谈笑都差不多到她嘴边了。 ——这种小私企团队,在政.府机关里这样搞,也不怕有伤风化吗?! 陆青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脸色冷沉,看似平静地站在那儿,心境却愈发浮躁了起来。 “陆青!” 一个轻快的女声又插了进来。 陆青刚抬头,一个影子就欢快得穿过人群飞入了自己怀中,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腰! 他错愕,垂眸一看,竟是几天都没见到影子的莫露。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他有些意外,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前几天跟我爸去海南出差啦,刚刚回来呢,想死你了,所以我一回来就来找你啦!”莫露抱着他,害羞地埋头下去蹭着他的胸口。 “噢……”周围一堆人起哄起来,很大声,惹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陆青最不喜欢这样当众的亲密,只能淡淡陪着浅笑,也不好叫她抱松一些,抬眸看去,那边儿秦桑榆小脸却已经冰冷下来,挥开了自己肩膀上男同事的手,带着一丝怨恨眸光看着他。 ——她这是怨恨什么? 陆青心里故意这么酸酸地想着,但,心情居然就这么好起来了。 “你别闹了,晚上我要陪局长吃饭,可能没空陪你。”他对莫露说。 “局长李伯伯我熟啊,你忘了?吃饭当然能一起吃!”莫露笑道,一回头,看到了那边的秦桑榆他们,抿嘴一笑,“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人也要一起来吧?刚好,这边儿除了你们几个女秘书之外就没别的了,大家在机关工作都审美疲劳了,正差个作陪的呢,那个秦讲师那么漂亮,正好!” 周围一圈同事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莫露索性挣脱他的怀抱,跑了过去,一把抓住秦桑榆的手,道:“秦姐姐,一块儿来吧,这富得流油的单位里,可是有很多未婚的青年才俊的,肯定配得上你,你来坐坐也不吃亏,也免得总看着别人出双入对的眼馋了,是吧?!” 这什么意思? 秦桑榆瞥了一眼这个看起来还嫰的小丫头,一眼就能看得透她什么伎俩,撩了撩头发,说:“可是谁告诉你,我喜欢男人的呢?” 莫露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一变。 秦桑榆是懒得解释的人,笑了笑抽回自己的手,道:“算了,不开玩笑了,不过妹妹,我嘛,不用谁给我介绍,歪瓜裂枣我也看不上。我觉得,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替别人操心,妹妹你江山就坐稳了?” 说完走了。 莫露心头顿时警鸣大作,被气到要疯了,却死死忍着。 她脸色很差劲地回来,情绪非常低落的样子,别人一看这大小姐脸色不大好,忙问怎么了。 莫露轻轻扯着陆青的衣角,蹙眉说:“这个秦讲师脾气好大哦,真不好说话,而且她居然跟我说,她喜欢局长李伯伯那样的男人,还叫我帮忙牵线搭桥,你说她什么意思啊?李伯伯都结婚了,女儿都大学毕业了……” “哦……”周围的人频频点头,看着秦桑榆的背影,差不多都懂了这是个什么来头的女人了。 只有陆青,脸色差得要命,仔细看了两眼莫露,她表现正常,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说她前两天怎么跑去老邹那边吃饭……” “就是,也不知道是怎么进的海 关,谁能给她过她就给谁搞吧……” “那能搞上一次也够值的,你看见那身材了吗?那胸那脸……” 莫露抓着陆青冰冷僵硬的手,晃了晃,道:“陆青,我们也走吧。” 陆青站的笔直,什么话都说,只是看了看她,摸了摸她的头发,带她走了,那眼眸里平静的味道看得莫露微微胆寒。 …… 单位里的饭局,是最没意思的。 阿谀奉承。 觥筹交错。 过了几分钟,却有一个服务生进去上酒,将一个纸条偷偷塞进了李局长手里面。 局长笑着应酬,过了一会,打开那张纸条,看了看。 一整顿饭,莫露就跟没了骨头似的,拱在陆青怀里,一会说自己不舒服,一会说海鲜过敏,折腾半天就是不起来先走,一直挨到了这顿饭结束。 陆青一身冷僵。 末了,她说自己胃痛,痛到眼泪都出来了,陆青没办法,只能先送她回去。 一出门,撞上从洗手间回来的秦桑榆。 她喝了一点点酒,脸色也红扑扑的,但情绪很差,一看到这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脸色就更差了。 “露露,你先站好。”陆青蹙眉,让怀里的女人站定了一下,回头,对秦桑榆说,“你等一会先别走,等我回来。” 秦桑榆才懒得理他。 她简直气坏了。 146 最好再闹腾大些,永远不要让他省心(4000+) 直接冷冷扭头走掉,甩甩小手上的冷水就回到了包厢。 包厢里依旧热闹非凡。 秦桑榆一边恨恨地扯过纸巾擦着手,心头一边强忍不住地浮起了酸涩来。这些年,等待是煎熬而漫长的,也是极痛苦的,可她不怕,因为总有等到头的时候。她怕的是没有她存在的那些时间里,他的生活可能是什么样。 他可能在陪谁,对谁好,跟谁恋爱接吻上床,把心又给了谁楮。 这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剜心蚀骨的酷刑,让她死了一次次却都死不掉,只能继续受折磨受煎熬! 就像,刚刚那样! 陆青轻轻搂着怀里的女孩子,一边蹙眉给她拍背,一边给她递水的样子,快要折磨疯她了!! “小秦老师多喝点。” 秦桑榆抹了一把脸,看过去,酒杯被不怀好意地斟满了。 “好。” 她豪爽又冷淡地举起来,碰一下仰头就灌下去。 一杯一杯,完全不控制。 辛辣的酒夜迅速腾起后劲,燃烧着上颚大脑,胃里冰凉过后也是灼烧一片,很快就眩晕起来醉了。 秦桑榆托着通红的小脸,吆喝着跟人干杯,压根没注意到桌上手机,在不断地“嗡嗡”地震动。 包厢里气氛抵达了鼎盛点。局长喝着酒,眯眼瞧着那位女讲师。 出租车上。 陆青单手抱着莫露,蹙眉将手机拿下来,听着里面未接通的声音,心烦气躁到了极点。 “……”莫露痛苦哼着,缠上来了。 陆青叹口气抱住她,闭眸感受了一会。 果然,没有任何心潮澎湃悸动到不行的感觉,对异性身体的认知感他是有的,只是身体的肉感不同而已,没有任何跟秦桑榆在一起时的感觉。 “你不要离开我……”她啜泣。 陆青拍了拍她的背,完全没理解清她里面的意思,“我等会还有点事……” …… 酒席,散了。 秦桑榆出来时被一个年轻的助理挡住,浅笑道:“秦小姐,李局的车在那边。” 什么? 她秀眉一拧看过去,一辆车果然停在了树荫下,那是李局长的车? 第一天在海关试讲,他要找她秦桑榆当然不敢不从,将手包换个胳膊夹着就过去了。 车里没开灯,很昏暗。 “抱歉李局,”她有些懊恼地喷着酒气,伸出因酒醉而微颤的小手,“感谢您给我在海关培训的机会,今天您过来听讲我看到了,很荣幸。” 局长抓了她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是你要找我啊……” 秦桑榆倒吸一口凉气,被手和下巴上苍老的触感吓到了! “我……李局……” “你递给我的纸条我收着了,难得你有这份心,也不是谁我都能看上眼……” 秦桑榆吓得直往冰凉的车窗上靠,“我没有,您说什么意思……” “小点声……我最讨厌欲擒故纵装腔作势的女人,今晚咱们在四季酒店,别折腾到我老婆那儿,我就行你这个方便……” “走。” 大脑中里警鸣大作!!! 她小手颤抖着扒出手机,翻看了一下正好被打到关机了,闭眼,眼前一片黑,她要完了。 “纸条写得不够清楚,我还怕您不能理解我的意思……”她陪着笑。 “你都画了两条张开的腿在纸上,还不明显?我还没玩过你胆子这么大的呢……” 谁!谁画了那么恶心的图给他!! …… 陆青送了莫露回家之后,很快回来了。 饭店下面,那个秦桑榆平时带在身边的小女助理,已经急得眼眶全红,站在原地走来走去地在打电话。 他车开过去,车窗降下,神情微微严肃:“ tang你们秦讲师呢?” 小女助理一愣,眼底顿时浮起雾气来,声音都发颤:“被李局长带走了,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人她现在也联系不上。 李局长? 陆青猛地就联想起了今天莫露的那个谎言,对,那明显就是谎言,以秦桑榆的性格,再不要脸也说不出那种话来,哪怕是逗莫露的也不会。 撇开那些想法,他沉了沉嗓音,说:“都先别着急。” 下了车,陆青翻了翻电话本,找出了一个电话来,背过身,打通之后,嘴角浮起一抹清隽的浅笑来,叫出一声,“嫂夫人……” “……对,是我。陆青。” 小女助理呆愣愣地看着陆青的背影,一会,扒扒身边那个同样看愣的同事的衣服,哑声说:“这个陆主任跟咱们秦姐认识吗?他好像跟秦姐一直走的很近,但是秦姐没跟我说过可以信任他……” 同事眉心也蹙得很紧,看了一眼小女助理,说:“我也不清楚,你先别说话。” 过了一会,陆青电话打完了。 “看见是去哪个方向么?他自己去的还是带着司机?”他问。 “像是带着司机,可是就算带了我们也不认识啊。”小女助理眼瞪得很圆,泪快淌出来了,还在强忍着。 出来时岑哥说了要他们好好照顾秦姐的,可他们现在居然把人都弄丢了。 “嗯,我知道了。”陆青薄唇抿得死紧,大脑飞速旋转着。 小女助理现在越来越肯定,这个男人很可靠,绝对可靠,她真希望他对秦姐是真心的,这些年秦姐在国外……真的很不容易。 陆青很快就又打了个电话,神情严肃,简单说了几句,又挂了,发了几条短信。 “行了。这边的事由我来处理,你们可以先回去了。”陆青走回来,果断得说着,已经开始张罗着找车了。 小女助理不放心,看了看同伴,说:“那要是岑总问起来,我们……” “岑总?”陆青骤然冷声打断。 “你说岑光吗?”说起来,他好像这么多年了都没跟这个人正面接触过,秦桑榆为了给了洗脱罪名做了那么多的事,如今她一个人在京都闯荡,他这个做哥哥的居然也能放心的下。 “秦桑榆我去找,他要问起来,把我号码给他,让他直接来问我要。” 这有些霸气的话,许多年他都没有说过了。 对别人可能显得有些刻意,可对秦桑榆,好像,他天生就是为她存在的一样。 对。 为她而存在。 *** 酒店里。 四季酒店今天简直是被血洗了。 传闻中那个母夜叉般的局长夫人,抄家带口地过来这边酒店捉奸,大半夜的闹得酒店鸡犬不宁的。不过好歹是军政世家出身,末了,还找了一群保镖包抄了整个酒店,警告管理层和一切的服务和保安人员,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一点,就让这酒店明天就关门大吉。 陆青从旁进去,看看居然连警戒线都拉了,真夸张。 酒店房间里面。 浴室的水,开着,哗啦哗啦地响着。 满地的打斗痕迹,花瓶碎了,台灯掉在地上,浴巾也胡乱扔着,有水从浴室里淌了出来,毛玻璃上倒映出了一个蜷缩着的身影。 陆青看了那身影一眼,心跳骤然就加快,整个心揪起来。 走过去,“吱呀”一声,门就开了。 里面像受了惊吓的受伤小兽般的女人,猛地抬起了清澈的美眸来。 一双媚眼,泛红,下巴处被台灯划了一小道血痕,水声哗啦哗啦的,她就那么坐在水里,裤子从臀部下方的位置开始扯断,一直扯断到裤腿那里,导致她整个左腿都暴露在空气里,好好的一身衬衫黑裤套装,给她整得狼狈成了这样。 于是陆青第一眼看到她,一愣,接着就被她茫然的求助眼神刺激到,猛地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这次是真的笑得 很尽兴,很欢畅,彼此毫无芥蒂的。 秦桑榆从一开始的害怕、无助,到后来脸红、羞恼起来……最后恼火地看着他。 “笑?你居然笑?” 她嗓音还带着发颤的哽咽呢,语气却是生气的,撩起地上的水朝他泼了两下,却不敢自己坐起来,她下面全湿了呢。 “那只母老虎……打人就打人吧,扯人家裤子,什么烂招啊,我裤子招她了……真是……脱了看我腿型也比她好看……扒人家衣服……” “哈哈……”陆青好不容易才收住了笑,只觉得胸腔里的郁气一下子舒光了,看着她,胸口起伏了两下,走过去,把手递给她。 “桑榆,”他嗓音温柔而沙哑,“起来。” 她仰起小脸看着他,心头一阵恍惚。 冰凉凉的小手,被握在他温暖的大掌中央,握住的瞬间眼一热,被他拉了起来,她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另一只手却挡在后面,踩着只剩一只的高跟鞋,颤声道:“我后面还是湿的……” 陆青抿嘴一笑,拉紧她的小手,靠过去:“是么?哪儿湿了,我看看……” 秦桑榆动手推他。 他依旧笑着,一把抱过了她,深邃的眼神里笼罩着倒映着她整个人,腾出一只手来,脱下自己的西装,展开围在她腰上,给她打了个结。 做完这些事,两个人贴得很近,他只犹豫了那么一下,便又伸手抱住她,轻轻往后,将她抵在了门沿上。 “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嗯?……”伸手抚上她的小脸,陆青深吸气又吐尽,嗓音沙哑地说道。 秦桑榆仰头看他,水.嫩的红唇委屈吐字:“你想让我给你省心吗?” 不。 他闭眸,仔细想了想,沉默着又吐出一口气,不,他太想她,想得太深了,她最好再闹腾一些,闹腾得再大些,永远不要让她省心。 健硕的双臂,发着颤抱紧她,死死地抱紧,水声中两个人身上都湿漉漉的,四目一高一矮地相触,激起难以遏制的火花来,气息交融得越来越深,两人不约而同地凑近,越来越近,直到他轻轻捧着她的脸颊,彼此吻在了一起。 深邃的,如同海洋般澎湃起伏着,一直望着她;她也不甘示弱,美眸里尽是当年爱到深处时的火辣爱意。 陆青呼吸急促起来,吻得越来越深,扯出她的衬衫下摆来,手伸了进去!那过电的感觉,都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呃……” 秦桑榆站不稳,光着的那只小脚,只能踉跄着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掌心里的小脸,如桃花般红艳艳地盛开了,就盛开在他身下。 147 秦桑榆,你还欠我一件事没有完成(3000+) 他恨。 于是作势凶狠地咬她的唇瓣。 咬得疼了,她禁不住惊声低吟反。 他紧紧搂着她腰的力道会一松,唇上的力道也松了,臂膀微颤着轻舔她的伤口。再次凶狠地吻进去媛。 却还是不够解气。 但。 已经没那么恨了。 陆青也比较起当年来胆大了许多,火.辣到快将人融化的吻逐渐停下了,他的手掌却依旧还在她的衣服里。 清隽深邃的眼眸,就那么在深长急促的呼吸中,火热地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 “怎么会跟李局长闹成这样?” 他希望听到一个跟她无关的答案。 “我哪里知道?”她也还极委屈着呢,“不知道谁给他递了特别恶心的一张纸条,害他以为是我想勾.搭他!” 疯了!! 那就好。 陆青瞥了一眼她露出来的细长美腿和踩在自己鞋面上的脚,俊脸染上了一丝清晰可见的***。紧抱住她让她下来站稳,嗓音沙哑道:“先去给你买件衣服换上。” 秦桑榆这下没再矫情,嗓音带着一丝哽咽道:“行。” 她将仅剩的那只高跟鞋甩掉了,光脚踩在地上,穿了一双一次性拖鞋,陆青从头至尾没松开她凉冰冰的小手,一直握在掌心里暖着,秦桑榆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纠结这么多天了。 他好不容易才软下来,态度没那么冰冷防备了,她才不会傻到去问为什么。 她庆幸感激都来不及。 这样想着,眼底的血红和涩意更重了。 “他真碰到你了?”他冷眉一蹙,拉她过来,捏住她的下巴沉声问道。 她红着眼摇摇头,别开眼神。 那模样,简直,让人无比心动。 一把将她拉过来。 低头,再一次,深深吻上。 *** 商场里。 秦桑榆挑了一套衣服,换了走出来。 紧身的短小上衣,黑色半袖,下面是黑色的三层纱裙,透着灰色的神秘暗纹,长裙摆一直到脚腕处。 美是美,就是中间漏出来那一截雪白,肌肤若隐若现的,令人看着太阳穴突突地跳! “就这件。” 她看了三秒,就决定了。 陆青揽着镜子前的她,一手把玩着她的手,五指扣紧,脸色冷僵地看一眼她,“你真要这么穿?” “不好看?你当现在还是90年代啊,我就适合这样的。” 陆青尽管心头沉闷,也必须承认她说得很对。 只是整个商场的男人眼光都纷纷往她露出的那一小截腰上瞄,让他不爽到极致了。 秦桑榆也是没心情跟他再继续调侃的,她今天真的很怕,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幽冷地问道:“你那小女朋友呢?那么弱,回家找妈去了吗?” 陆青却真的点点头。 “送了。她现在在家。” 秦桑榆眼皮重重一跳!! “你就那么送回去了?你自己不照顾她?”她问得酸溜溜的。 “不用,”陆青语气说得很轻,却听得出有多绝情,“她妈妈是京都最有名的内科医师,比我照顾会好得多。” “你……” 这男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不解风情!! 快走出商场的门了,他松了她的手,点燃了一根烟来。 烟雾在眼前袅袅升腾。 秦桑榆本就惊愕,此刻看见他抽烟很是恼火,心里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哽咽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陆青单手扶着扶梯,抬眸瞅她,眼神幽邃淡然:“十年还不够我学?” 秦桑榆一噎!! 她的确是管不了他抽烟,上去掐的话又太霸道强势了,她眼眶红了,别开眼看了看别处,随即,心头的浮云一扫,妖娆走上前,没做什么,却是弯下腰,就着他拿烟的手掌——凑下去也轻轻地却深深地吸了一口。 清楚地,给他看到。 她也会。 而且不是什么吸到嘴里吐出来的把戏,烟雾直接从她鼻孔里出来,加上她一身妖娆的黑灰色裙子,整个人简直像妖精一样。 陆青的脸色,这才骤然一变。 这,才是最大的打击。 秦桑榆冷傲地昂起下巴,又回到扶梯前面去了。 陆青眼眸逐渐充血变红。 很快,到了尽头,一把将烟头碾熄在碎石盘里,冲上去猛地抱住了她! 也不管周边有多少人! “我不抽了,”他抬头,臂膀力道很大,唇深深埋在她发丝里,嗓音有些切齿发颤,“你也不许再抽。” 深夜的商场依旧喧嚷,时不时有人看过来。 秦桑榆被抱得很痛,却不叫嚷,也不吭气半点,只是转过头,红唇微张,像是邀请一般,他站在那里,臂膀微松,却没有动。 她便翻转过身,紧贴着他健硕挺拔的身躯,踮脚,捧住他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 这一整晚,很不一样。 京都还是那个京都,十年来,变化如沧海桑田,对他们来说却没有什么区别。 两个人,在深夜甚至后半夜的京都街头,闲逛着。 打了车,到最最繁华的步行街路段,逛着从来没有一起逛过的夜市,吃不干不净的小吃,搂在一起嫌弃着摊子上的古董伪造得不够精致。 情侣一般。 或者说,分别前,他们都一直是情侣。 根本没有正式分手的仪式,只是一方消失了而已,剩下的那一方天知道该如何处理。 有些人,十年未见,乍一相见,却宛若昨日还在一起。 陆青也不再忍了。 没有什么用。 他还是想她,爱她,放不下她,为她而疯狂。 何必再忍。 秦桑榆眼底也藏着恍惚的情难自控的迷恋,一旦堪堪对上,就是一场干柴.烈火。 陆青开始懂得,为什么现在的那些小年轻,在大马路上走着走着,或者坐着坐着公车就能忍不住亲热起来,恨不得屏蔽了全世界去狠狠爱她一场。 两人最后去了水浴城。 一整天的奔波,忙碌,累都累到要死了,在一个包房里面,叫了两个按摩师过来,一边一个开始按摩。 按着按着,就慢慢睡着了。 旁若无人。 半夜醒的时候,陆青其实察觉到了周围凉凉的,强忍着困意睁眼一看,是足浴城上面的公寓包房,黑暗中他俩睡在同一张微硬的榻榻米上,很热,开着冷气扇似乎根本不够,他抱住了怀里她汗津津的身子,翻身,一下一下的轻吻,带着无比的酥.痒感,全数落在了她的颈子上。 秦桑榆迷迷糊糊地被弄醒,醒来时,已经被带入了眩晕的异域世界,感官的冲击那样强烈,她根本招架不住。 失控地,吟.叫出声来。 汗水淋漓之间,她抽.搐着,一个赤着上身的健硕身躯火.热地覆了上来,居高临下,笼罩住她,嗓音黯哑道:“我记得我们好像还有件事没有完成,你欠我的,迟到太久了……” 脚腕被握住了,分开,接着,他覆上来,一场激烈的放纵,现在开始! 一整夜……她,竟也一反常态,热情得不像话!! *** 梦醒。 陆青辗转着一个翻身,胳膊落在硬邦邦的榻榻米上。 他眼睛眯出一条缝,极困地张望过去。 没人了。 他猛地一个激灵,醒了,起身。 走过去,轻轻推开门,看到一身白色浴袍的秦桑榆,屈膝抱腿,正坐在楼板上面看日出。 映着刚刚跳出来的晨曦辉光,微烫的红色脸颊显得很好看,她只眯着眼,看着东方,没听到这里的动静。 他身后有服务生推门进来了。 148 分手。我们不要再继续下去了(5000+) “先生,您……”服务生开口。 他回头,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姿势。 服务生立马会意,闭嘴了。 陆青最后看了一眼秦桑榆,伸手将推拉门轻轻推上,转过身,看了一眼虽然空无一物,但两人昨晚火.热纠缠了一整晚的榻榻米,眼眸深邃,道:“我们昨晚……幻” “您放心,”服务生赶紧开口解释,“是我们工作人员带您上来的,水浴城跟这家公寓有合作,我们绝对保护客人的个人隐私……” 嗯。那就好。 陆青拎起了自己的衣服。 “我先到下面茶厅去,等会那位小姐如果过来,你告诉她,我在茶厅等她。”他边系扣子,边嘱咐道。 “好的。” 服务生给他让开了路。 陆青除了觉得这一身粘稠的汗味和欢爱的味道散不去之外,没感到有别的异样,简单洗漱了一下,抹了把脸,他一个人先走了。 *** 老京都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茶厅。 一大清早的,听戏,喝早茶,加上一些老京都的糕点摆在一边,陆青一边喝茶,一边听着戏神游太空,一身俊气的外表加青色西装,有些引人注目,却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昨晚,算是情不自.禁。 也算是顺理成章。 那么长的时间没见,他恨不得放开了手去狠狠地折腾她,将自己攒了十年的体力和激.情都耗尽。 奈何她体力变差了,柔弱了不少。 他想要再继续折腾,那些远远不够,可是她不行了,再折腾真的就要天亮。 可是。 天知道…… 他是真想一直折腾到天亮,那样,至少让他活生生地感受着,她还在,她没走。 这种感觉,太复杂。 身后有动静。 有桌子间磕碰的声音,周围的寒暄聊天声也弱了不少。 只感受气场陆青就知道是她过来了,放下茶杯,回头一看,她一身时尚感很强的黑灰色裙子跟这里的格调格格不入,捏着精致的小手包,一路过去走到了他旁边,拉开椅子坐下。 陆青一直盯着她看,目光从她昨晚被自己揉得发红的腰间收回来。 “看看,吃点什么。”他将老式宫帖样式的单子推到了她面前。 “我都吃了十年的美式早餐了,太恶心,给我来个小笼包,呼啦汤,昨晚好累,饿死我了……” 真不知道她是在影射什么,这话听得他都微微脸红,她却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将呛在喉咙里的那口茶咽下去,陆青拂去尴尬,稳了稳情绪,说:“那多吃一点,这里的早茶还算有名。” 秦桑榆隐隐觉得他情绪不对。 看他一眼,扫一眼下面,小脸灼灼地红起来了,说:“你需要跟我交流一下昨晚的经验吗?陆主任,多年不见,你简直更胜从前啊……” 年轻时的爆发力谁都不能比,等稍微成熟些以后,他的耐力却比爆发力更强劲了。 对上她火.辣而毫不遮掩的眼神,陆青却没脸红,张了张口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手从桌子底下伸过来,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这下,却轮到秦桑榆脸红了!! 论不要脸是没人能比得过她,可她不习惯他这种真情流露的模样,冲击力简直太大,她可是会听昏头看昏头的。 “有弄疼你吗?” 秦桑榆狼狈地摇头。 后,反应过来了,秀眉一蹙,开口道:“有!” 太久没做,他又那么突然冲进来,快.感太大她忽略了,早上才发现都撕裂出血了。 “那等会带你去看看。” 他看着她。说道。 这种小女孩般脸红心燥的模样,陆青许久没在她身上看到过了,抓了抓她的手,他突然叫了一声:“桑榆。” “嗯?”秦桑榆右手给他握着,索性左手拿着勺子喝了一口呼啦汤。 他看着她,终于说出口来:“我们俩还是到此为止吧。” 什么? 秦桑榆一颤,汤都洒出来一些,小脸上的情绪立马就变了,腰背慢慢挺直,一脸不相信地看向了他。 他都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她音调都有些变。 陆青吸了一口长气,从鼻息里慢慢吐出来,沉声开口:“我说,我们就这样吧,不要再继续了。” 她脸色变得极差,手脚都瞬间是冷的,眼神也冰冷地盯着他,他也并不畏惧,淡然的眸光里沉淀着这经历了许多年已经变得波澜不惊的情绪,那里面的平静让秦桑榆看得隐隐害怕。 “我跟你之间,我们的确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彼此吸引,十年前就是这样,现在也是,当时你走得太突然,所以我现在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暂时的余情未了,还是别的什么。” “但不论是哪一种,我现在都要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桑榆,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我们也不大可能。” 抬手,倒了两杯茶,像平时谈工作一样,他的嗓音,在戏声里听得有些恍惚不真切,他不想一条一条地拿证据出来跟她对峙,就只能那样笼统地说了出来。 “当年你走之后我家里发生过一些事,不大不小,但也让我开始懂得为别人考虑,感情这种事,不是我愿意就可以,尤其,是我单方面的愿意,所以以上是客观的原因,就我主观来说,我对跟你的感情没那么有把握,我一直不觉得很稳,一直觉得像飘在天上一样不能落地。” “说我不恨你,那是假的,可我对你更多的不是恨,桑榆,我是怕。怕再一次重蹈当年的覆辙,怕再经历一次。我对你当年的事情不闻不问,也是这个原因,我知道后果就可以了,至于原因,我不想听。” 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没发现涩意是那么重,“所以既然那么多感觉纠结在一起,现实都不允许的事,我为什么还要百般考虑?我有些累。” 所以,哪怕分开自己也痛,他还是觉得,不如短痛。 “桑榆,不如我们就不继续了,到此为止。” 陆青轻轻捏着杯盏,依旧握着她的小手,感觉她的温度一点点冰凉下去,指尖一点点发颤脱力,哑声道:“昨晚的事,如果你不想当一场你情我愿,可以提些要求,作为交换和补偿。”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不会亏待你。” 他一向是所有人眼中的老好人,一直不会让任何跟他来往的人吃亏,只是这一次,他不想自己再吃亏和受伤害罢了,也是他,对自己家人的一场保护。 说清楚了,也就不怕再丢人了,不怕被看不起,不怕暴露自己在感情里一直是被动的这个事实。 秦桑榆听了,却只浑身发颤。 十年的等待,等来的却是这个,她受的打击的确够大。 挣脱他的手,她立马弹起来,起身! 盯着他。 眼眶早就已经红了,她红唇微张,切齿着想说出些什么话,所有的字却都被酸涩卡死在了嗓子里,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无法解释,也无法,让他摆脱他现在的困境! “……”死死咬唇,红唇都咬得一片血淋淋的红,终于,她推开椅子,拔身就走,推开了一片围观看戏的人,冲了出去!! …… 晨戏,还在继续。 手边空了。 陆青咽了一口滚烫的茶下去,左胸腔立马被疼得没了知觉,他又呆坐了好一会,才起身,离去。 *** 婚期真的开始商定了。 酷热的三伏天再次来临,陆青烦躁地将办公室的空调开到最低,听人谈项目,听得心不在焉的。 百合窗外,莫露坐在外面沙发上等他,翘着双腿,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那几天原本她已经气到快要发疯了,在家里闹腾得翻天覆地的,结果陆青一个电话打过来,哄了两句,说商量 一下婚期吧,莫露的心,就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上一下还带翻滚的,最终绝地反弹变得雀跃兴奋起来。 她终于要跟他结婚了!!! 莫露一开始还想不清楚呢,这男人,前两天还隐约有出轨的征兆呢,这又是怎么啦?不管了,反正什么野花之类的都靠边站!她这个正宫娘娘就要上位了! 来了他办公室等他,一打听,那位瑞涵的女讲师这两天正请假! 哈哈,莫露得意地想,被拒绝了,估计伤心了吧?活该! 勾搭别人的男人,贱货。 陆青办公室的门开了。 一见谈项目的人走,莫露立马放下了杯子飞奔过去,缠住他的胳膊,语笑嫣然:“忙完啦?可以赏脸跟我一起吃饭了?我妈妈挑了几个黄历上的好日子,我顺便给你看啊!” 黄历。 陆青听了就觉得头大。 他一开始只是想尽快摆脱这种困境,提了一下要定婚期,却不曾想,结婚居然是件那么那么那么麻烦的事。 一切都要准备,商量,裁定,还要包装双方父母都高兴,所有的亲戚好友领导下属的脾气都要照顾到,这就罢了,作为新娘主角,要求才是最大最难伺候的,两人意见若是不一致,一点小事能吵上一天,更何况,陆青并不想表达任何意见,他只是觉得烦。 “好。” 目前人缠在身边,想摆脱都摆脱不掉,他只能答应。 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秦桑榆人了。 她的小女助理依旧陪伴着其他讲师过来海关这边讲课,有一次遇到了,陆青禁不住问起来,小女助理说:“秦姐病了,挺严重的,在家休息呢。” 陆青心头猛地一震,“什么病?” “高烧不退。好几天了,我打过电话给她,她不让我过去。” 陆青很担心。 那一天,开了车,到了她楼下,连保安都骗过了进了楼层里面去,到了她门前,犹豫踟蹰了许久,却连门都敲不下去。 在门口呆了一个多小时,赶上秦桑榆出门丢垃圾袋。 她一脸病态,抓着手机在打电话,松垮的蝙蝠袖大t恤穿在身上,情绪低迷到任谁都看得出来,咳嗽着进去了。 装病装柔弱这种事她也做不出来,所以根本不是装的,她真病了,且谁都不通知,也不让谁知道。 他也是真的没底线。 不是都说要结婚了么?都说了要到此为止了,他为什么还要这样? 强忍都强忍不住的时候,就开车到她楼下,一呆一整夜,不打电话不上去,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滋味很不好受。像一直在炼丹炉里被煎熬锤炼一样。 带莫露去吃饭。 车开出去,避开大道从小路穿过去,就快穿出街道的时候,前面的路被人挡住了。 莫露玩着手机,抬头一看,被堵了,没耐心地一蹙眉,伸手过去按着方向盘就滴了两下。 “滴——滴——” 前面的那辆宽敞版的银色suv却不为所动,依旧停在路当口,车主人走下了车来,在路边跟人拉拉扯扯的。 很明显的,车主人是一个略显秃顶的中年男人,旁边站着一个面色冷傲的优雅妇人,而跟中年男人拉扯在一起的年轻女人,背影极漂亮,不耐地一个侧身,看到那个侧脸,陆青猛地眼皮一跳!!竟是她。 秦桑榆。 她像是出来买药的,手里还拎着药袋子,海藻般的头发瀑布般洒在背上,长款t恤一直到脚腕处,衬着极好极玲珑有致的身材,频频惹着路人的目光。 “……就去家里坐坐而已,你人都到这儿了,居然还不跟我们联系,你妈妈一直叨叨着想见你呢,可别说你刚到京都不久,你哥早就通知我们了,说你早就来了……” 秃顶男人絮絮叨叨地说着,眼里散发着贪婪垂涎的意味,死死抓着秦桑榆的胳膊不松,硬要哄劝着拽她上车。 她纤细的手腕都被他抓红了。 “我说了我病了,暂时 不想去别的地方,”秦桑榆秀眉微蹙,嗓子都是沙哑的,“改天吧,你们不是要开去美容院做美容的吗?快去吧。” “哎~做美容哪能跟亲生女儿比,是吧?素容,叫桑桑去家里坐坐!美容下次再做!是吧?”秃顶男人征求着自己老婆的意见。 名唤“素容”的女人睫毛一颤,冷傲的眸光就慵懒地扫了过来。 那神情,跟秦桑榆如出一辙。 她扫了一眼秦桑榆,眸光很是复杂,像是有嫌弃、厌恶、同情、责怪……各种情绪的混合,最后幽冷看了她一眼,说:“那要不就改天吧。来京都那么久,也不主动联系,也不吱声,她估计也不想见我们吧?也行,我等岑光回来就是了。” 这个女儿,她可以当做没有!! 秦桑榆闻言,小脸狠狠一白,看了一眼自己的亲生母亲,病中情绪正不稳,眼眶顿时就红了。 拼命挣脱开了秃顶男人的束缚,她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谁知,一走,就迎面撞上了另两个人,对面,被堵着的陆青的车停在路中间,后面堵了一串,陆青和莫露两个人站在车前,就看着他们几个人的争执! 149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她脸上!(4000+) 几天不见,她病得快去了半条命,他却半点事儿都没有,依旧一身挺拔,眉眼俊朗,玉树临风的,臂弯里夹着的那个女人,神情尤其高傲,且挑衅! 凝着她半晌后,陆青终于忍不住开口,淡淡地沉声开口,“怎么了?” 他是问,前面为什么会堵成那样? 后面那两夫妻还在吵架,秦桑榆深吸了一口气,泛白的小脸上都腾起因情绪不稳而浮现的嫣红来,冷冷地开口说了一句:“放心,已经堵完了。” 她跟那一家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谁料,一声突兀的亲密叫喊,响起在了这几个人中间—— “小表舅!!特” 正在争执的两夫妻停下,秃头男人蹙眉看过去,一眼看到了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子语笑嫣然地挽着一个俊帅的成熟男子走过来,跟他攀着亲热,“小表舅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幸好你们把路都堵了我们才能下来看看,哟,这一位是谁啊?跟你们什么关系啊?” 陆青也有些意外。 秃头男人岑永良,其实是莫露母亲的表弟,按辈分的确是该莫露称呼他一声“小表舅”的,但是前些年出了些事,说是岑永良的儿子犯了军队里的事失踪了,这么多年没找到,估计早就身亡了。 家族里觉得这事儿闹得太大,影响不好,所以几乎早就已经跟他断绝了关系和来往,莫露这下一声亲密的叫喊,倒叫得岑永良极为尴尬。 “哦……露露啊,这、这位是你表舅妈的女儿,好多年不见,碰上了,这才说两句话……” “哦?表舅妈的女儿?” 莫露扬高了声调,幽邃而包含敌意的目光扫在秦桑榆身上,冷笑,“我怎么不知道表舅妈还有个女儿,真是很意外啊,秦讲师。” 岑永良错愕:“你们也认识?” “认识,”莫露果断地回答,揽紧了陆青的胳膊,“秦讲师跟我男人的关系,很熟呢!” 陆青听到这话,禁不住蹙眉。 秦桑榆小脸上的苍白都越来越重,她现在可不想攀什么亲戚,装什么熟,本来自己这种状态下碰到秦素容已经很凄凉了,她不想在这里再多留一下。 “你们先聊,我得走了。” 那两个人紧挽着的胳膊,让她不由想起了那天陆青对她说的话,心猛地就像被针扎一样尖锐地刺痛起来了。 “别啊,”莫露断然拒绝,“小表舅你们也是去吃饭吧?既然都认识,不如就一起吧?秦讲师好几天没在海关出现了,有些人你就不想念吗?给你个机会来见见,说不定你病就好了呢?” 这话正戳到秦桑榆的痛处,她心口一闷,***的疼痛感就散开来,她眼眶泛红地扫了莫露一眼。 论高傲,莫露那点儿骄脾气不能跟她比;可论斗心眼儿,秦桑榆从来都懒得耍什么心眼,被人使绊子陷害什么的也就难免了。 陆青看得实在心疼,及时开口阻止:“够了。” “你表舅他们说不定还有事,路还堵着,不如说完了先走,下次约吧。” “怎么会啊?”莫露断然拒绝,傲气地瞥了岑永良一眼,“小表舅刚刚明明在邀请秦讲师回家吧?那还不赶紧抓住这个机会?我姨姥姥可是说了,你都这个年纪了无后可不行,难得我舅妈还有个女儿,你们干脆’领养’了吧!不过秦讲师是脾气有点儿怪呢,亲妈都在这儿,话都不说几句扭头就走,是不是生了以后就没人教啊?” 话越说越尖锐了。 陆青不明白这其中纠缠的关系,他只知道这情境让秦桑榆痛苦难受,眉越蹙越紧:“不如算了……” 莫露死死攥紧了他的胳膊。 “领养好啊!不过那还要看桑桑的意思的……”岑永良谄媚笑着说。 秦素容这个小女儿跟他没啥血缘关系,当初她第一眼踏进他家门的时候他就对她垂涎了,不过十年前这小丫头媚是媚,就是还涩,现在嘛不一样了,眉目流转之间都自透出风情神韵来,跟年轻时的秦素容一模一样,简直让人欲.罢不能。他是真想“领养”她啊…… 纠结不休。 “好了,”秦桑榆断然打断他们,想着,不如就破罐子破摔,她都已经这么凄惨了 tang,还能惨到哪儿去? “不就是一起吃饭吗?走吧!” *** 那两个连体婴又在自己眼前晃。 “秦讲师!” 莫露先热情地开了口,挽着陆青的胳膊,甜甜蜜蜜亲亲热热地说:“跟你说个好消息,我们下个月要结婚了!毕竟都是朋友,还有这层亲戚关系,你当天可一定要来啊!” 这消息,宛若晴天霹雳。 秦桑榆正拿开水烫杯子的手一抖,全洒在手背上了,蒸汽都在兹兹地冒,她浑然不察地抬眸,眼神剧烈地恍惚两下,喉咙像是塞了一块沾满酒精的棉花。 “哦?……是吗,结婚。” 嗓音沙哑受阻。 “是啊,”莫露小小的眉头蹙起来,满脸做作的娇羞,“本来吧我妈妈说我年纪还小,不那么急的,过两年也可以,可是吧谁知道他心急,前不久我生日前夕就提出来了!!我都有点手足无措呢!不过还是很开心地答应啦,你们不要笑我啊……” 岑永良碍于莫露父亲的地位谄媚地陪着笑:“笑什么笑啊,小丫头,这是喜事啊……” 秦素容性子冷傲惯了,只抬眸扫了一眼这两个人,明显貌合神离,她也懒得理,将勺子捞出来,敲敲杯子荡干净水,将洗完的水扔了。 虚伪。 徒剩一旁有些病恹恹样子的秦桑榆,卷翘的睫毛垂下,手背红了一大片,衬着手臂上白.皙的肌肤,看得人触目惊心的,她也无暇顾及。 等了这么久,她还是输了。 输给了时间,对错,还有命运。 这真是她生命里第二糟糕的一天了。 而最糟糕的那天,是她当年离开那个小小的旅馆,奔到国际航站楼,跟岑光一起离开的那天。 “桑桑,多吃点,”岑永良“慈爱”地给她夹着菜,将她的头发顺到耳后,凑近了谄笑着说,“你妈妈啊,这些年其实很想你,你有空多来家里,要不就跟露露说的那样,住道这家里算了,你桐城老家不都快没人了吗……” 秦桑榆自己将落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大口嚼着烫熟的牛肉丸,明显地拒绝着,“咱们不符合认领条件,我爸是残了,但还没死呢……” 里面的汁水被咬开,滚烫地流到嘴里,瞬间烫麻了她的舌尖。 辣椒太辣,她过一会就吃得呛了起来。 眼底隐隐有泪。 秦素容听她说那话心里也冷冷地别扭了一下,喝完一口茶水,盯着她看了一会,出门去了。 过了一会,秦桑榆也出去了。 红酒她喝了几大杯,有点劲儿,她扶着盥洗池洗了好一会脸,才抬起头。 乍一抬头,却猛地被站在她背后冷冷看着镜子里她身影的贵妇人给吓到了!! “……”秦桑榆捂着胸口,稳下情绪来,左胸口一片撕心裂肺的闷痛,她张张口却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只哑声道:“你也在。” 秦素容冷冷抱肩看她,只问了一句:“岑光什么时候回来?” 秦桑榆低下头去洗手:“我哥不是说了吗,三个月,最迟三个月他就会回来……” “那是我儿子,不是什么你哥!”秦素容厉声打断她。 镜子前纤瘦的那个影子,一抖。 彻底红了的眼眶抬起来,透过镜子盯着自己的亲生母亲。 “你连自己脖子后面的疤都消了,还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我女儿?当年瞧瞧你做的那事儿,要不是你失手搞砸了,要不你那个爸,我儿子哪儿用得着出国躲上十年?!!”秦素容激动起来,她压抑了整整十年的情绪,此刻也实在忍不住红着眼爆发了出来。 秦桑榆也死死盯着她,眼神是弱的,是委屈怨恨到极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 切齿咬着的牙齿松开一些,她颤声说:“我要是不把那个疤去掉,我跟我哥在去美国的第三年就会被抓了,我们挨不到现在。” 她甩甩手。 “你放心我不会进你的家门,我没那么不要脸。我哥十年没有回来, 我也十年都没有见我爸了,咱们扯平。” 她失去的别的都还没说呢,就这样扯平,是她秦桑榆亏了。 扯过草纸来擦完手就走,秦素容却怒气未消,远远顾不得自己也十年没见她了,冲上去堵住她的去路,“啪!!”得一下狠戾的耳光就甩在了她的脸上!! 秦素容手打到火辣辣的疼,却还气得浑身哆嗦:“都是你爸那个残废,都是你们!!!” 她恨。 恨与自己儿子被迫分开的这十年的光阴,恨死了当年的一切!! 秦桑榆脸上火辣辣的,疼得一瞬间觉得脸都没有了,真狠啊,她秦桑榆再骄横跋扈都没真甩过谁耳光,第一次,却是被她自己的亲生母亲…… 秦素容尖叫着推她一把,又扑上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 从隔壁男洗手间猛然传来一声断喝。 陆青原本听到那声清脆响亮的把掌声就心一揪,走过来,却没想到竟碰上这样的一幕,一个母亲,疯子一样扑上来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 秦桑榆被打红的脸偏过去,眼神委屈却隐忍,眼眶红似血海的样子,简直像一把尖刀狠狠得捅进了他心里面!! 他冲上去,拉过秦桑榆来,手轻轻碰上她的脸上的红肿处。 “怎么样?疼不疼?” 秦桑榆猛然看到他,心头的涩意就猛地多加重了一层,他一碰,她毫无防备,疼得瞬间就抖了一下! 陆青心里的疼与恨,瞬间就那么清明,胸口瞬间就闷痛到没了知觉。 “伯母你这是做什么?”他转身过来,看似并不插手,整个人却像山一样挡在了秦桑榆面前。 秦素容刚刚还像个疯子一样,这会儿被阻止了,冷眸依旧死死盯着秦桑榆,情绪逐渐平定下来了,那恨意还在,只不过她忍下了,就像,她忍了这么多年一样!! “是你啊。”她平静地说了一句。 “呵……露露的男朋友,安全局老爷子的公子……你找的还挺好的,”她嘲讽了秦桑榆一句,接着目光又回到陆青脸上来,“不过还是露露更适合你一些,不信,你去查,这丫头不仅劣迹斑斑,家庭情况你还不清楚吧?配不配的上你,问一句你就知道了。” 说完,秦素容便高傲地转身,轻哼一声步伐优雅平稳地回去了。 盥洗室里水声还在哗啦哗啦地响。 沉默的闭塞空间内,陆青心里眼里受到的冲击很大,却下意识地没急着问,只翻出些纸巾来,沾湿了水给她擦。 150 嘘……桑桑受委屈了是么?(3000+) 微凉的纸巾,沾着水碰到了她脸上。 秦桑榆微微一颤! 这才回神。 眼底,陆青垂着的睫毛很长,像年少时一样,将他羞赧内敛的情绪都遮掩住,这一看,秦桑榆心里突然涌上了无比酸涩的情绪来,他一抬眸,两人眼睛猛地对上,她错愕尴尬,他眸光深邃,只对了一秒,眼神就颤抖着移开岛。 “我没事,我自己来。” 抓过了纸巾,她自己胡乱擦着。 陆青看了一眼那五指分明的红痕,轻声道:“不打算告诉我这都是怎么回事?” “有必要吗?”她仰起小脸,明明不卑不亢,眼眶却红了,“这是我的家务事。” 陆青深深凝着她:“听着跟你哥哥有关,也应该跟我有关吧?” 秦桑榆喉咙一噎。 酸涩急剧上涌。 将纸巾攥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一笑:“原来陆主任想听的是跟自己的有关的那一部分,那部分没什么好说的,我利用你做了对我自己有利的事,我做错了,对不住!别的还想听什么吗?” 陆青死死抿唇,薄唇微微紧绷成一条线,像在隐忍。 “你也真是搞笑,”她笑得更开了,像藏着哭一样,“你都要结婚了,却还在纠结当年的事?陆主任,我以为你已经被你未婚妻给治愈了呢,至于那么纠结吗?我骗了你的身而已,你的心现在已经不在我这儿了,难道还要揪着我不放?” “省省吧,”她死死压住喉咙里的哽咽,“当年的事我早就忘了,愧疚在我这儿,早就没有了。” 一字一顿地说完,她顿了顿,抬脚就走。 擦过这个男人干净到极致的白衬衫。 陆青猛地伸手狠狠拉住了她的胳膊,转身看着她。 他一度觉得这个女人可怜,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她可怜?陆青现在想清楚了,不过是他觉得她有可能也还是爱他的,应该也会跟他一样对当年的事情念念不忘。还是,沦陷在爱情里的男人都是傻瓜?真相就应该像秦素容说得那样,秦桑榆现在跟他纠缠,不过是因为发现他陆青还是一个好骗的、纯情的、不错的男人? “你说得对,”冷眸里泛着一缕嗜血的猩红色,他问,“我都要结婚了,以前的一些事就不想纠结,得问清楚,所以秦桑榆——你告诉我,当年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抛下我?” 你为什么……要抛下我? 