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社的大小姐喜欢求钉问铆!?》 第一推理 ~寻宝要在放学之后~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些事情对人来说,真的“不知道比较好”。 龙宫虎太郎一边发此感想,同时在进入放学高峰的学园走廊里奔跑。 ——可恶,真见鬼!彻底赶不及了! 从走廊里的其他学生中间挤过去,虎太郎愤然咂舌。对这种最糟糕的情况,他抱怨着时不我待。 时间将近下午四点。本来,这时自己应该已经走出校门在回家路上了。 ——快、快!我要快点回去! 虎太郎无视周围的视线,一步跳下好几节台阶。他强忍住落地瞬间双脚感到的酥麻,一条直线向着楼门口冲刺。 此刻的虎太郎,有无论如何都要快点回家的理由。不,准确的说,有无论如何都要快点离开学园的理由。 视线的前方,已经看到了楼门口。终点就在眼前。接下来换好鞋子,跑到校门外即可。只要如此,虎太郎微不足道的愿望就能实现。 可是。 “——你为何脚步匆忙啊,龙宫君?” 刚刚抓住鞋柜里的靴子,虎太郎的愿望破灭了。回应那个熟悉的声音,虎太郎的脖子像生锈的铁皮人偶一样咯吱咯吱地转过去。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虎太郎做出果不其然的表情,一脸苦色。 虎太郎视线的前方,站着一个少女。 她体格瘦小,四肢修长,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折断。肌肤犹如白瓷,稍显病态。 黑色的长发及腰。好似绢帛的轻柔秀发,稍有微风就会摇曳起来。 服装是学园制定的藏蓝色西装。这是在学园就读的女生每个人都穿着的,司空见惯的服装。但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少女穿起来,看起来却有种莫名的高贵和神圣。 谁见了都会为之倾倒的秀丽面容,却稚气未脱。不问男女,让人对她涌起保护欲。 这种安然自若的气度,和一般人的气势明显不一样。 她仿佛是童话故事中的柔弱公主。 她仿佛是民间传说中的名门闺秀。 这样的一位少女,引发周围一片欢呼声。真混蛋,虎太郎在心中暗骂,无可奈何地开口说话。 “你、你好,冴缟……同学。” “嗯,你好,龙宫君。” 蔓丘学园首屈一指的美少女——冴缟静,微微含笑地凝视着虎太郎。很不可思议,只是四目相对,虎太郎的胃部就开始感觉阵阵刺痛了。 “我见你匆忙得很,你今天有事在身吗?” “……呃,对。今天,我有事情要赶快回家。” 静保持着微笑,缓缓靠近虎太郎。如果是普通男生,只要见过那副笑容,就足以一整天心花怒放了吧。 可是,虎太郎并非如此。他反而嘴角抽搐,节节退后想要逃跑。 真想立刻从这里逃走。他在心里如此感想,目光游离。 然而在自己眼前,却传来了悲切的哀叹声。 “可是,龙宫君……你不是和我相约,今天一起进行‘咨询社’的活动吗。” 静喃喃低语,声音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 瞬间,周围人一齐向着虎太郎发出严厉的视线。 “……喂,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那家伙,居然要无视与冴缟同学的约定偷跑回家?” “真差劲。” “居然对那么可爱的女孩爽约,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隐约能听到这样的声音。那些仿佛有杀父之仇的视线,让虎太郎的胃部更加疼痛。 “啊,哈哈哈……是,是这样吗?我们,约好了吗?是不是和其他人搞混了?” 别开视线,虎太郎发出干瘪的笑声。他挠着脸颊,思考该怎么从这个地方逃出去。然而,周围视线的敌意又增加了。 “呜哇……那家伙,现在又要把责任推给冴缟同学。” “这算什么?自己不守约,居然还敢怪别人!” “真是最差劲的混蛋了。” 辛辣的言辞向虎太郎飞来。一部分的男生,已经是随时都会揍人的架势了。 顺便一提,在虎太郎的记忆里,丝毫没有和冴缟静做过如此约定的记录。 ——不妙啊。 开始意识到自身的危机,虎太郎屏住呼吸。 必须想想办法,从这个不利的状况下脱身。可是, “是,这样吗。应该是吧,是我记错了呀。对不起,龙宫君……我,实在是期盼着和龙宫君一起进行社团活动……呜。” 温和的静眼中盈波,这成了致命一击。 “喂!把柔道部的熊田叫来!那个混账,不想活了!” “拳击部的山本也叫来!赶快!” “弓道部的坂本同学也叫过来!射穿他的手脚让他跑不了!” 周围的人已经不再隐忍了,他们杀气腾腾地喊叫着。虎太郎已经穷途末路,身陷重围。 “你怎么了,龙宫君?” 骚乱元凶的少女,依然泪眼盈盈,笑着走向虎太郎。真是好性格。 “留在这里的话,会被大家杀掉哦?” “……啊,都是因为你。” 虎太郎瞪了少女一眼。但是,静没有收敛笑容。她保持着夺人心魄的可爱笑容说道: “总之,先到活动室去避难吧?” 她呢喃着,脸庞靠近虎太郎。 靠近到彼此的脸庞几乎要贴合的距离,静凑在虎太郎的耳边开口说: (……你以为,能从我手里逃掉吗,蠢材。) 