这几个字,一字一句,都泣血一般,十年来在他心里问过无数次,却从来都没有人回答。 回答我。 秦桑榆,回答我!!! 那纤瘦的背影颤了一阵,终于回头,眸光清冷地盯着他。 “你还不明白?” “当年我要跑啊……可我当时早就被监控了起来,我跑不掉的,我要不跟你说想跟你私奔,你这个笨蛋怎么会连想都不想地、后果都不顾地带着我一起跑?” 她仰着小脸,神情里透出一丝难耐的疑惑,目光很是同情:“我当年的确是要私奔,不过不是跟你。陆青,我要逃走的那部分计划里,从、来、没、有、你。” 真相,终于是这么血淋淋地撕开在他面前了。 十年前,他死都不愿意面对的一切,现在,竟被她生生逼着,面对了。 十年了。 哪怕在心里他真的这么猜测过,这么残忍地想过,可他终究不舍得掐灭自己的最后那一点点希望,他多希望,她也是迫不得已,她不想的,她也舍不得。 可是他错了。 那一瞬间,陆青仿佛听到自己左胸腔有什么东西裂开碎掉的声音,像玉一样脆弱,他掐着她胳膊的手骤然就变得无力,捏都要捏不住。 他下颚紧绷着,凝视着她,微微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所有的质问都被迫沉默在了这一场残忍的对峙中。 原来是这样? 桑榆,是这样吗? 有些人你以为永远不会再被她伤害,你以为自己的心已经锤炼得足够坚硬了,却还是被她一击即碎。且毫无还手之力。 tang 陆青握着她的胳膊,仰头,吸气,最终冷冷地转过身躯,强硬地推开了她。 “走。” 他泛白的唇里冷冷吐出了这个嘶哑的字。 “秦桑榆,走。” 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他双臂撑在盥洗池上,握着池子边缘用力很大的样子,仿佛下一瞬她再不走,迎来的便将是他的崩溃和爆发一样 像……再次被捅了一刀的困兽!! 秦桑榆愣愣地看着他的身影,他弓起的背,像在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之痛,她想要上去安慰他,就像当年那样,她想回到那个房间,叫醒被她打昏的他一样,可是不行。 生命的野兽永远强逼着她往前走,不许后悔,不许回头。 秦桑榆抿住苍白到透明的唇瓣,转身,大踏步地走过去,推门,走出了盥洗室。 *** 一顿饭,依旧吃得呛声不断。 陆青很久之后才从洗手间出来,脸色冷硬地走过去,抓起了莫露的手,冷淡地打声招呼,就带着她走了。 莫露很是意外,但手被他抓着,看他头也不回的样子,心里竟是欢喜雀跃的。 道了个歉,就被他拽走了。 车上。 “你怎么啦?你不是一直很欣赏那位秦讲师,还帮她进了海关?现在怎么甩下人家就走了?”莫露故意酸溜溜地刺激着他。 陆青把车开出去,猛地又“吱——”得一声踩了刹车! 莫露被安全带勒得胸口疼,也猛地吓了一跳!! “她是我前女友。” 陆青猛然开口说道。 什么? 莫露很是惊讶,盯着他,半晌后终于想明白了,怪不得,他们之间那么不对,也怪不得,陆青对她余情未了! “那……你们……”莫露知道自己不该傻到提起他们的过去,但她还是想知道。 “她甩的我。是她不要我。” 他哑声低低说道。 这么多年了。多少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因为怕伤害到他而对此避而不谈,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自己面对这个事实,这样坦然而疼痛地说出,这一句话。 是她不要我。 十年了,他才明白。 莫露心头骤然一酸,不知怎的,凑过去,轻轻抚上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紧抓住。 “我曾经以为我就是对她不甘心,我恨她,我想弄明白为什么而已……可原来不是。” “我还爱她。” 他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原来一直爱她爱得那么深,否则,他不会这么痛。 “我还爱她,”他静静坐起来,轻轻埋头趴在了方向盘上,嗓音沙哑无力,“露露,对不起。” 莫露听了,一时愣怔。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心口,骤然腾起了无可比拟的一种痛,她愣愣地盯着他,很久,眼眶终于狠狠地红了起来。 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再“砰!”得一声关上,她夺门跑了出去。 *** “当当当”。 “当当当”,“当当当”。 “我不在,别敲了。” 毯子里的小女人,红着眼睛把头一蒙,哽咽说道。 门声却还在响。 “都说了不在了,还敲,有病啊……”秦桑榆翻身起来,光着脚就下去开门,门一打开,外面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那儿,衬衫西裤,行李外套,正朝她错愕而温柔地笑着。 秦桑榆愣了。 “哥?” 岑光舒了口气,笑着将外套换了只手,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吗?” “不是,”秦桑榆忙打开门给他让路,说着说着话眼睛就红了,“你说你三个 月后回来的,我以为是小尹敲我的门,你没说要现在……” 岑光把行李拎进来一推,正对着她:“我不是很放心,过来看看。好像我的不放心是对的,我的桑桑这是怎么了?” 她状态很不好,从南城过来时的那股韧劲、傲气、光彩照人的样子,全都没有了。 秦桑榆看到他,慢慢慢慢地,就眼睛红了,哭了出来。 岑光心里一痛,上前抱住她,抚着她的头发将她按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嘘……别哭……桑桑受委屈了是么?” 151 那个男人没被你勾引到?我的桑桑这么优秀(3000+) 他的怀抱,温暖厚实,一如既往。 秦桑榆伏在里面,大声地痛哭出声来。 岑光隐隐叹口气,将她抱得很紧,听着那哭声,跟小孩子一样,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这么大的人了才哭成这样设。 他知道她来京都必然会不好受,却不曾想会这么不好受悴。 好一会她才哭停了,他的衬衫也已经被眼泪鼻涕彻底沾满,岑光扯了扯,抚了抚她微微愧疚的小脸,轻笑:“洗了赔给我。” 秦桑榆捶打了他一下,岑光拉过她来,再次紧紧地抱住了她。 “我不该叫你一个人回来。桑桑,我应该跟你一起。”他也想起了很多事,京都就像是他们兄妹的罹难地一样。 “是我太心急了,”秦桑榆噙着泪攀住他的肩头,哽咽道,“我想得太简单了。” 许久没说话。 岑光没放行李,他已经找好了住的地方,不过先没去而已,他急着过来看她。 “你在这里到底不安全,不如就先躲一两个月再出来,你说了让我注意些别暴露,你自己怎么急着赶过来送死?”秦桑榆抱怨道。 岑光坐在沙发上,浅笑,喝茶,十年了他们都归心似箭,就谁也别说谁了。 “那个男人呢?没被你勾.引过来吗?我的桑桑这么优秀。” 他伸手抚着她的脸,温柔地调侃她。 秦桑榆仰面靠在沙发上,小手朝后撑着身体,眼里又浮起湿意:“他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岑光眉心一跳:“怎么?” “他原来就是有未婚妻的,没有办法,我回来太晚了。” 她只字不提其他,眼眶却更红,明显有更深层的原因她不想说不愿提。 “我前几天跟妈妈打电话,她说见过你了。”岑光抿唇,转移了话题。 秦桑榆冷笑,“是啊,给了我一巴掌。” 岑光也苦涩浅笑。 “桑桑,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跟你不一样,伤害造成了之后你选择去弥补,而她却选择一错到底,一伤到底,否则她知道会失去得更多。” 这秦桑榆当然知道,秦素容之狠心,狠得天下人都比不上,也亏得她的这些狠心,才叫秦桑榆那么早就学会坚强,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写苦难打击也无动于衷。 “我知道啊,”但她还是伤心伤得透透的,捂住脸不给他看,无奈道,“我哪有她聪明……” 否则,她也不会受那么多伤。还依旧把所有事情都搞砸了。 岑光去看了一眼她这附近,环境好,就是她一个人太孤单了。 “桑桑,先不伤心了好吗?” 陆青要结婚,不是简单就能阻止的事。 “过些天我陪你回桐城,我们去看看爸爸。” 秦桑榆从沙发上坐起来,仰头看着他,眼底一阵潮湿,像个小女孩一样开心地点点头:“嗯!” *** 秦爸爸是三十多年前残疾的。 先后两次。 第一次出事后没多久,秦素容怀孕,一查,是双胞胎,还是龙凤胎,奈何彼时秦爸爸已丧失了劳动能力。 一个家,伴随着顶梁柱的倒塌,走向衰败。 桐城是个小城,小小的岑光和秦桑榆四处追逐打闹,从城南到城北,人们无一不议论着,老方家从祖上开始就倒霉,先祖爷刚考上秀才,就改朝换代了,到了老方这,年少体残,留下两个孩子,媳妇都跑了。 岑光和秦桑榆不知道什么叫“跑了”,爸爸说,妈妈是出去赚钱了。 孩子出生时连体,脖子后面各有一块疤,秦桑榆生孩子时遭罪,所以方之然更心疼她,她要出去,他也没阻止,什么时候回来,也不问。 孩子七岁的时候,秦素容终于回来。 她一身锦衣华服,回来跟方之然办离婚手续,并且,她要带走岑光。 办离婚时,一看,俩孩子落户时起的名字,竟然都姓秦。

这大概是方之然用来补偿她的一种方式吧,不过,秦素容却并不领情,也没有丝毫感化。 两个孩子感情好,好到了骨子里,走的那天,秦素容拽着岑光小小的胳膊,一路将他拉上船,方之然沉默着在码头上,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秦桑榆,目光平静而苍凉地望着她,他后来哄秦桑榆说,桑桑,你跟哥哥两个人是不会丢的,将来,你要遇见一个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那就是他了。 后来,桐城的人们换了一种说法,说秦素容原本是重婚的,方之然完全可以告她,而她回来那次带走岑光,是因为她新嫁的丈夫没有生育能力,听说她有一双儿女之后,表示可以带过来养,不过,人家只要儿子。 十几年后,秦桑榆作为一个小小的新兵,刚从南京军区那边调到到京都,她在大大的训练场外迷了路,在一片芦苇荡里遇到了一支正野外训练的部队,岑光的枪口正对准了她前面的靶子。 岑光一枪吓得没敢搂响,恍惚之间,拿枪站起来,就看到了那张吓得惨白的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方之然说的没错。该遇到的终究还是会遇到。 另一个自己。 不管。相隔多少年。 *** 超市。 莫露让保姆推着车,心烦地在逛,碰见想要的东西直接丢进去。 她抓了一瓶果酱,最后一瓶了,正好抓在一个人手上,她眼一瞪,手不松,一眼看过去,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没再争,松开,很有风度地走了。 到门口结账时,“砰!”得一声居然又跟那个人撞上。 “你有毛病是吗?怎么搞的,路都不看……”莫露破口就骂。 面前的鸭舌帽这次微微抬起,看她一眼,避免惹事,淡淡道:“小姐,抱歉。” 刷卡就走。 莫露心里却一片震惊!! “你……你站住!”莫露追上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感觉自己也唐突了,结结巴巴地说,“你……先生,你跟我认识的一个很像……” 岑光将结完账的东西放入塑料袋中,看她一眼,一笑,意有所指地轻声说:“那应该是认错了吧。” 这世上,唯有桑桑与他最像,男女之别,足够说明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了。 莫露却依旧在原地震惊着,嘴巴张大许久都合不上!! *** “我觉得这绝对有问题,怎么可能那么像!先别说了,我之前让你查的秦桑榆怎么样?什么?”莫露几乎从驾驶座上弹跳了起来。 “查不到?什么叫查不到?她之前二十年都白活的,凭空就出现在美国啊?!她现在用的是一个十几年前失踪、现在又找到的人员身份,那明显是伪造的啊!是假的啊!这都查不到,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这个秦桑榆,绝对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还有刚刚那个男人,她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 “查,你再往前查,往十年前查,这事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种可能,被人掩盖了!你仔细想想可能是谁?” 挂了电话,莫露脸色冰冷下来。 她原本只是想查陆青那段过去来着——对,她没想着要放弃他,这个自己看上的男人,他爱秦桑榆又怎样?秦桑榆以前就不要他,现在想要了还来得及?做梦!! 最恶心这种渣女回头的了,贱货一个,掐准了她的男人长情又心软是不是?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正愤愤想着,陆妈妈的电话就来了。 莫露一怔,忙接起来,故作低落委屈的样子。 “婚期不是我要耽搁啊,伯母,是他最近出了问题,他说是遇到了前女友,还爱她,那我有什么办法……” 陆瑾霜觉得是在听天方夜谭:“前女友?天地良心啊,我家青儿哪儿谈过恋爱?” “秦桑榆!他自己说的,难道不是?!” 陆瑾霜一噎。 电话那头,脸色急剧就变了,猛地,挂了电话。 转身,脸色极 差地思考了半天,抬头说:“方川,赶紧,跟青儿打电话。” 152 以你对我的恨意,怕是要奸奸杀杀好几回(3000+) 陆方川没反应过来,“嗯?” “叫他回来好好说说,秦桑榆是怎么回事!”陆瑾霜冷笑着,“我说前些天怎么问我还记不记得这女人,是在试探我!” “你说什么呢?” “我说那个秦桑榆回来了!你,还不赶紧拎拎清!!蹇” *** 陆青接到电话时候,还在开会。 眉心猛地就一蹙,脸色黑下来。 “谁说的?” 他低哑问道。 听完母亲的回答,他抿唇,道:“妈,先别轻举妄动,我很快就回去。” 陆家父母能轻举妄动什么? 开玩笑。 陆老爷子到底还在安全局,哪怕这几年只是挂名了,当年的那起案子他照样也有监管举报的义务,秦桑榆可是在逃犯,罪名再轻也要被抓的。 开完会,他就直接请个假回家了。 陆家的气氛,搞得像是开追悼仪式一样陆青走进去,一丢钥匙,尴尬一笑:“这是怎么了?就听外人说了两句,就这幅表情?” “话是你未来媳妇说的,有假?那你跟我分辨一下,哪一句是假的?’还爱她’那种话也是露露胡邹的?!” 陆青在两个人中间坐下来:“我觉得婚礼弄得我有些不满意了,那种说辞是说给莫露听牵制她的,没别的意思。” “谁信?!!” 陆瑾霜气得浑身哆嗦,这儿子是把他父母当傻瓜吗?呵!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没死?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下,她回来可不是你们算陈年旧账再续前缘那么简单的事,你为什么不说?!” 陆青支着头看她,顿了顿:“……” 太师椅上的陆方川脸色冷僵,抬了抬手,阻止了陆瑾霜连番炮轰般的逼问,和他们的对话。 坐起来,他问陆青:“你们见过了?” 父亲的威严认真,让陆青的心弦也微微绷紧了:“是。” “你还记得当年她是怎么甩掉你,利用你逃走,让你前程尽毁人情两失的么?家里的变故我就不跟你提了,那段时期你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你可记得?” 陆青的心情瞬间沉重起来,像浸泡在强酸中的钢铁,在被侵蚀腐化:“……我记得。” “她回来了,你要做什么我们不管,可我跟你妈妈的态度是,要么你离她远一点,不要让她打扰破坏到你的生活,我跟你妈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就她过去的那些的污点,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叫她不好过,懂了?” 这是威胁。他怎么可能听不懂? 陆青沉重的心情里带了些心酸,不再愿意再多呆,起身,自嘲般冷笑:“你们又怎知她有没有那个兴趣打扰我……都知道那是个没良心的女人,针对我?她秦桑榆怎么有那个兴致……” 他神色黯淡沉重,转身回房间去,“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老两口互看一眼。 这些年陆青变得再优秀,在这件事,这个人身上,他永远永远,痛到永远无法自信起来。 翌日。 秦桑榆终于销假了。 她重新回到海关上班,连续两天的课,精神百倍地上了起来。 陆青不想让自己观察她半点儿,开会的时候,冷冷拉上自己的百叶窗,眼不见为净。 却还是在下班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男人过来接她。 男人戴墨镜,笑的帅气,带她上车。 海关里的人却暗地里觉得暴殄天物,秦桑榆那种放.浪的女人,还有男人肯要,就不介意她跟李局长那档子事儿吗? 被人抓.奸在酒店!海关里不知有多少人想继续染指她呢! 终于有一天,那男人没来。 瓢泼大雨,秦桑榆没带伞,被人堵在了海关门口。 “秦讲师坐我的车吧,”男人凑过来,笑着拂她肩上的雨,“我的车没李局那么高级,但躺下后空 tang间大,折腾得开啊……且我没老婆,不怕谁来捉……” 说完搂过她的肩。 秦桑榆跺了那人一脚,狠狠地挣脱开来,眼眶红了:“都离我远点儿!!” 怎么所有人见她都是这种心思?!她秦桑榆不是靠身体达到目的的人,以前对他就没有,现在更不是!! 男人含恨咬牙,又陪着笑搂上来:“装什么呀,你要钱?还是什么?跟我说……” 她往后退,一下撞到了擎着伞的陆青身上!! 她猛地迅速抓住了他的伞柄,回头冲着那男人道:“我是要很多东西,又怎样?我一样是很挑的,瞅瞅你的样子,什么时候长成这样了再来碰我吧!!” 男人看了一眼陆青擎着伞俊朗挺拔的模样,含恨咬了咬牙,愤愤走了。 陆青拿幽冷的眸光凝住她。 “秦小姐是权宜之计,还是刚刚说的都是实话?”她要骗人的话也挑她看得上的才骗,是么? 秦桑榆看着他莫名就红了眼,哑声道,“当然是实话,陆主任有没有兴致带我走?没有的话,你瞅瞅旁边还有很多条狼在等着呢!” “这不是我有没有兴致的问题,”他冷笑,“你不是看不上我?” 十年前她就只是因为要逃走而接近他,不惜连身体都牺牲了,为了她哥哥,真伟大。 秦桑榆眼眶愈发红了,近距离盯着他:“陆青,少废话!” 她如今也很脆弱,没力气再跟她折腾了。 陆青抿唇,单纯地在心里抗拒了一下,就瞬间妥协,眼睫垂下,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雨水滂沱,溅到她后背都湿了。 最美的真不是下雨天,是窄窄的能跟她短暂在一起的屋檐。 他必须承认,自己是贱。 雨势太大,两人上车的时候,秦桑榆湿到裙子,头发,陆青差不多已经浑身湿透了。 秦桑榆扯着他车上的纸抽擦脸,无意中撞到莫露跟他的合影挂饰,心一涩。 伸手,拽下来,丢在了里面! 陆青看了一眼,不知她是为何,或许她就是占有欲比较重一些,不是真爱他。 后,秦桑榆却眼眶慢慢热起来,又掏出了那个挂饰,重新给他挂上了。 ——真是,有一点点神经质。 当初他要跟她分手,怕的就是这份感情这样不稳定,却原来,该承受的痛一点儿都逃避不得,非得将他的尊严和希望再一次狠狠摔碎在水泥地上,才甘心。 “去哪儿?”他打转了方向盘。 “我那儿最近有客,不能去,找你的地方。”她理所当然地说着。 有客? 谁? 陆青看了她一眼:“你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我的地方,你敢去?” 秦桑榆笑出了声来:“你是要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以陆主任对我的恨意,怕是要奸奸杀杀地重复来几次吧?放心吧我不怕,走吧!” 陆青也不知她是怎么了,无处可去还是别的什么,但还在想的时候,他就已经打转了方向盘,打消了自己的顾虑,往独立的住处疾驰而去! …… 这宅子,鲜少有几次陆青带女人来。 莫露来过几次,嫌弃太空旷太大,总不愿意来。 下车了,佣人跑过来撑伞,惊愕地看着陆青蹙眉把伞拿过来,去给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撑。 房间里。 “两条毛巾,一套洗漱用具。”他嘱咐佣人。 秦桑榆敲完短信,倚在门上,红着眼抬眸看他,笑道:“对我这么好?陆主任是对所有来的女人都这样,还是就对我这么好?” 陆青走过去,搂住她的腰,在她惊愕的眼神里凑近过来,拂开她被雨水打湿的发丝,气息喷洒在她脸上,低低沉声道:“洗个澡去,别感冒。” 秦桑榆仰着小脸,一阵恍惚。 “而且我这里 没别的女人,你要换洗衣服的话,没有,我的,你可以穿。” 153 桑榆,你在做什么……(4000+) 说完,松开她的腰,他缓步走出去。 “陆青!” 秦桑榆站稳了,微颤着抱肩,道:“你这到底是想做什么?别以德报怨,对我秦桑榆没用!邾” 陆青侧转过头:“以前就有用?以前我也这样,早就已经习惯。犍” 秦桑榆心头狠狠一酸。 外面暴雨倾盆,夏凉来袭,这房间却暖得她一个哆嗦,寒流被逐渐驱散开来,他的房间格调自己没想象过,如今看一眼却觉得百般契合他的气质。 热气腾腾的热水澡,洗过了。 她换上了他的衬衫,拿了最小号的,却还是能盖住臀部。 热水澡熏得她眼睛肿肿胀胀的,又情不自禁得流泪哭过,此刻眼眶更红,陆青端着一杯咖啡上来,见了她这副样子,眼神被迫***地扫过她全身,目光又流转收走。 秦桑榆小手揪紧了领口,底下什么都没穿让她极尴尬,娇俏的小红脸抬起:“看什么?!” 陆青一噎。 “你当我以前没有看过?”他转过身去。 秦桑榆听他这话说得也血气上涌,反驳道:“哪一次?哪一次不是黑咕隆咚就做了,看?你有那个胆量,有那个机会看吗?!” 陆青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俊脸浮起尴尬,索性抿唇,屏息一个字都不再说。 他也是洗过澡的,在隔壁侧卧,如今一身白t恤灰色休闲裤,毛巾挂在脖子里,发梢还滴着水,尴尬地走到外面敞开的书房书桌旁,敲了两下键盘。 佣人送上来了一杯热得牛奶,温度刚刚好地捧给她。 秦桑榆一愣,气焰消了下去,拿过来暖着手。 “你来看。”陆青突然低低说道。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这个,你好好看一下……”陆青将电脑屏幕扭过去,正对着她,脸色微微严肃。 电脑上是安全局那边的军事案件卷宗备案录,上面标着日期,他不知怎么撞开了陆方川的密码进去,文件不能删不能改,他索性就找人加了密,让人短期之内无法找到、查看、调取。 “你是怎么弄到这个的?”多少年前秦桑榆兄妹怕的就是这个,如今竟就摆在她面前。 陆青冷笑。 “你回来这么久就不怕碰到什么熟人?或者是你碰到了自己还不知道?弄这些,保险。” 秦桑榆眼眶微红:“你做的?你撞破了你父亲的密码?” “嗯。”陆青坐下来喝了一口咖啡。 “你让你哥,最近都不要在京都露面,还有你自己,也要小心。” 前些天陆方川夫妇知道了这些,不可能没行动,陆青想了很多天,只想到一个事实就是,不管他跟秦桑榆之间实际有多决裂,这些事做完都好歹是个防备。 “你弄这个是为了防谁?你觉得谁会对我不利?”秦桑榆意有所指地问道。 “我不知道。随便谁。”他有些心浮气躁地将咖啡放到了一边。 可秦桑榆却不这么想。 陆家夫妇的事情,她前几天却是知道了的了。 呵…… 当然。 是拜那位莫露小姐的所赐。 那天原本秦桑榆和岑光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出发去桐城,半路却有人敲门,怕有人认出来,岑光躲进门去,秦桑榆一开门,莫露的脸就出现在了面前。 她不知道在哪儿查到的底细,一进门就昂首挺胸地说:“秦姐姐,能跟你谈谈吗?” “秦桑榆,我觉得你还真是伟大,我一开始还在想,你跟陆青的过去到底有多不堪,多严重,才会让人费尽心机地把你俩的过去都直接抹掉了再不给人看,直到我找到了陆青的几个老朋友,旁敲侧击地才问出来,你啊,不怪我男朋友恨你,换了我,我估计杀了你都有可能。” 就是这么几句话,将秦桑榆瞬间说懵了。 岑光躲在里面的卧室,不敢出来,秦桑榆被这几句话吊得,也实在放不开,索性打开门,让 tang她进来。 莫露在秦桑榆家呆了半个小时。 她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找到一丁点儿蛛丝马迹就忍不住要捅破,而要捅破的原因也是觉得,这个秦桑榆没皮没脸的,当初都快闹得人家家破人亡了,现在居然还有脸贴上去勾搭人家,怎么想的呀。 “你有话就说,有事就讲,一直骂人什么意思?”秦桑榆气得眼睛都红了,“我骂我自己可以,我做错的事自己知道,你跟我什么关系什么来历,站在什么立场上骂我?!” 莫露看她的眼光冰冷冰冷的,“哼”了一声,道:“我站在我男人被你伤害了的立场上骂你,起码我没伤害过。当初你们是要在一起,但是陆青父母不同意,你就骗他跟你私奔了对吧?那你知不知道陆叔叔因为这件事住过院?闹过心脏病突发?住院一个星期连下了七张病危通知单?陆叔叔到现在都有后遗症,你觉得他父母的那一关你们过得去?你叫陆伯母怎么可能原谅你?!!” 秦桑榆听懵了。 她那是第一次知道,从别人嘴里知道,关于她走后,陆青家里变故的事。 莫露知道的不是完全的事实,的确有人将她跟陆青的那一段抹去了,所以陆青的朋友能透露给莫露的也仅有这些。 但这些,也就够了。 她在想,怎么陆青自己不说呢? 那一次分手,他也只是说,我家里出过一点事,让我知道,感情有时候不是我自己情愿就可以。 他怎么说的那么简单? 后来莫露说了什么,秦桑榆不记得了。 满脑子满脑子回荡的都是一句——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这些? 秦桑榆也有自己的父亲,她对他感情很深,所以能体谅到那种感觉,手心手背都是肉,一刀捅下去,捅穿了之后痛的也只能是自己。 她不知道陆青在这其中挣扎了多久,他不肯原谅自己,绷着,不肯让自己放纵的那段时间,有多无奈。 想到这,秦桑榆咬牙,低下头,喝下热热的牛奶,让热气氤氲了自己的双眼。 “好吧,那谢谢了!”她看着屏幕,微微哽咽道。 “陆主任你刚刚在海关那么慷慨出手相救,现在又为了做了这些,以我的性格,很难被打动是真,但却很难欠你的不回报啊……” 秦桑榆歪着头,天真地眯着眼睛说了几句,从倚靠着的桌子上下来,“这样吧,我们还是老规矩,别的我没有,但这个你却最想要……” 小巧纤细的手指,莹润如透明一般,爬上来,在他面前,解开了自己扣上的衬衫扣子,一颗,两颗…… 深深的事业线暴露了出来。 山丘一般的浑.圆展露出完美的形状,肤若凝脂一般…… 陆青一愣,有些懵了,看着她。 她竟一颗一颗……将所有的扣子都尽数解开,包括下面,也一片旖.旎地暴露在了他面前!! 陆青瞬间感觉太阳穴里的那根弦突突地猛跳着!快要疯了。 “行了。” 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冷着一张脸站起身来,正对着她,往下扫了一眼,“够了。” “我还是习惯你没心没肺的样子,这样的假心假意,看得我都嫌累,”他捏了捏她的下巴,强忍着自己已经被挑起来的渴望,“省省吧,这些是我犯贱想为你做的,不用不好意思。” 拿出些当年她抛弃他时候的劲头来,让他更加绝望些,多好。 一语就被他戳破,秦桑榆心头一酸,外面瓢泼大雨的响声很大,这温暖的小屋里,这个男人的心境却如此凄凉。 转身,他拿起咖啡来喝完。 她一咬唇,心一横,走上前慢慢贴住了他。 “咳……”陆青一口咖啡呛了出来,脸色尴尬铁青,明显感觉到,隔着身后单薄的布料,有什么东西贴住了他,是她,寸缕不挂的她,她细细的胳膊绕过来,搂住了他的腰。 “……你在做什么?”他声调变了,沙哑中透着一缕从没听过的味道。 她嗓音也微微干涩:“我说了,回报你,我上一次的话说得那么狠,虽然是事实但应该 也伤到你了吧?如今你却还对我这么好,我哥教过我,做人不能没良心……” 陆青生理反应强烈到爆表,心却感觉在一剜一剜地疼。 他眸色微微充血,转过身来,不看她下面的满目春光,只盯着她的眼睛,抓过她来哑声说:“那既然我连你的良心都能见得到,我能见一见你的真心么?我不需要什么良心,我只想让你真心待我一次,哪怕一次。” 陆青站得更近了些,贴得更近,可怕的猩红色的眸一直望到她眼睛里去,道:“桑榆你告诉我,上次的话你也不是故意要说的吧?哪怕是事实,但你也是无奈,你,终究是爱过我的是不是?” 秦桑榆感觉自己在浑身发抖,赤裎着身体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和无处躲藏感,仿佛一眼就能被他看穿,这样的感觉好可怕。 “我这些天来一直不好过,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一直想,出不来。”他一直在不停地在幻想、破灭、绝望、不甘、希望……的过程里反复,心死去再活过来,舍不得彻底死透,总觉得不该是这样。 “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呆呆的。 仰起的小脸,苍白的像是被雨水淋过或者泡过一样。 她从没想过一个人的韧性会这样强,吹不断打不折的,不管当年她待他如何,如今她有多任性,他都待她一样好。 回京都前,她想得多简单啊。 陆青,只要你还爱我,我秦桑榆豁出这张脸不要了,也要抢你回来! 可她的确是想岔了。 想得太简单了。 他有莫露那个更好的选择,至少,干净,没有案底;也不跟他父母有什么血海深仇,站在她自己的角度,她都觉得自己无法被原谅,她实在不舍,一句“我也爱你”,就将他再次推入那样的一种境地—— 像当年一样,让他挡在自己面前,与全世界为敌! 单凭他父母那一点,她就无法想象,他要为了她去求得险些被她气死的那一对夫妇的原谅,且他们是他的血缘至亲。 当年她走后,他父亲病危的那个时候,他是最最痛苦的吧? 秦桑榆也不是一直没心没肺。 她也会长大。 也会知道什么叫舍弃,什么叫成全。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以前是我自私了,对不起。 以后,再也不会。 154 把我让给别的女人,这么大方?你不要后悔(6000+) 她仰起苍白的小脸,直面他。 “你也知道自己是在犯贱,陆青,那你对我好的时候,想没想过,你父母会怎么想?” 一语既出,像一颗雷炸开,震在了陆青心上。 他唇色微白,神情一下子就变了,低哑道:“你说什么?馒” “你父母的事你未婚妻跟我说了一些,心脏病呢,你就不在乎?”她眼眶里绽出血色的红来,“那可是你亲生父母,你每一次对我好的时候,不都像是在剜他们的心吗?” 陆青神情骤变。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着,像在忍受着巨大的情绪波动的折磨,最终,狠狠松开抓着的她的胳膊,后退一步,冰冷、切齿、痛苦且不忍地看着她。 他一直以来隐忍的一切,自己知道,就够了,他的那些痛苦挣扎,被她说出来,再看着她眼神里的冰冷与轻蔑,竟然,这么痛。 秦桑榆全身裸裎,细细的胳膊圈起来,抱肩,自有一种风情在,嗓音微颤地说:“你跟我分手的时候也没说爱不爱我,你只是说,不可以,就不如算了,可现在,”她一笑,“陆青,你是怎么做到的踩着你父母的心,来对我那、么、好的?” 这个问题,他也无数次想问自己。 却竟被她给问出来了。 真痛啊。 陆青低头许久,再抬起头来时猩红色已经充满了整个眼眶,他像个被逼急了的困兽,缓过那股劲儿来,走过去,轻轻抚上她柔嫩的小脸。 “你说得对……照你这么说来,连我都觉得自己是挺狼心狗肺的,对待你怎么连半点原则底线都没有?” 他一笑,“你说得对,对你,我们交易、玩玩、扯平,就够了,怎么能交心?” 对她交了心,就得付出多少愧疚和痛苦的代价,他怎么忘了? “我们就这样,最好。” 他猛地捞过她的腰来,让她紧贴着自己,铺天盖地的吻随即覆下来,瞬间就将她淹没。 秦桑榆仓皇地“嗯”了一声就跌进了他怀里。 交贴的唇瓣,还带着洗澡后的潮.热气息,带着彼此浓浓的体香,纠缠在了一起……他捣得很深,擒着她的舌吻得啧啧有声的,且不说她穿着衣服时就对他有无穷的吸引力,更何况,现在,她整个人是这样…… 陆青觉得每触到她一寸就像是被滚烫的岩浆烫了一下,浑身的电流都猛地窜过大脑,激得人瞬间理智全失!! 手,紧扣着她细嫩的脖子,一口一口将她吞尽,臂弯快将她勒进到自己身体里! 大床“嗵”得一声闷响,沦陷进了两个沉重的身影。 秦桑榆感受得到他浓烈的痛与恨,还在恍惚,他却已经猛地刺进来了,她凄惨地痛叫出声! 陆青伸手,别过她的小脸来,猩红的眸光看着她。 覆下去,吻住。 再度撞进来! 一.夜。沉.沦。 *** 这一.夜,秦桑榆感觉到疼,却没有那么疼。 这男人,骨子里,是温柔的。 哪怕自己心里痛到极致了,也顾忌着她,对她不忍。 这一场翻云.覆雨,高度数的白炽灯大喇喇地照着,无比地清晰,能清楚地看见彼此,也……从未有过的,激爽。 以至于彼此体力耗尽,动静大到几乎将宅子里所有的佣人都折腾到了。 秦桑榆第一次真的知道拆筋断骨般的痛是什么滋味,一场爱下来,她腰酸到连睡都睡不着,满身粘腻的汗水,天却都蒙蒙亮了,翻个身,她贴在他胸口“呜呜”地哭了出来。 陆青刚模模糊糊地睡着,就被她哭醒。 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腰,入怀,一边揉着她酸痛的后腰,一边细细吻着她剧痛的额头,不一会,两人就纠缠在一起睡着了。 *** “莫小姐。” 佣人拿着喷壶正给花草浇水,一下子喷壶就掉在了地上,佣人大惊失色。 “莫小姐,您、您 tang怎么这么早就过来,陆、陆先生都还没起床呢……” 莫露脸色极差,从车上下来,踩着高跟鞋就“哒哒哒”沿着花园小径往里走,也不顾佣人的阻拦,一副摆明了要往里闯的模样! “哎,莫小姐,莫小姐!要不您在这里坐一下我们去通知陆先生,您……您现在不能进去的!”佣人急得满脑袋都出了汗!! 莫露猛地被迫刹住了脚步,盯着拦在她面前的佣人。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她幽冷问道,“我是他未婚妻,马上就要是他老婆,他的住所我不能进?!你最好给我让开,别逼我对你也动手!” 佣人还在拦,莫露气急了一把推开了她! 跑到楼梯口,飞奔了上去。 整个宅子都被惊动了。 他的主卧,居然大喇喇地开着门,里面根本没有人! 那他是在哪儿睡的? 莫露往别的卧室找,还没找到,右边侧卧的门,就猛地开了。 陆青听到了动静,乍一醒来,看到怀里人儿的脸,心里是又凉又痛的,却还是给她盖好了被子,恨不得捂上她的耳朵不让噪音吵到她寥寥无几的睡眠,蹙眉,掀开毯子下了床,打开了门。 门口,莫露踩着个高跟鞋像个小疯子一样找人的画面,同样也震到了他,这冲击力是相当大的。 “你怎么在这儿?”努力稳了稳心神,陆青沉声轻轻说道。 一看到陆青,莫露心里压抑的情绪“腾”得就上来了,猛地扑过去狠狠地抱住了他,紧紧抱着,恨不得要痛哭一场,脸呜咽一声一埋进他胸口,就发觉不对劲了!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妖娆的女人香气,胸口、肩膀、侧腰,竟都是红色的抓痕,俊气无比的下颚下方还有几个深色的吻痕!! “……”莫露惊喘一声,猛地就退开了。 眼睛,登时变红,迅速充血。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房间里还有谁?陆青,你打开门让我看看!”莫露攥紧了拳头在身侧,颤声说道。 陆青绝对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时间根本没想到解决办法,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门把,寒声淡淡道:“我等会再跟你解释,先下楼吧,别在这里吵。” “哈!吵??”莫露拔高了嗓音,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声音尖锐,“我在这里吵??陆青,是昨晚有人偷偷打匿名电话给我,说我未婚夫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才过来的!你跟我解释一下,或者直接打开门让我看看!你让我看到什么都没有,我就不跟你吵!!” 里面的秦桑榆,睡得再死也被吵醒了。 翻转个身,艰难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尖锐的叫喊声声入耳,她这才恍惚意识到外面到底怎么了。 胸口满是吻痕,下面痛的一动就嘶嘶地吸凉气,秦桑榆蹙眉,拽了个衬衫过来,勉强套上了。 陆青仍旧紧紧握着门把不放。 眉心冷冷蹙得像个地狱阎罗一样。 莫露就差扑上来撒泼胡闹,坐在地上嚎叫了。 秦桑榆走过去,小手轻轻拽门,居然拽不动。她想也知道外面是谁守着,小手微微用力,晃了两下门,果然,外面的男人领悟到了。 陆青紧蹙着眉,手握着,还是不想松。 “我是跟她在一起。” 他居然果断地,冷声承认了,眼睛坦然地盯着莫露,“昨晚我们一直在一起,我承认了,你不要再闹。” 莫露一下子听傻了,胸口,仿佛有什么刻意掩盖的伤痛,此刻被他亲自撕开来了。 可她闹,是因为她想确认那些都是假的!而不是这样!! 终于,秦桑榆拽动了门,一张美艳的、明显没睡好浮着黑眼圈、却依旧妖娆尤.物般的小脸,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这情境,明显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尴尬而酸涩地将头发往后拢了拢,她道:“对不住,跟你们添麻烦了,你们吵,我下去先换衣服。” “你站住!!!” 激痛中的莫露清醒过来,喝止住了她,猩红 的眸子死盯住她,“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发生了这种事,你居然若无其事?秦桑榆,你这个贱女人!!” 秦桑榆背影一僵。 纤瘦的身板,套着他的白色衬衫自有一种性.感的美丽,转过头来,自嘲般冷笑着说:“我哪里贱了?我一没想破坏你们感情,二没想霸占你男人,我昨晚苍蝇缠身被陆主任救了,他又好心帮了我些别的忙,我这才回报他一下,怎么了?” 她强忍下心痛,挑眉看着这两个人:“你俩不是未婚夫妻么?我以为无伤大雅的,再说了我秦桑榆的名声你没听过?我啊,连李局长那样的都能看得上,更何况是风流倜傥的陆主任呢,小妹妹,我秦桑榆回报人的方式一向这样,你看不惯,怪、我?” 听完这话,陆青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他以为她会怎么解释,却没想到竟是这样。虽然事实也差不多是这样,但他看不下,这种她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方式!! 莫露乍一听,心口的痛竟然真轻了不少,眼睛一下子涌出释怀和委屈的泪来,看看陆青再看看她:“真是这样?你们不能骗我……你们不能骗我!!你们以前是男女朋友,我知道的!!” 秦桑榆又冷笑了一下。 拢了拢头发,她轻声说:“都十年了,谁记得谁啊?再说是我甩的他,你以为我要吃回头草么?” “是吗?真是这样?”莫露稳下情绪,幽幽说道。 她走上前,到秦桑榆面前,猛地松开攥紧成拳的手,抡圆了“啪——!!”得一声狠狠一巴掌打在了秦桑榆的脸上!! 那火辣辣的一声脆响,惹得楼下一直看着的几个佣人,都心口猛地一震!! 莫露切齿说道:“真是这样,也不代表我就不介意,秦桑榆,就算不为什么目的的爬上我男人的床,你也一样贱得透顶!!!” “你做什么!” 陆青脸色猛地一沉,心里一痛,大力将莫露扯了回来,怒吼出声! 莫露从没被他那么大力地拽过,胳膊瞬间要脱臼了一样,疼的没了知觉,她一个趔趄险些都被拽摔倒,整个人懵了一样地看着他。 秦桑榆捂着火辣辣得好像没了半边的脸,含着一丝泪扭过了头来。 “没关系。” 她将手拿下来,耸耸肩,冷声道:“我都习惯了。你们现在的这些女人,真是玩不起。” 转头,她就往楼下走去。 “你拽我?”莫露猛地红了眼睛,一下子像是天都塌了一样盯着他,腿都软了在往地下坐,嗓音彻底哽咽了,“你怎么能拽我?你拽的我好痛……刚刚那一下……好痛啊……” 她坐下来,手捂着胳膊,整个眼眶里的泪凝聚起来,“啪”得一下掉下来凝重的一滴,疼的都在发抖,好像脱臼了,她整个人的情绪像陡然失控了一样。 陆青也没想到自己怎么猛地就使出那么大的力气来,他急着想去看一下秦桑榆的情况,立刻马上!可莫露呆愣愣地瘫坐在地上,无声而剧烈地在哭。 陆青强忍下心里的恨与心痛,蹲下来,抬手抚上她的肩膀。 这次莫露却是真的痛了,心里的震惊是巨大的。 不再像以前那样,随便两句话就能哄好了。 “你还没听我是怎么说,只听她说的,就打人,真的对?哪怕她主动勾.引,没我的回应,事情做得了?你怎么不打我骂我要跟我分手?打她做什么?” 每说一句陆青心里就痛一下,拳头慢慢紧握起来。 “莫露,是我对不起你。” 莫露抬起头来,眼睛红得很可怕,颤声哽咽着说:“你对不起我的地方不是你跟其他的女人做,是你刚刚,居然伤害我。” 陆青猛地就无话可说。 “我不是故意。” 但那也不是重点,莫露觉得,她就是觉得自己痛了,跟故意不故意都没关系。 “不过你觉得你真有资格打她?”陆青的嗓音猛然沉了几度,冷眸看向她,轻声说,“有很多事我都没跟你说,你就以为我不知道?别的不提就说李局长那件事,就算你再讨厌她,让她置于那种境地,你觉得,你对?” 莫露瞪大了眼睛,明显是被他这样的口吻吓了一跳,心立马乱了,抽噎着狡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是我做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陆青抿唇,没再说什么。 这一个清晨太乱了,他也不想再闹,或者轻易做什么决定,只别过头,许久说了一句,“我先下去。” *** 秦桑榆理所当然要先走,陆青拦住了她。 他脸色沉得厉害,拉过她来,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这一巴掌太狠了,细细的血丝都凝起来,浮现在薄薄的脸皮上,比秦素容那巴掌都要狠。 “陆主任你当真要这样?你未婚妻还在楼上哭呢,再给她看到你对我这样,可就不是这一巴掌那么简单的事了,你也要为我考虑一下。” 她仰着的小嘴一张一翕的,昨晚,他们不做.爱的时候就在接吻,不知道吻了多久。 还没离开,他就开始想念她的味道了。 像中了毒一样。 秦桑榆,你应该是一种蛊,越冰冷,我越想拆开来看看里面的暖色。 “为什么要跟莫露那么说?”他问。 秦桑榆心头一涩。 她吸气,歪头轻声说:“你们以后还要结婚,你还要跟她过一辈子,你的父母呢,跟她的关系也要搞好,你说她那么重要,我怎么能不屈尊降贵哄她一下?陆青,当年我是对不住你,如今也给你招惹了不少麻烦,所以受的这点委屈我也就不跟你讨要了,放我走吧,你跟你未婚妻一起吃饭,婚礼我会来参加的!” 昨晚那么可恶,现在居然懂事起来了。 就像是……离别前的贪欢一样。 陆青嘴角淡淡一勾,竟是浅笑了一下。 “你跟我做.爱的时候那种热情,有时候会叫我觉得你好像爱我爱的特别深,”他凑到她耳边,猛然轻声说道,“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吧……越那样,我就越放不开。” 她的小脑袋就在自己颈间,呼吸微微短促,卷翘的睫毛轻轻眨着,好像随时刷在自己心上一样。 “所以,”他舔了舔唇,看着她,“这么大方,你不要后悔。” 不要后悔,把我这样推给别人。 秦桑榆喉咙口被酸涩堵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侧过目光一看,莫露正站在楼梯口,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得像地狱死神一样幽幽地盯着他们看,盯得人脊背发毛,好像从背后能长出藤蔓来一样。 “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否则你未婚妻,快要吃人了!” 秦桑榆狠心推开他,转身,拿过自己的东西,径自走出去了。 走到花园深处,跟佣人打了个招呼,将她倒在地上的花洒壶捡起来,头发顺到耳后,消失在了晨曦的阳光里。 “你还舍不得了?”莫露走下来,涩涩冷硬地说道。 闹出这种事,他竟不先回来求得自己原谅,却再怀念她吗??莫露心头一阵阵冷。 陆青心里很堵,很不是滋味。 就像当年跟她在一起时,受到各方警告和排挤,不过,不,那个时候还好受一些,至少那个时候秦桑榆会觉得,她爱他,关那些其他不相干的人屁事。 果然。 像梦一样了。 *** 婚礼定在一个月后。 莫露也是奇怪,都已经这样,陆青也并不道歉忏悔,她还是毅然决定,婚礼继续。 而海关那边,自那一次回去之后,秦桑榆就推了这边的工作,让另一个同事来接管,自己跑企业客户去了。所以准备婚礼的这大半个月,几乎没见。 155 她消失了。竟以这种方式再碰见……(5000+) 她好像凭空就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明明知道她隶属于哪里,要真找的话也能找到她,可她就是刻意避开了两个人共同的圈子,不跟他相见。 这样的不相见不知要多久,一会,还是一生拘。 那天的事情过后,早餐的餐桌上,陆青就跟莫露谈过,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自觉已没什么资格跟她结婚,如果她反悔,那他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双方父母那边的解释,彼此同事领导之间的名声名望的挽回,都由他来做,责任完全推给他就好了罩。 莫露当天,在气头上,发疯一样地跑走了。 第二天,却就打电话给他,说婚礼不取消,她还要他,她一定要继续。 陆青无法理解。 一个下午,他和莫露约了来喝下午茶,莫露第一次没坐在他臂弯里,而坐在他对面,跟他轻声娓娓道来,在当时陆青微微混乱的脑子里,觉得她的话,说得清晰而又条理,且,道理和坚定感十足。 “你还记得以前我们俩什么样吗?以前我们也来过这家咖啡厅,你坐沙发上,搂着我,会帮我把泡沫搅匀,砂糖放好,你知道我要加多少包糖才够味,也知道我不喜欢炼奶所以不放,我讲笑话你会笑,你也会关心我和我家人的事业上的事。” “陆青,你仔细想想,我们以前哪一点儿不好?” 他们有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么? 情侣之间该有的小打小闹,开心,不开心,闹腾,安静,甚至偶尔的感动与甜蜜,都有。 哪怕很淡很淡,哪怕从不争吵,顺理成章得像流水一样。 莫露像是一下子长大了不少,从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变得分析起事情来头头是道:“要是没有你的那个什么前女友的出现,我们会一直那样,所以,问题哪里是出在我跟你身上?有问题的,只是那个凭空出现的秦桑榆。” “你们又不可能在一起,”她凄凉地冷笑,“而你是我挑的,我看上的,凭什么因为这个,我就不要你了?” 她说的,好像那么那么有道理。 所以,需要真正思考和去想清楚的人,是他? 你还要这段婚姻吗? 仰头还在想,莫露就已经走了过来,温热的小手抓住了他,美丽的小脸凑得很近,哑声说:“你总要结婚的,总要跟一个人过一生,那这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她说得那么有道理,陆青却觉得听起来,那么凄凉悲伤。 是啊。 既然不可能是秦桑榆,那么别的不管是谁,又有什么要紧? 陆青依旧不够坚定,只轻轻地,回握住了她的几根手指。 就这小小的动作,就足够让莫露变得更加坚定,她知道所谓前女友的力量是很强大的,男人,尤其是陆青这样看似从未有过情史,却用情起来至深的男人,更加不容易自拔,她要这个时候冲动放手,就是真的,要失去他了。 她要将他拔出来,抓紧他,他总有一天会真的完全属于自己。 有些事却不是那么容易瞒得住。 挑选礼服的那一天,陆青跟莫露一起去,莫妈妈也过来了。 相当优雅高贵的女人,眉眼流转之间透着不知超出莫露多少倍的聪慧,拿了件礼服让女儿去试衣间试了,回头看了一眼陆青,道:“你不去试了?” 陆青回过神来,“我尺码比较标准,挑好就可以,一般不用试。” 试衣服可不是只看大小合适不合适的,那是爱不爱操心的问题,莫妈妈浅笑了一下啥也没说,坐下来边喝咖啡边等。 “你跟露露的事情,我跟她爸爸都听说了,包括你出.轨的的那件,”她说话比较直,看了一眼陆青微微起了波澜的脸色,继续笑着说,“我当时还在想呢,你这孩子,不管是传闻还是相处的过程中,我都觉得你成熟、稳重、踏实,怎么可能就做出了这种事情来?这事儿毕竟很大,咱们家庭再开放都没觉得婚前厮混婚后就能立马改好,为这事儿,我还特意跑去跟你妈妈聊过。” 想起当时聊的情况,陆瑾霜面色平静,淡然,好像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觉得亲家那边要毁婚,也正常。 倒是陆瑾霜的平 tang静,让莫妈妈察觉出了这里面更有问题。 “那个女孩叫……桑榆,秦桑榆,是吧?”莫妈妈思考了一下问道,“听说现在在海关那也是个挺’风云’的人物呢,你妈妈说你这么大了也没谈过几个女朋友,唯一真正谈过的就这一个,所以说,就这经历,让我和她爸相信你是人品问题,说你本身就品性恶劣,那谁也不相信啊……陆青,有些女孩呢,是跟平常的女孩子不一样,吸引力更大些。否则怎么有红颜祸水这个词?长得好看的女孩多了去了,有’特殊’魅力且这么大的,说实在的谁也知道根本没几个。男人啊,碰到了这种难免沦.陷,但自觉地走远点儿,也就没事了。你觉得呢?” 她的意思,无非就是错也都在秦桑榆的身上,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不过因为对方是秦桑榆,如果换了任何一个其他女人,他都不会如此把持不住。 道理有些歪,但事实却是,对陆青来说,秦桑榆的确是最不一样的存在。 最抗拒不了的存在。 “你要是觉得自己主观上做不到,那为了露露,我跟她爸爸,也会为这事儿多做些努力,毕竟,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长辈们这么大了,懂得有些事是人之常情,会给你们小两口多点指点建议的。” 说完了,端起咖啡,莫妈妈望着试衣间的方向喝了起来。 她话里透露的意思,不明不白的,但陆青听得出来,她是说,莫家夫妇为了保护女儿也会做一些措施,但具体,对秦桑榆,会是什么措施? 陆青心口微微一揪,揪紧了起来,骤然就一股闷痛。 试衣间的门开了,莫露齐齐的头发并不算长地洒在肩上,俏皮张扬的气质配上高贵的礼服,穿出了一种别样的优雅来,他的眼底,心底,却都只闪现出另外一张清丽妖娆的脸庞来,那一天,她穿着他的衬衫捧着热牛奶在房间里穿梭来去,才是让他觉得,最最美丽可爱的风景。 *** 工商局那边儿的绊子,的确是意外又迅猛地就下来了。 大喇喇的太阳烤晒着地面。 人行横道上聚拢了一大群人。 秦桑榆开车到了工商局门口,下车,过马路,夹着一个文件夹带助理去办事。 上面说什么她的办公地址有问题,注册信息也有问题,叫她带着证件来查验!否则过些天就撤销他们在京都的注册信息。什么意思!! 天气热得她满身的汗,喉咙里火烧火燎的! 绿灯了。 “挂贴不能用塑料的,谁叫你用塑料的啊……”身后的人一边打电话,一边右手臂弯夹着一大堆东西,心不在焉地过着马路。 这段绿灯很短很短,一亮,人群就蜂拥而过。 秦桑榆跟助理快步跨到街对面的时候,刚好红灯,刚要走,秦桑榆就听见后面“啊!”得一声凄厉的叫声,刹车声随即尖锐地响起,沉闷的骨碌骨碌声洒了一地。 她惊诧回头,却见一个年迈的妇人倒在地上,胯骨被一辆车撞到了,袋子里的东西掉了一地!而那辆车,竟然吓得后退了一些,仗着这一段路没有摄像头,绕过妇人风驰电掣地开走了!! 秦桑榆眼一热,看着那辆车咬牙道:“你——” 她踩着小巧的高跟鞋快步走回来,到路边搀扶起那位妇人:“阿姨,您没事吧?撞到哪里了?严不严重,痛不痛?” 小尹回头,一见秦桑榆在扶人,“哎”了一声,焦灼道:“秦姐,你……” 小尹跑过来,压低了声音:“秦姐你怎么敢扶人啊,在国内你都敢扶老人啊……” 这儿没摄像头,也没人看见肇事车辆的车牌号,她扶了等一下怎么说得清啊!! 秦桑榆却压根没空听,神色焦灼担忧地低头继续问:“怎么样?能走路吗?阿姨,能不能跟我说话?” “秦姐你别管了……” 周围一大堆人,过马路的过马路,吆喝着他们离开车道的继续吆喝,大家都目光戒备地走开了,且拿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秦桑榆。 陆瑾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手哆嗦着搭上秦桑榆的肩膀,颤声道:“疼……” 疼是吗? 秦桑榆立马将文 件丢在了地上,小尹立马捡起,她一咬牙,将陆瑾霜有些胖的身体套上脖子牢牢架住,甚至大力将她架离地面,让她脚尖着地,一起挪到了她对面的车里。 “小尹你来照顾她,我开车,先去医院!” “秦姐,工商局那边叫你本周内过去,现在都周五下午最后期限了,咱们再不过去公司都要被注销啦!” 闻言,秦桑榆咬牙,焦灼的小脸上透出几分纠结来:“放心那件事我还有别的办法,人更要紧些,你扶好,别让她那边儿胯骨着力!” 秦桑榆脱了手从后座上跳出来,跑到驾驶座去,捋了捋额前湿透的发丝,一脚油门踩下去,往医院驶去了!! …… 医院里。 “你是病人家属吗?先交费去。”小.护士过来,将费用单递给了她。 秦桑榆忙前忙后,等所有事情办好回来时,医生已经诊断完了,陆瑾霜侧着身体扶着小尹坐在病床上。 “医生,情况怎么样?” “放心,”医生放下了拍好的片子,“就是个挫伤,好在骨头没有裂。” “哦……”秦桑榆听了,一颗吊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陆瑾霜这才慢慢抬头,脸色苍白得看向了这位救自己的姑娘,眼底浸透了感激:“姑娘,谢谢你啊……我刚刚,也是走得慢了,没看见那辆车……我不耽误你的事儿吧?” “没事,”秦桑榆把湿透的发丝捋到耳后,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人命关天比什么都要进,再说是那辆车的不对,不怪咱们。您还疼吗?疼就再休息会儿。” 小尹忙将她的东西还给她:“是啊,休息会儿吧,这儿有手机,可以打电话叫您家人来看您了!” “哎哎,没那么疼了。”陆瑾霜眼底的感激化成了薄雾,手微颤着抓着秦桑榆的手不放。 “姑娘,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打完了电话,陆瑾霜继续抓着她,颤声道,“这样,我打电话给我儿子了,他现在就过来,我让他还你的钱,再好好谢谢你……你跟我一起吃顿饭,啊?” 这女孩,长得极漂亮,心却比长相更漂亮。她……她喜欢又心疼的…… 秦桑榆讶然,一笑,道:“这个倒不用了,阿姨,我还有急事,怕没有那个时间……这样吧,我留个电话给您,您儿子来之前,还觉得不舒服的话就立马打电话给我,我保证回来,好吗?” 她跪蹲下来,掏出纸张写了个号码,留给她,又一笑:“以后过马路小心一点,您年纪有些大了,京都车又多,要更小心保护自己才是。” 小尹站起来,也拿好文件,准备走了。 “哎,好。”陆瑾霜看着她,禁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女孩子,看上去像事业型的,坚强懂事,人又善良。 “我先走了,阿姨。” …… 片刻后。 陆青匆匆赶过来,推开房门,气喘吁吁的。 “妈,怎么回事?”他飞奔过去。 陆瑾霜知道他会大惊小怪,赶紧拿着片子开口道:“没事没事,有个姑娘救我,我一点事儿没有,就是个挫伤,不用大惊小怪的……” 姑娘?哪里来的姑娘? 陆青蹙眉,仔细拿过片子来看了看,又问过了医生,这才放心。 “喏,这个是人家姑娘的号码,你赶紧打,有空赶紧去还钱,”陆瑾霜叨叨着他,“要不是看你要结婚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我可得好好问问人家是不是单身,有没有对象……真是,这么多年没碰到过一个好的了……” 陆青微愣,眉心蹙得更紧,拿过那张纸来看。 那上面,11位他最最熟悉的号码,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一片震惊,他骤然无语凝噎,目光复杂地从纸张上移下来,看着陆瑾霜。 “……我说的话你都听到没有?” “……我听到了,”陆青许久才说,俯身下去抚上母亲的肩膀,嗓音缓慢而低沉,“我知道,我会去见她,把该还她的还给她的。” *** 工商局那边的事,最终搞砸了。 注册失败。 再深究下去整个公司的老底都要被挖出来了,秦桑榆不敢再冒险,拿着撤销文件回来,跑去临近的海边站了一会,回来后,直接叫了搬家公司,腾空了租住的写字楼办公室,将东西暂时拉到自己的地方去。 工商局那边是谁的地盘她知道,莫露而已,秦桑榆想了很久,要么自己去求她,要么就没别的办法了,思来想去,她拉不下那个脸来。 拿着电话,蹲在客厅地上,任搬家公司的人在房间来来去去,她埋头许久再抬起头来,眼底已经积蓄了满满的眼泪,深呼吸着,才能不让自己哭出来。 门口,传来了一串沉稳缓慢的脚步声。 156 婚礼上。你就再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3000+) 秦桑榆一愣,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一双皮鞋。 淡漠中带着一丝儒雅的味道,叫她觉得熟悉,模糊的泪眼往上一看,居然,真的是他。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筹备婚礼的他,竟来了这个地方!凳! 下意识的,秦桑榆立刻扭过小脸,对着窗户将泪痕和眼底蓄积的泪水擦干,咽了下口水,这才回头看着这个依旧儒雅动人的男人,心脏有种恍如隔世的悸动感,哑声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娲” 这个特殊时期,她以为,她刻意避开了他,就能再也不见的!! 陆青紧紧抿唇,深邃而藏着疑惑的眸看着搬家公司的人,沉声问:“你这是做什么?” 秦桑榆一笑,站起身子来,道:“工商注册那边出了问题,分公司开不下去了,在她捣掉我老窝之前,我得赶紧撤,否则牵扯到我哥就麻烦了。真搞笑,你们不是结婚吗?这么大的喜事都不够她忙,还有那个闲工夫跟我添堵……” 她眼底藏的满满的心碎和委屈,叫人心疼。 陆青心头一震!! 领悟感裹着一袭凉气窜上了头顶来——他以为莫家夫妇会使出什么办法让秦桑榆离他远一些,原来,竟会是这样! 整个“瑞涵”在京都是混得相当不错的,口碑服务包括后续反响都是一流,秦桑榆的团队也耗费了巨大心血在里面,他刚刚走进来时看到她伤心得都在哭,现在想来是对的,她从来都是好强起来就拼着不要命的人,这毁灭性的打击,对她来说实在太委屈了。 陆青悄悄攥紧了拳,神情有些隐忍,问她:“需不需要我帮忙?” 秦桑榆一愣。 “不,”她笑出声来,小手妖娆地抱肩,姿态风情万种地倚靠在窗子上,说,“注册信息本来就有问题,法人身份可疑你又不是不知道?是我活该,我只求他们不深究就好了,不敢谈什么委屈,就这样吧!” “秦小姐,”搬家公司的人汗水淋漓地停下来,“里面放不下了,剩下的这些咋办?” 秦桑榆眸中闪过一丝痛楚,扫了一眼剩下的那些彩页,道:“那就扔掉吧!” “好。” 陆青抿唇又站了一会,片刻后,迈近了一步,拿出张纸来放到她面前。 “我今天来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这是你留下的号码,我今天来,是为了还钱给你,也要为那天的事……好好感谢你一下。” 什么? 秦桑榆惊愕地走过去,拿起纸条来一看,字迹是自己的,这分明就是那天…… 她错愕地抬头看他! 陆青深邃的眸光忽明忽暗,对上她的眼睛,缓声解释:“你那天帮助的被撞到的人——是我妈。” 居然是他妈妈! 秦桑榆心头猛地一震,世界那么大,她偏偏撞到的,是陆瑾霜!! 眼底倏然一涩,她紧紧捏着纸条,努力回忆着当时发生的一切! 陆青掏出一个信封来,推到了她面前。 “这个是你的。拿着。” 钱的方面她无所谓,垫付的医药费拿回来也是正常,但是……秦桑榆紧捏着纸条,猛地抬头,眼眶泛红地叫了他一声:“陆青。” 她的每一声叫喊,每一次的味道都好像不一样,勾着他的心弦紧紧的放不开。 陆青抬眸,凝着她,:“嗯?” “你不要告诉你妈妈,救她的人是我。”她嫣红的小嘴有些泛白,清晰而坚定地吐着字,又重复了一遍,“不要告诉她那天救她的人,就是,’那个秦桑榆’。” 当年陆方川的事情,哪怕秦桑榆只是听说,都能想象到当时陆瑾霜的心境。她可是当年险些害她丈夫病危过世的人啊……要知道偏偏是她救了她,陆瑾霜会崩溃,要是瞒着,她秦桑榆也算是对他陆家,做了她能做的唯一的一点点好事。 陆青只想了一下,就彻底懂了她的意思。 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他觉得有时候她硬得像铁,岩浆都烫不化,刺得人痛到鲜血淋漓,痛到不敢再靠近;而有时,又会觉得那颗心其实也千疮百孔,却 tang拼死了沉默不言,就像此刻她在他面前隐忍着所有情绪的样子,流泪都流得一声不吭的样子,让他的心都跟着颤抖着融化,想冲上前紧紧地抱住她。 “嗯。” “你还有别的事吗?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就告诉我,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他隐忍地说着,薄唇轻声吐字。 秦桑榆反应过来,神情恍惚地退开来,自己一人面对着这满屋的狼藉,迅速摇头:“没有了。好。” *** 陆青一个字都再没说出来。 开着车风驰电掣地往回赶,开到半路,“吱——!!”得尖锐的刹车声停在了路边,他猩红的眸光里,正透着巨大的隐忍,终于忍不住掏出了手机来,翻出了他无数次翻过的她的号码,开始敲字。 ——“你就再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桑榆,没有吗? 另一边,秦桑榆坐在大飘窗上,淌着泪看窗外的风景,手机“叮”得一声收到一条短信,打开来看到内容,顿时泪如雨下。 没有。再也没有了。陆青。 她手指发颤地覆上去,敲了很多很多字,很多很多,最后,自己看着那些字,又哭着一个一个全部删除了。 “叮”得又是一声响。 陆青无视后面“滴滴”成一片的喇叭声,翻出来看,上面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祝你新婚快乐!” 他的心,瞬间就裂成几瓣,碎得,粘都粘不起来。 趴在方向盘上,他身躯剧烈颤抖到起不来,心里,在问。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 越到婚礼,整个人就越混乱,陆青送请柬都送得心不在焉。 每天忙太多事,忙得彻底没了脾气,送请柬都送到霍斯然家里去了,面前林亦彤把孩子抱给李妈,拿着请柬仔细地读了一遍又一遍,疑惑地看他,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没有读错,那是机打的请柬,我知道。”他说。 林亦彤舒颜一笑,说:“因为斯然说当年那个女教官人找到了,我才在想请柬是不是写错,陆师长,进来坐坐吧!” 陆青难得能偷闲找到一处可以不费心思完全放松的地方,就不客气地进来,逗了逗客厅地摊上玩耍的小双胞胎,疲惫地坐在了沙发上。 “怎么不是她呢?”林亦彤穿着空调衫,接了李妈手中的水果盘放在茶几上,“斯然跟我说了些你们的事,听上去好像是一定会在一起的。” 认识陆青的时间,也有几年,几年他都不近女色,所以听完那个故事以后连林亦彤都觉得震撼。 陆青苦涩一笑:“因为亦彤,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一样,有心。” 霍斯然的福气就在于,林亦彤蕙质兰心,他做的一切她都能看到也能感动,可秦桑榆是什么呢? 他只想要看她哪怕一点的真心,却那么难。 林亦彤一愣。 “都有的吧。”她想了想,说道,“她不想给你看,一定是有原因,那个原因你要好好去想,不然,也许就委屈她了。” 是么? 陆青想,那秦桑榆的原因,会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他都快要,等不及了。 *** 婚礼。 陆青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婚礼是这样,当天的感觉,不是幸福的,不是期待已久的,他甚至觉得,有些祖上传下来的繁文缛节很是恶心,比如所谓的接亲、所谓的在父母面前立誓、所谓的喜庆习俗。 一切需要做给别人看的亲密恩爱,都有那么一点点恶心。 他必须强颜欢笑,装作还很开心的样子,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好像足够真诚。 笑得自己都忍不下去了。 今天过后,难道,一切就已成定局了么? 酒店里,莫露托着长长的裙摆,走到大堂侧门,冷眼扫着宾客 席,仿佛恨不得刚刚那些在亲戚好友前的亲密都给那个贱女人看一遍一样,问:“我设得那单独的一桌,人来了没有?” 157 逃婚。你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现在找到她(3000+) 单独一桌? 大堂经理擦着汗:“莫小姐,来的人多,单独就设那么一桌,这……” 莫露眼底嗖嗖的冷箭射了过来坼。 “我就要她一个人坐一桌。你有意见?缤” 她要秦桑榆离得近些,才能,叫她把婚礼看得清清楚楚的。 “设了,设了!”大堂经理忙说,“就是人还没来……” 秦桑榆这么大的谱?整个礼堂都快坐得满满当当的,长辈领导们都到了,她还没到?! “露露,露露!你在这儿干嘛呢,婚礼都开始了,赶紧……”莫妈妈焦急地在远处喊。 莫露提起裙摆:“来了……” 西式婚礼。 礼堂上,司仪喜庆洋溢地主持着前面的环节,莫露跑出了一身汗,走到舞台尽头的莫爸爸身旁,心脏狂跳不堪地将手放进了爸爸胳膊里面。 那边,单独设的那一桌的确是空的,秦桑榆没来。 后台。 陆青知道会见到她,也做好了准备。 但一想到,自己站在台上,秦桑榆坐在台下,交叠着一双美腿幽幽看他的样子,就猛然觉得,心里一阵刺痛…… 表弟作为伴郎走了进来。 “哥,你们婚礼也太搞笑,我妈都说了那桌挤,你们还空了一桌放最前面,什么意思啊……” 陆青抬头,看着他微微一愣。 “什么?” “就空着的那一桌——”表弟提提裤子坐下来,“没人!大堂经理还说不让坐,谁安排的啊……” 秦桑榆的请柬是莫露发的,座次也是她安排的,这种做法,一想就是莫露做的没错。 可是秦桑榆……她为什么没有来? 她没有说过她不来,那么到底是她临时改变了决定,还是来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是前者,那好说,反正和他心境一样,看了堵心索性不看。 但如果是后者……那该怎么办呢? 陆青微微心浮气躁起来,将脸从化妆师的手下挪开,四处看着:“我手机呢?” 表弟惊愕,“这时候你还找手机?我二姨说了,今天你手机没收,不准看!你找找吧,指不定是她还是她叫别人谁拿着呢……” 陆青真的心焦了,推开一直摆弄着自己胸前礼花的化妆师助理,四处找,“那她人呢?把我手机拿过来。” “哎,哥……” 陆青四处推搡着人,到处翻找着,心焦到有些疯了。 帘子一掀,有人进来了。 是已经来了很长一会,却一直在外面打招呼的霍斯然。他看了陆青一眼,道:“你找什么?” 陆青此刻没有那个心情理他,脸色很差,兀自继续找着:“手机。” “就是陆阿姨放在我这里的那个么?”霍斯然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黑色手机。 陆青一下就看愣了,没想到母亲为了保险居然将手机交给他保管,伸手就去抢:“你给我一下……” 霍斯然却反应极快地往后一缩,凝住他,道:“陆阿姨放在我这里就是为了能让你安心参加完婚礼,我当然不能给。你有什么要紧事吗?一定要现在看手机不可?” 陆青苦笑,对着他没有什么隐瞒:“秦桑榆到现在还没有来,我打个电话问问。” “秦桑榆?”霍斯然重复了一句,依旧问得不紧不慢,“你们是商量好在婚礼上见了吗?没有的话,她不来,又有什么稀奇?你缺那个份子钱?” “你不要再问了,把电话给我。”陆青已经真的急了,眼眶都被逼出些血丝来。 霍斯然抿唇,稍微顿了顿,跟他僵持着却并不把电话给他。 手机收回口袋,他听着外面的司仪声音,道:“仪式快开始了。” 时间再耽误不得。 也就是说,他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上台好好完成婚礼之外他什么都 tang不能再想,这也就是陆瑾霜今天的意思。 可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样逼他?为什么就那么看不上秦桑榆? 她不知道那天就是她救了她吗? 不知道他以前付出过的那么深的感情,不会因为过了十年,就淡化掉吗? 陆青紧紧攥住拳头,埋下头,整个后台那么多人都那震惊而疑惑的目光看着他,许久后他才抬起头来,双眸赤红,低哑地呢喃出几个谁都听不懂的字:“我不行……” 他还是,过不了那道坎。 秦桑榆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是崇山峻岭,他翻不过去。 霍斯然口袋里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 声音在外面司仪高亢的主持声中显得很微弱,却很清晰,霍斯然蹙眉,掏出手机来,一看,竟真的,是秦桑榆。 陆青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屏幕上闪烁起来的号码,猛地走过去。 霍斯然依旧很警惕,并不觉得该把手机交给他,两个人短暂的争抢中,手机“啪!”得一声掉落在了地上,震荡到自动接听了,不知触到哪里开了外放,里面的声音一下子涌了进来!! 炸开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很混乱。 很混乱的声音。 陆青猛地抢夺过抓起来,将手机按在耳边,沉声叫道:“桑榆?” 里面,却不见她的声音。 而此刻地球的另一端—— 远在桐城的秦桑榆,已经提前回去了一天,今天是陆青的婚礼她知道,她浑浑噩噩地在家里的池塘边上靠了一个上午,中午时去给在街口摆摊的父亲送饭。 刚刚走到街口的时候,就见有人撒腿往她来的这个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喊。 “城管打人啦!城管打人啦!!” 小贩们统统胡乱地收拾着东西往回赶,轰隆隆的人群,兹兹冒烟的煎饼果子油板,尖叫的人声,还有几个浅绿色的像幽灵一样写着城管两个字的人影。 他们正围着一个人在拼命踢打。 秦桑榆跑近的时候,才发现父亲的小推车在一旁,被打的那个人,正是方之然!! 十年未见,方之然激动得不知该做什么好,留了她在家,却怕四目相对得尴尬,第二日便就强忍着对女儿的留恋和思念,出来摆摊了。秦桑榆之前也曾想过,当年她出国后父亲体残,一个人该怎样生存,不曾想回家后却看到家徒四壁却仍干净整洁的样子,她辗转通过亲戚给他寄的那些钱,他也全部存了起来没自己用过,说桑桑还没出嫁,要留着以后给她当嫁妆用。 小地方的城管,很是嚣张。 因为方之然腿有残疾撤得慢了,又绊了几句嘴,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全部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两百斤的体重,挥舞着执勤的棍子踢打着地上佝偻成一团的中年男子,秦桑榆眼眶顿时被逼红了,爆喝着就冲了上去,狠狠推开了他们!! 混乱的打斗中,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好像有电话蹭着打了出去,也不知是谁,秦桑榆没空管! 方之然捂着头,拖着一条残腿,在地上哑声叫着:“别……别打!别打我女儿!!” 秦桑榆发了狠,当年她练过的那些军体拳,都藏在暴烈的性子之后,这下全爆发了出来,城管们本来看她是个女人,心有怜悯不忍下手,被狠狠几个后旋踢踹得牙根都断了满嘴血后,抄起棍子力道发狠地就朝她抡了过去!! 秦桑榆听得到背后骨头断裂的声音,脑袋上又挨了一记之后,一个凶狠的下劈直接将一个人撂倒了。 陆青听着手机里传出的那些声音,感觉心脏都被瞬间撕裂成了几片。 那些声音不知是从多远的地方传来,她不回答,不吭声,除了那个中年男子的痛楚哀嚎之外他只能听见她的怒喝声,一个柔弱的女人,在几个大男人中间,终究是会吃亏的。 他的手骤然就颤得握不住电话。 “桑榆,说话!!!” 一个人掀开了幕布跑过来,脸色焦灼:“你们怎么回事啊?司仪都喊了好几声了新郎怎么 还不上去啊?下面都冷场了在等着呢!” 158 我想要你。我还是,只想要你而已……(3000+) “桑……”电话猛地被切断了,“嘟嘟嘟嘟”的急促声灌入了他耳中! 陆青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她此刻到底在遭遇什么?出了什么事? 桑榆,你怎么了?岛? 焦灼的来人看到陆青铁青的一张俊脸,也不由惊愕地张大了嘴:“这……到底怎么了……” 陆青全部的注意力,此刻却已经被这个电话吸走,心念伴随着牵挂飘到了九霄云外去!! 掀开的幕布帘子后面,司仪尴尬地重新挑起热情:“让我们有请今天的主角,新郎!!陆青先生!!” 整个后台鸦雀无声的,弦绷得紧紧的,无人敢答应。 陆青攥紧手机,死死咬紧着牙根,抿紧了唇掀开幕帘走了出去。 彼时霍斯然和林亦彤在里面,厚厚的幕帘遮挡住了外面的说话声,不知陆青上台究竟说了什么,猛地“砰!”得一声巨大的声响,话筒砸在了舞台上,对着音响发出“吱呀——”一声尖锐的嘶鸣声,整个场子,顿时混乱。 掀开帘子出去,只见莫家的那些壮男们恼火得像疯了一样,踩着满桌的饕餮盛宴就要冲到台上去揍人,两边的亲戚朋友凑到一起快火拼了起来,新娘子莫露红着眼跑到台上,却早已找不见那冷冷说完一句“抱歉,我必须得走了”,就疯一般跳窗失踪了的新郎!!! 林亦彤距离帘外比较近,霍斯然一把将她拉过来,搂怀里护到后面去。看着后台也已经乱起来的人群,低低道:“你呆在这儿别动……” 看了一眼窗户,“他应该已经去了。” 他心里一直都想要去的地方……拦不住的。 *** 这一天,陆莫两家的婚礼办得大张旗鼓,轰动全城。 陆青从三楼的窗子里跳下,看着鼓吹起来的巨大气球,漫天漫地的碎金彩纸,和围观的人群,只觉得这一切都不该是属于自己的,真正该属于自己的,是无论他在世界哪个角落,听见她的呼救就想不顾一切狂奔过去的那种感觉!!那,才是真正的他自己!! 白色的婚车,压碎了满地的气球彩蛋疾驰而去,留下了混乱人群和一塌糊涂的婚礼。 公寓楼下。 陆青狂奔上去,猛烈地敲开了门。 门缓缓打开,一张跟秦桑榆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了他面前。第一次真实地看见这幅场景,陆青只愣了一秒就瞬间反应过来,冷声问:“桑榆呢?” 岑光惊诧。 他强迫自己迅速地镇定下来,看着眼前这挺拔英俊的男人跟自己略微相同却又不同的气场,迅速猜到了他是谁:“你是陆青?” 陆青却切齿得一字一顿,低哑吼道:“桑、榆、呢?” 岑光心也揪了起来,清晰看着他眼底密密麻麻由血丝堆积起来的揪心:“她去了桐城。怎么了吗?” 很好。 那么多年她为了救岑光而染黑自己远逃天涯,她的哥哥却如此心安理得地呆在这里!!陆青阴狠冷厉地剜了他一眼,推开门,迅速地就要离开!! “你等等——”岑光拉开了门,“桑桑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你,不是今天结婚吗?” 桑桑是这么告诉他的,再加上他身上还贴着的“新郎”标志很难认错。岑光一直知道桑榆的眼光不会差的,但第一次见到陆青时这男人眼底的深情和淡然如流水般的清隽,却是惊艳到了他。他想,怪不得,桑桑喜欢。 陆青僵住了身子。 “我可以不结婚,”他赤红着眼睛幽冷转过身,看着他,“但她可以不走吗?” 岑光被狠狠噎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淡淡而深远地看着他,轻轻攥紧了拳心。 他好像可以明白桑桑了,那么多年的等待,她有多翘首以盼,就有多灰心绝望。 陆青也知道自己说得狠了,缓了一下,想着既然见到了她哥,忍不住问一句,“这些年,她过得好不好?” 本来故人相见,最该问的这一句话,他却要靠问她的哥哥,才敢知道。 岑光浅浅一笑,脸色有些苍白,低哑地轻声吐出两个字:“……不好。” 陆青却误解了那意思,想起刚刚她电话里的爆喝声,心再次狠狠揪起,疯一般地迅速跑下了楼。 …… 机场。 目的地,桐城。 飞机轰隆隆起飞的那个瞬间,身边的手机还在响,家里人,亲戚,朋友,打他的电话打疯了。 空姐过来提醒他有电话,陆青才直起身,将电话掐断,直接关机了。 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他……必须要去。 *** 方家住在一片老旧的中学家属楼后的街巷里,路过一片大大的垃圾坑,几家杂货店理发店,尽头一家只有夜里才开的夜宵店,就是。 门,此刻却紧紧地锁着。 陆青捏了捏那把铁锁,和他没电的手机,转头绝望地望了望这一片,走去对面问道:“您好,请问这一家人都去哪儿了?” 对面修鞋的一看,一家人?光棍哪儿来的一家人? “哦,你说老方啊,我听说中午他跟人打架啦,好奇怪哦有个小姑娘帮他打架,一起打到医院里去啦,啧啧啧,可惨可惨的……”鞋匠老婆出来说道。 小姑娘? 陆青心一猛地揪,问清楚了,连口水都没喝就立马又直奔医院。 医院。 小小的消毒水味浓重的医院里。 方之然求着忙碌到不行的护士给秦桑榆包扎一下,秦桑榆却冷冷地自己拿过她们的钳子,消毒水,纱布,兀自给方之然清理包扎着,自己胳膊上、脸上、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锁骨的地方被勾破,血顺着白色小t恤淌下去渗透到了腰里,她跟个没事人似的,说:“别叫了,忙完了她们会过来,爸你别动……” 陆青赶过来时,人影儿都没见到。 方之然瞧了瞧眼前这个一身西装革履,还挂着“新郎”配饰嘴唇干裂地在四处找人的英俊男人,本想帮忙,问问他在找谁,心里却还是更记挂自己女儿多一些。 好不容易看到了她。 方之然歪着身子探头,努力对着被陆青挡住的女儿身影招手:“哎,桑桑,桑桑,这儿……” 陆青听见了,愣愣看着他,脊背猛地一僵。 慢慢地,慢慢地他转过身去。 秦桑榆拎着个暖水瓶,很青春的t恤短裤,站在那儿,也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 那个人……那是他吗?? 那个脑袋上还挂着碎金纸,热得一脸汗水,做好的发型都乱了的男人,是他吗? 陆青有些乱糟糟的,看见她,上下扫了一眼,目光就收紧发红地锁在了她还淌着血的锁骨上。 秦桑榆却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的他,转瞬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破口骂出声来:“你疯了吗?!!……” 之后来医院她也的确翻过自己手机,发现自己给他拨过几分钟的电话,可能就是大家那时候拨出去的。她伤心过懊恼过,不过觉得没什么。却不曾想才过去一个中午的时间而已,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京都那边讲究12点28分是最好的婚礼时辰。这个点儿早就过了,他怎么来的!为什么要来!!他…… 陆青走过去,一把将她紧紧地抱进怀里,秦桑榆手脚都气到软了,暖水瓶一哆嗦差点儿掉地上!两个人都一身臭汗,她还一身泥土和血腥味,就这么被他抱在怀里,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方之然在后面看着,也顿时傻了。 秦桑榆埋在他胸口,颤抖着强忍不住眼泪就流了出来,淌了一阵才抬起脸看他:“说吧,怎么来的?你现在这样是……” 陆青死死抱着她,感觉自己的胳膊快将她勒断,快揉进自己的身体,他也将自己的汗水蹭在她身上,扣紧她的后颈,抬眸深深地凝视她一眼,哑声吐字:“我想要你……” “我还是,只想要你而已……” 159 没有谁,可以动他的人(3000+) “不可以再赶走我了,也不能推开我……”他嗓音沙哑地埋首下去,捧紧她的脸,重重吻上她满是咸涩和血腥味的嫰唇,“我身上没有带多少钱,找到你,找完你,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腰被死死勒紧着,他的唇落下来时她毫无躲闪之力,只能正面迎上。撞上! 他的气息里仿佛都还有着属于京都味道的暑气,再加上这一身俊朗的婚礼装束,对秦桑榆而言冲击力太大了。 眼眶猛地一热,鼻头被迫刺激性地一酸,他的吻,太霸气了。 松开她软嫩的舌,陆青腾出一只手轻轻推开她,看她满身大大小小的伤疤血痕,猩红的眸光凝在她淌血的锁骨上,哑声问:“你那时跟我打电话时是出了什么事?这怎么弄的?” 他担心得,要死了。 秦桑榆整个还是懵的,扫一眼他胸前的标志,眼眶顿时一红,还是气得浑身都在发抖:“陆、青,你简直不可理喻……蹇” 秦桑榆也是要崩溃了!! 她在国外不是没参加过别人的婚礼,这哪里是挑个日子觉得不对就改天那么简单的事?这是决裂!!两家人的心血白费了,花费的钱财付诸东流了!!还有,对已经结成盟约的两个家庭来说,这简直是…… 陆青也低头一看,伸手,将那自己没注意到的名牌拽了下来丢垃圾桶里!!搂过她来,抚上她的脸:“别再骂了……逃都已经逃了……” 他非但不否认,还承认得如此轻描淡写的样子,叫秦桑榆也太过震惊!!! “我没有事。我就只是……只是跟城管打了一架而已。” 她偏过苍白的小脸,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以微颤的口吻指责着他,让他看看,因为那一个小小的电话,那些小小的声音,他都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决定!! 陆青只觉得眼睛一热,心底的怒与恨腾了起来,烧得他满身都是热的,亢奋的。 “嗯。”他强忍下那股想杀人的怒火。 “过来,我先帮你包一下。” 没有人可以动他的人。不管她秦桑榆本身有多强悍,也不管别的人怎么看她,他的人,不可以。 秦桑榆这才猛地惊醒,想起自己父亲方之然还在后面! 她猛地抓住了陆青的手,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接着有些尴尬地推开他一点,顿了顿,拎紧了暖水瓶带他来到了父亲面前。 “爸,”她吸吸鼻子,忍下所有酸涩的情绪,介绍了一下,“这是我的……朋友。陆青。这是我爸!” 陆青完全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过于年老的瘸腿中年男子会是她父亲,震惊中顿了顿,接着迅速伸出温暖的手掌:“伯父,您好。” 连秦桑榆称呼他为“朋友”都没空去介意。 因为——方之然那条瘸腿在大夏天时就暴露在空气中,状况惨烈到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而且那伤口看起来竟还有些熟悉。 “这儿人太多,中暑的也一堆,护士根本管不过来,”秦桑榆弯下腰去架父亲的胳膊,“爸你伤口不要紧,走,咱们回家。” 方之然摆着手,心疼得看着这个十年来变化极大的女儿,嗓音沙哑:“我能走,我能走……” 陆青看到了,猛地一把就捞住她瘦小的上臂!将她捞了起来。 看了一眼方之然的瘸腿,他挺拔的身影走过去背对着蹲下来,沉声说,“我来。” 秦桑榆一愣!! 她本没有想到在外人欺负父亲的这个事情上,能有什么人能帮忙的,陆青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 刚刚那些警察过来做笔录的时候,哪怕秦桑榆认罚交了罚款,她只要拿几个城管给方之然赔礼道歉!那些人却死都不道,仗着跟派出所的人熟,嘻嘻哈哈地奚落了她一番就走了!! 中国地界上女人弱势秦桑榆是知道的,她只是不想看到十年后,哪怕自己归来都是那么无能,无法保护父亲的样子! “慢一点!”秦桑榆眼眶湿了,拿好了东西,上去忍不住就扶住了陆青的肩膀。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方之然再精瘦到底是个男人,腿使不上半点力气,很沉的。 陆青看了 tang一眼自己肩上柔嫩的小手,看她一眼,只沉声道:“去前面带路,别弄丢我就行了。” *** 常年只有方之然一个的小小夜宵店面里,突然涌进来一男一女,还跟这中年男人亲密得不得了,周围人都出来看热闹,议论纷纷的。 终于有人认出来了,那个纤瘦的小女人,竟然是秦桑榆。 他们上一回见秦桑榆还是十年前,小姑娘十八.九岁,一身橄榄绿的军装最后一次回家。 那那个男人又是谁啊? 方之然不好意思被人照顾,被放下之后,有一点点恍惚,浅笑着对一脸担忧的秦桑榆说:“桑桑,不用照顾我,十年我都这么过来的,要真不能动,这店和小摊哪开的起来?” 秦桑榆当然知道。 心里一涩,走过来给他扯了毯子盖好:“我知道!” 她只是想,她回来了,怎么着也要为爸爸做点事儿吧! 方之然偷偷瞅了一眼外面房间陆青的身影,压低声音偷偷问:“那是我女婿啊?” 秦桑榆回头一看,看到男人挺拔的身影,房顶对他来说太矮,出门他甚至不小心就会撞头,她瞥了一眼方之然偷偷高兴的样子,心里一涩,故作清冷的口吻不给他任何幻想:“那是别人女婿!” 方之然一噎! ——那么好的一个男人,礼貌、沉稳、看着又对她那么好,怎么就是别人的了?!! 秦桑榆走出去,拆了个塑料纸杯给他,带他去接水。 陆青蹙了蹙眉,也没说什么,接受了。 “我家里的条件就是这样,你看到了,小地方也没有那么多好的纸杯,这种塑料的最便宜,靠近学校,学生们来吃个夜宵也不嫌弃。”秦桑榆仰起高傲冷漠的小脸看着他,“你能用吗?不能的话我带你出去买一个新的。” 陆青没说话,或者说,不理会她话里那妄自菲薄的意味,拿过上面沾了些许油污的塑料壶,倒了杯水喝下去了。 这男人的眼睫毛,依旧又长又翘的,好看得不得了。 “洗脸的地方呢?”他缓解了一些疲惫,问道。 秦桑榆又带他来了一处地方,极矮,没有洗手池,只有外接的一个水管。 他弯下腰,随手洗了洗便起来了。 果然有些人帅起来,披个床单都是帅的,这种姿势别的男人做出来要多毁形象就有多毁形象,他却依旧俊帅无比。 洗完之后,陆青走过来,在她还在恍惚的时候,牵过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手轻轻碰上她锁骨上的伤,湿亮的眼神里溢满心痛,道:“医药箱在哪儿?我帮你处理。” 秦桑榆恍惚好半晌都回不过劲儿来。 小小的傲气伴随着酸涩涌上来,她故作冷淡,道:“这点儿伤有什么?别忘了我曾经是你教官,我自己都不在乎……” “你一定要跟我这样吗?”陆青也冷冷地打断了她。 “你自己不在乎有什么?我要是也不在乎,会因为你一个电话就婚也不结地跑到这里来?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秦教官,十年前没有听够,现在还想听我说是么?” 她还要他,做得多明显?? 秦桑榆这一具薄薄的冰冷的外壳,就这样被狠狠敲碎了,粉碎!! 她以为离开就能遮掩住的,这样她就不会想,不会闹,不会疯到当天喝得烂醉过去抢婚了!!却不曾想,他居然会不顾一切地跑到这里来! 她真的……真的真的…… 真的从来没想过会在自己的家乡桐城见到他的!! 眼底积蓄的泪水越来越多,越来越浓重,她猛地失控扑了上来!浑身发颤地吻了上来,闭上眼后,带着哭腔的眼泪汹涌滚落而下! 陆青立马接住了她,掌心从她腰侧探过去死死搂向自己!也迎上了她乱得毫无章法的吻!! 160 小家伙,不怕我把你卖了?(3000+) 方之然在里面,只听见外面脸盆被撞得叮当响。 两个错乱的身影交叠着,撞到墙上,陆青死死扣着她的颈,狠狠地咬她,吻她。 不顾围墙后面随时可能走过人。 不顾水龙头没关紧,被撞了一下又哗啦哗啦地流起来了竭。 他的吻,带着粗重的喘息,与她深深交融着。秦桑榆被猛掐了一下腰,“唔”得呜咽一下仰头角度更大,陆青一下子吞到她舌根去,彼此交缠得深入喉咙,也深入灵魂。 房后,二楼的邻居瞅见了那“激情澎湃”的一幕,脸通红地关上窗,又忍不住打开一条缝,偷偷看着。 秦桑榆哭得不能自已,吸了吸鼻子,要去关掉水龙头。 陆青将她细弱的手腕一抓,强按在墙上,俯首下去,又是一阵强势且深入的缠.绵。 “陆……青……”她呜咽着说话,呻吟声荡入人心肺里面。 “嗯……”他也沉声回应着,低哑的嗓音里透满磁性,摩挲着她的唇,滚烫吐息,“我就是为你而逃的……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呆会再说……” 她脑中仿佛突然盛开了大片大片血红色的凤凰花,开得绚烂又放。 好不容易等他亲得餍足了,低喘着微微放开了,怀里人儿的小拳头才禁不住捶了他一下,红艳的小脸透出一缕责备,哽咽道:“我爸还在呢……” 他们又不是在别的地方,在这里他都敢这么放肆? 陆青放开她放开得不情不愿的,看她一眼,眯着眼睛想——那要是不在这里,就可以了? 心里邪念放肆地纵生着,奈何方之然是真的需要照顾,见秦桑榆进去,他从鼻息中轻叹一声,也跟着进去了。 *** 这一次来桐城,原本来得就匆忙且毫无计划,毫无准备,陆青还是觉得安心,他没来过这个小镇,可是潜意识里,却感觉自己想来这里想过好多次了。 他一直都想要来看看,来这一座她出生的小城,好好地走一走,逛一逛。 