低声说出邪恶的话语。 然后她抽身退后,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向走廊。看着她的背影,虎太郎又一次在心里感叹果不其然。 ——有些事情对人来说,真的“不知道比较好”。 ■■■ 私立,蔓丘学园。 它是自建校起已有六十年历史的学园,还是本地少数之一的升学重点。教学实力雄厚,很多知名企业的公子千金在这里就学。 而在这个名门云集的学园中,冴缟静这名少女,也可说是独一无二的人物。 因为,她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大企业“冴缟建设”社长的独生女。乃是日本排名前五的大富豪的掌上明珠。是平常人家一生也不可能有缘得见的贵人。 再加上冴缟静容姿端丽,成绩优秀。性格温文尔雅,谈吐有礼。没有架子,与每个人都能和善交谈。学园中谁都知道她善良和蔼,性情温柔。 ……对,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我说虎太郎?你不会真的以为能从我手里跑掉吧?” 这位表面上“善良和蔼,性情温柔”的显贵少女,冴缟静发出让人讨厌的尖细笑声,坐在很高的椅子里猛地一转身。双脚搭在木桌上,对虎太郎投去高傲的眼神。 真是个性格恶劣的家伙,虎太郎在心中暗骂。 此刻,虎太郎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蔓丘学园的一个房间。有冴缟静担任部长的,某个社团活动的活动室。 这个房间原本是收纳旧教材等杂物的储物间,虎太郎和静打理了这里,强行征用为活动室。虽然还有些许霉味,不过作为只有两名成员的社团活动来说,是个相当宽广的房间。 而身为房间主人的少女,猛地转身之后,露出得意的微笑,而部员虎太郎正为她倒茶。她的裙子上翻,大腿暴露在外面,但本人似乎毫不在意。对于身心健康的男生虎太郎来说,这幅光景让他不知该看哪里好。 “……静,注意姿势。” 将泡好的茶送出去,虎太郎对静说出了不知第几次的 忠告。 对于虎太郎的劝谏,静不满地噘着嘴: “干嘛,有意见吗?我可是从早晨开始就大小姐模式累坏了,起码说句‘我来给您揉肩膀啊?’好不好。” 真不懂关心人,静嘀咕了一句,活动肩膀。这幅样子,像个老爹一样。至少和虎太郎想象的学园偶像相去甚远。 表面上,静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小姐模样,但是这才是她真正的性格。语气粗鲁,态度蛮横,和学园中表演给他人看的审缜态度截然相反。 这就是冴缟静这位少女的本性。 ——真是的,这是欺诈啊。 即使是与她相处很久的虎太郎,也不由得这么想。 “至少把脚拿下去。” “有什么不可以的。又没有别人。” “我在这儿呢。” “虎太郎不算数。从小玩到大的,我不介意。” “我介意。” 虎太郎叹口气,肩膀低垂。而静却毫不在乎,喝着茶水。 如静所说,虎太郎和静是童年玩伴。两人的祖父是朋友关系,在就读学园很久之前就已经结伴了。 所以,虎太郎比学园中的任何人都更清楚冴缟静的事情。她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性格,也一清二楚。 “……这全都是你的责任啊,冴缟爷爷。” 虎太郎忍不住低声念叨,说些为时晚矣的话。 静的祖父冴缟幸造,既是冴缟建设的创始人,也是手腕一流的木匠。重情重义的江户儿,性格是木匠劈毛竹——直直落落。凭借其无与伦比的木工技术和受人敬仰的风度品行,一时名声大噪。 (注:江户儿,日本江户时代衍生的文化产物,特点是享乐主义,今天赚钱今天花光,看重情义、藐视权威——大概算是那个时代的嬉皮士吧) 当时,靠着他的这份实力,冴缟建设从小小木工店发展成了日本最大的综合建筑公司。静的父亲是出色的经营者。不过奠定基础的,毫无疑问是祖父冴缟幸造。 静就在如此超群的人物身边长大。代替工作繁忙的双亲,隐居的江户儿木匠祖父成了静的养育人。 结果就是,冴缟静成长为和祖父近似的江户儿气质、性格豪迈的少女,直至今日。 ——老爷子啊,多教她一些女孩该有的礼仪不好吗? 虎太郎心里想着这些,仔细地观察转过身来的静。 而当事人静根本不知道虎太郎的心思,喝着泡好的茶,做出一个讶异的表情。 “嗯?爷爷他怎么了?” “没什么……像大小姐一样生活,还是用真面目生活,你差不多也该选一个了吧?” “我要是可以随心所欲生活的话早就那么做了。但是,这不是没办法嘛。老爹下命令了,他说‘在外面要表现得像个大家闺秀一样,这关系到家族体面’。” “就是为了你这种体面,我才被强拉来帮衬你啊。” 虎太郎念叨着,将热茶一饮而尽。他将空杯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 “话说,行了吧?没有事的话,我回家了。” “稍微等等,你这不是光泡茶了嘛。你就没有‘学生咨询社部员’的自觉吗?” 说着话,静的手指戳在了虎太郎的脸上。而这时虎太郎才终于记起自己所属的社团。 “学生咨询社”——有冴缟静担任部长的社团活动。