方之然捞了一把青菜,剥开了放盆里洗,说,“……桑桑是一直在这里长到18岁啊,你看到这条石板小路没,小时候,她天天背着小书包去上学……” 陆青也跟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择菜,看了一眼那小路,一笑,目光柔和:“是吗?” “哎,桑桑小时候调皮啊,初中时候大家校服都好好穿,她呢,脱掉,绑在腰里;或者自己剪掉,再拿缝纫机缝起来,改小……” 陆青听着他描述,仿佛看到的了那个小小的女孩,初中起性格里就透出了放荡不羁的傲气,甚至听方之然说,她那时候就不惧跟任何人打架,附近的人都叫她“小太妹”。 “不过桑桑学习好,是真的好,”方之然认真说着,“她有个毛病就是不爱问老师问题,不积极,可就我知道,我这孩子高傲,哎,她就是不想问……” 哪怕身有残疾,家境贫寒,方父提起女儿来口吻还是相当骄傲的。 陆青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淡淡垂下长而密的睫毛,他沉声问:“那岑光呢?岑光在这里,长到几岁?” 方之然正洗着的菜,“啪!”得一下就掉到了水里,水哗啦哗啦流着,他惊愕又胆怯地看着陆青。 这个男人,他怎么会知道光儿的事?他是不是……很危险的一个人…… 这反应在陆青的意料之中,他顿了顿,伸手下去捞起了那把青菜,递到方之然手中,抬头看着他,道:“我跟他见过一面,跟桑桑长得很像,双胞胎不是么?怎么舍得叫他们分开。” 方之然浑浊的眼眸,骤然变得漆黑如漩涡,接着几经大的波折变幻,最终溢满了深深浅浅的悲伤,握着菜,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都是命……”他嗓音嘶哑,又对他重复了一次,“都是命……命运多舛这个词,不是随便说说的……光儿也很好,就是我这个记性,能记得的有关他的事情不多了……”他一笑,“他妈妈记得多一些,我们离婚后,一直是她带光儿……十年前的时候,他回来看过我一次……” 有些人在小地方一守就是一辈子,不出去,也根本出不去,所以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远方的人,回来看一看。 秦桑 tang榆从市场上回来了,拎了些生禽肉回来,夕阳下,竟看得他跟父亲坐在小板凳上对话的身影那样温馨和谐,鼻头不忍一酸,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方之然笑呵呵的,不答话,接过她买的优质牛肉,一瘸一拐地走进去了。 陆青抬眸深深看她一眼,阳光在他的小女孩身上映了一圈好看的红,他抿出一抹浅笑,低低道:“聊你。” …… 陆青没过过这种生活。 夜里,附近的学生们挤破了头,坐满了这家小小的夜宵店。 陆青挽起衬衫袖子,在一堆蒸汽和油烟气中走来走去,递醋递酱油递筷子,一个简单的小工当得满身都是汗。 秦桑榆拍拍手上的面粉,朝他勾勾手,让他过来,她拿着纸巾给他擦掉一头一脸的汗。 学生们天真地仰头看着,一阵贼笑,故意齐声问:“方伯伯,这是你女儿和女婿呀??” 方之然是个爱面子的,红着脸笑着看了看那一双璧人,偷偷摸摸地回应他们:“是,是,你看都成那样了还不是。” 哪样啊? 学生们哄笑成一团。 热气腾腾的馄饨不断地腾起蒸汽来,大家汗水浸透衣服却都不觉得燥热不堪了。 一不小心,就擦得他一脸面粉,秦桑榆一阵尴尬,忙换了胳膊,谁知道胳膊上也是,气急败坏之下,红着脸一推他:“已经好了,走。” 陆青继续做他的“小工”,不一会就被学生打趣了:“帅哥,你老婆坑你哦,你满脸都是面粉……” 嗯? 陆青一怔,看了一眼玻璃上的影子,果然从鼻子到下巴都是白,这小东西……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上蹭的没来得及擦的酱油,冲学生们一笑,瞬间颠倒众生,迷倒一片……他走进了厨房,磨刀霍霍的样子逼近秦桑榆,在她的一声尖叫中,作势要抹上她脸的手,捞过她的脖子来,俯首压下,肆无忌惮地“惩罚”了下去…… 她的叫声淹没在他紧固的怀里和他口中。 外面骤然一片尖叫起哄声。 这蠢蛋!!! 秦桑榆气得涨红的小脸都能滴出血来,这小厨房里是低瓦数的黄灯,映在玻璃上,可是影子俱现的!!! *** 在狭窄的小家里呆了两日,秦桑榆终于确定,方之然的夜宵店和小摊均能一人搞定。 他做的东西,口碑好,所以哪怕身体不方便每天卖不了多少,生意却依旧火爆。 方之然说:“好不容易来,别老在小镇上晃,你带他去城里看看。” 秦桑榆就呵呵了。 陆青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少年时期父亲仕途一路青云,什么福没享过,什么繁华没见过,他稀罕自己这里这小小的南方三线城市? 不过出去走走……就走走吧!! 她也想走走!! 陆青已经不再避嫌,直接将她搂在怀里,跟方之然告别。 最后瞥了一眼方之然的瘸腿,他突然一根筋被打通,知道那腿伤是什么造成的了。 “枪伤?” 他突然淡淡问道。 秦桑榆一愣,样子倒是不躲不避,回头看他,坦然承认:“枪伤。” 陆青抿唇沉默了一会,道:“后续没处理好,发了炎才瘸成那样的吧。” 至此秦桑榆就知道再没什么必要瞒他任何事了,转身,胳膊缠上他的脖子,眼眶湿润地埋头在他胸前,道:“我不喜欢这样跟他告别,这代表着以后我回来的次数就又少一次了。” 他们坐船走的,岸上方之然越来越小的影子看着的确令人伤感。 陆青拍拍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她,片刻后,顽劣性又浮上来,低头下去凝着她,问:“除了伤感就没别的要担心的么?不怕我把你卖了?” 161 订两个房间,睡一个,另一个还是清白的(3000+) 秦桑榆小脸一片红艳,水眸闪烁出灼灼耀眼的流光,幽幽道:“卖给谁?你跟谁那么大的仇啊要把我卖出去祸害他?” 陆青不禁笑。 她可真有自知之明啊沿。 这嘴贱的小东西,可真让他恨死了…纺… 脸色舒展过后又浮起铁青,陆青擒住她的下巴,凑过去吻了吻,不顾方之然还在岸上看着,钳她进怀里,大掌托紧了她的后脑,舌尖挑起她的唇瓣,深深吻了下去…… 船上,外出运货的大娘脸红地扭过头去。 唉,现在的年轻人,胆儿可真大啊…… *** 很快到了桐城的临市,以风景文化著称的旅游城市,因为靠海,这些年经济发展也是飞速。 小小的秦桑榆只知道这座依傍着大海的城市很繁华,但到底,以前家境贫寒,从没来过,长到18岁就去了南京,辗转到京都,别的地方哪儿都没去。 到了酒店。 秦桑榆没那么放得开,就订了两个房间,陆青抚着怀里人儿的长发,不看她,但感觉到她脸颊热热的,他也目光幽幽,由着她做,不问为什么。 俩人还是一起进了一个房间。 这几天挤在那个小小的黑漆漆的夜宵店里,到底累了,陆青走进去,就一下子倒在了大床上,健硕完美得令人血脉喷张的男性身躯,一下子就在她眼底一览无余。 那身材……真是好啊…… 而且不仅好,有时,还孔武有力的,能制得她一动不动,精壮的窄臀一下下打桩一般快准狠地贯.穿她…… “……”秦桑榆不由咽了一口口水,小脸酡红尴尬地转过去,关门插房卡,又过去拉了拉窗帘,回眸,***的眼神不满地看着他,“你这就变死猪了……一动不动的!” 陆青从鼻息里深深吸气又吐出,这才胳膊往上挪了一点,睁开眼看她,道:“从我逃婚到你家,几天就一直没停过,我累了,就休息一会而已。” 说来也是。 秦桑榆咬唇,尴尬地想,他在京都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到了桐城跟逃难似的,连口气都还没得喘呢。现在好不容易安静了,他总得静静。 “那你休息吧!” 秦桑榆也累了,妩媚的小眉头一蹙,脱下高跟鞋来,将头发一松,甩了甩,像是要甩去一身疲惫,吐出一口气:“睡着了也好,不打扰我洗澡、清理……” 说着就往浴室走去。 陆青幽幽的眸光骤然一凝!像折射到了太阳光般绽出五彩的光芒,在她经过的瞬间,猛然腾起身子拉过了她,秦桑榆毫无防备,“啊!”得尖叫了一声,就在空中被抡了一个大圈猛拽到了床上! 刚刚被摔得头晕目眩,骨头酸疼,一个男人俊朗如天神般的面孔就在自己面前倏然放大,是陆青猛地翻过来,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下!! 他压得低,距离很近,两个人的气息,就这样一个乱一个更乱地交融起来,彼此心跳都加快了。 秦桑榆简直有些回不过味来,以往在桐城还好,有方之然在他们的相处还没那么尴尬,现在只剩两个人了,她可就没别的借口和契机,顾左右而言其他了!!! 陆青垂眸看她,深邃黝黑的眼眸,似是能将她的所有都看穿一样。 “嗯……”秦桑榆实在受不住,嘤咛一声挣扎了一下,脸红地看着他说道,“你放我起来。” 陆青勾唇,低低浅笑了一声,没有丝毫要放的意思。 伸手,温润的手指轻轻触到她的刘海,顺着她的脸型,两根手指一直轻柔摩挲到她的下巴。 他突然就开口。 “结婚那天我心里原本还存着希望的……想着,如果你还爱我、或者说我以前认为你对我的那种爱是真的,说不定,以你那么跋扈的性子可能会做出抢婚那种事——” 他嘴角一勾,嗓音不由沉了沉,“按理说我是个男的,不该做什么你踩着七彩祥云过来抢婚的这种鬼梦……不过大概,是你在我记忆里放肆太久了,连我的想象,都制不住你了。” 秦桑榆眼眶微微一温热,见他眸光迷离深邃,说出来的话跟醉了或者在梦 tang中似的。 小手,毫不客气地探在他衬衫里,掐住一块儿肉拧了拧,媚眸清澈如雪山上的水:“醒醒!你要是清醒了,就告诉我,到底那天你为什么要逃婚?” 那么沉稳的一个男人—— 更何况,那么大人了,做事儿不考虑后果的吗?!他又不是不知道,这狂肆到极致的举动会让京都那边乱成什么样!! 陆青被掐疼了,“嗯”得闷哼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很婉转,勾起了人的一丝欲念。 低低叹了口气。 最终,眼神清明地望向她,开口缓缓说道:“没有为什么,我以前以为自己能做得到的,可到了最后关头才发现,做不到,就这样。” 秦桑榆愣愣的,嫣红的小嘴微张,呆萌呆萌的样子很可爱。 他心神却没因此失去,眸光一凛,道:“不过你要是再问我为什么做不到跟别人结婚,那我就没话说了!你恐怕得在这儿多躺一会,没那么容易被我放过了。” 他话里的敏感和撩.拨意味,却没惊醒秦桑榆。 她闭上嫣红的小嘴,茫然地思考了一会,猛地清醒了,推开他来,坐起了身。 陆青挑眉,长胳膊长腿挪开到了一处,看着她。 秦桑榆抱着膝盖,长吸一口气,将脸埋在里面,微微颤抖,许久许久,才放开,吐出了那一口气。 她眼眶微湿地看着天花板,道:“呵……我也是蠢了,你要来,我就顺着你的意思叫你来!!你其实应该当天就回去的,这样,一切好解释,也才有挽回的余地……” 她懊恼地拍自己的脑门,小脸很痛苦:“可我当时,也很无助,我哥也不在……我就自私地把你留下了!还享受了两天你的好!!我也一直担心京都那边的情况,却还是冲动,盖过理智了……” 她现在才想透,他们现在都是在做什么?他们还在等什么? 秦桑榆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赶忙转身,小手猛地拽他的袖子:“对了,现在回去!!陆青,现在你回去也可以!!婚前恐惧症谁都有,你恍惚一下谁都能理解的!!你跟双方父母就这么解释,解释清楚,就会立马没事了……” 陆青在听她说第一句时就色变,听到这里,怒火已经彻底燃了上来,把袖子往后一撤,冷冷挣脱她的小手,支起身体恶狠狠地看她一眼,努力沉下心神才不怒火纵生。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他突然冷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替别人考虑?你以前撩起千层浪都能撒手不管,现如今,还真是懂事了呢!” 心里含怒,盯着她起身站起来,生气般背对着她而站。 床上的人儿抓了个空,听完他的话,心口登时,一阵酸涩。 强忍着眼底晶莹的泪花,她说:“是啊,我总不能一直都不懂事吧?!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什么情爱,比起其他的东西来简直自私太多了!!你不用教训我,陆青,我自己有眼睛会看,你自己难道就不恨,霍斯然那么高的身份地位,你跟他同年同班出身,现在还做兄弟朋友,差距却犹如天地吗?!!!” 陆青站在窗前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心有被刺痛,震惊于她提的问题,却也是搞不懂,怎么才刚刚一从桐城出来,刚刚独处,就扯出这许多事来?她的情绪这么不稳,是以前就这样自己没发现,还是她真这样的患得患失很久了? 那纤瘦妖娆的小东西埋头含泪苦笑了一阵,又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道:“现实的问题我能不考虑吗?陆青你这次自己也看清楚了,我秦桑榆,跟我哥哥那个富足的家庭其实扯不上半点关系!你看到的那个小摊,那个小吃店,那个方之然,才是我的家!!!可莫露是什么?她一个堂堂官三代的女儿,你选了谁将来会面对怎样的未来,一念之差谬之千里,你自己不知道吗?!!!” 如果不知道,那么这几天下来,他知道了吧?! 她又不是无理取闹。 她早就不无理取闹了!!!她急,她心急如焚,还不都是因为这些!! 162 我们还有大把的夜晚,乖,不急(4000+) 宽敞明亮的酒店房间里,陆青凝着她,只觉得这样的秦桑榆他从未见过。 这就是那个——剥了她冰冷的、小小的、坚硬的壳,暴露出来的,柔软的内心么? 听着很感动!!是没错,可是—沿— 陆青猛地一笑,凉薄凄冷的意味闪过嘴角,沉着声一丝都不畏惧地回问她:“是么?你现在担心这个了?那你回国或者来京都找我的时候怎么不担心?秦桑榆,你在勾搭我之前难道就没想过,十年了,我的生活会不会早就变得翻天覆地的?!你敢说你在国外的时候就半点都没猜测想象过!!现在,你担心我身份地位不如人了,担心我身边有别的女人了?!!那么一早的时候,你,那都是在做什么?!!纺” 床上,一塌糊涂的小女人猛地瞪大眼睛,像是猛地被他戳中了痛心之处一样,唇色苍白,雾气汹涌地在眼底升腾起来。 她那个时候,归心似箭,觉得只要能再见到他一面她做什么都愿意!思念太强烈了,她根本就顾不得这些!! 低下头,她小手埋进头发里,又松开,泪眼婆娑却故作沉静地问他:“所以现在是要扯清楚吗?你终于还是想知道了?关于我当初、出国后、一直到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你都想扯出来问个明白了,是吗?!” 从没这么激烈地对峙过,吵闹过,陆青的确是想把一切都挖出来吵明白,吵到彼此心底都没有芥蒂为止!但是,每一句提问都像刀,不是刺到她就是刺到自己,刺得彼此都鲜血淋漓,他暂时,还不想那样。 俊脸冷沉,偏头过去冷静了一下,陆青绷直僵硬的背一松,走过去,俯身下去撑开双臂在她两侧,一手抚上了她冰凉的小脸。 “不,我不想知道那么多……”他低哑道。 “我只问一句,”他眸光变得悠远起来,透出几分纯净来,像是回到了以前,“桑榆,十年前那个早上,离开我的时候,你也不想,是么?” 他只想听这一句。 没想到陆青会问那么久远的事,实际上,秦桑榆在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小脸一凛,情绪几乎立马回到了那一年的那一天,傲娇的秦桑榆一掌劈下去在自己的少年身上,跳下床穿好衣服,重新走回来,看他的那个时候。 她不愿意回忆,多少次对这件事选择回避,不是因为不想面对自己那天的错误、不想悔恨,因为而是那一刻离开的时候——她最痛。 那时的秦桑榆还学不会哭,年轻的她啊,早已被命运摔练打磨过太多次,那一刻她像个机器人一样,心里一万个声音在叫她回来、回来、回来,说着她不想走,她也知道自己一走就是多久,可身体还是像被下达了最冷血理性的指令一样,走得头也不回。 她才不需要再矫情地多看他一眼,做个告别什么的,那张脸早已深深烙印在她脑海里了,那少年脸红的样子,看书的专注神情,甚至高.潮时的妖艳与失神,这十年来,犹如朱砂痣一般点在她心上,刻骨铭心。 傲娇的小女孩下巴微扬,还是不愿意回答,冷冷地偏过了脸。 心里,犹如有毒药在穿肠而过。 陆青毫不介意,也不放弃,再次轻轻扳回她的下巴,清晰而低声:“……嗯?” 秦桑榆被逼到极点,却还是半点不肯折损自己的骄傲,小脸红了又白,最后羞赧又冷傲地看着他,不情不愿地吐出那短促的一个字:“是。” 那一瞬间,仿佛冬雪消融,花开无声,青草破土而出,万物都好像被重新赋予了生命,他的人生……就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陆青手微微发颤,抚着她,感觉胸腔里有巨大的狂澜在涌动,他控制不住。 轻轻靠过去,亲吻她的发鬓。 “嗯……我也是……”陆青闭上眼,努力平稳着嗓音里的颤抖,说,“我那天醒来,第一反应是害怕,因为发现你不见了。之后的那些年,是痛,因为不知道你在哪儿,不知道往哪儿找去。再之后时间久了,就有些麻木了,但是不敢想起,也不敢忘记。” 秦桑榆愣愣地听着,胸口闷到快要窒息,她抬眸看他也就完美清隽的一张俊脸,嗓音嘶哑破裂:“你就不恨我?” 陆青一愣,接着淡淡一笑。 恨么。 有的。 但就是一瞬间的事。 tang在部队下达了文件确定指认她有罪的时候;在发觉她只是利用跟自己“私奔”的机会潜逃的时候;在陆方川被推进重症监护室,一天下了七长病危通知单的时候。 他恨她,竟把自己的人生置于这样的境地。 即便在那个时候,唯一的想法也只是想掘地三尺把她找出来,让她看一看自己现在的样子,问她怎么舍得。 失踪的人是没办法再跟她计较爱恨的,十年的等待太漫长了,陆青就像是把那些爱恨放进炼丹炉,炼了千百回一样,全部淬炼成了岁月的艰难与平淡,最后想着,不管怎样只要她回来,就什么都好了。 可她就是不回来,一直一直都不回来……于是那些爱与恨就重新涌起,人间炼狱一般将他再淬炼一遍。 想想那个过程,就觉得生不如死。 可对陆青来说,这像是追求一个答案十年的人,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一样,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小口小口地亲吻着,好像一切,都可以因此抚平了。 “陆青……”她重新开口,嗓音是哽咽的。 陆青的拇指轻轻覆上去,压住了她的唇瓣,不让她说出口。 “不用跟我道歉。既然不是自己情愿的离开,你应该就不比我好多少。就像你哥哥说的那样,这些年,你过得也很不好……” 秦桑榆将喉头的酸涩咽下去,又震惊了一下:“你见过我哥了?你们还说过话?” 陆青并不是很想提起岑光那个人,他对他有很大的偏见和敌意,这点儿暂时改不了,他抓了抓她的小手,神情很疲惫地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左手,还抓着她微凉纤细的小小柔荑。 “……我真累了,得睡一会,”他闭上眼,一只手担在胳膊上,不忘微微睁开一半眼帘看着她,哑声嘱咐她,“你不要走远,我很快就醒过来。” 秦桑榆哼了一声,眼睛红红的,刚刚哭过的眼眶没那么快恢复过来,翻个身趴在床上:“我能去哪儿?放心,你睡吧。” 陆青抿唇,又抓了抓她的手,胸口起伏了几下,终于平稳了,像是真睡了。 她的少年还没走,还在原地等她,真好。 秦桑榆躺下去,一会儿,小手不老实地探过去,抱紧他的腰,压在他身上听了一会他平稳有力的心跳,索性也不洗漱了,跟他一起沉沉睡了过去。 *** 一觉睡到暮色四合。 酒店十七层的窗外,霓虹闪烁,车流不息。 窗户的隔音效果很好,挡光的窗帘又拉着,怀里气息熟悉的女人,小猪一样睡得饱饱的,迷迷糊糊的,自己一动,她也就醒了。 陆青禁不住笑起来,看她极不愿意醒,起床气很大地蹙眉踹被子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见她还不醒,禁不住从她凌乱敞开的领口探进去,一手牢牢得握住了柔.嫩硕大的软雪。 嗯……85d啊……还真是一手很难掌控…… 傲娇的小女人一个激灵,醒了,幽冷的眼神扫过去,一看他的动作,立马脸红了,握住他的手腕,呵斥道:“你干什么?!陆青,这么久没见你居然变得这么色……” 陆青稳了稳荡漾的心神,凝着她,垂眸道:“你睡成这样,衣服又不好好穿,就躺我怀里我能没有想法么?再说也摸得不是很爽,你嘴角还有口水印,多少有点儿破坏感觉……” 什么?! 秦桑榆一惊,慌忙去擦,却什么都没擦到! 她正要发作,陆青已经撤了手出去,翻身起来了。 “你……” “我去洗个澡,浑身黏黏的臭死了,你居然还能抱着我睡着……”他略嫌弃地说了几句,打开了浴室门,又回头嘱咐她,“这门没锁,你自觉点儿不要偷看。” 醒的迷迷糊糊的小女人茫然地看着他,反应过来,一个枕头就扔了过去!! 去他的! 陆青洗澡洗到一半,刚接了沐浴露,门就一个轻响—— 他猝不及防,手都抖了一下,结果就看到,秦桑榆穿得衣帽整齐,甚至踩着高跟鞋,拿着个黑色小皮鞭就走了进来。 < p>她艳丽的唇妆,勾勒几笔却眉形勾人的纤眉,叫人看得一阵口干舌燥,陆青不安地扭过头去,自己浑身全.裸的尴尬感这才一下子涌了上来。 “不是叫你别进来吗?你想干什么……”他错手一按,沐浴露直接抹头发上了。 该死。 泡沫都起了一头。 “你只是叫我别偷看,我没偷看啊,我光明正大地在看!”秦桑榆抱肩,***又轻佻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啧啧,胸肌不错,腹肌不如以前了哦,不过比例还是极好的……哎?我也没干什么,你下面硬什么,还翘起来了……” “秦桑榆!!”陆青快被她整疯了,慌乱中按到了出水键,热水混着他一头的泡沫往下冲,“噗……” 秦桑榆还一副纯美无辜的样子,拿起黑色的小皮鞭看了看,故作无知:“陆主任你选的酒店很高大上哎,还有这些东西,你说这是做什么?除了这个还有蜡烛、绳子、手铐、两个球状的东西,是什么啊?” “你给我出去!!”他低吼了一声,抹着脸上的泡沫,简直狼狈不堪。 秦桑榆吃吃地笑出来了。 “你真要我出去?不后悔吗?”她妖娆地往墙上一靠,眼神和全身都在放电。 陆青抹干净脸看了她一眼,也一笑,沉声道:“放心我们还有的是机会,今晚不行,还有明晚,明晚不行,还有后晚,会给你尝到下不了床是什么滋味的,乖,不急。” 想调.戏他,却被反调.戏了! 秦桑榆气得不行,小脸爆红,抓着皮鞭扔给一身水汽的他,自己打开门冲出去了。 真是…… 陆青重新打开了水,想着,她果然在这种事情上经验还少,甚至可以说,几乎没经验,前两次做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还跟个小女孩一样,有时甚至羞涩到打不开,他也没好到哪儿去,因此,每次都疯狂得折腾到脱了形……这些年不仅是心在等待,彼此的身体,也在饥渴而热烈地等待着。 …… 陆青走出来,擦干了头发。 发现她已经在隔壁洗好了,翘着腿在翻他钱包里的各种东西,钱胡乱堆在一边,她翻着vip卡和看有什么别的,一脸的天真。 163 我不喜欢好女人,你知道,我喜欢坏的(3000+) “吃饭吗?还是先吃我?” 他毫不介意,走过去揉揉她那一头乱发,自己都饿得胃有些不舒服了,她应该更厉害才对。 秦桑榆翘着光滑细嫩的小腿,拿起一张卡来,问:“春风一度,这什么地方?纺” 陆青尴尬,但毫不回避:“夜.总会,风月场所。沿” 床上的小女人一怔,媚眸透出几分冰冷来,纤指夹着卡,晃着,等他解释。 陆青深邃的眸坦然凝视她,双手探入她腋下将她抱起来,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脸上:“官场没那么清廉更没那么单纯,你知道,我不去也要陪领导去……” 秦桑榆小脸一阵爆红,被他这样抱宠物一样的动作弄得很是羞涩,伏在他胸口,仰头,口吻凉薄地问:“那你还是去了啊,到了那儿难道坐一起喝酒唱歌什么也不做?领导都要了,你敢不要?说吧,这些年你都有过几个女人?当然,这样的,不算!” 这傲娇的小东西啊…… 陆青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垂眸看她小脸上的表情,傲气而嫌弃的样子。 但他知道她很介意,说那么多铺垫,其实她就只想知道“这些年你都有过几个女人”这一个答案而已。 抚了抚她的头发,他问:“没发生过关系的算吗?” 他相过很多次亲。 秦桑榆一愣,断言:“不!” 他宽厚的手掌继续抚着,沉声道:“那如果这样的不算,没发生过关系的也不算……我没有。” 十年,都没有?? 秦桑榆心头一阵酸涩,死都不信,瞪他一眼,翻过身推开他:“你就作吧!!” 她才不信他没跟人正常交往过到上床的地步,20-30岁,年轻气盛荷尔蒙正蹭蹭上涌的阶段!生理需求不要吗?!精神需求不要吗?!! 奇了怪了,陆青看她背过身生气,也不哄,抿唇沉默了一下,继续拿毛巾擦头发。 秦桑榆气呼呼地自己翻了几页杂志,眼底涌起一股酸涩来,把杂志一丢,又滚过去,扑到了他怀里! “行吧行吧!我相信……”小脸闷在他浴袍里面,她颓丧地说着,被雾气染得湿亮的眸抬起,她又哑声问,“那也就是说,像夜总会里的那种女人,你有过咯?” 陆青凝神凝了怀里的人儿一眼,缓慢斟酌着自己的词汇:“嗯,有。” 哼。 哪怕心里早知道答案,秦桑榆胸口还是被酸涩狠狠撞了一下,本来提醒过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的,这下纷乱的思绪还是炸开在脑海里,各种各样的画面,她就已经开始想象力极强地脑补了起来。 慢慢松开他,她纤瘦的身子一个人坐起来了。 陆青屏息看着她,最后轻轻叹口气,靠过去搂住她的腰,感觉抱着她的时候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一样,贪婪地吞吐吸纳着她的气息,蹭蹭她的小脸,哑声道:“我那样,不可以?” 秦桑榆冷艳怨恨的小脸扭向他,含恨道:“当然可以,你单身一人,又没有道德束缚!生理需求当然可以!不过我现在跟你提这些,你难道就没有浮想联翩?没有回忆上涌?……所以说人还是不要走太多夜路,将来指不定什么事儿上就有报应呢!尤其是你,陆主任,嫖.女昌可是违法的!” 呵呵。 陆青不禁苦涩一笑,更抱紧了她。她那咬着压根恨得痒痒的小样,让他胸口有暖流滚烫袭来。 他不会告诉她年轻时候他的那些蠢事的。 她离开的早些年,他都无欲无求,直到后来一度身体出问题,他去医院治疗过,才知道,他在生理上居然有那么庞大的需求缺口。 第一次陪着领导在那种地方留宿,留在他房间的是个手法老练的年轻女子,他没真跟她做,只是她为他kj之后抵达巅峰的那个瞬间,心里的苦涩和压抑和跟着排山倒海一般用来,感觉上,发泄完了,痛苦却像浸透了苦胆汁一样往心里更钻深了一层。 陆青恨也恨在这点上,他的人已经在强迫自己忘了她,这具身体,却忘不了。 好像一直一直都在等她一般。 肚子饿得干扁疼痛起来,他也丝毫不顾,低下头,埋进她头发里深吸了几 tang口气,接着,唇下移,一口一口亲着她耳后颈后的柔嫩肌肤。 “……”秦桑榆一下子就不行了,酥麻感过电般窜来,他的气息烫得她发软。 “……你不要转移我注意力……”小女人翻身过来,勾缠住他的脖子,媚眼流转,气若游丝,不顾他疼地跪在他腿上,“你就这些吗?再没别的前科了?你这里有没有交给过别人?好女人太多了……一抓一把的……你没碰见?” 小手,探进浴袍滚烫地摸在了他胸口位置。 陆青呼吸重了一些。 呵……所以说,千万不要相信女人“你放心尽管说我不生气”之类的鬼话!她说的那些不介意,其实,一点一滴,一丝一毫她都在介意!!别想有任何逃脱的办法,别对爱情存着那么一丝丝的侥幸! 他仰头,像看着自己的女神一样,抱着她的臀不让她摔倒:“……我从来都不喜欢好女人,你知道……我喜欢坏的……” 小女人脸骤然涨红,嫣红欲滴,反驳:“但是好女人都喜欢你!” 他就是传闻中的那种大暖男,很博爱,却想让人占为己有,好让他的照拂与青睐从此就只专属于自己一人! 他再不说话,拉过她一只小手来缠紧自己,头一歪亲上她的唇,火.热地闷声低喃:“我喜欢你……” 热火滔天。 彼此身上洗澡后昏昏欲睡的湿热蒸汽感还没消失,瞬间融为一体,秦桑榆胡乱扯开了他的浴袍,露出他完美精壮的身体来,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狠狠亲吻着,也扯开了她浴袍的带子,随着大掌探进她腰侧,整个身子覆了上去。 巨大的电流,漫天漫地的激烈流窜开来…… 低吟声,伴随着隐忍在彼此之间错乱地溢出来…… 陆青强力压制着自己的渴望,眸间猩红流转,揉进她头发里的大掌抽出来,抚上她的额头,喘息粗重地低哑问道:“……那你呢?这么多年,桑榆,你呢?” 你有没有再为什么人动过情?伤过心?或者……付出过身体? 秦桑榆发丝衣服全然凌乱,恨极了他问这个问题,不知因为娇羞还是恼怒,小脸骤然爆红,偏偏他的眼神还那么认真,求知感十足,她气得想一掌给他劈晕了直接奸.淫了他算了!! 此刻却只能翻身起来,香肩上浴袍滑落,滚烫的小脸欺近他浸透满渴望的俊脸,更火.辣地将身子一点点贴到他怀里去,贴着他的唇轻声吐字:“我也没有……因为我知道……我还是要回去的……” 陆青激颤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她滚烫滑.腻的身体,那刺激,都太大了!! 他仰头,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哑的渴望……接着猛地,像个野兽一样扣紧她的后颈激吻了下来,大床“砰!”得一声彻底承担了两个人的重量,几乎一天没有进食的两个人,却凭着最最真切火.热的冲动与渴望,将这一场爱,做得像野兽一般火花四溅,轰轰烈烈…… …… 墨色将整个夜色都染黑。 如果不是,最后一直做到在猛烈的冲撞中感觉到一阵阵眩晕,极度的低血糖带来的眩晕症让两人浑身盗满虚汗,一阵阵缺氧晕眩,陆青依旧还不会停。 她晕得嘴唇都白了,满身的汗,他将她抱起来,抵在床头,让她咬着自己的肩膀,撞了最后几百下……才草草结束了。 两个人像连体婴儿一样紧紧搂着彼此,汗水融为一体,唇齿相依,恨不得挤进彼此骨髓中去…… 亲了不知道多久,在彼此眩晕过去倒下起不来之前,还是刹住了车,简单冲洗了一下,互相搂着下去找东西吃了。 毕竟总有那么一种热恋的日子,要过得昏天黑地,晨昏颠倒。 164 好好的一个姑娘,跳楼自杀了!(3000+) 酒店楼下停靠着的出租车很多,他们随便叫了一辆,去了一家中餐馆。 *** 陆青发现,尽管已经在国外呆了十年之久,她喜欢的还是中餐,尤其跟她生活在南方有关,她偏爱吃辣,甚至嗜辣如命沿。 肚子饿得咕咕叫,秦桑榆形象都不顾了,上了菜,抓起筷子就大快朵颐纺。 陆青手担在她背后,宠溺地抚着她的头发,看她差不多消灭了一整盆的极辣干锅,他凑过去,本想在她嘴边偷个吻的,只舌头舔了一下,却就被那川味朝天椒的味道辣得呛了起来。 赶紧拿水,拿水压下去。 秦桑榆在旁边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的。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吃辣?不行,这个辣度太过了……咳……”陆青扯了几张纸巾过来。 秦桑榆笑:“以前在部队,饮食哪有得挑?我在南京分军区的时候倒是有个老师傅,特喜欢我,每次都给我开小灶……” “来,试试,辣椒很香的……”她拿筷子夹了一颗辣椒,往他嘴里放。 “我不行,”他下意识地拒绝,扭过头,“我不习惯这种口味。” “来啊……来嘛,来不来?” 陆青完全无法拒绝,张口,咬了那颗干煸的红辣椒吃了下去。 之后,咳得惊天动地的。 秦桑榆也不再强迫他,小手搂住他的腰,笑眯眯地给他顺着背,再给他拿水。 好不容易缓下来了。 她继续吃,陆青继续搂着她,心里某个地方,为她刚刚那小小的温馨的举动而塌陷了,伴随着餐厅里低缓的音乐声,感觉好像哪里有暖流在汩汩地流动。 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他突然低哑问道:“这么喜欢吃辣,那你以后如果要长期在北方生活,那该怎么办?” “蠢,”秦桑榆抬头吐出一个字,小手捏捏他的下巴,“京都可是大城市,你想什么呢?!” 陆青也一愣。 呵。的确,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想多了。 健硕的臂膀不由地就将她抱得更紧,连绵而热情的吻,情不自禁地就落在了她的发丝、发鬓、额头……和眉心。 热浪又转瞬袭来,秦桑榆察觉到了彼此身体的不对劲,小脸滚烫地抵住了他的胸膛,认真道:“做什么?吃饭呢!” 陆青感觉到了暧.昧的气氛在流窜,抚了抚她的头发,拍拍她的脸,低哑道:“好……吃饭。吃饱一点,毕竟我们还有下半夜呢。” “……”秦桑榆倒吸一口气,他那个意思,是回去还要折腾?尽管刚刚是真的舒爽到了极致,但体力透支得很厉害的!! 嘴角一撇,她仰起妩媚的小脸,眉心一蹙,小手揪住他的衬衫轻轻摇晃:“不要那么频繁那么累好不好?刚刚做得太狠了,我还在痛呢……明天,明天好不好?” 陆青看到她娇滴滴跟人撒娇的样子,心都酥了,也软了,“嗯”了一声就答应了。 秦桑榆当他真那么好说话,刚要高兴起来,他却挑眉,抬手看了一眼表,一笑,坦然又真诚地说:“没想到你比我还迫切,这么心急……现在就已经是明天了呢,我们,是在这里开始?还是回去继续……” 12点刚过,她所谓的“明天”,已经来了。 秦桑榆瞠目结舌的,没想到老实人抠起字眼来能这么狡诈,枉费她一世英名啊…… “啊啊啊啊……”她又挣扎又乱叫的。 陆青扑上去,笑着搂住她,疼爱而痴迷的吻连绵地落了下来。 *** 此刻的京都。 第三人民医院。 “别冲动,姑娘,你别再冲动了啊……”老护士将她的手哆哆嗦嗦地继续绑在担架床上,她却劲儿特别大地胡乱扯着,大吼大叫着,老护士根本制不住。 “快帮帮我,你们快帮帮我呀……” 连着上来了几个男医生,按着担架上的人,帮她将纱布条绑好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一个美丽的中年女人 tang冲过来,朝他们喊着,“我女儿不过就是情绪激动,你们这么绑她干什么?你们都松开她,马上把她放开!!……” 她要冲过去,几个警察和消防员忙拦住了她,耐心地劝着她:“她不仅仅是情绪激动,莫太太,松开她她会继续寻死自杀的,我们今天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她从楼顶弄下来,请您配合!先让医生给她打镇定剂让她睡过去,好不好?” “我女儿才不会自杀,都是你们逼她的!你去问问!!你们放开我女儿……”美丽的中年女人不听不依,直到自己也被人扯住,抱住,胳膊上也被强制注射进一定剂量的镇定剂,嘶哑的叫声才慢慢低了下来。 整个现场,可算是被控制住了。 可一整个晚上,被莫名打电话叫过去的120、110、甚至119的护士警察消防员们,却不敢忘记这一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太吓人了。 好好的一个姑娘,半夜爬上市中心最高楼的楼顶去,要跳楼自杀!! 这姑娘并没有什么精神病史,家境优渥人还漂亮,唯一不寻常的事就是前几天她未婚夫当众逃婚,至今未归! 没有人注意莫露是怎么夜里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她被发现的时候,就一个人站在市中心最高楼的楼顶上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对,撕心裂肺。 底下围观的人挤满了,熙熙攘攘的,半夜12点双方的家长被惊醒赶过来,陈依馨仰头看了一眼那三十几楼的高度,嘴唇发白险些晕过去!! 不过她那时候还没开始发疯,见莫露在楼顶跳着脚嘶喊陆青的名字,她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要警察和消防员们一定设法救她女儿! 陆方川和陆瑾霜也赶了过来,没被那一幕活生生吓死。 莫露最终是没敢跳的,只是发现后面有人扑上来的时候,不甘心地叫了一声闪了一步,一脚彩空差点儿摔下去!被人抓住了胳膊!! 陈依馨吓得尖叫了一声,翻了眼白哆嗦着昏了过去。 醒来后,瞬间就跟疯癫了一样。 旁边,累出满身汗的警察消防员们,低咒着解开身上厚重的工作服,直想骂娘!护士们窃窃私语的,都说,听说那女的压根就不是想跳楼,就是想吓唬吓唬人来着,一脚踩空把她自己也吓了个半死,被抓住了拉上来时,她勒着人家脖子死都不松了,嘶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被人给拉上来了。 到了医院,缓过劲儿来了,就脸色煞白地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嘶喊。 有些痛苦,看起来是真的让你还舍不得死,但却的确是生不如死。 莫局长半夜从外地赶回来,到了医院,直接砸了半屋子的医疗器械,跟陆方川差点儿动起手来。 陆方川到底有当过兵的底子,化解了他怒火滔天的架势。 在莫露醒之前,那天的喜宴过后,两家人又不得不凑在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莫家的客厅—— “你俩今儿就在我这儿,我女儿露露要是出点儿什么事,你俩也别想活了,”莫局长冷冷吩咐着佣人倒茶,“来,都坐这儿……” 陆方川理亏在先,也不说话,直接就坐了下来。 “露露她妈妈现在怎么样?”陆瑾霜还是问了一句。 “别说了,娘俩现在都在医院里呢,陆老局长,那天你儿子逃婚走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怎么跟各位亲戚朋友说的?你再重复一遍。一定给我们一个答复?这么些天过去你给我的答复呢?你儿子呢!!!”莫局长一下险些把茶几都拍碎。 这下不仅陆方川沉默,连陆瑾霜都沉默了,脸色很痛苦却故作不露声色,脸上肌肉却都在微微抽搐。 “你们不说是不是?那我报警了啊,我要告他强.奸我女儿,告他不负责任玩弄感情!逃婚就是他.妈最好的证明!!” 莫局长又情绪激动地起来了,走过去抓电话,陆方川见控制不住,低叹一声,终于缓缓冷沉道:“其实我们知道他在哪儿……就是人联系不上。” 165 拒不退婚。她以为抢人丈夫不用付出代价吗?(3000) 什么? 莫局长抓着电话的姿势一僵,愣住了。 陆瑾霜也面露惊愕,震惊地想着,他怎么把真话都给说出来了纺? “知道在哪儿是吧?你俩都知道是吧?”莫局长瞪大眼睛把电话一摔,人坐下来,说,“行,那把地址给我,现在就给,我马上就找他去!!沿” 陆家的老两口却又不约而同地缄默了。 “你们这怎么回事?”莫局长顿时更加恼火,脸都因为这样的羞辱而扭曲了,“耍我们莫家是不是?!!” 许久之后,一直在旁边沉默的陆瑾霜才开口说了话。 “行了……”她嗓音沙哑,一瞬间感觉像是苍老了十年似的,说,“露露还在医院,亲家母也在,到底是孩子们的事,你现在闹个天翻地覆又能怎样呢?不如等她们从医院回来再说。而至于青儿……” 陆瑾霜泛白的嘴唇有些哆嗦,眼神幽冷地凝着一处:“青儿的性格我们清楚的。多少年了,我们教育得好好的,本是不大可能出这种事情的。怪就怪我前段时间,知道了还不彻查,才酿成这种祸。他爸爸的意思不是别的,我们不知道他具体在哪儿,但他跟谁在一起……我们,清楚的……” 秦桑榆。 又是那个秦桑榆。 陆瑾霜脸色煞白得跟厉鬼似的,看似在情绪低落地好好说着话,手却在膝盖上紧紧地握住了,指甲在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掌心,掐得差不多都陷进肉里面去了。 “什么意思?”莫局长眼眶猩红,咬牙切齿的,戳着他们,“难道叫我这么息事宁人?!!!” 陆瑾霜慢慢抬起头来,看他,哑声说:“息不了。以我儿子的那个性格,他闹起来不罢休的时候,也息不了。咱们就等一下吧……至少,等人来。” 几个人就这么僵坐在了莫家的客厅里。 氛围紧绷肃杀地彼此缄默着。 喝着茶水,偶尔接几个电话。 他们都瞪着眼睛不睡,佣人也不敢睡,就这么陪他们撑着,一直帮忙换茶,本来事情处理完就差不多后半夜了,这一坐竟生生坐到了天亮去。 天蒙蒙亮时,吵醒他们的是开门声。 家里的老佣人陪着陈依馨回来了,客厅里几个疲惫至极的身影这才抹了一把脸,坐起来,莫局长眼睛一瞪,问:“你怎么就回来了?露露呢?” 陈依馨摆摆手,恢复了些优雅淡漠的气质,坐下来,嗓音也是极度疲惫:“露露睡着了,药剂量大。中间醒的时候我跟她说过几句话,挺稳定的,估计醒了就没事了。” “哦……”莫局长总算放下了一颗心。 陈依馨冷眸扫过客厅里的人,淡淡凉薄地一勾嘴角,说:“你们也坐这儿挺长时间了,商量出什么解决对策没有?” “我跟你们说……几天的时间我给够你们了,现在露露出了这样的事,我就不能再耗着了。首先,这个婚,无论如何要退,我们不结了;其次,该怎么赔偿就怎么赔偿,我要只多不少,你们同意?” 对方要求是很合理的,可陆瑾霜明显不愿事情就变这样了,哪怕这样卑微地不放手显得自己很不要脸,她也死都不要那个秦桑榆,祸害她儿子她陆家第二次!! 苍白的唇张了张,刚要说话,莫局长却抬起了猩红似血的眼,低吼了一声:“不行!!” “还得给我加一点,我要他回来,给露露道歉!一个女孩子的名望声誉难道就这么毁了吗?一定要他亲自!当面地、公开地,给我们露露道歉!!” 陆家老两口均是焦灼地一颤,看看他们,接着两人艰难地对视了一眼。 可问题就在这里啊。 问题就在于,陆青此刻根本就不会出现。他知道秦桑榆的存在对陆家来说意味着什么,知道自己逃婚的原因是什么,在没想清楚对策和心理准备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陆瑾霜觉得这事儿简直死都不可能发生。 真有诅咒这一说吗?有狐狸精吗?陆青都跟她整整十年没见!十年!!!他就为了这么个才回国几个月的女人把莫露给甩了!他还大胆地逃婚了!此刻恨不得跟着那个狐狸精浪迹天涯,再也不回来!! 陆瑾霜的此刻的焦急、痛心……谁都不会 tang懂。谁都不明白。 十年前,在陆方川病危的手术室门前,陆瑾霜第一次失去理智劈头盖脸地动手打了他!那少年没有任何反应,只浮肿着半张脸,整个人神魂分离一般,跪在了父亲的病床门前。 陆瑾霜就当他是真的在忏悔。 但她却忘了。 那个时候他哪怕也心痛成那样,却任凭陆瑾霜再怎么打骂,哭闹,歇斯底里地问他“你后不后悔,做没做错!”,那少年却只埋头跪着,抓着门把手,一声都没有吭过。 那怎么能算忏悔了? 陆瑾霜现在是知道了,他压根,就没忏悔;潜意识里,他从没,觉得自己做错过!! 现在,莫家又提出这样的要求,老两口心里各自起伏都极大。 陆方川复杂的眸光扫过来了,正对上自己妻子突然就莫名变得猩红溢满水汽的眼眶,她眼里藏着冰冷、痛恨,不躲不避地跟自己的丈夫眼神撞上了! 陆方川一下子就懂了她的意思。 “这样……”他再一次开口了,嗓音缓慢低哑,像是一字千金一样,每一个决定都说得很重,“我们来想办法让他回来,因为,不仅仅是你们不想看到那天那样的结果,我们也不愿……甚至,连现在这样的结果,都是我们最最不想看到的……” 猛然,“砰!”得一声,门突然被人粗暴地推开了! 宛若一阵阴风袭过一般,下一瞬,一个身影冷冷出现在了门前。 天色不够亮看不清楚,可一待看清了,陈依馨就猛地惊呼一声:“露露!!”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哎,她不是在医院吗?!! “你……你怎么出来了?身体怎么样?露露……”陈依馨就要朝她扑过去,身子却撞到沙发角,险些摔倒,佣人赶忙上去扶她。 莫露却一丝反应都没有,只是凶神恶煞般冷冷地看向了陆氏夫妇。 “陆伯伯陆伯母说的都是什么呀?陆青逃婚,你们当天就看起来不慌不忙的,早就知道一样,这么几天了,儿子失联连报警都不报,是压根就知道他在哪儿吧?不巧呢,我也知道。” 她切齿地咬完那几个字,走进来,眼眶猩红得像是充了血一样,说:“我不仅仅知道这些呢,我还知道很多事。你们以为我不好奇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是谁吗?你们以为我就没那个本事查到吗?我告诉你们,我查得到,我都知道!世上才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说,是因为当时陆青就要跟我结婚了,我莫露觉得没必要再揪着那个贱女人肮脏的过去不放!!” “你们是想用什么办法找他回来啊?我也要找他回来,必须找他回来,你们不做,我也会做,会做得狠一万倍,他以为这样做是没有代价的吗?还是秦桑榆觉得她敢抢我的男人,是一点代价都不用付的?!” “露……露露,你这都说什么呢?”莫局长有点被自己的女儿吓到,朝她伸出手去,“来,来爸这儿,爸给你主持公道……” 她不需要!!! 莫露利落地一推沙发,脸色回归冰冷,淡漠地看了自己父母一眼,说:“我没事了。我好得很。伯父伯母你们想歇会的话就多坐坐,我有些累,先不奉陪了。” 她那幽幽的口吻,莫家夫妇听不懂,陆方川他们这边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几乎一下子,就知道莫露想干什么了,陆青当年的那些事其实随便找个战友级的都能给抖擞出来,陆青当年怎么丢脸怎么被处分的不要紧,秦桑榆和她双胞胎哥哥的那个还差一个月就要超过追诉期的案子,才是最最致命的!! 