活动内容如其名称所示,接受来自学生们的咨询,并解决问题的社团。学生们难以和教师、朋友以及家人商量的、一言难尽的烦恼事,这个社团会为你挺身而出。 “对!今天,我们也要去拯救这所学园里的迷途羔羊!” 静如此说着,握紧拳头向天冲拳。她眼中灿烂的光辉,表达了充足的斗志。虎太郎不禁感叹,真是个热血的家伙。 “所以呢?你说的迷途羔羊,今天在哪里?” “呃……这、这个。” 此刻,活动室里只有虎太郎和静。就是说,并没有委托人。 既然如此,咨询社能做的就只有喝茶了。当然,虎太郎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现在立刻回家也没有任何不便。 “马、马上就会来了!唔,会来的!绝对会来的!” 静对准备一个人先回家的虎太郎极力主张。而虎太郎哼笑了一声,伸个懒腰。 “是——这样吗。那么,你就等到委托人来吧。现在没有咨询我就回去了。” 回家啦,虎太郎嘀咕着,拿起书包。就在这时。 ——咣! “……啊,那个。这里,是学生咨询社的房间吗?” 学生咨询社的门被迷途羔羊推开了。 视线的一角里,静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把脚从桌子上放下来,整理好凌乱的衣物,不过虎太郎只装没看见。 真该死,他在心里嘀咕,早几秒钟动身就好了。无可奈何,虎太郎向来访者投去视线。 “……这、咦?神田?” “啊,龙宫君。” 来访者是熟人,让虎太郎有些困惑。 神田七惠——是和虎太郎同班的女同学。她在班级中,是非常内敛、爱沉思的性格。虎太郎和她交谈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过,七惠见到虎太郎倒是安抚心胸,松了一口气。看来有熟人在这里让她放心了。 “太好了……说起来,龙宫君是学生咨询社的部员呀。” “啊,嗯。不是,先不提这个,你怎么了?为什么到这里来?” 虎太郎反过来向七惠发问。 七惠并不是会主动去引发事件的类型。 ——这样的神田,为什么会来咨询社? 这样想着,虎太郎随即得出结论。答案十分明显,来咨询社的理由只可能是这一个。 消极内向的七惠有烦恼,而且是严重到不得不自己主动向人求助的烦恼。 究竟会是什么事呢,虎太郎正琢磨着,有什么在拉扯他的袖子。 “龙宫君,既然是熟人,可不可以为我介绍呢?” 静用诚恳有礼的语调开口请求。看来她已经进入大小姐模式。虎太郎感叹,她切换态度的速度还是这样快到吓人。 “啊,冴缟同学。这位姓神田,是我的同班同学。” “你、你好。我叫神田七惠……” 七惠神色紧张地对静低下头。 这也是当然的。对于在班级中也毫不起眼的七惠,静这位学园第一的大小姐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连说句话都是不可能的。见七惠这样慌张,静露对她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初次见面,神田同学。我是咨询社部长冴缟静。请你多指教。” “是、是!我、我才是,请你多指教!” 静沉稳地低头行礼,七惠也连忙再度还礼。她明显被冴缟静压倒了气势。 “请不要这样拘礼。我和神田同学你是一样的年级。” 说着,静请七惠坐在来宾用的沙发上。七惠坐下之后,静也客气一句,自己坐在正相对的位置上。 “神田同学……你今天来要咨询什么事情呢?” “——我的祖父过世了。” 七惠这样说道。 “我的祖父很和蔼……我,从以前开始就是这种性格,几乎没什么朋友。祖父常常让我去他那里玩。” 七惠的祖父,住在临镇的独门独户里。祖母在七惠还不懂事的时候已经过时了。七惠的祖父和三个孩子分开居住,一个人过着散漫的退休金生活。 因为七惠的家和祖父家并不太远,七惠有空闲时,常常到祖父家去问候。 “我的祖父总是乐于和 我作伴。与我说话,还教我玩小布包一类的老游戏。” (注:小布包类似丢沙包,不过比较小,手掌可以抓住三、四个。一般玩法就是像杂技演员那样抛起多个布包并连续接住。) 七惠怀念着过去,不断讲些旧事。从中能够感觉到她对敬爱祖父的深情。 这位七惠敬爱的祖父,是在上个月过世的。他的葬礼顺利地进行,骨灰也安置得当,入土为安了。 到这里没有问题。 问题在这之后。 到这里,七惠的脸色黯淡了。话题说到了这里,却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从这种尴尬的反应中,虎太郎意识到,接下来要讲的是相当难以启齿的事情。同时,虎太郎也大致猜想到了七惠要咨询的内容。 “——遗产问题,对吗。” 静淡然地开口。 有一瞬间,七惠对静的言辞发抖了,肩膀微颤。但她终究还是想开了,不再颤抖。 “是的。关于如何处理祖父的遗产,家里人发生了矛盾。” “遗言呢?另外,神田的祖父是大富翁吗?” 对于虎太郎的问题,七惠摇摇头。 “祖父并没留下遗嘱。而且,祖父他也不是那么有钱的人。” 七惠如此回答。那么,究竟是什么出了问题呢,虎太郎和静等待着七惠的回答。 “我的祖父,有一个兴趣爱好。现在的问题就与此有关。” “爱好?” “古玩。祖父他是收集古玩的收藏爱好者。” 原来如此,听到这个,虎太郎点点头。 亡故祖父的古玩。