这么多年了,陆方川就算再恨那孩子,都因自己儿子的缘故没把那孩子往死路上逼过,可这个莫露能做出什么、或者说想做出什么来,却都已经昭然若揭了!! 166 他比她大,更比她强势,这是事实(3000+) 莫露就这么“蹬蹬蹬”上楼去了,留下一客厅惊讶的大人,面面相觑! 陆方川收拢了因震惊而张大的嘴巴,神情严肃地顿了顿,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 陆瑾霜脸色只是一时恍惚,后即刻恢复了那冰冷痛恨的样子,扭头不理他沿。 但彼心里此到底还是警鸣大作,完全无法平静的。当年那场海上事故有多严重可怕,谁都不是不知道,父母出手的话到底还会留点分寸不让陆青被牵连到,可如今莫露要揭发那就不一定了。陆方川斟酌着自己从安全局退休后到底还是有影响力的,可以极力避免这些,最最重要的是,那个秦桑榆的事情,拖了整整十年,是不能再拖了纺。 气氛莫名得就冰冷肃杀起来,莫局长都吓得猛然不敢说话了,出于对女儿的担心,他沉声问了一句:“露露那是说什么?陆青怎么回事?” 陆方川心里也做下决定了,起身,说:“我们也就不多呆了,有事,咱们等我那个叛逆的儿子回来再说,我跟他妈妈就先回去了。” 陆瑾霜也站了起来。 陈依馨眼眶立马红了,气得哆嗦:“这算怎么回事?就连个说法都没有,你们就要走了?” 陆瑾霜顿了顿,开口安慰:“不会没有说法的,依馨,我还有心跟你做亲家,咱们话不要说得那么绝……” “谁要再跟你做亲家!”陈依馨气得打断她。 陆瑾霜不慌不忙,脸色变了变,也不生气:“这事儿是我们不对,我们要处理起来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就是露露……记得叫那孩子悠着点儿,毕竟她还是喜欢青儿的,万事别伤到青儿就好,他虽不懂事但还能明辨是非,知道对错的。” 陈依馨只哆嗦着嘴唇,绞着手一句话都不再说! 莫家夫妇也不出来送,陆方川和陆瑾霜就出去了。叫了辆车,直接先回了家。 …… 陆家。 陆瑾霜觉得累,一进门就脱了外套,直接到里面躺着去了。 陆方川并不放心,仔细想了想后,走进屋里,蹙眉说:“露露那个性子,不知道轻重,谁跟她说的当年的事?她找的什么人,走什么路子?她打算怎么揭穿?我总觉得这事太严重,交给露露去闹,我不打放心。” 陆瑾霜睁开了眼睛:“能走什么路子?到军委,写匿名信,上军事法庭,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你以为当年他那些战友,真没一个人知道或者听到那个秦桑榆回来的消息?他们不说,那是看我们陆家的面子,军事法庭十年的追诉期都快过了,谁跟青儿的初恋情人有仇啊一定要弄死她不可?” 说着说着她眼眶再次就开始红:“我吧当时是想,青儿哪怕遇人不淑,但犯事的是那女孩子的哥哥,又不是她本人,指不定她还有点人格魅力什么的让青儿心甘情愿地喜欢呢,一定是这样……呵,可你瞅瞅这十年发生的事,我陆家差点儿在十年前就毁了,她害我儿子十年没娶上媳妇我没抱上孙子,眼瞅着要断子绝孙的当口,我儿子要结婚了,她倒好,来这么一出……现在满城风雨啊,谁不知道我陆家这点儿破事儿……” 这情况,虽没有十年前那么轰动严重,害得陆氏夫妇好多年都没敢在人前抬起头来,但对陆家来说也是致命的打击了。 外面的人怎么说他陆青的,那真是什么话都有啊。 陆方川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对那个没见过面的女孩子,对今天早上阴测测幽冷如鬼魂般的莫露,他依旧是半点儿心都放不下,心被吊着,隐隐的害怕。 可一看陆瑾霜,气得浑身哆嗦着脸歪过去不说话了,他知道的,这女人哪里是对这些破事有意见,她耿耿于怀的还是十年前,他险些病危过世那件事。 陆方川抿唇缄默,紧拧着眉头,走出去了。 *** 桐城暴雨。 酒店的隔音是很好的,再大的暴雨惊雷也只能听见隐隐的声音,两个人一路从江边打车回来,只淋了那么一小下却就已经浑身湿透了,陆青开了门,给她拿了毛巾擦头发,她的妆可真是好啊,一点点儿都没花……陆青一边给她擦着头发,一边拿拇指摸了摸她的脸,居然一点粉都没有。 他记得他有次去影楼拍照的时候,被迫化了一次妆,那粉简直了,餐巾纸打湿擦了十遍都没擦干净…… “别擦了,我就没用底 tang霜,怎么样,青春靓丽吧?不老神话吧?”秦桑榆得意笑着,抽走了他手中的毛巾,甩掉高跟鞋,一蹦一跳地往里面跑。 陆青看她活泼的样子,道:“我以为女生都用那个,每天糊几层,脸都找不着在哪儿了……” “姐姐不用!姐姐皮肤倍儿棒,有那个胆儿直接出门……” 陆青一听,拧了眉,缓步走过去逼近她,直接圈起来禁锢在墙上:“你给谁当姐姐呢……” 这口无遮拦的小东西。 秦桑榆不服地昂头,道:“我难道不比你大?不比你大?我入伍到新兵连当教官的时候,你还是个新兵呢!” “你是说你原来的资料档案上比我大?”陆青丝毫不怕她翻旧账的样子,抚着她湿漉漉的头发,“你确定你没在办身份证的时候就伪造年龄?别闹,方叔都跟我说过了,足足填大了将近一岁多,你也敢?否则当初你怎么跟人长了一模一样的脸还没被怀疑的?欺负人傻么?还有,新兵连那种教官,兵龄一年就能当,得意什么……” 说完脑后的大掌猛地一施力,将她按过来,俯首精准地牢牢捕获了她的唇瓣。 这小女人,哪怕再不承认她比他小,再难妥协她比他弱,那些都是既定的事实,她否认不了。 就在亲热这件事情上,再不想承认她男人比她强势,也没用。 果然,秦桑榆不甘心就这样被制服,吸气,卯足了劲踩上他的鞋尖抬手要一记手刀劈过去,陆青就猛地将她撤后的身子拖拽到自己怀里,有力的手腕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一点点强制性地化解掉她的力道,将她冰凉的小手按在了墙上! “啊……嗯……”秦桑榆一开始痛得忍不住一叫,后面那一声,却是难以克制的令人心神酥.软的一声娇.吟。 的确,那一声,是叫得陆青瞬间整个背都麻了,托起她的身体来让她整个人都踩上他的脚面,将她牢牢抵住,吻得愈发狂.热深入,像是要活生生吃掉她一般。 “别……”怀里的小女人挣扎着,嗓音破碎发颤,“嘴唇上……可是有唇膏的……” 陆青依旧不肯放,低哑问道:“有毒?” “有……”真有毒。 陆青低笑一声,循着她的气息,难以自制地继续沦陷进她的甜美中去:“毒死我吧……” 这日子。昏天暗地。不分昼夜。 小小的江南之城他们说不上全部走遍了,但彼此身体上的地图,却每天都在循着路线走一遍,再走一遍,铺天盖地的热浪将两人再度吞噬,外面惊雷阵阵,将天空劈开一刀刀口子,倒下倾盆的暴雨,酒店房间的灯却就只开了一小盏,不管外面如何,他们就像两条需要汲取对方口中的口水才能活下去的鱼,每一夜,如胶似漆,神魂都为彼此颠倒。 最最激烈的一场爱之后,汗水淋漓,夜已经深得不像话了,凌晨两三点,暴雨听着小了特别多。 陆青关了空调,拉上被子,在里面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秦桑榆已经累得抬个手都酸得抬不起了,歪头就要睡着,他翻个身,给她寻到了一个最好的位置,捞住她,轻轻亲上去。 秦桑榆气息细细弱弱的,听见他问,就断断续续说起了她跟她哥哥的一些事来,那些年,烟雨江南,一对儿女分别,长大后再遇的故事。小孩子如果从小都一起长大那就因为太过熟悉而没有了对彼此的神秘感,可分别多年后再见,她跟岑光的那种默契和惺惺相惜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们没有罅隙,没有计较,只有……珍惜。 陆青口吻有些酸,说总觉得,他们关系多多少少有些暧.昧。 167 桑榆……将来想要几个宝宝?(3000+) 秦桑榆笑出了声。 眼底隐隐湿润起来,说,那哪儿叫暧昧?那叫……矫情。 岑光不允许公司里任何人说半句秦桑榆的不是,哪怕是她任性,她不对,那也不行。那么多年了,她为他付出的那些事,受的那些委屈,他从不曾忘纺。 连体婴是畸形胎。他们心灵相通却分隔多年,关系也有些畸形沿。 “你小心,将来你要对我不好,半点不好,他都会杀了你……” 陆青冷淡地低哼一声,覆上去压住她,“他就不怕我杀了他?” 秦桑榆一愣,问:“为什么?” 陆青心底膨胀得像气球一样的怨怒,被她戳破了一般慢慢撒气出来:“因为他带走了你……” 提起过去,秦桑榆喉头酸酸的,也不答话了,勾住他的脖子抱紧他。 “我冷,”她楚楚可怜地说,“下面也酸死了,揉揉。” 陆青眉心一蹙,微微紧张起来,腾开一点地方,探下去查看,关切地问:“哪里?” 秦桑榆笑着一把扯过被子蒙住了他脑袋,得意地笑了起来。 陆青知道她在胡闹,也不恼,手伸过去在她细弱的腰上轻轻挠着,她笑得不禁打起来滚挣扎,接着,某一处猛地狠狠一酸,她突然就不敢动了,有痛痛麻麻的感觉窜遍全身,这男人,又开始使坏了…… 热火几乎一点就燃。 “别……陆青……我错了……”她笑出了泪来,低.吟着求饶。 这一次,他却万般温柔,爆发过后便是细水长流般的柔情,萦绕着两人,断断续续地做着,纠缠着,直到天明。 …… “你想过要好好地跟我在一起一次吗?” “想过啊……我在国外的时候,25岁生日,就许愿老天可怜可怜我,让我爱一场吧!” “呵……” “怎么,你不相信?” “你那个时候在部队里,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勾搭自己的新兵?不知道什么叫师严道尊吗?” “我那时候不满20,哪儿懂那么多?我看上你了,又怎么忍。加上你那么好看,大概,色字头上一把刀我也都不怕了……” “桑榆……将要想要几个宝宝?” “流氓!……唔……三个吧……” “京都可不允许生那么多。” “这样?那我们去国外生吧……” …… 陆青不是没想过要怎么办。 只是,她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就没办法再思考。仔细想来,不管十年前还是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好好地爱过。这样的日子和欢愉都像是偷来的,像毒药一样,但他们还是想猛地灌下去,以求饮鸩止渴。 *** 清晨的时候,下去买早餐,听见大堂里的小服务生们议论纷纷。 几个便警在门口张贴东西。 陆青只当那是本地新闻,上去之后,见秦桑榆在蹙着眉打电话,在窗前走来走去的。 “怎么不接呢……” 陆青把豆浆拿过去,问:“打给谁?” “我哥。以往都是隔几天打一个电话报平安的,我昨天就开始打他电话,到现在他都不接,不知道为什么……” 陆青也跟着蹙眉,却只插了吸管把豆浆拿给她,“先吃点东西,等等再打吧。” “嗯。” 哎? 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京都的一个陌生号码,在闪烁,秦桑榆心下一惊,没敢接,挂断了。这两天是什么时期她知道,陆青说他父母那边很有可能通过她来找他,让她有所准备,所以她这几天也就开机几个小时而已。很奇怪的,没他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话,只有工作上的几个,和小尹的。 半晌之后,她又拨出了岑光的号码。 这下,“嘟”得一声,居然通了。 “哥,你要 tang吓死我,你现在在哪儿怎么不接电话?”秦桑榆一接通就立马说道。 里面声音刺刺拉拉的,不甚清楚,片刻后,有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发了出来,“喂?秦姐吗?” “小邹?怎么是你?岑总呢?”她一惊。 “岑总……在开会呢,秦姐你现在在哪儿啊?好几天没见着你了,老家那边方伯也说你没在……” 秦桑榆心头略过一丝诡异,不是很理解:“你们找我?怎么都找到我老家去了?” 身后,背对着她的陆青猛地一顿,冷冷回过头,严肃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还要说什么,猛地抬脚走过去,拿过了她的手机打断了她的话,秦桑榆不解地看着他,却见他脸色肃穆地将电话一按,里面的询问声霎时被切断。 “你……这是……” “别接。” 他冷冷地沉声说道:“你这通电话没出意外的话,已经被追踪定位了。” 什么?!! 犹如一声惊雷炸开在了秦桑榆脑子里,回国前极力压抑着的恐惧感此刻通通涌了上来,她颤声道:“追踪定位我做什么?谁要追踪我?” 她这话是明知故问。 以前没出事的时候她安稳惯了,此刻她也一点儿都不想承认事情有可能会败露!! 因为明明再过两个星期,追诉期就要过了的!! 陆青脸色铁青地缄默着思考了一会,抚上她的肩膀,道:“别急。我来打个电话问一下。” 这些天他都不跟家里联系,是因为知道一旦联系了那绝对不是决裂就是威胁,陆方川跟陆瑾霜不可能放任他的,他一秒钟的好日子都别想有。他拖着是想让他们先冷静下来,想想真正的对应举措,可他却因此忽略掉的一点是,陆家可能不会闹起来,真正闹起来的,是莫家!! 几天都没有开机的手机一打开,信箱瞬间被撑爆了。 好不容易等响声停下来,陆青没空去看那些堆积的未接记录和信息,翻出一个号码来,果断地按了下去。 秦桑榆小脸煞白地在后面七想八想的,死都不愿意承认,岑光现在应该是已经被……抓了,她胆战心惊地想着,牙齿紧咬着曲起来的手指,快要咬出血痕来。 “喂?妈。” 这一声,却将秦桑榆的思绪立马拉回来!她万万没想到,他一直逃避家里人到现在,此刻却为此一下子打通了他妈妈的电话! 几天没听到自己儿子声音了,陆瑾霜心颤得厉害,口吻却极力保持镇定,听儿子说话听得恍如隔世:“……嗯。” 陆青沉默了几秒,开口问道:“家里怎么样?” 陆瑾霜嗓音有些哑,语调却很平静:“很好。你爸爸也很好,没有被气到犯病。这归功于你给我们打过预防针,所以也就不惊讶了。” 她这语调背后有多暗潮涌动,陆青知道,他一点也不想这样交流。 “桑榆那边是怎么回事?是你们举报的么?就为了让我回去?”他索性,缓声单刀直入。 陆瑾霜气得瞬间肝都疼了,眼睑都抽搐起来:“我们举报的?青儿,你逃婚了那么多天,一声不吭,不次也不跟我们联系,现在一个电话打过来,就质问是不是我们举报的?婚是我逼你结的吗?人是我逼你娶的吗?现在别说不是我陆瑾霜干的,就算是!我上中央军委去举报了她!我检举了她!我揭发了一个杀人犯!!有什么错?!你妈妈有什么错?!!” 陆瑾霜把胸脯拍得“嗵嗵”响!气得眼泪血丝都出来了! 陆青极力压下那股心疼,缓声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问问发生了什么,没联系你们是我的错,哪怕再有原因也是我的错,您别生气。” 秦桑榆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隐忍镇定的样子,像座山,永远都不会倒下的山。 陆瑾霜闻言才渐渐平静下来,眼神冰冷地看着远处,道:“事儿不是我们干的,是露露。” “那孩子早就知道秦桑榆的事——不是我们跟她通气的。可能那孩子做的过分了些吧,我们不知道,昨天晚上,听说是入驻你们海关的那家培训单位的总裁,给人扣下了。” 168 你要再为了他抛弃我一次吗?(3000+) 一句简简单单的“给人扣下了”,瞬间就让陆青知道了事情又多严重。 机关单位就是这样,一旦进去就比监狱毒窟都要可怕,岑光那么严重的事,进去后,出来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我应该很快就会回去。妈,这几天,很对不起,但也谢谢你们。” 见他挂了电话,身后纤瘦的小女人身体发颤地走上去,问:“我哥到底怎么了?纺” 陆青脸色寒冷发黑,没说话,只走过去抱住她,又迅速径直拨通了另一个人的号码。 莫、露。 秦桑榆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助,却也只能贴在他胸口,听他沉稳却凝重的心跳! 另一边,莫露面如死灰地坐上车子后座,车子刚要开动,她的手机就响了。 自打那天逃婚以来,她就再没接到过陆青的电话,连一个短信一声解释都没有,他说了要走,就头也不回地就那么走了!!现在,这件事不过才发生半天而已,他居然,就终于舍得给自己打电话了!!! 前面司机还在问她话,莫露手一抬,整个人像被打懵了的僵尸一样,止住了对方的话,僵着脸色将手机接通了,她想要听听,他到底会对她说什么。 “没有再记我的号码是么?”陆青见她没说话,只当她是一时生气把他的号码删了,口吻严肃淡漠地说,“那我的声音还记不记得?” 呵…… 莫露苍白的嘴角一勾,险些笑出来,怎么,他就是这么以为她的吗? “记得,”她嘶哑道,“当然记得,毕竟你也跟我说过那么多话,也不乏温柔过,我听得出来。” 陆青听得出她话里的颤抖与讽刺,嗓音却更加冷淡肃穆:“你有怨气?莫露,你有怨气可以朝我发,可以要我赔偿判我死刑,你对别人出手做什么?你清楚你举报的罪名是什么吗?普通的杀人罪就已经足够严重,军事法庭上这种罪要怎么判你可清楚?你认识岑光吗就对他下那么狠的手?那案子拖了十年你又怎么知道没有其他牵扯和隐情?!!” 莫露听着他看似沉稳却冷入骨髓的狠戾斥责,气得浑身发抖。 ——以前两人交往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这样对她纵容?爱在一起就在一起,不爱在就滚;爱接受他那样就接受,不能接受就滚!怎么现在,就是秦桑榆的一个哥哥而已,他就担心成了这样?!! “我不认识岑光啊……”她说。 “我就见过他一次,跟秦桑榆长的一个贱样子,是啊我跟人家又没仇,所以我压根就不是针对他啊。但秦桑榆的罪名也逃脱不了了吧……包庇、说谎、私自篡改档案、跟罪犯一起潜逃、掩护逃犯十年!!……她也是会被判刑的吧?”最后一句,她说得轻飘飘阴森森的,言下之意,却昭然若揭! 陆青一瞬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哗啦啦上涌,强力压迫着他的脑神经,所以莫露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打击秦桑榆?为了牵扯到她,她不管是把岑光推向刀山还是火坑,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你就只是想这样而已?”陆青阴森地说着,大掌收紧,攥得怀里人儿的肩膀都生疼,脸色凝重如铁。 “我就是想这样而已!!!”莫露极力压抑着的痛楚和怒火,瞬间就爆发了出来,“别的我还能想怎样呢?害你吗?拖你下水吗?我说过如果没有她的话一切就都好好的!我跟你!没有任何罅隙任何不对!难道一切都不是因为她!!!” “我当然有我的判断,我有……”她气得嘴唇都发白了,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急剧打转,拼死忍痛,“陆青,不是你说她无罪,你……护着她,她就半点罪过都没有了,不是因为你爱她,她就半点道德上的错都没有了……就是因为她,明知道你是我的男人,她不要脸地抢别人的男人不是犯贱不是故意伤人是什么?!!” 陆青听得胸口一阵冰一阵火,手掌都在剧颤。 “所以你就这样?”他眸色猩红,切齿地缓声说着,“你随随便便毁掉的是别人的一生……你告诉我,你能从中得到些什么!!” “……是啊我什么都得不到,”莫露压抑着哽咽坐起来,猩红的眸犀利如刀,“那我要什么都不做又能得到什么呢?你就能爱我,对我好哪怕一点点了吗?你发火了是吧,呵,脾气真好,发火了都还能这样,陆青,是那个贱人伤害了我,害了我的脸面和我的心,你就等着看,我怎么狠狠地弄死她吧!!” “哦 tang还有一点,”她轻飘飘地说道,“你父母也是知道我举报秦桑榆和岑光的事的,他们一点也不阻止。换句话说就是默许了……默许,你懂我什么意思吗?” 说完,她颤抖的手指伸过去,猛地狠狠地切断了电话! 那一瞬,胸口仿佛有巨大的怨怒和疼痛爆炸开来,莫露觉得呼吸都被哽住了提不上气来,有无数刀片在割破着自己的呼吸一样! 幸亏幸亏,他没有说类似“是我们对不起你”的话,他要是说了,莫露只想象着他一脸保护欲地将秦桑榆挡在身后,握着她跟她说这句话的样子,她绝对会更抓狂!发疯!! 而另一边,陆青身体沉重地一颤,被莫露的最后一句话,伤得偷心彻骨。 他慢慢放下电话,唇色已经煞白。 是。 是呢。 他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就有点能听出那个意思了,他想着,如果陆方川夫妇动手的可能还不会这样狠,毕竟他们要是害死了秦桑榆的哥哥,以后彼此还怎么面对? 可莫露一句“默许”,就重重击溃了他心里的防线。 怀里的人儿,也差不多把他的电话听了个完全,这时候,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南城,暴雨刚过,细雨敲窗。 陆青还没注意到她的样子,揉揉她的头发将她紧抱在怀里,哑声说:“事情现在有点严重……你先不要出去,手机也不要开机,我们等等再说。” 怀里纤瘦娇小的人儿却没有动静,他怕她心痛,抱得她很紧,却发现,怀里的小东西实则很平静,连呼吸都稳下来了。 陆青很诧异,不安地抚着她的头发,低头看她的情况。 秦桑榆小脸苍白,呼吸低弱地埋在他胸口,像一只小猫一样,只是不见了她平日里的活泼傲气,像在思索什么事情一样。 “你在想什么?”他沙哑问道,伸手抚摸她的小脸,心里有一根筋微微扯痛,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女人屏息,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犹如重石般撞击上了他的心脏。 那眼神好熟悉。 熟悉得就像十年前的那天清晨,她异常平静地跟着自己一路逃出光影队的营地,天刚蒙蒙亮,她的眼睛却亮得像残存在天边的启明星一样。 “桑榆。”他嗓音骤变,不安地叫了她一声。 小女人终于回了神,清冷的水眸渐渐有了焦距,凝视着他,哑声说:“我在呢。你放心吧我跟我哥逃了十年,不会一次都没演练过这种场景,我们什么都设想过的,就是没有想到,会在最后两个星期出这种事。” 低头想了一下,她抬起了沉重的脖子,轻声道:“陆青,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我要回去一趟,找他。” 陆青猛地抬头,像是被雷劈到一般,震惊而眼含痛楚地望着她。 “你回去做什么?找岑光,继续救他吗?”他艰难地吐出这样一句。 “不是,”秦桑榆眼眶红了起来,水雾一点点弥漫起来,挡住了她亮若星辰的眼睛,“如果能救他,我还是要去救,要是救不了,我还有一件事,必须得去完成。” 可她说的这些,陆青理解不了。 “我不能接受……”他思考了一下,猛地笑出了声来。 “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刻吗?桑榆,”他极力挑明着,嗓音哪怕极力克制还是微微抖起来,“家里的事情,谁对谁错我们都不再讲了,可是他们现在就是在找你,你不知道吗?还是你所谓的为了你哥,即便是刀山火海你都必须要去?” 169 秦桑榆,这一次,我不会再等了。(3000+) “家人就对你那么重要吗?高于你的生命,高于我?”他嗓音都已微微变调,“现在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我带你离开京都离开桐城,想逃到哪里就逃到哪里去!你……不愿意?” 哈…沿… 实际上秦桑榆却觉得,逃亡的那十年是她被迫所受的酷刑,是委屈,如果可能她宁愿不要,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她哪怕逃走了又能好到哪里去? “可我逃了有什么用?十年前那件事,我哥被抓到不会有好结果的,他坐牢或者死了,我逃了,又有什么用?”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会有什么用!!!”陆青骤然就爆发了出来,额上青筋暴起,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爆喝出来,“这几天你跟我在一起,你告诉我,有什么用!我十年前为什么你一句’私奔’我就跟你走了,逃婚那天为什么你一个电话我就可以跨大半个国家过来找你?!秦桑榆,对我来说什么对错不能模糊,什么黑白不能扭曲?是非曲折我都可以揉碎了顾也不顾,不是我不清楚我在做什么,是你不清楚,你在我陆青心里,到底意味着什么!!纺” 他是多重原则重情义的一个人啊? 顾景笙的那个案子,哪怕拆开了真相会让自己最好的兄弟伤筋动骨,他还是冷面无情地拆了。 十几年循规蹈矩,对任何人都问心无愧,却会在某个瞬间所有的世界观统统倒塌,毫无原则,只为一个她。 陆青必须承认自己心里有阴暗面,有跟整个世界相悖的叛逆,甚至……有最最黑暗的邪念。可那些叛逆、自私、和泯灭人性邪念……统统都跟她有关!! 秦桑榆也听傻了,她的确想过,十年前那个少年心智成熟,怎么可能一点事都不懂?十年后的陆青不是二十几岁出头的小伙了,怎么可能一点后果都没考虑到?他都知道的。但他就是可以……不在乎。 巨大的震撼在心口炸开,震得她纤细的手指都微微发颤,她苍白的小脸垂下,许久才又慢慢抬起,看着他。 她知道这种感觉的。当初明明还差一点时间才能躲过,但她秦桑榆已经踏上了南城的土地,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头发大把大把地掉,不知该怎样控制自己,才能不买个机票马上飞奔到京都来找他。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先忍不住的。是她的错。 “对不起……” 秦桑榆开口,嗓音像沙哑的破锣一样。 她晶亮的眼底绽开的,是清晰的掰碎了的痛楚,丝丝入肉,入骨,窜进彼此覆满全身的神经里面。 “你不知道我们最后约好的是什么事,你要是知道的话,陆青,会让我去的……不用太久,你只需要等我……再等我一下下,就好了。” 秦桑榆这一次不说谎。绝对不说谎。 他不知道她要走的这一刻是抱着多坚定的信念,是哪个信念让她撑着不倒塌,一直坚持走下去,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最爱,也最可爱。 陆青,你等我,回来找你。 陆青却并不能忍,也不能接受。 “我等得够久了。十年。你还要我等多久?你还要……再来一次吗?”他极力压抑着嗓音里的颤抖,却怎么都压不住了,“你要为了那个人,再抛、弃、我、一、次吗?” 过去的痛,全部都被撕扯开来,破裂在风中。 秦桑榆却……主意已定。 没有人知道她隐瞒了什么,此刻心里又在想什么,她小脸上血色全失,一点都不惊慌,视死如归,又像只是跟他暂时小别一样,上前,轻轻地抱了抱他。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等我……”她气若游丝地吐字,在窗外窸窸窣窣的细雨中,不知对方能不能听得见。 最后看他一眼,她走出去了。 窗外。 细雨还在下。 陆青一个人保持那个姿势站在房间里面,听着细雨嗒嗒地落在了窗子上,一声声那么清晰,整个房间都空旷寂寥到让人觉得可怕。 真可怕啊。 他记得十年前也是这样,只不过那时候是凌晨,天都没亮,她还记得把他敲晕了再走;可现在,她就一句话,放着神思清明活生生的他在这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tang 秦桑榆,你…… 怎么可以那么狠? 怎么就……那么舍得? 胸口痛得好像开始窒息,快要站不住了,他慢慢弯下腰来,手支撑住桌面。 想不明白,所以一直站着,不知站了多久,时间久到足以让他把十年来每个想起她的瞬间都回忆一遍。 腿好像都僵硬到不能打弯了,天色好像都慢慢暗下来,他终于回忆起十年前她走后那几天里自己的心情了。 那时她走后,他从那个不懂事的叛逆少年,仿佛一下子就变回了原来那个缄默淡然的自己,开始慢慢对父母内疚,慢慢慢慢地从冲动中解脱出来,他开始变得像以前一般好,只是好像心口有一块被人挖空了一样。 ——桑榆,你将来想要几个宝宝? ——唔……三个吧!我们到国外去生。 回忆响起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声声入耳。 桑榆,可这一次又是你抛弃我。 我……不会再等了。 *** 京都的天,瞬间剧变。 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或许不知道那惊天的剧变来自于哪里,陆方川从安全局的档案资料室经过的时候,听见里面捧着茶水唠嗑的女职员们嘴里叨叨的事……就是这一件。 岑光被抓。 秦桑榆从南方赶回来,连一口水都没喝,也直接被扣下了。 事情好像进行得有点顺利。 不大好啊…… 这事发展得令人觉得惴惴不安的,那女孩子回来的当天,自己见了,在安全局大厅二楼—— 北方天气转秋,这几天降温降得厉害,都穿上外套风衣了,那纤瘦的女孩子脸只有巴掌大,尖尖的,还穿着单薄的t恤牛仔裤,皮肤冻得惨白惨白,放下自己的一个双肩包,跟迎面来的人说了几句,就跟着人被带走了。 陆方川当时在楼上看着,很想冲下去,问问那姑娘,他儿子在哪儿。 他俩之间也不知是出什么问题了,以陆青那护犊子的性格,应该是绝对不会让她回来自投罗网的,这俩人,应该是出了挺严重的问题了。 瞧瞧。 呵。 自己放弃一切追逐的女人,就这样没良心,也不领情,陆青这下,该看看得清楚了。 接下来几天就是分开审讯,对质。 陆瑾霜听说了这事,心里一开始还不大舒服,接着就又开始玩命叨叨起来,说陆青怎么还不回家啊。 这秦桑榆都回来了,他还在哪儿呢?再不回来赶紧报警啊。 陆方川恼她的没耐心,呵斥了几句,说,你好好等着。 第三天的时候。 陆青终于回来了。 天正下着雨,跟南方一样,只不过北方的雨更透更凉,丝丝浸透衬衫之后要冻入骨髓一样,不似南方的天气还是闷热,空气里夹杂着梅雨季节的那股淡淡的霉味。回来的飞机上预告,三天后整个国家的大面积降雨才会停止。 他站在院子里,很久都不进来,一直到陆瑾霜心疼地打开门去拉他,他才慢慢抬起头,脸上是被雨水打湿后的苍白,只问了一句,您确保我进去,您不会更生气? 陆瑾霜听完这一句更心疼了,说,哪儿的话?你可是我亲生的,我自己的亲儿子。 陆青慢慢慢慢地“嗯”了一声,神情微微恍惚,最终还是进去了。 一家人团聚,没说别的什么,陆青只问了几句莫家想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听着他们提出的要求,很快着手去办了,陆瑾霜拦都拦不住。 “你别那么快啊,那个露露,我看着还是挺好的,你看看都被你刺激成什么样子了,她这么生气这么冲动还不是因为喜欢你?事情做完之后,跟她复合好了!”陆瑾霜好声好气地劝。 170 她难道不是去救岑光的吗?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陆青却只淡淡一笑。 复合吗? 他没想过纺。 他回来的时候就没想着要再跟任何人复合。莫露是他一开始就不真正想娶的,以后他也不会再要沿。 他这一辈子,命中注定,好像就只认定这个秦桑榆了。 哪怕事情现在演变成这样,好像她也跨越过了一条河,跟他隔着不可触犯的楚河汉界,好像这辈子再无可能了……别的人,他也死都不要。 雨还在窸窸窣窣地下,陆青推开了门,也不撑伞,上了车一个人奔着莫露家的方向就去了,陆瑾霜急声嚷嚷着,却怎么都没能拦住。 莫家门口—— 陈依馨正心疼地给雨中的金露梅撑着伞,刚开的花苞怕给打掉了,抬头瞧见陆青冒着微微细雨走进来,眼睛瞪得极大,脸色一下子就僵了。 莫家的几个人在客厅里招待了他。 很奇怪的,莫局长在女儿自杀那天明明气得火冒三丈要掀房顶,等陆青过来的时候却气焰被压得半点儿都发不出来,大概,是因为这个年轻人,身上淡然冷沉的气息很重,浑身都像是裹着一层浓密的黑雾一样。 他不提那天为什么要那么做,只说后果,说自己的错误,说这件事的影响……莫家对此想要怎么惩罚或者想让他怎样偿还都可以,他的意思是,无论怎样,无论让他将姿态放到多低,这个婚,请取消。 对不起。 言辞之间莫局长听得出他是个有担当的人,无论他气成什么样提什么要求,陆青都答应得毫不犹豫,甚至更礼让三分,让人怎么都再气不起来。 “女孩子的名节什么能补?全京都都知道她是遭遇别人逃婚的,这怎么补?!!”陈依馨激动到痛心疾首。 陆青抬头,道:“我会公开说明是我的原因,您愿意怎么说?是我涉嫌重婚,还是身怀隐疾?我都可以。” “啪!”得一声脆响,一个东西摔在了楼梯上,滚落而下。 一个阴森森的身影站在了楼梯顶上。 是莫露。 她脸色煞白,像是受了最沉重的打击一样。 “秦桑榆被抓了,你终于肯回来了……却是要跟我退婚?”莫露走下来,失神的样子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涉嫌重婚?身怀隐疾?陆青你宁愿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泼成这样……都不愿意再娶我了?” 见女儿险些有变神经病的预兆,陈依馨吓得不轻,架着她劝她。 莫露却觉得要疯了。 她没有说过不要他啊……她从没说过她不想要他啦,她逼死秦桑榆,就是为了想逼他回来,他却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 “露露……莫露,你别闹……”陈依馨连哄带吓,都制不住她。 “我根本不是要那样的!!妈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莫露就像那天自杀时犯了病一样,大声嘶喊尖叫着,要冲破母亲和佣人的阻拦。 陆青也看到了她那样,心头笼罩起了一片沉重的黑雾。 起身,他看她一眼,道:“……等你稍微好一点点,我再来亲自跟你道歉。现在不想和你说话的原因,你应该也知道是为什么。我有错,你也够狠……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眸底有藏着浓浓恨意的猩红,说得字字清晰而切齿,音调微颤。 说完,他告辞了。 *** 中央军委那边的事,陆青插不上手。 他从未尝试过这样一种感觉,那些事情明明离他那么近,残酷的真相仿佛就跟他隔了一扇门一样,判决像张牙舞爪的猛兽般朝着秦桑榆扑过去……他却就只能,坐在这里看。 这京都转秋的凉意啊……那么深,寒冷透过雨雾的湿气都渗到了人骨子深处。 一瞬间天寒地冻。 差不多两天后,结果出来了。 秦桑榆——无罪释放。 听到这一句的时候,陆青坐在自家的客厅里面,听陆方川正跟陆瑾霜交流着从安全局那边带回的消息,当时,陆老爷子也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地跟陆瑾霜 tang说,那女孩子——没罪,给放了。 别说陆青,光是陆瑾霜都张大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这怎么可能?那女孩儿是从犯啊!她……她包庇啊!!”陆瑾霜脸色都白了,打死都想不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军委那边不可能洗罪的……谁敢在那种地方替人洗罪啊?!秦桑榆也根本没那个来头!不可能的!!!” 那一边,那个一身挺拔却颓然的男性身躯也跟着站起来,俊脸微微惨白,嘶哑的嗓音问道:“她……无罪释放?为什么?她人在哪儿?” 陆方川就知道他会第一时间问那女孩子在哪儿,不过,现下这可不是最令人觉得惊悚的—— “口供。我听说是口供的问题。” “岑光被捕以后,那个秦桑榆紧跟着就投案,按理说要救人的话,不该自己这么自投罗网送上门啊!当时军委的人是这么想着,这事儿有蹊跷,果然,那个秦桑榆到军委去,根本不是投案自首的!” “她是去指控。” 指控?!! “……依照她的口供,她跟岑光的确是双胞胎,但很小的时候就分开,没有记忆是很正常的,长大后为了当兵父亲给她改了身份证,她来部队里碰见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自然也觉得奇怪。后来海上事故后,岑光失踪,她在部队里的那些小动作,也是受岑光现在家人的威胁,后面那十年,她说自己只是岑光的人质而已。她身不由己。” “这种口供,军委肯定不能够信,可岑光那边……从一开始到那天就打死一句话都不肯说,一句都不肯,直到秦桑榆的口供来了,再来逼问他,他才承认了这几句,两个人的口供,一模一样,言辞有差异但没多大出入。再仔细想想那时秦桑榆在光影队的古怪行动,说包庇或者受胁迫其实都能说通,就这样,军委熬了她两天两夜,确定了她的确是没罪,当场就放了。” 这事,过程有多曲折离奇,结局有多震撼惊人,听者知道。 却唯有一个人,心里敲成了剧烈的鼓点,却死都听不懂。 这些都是什么? 为什么? 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她难道不是去救岑光的吗?难道不是吗?!她在酒店里最后说的那一句话,她说“约定好的要完成的那件事”,到底又是什么?!! 陆青俊脸惨白如纸,如若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般,弯下腰扶住了沙发。 时间,倒回到整整三个月之前—— 南城。 清晨。 “瑞涵”集团顶层的会议室大厅里。 人都窸窸窣窣走完了,岑光当时坐在前面的首席位置上,问清楚了秦桑榆想要到京都去驻扎的意愿。 ……“桑桑……要保护好自己。”他说。 秦桑榆一句话也不说,手其实都激动到在剧颤,收拾资料要走出去。 “你等一下。” 岑光猛地抬头叫住了她,淡淡一笑,说,“过来,我们商量一件事。” 秦桑榆当他还有别的事,抱着资料又回来坐下了。 “我们要约定好一件事,你答应我了,我就放你回京都去,你做什么我都不管。如果你不答应,那你的身份证护照我都会扣下来,你一步也走不出去南城,我说得出做得到,你同意?” 那么严重么? 秦桑榆唇色微微泛白,问:“什么?” 岑光缓了缓,手里把玩着一只铅笔,说:“我们已经躲得足够久了,以前总是想着要怎么继续躲,现在却是要认真地想想后果了,你是要回去找那个人的,所以你不能出事。我们约好,桑桑,如果有一天你或者我不幸出事,我可以牺牲,你不可以,我们约好,如果你被抓了,不要犹豫就直接供出我;如果我被抓了,你也不要怕,就直接回来,你,当我的人质,只要我们供词对得上,就没有人会再怀疑到你身上去……你要同意,今天的事我们就继续……” 无论如何,他这一次,想保护她到底。 171 桑榆,我想要知道你所有的事了(3000+) ——无论你被抓还是我被抓,这一次,我们选择护你,好吗? 秦桑榆听懂他的意思了。 苍白的小手伏在桌上,骨节微颤着,酸涩急剧上涌到了鼻端,秦桑榆却异常平静添。 她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岑光一笑,哑声缓缓道:“桑桑……你不可以总是为我牺牲。屋” 她知道这十年来所受的煎熬痛苦,是值得他们如此约定的,但一想到岑光口中所谓“如果”的那些场景,秦桑榆就感觉所有的恐惧和痛楚都激烈地涌上来,像龙卷风一样地席卷了她。 小手发颤地抱进了资料,她艰难地红着眼眶,点头,平静地答应。 岑光微笑,点头,说:“去吧。” 他的小妹妹站起身来,走向门口,紧绷着的身体还在发颤,回头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多年相处,许多事都不用再煽情推搡,彼此都了然于心。 没人情愿把事情真弄到那个地步,秦桑榆仗着陆青无法割舍的爱,仗着陆家隐形势力,挡开了一波又一波危险的靠近,最终却惨烈地跌在了莫露的手下。 她最最恐惧的事情发生了,那个最最残酷的约定也来了。 那一天,在酒店里。 秦桑榆看着痛楚到弯下腰都直不起来的陆青,心都像是在被绞着,她清楚地知道十年前自己已经做出选择抛弃了他一次,所以这一次,不管她有没有跟岑光做出过这个约定,她都会——选择他。 人生不会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了,所以她这一次,死都不放。 窸窸窣窣的雨还在下,隔着一扇窗子,她纤瘦娇小的身板走上去,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陆青,你不知道我们的约定是什么,如果你知道,你会让我去的……” “你等我。” 陆青。 你等我。 秦桑榆扭头飞奔出了酒店。飞蛾扑火一样的。 只是那一刻他不知道,她是在为他而横冲直撞,她最后的选择是以背对的姿势,在向他飞奔过来。 秦桑榆亦不是那么容易就割舍下岑光的,只是他们之间的那些事,早已无药可解了。 秦桑榆记得他们有一次在美国西部的金门大桥上,海面和夕阳的交界处就好像世界尽头一样,岑光说:“桑桑,你本不应该承受这些的。” 秦桑榆转头看他,口吻酸涩:“你也不应该的。” 是命运湍急的河流把他们推到无可收复的境地,最后谁对谁错都不要紧了,岑光情愿,让能幸福的她幸福去吧。 他们彼此,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陆青听完这一切后,僵在原地。 在想清楚了那天、她在酒店里说的那句“你等我”原来竟是这样的意思后,他崩溃了,他想起了她那时苍白却平静又坚定的神情,心里那扇叫做悲怆的墙轰然倒塌!他居然到现在才明白!! 你等我。 你等我!!! 他明白了。 苍白的俊脸上透出莫大的恐慌来,他抓起了钥匙,猛然飞奔出了门。 陆瑾霜猝不及防,拦都拦不住,阻拦的第一个字说出口时,他人都已经冲出家门了!她情绪激动地回头瞅着陆方川,陆方川眉头紧拧,表示他也很无奈,谁都知道他会这样的,谁又能有办法? *** 陆青熄火了三次才把车开动。 横冲直撞地就开出了车库,转弯,往军政大楼的方向疯狂地驶去!! ——桑榆,你也等等我! 他当时到底为什么不相信她? 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没自信地一次都不肯相信他们的爱情?她秦桑榆若是不坚定,十年前怎么敢触犯纪律纲常招惹了他?!她若不坚定,逃走就是了,回来做什么! 他为什么就是不懂? 车子在路上风驰电掣般地 tang行驶着,险些闯了红灯。 陆青从未觉得这一段路有这么长过,他这才猛然想到,整整十年来,他唯一为她做过的事或许不过就是煎熬与等待而已,可她,却或许在这十年里,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筹划,怎么回到他身边!! ——而他都做了什么? ——陆青,不管以前或现在,你都做过什么来主动争取过?! 绿灯了,他还埋头在想,一抬头,就猛地一脚油门踩到底,速度更快地横冲直撞而去!! …… 军政大楼终于到了。 陆青停下来,也不管这是严管路,直接丢下车跑了进去!挂着以前的军衔这里很好进,待他冲到取证室的时候,迎面撞上了几个神色肃穆的人。 “秦桑榆呢?”陆青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冲过去问他们。 几个人看了看彼此,有人认得他,言下饱含意味地问他:“那个光影队档案的秦桑榆?” “是。”他艰难维持着沉稳,“她无罪释放了,要扣下取证也得当事人情愿才行,她人呢?” 那人略感疑惑:“我……我们没扣着她啊,她……早就走了,今天一早人就放了,不信你问问他们!” 这个陆青,他们都听过,他跟秦桑榆的那点事传得沸沸扬扬甚至都传神了,此刻他紧张秦桑榆的那副神情,配上他冷峻坚毅的那张脸,看得人都心痒难忍。 什么? 走了? 这怎么可能!! 陆青俊脸猛然一凛,迅速拿出手机来,翻看着,一条通信记录都没有,公共电话也没有。 不对,她要出来的话一定会先联系他的,绝对!! 他直接把电话拨打出去,贴在耳边,里面的声音提醒他她关机了。 为什么? 陆青心焦如焚,眼前这些人却半点忙都帮不上,他一遍遍地打她的电话,明知道没用却不敢停,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但这样却也只能会越打越心焦,越手足无措,他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失踪??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嘟嘟嘟嘟……” “啪”得一下再次切断电话,陆青手死死抓着手机,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 他要崩溃了。 “岑光呢?她哥哥还在这里她舍得一个人走么?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陆青眼眶红得可怕,颤声问里面的人。 那人惊愕地看着他,轻飘飘地说:“这个不知道。不过岑光么,罪名落实,怕是出不来了……” 陆青死死地攥紧手机,咬牙,许久后哑声道:“不行……” “我要见他一面……我要当面问清楚,那些事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十年前都发生了什么。我要见他。”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相信秦桑榆这样放弃岑光不会心痛,因为若是她坚持岑光无罪,怎么会舍得就让他这样遭遇灭顶之灾? 桑榆,我想要知道了。我想要知道你所有所有的那些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陆青一定要硬闯,那些人当然不让。 有足够大的军委级别人物镇.压着、阻拦着,他根本就接触不到岑光一下,可是他想知道,他一定一定要马上知道!! 于是一个电话,猛地打到了某个郊外小别墅区的房间里。半晌之后,在家里难得休假几日的霍斯然接到了他听起来焦灼肃杀的电话,思索半晌,还是给他开了后路。 有些事或许瞒着掩着会是最好的出路,可一旦有人一定要搞清楚,像当初他一定要弄清楚顾景笙和霍野那件事的原因一样,他就放他去。 毕竟当年秦桑榆的挣扎,像极了顾景笙。 *** “啪嗒”一声脆响,重监室的小窗户被打开了。 接着是门。 陆青僵了一下,才慢慢走进去。里面,岑光已经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浅灰色的衬衫有些皱,闭着眼像在休憩也像在沉思,睁眼,看见他有些惊讶,接 着惊讶恍然褪去,后怕地看了一眼他身后,苍白的脸色微微恐惧—— 怎么,桑桑没有去找他么?她还没有脱罪? 172 你真的要知道吗?你会心疼的。(3000+) 陆青僵了一下,才慢慢走进去。里面,岑光已经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浅灰色的衬衫有些皱,闭着眼像在休憩也像在沉思,睁眼,看见他有些惊讶,接着惊讶恍然褪去,后怕地看了一眼他身后,苍白的脸色微微恐惧—— 怎么,桑桑没有去找他么?她还没有脱罪? 那个眼神,陆青看懂了屋。 那个眼神跟桑榆那么像,对着他的时候毫无遮掩毫无防备的模样,他最熟悉。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地关上了,小铁窗也被锁了起来添。 “……她没事。无罪释放,她已经出去了。”陆青沉声解释了一句。 就是,他现在还找不到她而已…… 岑光果然因这一句就彻底宽了心,清眸里的焦灼恐惧瞬间散去,替换成漫天漫地的释然与颓丧,烟雾般席卷了他整个人。他放松下来,身躯轻轻靠在了桌上。 “我来见你是有些事想听你解释一下,之前我一直不问,是因为我觉得即使我不了解那些事也可以爱她,如果她值得我爱的话。可现在我发现,不知道那些我就永远不可能完全了解她,了解……你们……” 陆青身躯微微发颤,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来。 他苍白的俊脸抬起,上面浮现着的沧桑与无声的悲恸,与对面温润平静的男人微微有些像,他张口,说:“我要知道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岑光慢慢抬起头,微微诧异地凝着他,嗓音很轻地问:“桑桑没有跟你说过?” 陆青慢慢攥紧拳头:“……她没有。” 岑光凝着他,眸色有些变,最终他苍白一笑,他好像懂了。 “她的确是不会跟你讲……”他哑声道,“她谁都不会讲,尤其是你。” 他抬起头,说道:“陆青,是么?你不知道你是她心里的一片圣地,纯净得好像从没被任何东西渲染玷污过一样,所以她的那些过去,那些……污点,无奈,曲折,甚至她的坎坷与贫穷……她都不敢摆放在你面前给你看。她怕玷污到你。” “你真的要从我这里知道那些事吗?”岑光慢慢收回一只手,语气变得有些沉重,闭眼,好像也想起了那些年里他们两个人的挣扎与逃亡,可是他觉得在命运里,被压榨折磨的那个人一直是秦桑榆,他更改不了,最后他就只能给她这一点小小的成全,“……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可以保证,听完你会继续爱她的话。” 他淡淡地苍白一笑,兀自哑声判断:“爱不爱的不一定……你会心疼的。” 陆青心下震动,垂眸许久再抬起,低哑道:“……你说。” *** 时间倒回到他们六岁时离开桐城的那条船上。 阳光暴晒着地面,船开始航行了,秦桑榆哭得快要断气,方之然抱着她,怎么哄都哄不住。之前桐城镇上的那些人都知道他有一双儿女,一个逃妻,不管孩子们从小过得多么凄苦,秦素容没回来之前就是他们的希望。 但是自那次以后,秦桑榆的世界里便只剩下一个微残的父亲,一个贫穷的小镇,和随着长大因不愿想起而越来越模糊的那段回忆。 她印象里秦素容是个冷傲且绝情的女人,而岑光,依旧是小时候她那时异于常人害怕水的时候被人推下河岸,跳下去硬是把她拖上来了的哥哥。 桑榆家境贫困,性子却傲气,她无数次地因为父亲跟小镇上的男孩子们打架,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长大后那股继承自秦素容的妖娆媚惑慢慢透出来,身边的人却总因为她极端贫困的家境而被吓跑。 等到高中毕业,所有人都忐忑等待着可能到来的志愿书的时候,秦桑榆带回了一张南京分军区招兵的体检合格报告。 斜挎着的包里,是被她自己撕碎的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 她年龄太小,于是改了身份证,谎报年龄,搭上了那辆去南京的火车。 部队训练很适合她,还有补贴的钱可以领,很好。 秦桑榆没有太强的正义感,没有信仰,没有集体荣誉感,她不被这个世界善待,在部队她唯一的信念就是变强。 是的,她最终真的变得很强了,她被调入中央军区了,她还有希望进特种大队。 可她就在那个时候,再次碰到了岑光。 < tang/p> 那一天的芦苇荡很高很高,有一点点风,不大适合射击考核,岑光趴在那儿瞄的时候就总觉得瞄不准,“啪!”得一枪打出去的时候一个黑影晃了晃倒下去,他吓到心脏都瞬间裂开了。 拎着枪跑过去,却看见芦苇荡里一个娇小的穿着军装的身影摔倒在那里。 她,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岑光惊愕地震在那里,那么多年失去联系,他弯下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桑桑?” 兄妹相认是个多么老套狗血的梗啊,两个人却哭哭笑笑地凑在一起说了半天的话,许久都分不开,秦桑榆不想聊他现在在京都的生活是什么样,两个人在一起,话题只会是桐城、小镇、方之然,还有他许多年都好不起来的腿。 光影队距离特种大队训练营很近。 他们有时碰面,有时相约,有时方之然寄照片过来,秦桑榆就多洗一份去拿给他。他的后爸对他也不知怎样,秦桑榆想,岑光拿着方之然照片看的样子,很深邃悠远,很向往,她那时就恍然懂了,自己这样一个没有信仰也没有方向的人,此生的心愿与追求是什么?她为什么这样愿意和岑光常常见面,常常在一起,因为她内心最最渴望的东西是——家。 秦桑榆记得她第一次被岑光拉去他京都的家的时候,她很忐忑,也很紧张。 那一天她收起自己小小的傲气,好好表现,不为融入他的家庭,她只想去看一眼多年都没曾见过的妈妈。 那一天,十九岁的她紧张到在餐桌上打碎了一个碗,秦素容那个秃头的丈夫笑眯眯地亲自蹲到她脚下给她扫,秦素容轻轻蹙着眉,放下汤碗,给了她一个她终生都难忘的——厌恶且无情的眼神。 就因为她身上打着“方之然”的烙印,“贫穷”的烙印。 那一次之后,秦桑榆再也不来。 训练累到极致的时候,跑万米跑到虚脱的时候,她汗流浃背地躺在泥土地上就在想,如果当初秦素容不走,如果他们四个人还在一起的话,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 岑光说,他也曾无数次地,那样想过。 秦桑榆想,如果这个世上有人跟你有个一模一样的不能实现的愿望,也会是件很好的事,她希望在部队的时间久一点再久一点,她也希望进光影队,方之然和秦素容的事情他们管不了,他们能常常一起也是好的。 可是突然就有一天,秦桑榆就听说,光影队出事了。 很大很大的事。 秦桑榆旁敲侧击地去打听,才知道是一支部队在海上出事了,船体被枪支打漏,侧翻,最终飘到了一片很著名且危险的“神秘三角区”海域,里面原本有四个人,但只有三具尸体,而漏掉的那具尸体是——岑光。 秦桑榆听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揪到快要窒息,听到那个失踪的人是岑光,重石又猛地撞上了心头最柔软脆弱的那块区域。 岑光。岑光。 没人知道那时海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所谓“入侵”的渔船又是什么,打捞上来的船只里还有他的枪支,但里面一枪未发,而其他人的枪支里多多少少有子弹打出去,身上也有中弹的痕迹。 秦桑榆不知队里的人都怎么想,只知道经过几天几夜的打捞之后,排除了岑光死亡的可能,只说,他可能是,潜逃了。 潜逃了。 那时的秦桑榆,死都不敢开口承认自己跟岑光认识,消息远远地传到特种大队,她为了防止牵扯上身连打听都不敢打听,只敢偷偷背对着人,打电话给他京都的家人,秦素容家里的电话,却几天都没有人接听。 秦桑榆慌了,那时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一样,她很想真的跟岑光有双胞胎之间心灵相通的能力,去问一问,那个时候,他到底看到什么遇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173 ,那一日,海上的真相(3000+) 他知道自己此刻在光影队的处境吗? 他知道所有的人都在找他,抱着或怀疑或争取的心情吗? 他真的……没有死吗?屋? 每想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秦桑榆就觉得心脏都被攥紧到窒息,军区训练场的天空显得那么空旷,那么大,自此之后她却就是一个人,再没有岑光了添。 而换做另一边的岑光自己—— 他的处境,亦比死亡更加难受。 在咸涩的海水中不知道泡了多久,天空暗下去又亮起来,沉沉浮浮,感觉自己都快要腐烂,终于飘到了一处芦苇生长茂盛的地方,陆地或许不远了,他呛咳出几口海水,手抓着一束茂盛的芦苇,脑海里浮现着残忍痛心的记忆,昏死在了岸边上。 那记忆,惊心动魄,又凄楚惨烈。 岑光醒来在一个陌生的渔村的陌生床上,海腥味刺激到了他的嗅觉,他醒来,脑海里还回想着那些事,转身趴在床板上,撕心裂肺地痛哭出了声来。 他的脑海里,有倒下在血泊里的战友身影,还有另外一个多年不见,最终却以那种方式再次相见的身影。 岑光最终从剧烈的悲恸中挣扎了出来,感谢了救他的那一家人,疗养被海水泡烂的伤口,直到能下地走路,能够离开。 再一次回到繁华的闹市,岑光也不知自己飘去了多远的地方,他第一个动作是买了一份军事报纸,翻到前些日子日期的那些之后,终于看到了那则新闻。 海上事故。三名战士牺牲。疑犯在逃。 岑光心下受到重创,脸色苍白地放下报纸,浑身颤了许久,最终决定要回去。 只有他知道当时是发生了什么事,哪怕并不全部是他的错但有他的责任,而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呢,牺牲的那三个战友的家人,有权利知道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岑光搭了深夜的火车,一路去了京都。 疑犯的身份到底还没有确定,不能通缉,他深夜下车,站在偌大的京都火车站台上,犹豫着,他想,还是要回一趟家。 部队里的规则他清楚,凡事讲究证据,他并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见证的那些事,就有可能被当做罪犯来处理和对待……他想得到这些,就应该知道自己可能洗脱不了罪名就再也回不去了,在这之前……他还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家人,跟他们好好告个别。 于是一个多月后,眼睛都快哭瞎了的秦素容,终于见到了自己死里逃生的儿子。 岑永良倒没有多惊喜,反而后怕着,岑光这一回来会不会拖累他们这一家,要不就赶紧出国送走吧,千万别让人知道了!! 岑光轻轻抱着秦素容,说明了来意,他——吃完这一顿早餐就走。 秦素容崩溃了,她浑身一颤,泪眼模糊地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寄予疼爱和期望最重的孩子,他都已经长到十九岁了,他此刻竟然要毫无犹豫地把他自己交出去。 岑光没有继承她的半点自我,他却继承了方之然所有的坦然与正直。 那一日,秦素容收起悲痛,抹干净了眼泪,起来给他好好做了一顿早饭,在打听清楚海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手剧烈一颤,手骨都瞬间僵硬到都疼了起来。 “好,好……没事,你吃……”她哑声说着,目光幽幽,继续轻轻摸着他的头。 从那一刻起,秦素容死死压藏着自己所有的情绪,眼睁睁盯着他吃饭,吃饭,一直吃完……一直到他抚着额头说觉得没力气很困,然后倒了下去。 岑永良大惊,问她到底想做什么?! 秦素容继续手抚着他的头,眼眶通红,哑声轻飘飘地说:“这是我儿子……他没有错,我不会允许他去坐牢的……我死都不会允许,来,没有人知道他回来了,我们把他藏起来,谁都不让看见。” 岑永良觉得她简直疯了,但除却这么做没有任何别的办法,海上那件事,牺牲战士家属闹得正凶呢,军委也查得正严!他只好从了秦素容,由得她这样胡闹去了! 岑光说,那一日海上他们接到的任务是,阻拦入侵海船,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并押送离海。 那一日,风往东吹,船只必须时刻有人守着,避免驶入风暴时常发生的“神秘三角区”海域。

黑色的海船上,人影渐渐能看清了。 岑光看见了那些人捕杀海鱼“儒艮”的工具,带着粼粼刀片的捕杀网,和非法枪支,岑光刚刚接到了强制鸣枪警告的命令,就看到了船头上的那个人。 那竟是。方之然。 有那么一瞬岑光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哪怕相隔那么多年,方之然瘸腿走路的样子他最熟悉,秦桑榆拿给他看的一些照片里,方之然就穿那件破旧的绿军装上衣,她说最近他来京都了,在四处找事做,凑看她一眼回去的路费。 岑光那一刻的心,被高高地吊起来,他对父亲的爱与挂念骤然被激起放大,战友要鸣枪警示时他猛然扑过去吼叫着阻止,枪声却还是响了,震醒了那边正在捕杀中的明显不是本土领地的几个异国人,他们猛地凶恶转身,捞起土枪就朝这边开火了起来。 方之然并不懂得“儒艮”对于国家来讲的保护意义,他就只是听说带这些人过来这片海域能挣钱才会来,他水性和方向感极好,能当半个活导航,此刻,却竟被那些人揪着到了船头,当人肉靶子一样挡着他战友们端起的枪口!! 岑光那一瞬觉得自己疯了,失去了理智,他吼叫恳求着推开了第一个朝自己父亲开枪的战友,对方的土炮却已经投掷了过来,将他们的船头炸开了一个窟窿。 航线突然就被强制调转,海潮涨起,连方向都不可把控了,迅速随着海水涌去的急速驶去! 子弹擦着方之然本就残疾的小腿打过去,他嘶哑地痛叫了一声,想软倒却还被人揪着挡在身前,对正在倾倒并滑向“神秘三角区”海域的船只进行疯狂扫射。 岑光不记得自己拼死阻拦了几次,那个时候,所有人的理智都跟不上反应的速度,直到他看到战友胸前猩红色的血液炸了自己一身,土炮将军船彻底炸开一个洞,海水如海啸也从船底炸了上来!! 一切都不再可控制。 岑光嘴唇苍白,慢慢地对秦素容回忆着,不回避自己的错误,不回避自己的懦弱,也不回避……他这些年来对方之然压制在自己从不曾毁灭的深爱。 谁也不知道那一日的风暴就恰好那时候来袭,战友们是有受伤但不致命,一切情况不在预料,他们若想回去,还是能坐救生艇逃生的。 风暴来的时候,海水变成了恶魔,吞噬着一切生还的可能。那个地带的恐惧传闻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摆在了他们面前,昏天黑地,像被孙悟空瞬间施了法术一样,短短的十几分钟就夺走了人生还的希望。 岑光死死抓住了最后一片木板,却再没能抓住战友泡在水里冰凉脱力的手。 另一辆海船在几海里之外的地方,已迅速开走了。 岑光在咸腥冰凉的海水中沉沉浮浮,记忆力满是撕裂般的痛楚与血腥,险些痛到让他丧失了抓住木板的力气。 他醒来的时候,目光触到了家里面装潢精致的天花板吊顶,身下是温暖的棉被,他起来,慢慢回忆起了所有事,想出去,却发现门被上了三道锁。 他被禁锢了。 这样的三道锁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不难打开,不难冲破,可他却瞬间明白了秦素容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让他离开。让他躲。 岑光从容不迫地撞开了那三道锁的门,扔下那坏掉的门锁,走出去,找到她。 秦素容安安静静幽幽冷冷地坐在那里,好像就知道他会那么做,见他出来,她哑声说:“我不让你去,是因为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父亲就是我这一辈子的倒霉星,你甚至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那就让他去承担去死,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岑光,我不会让你去。” 174 如果将来再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不会再放弃你(3000) 岑光身体微颤地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以为秦素容只是不舍,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抚着她的肩安慰开解了她许久,就要离开。 秦素容也不阻拦坼。 只是快要跨出门的时候她猛然站了起来,藏在身后的手掏出了一把锋利泛着寒光的水果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幽幽地说:“岑光,你犯这种错误的原因不过是你不想看着方之然死,那么现在,你想不想看着我死?缤” 岑光清眸瞪圆,那一瞬仿佛整颗心脏都被撕裂开来,痛得一个字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他跟桑榆此生最渴望的不过是家庭健全,家人平安,这个愿望实现不了了,难道让他们好好活着这点心愿都不能成全吗? 秦素容不是威胁也不是闹着玩,岑光五秒之内没有后悔走回来,她就将刀割了下去,墨红色的血液顺着冰冷的刀锋急剧涌出来,银色刀锋没入血肉中…… 岑光崩溃地嘶吼着上来巧夺她的刀,将刀脱离掉她的手,紧紧抱住了她要倒下去了的身体…… 岑永良彻底吓呆了,赶紧跑上来,跟他一起救她。 岑光的心在那一瞬彻底痛到无力……他什么都不能做啊,连忏悔和告罪都不能,他总不能做到把心里最温暖最不舍的东西都到残酷命运的手中去撕扯,他做不到的!!那时同样也才不过十九岁的他,跪在地上揪着头发痛哭到声嘶力竭,却都想不出一个能万全的办法!! 秦素容最终没有出事,只是失血过多,要卧床静躺。 岑光因伤口发炎昏厥过去了一次,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岑家老宅底下光线昏暗带锁的地下室里。 秦素容觉得以她生命作为威胁还不够,她必须要更加确保他不出事才行。 岑光已经毫无争辩和反抗的力气了,只问她,“您到底想做什么?” 秦素容站在门外,裹着刺眼的白色纱布,看他的眼神像看此生都要守护的宝贝一样,颤声说:“你不要管……我会救你的,岑光,你好好呆在这里……” 直到后来岑光才知道,秦素容当时去找的人是谁。彼时桑榆才刚刚到京都半年多之久,刚刚踏进特种大队的门槛前途一片大好,岑光眼睛被逼到通红,妄图阻止她跟桑榆联系,将他的妹妹也一起拖下水,却已经来不及,来不及。 整整大半年的时间她没有提到过桑榆一次,没有过问过她一次,没有把她当过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次,却就在这样危险急迫的关头,她想到了她。 秦素容提的要求很无耻,也很苛刻,她根本不需要给秦桑榆什么好处,也不用恳求她半点,因为,她只需要把海上的事实真相摆在桑榆面前,让愧疚和痛楚一直压迫她到妥协……这就够了。 “是你拿那些什么狗屁回忆让他一直记得方之然的,否则他六岁已经就离开桐城现在还记得什么?!也是方之然那个蠢货的无知让我儿子沦为杀人犯的!!你们俩的死活与我何干?但你们要敢让我儿子出半点事,我拿着刀冲回桐城去也要跟你们拼命!!!” 桑榆听着亲生母亲跟自己说着的这些话,脑海里想象着岑光和方之然相遇时海上事故的场景画面,心里绞痛到窒息的程度,她呆呆地坐在岑家的客厅里,说了一句话后便走开,一直到出了那个家门很远很远,确保周围没有人了,才捂住嘴,肩膀剧烈耸动着嘶声痛哭了出来。 娇小瘦弱的她站起身来,忍着眼眶里的猩红,冷淡淡地说:“他是我哥哥,他是为了爸爸才这样,我豁出命去也会救他。” 部队里的风声那样严,桑榆做为特种大队新晋正红的苗子,正在被重点培养中,大半个月后上面派来的人对她进行严肃的彻查,彼时岑光的案子已经立案,因为找不到人,根据种种的证据和迹象已经正式对他进行通缉了。 桑榆冷淡淡地应对着部队的调查,面对着岑光的照片无动于衷,却还是没能改变什么。她最终是被下放到光影队去,彻查三个月。 她知道这样正好,她可以去那里找到或者销毁重要的证据,她可以试图寻找蛛丝马迹让案子翻案,她可以做很多很多尽可能的事…… 桑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从进部队第一天起被灌输的那些正义、无私、刚正不阿的道德品质,与自己现在在做的每一件事都相悖而驰,与她在部队里光明璀璨的未来相悖而驰,她知道自己是在走一条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往哪里的路,但那也必须和着泪踏着血走完,因为每天夜里一闭眼,她心爱的哥哥和父亲就站在两艘船上,拿 tang着枪满身浴血地站在对面,她要他们都没事,属于世界的那些正义和规则都无法让她幸福,只有这黑暗可以。 她却不知道,自己会碰到一个陆青。 那个在不训练的时候,总是一身白t恤或白衬衫,安安静静坐在阅览室里看书的少年,他亦没有什么太明确的理想与奋斗目标,但他家庭美满成长顺利,他满身美好的品质和正能量,他聪明睿智,也低调沉稳,在一堆靠着蛮力拼上游的男人中,脱颖而出。 他美好得就像一抹纯净剔透的白月光。像梦一样毫不真实。 桑榆是缺爱,缺少一些噗通噗通跳动着热气腾腾来对待她的真心,所以在她得到了一点点的时候,就死死抓着不放,她想要他,所以部队里的那些规矩、那些正义、那些残酷到没有任何道理的纪律,都统统见鬼去吧!! 桑榆从没跟他说过,那段跟他短暂的在一起的日子里,他就像是沼泽池上的一根树枝,沙漠里的一片海市蜃楼,让她在越来越沉沦进无尽黑暗中去时,愈来愈觉得不舍,愈来愈想求救,愈来愈觉得心如刀割。 她那时也不过十九岁小小的年纪,却不能像他一样,任性不得,所以她及时斩断,手起刀落,像切开自己的心一样切断了和他的所有关联。 秦素容不止一次地打电话过来,催促进度情况,无论私底下岑光怎样乞求她,她都无动于衷,根本不顾桑榆是否会被部队发现,是否会彻底沦为包庇从犯。 桑榆知道自己还是暴露了,她若此刻不走,会死得彻底。 要是连她都被扣下抓到的话就一定会惨了,岑光知道。自己此刻被关着,根本无法救她,秦素容就更加不会救她,他终于妥协了,终于不舍再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沦陷进危险中去,他同意了秦素容离开京都出国的建议,以此换来了一个跟桑榆通话的机会。 电话里,他的嗓音颤抖而不稳,气若游丝地说: “桑桑……我们走吧。” 桑榆始终没有告诉方之然那天在海上发生的到底是什么事。他回去后养伤许久,腿却残得更加厉害了,动起来需要的幅度更大,能做的事更加少,生活也更加艰难。 她不知道那一切如果曝光出来会怎样。 她的哥哥,父亲,都会怎样。 桑榆需要一遍遍跟自己强调这是命运所逼迫,而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逼迫她至此,心才不会那么痛。 那一天清晨,桑榆一记手刀劈下去,陆青慢慢闭上眼,俊美的脸歪过去,静静地躺在旅馆白色的枕头上,纯净得一尘不染。 她跳下床,穿好衣服,知道自己该走了。 身影却在原地死死僵着很久,心里的痛楚排山倒海,桑榆慢慢走过来,手摸上他的脸,哑声轻轻地说:“对不起我放弃你了。陆青,如果将来再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不会了。” 她不知道她的“一定”还有没有实现的机会。 她只知道她放弃得并不情愿,所以以后不管多久的时间,一年,五年,甚至十年。她都会因这一天,痛苦煎熬,永不停止。 *** 国外的生活,兵荒马乱。 秦素容威胁了这么多年的自杀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他们就像是舞台上被烧着的火圈逼得无处可逃的小丑,哪怕再不情愿,都要一直躲到毫无危险才可以再出来。 岑光知道桑榆心里藏着一个人,那个人很好,好得史无前例。她却因此再没有机会跟他在一起了。 175 我爱你。但我却不敢去爱你。(3000+) 岑光也不是没有人追求的,“rihan”慢慢做起来以后,一个韩国的女孩子,从南部追到西部,为他学习英文和中文,东奔西跑都不曾离去,他却始终都没有接受取。 他曾对她说:“你认识我妹妹桑榆么?只要她一天不嫁人,我就不会结婚,没有为什么。” 桑榆有一次在门口,听到了他跟一个女孩子说这些。 她一直都知道岑光怎么想。 那些年,她在父亲和哥哥母亲的矛盾中挣扎;岑光一样也在秦素容和她对他们的敌对偏见中挣扎;每每夜里,还要因那些莫名死去的冤魂而被愧疚而煎熬折磨,岑光更因对她的愧疚而煎熬。桑榆几次想要回去,下定了决心,清晨醒来时想法却被莫名的恐惧又一脚踩碎。 岑光说:桑桑,你本不应该承担这些的腑。 桑榆想了想说:你也不应该的。 她觉得,命运待他们这一个破碎的家庭是不公平的,才会让他们要么肮脏,要么悲惨,不管当初谁对谁错,有多无奈,那些无辜的生命到底是无端就失去了的,总要有人承担后果。 所以那一天,岑光提出那个约定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也累了,他也想要解脱,而她之所以一口答应,是因为她心里期盼也抵达了极致,她前半生的生命都不知在为谁而活,后面的路,她真的想要自己走了。 …… ——对不起我放弃你了。陆青,如果将来再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不会了。 ——你等我。一下下就好。 好像她终于可以了。 …… 清晨的阳光很是刺眼。 被关了两天的禁闭室,身体都僵硬酸痛,桑榆一手遮挡着阳光,苍白的小脸终于浮现出一丝生气来。 她看了一眼京都还算蔚蓝的天空,心的堤坝像被洪水冲开了一道口子。 她归心似箭。 找回了自己的背包,里面手机当然已经没电,她迅速掏出仅有的钱来,跑到马路边,去拦一辆随便什么车,去找到他,或者至少找个充电的地方马上联系到他。 一辆车慢慢地在她面前停下了。 应该是黑车吧,没有牌照,桑榆也不顾不得了,打开门就要上去,里面也有一只手帮她打开了。 车里贴着全黑的贴膜,让她在阳光刺眼的照耀下一时什么也看不清,但下意识地,止住了刚要说出口的话,后退了一步。 却已经来不及了。 尽管她反应再快,躲得再即使,都没能抵抗住一个男人有力的臂膀将她猛地向里拖拽的强大力道,膝盖撞上车门沿,一方手帕带着极度刺激性的气息扑面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强按住了她的口鼻!! 接着,是上臂!腰!膝盖蹭着车门在死死往里拖!! 强烈的刺激性气息,窜入呼吸道中,瞬间就麻痹了她所有的神经中枢…… 桑榆残存的一点点意识里,已经感知到自己被人拖拽上了车,车门关上,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危险的黑暗,她却全身麻醉脱力,意识沦陷进了深深的昏厥中去…… *** 监禁室里。 陆青听完了岑光说的所有的话,脸色从惨白到铁青,许久许久才从巨大的震惊中慢慢缓过来。 他对他的那些偏见,此刻说不清,是轻了还是重了。 他只是忍不住地在想,错到底在哪里,是海上遇到父亲方之然的时候,他不该失控;还是看着秦素容在他面前自杀的时候他不该崩溃?!他完全无力替这个人去想,去判断!! 因为如果换做他,他亦不能保证他什么都做得对!! 但脑海里,唯一一个越来越清晰心痛的念头是—— 桑榆,原来是这样。 命运对她原来真这样不公,原来世上真有一种人,是承担着别人的错误与别人的厌弃在行走,而那些人竟还都是她的血肉至亲! 她放弃他的那个时候,心情到底是怎样的呢? 他想他懂了。 如果十年前的那一 tang天,他没有被她打晕过去,他还能醒来,他应该会紧紧拉住她,对她说:“桑榆,不要再活得那么辛苦。” 可是他都做了什么? 十年之后她回国来找他,那时他心里的怨恨大过天,他都对她做了什么?! 那个小小的骄傲的女人,她没有怨恨他的怨恨,她坦地然承受,接纳,让他去释放去发疯;最后还为了他的未来故意甩掉他,躲得远远的!生怕她的放纵会对他有一点点的不好。 她怎么从来都不对别人说她想要什么? 为什么不对方之然说,她也想要去上大学,而不是去当兵; 为什么不对岑光说,她不想为别人的错误而买单,还要舍弃自己的挚爱去保护成全; 为什么不对秦素容说,她可以不求母亲为自己的女儿付出什么,但请不要,对她那么厌弃残忍; 为什么……不对他说,我爱你,但我却不敢去爱你。 陆青脸色唇色一片蜡白,恍惚起身,身后的人也恰时地开了门,时间差不多到了。 “现在差不多得要走了,我要去找她。你怎么办?”他哑声问。 岑光神色很坦然,眉峰之间的宁静是这些年都没有过的,想了想,他亲声说:“见到桑桑帮我跟她说一声,不用再为我被抓这件事觉得愧疚,因为我也已经等了很久。这件事既不是我也不是她所为,所以记得也不需要要害怕,妈那边会再怎么闹。而我这里,如果还能找到证据证明我说的话,那随意上面怎么处理;而即使找不到,也请她不要为我担心。” 他始终还记得自己牺牲的那几个战友的名字,他需要为他们偿还。 陆青点了点头。 “我还要说明一点。”他突然开口,对他道。 岑光抬头,凝向他。 陆青极力维持着嗓音的稳定:“如果我找到她,我会把她带得离你们越远越好,我指的是你,还有你母亲。你可同意?” 岑光恍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好。” 他没有犹豫,轻声吐出了这一句。 桑桑值得,得到那些爱的。 *** 陆青从军委大楼走出来,却依旧没能找到她。 此刻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依旧万分焦灼、担心,却已经不带任何异样的情绪,因为他知道了,他的小女孩是在抛下了什么之后才走向他。世界如大海一样,他此刻却只想抓住那一片,在狂风骤雨中孤零零朝他飘过来的叶子! 开车去了她的公寓,她已经废弃拆迁的办公室,“瑞涵”在海关的事业部。 没有。通通没有。 桑榆在京都本就没有根基,瑞涵倒了,岑光不在,她若避而不见的话他就根本没可能再找到她。 可是为什么?不是说好就只等一下的吗?你怎么能舍得,再失约于我? …… 一辆白色的跑车慢慢地停在了海关楼下。 车窗慢慢降下来。 一个娇艳的女孩戴着的大墨镜把脸遮了大半张,扭头,冷冷看了一眼海关门前一直不停焦灼打着电话的那个挺拔男子,他冷峻的脸上满是担忧,疼惜,和铭心刻骨的爱恋。 莫露是没真看到过他真的跟秦桑榆亲热的,但有些人之间,原来就真的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心里有她;一个擦肩而过,就能知道他们可以有多亲密缠绵。 莫露觉得自己妒忌,妒忌到手都在颤。 她想象力也很丰富,所以能想得到他摸她的脸的样子,他低头亲吻她的样子,他对她宠爱,宠的毫无脾气底线的样子。 她发疯的劲头还没过,不可能过的,因为她原本觉得秦桑榆吃定了牢饭,看她还怎么***浪怎么嚣张!可是她没想到啊,她居然还可以出得来。 是。 第一时间得到口供消息的,怎么可能是陆老爷子那边?对此最担心的,明明就是岑永良和秦素容!! 176 桑榆出事。(3000+) 那一天,莫露本是路过岑家,想去看一眼岑家的惨状,却不想正撞上岑永良回来,失魂落魄地说,岑光居然帮秦桑榆脱罪了。 当即就震在那里的,不仅仅有秦素容,还有她责。 莫露当时,正处于最绝望的状态,陆青退婚,本就够让她疯癫的了,现在居然秦桑榆都被脱罪了!! 本该爱她的人,不爱她;本该受惩罚的人,却安然无恙!! 莫露要疯了,脸色惨白地冲出岑家,恍惚回到自己家以后,发疯摔碎了一地的东西! 凭什么她的计划一点儿用都没有民? 凭什么她要承担陆青退婚的事实,想惩罚那个贱人却都会失败!! 她想要秦桑榆去死。 却不会,也不敢自己动手! 在房间里愣了好半天,莫露抓起来手机,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堆字。 她完全可以自己不动手,但她要秦桑榆去死。甚至,不管用什么方法,叫她生不如死。 那边过了很久才回复了信息。 问她要一张秦桑榆的照片。 莫露手指发颤地在“rihan”的网站上找到了一张秦桑榆的工作照,发了过去。 “这女人有没有麻烦?”一会儿,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莫露敲字:“无亲无故,无背景靠山,让她消失。” 立刻就消失!! 对方最后发了一个“ok”的表情过来,就再无音讯。 这个世界上,每天莫名消失的人有很多,你们不知他们都去了哪里,遭遇了什么,只知道他们会消失,再也不回来。 *** 桑榆醒来的时候,在一个满是潮湿泥水的低矮地下室里。 满屋子鲜血、烟雾、男人jy和大麻的味道。 天花板上一直在滴水,凉冰冰地一滴滴落在她脑袋上,她大脑极痛,眩晕到根本抬不起,只模糊看到远处几个胳膊残缺到只剩一小截的小孩在抓地上的剩饭吃。 而她自己,半个脑袋是麻的,手脚被粗麻绳捆得快要断掉,极大的恐惧伴随着刺骨的冰冷,窜入了她心里。 隔着一道肮脏的木门,外面传来的陌生方言声和冷酷到毫无人性的对话声,让她几乎瞬间就猜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这……会是噩梦吗? 梦醒了就会回到现实中去吗?她多想这些都是假的,假的…… 她只要紧紧闭眼再睁开,就能逃离这极度恐惧可怕的地方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几个人的脚步声传来,到她跟前,继续用方言讲着什么,她麻木了的脸贴着冰冷的水泥地,被人踢了踢,好痛,僵了一夜的嘴里渐渐有血腥味冒出来了。 稍微一拧身体,手脚那股被捆紧的筋就一阵刺痛,刺骨的痛刺醒了她,告诉了她这些都是真的,她怕是陷入到最恐怖的困境中去了!! 那几个人还在用方言争论着什么,地上的女人闭着眼脸色苍白如纸,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去听,那是偏北地区的方言,她在部队里呆过,全国各地的战友都有她有可能会听懂的!! 终于有那么一句,好像是听懂了。 “……这女人有文化有来历的,不好弄,转手几次了都不敢要……” “你怕啥?打点药打成傻子不一样卖,这么好看还没人要……” “……弄成傻子卖不高价钱……反正是个刺头……” 每一字,每一句,桑榆听得都胆颤心惊,她知道这世界有些阴暗面,比人间地狱更加可怕,比如自己躺的这个地方凝固的血;比如那几个身体残缺的孩子……她终于知道自己遭遇到什么了!这件事那么强硬的开始,并不像是凑巧,那么到底是谁要这样对她? 她在哪儿呢?过去几天了?她在这世界上的哪个角落? 明明一切都要结束了,她明明终于可以可以去找他了,却猛然,竟遭遇了这么可怕的事!! 你在哪里呢?你会……找我吗?陆青…… 沉重肿痛的眼皮终于慢慢睁开 tang,桑榆看清楚了,一高两矮三个人,其中一个左臂刺青,穿着水泥工人般溅满泥点的衣服,后头还跟着一个矮胖的妇女。 清冷的眼神扫过这几个人,她闷哼着艰难坐起来,找到个不那么痛的姿势靠起来,给他们看到了自己眼里的无助、恐惧、和求饶……却也闭着嘴一个字都不说…… 不要怕。 又对自己说了一次。 桑榆,不要怕。 那矮胖的妇女看了看她,用另一种方言又嘀咕了一句: “……你们看看,这种不哭不闹闷葫芦一样的最有心眼,也最难对付……” 那个高高的刺青男人瞅了一眼,回到:“……再带远一点,到苍蝇都飞不出的穷大山里去卖……” 听不懂的那些字眼,桑榆牢牢记在心里,默默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推敲琢磨,理得越清越害怕恐惧,却越有希望回去。 命运不会这么对待她的是不是?是不是?她要等,等到了稍微人多一点,束缚松一点的地方就会有机会的,她一定要有耐心。 几个人争执讨论了好一会,才结束。 那个矮胖的妇女再次靠近她的时候,她猛地一个激灵,抬头望着那女人,只颤声说了一句话:“别杀我……我听话……”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她知道。 矮胖妇女瞅她一眼,一点情绪都没有:“不怕你不听话,多得是办法……” 桑榆心头一颤,继续哑声问了一句:“……是谁带我来的?” 矮胖妇女又紧了紧她身上的绳子。 “还管那个干啥?以后都一样了,你都转了三四次了,回不去了,别想了,我们只管接人,至于掳人那回事,我们不管……你是被白送来的,得罪人了吧……我知道,你是文化人,脑子好使,所以才哪儿都不敢要……跟你说,你也别给我闹事,等带到再远一点的地方,你脑子再好使也都没啥用了……” 白送?得罪人了? 但此刻,桑榆已经没空去想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她也不在乎。 她只知道自己要回去。 不管怎样被困住。 她知道的。只要不死,就一定要回去。 她吃了一些他们送来的食物。哪怕,只是一些冷掉的发臭发馊的剩饭,桑榆爬起来,一丝没有犹豫地吞下去。 她要养精蓄锐。 终于,在睡得昏昏沉沉浑身发冷颤抖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天蒙蒙亮,她被三五个面色凶煞的男人一把拽起来,将嘴都封住缠紧,套进了一个黑色的袋子,推搡了出去!! *** 在心急如焚地找了整整一圈之后,陆青心里的焦灼,终于抵达了极致!! 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那些不好的想法—— 会不会,根本不是她要失约?不是她不想来找他? 而是她根本来不了?! 因为京都之大,如今却已没有她一点容身之所,庇佑之处了!她还能够去哪儿?就算是能去这一切也是不合理的,她明明那么那么想要来找他!!那么唯一的可能是不是就是,桑榆她,出事了?! 陆青在冒出这个想法的第一瞬,就被激得浑身冰凉,疯了一样,抓起钥匙就在此飞奔回了军委大楼! 他要调出当天她走时候的监控录像来看,他要知道她第一时间第一动作做了些什么,她,怎么样了! 陆瑾霜的电话却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有些气急败坏。 “找不到她你就不回来了是吧?青儿,你还费尽心力找她做什么?军委判定她没罪,又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无罪就代表我们家能接受她了吗?!” “我不用再考虑谁能不能接受她,”陆青停了车飞奔进楼里面,冷声解释着,“妈,我只需要知道我想要她。也只要她!” 177 我不是把她卖了,我是把她……毁、了(3000+) 陆瑾霜被他吼的,几乎一瞬间就冷僵在原地。 只要她? 他这么断然地说只要她,是什么意思?! …民… 陆青飞奔进了军委大楼,通了许多关系,才调出了那天早上桑榆离开时的监控录像来看,尽管大楼门口监控范围有限,角度又不对,但好歹能模糊看到。 那天清晨。 她走出来了…… 等了一会之后,走到路边。 一辆黑车恰好停在了她面前。 她凑上去要走了。 过了几秒钟后她身影的确消失在了车里,远远看去车门关闭,监控室的人一摊手就要关掉,陆青却死盯着屏幕猛地断喝一声:“等等。” 他倒回去再放了一遍,极慢地放—— 终于,看到了她上去的一瞬间,一个黑色胳膊搂住她的腰将她拖了上去!她根本不是自己上车,而是,被人掳上去的! 监控室的几个人脸色也微变,这虽模糊,但看着不对啊!! “这怎么回事?” “那天你值班啊,你没看见吗?” “那是一大早凌晨七八点,正换班的时候谁看那么仔细啊……” 陆青脸色煞白地扶住桌子直起腰,脑子里已经“嗡”得一声炸开了,耳鸣到听不清任何声音。 桑榆……桑榆。 在京都到底谁跟她有那样大的仇,要对她做如此可怕的事? 她是被人绑架了吗?要做什么? 绑去了哪里? 这一个个问题炸开在他的脑子里,一个比一个更可怕,陆青身体冷僵着发着颤踉跄两步,手扶住椅子,慢慢开始用力的指骨险些将椅子都捏碎。 “报警……马上帮我报警。她是被绑架了!报警!!” 监控室的这人这才炸毛一样弹开来,慌忙跑到屋子里抓起座机打了报警电话,在那一声声急促的报案声里,陆青冲过去手发颤着将监控录像又倒回来看了一遍—— 那辆车在路边停了那么久了,都没动静,在此期间周围走过去那么多同龄甚至更形单影只的独身女人,也都没动静!却偏偏在她出来几分钟后,那辆车掉个头,就那么恰时地朝她开了过去!! 这是为什么? 陆青,不许慌,你给我冷静下来,仔细想,这是为什么?! 对…… 有可能就只是针对她而已。那辆车就是停在那里等她而已!! 京都那么大,她所混的只有这一片小小的地界,得罪的人却已经不在少数!那么到底是谁对她做了这样的事?! 沾染上军委的案子,作为污点证人现在敢招惹她的人肯定不多,要报复也不是在这个当口!那么还有谁?还会有谁? 谁会那么恨她?! 陆青现在满脑子,全部都是跟她在桐城时候那几天的回忆,美好的,甜蜜的,那个冷傲娇媚的小女人有她自己的弱点,她从不像外人看的那么冰冷强悍,她会疼会怕!!可现在,她却失踪了……没有他在的时候,她的心情会是怎样…… “……”陆青心疼到快要炸开来,掐紧椅背的手松开,抬起头看了一眼屏幕,猛然转头就走! “陆、陆师长……” 监控室的人刚刚放下电话,满眼惊慌恐惧:“刚刚报警了,警察说马上就到……” “我等不及了……”陆青嗓音沙哑地打断他,拉开了门,“我自己去找!” *** 岑家。 佣人开的门,陆青迫不及待地推门进来,直闯进去,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秦素容。 秦素容也满脸惨白,看到她,眸光波动了一下。 “你有没有对她做什么?有没有?是不是你?” 他急红了眼,已毫无心思再去思考秦素容有没有丧心病狂到会做出虎毒食子的事情来,他只想知道究竟是不是她!! < tangp> 秦素容一掌大的小脸苍白到透明,歪了歪头,哑声说:“……你说谁呢?你问的问题,我倒是还想问问她呢!” 问问秦桑榆,岑光本身哪儿对不起她,最后却要因她的缘故被迫投案?她怎么不去死?! 不是她。 陆青确定这一点后就冲了出来。 他心里有一处极黑暗极恐惧的地域,一直不敢去碰,因为根本不敢想象不敢猜……他抓紧方向盘,往莫家疾驰而去! 莫露正坐在二楼,不吃不喝一天了。 听见敲门声,莫露脸色惨白地一颤,想装作听不见,但敲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 她从小到大即便任性都没做过这么狠毒的事,一整天了,莫露一边在心里劝说自己这是她应该得的,是那个贱人活该!!一般又想象着秦桑榆现在可能的遭遇,那恐惧像冷气一样顺着骨头窜进心脏里去,冰冻了她全身。 “陆青……陆青你反了,你居然敢闯到我们家里来……啊!” “砰!”得一声巨响,门连带着房顶都震了三震,有灰尘落了下来。 陈依馨尖叫起来,又是“砰!!”得一声更大的巨响,锁着的门被踹开撞到了墙上,雾一般的灰尘中,一个冷峻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莫露吓得立马站起,瞪圆了眼睛站在原地,恐惧深深地包围攫获了她。 陆青看向她的那一眼,极冰冷,也极恐惧,他哑声问:“是你么?她在哪儿呢?” 她莫露做的出举报岑光的那种事,那对桑榆呢?——她又能做出什么来? 陆青也害怕到根本不敢去知道! 莫露惨白的唇瓣颤抖着,在镇定和失控的罅隙里死死挣扎了半天,最后,抓起床上自己的手机来,看了看。 然后,把手机丢掉。 已经是这样了,挽回不了了,那么随便吧,让该死的都去死。 “我也不知道啊,”莫露脸色苍白,摊开小手耸了耸肩,“不知道现在她在哪儿,搞丢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了。” 陆青感觉头上劈开了一道恐怖的惊雷!!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搞丢了又是什么意思?”他嗓音剧烈颤抖着问道,手脚冰凉。 