七惠的亲人针对这些东西的所有权发生了争执。 的确,有价值的古玩,会被给出无法想象的天价。如果七惠祖父拥有的古玩中存在价值连城的宝贝,亲人们当然要争夺古玩的所有权。 虎太郎如此思考,若有所得,但事态却并不单纯。 “可是,爷爷收集的古董,都并没有多高的价值。” “哎?” 事出意外,虎太郎不由得叫出声。 视线往旁边一扫,静也同样惊讶。问题越来越复杂,让虎太郎他们摸不着头脑。 “爷爷他,会到常去的古玩店里买下喜欢的东西。所以,并不只是在收集有价值的东西。赝品或是完全没有价值的水货,他也会买……” “可是,你的各位亲族,不是为了古董而闹矛盾吗?” 静歪着头,对她提问。 按常理考虑,那些亲族是不会为了没有价值的古董起争端的。就算有,顶多也就是谁来处理之类的。这样简单的问题,很难想象他们会一直争论下去。更何况这样的内容,不可能是性格保守的七惠会来咨询社求助的内容。 想到这里,七惠抬起头,望向静。 “其实,在祖父的古玩中,唯独有一件珍品混在里面。” “珍品?” “大约是一年前。又一次祖父高兴地向我夸耀。他说‘总算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贝’。他一反常态地欢喜着,我记得很清楚。” “那么,就是关于这件宝贝,亲戚们发生了争执?” “亲戚中的叔伯们,也记得那个时候的话。祖父过世之后,他们都说宝贝是自己的。” 七惠悲伤地低下头。 确实,敬爱的祖父亡故之后,亲戚们居然在做这种争执,心情当然很沉重。虎太郎对七惠的烦恼感到同情。 “那,这件高价的珍品是什么呢?” 静向低头难过的七惠提问。 虽然有点无礼,但虎太郎也很好奇答案如何。对七惠有同情心,但在同情心的背面,不能否定也有对宝贝究竟是什么的好奇心。 可是,七惠也慢慢摇头。 “不知道,因为是祖父得到的东西,我想应该是古董……” “原来如此,于是,为了老人家手中的神秘宝物,各位亲戚才发生纠纷。” 听到这里,虎太郎总算看清了事情的全貌。这就是这次的咨询啊,他挠挠头,嘴里差一点就说出真是件麻烦事这种话,但努力忍住了。 “所以,神田同学这次的咨询……是希望我们找到祖父留下来的神秘珍宝……是这样吗?” 寻宝——听起来很棒,究竟有没有还是未知数。而且,也不知道这个宝贝究竟是什么、什么形状、有多大价值。 明说好了,这真是强人所难的请求。这根本不是一个学生社团活动可以承载的咨询内容。 (……喂,你什么打算,静?) 虎太郎在静耳边低语,不让七惠听见。这次的咨询不是学园内的事情。是七惠的家事。那么,作为旁人的虎太郎两人,想介入问题并不容易。作为学生咨询社的活动,原则上也限制在“解决学园内的问题”。一般来说,这个委托是不能接受的。是应当不接受的。 虎太郎自身尽管也想帮上她的忙,但是否应该插手这件事情还有些犹豫。 “那个……果然,很难办吗?” 七惠向态度不明朗的虎太郎两人投去不安的视线。看来她自己对这个请求能否得到接受也怀有疑问。 “很难吧,这种请求……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话说完,七惠站起身。看她的表情,就好像想要哭泣的迷路孩子一样。 “……你等等。” 不由自主,虎太郎喊住了准备离开的七惠。他心想,至少从旁说些好话劝谏一下还是可以的,正在他这样想的时候。 “——我明白了,神田同学。你的请求,学生咨询社接受了!” 静高傲地放话了。七惠和虎太郎对她的话都是一惊。 “真、真的吗、冴缟同学!” “嗯,包在我身上。我和龙宫君一定设法完成。” “可、可是……” 七惠呢喃着,看着虎太郎。看来,她认为虎太郎会反对接受委托。 然而静却微笑着,告诉不安的七惠: “没关系的,神田同学。别看龙宫君不愿意,他可是很靠得住的。不管怎么说,别人拜托他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拒绝,是位出色的男士。” “喂、静你……冴缟同学!” 虎太郎慌张地阻止静。他直接抓着静的手,把她拉到稍微远离七惠的地方。 “没问题吗。你这么草率答应?” “怎么,不乐意?善良懦弱的女学生来拜托我们,虎太郎你要铁石心肠地把她赶回去?” “可、这、这个……” 虎太郎小声嘀咕着,脸色僵硬。的确,虎太郎也希望为七惠的烦恼做些什么。可是说归说,虎太郎慎重地认为,这样轻率地接受做不到的事情,也是种错误。 接着,静莞尔一笑。 “而且,我早看出来了,你是不会轻易拒绝别人请求的。” 她这么说。 本想反驳一下,虎太郎却不动了。如静所说,虎太郎从未有过拒人于门外的例子。他就是这种性格。 虎太郎嘴里念叨着无可奈何,让静笑得更加高兴了。而虎太郎仍然感觉无法释怀,不甘心地咬牙切齿。 “……龙宫君?” 七惠用担心的目光看着纠结的虎太郎。她还在为委托是否会被接受而担忧。 无可奈何,虎太郎露出苦笑。 “啊——我知道啦。我们接受委托。这里要是袖手旁观,心里真不好受。” 虎太郎挠着头发,这样回答她。听他说完,七惠心里总算放心,安抚胸膛。她自然地和虎太郎相视一笑。 “好了,既然已经得到龙宫君的首肯。事不宜迟,来 说说详情吧。” 静的表情变得认真,重开话题。虎太郎和七惠互相看了看,点点头。 “那么,神田同学。关于你的祖父得到的东西,你有什么头绪吗?” “……对不起,说起来实在想不到。” “那,金库一类的如何?你的祖父,会不会在外面有金库?” “不会,应该没有。因为这方面的情况,祖父过时的时候我的父亲已经调查过了。” 七惠略带歉意地说。静说了一句“没关系”安慰她,然后重新进入思考。 同时,虎太郎也在开动脑筋。 静在思考“七惠的祖父把宝物藏在哪里”。那么自已应该从其他方面辅助,虎太郎开始从别的方向思考。 “呐,神田?你祖父的家里,大概有多少古玩?” “嗯——不知道。但是大小都算上,我想至少有一百件以上。” “那就是说,只是看得见的地方,就有相当多的古董了?” 七惠对虎太郎的提问有些困惑,但还是慢慢点头。“那么,”虎太郎将想法说出口。 “那么祖父的宝物,会不会就在其中?只是你的亲戚没有发现而已,想找的古董,其实就好好地放在家里?” 虽然说是宝物,但也不见得一定会被藏起来。既然是古董,而且还是梦寐以求的珍宝,放在看得见的地方做装饰也很正常。 但是,七惠却遗憾地摇摇头,否定了虎太郎的这个意见。 “亲戚他们也这样怀疑过。既然有那么多古董,会不会宝贝就在其中。” “就是说,虽然调查过,却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是的。祖父常去的古玩店老板、鉴定师都被请来了,没有一件高价的东西。” 听了七惠的回答,虎太郎再次开始思考。虽然没想对,但还有其他思路。 “那,亲戚这些人呢?事先,有没有人拿走过什么?” 七惠的亲戚们想要祖父的宝贝。那么或许会有人事先把有可能是宝贝的东西拿走。 虎太郎这样考虑,但七惠的答案还是否定的。 “我想大概没有。因为父亲把祖父家的钥匙交给我管理,各位亲戚是不能自由出入的。而且,如果有人拿出去了,他就不会在祖父家里找来找去了吧?” 虎太郎点点头,她说的有道理。 虽然也并非没有瞒过七惠的目光暗中取宝的可能,但从常理上想,亲戚又不是鉴定家,不可能准确无误地拿走宝贝。结果,问题还是回到原点。 “这样……结果,还是要毫无头绪的寻宝吗。” 虎太郎苦笑着,心中暗叹,这可要花些时间。 但在这时,七惠突然出声了。 “那个,我不知道,这个算不算线索。” 说着,七惠开始在书包中翻找,拿出了一样东西。 是手机,七惠开始熟练地操作拿出的手机。虎太郎看着那部手机,究竟怎么了。 “我收到了这样的邮件。” 七惠说完,将手机画面亮给他们看。上面显示着一封邮件。阅读上面的文本,虎太郎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 邮件里写着神秘的记号。 “ru4nu4matanu5” 邮件里只有这行文字,没有其他文字。没有标题,也没有附件。只是罗列出了这个谜一般的英文和数字。虎太郎不明其意,望着七惠。 “祖父过世的几天前,我的手机收到了这封邮件。我想,这大概是祖父发给我的。” “这是什么密码吗?” “这个我不清楚。这也不是银行的认证码。我也曾给亲戚们看过,问他们知不知道,可是好像谁都不明白。” 七惠说着,歪歪脑袋。看样子关于这行字符,七惠也不明白。 虽然值得注意,却不是关键证据。虎太郎哀叹着没有线索,深深叹口气。事情这样艰难,不由得想打退堂鼓了。 但就在这时——阅读邮件的静变了表情。 “……神田同学,你的祖父,他年轻时做什么工作呢?” 静突然说这么一句话,七惠不解地出声质疑。但静的表情十分认真,仔细地注视着手机画面。七惠被这份气魄压倒,开口回答。 “呃……我听说,祖父以前是做木匠的。我记得,他还向我夸耀过,说自己手艺很棒。” “唔……原来如此。” 静点点头,似乎对七惠的答案很满意。 她刚才的深思表情消失了,仿佛雨过天晴般露出灿烂笑容。也许,她发现了什么宝贝的线索。 “喂,静,你知道什么了?” “嗯?啊,有点。” 静小声回答后,干脆地点点头,望着七惠。 “请你尽管放心,神田同学。我想我有主意了。” “真、真的吗!” “是的。不过,还没有得到确凿证据。因此。” 说到这里,静突然不说了。她似乎别有用意,指着挂在墙上的日历。虎太郎和七惠不明白,凝视着静所指的位置。 那个日期是明天。上面的数字,用红色墨水书写。静望着它微微含笑,发出询问: “——明天,前往祖父的家中拜访,可以吗?” ■■■ 第二天。在社会上是国民的休息日。 在学生珍贵的休息日里也不休息,虎太郎跟在静和七惠身后,脚步迟缓地走着。 “嗯?你怎么啦,龙宫君?不走快些的话,我们就要甩掉你喽?” 对着慢行的虎太郎,静满面笑容地对他说。放弃休息日为同学进行活动,看起来她发自内心地高兴。 这个怪人,虎太郎在心中损她。 虎太郎诅咒着几个月前的自己,居然加入这种麻烦的社团。 学生咨询社,是冴缟静入学同时设立的社团活动。本来,社团活动规定“必须有五名以上社团成员及顾问”,但冴缟静运用自己的人气和威风,强硬地违反规定、获得活动室,成立了此社团。 她建立这个社团的理由,大致有两个。 一个是,为了保证私人空间。 她表面上装出一副“迷人的大小姐”模样。但是,真正的她性格不是这样。对她来说,学校是个不得不一直装模作样,十分痛苦的地方。 因此,她建立新的社团。留出一个可以让她摘下大小姐面具的地方。 