莫露倒是平静:“我说不是我做的你就会相信?监控那么发达,算到是我弄的一点也不难,可我就是说了一声,我也没给钱,人家卖我面子而已,我要死不承认罪名栽到我头上也不会多重。可是人,你是找不到了。” “陆青,你再也找不到秦桑榆了。” 莫露一字一顿更加轻松平静地说:“转了几次手,谁也不认识谁,也不知道对方要到哪里去,给了就给了,你说她现在在哪儿?天王老子老子都不知道……” “她以后在哪个山沟里被轮j强.暴都有可能,你要到哪里去找?”她唇红齿白,一个字一个字地,眸光妩媚地瞅着他,将那个最最恐怖的问题问了出来,“不要找了,她没有了,以后再也没有她了,你习惯适应吧。” 陆青难以形容,他听到这些话时是怎样的心情,他所以为的恐惧,竟远远不如现实的恐惧来得可怕;他以为会悲惨,这不曾想会这样悲惨!! 她……还是人吗? 她怎么可以……做得出这种事情来?对他疼在心尖上的人,对他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一个女人,做出这种事情来!!! 一瞬间那瞪大的眼睛就充斥满了震惊、猩红、眼底的血丝绽开成了一片,像漫山血红的杜鹃花一样,陆青摇着头,踉跄后退,恍然像个被抽了魂魄的人,瞬间就心痛到无法感知了!! “你是说……真的?你把她……交给了那些人,卖、了?” 他口中的话,颤得字不成句,嘶哑到仿佛有刀在割,最后一次问她。 莫露眼睁睁地看他变成这幅样子,眼眶一红,轻飘飘地加上最后一句:“不是,我又没收钱……我那是把她……毁、了。” 最后的两个字,像崩裂的巨石一样狠狠砸在了陆青心上! 178 自救。她死也要回去!!(3000+) 他从未承受过一个人对他这么强烈的恨,但……即!使!再!恨!她也不能……不至于……把桑榆…… “……” 再往下的内容,陆青只要一想……整个脑子和心脏就像是要瞬间爆炸开一样!他像一只失去了配偶的受伤的野兽,嘶声咆哮都无法解除他此刻心口的恐怖和剧痛!! “……你怎么会想到要这样对待她?”他完全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自己的声音,飘忽破碎的好像拼凑不成句子一样,嘶哑破裂,“不是最恨我吗?为什么不报复我?为什么……不拿这种方法对待我?如果是我,还有可能回得来……可如果,是桑榆……丰” 喉头猛地呛上来一股腥甜,他扶着墙的手剧烈地抖起来,眼眶里满是血色,“……你知道贩卖人口的人有多可怕吗……你,会改变她的一生,摧毁她的一生……她甚至有可能会死……你不知道吗?” 他颤抖的质疑声,震得莫露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一时剧痛,她小脸惨白到反光的程度,身体也在隐隐发颤。 但最终,她歪头,小手一摊轻轻耸肩,表示,她莫露完全不在乎! 那一下动作,一怔之后,彻底击溃了陆青!!! 桑榆。 桑榆…… 他青色血管暴起的手掌扶着墙壁,骨节都用力到泛白,抬起猩红如兽的眼死死地看了莫露一眼,那眼神里,有滔天的怒、蚀骨的恨,他转身,摔门狂奔而去! 他恨……但此刻的恨,没有任何的用; 他怒……但这样烧天的愤怒,找不回她来!! 事已至此了,他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人,他要豁出一切地去找,哪怕像霍斯然一样翻遍她可能去的每一寸土地,他也要找她回来!! 桑榆,你不要怕。 不要怕!! *** 黑暗再次来袭之前,呛人的药水味再次逼近到唇前。 被强硬地掐住喉咙,张嘴,药一口一口地呛下去,从嘴边不知道涌出来多少,但一定是要强灌下去。 然后,强壮的男人抡圆了胳膊,一棍子抡过来打晕!! 脑子是不是打坏了,是不是脑震荡,他们不管。把人捆好,塞到捆紧的编织袋或者破旧的行李箱里面。 这个女的到底身材娇小,确定不会窒息憋死之后,塞进了一个黑色行李箱里面。 桑榆感觉天在旋转,声音伴随着巨大的耳鸣渐行渐远,她要晕过去了……但到底,曾经经历过那么多次抗压训练,她残存着最后的意识将舌尖塞进了自己的牙齿里面,她知道人昏睡甚至死前都会咬紧齿关,舌尖上尖锐的痛会唤醒她的…… 终于…… 颠簸了几分钟以后,她强撑着醒来一点点,脑子眩晕更重,知道灌下去的药快要发挥作用了,行李箱一下下颠簸着,像是被人拖着在下楼梯,她用劲力气缩起小腹,挤压到胃,敞开了喉咙强迫自己吐出来…… “……” 一开始吐,就会控制不住。 桑榆敞开了胃去吐,吐到所有东西都吐出来,一直到干呕着吐出酸水。她不控制,只努力遏制住一点——不发出太多声音。 这空间闭塞、恶臭难闻、燥热盗汗、黑得像再无希望的囚笼一样……她再没经历过比这更恶心恐怖的地狱了……但是,她不能放弃。 绝对不能。 艰难地动弹了一下僵硬的手脚……还好,为了不因捆太紧而让她压迫住气管窒息死,他们绑得没那么紧。 桑榆听到了挤混乱的人声,闻到了泥土的气息,判断,这应该是在个荒凉的铁轨道旁,给钱就让上的旧式绿皮火车行驶过来,她也被拖了上去。 不知道还要被卖去多远的地方,但,这趟火车绝对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之后的交通工具,绝对,会更让她绝对无法逃出去。 上车。 熙熙攘攘的声音。 听不懂的方言。 臭味撕扯着桑榆的神经,她歪过一点点头,缓和着逐渐清醒的意识,想着到底应该怎么办。她若弄出动静,下一瞬 一定一剂针管就刺进来,她当即就会不能动弹……之所以灌药,不过是静脉注射的麻醉剂太贵而已……她不能,那么傻地当众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失败率太大……她首先要,出去才行…… 低头看了一眼箱子,还好,是布的。 桑榆别过头,躲开自己早已被汗水浸透的头发,那头发刺得她脖子痒。 头扭到一处,盯着自己的肩膀,不动了。 “……箱子里啥东西啊,不能坐啊?鼓囊囊的……你要蹭我的座……” “……不好坐的……” “……装的像棉花,还是被子,咋不能坐……” “……是刚杀的几只畜生,有猪,有鸡……不好坐的,大姐……” 桑榆一直都未对自己有多狠过,可是这一次,好像连命和未来都要丢了,她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陆青的身影,都是曾经那个少年为她无所畏惧舍弃一切去爱她的样子,桑榆一下子就有勇气了。 她要回去。 要回去。 没有什么会比失去他更可怕。 她轻轻吸一口气,埋下头,尖锐的牙齿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肩膀…… 痛…… 痛得她手指尖都泛白发颤…… 好像要生生撕咬下一块自己的肉一般…… “……”她额头满是大汗,尝到自己血腥味的那一瞬间几乎疼到要昏厥放弃……但一闭眼,汗水尖锐地刺激到了眼睛里面,她死死屏住呼吸,咬得更深…… 血终于流淌出来。 但,不够多。 不够快。 桑榆觉得自己要疯了,满口血腥,疼得想要尖叫想要满地打滚,但依旧像个小野兽一样撕咬着,要生生豁出一个伤口来…… 血…… 一滴一滴。 浓郁地低落到了脚下面,逐渐凝聚。 渗透了布料,落到地上。 染脏了地面。 坐在旁边的那个大姐立马叫了一声,赶紧撤回脚! 剧痛之间,桑榆听到了外面的叫声,数落声。 “……你箱子怎么搞的呀,杀了鸡不包一下的,血都渗出来了,这是车上你要闹哪样……” 矮胖的妇女脸色难看地看了看箱子,陪着笑挪了挪,那血迹却滑了一地。 “……咋的会流血哦……”她额上冒汗,嘀咕着。 旁边强壮的男人看了看:“里头有啥给割着了不成,不碍事,擦擦算了……” “万一割着脸呢,你看这一直流……” 最终那矮胖的妇女起身,说:“我去厕所看看去,你守着,啊……” 强壮的男人蹙眉看着她,像是有点担忧。 妇女跟他使使眼色,不让他过来,表示自己能搞定。 拖着箱子就去了。 小小的卫生间里面。 臭烘烘的地方,本来空间小的就站不开,矮胖的妇女挪到最里面,箱子拉链拉开,里面更加酸臭的气味一下子涌出来,她赶紧起身捂住了鼻子。 一看,秽物,脏水,伴随着鲜血淌满了这女人全身。 呀! 别是箱子刺进啥尖锐的东西了不知道,别弄死了! 矮胖的妇女赶紧低下身去扳她的脸,扳开一看,身子肩膀一侧全部都是粘稠猩红的鲜血,更恐怖的是,这女人满嘴满脸都是血!! 矮胖的妇女吓得一下子差点坐地上,猛地,那女人却睁开了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突然狠狠咬住了她的小拇指!!! 拇指根部的骨节像是被扣上了老虎钳一样,凶狠地咬下去,用尽浑身的力气,死都不再松口!!矮胖的妇女瞬间惨叫出声来,下意识地抄起另一只手就劈头盖脸地朝着这女人头上摔打过去,力气也大得惊人!! 179 逃脱。生不如死。(4000+) “啊……”惨叫声从厕所里乍然传来。 桑榆感觉自己眼睛都被她的手掌狠狠掴到了,头发被揪掉了大把,矮胖的妇女还惨叫着抄起脚和膝盖来疯狂地踹她的肩膀和小腹!! “……”死死提着一口气,全部集中在牙齿上,桑榆觉得自己此刻像一只已被逼急了的野兽,脑袋被砸得嗡嗡响,牙床都要被拽出嘴,但她感觉自己已经生生咬到这个人的指骨了!丰! 最先挣脱的是右手,抓住这个人的领口,满口血腥地大喝一声往后拉,矮胖的女人毫无防备,脚下被行李箱一绊,沉重的身体往下倒去,额头“砰!!”得一声摔在了洗手池上,整个人摔了下来!尽! 那动静很快引来了外面的注意。 矮胖的女人疼得浑身哆嗦,牙都颤抖着合不拢了,脸色惨白,狠狠揪住桑榆就继续劈头盖脸地打! 桑榆肚子被她的脚狠狠踩住了,却迅速伸手挣扎着先把厕所门关上!! 接着,不顾脸上胸口被她踩踹出来的鲜血,一把反攥住矮胖妇女的手腕,握住她受伤的小指骨,爆喝一声狠狠一掰!!骨节断裂的声音清晰地在耳畔响起,伴随着的又是一声凄惨至极的惨叫,桑榆猛地翻起身,将她另一只已经从口袋里摸出针管的手腕攥紧,最大程度地掰到背后!! 抄起那差零点几秒就会致命的针管,狠狠扎在了矮胖妇女自己的身上!! 针头齐齐没入肉中,矮胖妇女呲牙咧嘴地本还在挣扎,短短几秒,却就如垂死的困兽般安静了下来,倒了下去。 全麻针剂。 被放倒后她就算被人捂着鼻子直到窒息死亡,都不能动弹半点!! 做完这一切,桑榆脸上满是汗水湿透的头发、黑色的鞋印、可怖的血痕,倒退了一步,小脸惨白,嘴里满是自己和别人的鲜血,身子剧烈发抖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而外面的人,却已被惊动,朝着这里逼近过来了!! 强壮的男人听见声音就立马奔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扑到厕所门上想拆了门板,拧了半天反锁的厕所门快要拧坏。 乘务员和列车长也被声音吸引过来了。 强壮的男人堵在门口,暴怒的脸色极其可怖,“咣咣咣!!!”得捶着门板,用方言骂骂咧咧地喊叫着,让人觉得他下一瞬就会破门而入!!! 桑榆一颤。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扑到门板上,一边抵住那股强大的力量,一边朝外面嘶声尖叫:“救命——!!救命啊——!!救命啊——!!!” 强壮的男人脸色涨红如猪肝般,恶狠狠得继续砸门踹门,眼看着小小的门锁就快要被踹烂了,桑榆被震得弹开到了另一边,自知,她是绝对不可能抵过这个男人力气的了,门要是一开,她就完了!! 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话她隐约能听懂一些,他说是自己的媳妇和妈在厕所里发生了矛盾,怕这死婆娘把他妈给害死了,要抓她回去揍死她。 一听是家务事,当地的乘务员也都哄劝起来,叫他小点火气,别把门给弄坏了。 那一瞬的恐惧从指尖猛地窜进了骨子中去,桑榆小脸彻底苍白透了,一丝丝血色都找不着,这小小的闭塞的空间,车窗封闭,全部都是铁栏,火车还在急速前行着……难道她今天出不去了吗?她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吗? 触手可及都是冰凉,桑榆颤抖着低头,看到了一些铁质的小物件,水龙头,垃圾桶贴片…… 她跳下来,仰头吸一口气,拽住铁片,用尽全力往后一拉!! “啪啦!”一声,铁片被拽了下来!! 她再抄起被掰断的水龙头管,将行李箱支起来挡在身前,心里牢牢地记住,那时在光影队军演排兵布阵,那个少年曾说过,对手太过强大的话不要硬拼,要记住,攻击致命点,弱点! 桑榆不要怕。 弱点!一个眼睛,一个裆下!! 厕所门,最终还是在男人强力的一踹之下,“砰!!”得一下锁子飞散四溅开来,被踹开了!! 迎面而来的果然是那个早被打开的恶臭的行李箱,男人理都不理,直接暴吼一声手越过行李箱来去抓那女人,只要被抓到就绝对会像拖拽小鸡一样拽出来,朝脑袋上踹三下绝对揍晕了她! 桑榆一眼就瞄准了那只伸过来的手,尖锐的铁把手猛地扎过去,凶狠的力道一下子险些扎穿了那男人的手掌!! 血淋淋的景象在眼前绽开来,桑榆脸色惨白地眼睁睁看着,接着毫不留情地将那胳膊撞到墙上,扎穿,再拔出来!扯过行李箱朝着男人的眼睛扎了过去!! 男人下意识地弯腰护眼,沾血的尖锐铁片擦着他眼皮和太阳穴而过!!血肉立马翻了出来!! 男人如同被逼急的野兽般,在众人的尖叫声中,一拳狠狠砸在了那女人的肚子上!! 那巨大的力道不比女人,桑榆一瞬间感觉到全身的脱力,呛咳出一口鲜血来堵住了口鼻,手脚有一瞬间都失去知觉。 但好歹她惨白的手指死死扒住了厕所的门边,她绝对不能再进去,否则她没那个可能……靠体力拼过这个男人!! 桑榆扒着门起来了,大脑眩晕地贴着墙根站起来。 男人疼得一只眼睁不开,血肉翻出煞是恐怖,他挪开护着眼的手掌,心头的震撼和怒火已是抵达极致,运了多少个人了还真没见过这种啊,居然连那个胖婆娘都放倒了,这个他妈.的不能留,弄死她!! “……”男人嘴里骂着方言,再次凶神恶煞地低吼一声扑过来抓她,桑榆已经没有太多力气想斗了,她放不倒这些手段凶残的亡命徒的,她现在唯一的路——跑! 爬起来,她衣服破烂污秽,赤着脚,狠狠拨开人群没命地向前跑去!! 这边是货车和客车的车厢连接处,出了车厢根本没多少人,桑榆被绊倒了一下,“砰!!”得一下一个狗啃泥就重重摔了下去,下巴鼓起一个大包,浑身骨头都被摔裂了一样,爬起来又继续,那个半边脸都是血的男人却已经追得近在眼前,刚刚差一点就抓到她的脚了!! 哈哈…… 后面就是货车了,再没有人了,这一路跑过来也没有见谁帮她! 那些当地人穷苦到一定地步浑身榨不出半点油水的样子,眼里满是冷漠,甚至好像明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却恨不得男人抓住她狠狠揍她一顿的样子,让桑榆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最最恐怖的地方不是不存在,而是她没有见过而已!! 门外,就是链接锁。 上面写“非紧急情况不得开启”。 桑榆颤抖着抓起锤子,几下将沉重的玻璃敲个粉碎,再将锤子扔向后面的男人!! 男人挡了一下,脑袋却还是被砸到了!! 她赤脚踩上会划破她皮肉的玻璃,身子轻巧地翻出去,几下顺着门爬到了车厢的顶上!! 这娘们,厉害啊! 男人心里的震惊无可言喻,但更多的是从未碰到过这么难对付的人的不甘,也跟着踹开门翻了出去!! 猛烈的风,在火车顶上像呼啸而来的海啸,裹着她,往前走。 桑榆看到此刻已经天色将晚,火车在荒无人烟的山地上走,很快就进隧道了,她以前在特种大队也执行过任务,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刺激,凶险,她大口呼吸着空气,恢复着力气,仰头一看,小小的弦月还在灰白色的天空上挂着,那是自由的象征。 强壮的男人也不敢走太远,只想抓住她。 一边捂着自己血肉模糊的眼睛,一边极力压下火气,用半生不熟的方言普通话道:“你别再往前走了,否则摔下去你就是个死……你想想有啥不好呀,过去嫁个人,过日子,跟谁过不是过,又不杀你,又不会不让你生孩子,你就去吧,不然你看看这穷地方谁娶得起媳妇?你们这些城里人,都自私……” 桑榆想笑,想大笑,她惨白着一张小脸转身,看着这些藏在人皮面具下的恶魔们,她跟他们讲不清道理,她也纠正不了这些荒诞的对错——她就只想走。 “……这是哪里?”她咽下一口腥甜,嘶哑着问,“告诉我位置,我要走回去……” 男人捂着血淋淋的眼睛,另一只眼里顿时迸发出阴森凶残的光芒来!! “……你他.妈走个屁啊……” “我告诉你,要么你过来,我不弄死你,要么我现在上去就把你推火车轱辘底下去,我他.妈轧死你……” 桑榆仰头,吸气,又看了一眼天空,接着看他。 “你不说……是吧?” “好,也好……”她点点头,恍惚却坚决地看了一眼轨道旁边深邃而不见底的丛林,“我也不用你说……” 男人一愣,大概是看出了她想干什么,心惊肉跳的,问:“你想跳?我告诉你这方圆几公里都没人,蝇子都出不去,这么快你敢跳,跳下去你就残疾,变骨头死在这里……” 否则呢? 如果她不跳呢?又会怎样? 天色更黑了,隧道近在眼前,桑榆低头看了好一会那速度极快闪过的黑黝黝的丛林景色,湿亮的眸抬起,盯着那个人看了一眼。 男人心里大叫不好。 那骨架瘦小的女人,站起来站直,眼里闪烁着异于常人的坚定与决绝,在火车开进隧道之前,头一歪,弯腰猛地就跳了下去!! 陆青,你等我。 等我回去找你。 *** 从莫露那边逼问到的线索,到京都西部民工区那边,就断了。 事情果然是像她说的,谁都不认识谁,她不花一分钱,转手了一个人,那么好看的一个女人,没人舍得不要,但就算逼死上一个人,他也不知道她被人转到哪儿去了。 陆青调了整个警方系统的资料来看,最近类似的案子也屡次发生,警方怀疑的去向地点一个是云南,一个是贵州。 京都陆运空运方面管理森严,出不去的,能出去的只有小道小路,能打听到的线索更加少,希望更加渺茫。 陆家夫妇那边,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后,惊愕得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自己家儿子跟疯了似的样子,他们从未见过。 海关的工作陆青都没有再去,陆瑾霜都联系不到他在哪儿。 全乱套了。 几天后,陆青独居的佣人那边传来消息,说他消失了好几天,凌晨的时候胡子拉碴、一身民工打扮的样子从外面回来,收拾了东西要出门,说要去贵州。 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那么大的地界他能不能跑遍,但他必须,去找。 凌晨。他拿了一个包就出发了。 谁也阻拦不住。 连陆家夫妇都是之后才听说的,这世界,真是疯了,失去一个孩子的确是能毁掉一个家庭的,他们知道。但他们却也隐约觉得,失去一个秦桑榆,他们整个陆家,都好像要被毁掉了。 …… 180 终相见。遇见你耗尽了我今生的运气(3000+) …… 车子在半路抛了锚。 大货车上全部都是跑长途的民工,此刻在困倦中挣扎着醒来,这半路荒无人烟的地方连一星点儿灯光都没有丰。 “完了,走不了了,这车得等人来修……”一起上路的那个年轻的二十出头的小工,看这情况呢喃了一声尽。 陆青一身破旧的打扮从床铺上也起来,掀开帘子看了看,几个人正围着熄火的车打转,毫无办法。 他没理会那些,沉声开口:“夜里这路上还有哪趟车往贵州走?我明天要到。” 年轻的小工惊诧地看他一眼:“这路上哪儿还有别的车?除非你要走下车自己再脚走十几公里,我可不去,你自己走切!” 陆青抿唇,沉默。 许久之后,他起身,跳下车去帮那些人看熄火的原因去了。 年轻的小工心揪着被他捏在手里的肉票,也跟着跳下去,眼瞅着陆青借着微弱的手电筒光查清楚了熄火的原因,车子很快就发动起来,他满手的黑油,跟小工一起重新上了车。 年轻的小工冷冷揶揄他:“你就别出风头了,这一车的人,恐怕早就看出你不对劲了,你穿得再脏再旧,样子摆在那儿就是跟别人不一样!要被发现了,你在村口就能被抽了筋剥了皮……” 陆青嗓音极沙哑缓慢:“所以你最好极力掩护些……别的要求不用,带我进去就好。” 夜色很黑。 年轻的小工跟别人介绍说,这是他城里对象的哥哥,跑去他家提亲的。那些人半信半疑地拍着他的肩祝福着,更质疑敌意的眼光看向了陆青。 陆青躺下来,一丝丝都不担心。 年轻的小工也翻个身。 车子剧烈地动荡颠簸,往山下驶去。 “要不是我哥被你绑了,我哪能带你来我们村子里?这简直是断我们村儿的后路!你等着,等一确定我哥没事我就弄死你……就为那么个娘们,你能找到多少个比那好看的啊,你跟我们抢?跟你说我们村子里的女的大多疯傻的,被打傻的,逮住往死里干就行了……” 小小的嘀咕声,伴随着几缕凶残意味在耳边响起。 陆青原本脑海里那些阴森恐惧的被自己压下去的画面,此刻又像电影镜头般在眼前略了过去,夜还是太深太长,时间一秒一秒像刀片切肤一般难走。 他开口:“所以尽量担心下你哥哥的安危,他不吃不喝能几天不死,我就有几天的时间,去找桑榆。” 年轻的小工听了抬起脑袋,面露凶光。 “你等着,你俩都走不出我们村儿,等我哥没事,我们闹到你全家都被砍死!!” 陆青淡淡一勾嘴角。 “你村子里的人会知道是你败露的据点和消息,他们绝后了得罪不起外人,你,倒是有被生吞活剥的可能。” *** 云贵一带,隐秘的山脚下,罂粟猖獗,买卖凶残。 陆青一步步踏过那些火车过不去、客车过不去、连马车牛车都难以淌过去的地方。前面带路的年轻人觉得看他之前人模狗样,却不知,他却竟什么苦都能吃,最重要的是,体力还比他们这些山里人要好。 不合理。 这里,天,天触不到;地,地塌陷不下去。 陆青面色惨白地放眼去望,望到哪儿都觉得可能是她,但仔细看都不是。 茫茫天地,丛林泥沼。 他来了。 找不到,就一寸寸地去找,去搜寻。 再一次披星戴月的时候,村子到了,点点的灯火在半山腰上,往下蜿蜒着盘旋下去,年轻人还在往下走,扭头,嘲笑他,不敢走了。 在这里若被放倒,真是天不知地不知,神不知鬼不觉,骨头化成了黄土都不会有人认得。 陆青知道会发生什么,继续往下。 到了一处农户,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小小的油灯连方寸半米都照耀不到,一进去,就从暗处冲出几个人来,拳打脚踢!! 也有动刀动枪的,钝痛 的割草刀,全砍在不致命的地方!! 年轻人在旁边抽着根烟,眯着眼安静透过烟雾说,轻点儿,别弄死他。 陆青体力也耗得差不多了,基本不挣扎,刀砍得失控了往深处去的时候就拦一下,疲惫全部被剧痛给驱散光了,挺好的。 年轻人吐掉烟头,恶狠狠地说:“知道厉害了吧?赶紧走,再他.妈威胁我直接在这儿弄死你!” 陆青躺在地上,抹了一下眼角的鲜血,苍白一笑,却哑声道:“我恐怕动弹不了了……就在这儿休息一个晚上吧。” 年轻人脸色一变,一想到他哥哥此刻正苟延残喘快死掉了,走过去一脚狠狠踹在了他的胸口!! 最后的结果是,咆哮着大半夜地硬将他拽到了那一户人家的门前。 门开了。 一个满脸黝黑全是沟壑的老妈妈开门,眼睛里全是警惕,一听来意,抹着眼泪扒着土门说:“没了……来的人说,在车上给跑了,我们钱都给了……说是个头不咋高的,瘦的,脑子挺灵光的就是不听话,咋打也不听……” 陆青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什么情景都设想过了,连同归于尽这种想法他都有过,想着一定要放在绝路的时候用。可现在却听说——跑了!她在火车上的时候,跑了!! 没人知道她叫什么的,所以也确定不了这个到底是不是她,但就凭这一点,像!太像他的桑榆了!! 年轻人听了呆愣了几秒,第一时间冲上去揪住陆青的领子,问那我哥咋办?! 陆青已没空再理他,一把推开,慢走了几步,心脏膨胀得快要炸开一般。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落到坏人的手中,和自然的手中,哪一个更残忍? 那个还要冲上来纠缠,陆青一把拽过他的胳膊扭到背后,几下制住,抄过随身携带的军刀来,直接抵上了他的脖子!! 周围一片尖叫! 陆青没给那些人反应的时间,掏出随身带的现金来,丢给他们,他要一辆机动车,即刻就出山。 凌晨的时候,机动车翻山越岭的,终于在天蒙蒙亮时抵达来时的山坳。 那个年轻人哥哥的事是个幌子。 放走了他,陆青一个人走完了剩下的路。 他到了通讯信号稍微好一些的镇上,想办法,去到那趟火车上,打探那边的消息。 给手机充了一点电,开机,只给家里发了一条信息: “我还在找”。 *** 京都那边,还没有人报案。 岑光被关在里面,没人通知秦素容她女儿失踪的消息。 而陆瑾霜倒是实在担忧自己儿子的安危,跑去报了警,却连秦桑榆身份证号和基本信息都说不出来,只能灰溜溜地回来了。 这女孩子,说到底是惨的,人生落到这种地步,父亲远在天边,母亲置若罔闻,哥哥无能为力。她家青儿心善,才无亲无故地跑去找她。 陆瑾霜天天揪着心在家里抱怨,激动起来就骂人,骂着骂着就觉得秦桑榆又可怜又可恨!! 不吃不喝的倒是莫露。 她想不明白,她什么都做了,好的,坏的,应该的,不应该的,所有的努力她都试过了。 对陆青,她妥协过,放下过尊严去拉拢讨好过;发过脾气;闹过自杀;也以理相劝过。但都没有用。他不爱她,就会连最真诚的道歉都显得敷衍,她要的明明不是那些,他却无论凶、怒、冷、走,都不给她想要的半点在乎。 沉沦到一定地步,就开始自残。 *** 云贵边界鲜少降雨。 桑榆醒后,浑身几处受伤,发炎引起低烧;干渴,无进食,体力开始衰竭。 下意识地,在夜里辨别完方向之后,就一路往北,北上而走。 沿着丛林边,绕过火车穿隧道的那座山。 到第二天末的时候,桑榆看到了有烟。 丛林烟雾是很可怕的象征,但一整天,她隐隐约约看到几处,都只小小的一缕,没有扩大的迹象。 想必是有人控制。 越走,却发现那些烟离自己越远。 桑榆不敢走了。 那些烟好像代表着什么,就是好像……代表着什么一样。她越来越不敢离得远了,那烟一路往南去,她也就慢慢地去追。 越追。越近。 第三日中午,终于追上。 小小的一片空地,旁边的草被烧光了一圈,中间的火堆静静地燃烧着,就算有几级的大风也难以再扩大范围烧起来。 一个身影慢慢地拾起最后一根柴,看差不多烧完,起身,走人。 陆青觉得烟已经烧了两天,她没发现证明她就不在这里了,应该去了附近有人烟的镇上。 他该去镇上找。 陆青这一生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幸运,在很多大事上,他的转折都是坏的,但也没有多抱怨,霍斯然人强势,执拗,却竟意外地走到了最高的位置,所以聪明人不见得都会为自己的人生算计,因为人生本无可算计,有时候就仅仅只是运气而已。 但陆青后来才知道,这几天的寻找,是耗尽了自己之前所没有的所有的运气。 要走的时候,丛林里,草枝突然“吱呀”一声轻响。 背影不像。 破旧的衣衫,邋遢的头发。 大概就只是当地的山民而已,但身高,挺拔程度,却和他那么像。 在隔了差不多千里的地方,桑榆觉得不真实到根本不敢去确认。 陆青一怔,不禁回头。 隔着一个燃烧的草堆,两个人远远地对立而站,陆青恍惚了一下,这才好像真的看见她站在自己面前—— 衣衫不怎么干净整洁,浑身都是血,但眼睛还那么清澈澄明地看着他。 他脸色瞬间惨白,薄唇哆嗦着,吐出两个字:“……桑榆?” 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事? 我想要回去,想见到你,就真的……见到了。 整整两天多在丛林里的碌碌奔波,桑榆慢慢走出来,灰白色的唇瓣嗫嚅两下,好像想要说出什么话,却只吐出了含糊不清的两个字,就扑跌着软倒了下来…… “桑榆!!!” 陆青什么都再也不顾,飞奔上去猛地抱住了她快掉下去的身影!!! 巨大的震颤,无法言说地在他心口爆开来,他紧紧捂住她的头,抱住她……鲜血淋漓却还完好无损的身体,叫着她的名字低头去查看她的情况。 181 就想要把你宠成生活无能的样子(4000+) 是她吗? 这是她吗? 陆青紧紧抱着怀里那娇小的软成一团的身体,摸哪儿哪儿都是血肉模糊的样子,从脸,到脖子,到肩膀……她甚至没有鞋,捆了一些草在脚上,满身微微的酸臭味都被血腥和霉味覆盖,好在,那张脸还是她的!!锁骨上的那枚褐色的小痣是她的!!阔别几天几夜,穿越荒凉可怕的几千里路,他找到她的时候,是这样的!丰! “桑榆……桑榆,别睡,看着我……”陆青手都在颤,拍着她的脸,压抑着胸口的剧颤哑声说出这几句话,“能认得我么?……身体感觉怎么样?尽” 桑榆在眩晕中听见了他的话。 实际上,她不是累倒的,而是刚刚见到他的那一瞬,不敢相信。 几天几夜里她的神经都是紧紧绷着的,一秒也不敢松,生怕松一下,那恐惧和绝望就会把自己打倒。 但那一刻……那一刻…… 她全身冰凉,手脚却微微颤抖着,膝盖一下子就没有力气了,整个人才倒下来。 “我……没事,哪儿都不疼……”她眼眶迅速变红,艰难地抬起头来,惨白的唇瓣轻动,吐出这几个字,伸手去摸那张脸,仍旧不大敢相信地问,“陆青?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来……找我的?” 最后几个字,被凝重的眼泪压迫得酸涩饱和,气若游丝。 “嗯,是啊……我当然是来找你的……”陆青极力压抑着话里的颤抖,将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拂开到她耳后。 仔细地与她对视两秒,颤声说:“以前找不到,现在却不想再一次放弃去找……桑榆你不记得吗?一直都是我去找你的,逃婚都是我去找你的……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哪有那个能力,放弃你?” 以前挣扎纠缠那么多次,被伤害那么多次,哪一次不是他煎熬到受不住,哪怕犯贱都会再次迎上去? 对了。 桑榆这下眼眶才狠狠一热,相信了,胸口的暖流像爆发的火山一样强势地冲撞着她的心扉,还在想,陆青的唇就已经狠狠压了下来,裹挟着这几天他心中深藏的恐惧,他的无助,他的害怕,他的……失而复得…… 近乎凶狠地吻住了她的唇,像要将她吞下似的狠狠地啃咬着,亲吻着!!不知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表达自己心中快要爆开的感情!!! 桑榆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哭出了声来。 一边回应着他的吻,一边哭得像山洪崩塌一样泣不成声,两个人,像最原始的野兽一般扑在一起,紧紧地抱着,勒着对方,像是要将对方紧紧融入自己的身体!从此再也不分开!!! 干涩的血腥味、尘土的气息、辛酸的气息,伴随着彼此的味道冲入彼此所有的感官中,以清晰提醒着自己他(她)的存在!!在这荒凉落后的地方,在这穷山僻壤的乡野山林之中,他们终于……再相见。 不知道深深地吻了多久,弄得彼此有多狼狈。 如果不是察觉到她身体可能有些坚持不住,陆青不会停下来。 他看见了她肩膀一侧很可怖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仍能看到衣服被血浸透的深度,而伤口早已凝结成块模糊不清。 “不要怕……我带你去处理一下,桑榆,我们很快回家。” *** 破落的小镇。 医疗条件有限,买到了合适的医疗用品,陆青让她先躺在床上睡着,仔细检查了她身上各处的伤口,拿剪刀剪开衣服,帮她重新清理包扎。 她累了。睡得很沉很沉。 其他地方的伤口好说,就是脚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还有肩膀上,那伤口不知怎么弄的,被……咬的么? 咬得太狠了。 他手有些颤。 下手清理,混了点酒精的消毒水洒在上面,他心口一疼,看她,她竟累到没有醒。 大概是…… 真的太困了,才会睡得那么沉。 伤口太过狰狞,都不知怎么包扎,翻出来的血肉怕绑住后感染到里面,索性只盖了一块棉纱在上面,应该会留疤。 弄好这一切,给她清理完身体,陆 青冲个澡,紧紧地锁好门,到床上,紧紧地抱住她,沉沉睡去。 *** 一直到次日下午桑榆才醒来。 洁净的被单,柔软的床,安稳的门窗。 陆青推门进来,顿了顿,跟她对视一眼,将门带上,带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米线给她。 “吃点儿东西,再告诉我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我买的票在晚上,本想等你再恢复一些才走的,可你的伤耽误不得……” 陆青走过去,俯首亲她,揉她的头发。 “乖……我们回去马上治。” 桑榆恍恍惚惚的,还有一点反应不过来。 他许久才离开,她却猛地一颤,小手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离开一丁点儿。 陆青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深邃的眸凝向她:“现在就开始依赖我了吗?以前你可从来都不这样。” 桑榆心里情绪起起伏伏的,清眸扫他一眼,傲气地说:“哪里依赖你?那么凶的两个人跟着我,我都自己逃出来的!” 嗯。对。 她最厉害。 陆青抿唇浅笑,眸光一闪掩去自己的心痛,一手握住她的手,坐到床边,另一只手帮她拿筷子拆开打包盒,夹了米粉吹得不那么烫了再喂给她。 桑榆愣愣的,吃了两口才觉得自己像个废人一样。 “我自己来吧……”她尴尬说道。 “别动,”陆青紧了紧她的手,夹了米粉又递过来,“别用力,你的伤口不要用力。” 小小的红晕浮起在脸颊上,她嘀咕:“这样感觉你在照顾低能儿一样……” “在我身边当个低能儿不好么?”陆青一反常态,情感表达得毫无遮掩,眸色深邃地凝着她,放下筷子,深深吻上她的嘴角,“我现在就想把你宠成个生活无能,不管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我都要……” 桑榆觉得嘴角一烫,心口也跟着一烫,他毫无遮掩的滚烫爱意扑面而来,她招架到骨头都有些酥了,根本……无可抵抗。 眸光一阵恍惚,闪烁着迷离眩晕的碎光,她禁不住轻轻侧首,陆青手掌穿过发丝扣上她的后脑,轻轻吻住了她欲张不张的红唇。 清香与甜蜜,刹那间深深袭来。 忘情地深深纠缠着,舌与舌勾缠、轻舞、探索、吞噬…… 啧啧有声。 隐约还能听到火焰燃烧起来的声音,伴随着彼此的气息,愈演愈烈。 陆青及时地止下了这个愈演愈烈的吻,眼神迷离地近距离凝视着她,往下扫了一眼,哑声道:“衣服喜欢吗?” 言下之意,他帮她换的。 桑榆咽了一口口水,这才看到自己身上那件黑白色碎花的小内搭衬衫,细看图案竟然是小鸭子,她艰涩开口:“幼稚。” 他一笑,温热的气息近距离洒在她脸上:“我喜欢这样。” 这失而复得的、她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感觉……他那么喜欢。 桑榆一眼看到他的衬衫领口,脸微微一红,这才恍惚想起些别的事来。 “你家里人……知道你来这儿了吗?你来这儿……几天了?” 陆青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这么快就想到这些,她的心理素质也算很强大,只是,他不愿她再这样罢了。 “五天。知道。” 桑榆又不知在想什么。 小脸是苍白的,睫毛垂下,玩着他掌心里的筷子,像是在贪恋着什么一样。 “想我吗?” 他突然问。 桑榆被惊到了,清眸看他一眼,眸子里仍旧是活力无限的傲气,不肯服输一样。 “这几天我很想你。”他先缓声说了,再哑声问,“桑榆,你想我吗?” “愿不愿跟我分享一下,你这几天发生的事?我在找你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地幻想,现在看到你这样一身伤,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 桑榆那澄澈到光芒夺目的眼神,此刻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地,软了,她想到了那一两天在那些人手中时,他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轻轻垂下头去,她犹豫着,要不要讲。 “没有什么……就是……普通人贩子的那些招数……你在电视上都见过,”不管说得怎样云淡风轻,她嗓音还是不知道怎么就发起颤来,“用药,用暴力……把人当成货物买卖……总归是怎样都不会舒服的……详细的还是不要听了……” 陆青也并不是想要真的听她一件件讲那些事。 不想剖开她的恐惧去亲眼看,他只是想让她感觉到,让她看,她以为她亏欠别人的那些,其实远不如这个世界亏欠她来得多。 “我也知道,肯定不会舒服……”抚了抚她的脸,陆青说,“那既然那么不舒服,就暂时不要关心别人怎么想了,先顾好自己。” “伤口还很疼是不是?等回到京都之后,我们马上就入院处理。” 话是这样说,没错。 可是,可是。 小手捂了捂脸,抹了一把,桑榆眸中细碎的光芒闪烁这几分脆弱,认认真真地说:“可是,陆青,我记得,我上一次跟你见面是在桐城的酒店里,那个时候我说要走,你是……怪我的……你不想要我出事,不想要我死我知道,可是那个时候……” “我都知道了。” 陆青不想把好不容易的见面搞成这样对峙的局面,可是现在她想知道,她急着要知道,他就一起,统统告诉她。 他都不知,她在逃亡的时候,脑子里除了“不要死”的想法之外,都还在想什么。 “我见过你哥哥。问过他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的手,地在她的脸上反复温柔地抚着,一下一下,看着她脸上惊讶,又逐渐变得恐慌,变得不再那么自信的眼神。 “你还要再睡一觉吗?” 陆青及时起了身,在慢慢变得昏暗的房间里,居高临下地撑在她两侧,像个稳重的再也不回移开的山一样,轻抚着她的头发:“我们还有时间,也定好了车,等时间到了睡醒一觉我再叫你,我们赶夜里的车回去……” “现在,要我陪你吗?” 桑榆心里一下子就充溢了好多事,好多过往,在刚刚经历过这种生死关口之后,她也有一点点,反应不过来。 但看着他的脸,一时是真的不想让他再离开半点,终于遵从自己的心愿,朝他点了点头。 “嗯。” 182 他的小野猫,终于放下所有的骄傲了(3000+) “嗯。” 她说。 真是难得丰。 陆青抚了抚她的头发,没再言语,只拿了靠枕放在背后,自己也上去,靠上抱枕揽住她让她好好地睡觉尽。 她左肩不能动,所以就这样挤进他怀里去睡,他帮她好好看着,不磕碰到。 她这样乖巧小猫般的样子,是他要最想看到的,她的模样。 …… 桑榆许多年没坐过火车。 长途的这种。 美洲的火车都像地铁一样,穿越过城市,通宵运营,她哪怕坐很多次都没有现在的感觉。 她去南京,去京都,都是一个人。 方之然都没有送过她。 跟岑光在一起时像同病相怜的人亡命天涯。 这一次,却是她最爱的男人,拉着她的手,说要带她回家。 路上,估计陆青也是累到不行,一上车就昏睡过去了,桑榆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一时惊醒,陆青猛地去抓她的手,抓住了,一睁眼,才发现自己不小心睡着了。 “怎么了?”他起身,嗓音还有着刚睡醒时性感的沙哑,“怎么不睡?害怕吗?” 桑榆并不是害怕。 在旅店的时候,听他说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那一瞬间她是有些恐慌的,毕竟那些年,不管他们有多无奈多痛苦,在外人看来总是卑鄙肮脏的。 只是当时,陆青眼神那么淡然镇定,她才突然之间,也就不慌了。 “你之前说,你去找过我哥哥了?”她突然问道。 原来是要问这个。 陆青抹了一把脸,道:“是。他在监禁室那边出不来,我想办法进去见他的。” 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清澈,淡然如水一般。 桑榆掌心有一点点出汗,握着他的一根手指,道:“那你也就知道,当年,我、我父亲、我哥哥的那件事了,也知道,我在光影队做那些事都是为什么?那你……觉得那样对吗?” “我们是不是很胆小很龌龊,一点也不值得谁去同情?” 陆青轻轻握住她的手,口吻不慌不忙,轻轻地反问:“你是说,你亲生母亲拿你父亲的安危做要挟,逼迫你放弃前程为她儿子打掩护最终被拖下水的事吗?” 桑榆喉头一暖,一噎,不知道关于这件事他竟是这样理解。 他凝视着她,继续道:“我没想过对不对,毕竟那时候,我也才19岁,怎么判定同样19岁的你们做的是对是错?我也不敢把那种事套在我父母身上去设想,因为或许我会被逼的更肮脏龌龊,也不一定。” “……但是,我知道一点……” 他嗓音慢慢沙哑下来,抚了抚她的脸,“……你那个时候,做什么事都懒得去解释,哪怕跟我在一起,也是一副你爱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算的样子;你做太多事都太云淡风轻,大概除了你哥,没人会想到你会有多不情愿去做,又做得有多艰难。在这一点上,我谢谢他。” “不过从今往后都要改了。” “……你还记得你离开桐城前都跟我说了什么?你说叫我等你,我等了,你当时在心里决定让我等你做什么?我不说。你自己记得就好。” 他凑过去,轻轻吻她的眼睛,眉心。 大掌轻轻扣紧她的后脑,修长的手指埋进她柔软浓密的发丝里面。 “不能再反悔了……”他嗓音沙哑地低喃,重重地吻,哑声重复,“不能反悔……知道吗?” 热得烫人的气息洒在她眼睛上,桑榆闭眼,听着火车哐当哐当有节奏的声音,在这样的深夜里显得无比温柔绵长。 她很想答应他一声,但他太累,亲了她一会又累到快要睡着,浅笑着紧了紧掌心里她的手,只好先睡了。 夜里,软卧对面的床上爬下来一个人,悄悄掀了他的被子爬进他怀里去。 睡梦中的陆青像是早有准备,身体往后靠,长臂一伸,将她扳到左臂朝上的位置,紧紧搂住她,盖 好被子,亲了亲,又要沉沉睡去。 怀里的人儿也搂住他的腰,仰头,问:“你不跟莫露结婚了?” 陆青闭着眼闷笑一声,回答:“我跟她结什么婚……” 那这样……她听懂了。 桑榆愣了几秒,最终闭眼,完全地拱进了他胸口去睡。 陆青臂膀结实地轻轻一揽,恰好契合。 他也知道了。 他的小野猫,终于放下了她的骄傲与戒心,来找他了。 *** 回到京都的时候是凌晨。 早早地入了院,手续要过一个多小时才能办,陆青陪着她先去处理伤口。 刚刚回到京都时桑榆整个心境是有些恐慌的,经历过这样一场可怕的变故,她现在看哪儿哪儿都不安全,那个早晨的经历像梦魇一样大白天的都纠缠着她。 “这伤口怎么弄的?” “……咬的。” “怎么咬成这样?组织碎裂残缺的话,那留疤是肯定的,什么东西咬的?” “……狗。” 对面那漂亮至极的女人,面不改色地说着这些谎话,老医生那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她旁边的男人却仍一副无限纵容宠溺她的样子,随便她喜欢说什么,便是什么。 老医生拿着药单出去了。 陆青搂住她,道:“还有件事没告诉你,你被绑架,不是意外,是有人指使。” 桑榆心口一颤,震惊且诧异。 她一直没往那个方向去想。 一直以来她心境也算宽阔的,不是锱铢必较的人,吃亏受委屈也从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因为十年前的案件,她自知理亏,有时被人陷害她都没想着去报复。 但这经历太可怕的。 没经历过的人,不可能知道这有多恐怖,她可以有多恨。 陆青不会瞒着她。 有些事情,她需要自己去掂量和判断。 脚上的伤是从火车顶上跳下来的时候割伤的,发炎了有些严重,险些要走不了路了。处理完后陆青扶她到病床上去,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瘸着一条腿一跳一跳的,小手揪着他的衣服,扶着他的肩膀。 他淡淡往她微微敞开的领口一扫,低哑道:“瘦了。” 嗯? 桑榆敏感地抬头,再看一眼他扫的位置,脸登时红了,昂起下巴:“哪里有瘦?你没买到合适我的尺码,都憋死了,快要勒死我了,你不知道吗?” 陆青嘴角禁不住一勾。 的确是每买到合适的,他承认。 扶她躺下后,他捧起她怨念的小脸,端端正正亲上她的唇,柔声哄道:“别气了,以后给你买一堆……” 病房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声响。 越来越近了。 像是有人在打听这边的病房一样,近了,就听见外面的一声“谢谢您啊”,接着一只手就搭在门上,一个影子在打开的门缝里晃了晃,看见陆青之后就彻底推开了门进来,脸色很是不善。 ——陆瑾霜。 跟在她后面的人理所当然是陆方川。 一大早老两口不知道哪里打听来的消息,或许是军区总院这边有人跟他们相熟,知道陆青此前的一些事,才立马跟他们通了气,他们才会赶来得如此之快。 病床上的那个女孩子,乍一看去,清水芙蓉啊,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跟个鬼似的,却也是最最漂亮的一只女鬼。 陆瑾霜恍惚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陆青的眼光是绝对赞的,论容貌气质,这女孩儿倒真比莫露强上许多。 就是…… “爸,妈。”陆青也没想到他们会现在过来,起身,俊脸透出几分淡淡的冷漠与疏离,下意识地就挡在了桑榆面前。 陆瑾霜听见了,却心头猛地一震,不相信似的,探过头又仔仔细细地看了那女孩子几眼!!< /p> 这……她…… 183 现实版:疼完媳妇忘了妈(3000+) 183 现实版:疼完媳妇忘了妈(3000+) 陆方川也跟着走进来,看这情形率先开了口:“哦,你妈一大早听说你回来了,她坐不住,要过来看看……” 说完,眼睛就盯住那个病床上的女孩子了。 