咨询社的成员只有静和虎太郎,也大致是因为这个理由。既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静的本性,自然不会允许虎太郎以外的人加入社团。因此,只有虎太郎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奉陪静的任性。 还有,第二个理由。这个,是静的爱好。 她有一种特殊的癖性,或者说,无论如何都不能遏制的冲动。 那就是,“帮助他人的愿望”。 她极度病态地,希望他人向自己求助。无法抛弃有难的人,特别喜欢有人来向自己求助。 据本人说: “见到有难的人如果不去施救,有损冴缟家的名声!” 就是如此。这也是她的祖父,冴缟幸造的一个教诲。 由是如此,静从以前开始,就希望他人在什么事情上请求自己。她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成立了学生咨询社。 所以静对学生前来求助一事,总是全力以赴。哪怕是再小、再无聊的烦恼,她也会认真努力地去解决。就这一点而言,虎太郎也对静心生敬意。 “唉。话虽如此,居然还要放弃休息日进行活动,感觉就有点……” 虎太郎 忍不住嘀咕一句。虽然为时已晚,但他还是唠叨着情愿在家里舒服躺着。 就在他抱怨的时候,七惠在一处民宅门口停下脚步。 “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听她这么说,虎太郎抬头观察这家。整体是户古老造型的平房。奶色的围墙,让人感觉到年代久远、宁静恬淡的氛围。房屋不着修饰的外观,表现出主人清廉的性格。 推开挂着铭牌的石门,虎太郎三人从小门中进入。 “——哦,你来啦。” 刚一推门,就有声音传来。三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他们看见两个男人站在那里。 “七惠,辛苦你了。难得的休息日,不好意思。” “不会。这算不了什么,正信叔叔。” 两人当中的中年男性,和善地问候七惠。 神田正信,七惠父亲的弟弟,也是七惠的叔叔。面向温和的他,用镇定的语气感谢七惠。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七惠不也是因为想要老爹的宝贝才来的吗?” “喂,正武!” 正信对站在他身后的另一个男人高声怒斥。但是,说话人却权当耳边风,冷冷一笑。 原来如此,虎太郎心想。事先已经从七惠那里听说了他们的情况。 神田正武。他是正信的弟弟,也是七惠父亲的弟弟。也就是七惠的亲戚。和温和的正信相比,正武对七惠的厌恶感显而易见。他明显把七惠当做碍事的。 “话说,七惠。后面的两人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我来介绍。他们呢是冴缟静同学和龙宫虎太郎君。他们两位会帮助寻找爷爷的遗产。” 七惠介绍完毕,虎太郎和静低头行礼。而正武却用狐疑的视线看着两人。 “啊?这种小孩来帮忙?该不会以为是来玩的吧?” 说着,正武嗤笑。明显把虎太郎他们的当成孩子,轻视他们。虎太郎自然对正武这种傲慢的态度感到讨厌,对正武的视线也自然变得严苛。 这时,正信再次介入虎太郎和正武之间。 “少说两句,正武!对不起啊,你们两位。这家伙不会说话。” “不,请您不要介意。是我们提出这种不情之请,来这里上门叨扰。” 静平和地应对了正信的话。她的表现,好像一点愤怒的感觉也没有,表现出一个十分通情达理的千金小姐。 不过,静对这种以貌取人小瞧别人的混蛋,讨厌的要死。 证据就是。 “……啧。敢因为我是孩子就小瞧我。用木料把你脑袋砸开花。” 她嘟囔着,用只有最近的虎太郎才能听到的小声,说着危险的内容。外表和内在的差距真是巨大。 就在这时,打开玄关的七惠对他们说。 “总之,大家先到里面去吧。” 听从七惠的话语,五人走进家中。 静把整个家走了一圈。似乎七惠定期会来这里打扫,并没有堆积灰尘。 “那么,今天从哪里开始调查呢。” 走在前面的正信转身看着他们。向虎太郎等人询问从何做起。虎太郎等人面面相觑,只有正武的反应不一样。 “正武,你去哪里?” “还用问。我要一个人找老爹的宝贝。” “等等。现在大家一起合作寻找才对吧?” “哼!说傻话,和你们合作?我们可是在争夺宝贝呢!” 开什么玩笑,正武摆出拒绝的姿势。在他的眼里,已经把其他人全看成抢夺宝贝的饿狼。 “哥哥你就看着这些孩子,悠闲地寻宝吧。趁这个机会,我要找到宝物。” “……你充满了自信呢。听口气,好像已经有了线索一样。” 正武刚走出一步,虎太郎对他的背影这样说。然后,正武的脚步停下了。 他转过身,向虎太郎得意一笑。 “当然了。已经有足够的提示了。” “提示?什么提示?” 虎太郎歪着脖子询问。 “真是群笨蛋”,正武笑了一句,得意地说。 “忘了吗?七惠收到的那封邮件,里面有密码。” 听他这么说,虎太郎想起来了。 昨天,七惠给他们看的神秘邮件。上面记录了不明的记号序列。 但是,那段文字究竟表示什么,应该还是个谜。然而,正武的脸上却挂着自信满满的笑容。 “那东西是老爹临死前发来的,不可能毫无关系。那应该是密码。” “密码?” “啊啊。大概,这个家不知什么地方藏着金库。只要找到它,输入邮件中的号码,就能打开锁拿到里面的宝贝!” 绝对错不了,正武点头。 的确,虎太郎也认为那封邮件的记号,是某种寻宝的提示。所以,说它是金库的密码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在场的每个人,也多多少少有同感。 对。 “——不,那是不对的。” 只有一个人,除了嘴角上挑,轻轻嗤笑的冴缟静。 “喂,丫头!你对我的推理找茬吗!” 正武看着静,出言发难。被他的凶相吓到,七惠不敢作声。 但是,静丝毫没有胆怯。她冷静地,继续嘲笑正武。 “不,我并无吹毛求疵的意思。但是,各位之前已经寻找过金库一类的东西吧?因此,既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找到,那就是老人家把它藏在了找不到的地方,或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所以我说了,肯定是藏在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如果是那样,那么号码就更加不可能是密码了。” 静干脆否定。 “如果相信正武先生的推理,那个号码就是‘某个不知道放在哪里的金库的密码’。可是,谁也找不到的金库,有必要故意留下密码吗?” 静向其他人发问。 的确,没人能找到的金库,知道它的密码也毫无用处。只有找到金库,密码才能派上用场。找不到金库,就什么意义也没有。 “金库密码这样的信息,即使不刻意用邮件传送,也可以用其他方式留下来。那么,暗号就应该用来指明难以找到的金库所在位置……基于上述理由,我否定正武先生的推理。” 静笑着说完。 原本那么强硬吵嚷的正武,连一句反驳静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张嘴开开合合。 “冴缟同学,真厉害……” 接受七惠的欣羡目光,大小姐模式的静面带微笑。虎太郎推理,此刻她的内心一定在哼鼻嗤笑,说这是理所当然的。 “那、那、那个号码是什么东西?你说了这么多,一定有其他答案了!” 又重新恢复强硬的正武质问静。 正武的质问,让周围人的视线自然击中在静身上。每个人都用期待的眼神注视着静。 面对周围人的期待,静: “——不。现在还不知道。” 微笑着说道。 所有人都不由得失落了一下。大家都在叹息,说静何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惹人遐想。 接着,静离开虎太郎等人,走了出去。 “啊,那个……冴缟同学,你去哪里?” “我希望,能稍微参观一下这栋宅邸。我很快就回来,请勿担心。” 说完,静离开了。她一个人观察着房屋的墙壁、柱子和天花板,连连点头。 大家都不解地看着她。这方面连虎太郎都不明白。他低着头,猜想静究竟在思考什么。“……咳咳。 那么,我们也开始找吧。” 正信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回过神来。每个人都走到不同的房间去,开始寻找。 虎太郎和七惠一起在房间里寻找。房间里,到处都摆放着古玩一类的东西。 没有古董方面知识的虎太郎,不知道哪件才是宝贝。所以到头来,也只能看一看墙壁或是地板有没有隐藏的空间。 “龙宫君,怎么样了?真对不起,把你卷进这种麻烦里。” 正当虎太郎对这种差事感到厌烦的时候,正信来到虎太郎身边。 “本来的话,这应该是亲族之间解决的问题。你们也是,休息日另有安排吧?” “呵呵。您别这么客气。我们也只是进行社团活动而已。” 发出干瘪的笑声,虎太郎勉强敷衍着。总不能说,自己根本不想到这里来。 但是,却有人在嘲笑虎太郎。 “可不好说哦?” 这声嘲讽又是正武,他露出讨人厌的笑容。正武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向虎太郎挑衅。 “七惠,你可加小心。这小子也不能相信。说不定这些家伙也是冲着宝贝来的。” “喂,正武。你说够了没有!” 正信大声怒斥挑衅的正武。但是,正武还是满不在乎。 “搞什么。哥哥你装什么好人啊。就算有外人在,何必呢。哥哥你不也一样,说这个说那个,眼巴巴地盼着老爹的宝贝。要不然,你会特地赶着休息日跑到这种地方来。” “……这种话,说你自己才对吧。” “啊?” 空气剑拔弩张。 气氛有些紧张,正武和正信互瞪对方。 “我可知道,你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还听说你在外面花天酒地的。”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愈发激烈的气氛中,两个人继续互瞪,仿佛随时会开始打架。而七惠的悲声,打断了这种气氛。 “两位叔叔,快别这样……不要在我的朋友面前争吵。” 听到七惠的声音,两人都移开视线。场面陷入沉重的氛围。虎太郎心想这可怎么办,视线游弋之下,看到了静。 她在隔壁的和风房间里盯着地板上的榻榻米,仿佛要测算距离一样大步走动。 