意有所指。 陆青闻言,略一思忖,手轻轻抚上身后人儿的肩膀,放低了声音介绍:“爸,妈,这是桑榆。桑榆,这是……我父母。” 桑榆原本心里就揣测到了一点的,这下一愣,心骤然就抖起来,眼神带着几分敬畏和忌惮看过去。 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伯父,伯母,你们好。” 苍白的小脸上满是病态,嗓音也有几分沙哑。 这话一出,陆方川也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几乎立马心就软了,要叫她先躺下。 “你……你是不是……” 陆瑾霜却骤然开了口,脑子一嗡,眼前像被雨淋过陡然清明了一样,认出来了,脸顿时憋红:“你是那个……救我的姑娘??” 她说怎么看得那么熟悉,这女孩子两次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的! 桑榆疑惑,不怎么懂地看了一眼陆青。 陆青也想起那件事来了。 骤然一顿,他看看自己的母亲,哑声道:“……对。我一直忘记跟您说了,就是她。” 竟然是她!! 这下陆瑾霜彻底变得不淡定了。 虽然来得匆忙,可一路上她把怎么面对秦桑榆都想好了,这姑娘历经苦难是不容易,他们作为长辈得关心一下下,但关心归关心,她心里芥蒂还在,其他事情还是没得商量的! 可……可她竟然是…… 这一下,竟是把陆瑾霜所有设定好的一切,包括此刻的心境,都给打乱了! 她脸憋得特别红,支支吾吾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对着那时救过她的秦桑榆,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陆瑾霜在原地憋了半天,气得涨红了脸拉开门就出去了! “哎……”陆方川要拦她也没拦住,不知到底怎么了。 陆青倒也没想起还有这一层,但也不是那么要紧了,看一眼桑榆站在地上不敢用力的脚,轻哄一声,扶了她到床上休息了。 做父母的大概都会经历这么一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疼了二十几年的孩子,突然之间对另一个人宠得入心入骨的样子,都会看到发愣,看得万分不适应。 陆方川眼瞅着这些,陆瑾霜在外面透过门缝里看到这些,心里都是一样的震撼发酸。 甚至当时他和莫露在一起,陆瑾霜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一心一意地照顾着那个漂亮至极的女孩子,连她一丝一毫的情绪都照顾到,像……将她软软地捧在手心里疼一样。 “你妈……”桑榆脸色白了白,看一眼门外,“她怎么了?” ——那个阿姨就那么不愿意看到她?就因为当年陆伯父的事? 陆青一怔,捧着她小脸的动作也一僵:“你不记得了?” “嗯?什么?”桑榆茫茫的。 陆青怔了怔,浅笑了出来。 这是他回来后的第一个笑,虽然情况明显没那么乐观,但好在,她终于安全无恙了。 “没事,当时只见过一次你不认得也正常。记得那次你马路上救了一个妇女么?就是她,你救了我妈妈。” 是吗? 桑榆完全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但仔细想想,那微胖的体型倒是像的。 她小手捂住头:“我不知道,我一般都救的……” 那就难怪了。 陆青觉得她应该休息了,自己父母过来对她的冲击应该挺大,他抱着她,哄了两句,让她睡觉。 “你不要总像哄孩子一样的哄我,”桑榆颤声抗议,心口酥软到有些受不了,“别总这样……” 陆青这次倒没再做别的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只拉过被子来给她好好盖上,抵着她的额头,低柔的嗓音命令道:“适应。” “以后也都要适应。” 趁着没人在她唇上贪恋地撬开齿缝亲了两下,盖好被子,自己出去了。 门外。 陆瑾霜低着头生闷气,见他出来瞪他一眼,怒气更重地歪过头去。 陆方川问他:“伤怎么样?她现在回来了,能报警了吗?” “等一会吧,过完这两天再处理,我要她先好好休息。” “哦,”陆方川领悟,又低声嘱咐,“得赶紧报警,别让那个莫露跑了。” 陆青心头一颤,看着自家老爷子,心口有种不一样的暖流在流淌,道:“您不觉得她可怜?是我对不起她了?” 陆方川摆摆手走了:“两码事。” 陆青在原地顿了顿,看了一眼母亲,缓步走过去,双臂缓缓撑开在了她身体两侧。 “妈。” “别叫我,”陆瑾霜抬头就打断了他的话,眼眶红红的,“你去叫那个女人去!” 陆青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噎住了。 他神情诡异地看了几眼陆瑾霜,也看出了她眼底的涩意、尴尬和……醋味。她这是,跟谁生这种气呢? 抿唇,他牢牢地将刚要哄出口的话给封住了,想了想这样一直哄下去不行,他眸子里闪过一道清冽凝重的光芒,沉声道:“我这几天找她很累,找到的时候,她半死不活的。找她之前我也见过她哥哥了,当年的那些事我会找个机会跟你们说清楚,那些都跟她没关系的,您如果不相信,大可去找她亲自聊一聊,以便真正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瑾霜才不愿意听这个! 她自己的儿子,亲生的!如今一上来就为别的女人说话,口口声声都“她她她”的,她这个当妈的心里心酸!!他怎么就不知道哄哄她这个妈?不知道道歉?不知道问问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陆瑾霜刚要酸涩地开口说话,就又被陆青打断了。 “昨晚坐了一夜的火车,她睡一觉醒来应该饿了,”陆青兀自站了起来,恍然的表情像是没听到陆瑾霜说什么一样,“我去买点东西等她醒了吃——您要吗?” 陆瑾霜气得肺都要炸了,抓着包就朝他砸过去:“你给我滚!” *** 桑榆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噩梦连连。 很多很多的噩梦,也有她常做的那个,高高低低的芦苇之间,飘荡的船只,猩红的河水,倒下的两个人和他们旁边的枪支。 还有,行李箱里酸臭的味道。 从火车上跳下来时昏沉沉压下来的天色。 最后的最后不知被谁抚慰了,有人一下下抚着她的背,将她额头上沁出的细汗擦去,一声声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 “桑榆……桑榆……小榆……” 桑榆迷迷糊糊地醒来,巨累,陆青换了一身白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性感又稳重地站在旁边轻声唤她。 她翻个身,与他温热的气息交融到一起,想到了他刚刚情不自禁轻唤出的那个名字,脸色禁不住微微发烫,刚睡醒的声音很沙哑:“你叫什么呢……” 陆青将她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低低道:“我不喜欢跟别人叫得一样,就发明了一个专属于我的。还挺好听的……” 桑榆张开手臂抱紧他,脸埋进他胸口,缓和着脸上愈来愈烈的滚烫。 吃了点东西,脚上的伤口处还是发热发麻了。 是在慢慢愈合。 桑榆看了看周围,已经没有人。 “你爸妈呢?不在了吗?” 陆青将她嘴角的粥渍擦了擦,“回去了,他们在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 桑榆一噎。 “那你怎么不回去?你都已经那么多天没回家了,好不容易回来,你就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他们就不担心吗?” “我这不是回去换了个衣服?” 他道,深邃淡然的眸凝视着她:“怎么,我爸妈过来,你怕了?怕他们跟你算陈年旧账,还是怕他们依旧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184 快要融化在他怀里……(3000+) 184 快要融化在他怀里……(3000+) 桑榆愣愣傻傻的,一噎,猛地就脱口而出:“谁要跟你在一起?!” 她,倒是傲娇起来了。 陆青抚在她脸上的手猛地一顿,清眸仔细凝视着她,那眼神看得桑榆都禁不住一软,有些心虚,他的手,却又猛地紧紧一收,轻轻制住她不让她眼神往底下和旁边看去。 就只能看着他。 “我要。”他轻声开口,吐出两个凝重而沙哑的两个字。 那么地,强势,郑重。 桑榆的心也渐渐地,软下来了。别扭从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或许她就应该像当年一样,洒脱主动,倔强且不要脸才行。 陆青没再说什么,轻轻侧过头,凑上去吻她。 她也是要的。 不用否认。从她跳下火车不要命地回来找他起。 他就知道。 性感的绛红色薄唇,有些软,覆上她柔嫩的唇瓣后便忍不住地吮,咬,诱她开启齿缝之后便猛地攻进去,探索,翻搅,狂风暴雨。 她也主动贴近过来,撩拨着他全身的那根神经! 陆青气息不稳地起身,俊脸上浮起一抹坚忍的铁青色,沉重健硕的身躯将她牢牢压在了病床上,抓住她一只柔荑往下探去,哑声道:“桑榆……我想要……” 太久太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哪怕偶尔涨起来的时候,他也只能憋着,他必须承认,他很想念那些夜晚!那些颠倒乾坤一般,跟她彻夜疯狂激情的夜晚!! 桑榆也沉浸在他疯狂深切的吻中,几乎不能脱身…… 好不容易等他激烈的狂吻停下,她浑身除了伤口隐隐的剧痛之外感觉都要燃烧起来,快被他融化掉。 汗津津的小手抵住了他的肩膀,抓揉住了他衣服的布料。 夜,都几乎要被点燃了一样。 “好……我也想……”怀里的人儿丝毫不否认自己的渴望,低喘着,“不过还是不要在这儿……等等吧……我不怕,但你父母那里还是有一场硬仗要打,我们要准备好了。” 对。 她说得没错。 陆青知道。 他还要做的事情就是解决才行,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呢! 只是,太难得听她说这样的话。 拱在她柔嫩的颈子里,狠狠地吮吻了好一会,才起身,深吸几口气将眼眸里那乱七八糟的凝重欲念压下去。俯身下去抱住她,逗着她说话去了。 *** 陆青当真两天没有回家。 除了去自己的宅子拿换洗衣服外,剩下的时间他都在医院。 这态度,对陆家夫妇来说,表达得已经够清楚了! 但凡能说动,有商量的余地,他都会为了父母的情绪避嫌一下,先放着桑榆不管两天,等一切安稳平定下来再说。 可他,没有!! 陆瑾霜在家里越坐越焦虑,渐渐地,怎么也坐不住了。 这是要跟她死扛到底的节奏啊! 她自己翻了半天找到了那个秦桑榆当初车祸时留给她的电话号码,苍白着脸,犹豫再三,给那个号码发过了一条信息去。 *** 桑榆立马就收到了那条短信。 可她看了没立即回应。 因为当下,病房里的气氛正僵着—— 陆青是不可能24小时在的,他去海关那边处理事情的时候,有人过来了。“砰!”得一下推开门,凶神恶煞、气势汹汹的样子,让她觉得好像她“失踪”了这么几天后,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人,瞬间就都找上门来了。 秦素容红透了一双肿胀的眼睛,像盯着几世的仇家一样,恶狠狠地盯着她!! 桑榆见了她,小脸霎时一白。 她见过电视上那些被拐卖的小孩找回来之后,跟母亲抱头痛哭的那些画面,母女之间没相处过就没那么深的情愫,她也知道。但那几天惨烈又致命的经历,她觉得该自己最心痛之外,秦素容应该是最心疼的那个才对。 可她到底还是猜想错了。 秦素容一上来就砸碎了她病房里所有的东西,暖瓶,花瓶,桌上所有东西,甚至陆青卖给她的那只杯子,都摔个粉碎!!玻璃渣都溅到她床上来了!! “……我几天都找不到你,原来你跑这里养伤来了……”秦素容惨白着一张脸,阴阳怪气地说道,瞥一眼她的床,“你养的什么伤呢?跟你抢来的那个男人鬼混大了,性病都闹出来了不成?你行啊,为了抢一个男人,不惜得罪全天下人,明知道你哥哥正到最敏感的时期你还跑回京都来,还让你男人的未婚妻,把你哥哥给揭发了。秦桑榆,我这辈子是欠了你什么?你那个爹造的孽,好不容易快躲过了却又让你个贱人给彻底搅黄!!” “你哥哥呢?你知道你哥哥现在在哪儿吗?你知道公开审理就要开始了吗,知不知道他最后的下场会是怎样?!!” 被子都猛地被掀开来丢地上了,玻璃渣溅到了眼睛里,她猛地一闭眼,眼底瞬间一片刺痛,刺激到猛地酸酸的分泌液浸透了整个眼睛。 “……”小手捂住眼睛又拿开,那液体,透着一丝黄,一只眼睁不开,极酸涩刺痛不舒服。 “……我跟我哥的事,我们之前就早有准备。”口吻涩然嘶哑,她凝着秦素容,开口说道。 “我并没有想到招惹到莫露会让我哥经历这样的事,不过很多年了,我们对此也看淡,我觉得我比你……更了解岑光一些,他是宁愿现在这样都觉得比以前更舒服的……” “你说的什么鬼话?!!!” 秦素容猛然厉鬼索命一般凄厉尖锐地制止了她接下去的话。 “你想跟我说什么?这是我儿子自己选的?他愿意的?秦桑榆你他.妈放屁打不打草稿?!!你敢说你没有蛊惑他,你没拿你那些破经历让他愧疚让他对你妥协!!你贱还是不贱?要我来说吗?你说有没有?有没有?” 秦素容凶神恶煞地冲到病房前,揪住她的衣领,几乎拽得要将她拖下床来!! 陆青就在这个时候,正上楼的脚步停住,猛地就听到了病房里的动静。 这是怎么了? 谁在叫? 他猛地冲了几步到病房,拧开门,结果就看见秦素容夫妇两个人站在满是碎玻璃渣的病房里面,床上的被子都被掀下来了,一个母亲紧紧揪着自己女儿的领子拼命地晃她,全然不顾她眼底那一片近乎哀伤的清明。 岑永良看见他,猛地噎住,对这场面自己的不作为感觉到很是尴尬! 陆青却瞥都没瞥他一眼,脸色肃杀得可怕,推开门“砰!”得一声撞到墙上,惊醒了对话中的那两个人,他踩着满地的玻璃渣走过去,一把拽过了床上的人儿,仔细看了看她的样子,好在只是眼睛有些红而已,别的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做什么呢要在我的病房里这样闹腾?” 他幽冷肃杀的嗓音一出,低沉冷冽的气压几乎瞬间就弥漫在了病房里。 连叫嚣着的秦素容,都听怔了! “这是我跟我女儿的事情,你……”她继续叫嚣着。 “你哪个女儿?你有女儿?”他继续幽冷一个逼问,就将秦素容逼到了一个凄冷无助的位置上,她颤抖着瞪圆了眼睛!! 陆青将桑榆身上的玻璃碎渣扫掉,摸了摸她的小脸,搂住她的肩膀,以绝对保护的姿态抬起冷眸,看向秦素容。 “莫露是我的未婚妻,跟桑榆其实半点直接的关系都没有,得罪莫露的人也是我,怎么你,不找我的麻烦,找她去了?” “我人就在这儿呢,岑伯母想怎么样?或者我们就当年那件事有没有错来聊聊?这里聊不够,我们去军委聊聊?” 他冷笑一声,一手护着桑榆,一手在空中划了划,表示着自己的疑惑:“我始终没明白您怪桑榆什么呢?怪她父亲是方之然,怪岑光看到方之然之后心软执行错了命令?还是怪当年桑榆没能因自己父亲的愧疚,而帮岑光顺利脱罪?可方之然是你的丈夫、桑榆是你们女儿,这个事实是你自己造成的,不想有负累,别生就是了,生完了怪罪他们有感情?你怎么,不怪那个始作俑者你自己呢?” 185 别想再伤害她一丁点(3000+) 185 别想再伤害她一丁点(3000+) 这话,说得太狠。 秦素容情绪瞬间上涌,被激得倒退了一步,放在身侧的手腕都开始发抖了。 “我怎么样哪里轮得到你来说?陆青,你是我什么人,轮得到你说……”嗓音瞬间被她拔高。 “我也并不想说。” 他冷冷一句撇清关系,甚至透露出不屑的情绪来。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儿。 “可偏不巧,您要怪罪的是我爱的人,有我在,即便你是她血缘至亲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就给她半点委屈。再说当年的事我也不是不知道,欠你的,她早就还清了!而你欠她的那些母女亲情,她还想要我无所谓,但是人,你不用想着再能伤她半点。” 秦素容第一次在她秦桑榆的面前这么狼狈过,从来从来,那个在外人面前傲娇放肆到不可一世的小女孩,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从来都任她捏扁揉圆的!!现在,多了一个陆青,竟然她都可以爬到自己头上去叫嚣了!! 心底最最坚硬的那块儿,猛地被震裂,从来不疼的地方,蓦地,就隐隐疼起来了! “……”秦素容指着她,泛红的眸里透出恨,苍白的唇一张一翕,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因陆青说的每一句话,都对!! 手猛地往下一放,她妩媚的眸冰冷凉薄地扫过秦桑榆,道:“那又怎样?我当年的事,没必要跟你这个后生解释。我现在就是恨她。离了婚,方之然跟她,就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但你,跟你父亲导致了我儿子现在这样,你记得十年前我是怎么处理的吗?你给我记住,现在,你也一样要付出代价!!” 呵…… 说了半天,说来说出,她轻轻巧巧几句无情的话还是能把桑榆伤得鲜血淋漓。 在根本没有心的人面前,这些根本都没有用。 陆青冷笑一下,心都一冷,反复来回地抚着怀里人儿逐渐变冷变僵的胳膊,抱住她抚慰着,头也不抬地说:“出去。” “现在。马上。——你们都给我出去。” 离她远一点,不要再说半句伤害她的话了。 岑永良也上来拉她,跟她说着不如先回去,岑光的事再想办法。 到底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甚至所有人,都没有她秦素容对岑光更在意!! 秦素容一时更加恼火心痛,猛地甩开了岑永良的手几步走到病床前,凶神恶煞般盯着陆青怀里的那个人,说:“看这样子你们陆家是要办喜事是吧?儿子媳妇破镜重圆了是吧?你给我想想要是我跑到你俩婚礼上去割腕自杀,那得有多热闹喜庆?” 岑永良一听这话,又赶紧跑上来拉她。 “……还是你以为我不敢?我告诉你秦桑榆,一旦我儿子出什么事,我要你们俩血溅当场都有可能!!!”秦素容疯了一般,不顾阻拦地嘶喊起来。 陆青的怒火也已经抵达极致,铁青的脸抬起,最后警告了一句:“我叫你们出去——” “够了。” 一声弱弱小小隐隐发颤的声音,冒了出来,制止了他们即将爆发的冲突。 陆青心口一震,酸涩的痛像烟雾般散开在胸腔里,偏过头看向了床上的人儿。 床上纤瘦的女孩子挺直着脊背,苍白的一张小脸,抬头看向了秦素容。终于是她也忍到差不多了,她掀开了被子,索性下地朝着那个人走过去。她骨架实际上很瘦小,穿着一身病号服就显得愈发单薄。 “桑榆……”陆青不安地想要去抓她,隔得远,抓了一个空,他的担心瞬间更加凝重了。 桑榆一直走到了她面前去。 极瘦小的一个女孩子,站在穿高跟鞋的秦素容面前矮了半头,病号服宽大,却遮掩不住她清幽冷傲的气质。 “你到我这里来到是为了告诉我会有代价的吗?” 她张口,苍白到透明的唇瓣一张一翕。 点点头,她继续道:“代价一直都有,我承担到现在,你从来都看不见,我也没什么可怪。你不爱我有什么可以怪罪?” 说完她从袖子里拿了一把匕首出来,是她刚刚下床时在水果篮里拿的,握着刀柄刀口冲着自己径直递到她面前去。 “不过你不是一直想自杀吗?我哥哥现在真出事了,给你,你自杀啊。” 这完全相当于激将型的做法,危险度太高了!!周围的人在看到她掏出那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时就已经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面无血色,陆青的心却早已猛地被揪到了极致,瞬间嗓子都变了调地低吼出声—— “桑榆!!!” 桑榆却不躲不避,哪怕眼眶已经被逼到通红,清冷的气质却像一把利刃般,狠狠刺到秦素容面前,逼着她去面对!! “我哥一直都是被这件事逼得,这么多年,不敢回国,不敢自首,不敢死……他生怕万一出点什么事,会让他失去你,或者,也让你失去他。你说,你跟爸爸和我都没有关系,那在哥哥什么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嗯,你或许没想到吧……我也是爱你的,我也怕你死。”桑榆一点都不怕了,不再怕拿热脸贴冷屁股,该说的话最好今天一次性都说清楚。 “你没有想到吧,当年你抛弃我和爸爸,我从来都不怨恨,我看到别的小孩被母亲疼爱依旧羡慕,期待着你若有一天再见到我也会喜欢。一直到现在,都是一样!” “不过你不在意……”她咽下一口血腥,小脸清冷如冰,嗓音沙哑发颤,“不在意……也就算了!” “可一直那样躲,挺累的,不然我也不会牺牲掉他跑来找陆青。这件事总要有个解决办法的,那我哥哥大概是出不来了,你就了断吧,我们该怎么面对怎么面对!说不定,悲惨的结果会比隐忍的过程好受得多呢!!” 那种感觉,会叫解脱。 躲躲闪闪那么多年,什么都怕。现在她什么都不怕了,她唯一怕的,是跟身后的那个男人死不到一起! 房间里的气氛,肃杀到了极致。 果真,秦素容在看到她掏出刀来的那一瞬心口就一震!下意识地就被逼得后退了一步! 自己亲生的女儿,拿着刀,眼神清冷,不畏不惧,破釜沉舟地对她说这一番话!! 震撼吗? 不震撼吗? “你以为这样说就没事了?”秦素容嗓音都不由得颤抖起来,对上桑榆眼里的猩红与冰冷,心口剧痛,“你跟我打激将牌,打亲情牌,就没事了?!!你以为你说一句爱我就有用,对我示弱就有用……” “你以为我还对你抱什么期望吗?!!”桑榆以更大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回回去,嗓音撕裂发颤,却透着心碎的坚决。 “我这么示弱了二十几年,妄想了二十几年,你以为还会再久吗?”她切齿说着,血腥隐隐在喉头闪现,字字如泣血般,“哪有那么好的事?!”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当年你跟我爸爸的事。 “那些年你长得漂亮,小镇上当然有很多人觊觎,按理说怎么也轮,也应该轮不到我爸的……如果不是你当初被人劫持差点被强.暴,被爸爸救了,你名节已毁没有人肯再娶……你们不会结婚,也不会有我跟哥哥……” “……你本来就觉得命运对你不公。偏偏生下我跟哥哥之后,爸爸又意外残疾……我知道的,你明白再继续跟着他生活一辈子会是怎样的结局,在那种小地方,几乎一眼就能看完你贫穷困苦的一生……”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你要走,我不怪你;你为了更好的家庭和未来,不认我,不爱我,我也不怪你!” “可是……妈妈,”她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叫出那两个字,“这么多年我的爱也耗尽了……不该我来考虑的事情我考虑得太多了,你怎样都没关系,不给我爱,也没关系……但这么多年我庆幸一点,那就是,我不像你。” “你看,我的命比你还不好,我也不想认命,但好在我的做法……不像你!!” 185 桑榆:我好想扑倒你(4000+) 185 桑榆:我好想扑倒你(4000+) “家境不好怎样呢,大学,不读了!你叫我毁了自己的前程给哥哥脱罪,又怎样呢?我自己选的,毁了就毁了!!” 桑榆嗓音都变得撕裂,却无畏无惧,像撕破黑暗的刺眼光亮一样,端端正正地刺到人的心里面去!! “可现在也是一样……”她举着匕首的手臂慢慢抬起,寒光锋利地割破了袖子,隐约也在她手臂上划出了一道细微猩红的血痕。 她举刀对向了秦素容。 桑榆眼神变得冷冽、狠绝,一字一句泣血般说出接下来的话:“我选择了那么多次让自己妥协来成全别人,才让我觉得自己今天做得都对,无愧于谁。像我以前做的所有的决定一样,我说要给自己脱罪来找我想要的人,我就一定要来,你觉得我错了是吗?那好啊,刀给你,你自杀啊!!” 手一甩,闪着寒光的匕首猛然“咣!”得一声被她摔在了地上! “或者你觉得这样不够……那杀我啊!你说的一切我都了解我甚至都不怪罪,那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还有什么不敢?!我现在要是对此说一句怕,说一句后悔我就不叫秦桑榆!!” “对……对……我还姓秦,”她昂着头地一动不动地盯着秦素容,双眸赤红如血色的海洋,瞳孔却清明澄澈,一眼就能看到最深处最底下的勇气和傲骨,“我一点点都不为这个姓氏感到羞耻;但如果是你想要收回这个姓氏,那我,悉、听、尊、便!!!” 病房里一阵令人窒息的肃杀。 连空气因子都仿佛在剧烈地颤动,溢满了血腥的味道。 而秦素容此刻,脸上早已半点血色都没有了! 自打桑榆说透了她跟方之然的那些过往,她整个人就已经像个被剖开的鱼,骄傲和尊严都被一并划开,让人仔细看着,她的那些对亲生女儿的嫌恶冷淡,都是源自于多么肮脏恶心的一个缘由!! 但最让她心痛的不是这些。不是!! 她秦素容一向知道自己这小女儿高傲,哪怕被欺辱践踏她脊梁骨都能挺得笔直!!所以这么多年了,她不过就是仗着她秦桑榆捏不软、打不倒!也仗着明明知道她那么爱她,才对她如此刻薄冷淡,压榨不休!! 可任何事,到底都是有尽头的…… 也是有……因果报应的!! 当桑榆一字一句清晰又丝毫无所畏惧地说完自己的爱和软弱,最后,再决绝地来上那么一句“悉、听、尊、便!!!”的时候,秦素容才真正懂了,那些年她忍耐,不过是因为她还爱,现在不忍,也不过因为,她终于放弃爱她了!! “……”秦素容想说什么,惨白的唇瓣却哆嗦得说不出来,喉咙口像是堵着一团浸透了鲜血的棉花,温热一片,让她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那是她怀胎十月亲自诞下的血肉啊。 二十多年来,她都警告着自己,狠心就要狠心到底,否则只会失去得更多!命运会更悲惨!但终于等到命运的悲惨真正降临,她才懂得,她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是她的那一句—— “你以为我还对你抱有期望吗?哪有那么好的事!!” 秦素容低下头,颤抖着俯身,将地上的那把匕首捡了起来。 “岑光本来……就是我这辈子最最在乎的人……我最爱他,我也只爱他……” 她音不成调,调不成句,不知这些话都是怎么说出来的。 桑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苍白的小脸依旧高傲无惧地仰着,看她,终于慢慢吐出了一句—— “谢谢。” “谢谢你爱我哥哥。” 而至于你爱不爱我,我终于可以觉得,根本无所谓了! 而剩下的,我们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来吧,我秦桑榆不怕!! 刀口颤抖着一错,从拇指上擦过去,秦素容眉一皱,瞬间知道了那划破小伤口的疼痛是怎样的了,很疼,桑榆却一直站在那里,对自己被划破的伤口不闻不问,像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秦素容心头上一阵尖疼,疼的化不开来,把匕首一丢,在病房所有人谴责嫌恶又痛恨的目光中,尴尬地提起裙摆,颤抖着含恨咬牙,踉跄着跑出去了! 桑榆却觉得这一场仗,她穷尽一生都打不完。 心口的那股悲凉很重,重到像喝了一杯调的过浓的苦凉茶,苦得她舌尖都在颤,但这不过是短痛而已,以前她抱有期望,却屡屡失望,那痛才像没有尽头一般缠绕着她。现在,她不怕了!从此以后,对待她,她秦桑榆的心必然要一直这样硬起来!! 不怕!不惧!!不死,不休!! 待秦素容羞愤到冲出门去,陆青几乎一个箭步就跑上来,一把扶住了站在那里隐隐晃着快要摔倒的她。 果真,她转身时被自己绊得一个踉跄,他怀里一沉,一暖,桑榆就已经整个倒在了他怀里! 膝盖软得打不过弯来,她双眸赤红,纤细的手指死死抓着他的衣服,半个小脸深深埋在了他温暖的颈窝里面。 陆青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她,反复抚着她的头发,一个重重的吻落在了她的额角。 “……她走了吗……”许久许久,桑榆强压下喉咙里的酸涩,抬头颤声问道。 陆青看了一眼门口:“走了。很早就走了。” 桑榆一笑。在他怀里爬起来一点,嗓音沙哑:“真是抱歉,到现在都不安生。不过你看,我也没什么办法,所以要是哪天我们婚礼上她真来闹,记得做好心理准备!” 陆青闻言不禁发出一声苦笑,将她紧紧抱住。 低头下去吻吻她的唇,他哑声自言自语:“她哪里还敢真的来闹?有什么立场去闹?” 说完,他轻轻拉开她一条手臂,拉住她的小手看。看那上面点滴的血痕,看得他眼眶一热。 “你要亲自跟她说开来,我不反对。不过下次不要再用这么偏激的方法这么冒险。她误会挑衅又怎样?让她闹去。我无所谓她清不清楚后不后悔,我只在意,你不要再因为要让别人清楚,而伤害你自己。” 他对刚刚的那种场面,尽管纵容,但一直揪着心,也很不满意。 桑榆一向是讨厌太过大男子主义的男人的,这一刻,抬眸凝视着他微蹙的眉头,不责怪她,却满满的都是对他自己的责备的情景,心头一颤,竟乖乖地坐在那里,看着他拿了纱布过来给她包扎了。手法娴熟标准,动作刻骨轻柔。 桑榆轻轻叹了口气。 这小小的一口气却给他听到了,陆青抬头,凝着她的发际线,有个小小的美人尖,发丝往后拢去,淡淡的一圈绒毛浮现发迹处,衬得她脸色愈发如出水芙蓉。 桑榆说:“我也跟担心我哥哥的情况啊,好多不好的事,好像一点都不是我该考虑那种事的时候……可是,没有办法,我也顾不得了。” 她亮晶晶的眼睛璀璨得好像夜幕星辰,说:“我好想扑倒你。” 外面世界再凶险,再多困难,她心里的情潮却来得挡也挡不住,汹涌到快要溢出来了。 陆青一震,身形僵硬。 没等她先扑倒过来,他半跪的身影往前一步,大掌捞住她的后脑,火热的吻重重地落了下来。 *** 秋高气爽。节假日接踵而来。 警局那边接了莫露的那个案子,但因为过去时间太长,证据甚少,调查取证太过困难而迟迟不去查。再加上人都找回来了,警局有些应付公事,借着小长假的由头,就索性耽搁在那儿。 陆青才没那么容易就放过那些人。 京都拥挤得快把人挤死的假期过后,他直接挖了莫露联系的那个团伙出来,丢几个仍旧失踪的儿童妇女的案例扣在他们头上,让一些家属去报案,去大大方方地闹,瞬间连上面整个警厅都惊动了,转眼成了大案,成立专案组,轰动全城地去查了。 莫露因一个小小的轻度绑架罪判不了多久,他也丝毫无所谓。 那种团伙背后的黑势力太大,即便她出来,这一生都别想好过,有的是人对她寻仇报复。 随她去吧。 她好不好过,又与他何干。 十一假期,陆青接了桑榆出院,在自己那个小别墅里,安安稳稳地休息了那么几天。 得知莫家夫妇跑去自己父母那边闹,他打个电话过去问完情况,亲自去处理了。 警局又不上班,门外那两个人鬼哭狼嚎的,陆瑾霜脸色差得不行,但就这情况又什么都不能说,就是那两个在外面吵吵的,太心烦了! 陆青也听得刺耳,看了一眼母亲,建议道:“不如,这几天去我那儿?” 他那边保安系统严密,也安静些。 陆瑾霜立马眼睛瞪圆,像个红枣一样!! “你舍得叫我们去你那儿?你那金屋藏娇藏的,跟谁也不说一声,跟谁也没商量过,现在想叫我们去你那儿?你就不怕我们一个不合打起来?!” 陆青手里攥着车钥匙,来回把玩着,倒是笑得淡然无惧:“又没有什么根本矛盾,也没有不共戴天之仇,打什么?又有什么话题值得吵起来?” 说完,他起身,抓起了自己的外套,说:“这边估计是没办法消停了,走吧。” 抬眸往上,看着楼上喝茶水看报的陆方川:“爸。” 陆方川一听,一摘眼镜,笑呵呵地放下报纸,说:“那你等等啊,我去换身衣服,我再顺便拿几件干净的,你那有房间吧?” “有。带换洗的衣服就行了。” 嘿,这爷俩互动的,让陆瑾霜简直火冒三丈,这这这……到底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你……陆方川你干什么?你,你……你还打算在那边儿住两天啊?你……你有没有出息啊!!!” 陆瑾霜气得要死要死的,爬上楼梯去,到卧房找他了。 陆青也不着急,拿起一杯茶水,单手插在裤袋里,在楼下安安静静地等。 上面吵吵嚷嚷了半天,最后就变成了—— “哎哟你神经病啊,这是你上次去老刘头葬礼穿的那件……”“红色的多***包,你赶紧换那件青的换那件青的……”“头发该染染了,白得不行,也来不及了,下回吧……” 陆青听着听着,嘴角就慢慢弯起一抹弧度来。 老两口收拾好了。 一个精神焕发,像见自己未来儿媳妇一样,笑容满面的;另一个尽管满面愁容,怒火横斜的,也换了自己最漂亮的那件衣服,看得出,还用一次性夹板烫了个头。 嗯—— 他妈妈尽管胖一些,还是很时髦的。 “行李拿好了?” “好了好了,就一个包。” “嗯。那我去开车,咱们走了。” *** 186 陆青vs秦桑榆(全文大结局) 186 陆青vs秦桑榆(全文大结局) 陆青的小别墅里,桑榆赤脚踩在地毯上,正看着行业杂志,不时拿笔勾画一些什么。 门外有声音。 像是有人回来了。 不过桑榆再怎么也想不到,来的人竟然是陆青的父母。 “你看看,你弄这栋房子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别弄成什么复式跃层的,即便再宽敞都不如那种真正的双层别墅舒服,你就是不听……” 陆青听着陆瑾霜的絮絮叨叨,嘴角勾着一抹淡笑,让佣人拿了两双拖鞋给他们。 秋高气爽的天气……他这房子呆得是舒服啊。 一眼,就望见了沙发上看报的人儿,脸色正呆愣着。陆青见状面色温柔地走过去,抚了抚她的脸,低声说:“那边闹得厉害……他们要过来住几天。” 桑榆当真是吓得不轻。 她还光着脚呢,一时觉得自己太放肆了,过去套上了拖鞋,才拘谨又礼貌地说:“伯父伯母,你们好。” 陆方川笑呵呵地对着她点头,陆瑾霜则冷着一张脸,当没听到。径自松开了丈夫的胳膊,跟儿子一起参观房子去了。 桑榆在这房子才呆了几天,佣人们却已经俨然把她当女主人了,拎了老两口的行李包来,问她放哪儿。 桑榆想着楼上主卧最宽敞,说:“把主卧收拾出来给他们住吧,我在楼下就好!” “好。” 他们都参观房子去了,桑榆一个人在客厅,愈发觉得不自在。 要住好几天,肯定是要一起吃饭的,她索性叫佣人去买了些菜,早早进厨房里去了。 在国外鲜少开伙,但方之然留给她的底子却还在。 桑榆围上围裙有条不紊地弄起来。 厨房里很快闻到了饭菜香。 陆方川闻着这味道实在不错,用胳膊肘推了好几下陆瑾霜,陆瑾霜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到厨房里去看她了。 想想这姑娘以前的劣迹——勾搭学员、欺瞒军委、跟人私奔,怎么想都不像是个正经姑娘,如今炒菜的架势却相当娴熟专业,手脚相当利索。 “你还会做饭啊。”陆瑾霜终于开口,口吻晦涩不明地说了一句。 桑榆一惊,回头看她。 也不知道这句是什么意思,但桑榆既不会谦虚又不会客套,就索性大大方方地回应她:“会。” 饭菜做好了,端了上来。 陆老爷子当年在南方呆过,很是怀念南方遍布各地的湘菜川菜,觉得辣得很是过瘾,陆瑾霜却没吃几口就放下了。 但,却惊讶地看着自己明明不怎么能吃辣的儿子,一边咳嗽喝水,一边心满意足地吃下了她做的整桌的饭菜。 面上没有一丝一毫不情愿的表情,反而引以为傲,甘之如饴。 陆瑾霜觉得这世界简直疯了。 她现在开始明白那些老姐妹整天跟她叨叨那些婆媳矛盾都是从哪儿来的了,这家里莫名其妙就多一个人出来,给她的冲击感简直太大。 莫露那时候怎么就没给过她这种感觉呢? 对了。 莫露那孩子压根儿没半点存在感的!陆青都不怎么在意她的存在,她陆瑾霜吃个屁醋啊,就是这个秦桑榆,才真真儿地不一样!!! …… 这两个孩子倒也还真是避嫌。 还没结婚呢。一个女孩子,住男方家里还不算,还这么大大方方地就跟他同居了!! 桑榆夜里洗澡不方便,陆青就拉着她的手勾紧自己的脖子,靠在自己身上,全程帮她洗。 前些天她还好,这几天,她才觉得有点不自在。 有一次陆瑾霜夜里起来上厕所,就看到楼下卫生间的灯还亮着,桑榆洗完澡,穿着吊带裙一跳一跳地扶着墙出来,陆青过一会关了灯,将她翻转过来,抱起她来回了房间。 她没有那么变态的听墙根儿的习惯,再说了,那墙的隔音好着呢!一点点儿都听不见!! 但她就愈发觉得这女孩子不检点! 桑榆倒是对她一点点意见都没有,大方、坦然,甚至是纵容。 陆瑾霜受不住了,当下就发了个短信给她,约她出来单独见面聊。 *** 当天暴雨。 桑榆脚上的伤还没好全,但还是去了。甩了甩伞上的雨水,进门,径直找到了角落里早已自己坐了好一会儿的陆瑾霜。 “伯母。”她清脆地叫了她一声,抹了一把发梢的雨水,坐了下来。 陆瑾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再穿高跟鞋和职业套装的秦桑榆,一身简单的黑色束腰风衣加高领碎花衬衫,就衬得她气质高雅又脱俗。傲气点缀在她极漂亮的五官之间,尤其那双眼睛,的确时而傲娇时而楚楚可怜,很是动人。 “我来想找你聊的事,很简单,”陆瑾霜将茶水放在一边,手交叠起来做淡漠的通情达理状,说,“你跟陆青尚未结婚,这住在一起,是不是有失体面?” 桑榆把玩着手里的茶水,抬眼,问道:“陆青现在一个人住的那套房子,是您们二老出钱买的?” 陆瑾霜被她说得骤然一噎! “……这当然不是了!” 闻言,桑榆紧绷的肩膀才一松。 “哦~”她甜美一笑,释然许多,手捏着茶杯,“吓我。我还以为自己真没资格住呢。” 陆瑾霜当然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 “你当我说的是有没有资格的问题?秦桑榆,我是说,你是个女孩子,你得要点儿脸面……” “我哪里不要脸面了?” 桑榆心平气和地看着她,说道:“你们所有人都说我不要脸面,我上级这么说,同级的战友这么说,我妈妈也这么说,我怎么就不要脸?我出院养伤,我男人愿意让我到他那里养,我也愿意,我奔着跟他结婚一辈子在一起去的,怎么就不要脸?伯母,我心思纯正目标明确,他也一样,倒是你们一家人,意见不一致自己不商量不讨论,怪到我头上?您要觉得这样不好,为什么不赶紧劝您儿子不要再占我便宜,跑来说我一通,谁不要脸?” 就是因为她说得太心平气和了,陆瑾霜才被她气得哆嗦,茶杯都险些碰到地上摔碎!! “……”陆瑾霜脸色一阵涨红一阵惨白,捏住了杯子,开水都溅到她手上去了! “你……你……” “你别强词夺理!我们为什么不接受你你不清楚?十年前的那些账我都没挖出来跟你算呢。你当年伤害青儿,伤害我家伤得多重,现在一句你认真你情愿,就没事了?!” 桑榆知道,既然聊了这件事肯定就会被挖出来,她躲不掉的。 小脸白了白,她低下了头去。 “这个我没什么好辩解的。我也不推卸。” “当年的事我对不起陆青,哪怕我有原因。可因果报应这种事谁也解释不清的。就像我也不知道我会导致那么严重的后果,就像你们也不知道,选择让陆青跟莫露结婚会交他那么难受。后来他逃婚,我哥哥被抓,我被卖,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命的,我怪谁了?你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只要不是像莫露那样故意为之,我从来都不怪,连我妈妈我都不怪,那我到底要揽多少恨在自己身上,才能平息你们每一个人的愤怒?” 那她的愤怒呢?她受的伤呢?谁填平了? 桑榆依旧很平静。 “而且我跟陆青,我们不是像谁说的那样,数一数谁身上的伤口比较多,数一数彼此砍了彼此几刀,平等了就原谅了!而是他知道、也原谅了我当年的无奈,他知道再来一次我还会那么选择的。不过不重要了,因为剩下的这几十年,我都将用来对他补偿,如果愿意的话,你们也一样。” 纤细的手指捏着烫烫的杯子,她没什么可说的了,但还是抬头又重复了一句—— “我就是不会再离开他了。你们谁赶都没用。” 不要脸就不要脸,谁怕谁啊? “您还有别的要说的吗?我说我出来见公司的人,他才肯放我出来的,久了他又要亲自出来接了!”看了看表,桑榆说道。 这个女人……还真是…… 陆瑾霜眼眶红了一圈,死死盯着这个女人平静的脸看,她眼底的坚定和决绝是她从未见过的。 是啊,她莫名就因为一件对方也不是故意为之的事,怪了她那么多年。但陆方川当年,却是因为对自己儿子怒其不争,才真的病倒入院的!! “你当初在路上看到我,是有急事吧……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呢?” 陆瑾霜颤抖着声音问。 她记得当时路上那么多人,都行色匆匆的,只有她停下了步伐,那么自然又急迫地将她送到医院去了。 桑榆不大习惯被人问这些,一下子噎住了,想半天没想清楚。 “说不定您有急事呢。” “说不定您像我一样,那天从军委出来之后急着见他,才会丧失警惕心和判断力,一下子出事了呢?” “与人方便,本能而已,没有为什么。” “我真的要走了……”她蹙眉,抬手看着表说道。 陆瑾霜咬着后槽牙,紧紧得不肯松,也不肯将傲气和架子卸下来半点,淡漠瞥了她一眼,说道:“走你的,要我原谅和接受你,还是没门!!” 桑榆一呆,心情一下也变得不好了。 她气呼呼地起身,收拾好东西,扭头就走! 走到一半,她又转身走回来,将那把湿淋淋的雨伞一下子按在玻璃桌上!! “我才不怕您呢,”她也红了眼圈,说,“我唯一怕您的一点,就是因为如果您不开心的话,陆青也就会不开心。我会忍的。这、有、什、么?” 说完,桑榆起身,冲到门口,冒着大雨出去了。 陆瑾霜在原地呆愣愣地僵了半天,才猛地看到了桌上她留下的那把湿淋淋的雨伞。 此刻的京都外面——暴雨倾盆。 她大概是看到自己没带伞了,才故意又回来一趟,把伞摔在她面前,一个人走了的。 *** 下次做饭的时候,陆瑾霜突然进来帮她了。 桑榆习惯性地一切一大把辣椒,陆瑾霜给她挑出来一半,让她继续炒。 一家人在餐桌上,也变得其乐融融。 桑榆伤好的那天,乐悠悠地喝了一小杯白酒,那个下午,天气明媚放晴,她被陆青塞在怀里,跟陆老爷子下了一下午的围棋。 本来旗鼓相当的棋面,瞎指挥了几下,就让陆青输的一塌糊涂。 老爷子乐得胡子都歪了。 喝醉酒的她……美得让人心醉。 …… 到傍晚,陆家夫妇收拾收拾,动身回去了。 陆青送他们到门口。 陆方川去开车,留下他跟陆瑾霜面对着面。 陆瑾霜有些尴尬紧张,以往絮絮叨叨的样子没了,连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都说不出口,揪着包低着头看脚尖。 是陆青先沉声开了口。 “……那天她满身是雨地回来,伤口还没好,险些再次感染发炎。我喂了一晚上的热姜汤,她才没有发烧感冒。” 他慢悠悠说完,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陆瑾霜脸色更加羞红难堪,抿着嘴闷不做声。 “她我早就原谅了,这几天您大概也早已能考验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以后这种事——”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妈,我们下不为例。” 这话里,透着尊重、商议、又危险、威胁的几重意味。他并非是傻,关于她的那些事,该知道的他也都知道。 他不也除了爱情这一件事之外,其他的事都听他们的话听到大吗?早就够了。 只这一件,只这一次,他原谅。 但,绝对绝对,下不为例。 …… 夜色正好。 美人醉倒在沙发上哼着不成调的欢快的歌。 陆青俯身下去轻轻抹开她的刘海,轻声叫了她几声,她这才回过神。 小家伙可真厉害,连他那么难搞的父母,她都可以搞定。他以前都没发现她有这样一颗火热的心,能融化部队里那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的心,也能让他彻底醉倒在她身上,他闭眼,从额角开始吻她,脑海里,是从第一次开始遇到她的每个场景。 她揣在他肩上的那个伤口…… 她抹在他背上的药…… 她……强制送上来给他的第一个吻…… 第一次。疼痛以对,破身交融。 桑榆不知道自己衣服什么时候被脱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开始在她身上点起大火,快要燃烧尽了她。 陆青将领带狠狠拽下来,一个冲动就绑上她的手腕,开始火热进攻。 每撞一下,便沉沉叫一声她的名字。 “小榆……” 激烈。 厚重。 铭心刻骨。 桑榆感觉这一晚……她是死过去的…… *** 一个月后,岑光的案子开审,仅有的证据和证人不全的情况下,所判的刑罚期限,还算符合人心。 一个韩国的女孩子在门口叽里呱啦讲着人听不懂的语言,待岑光被带出来时,嘴里叫着自己唯一说得很顺口的那句中文,“我等你,我等你!” 桑榆和陆青站在不远处。 方之然在赶过来的路上,还可以见他最后一面。 他极喜欢现在这样的局面。是非已清,爱恨已散。 所爱之人,得到幸福。 她有些羞涩地说,要结婚了。他,想要一个长得很像她的女儿。 *** 依稀之间,梦回那个训练场。 被阳光烤晒得连汗味里都带着倦怠的夏天,一个纤小火辣的身影走过来,空气里都是妩媚的味道,她压低了帽檐,开口便是让人无法开口拒绝的命令。严苛,狠辣,无情。 也许就是从那一眼爱上的。 也或许是下一眼,也说不定。 总之,如果能重来一次,那个少年还是会在19岁漫长的夏天里等她。 等着遇见,他最无法抗拒的爱情。 番外之陆青vs秦桑榆——青槐已至,桑榆未晚。(完) —— 全文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