她究竟在做什么,虎太郎缓缓靠近她。 “……喂,静、” “嘘!” 虎太郎靠近静想和她说话,静却竖起手指示意安静。虎太郎没奈何,只能旁观静的举动,完全不懂她在做什么。 静多次确认了柱子的位置之后,大步走测算距离。然后,走到某个位置之后,脚下用力碾压。听辨榻榻米和下面地板的承压声音。 听了声音之后,静一个人满意地笑了。 “果不其然。是这么回事。” “喂,解释一下。究竟、怎……!” 虎太郎想问她究竟怎么回事,却吃了一惊。 眼前的少女——在学园里首屈一指,文雅秀美楚楚可怜的美少女,露出了笑容。 而且,不是简单的笑容。 那是会让看到的人产生恐惧的,残酷笑容。 嘴角像弦月一般扬起,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烁。冴缟静这个人浮现出的邪恶笑容,让人觉得和人类缔结契约的恶魔,恐怕也会比她可爱一些。 “……呵呵!如何,虎太郎,想听吗?我完美无缺的推理?” 静保持着这种笑容,逐渐逼近虎太郎。 说实话,真可怕。让人现在立刻想逃跑的可怕。 “你当然想听对吧?想听得不得了对吧?虎·太·郎?”静的情绪比平时还要高涨三成,她十分愉悦地逼近虎太郎。 虎太郎背上一阵恶寒,他无言地向后退。 不过,心里也有些放心。 要问为什么,静如此不能自抑情绪,大致上只有她解决了问题的时候。 “到底如何啊,可爱的侦探小姐?发现好玩的玩具了?” 正在虎太郎一个人对着静瑟瑟发抖的时候,发现找茬机会的正武靠过来了。他的嘴角,露出了讨厌的笑容。他一副“看你们也肯定找不到”的态度,扎眼地嗤笑。 面对这个讨厌的人。 “……烦死人了。我和虎太郎正说话呢,给我闭嘴。” 难得的气氛都被你搞砸了,静的语气极度不满。 瞬间,虎太郎心头一颤。这一句话声音绝对不小,声音大到会被所有人听到。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转头看静。 “……喂,刚才你说什么?” “让您见笑了。只是,我见到有个可怜人对解密一窍不通,只知道欺负孩子,就觉得实在可叹。” “你说什么!” “哎、怎、冴缟同学!” 静的言语,刺激了正武。 靠过来的七惠,也因为静的语调和平常不太一样,显得有些困惑。 她在干什么啊,虎太郎手按着太阳穴,唉声叹气。 “嘴巴很尖嘛,小姑娘。听你的口气好像你找到宝贝了一样!” “嗯。你说的不错呀?” 果不其然,静若无其事地回答。 不过,除了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想到的虎太郎之外,其他人都被静的话惊到了。 “真、是真的吗,冴缟同学!” “这是当然的呀。而且,我早就知道了。简单到我甚至要生疑了。说实话,聚集了这么多大人为什么还不能得出答案,我才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说话间,静得意地抬头挺胸。看来她格外有自信,还不忘出言讽刺。 “那、那么!宝贝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看着兴奋的正武,静哼笑了一声,环视全员。她轻咳一声之后,开始讲解。 “答案很简单。那个暗号,指示了宝贝的位置。” “暗号,是邮件里的那个?” 七惠收到的邮件,迷之记号“ru4nu4matanu5”。静说,那就是谜团的答案。但是在场的人都不明白。 “那就是答案……那你找到金库了!” “你可真吵。谁说过那是金库了。说有金库的人不是只有你这个蠢东西吗。给我老实闭上嘴,不然我可不告诉你地点了?” 连连逼问的正武,静以不容置疑的魄力瞪着他。那股气势太强烈,让正武闭上了嘴。 “那、那个,龙宫君……冴缟同学,是这样说话的吗?” “呃,啊哈哈……可、可能是因为发现了宝贝的所在,她有些兴奋吧?” 七惠对静的骤变表示怀疑,虎太郎也只好想办法掩饰。同时心里还要祈祷着,学园里千万别传出什么流言。 虎太郎想着这些为静稳定局面的时候,静本人还在继续说明。 “各位知道‘排序表’吗?” “排序表,是不是刊登相扑力士排位的那个?” “和那个不一样。我说的排序表,是啊。简单地说,就是‘木匠使用的设计图’。” 说了这些,静开始在手上的书包里搜索东西。然后她从中拿出了一本笔记和一支铅笔。 “排序表,就是从规划的房屋上方俯瞰的图纸。主要标明立柱的位置,写出墙壁和门窗等事物的图。” 说着,静在笔记上画线。就像围棋盘一样,画出许多横竖交错的线。 周围人的视线自然集中在图上。 “这个排序表,象数学象限一样使用轴y轴这样的记号和数字来表示,凭这些记号和数字,就能明白柱子的位置。” 说明之后,静在各 条线的旁边,标上平假名和数字。 “横线用数字,竖线用伊吕波歌的假名顺序作为记号。这样一来仅凭平假名和数字就能表示这栋屋子的每个位置。” 说到这里,七惠“啊!”的一声,终于明白了。她拿出电话,确认邮件的内容。 “难道这就是爷爷的暗号!” “对。神田同学的祖父在邮件中留下的号码,就是根据排序表来表示这个家的某个位置。” 邮件中的“ru4nu4mataru5”,正确地说是在用“る四ぬ四又ぬ五”来表示排序表上的位置。七惠的祖父原本是木匠,所以才会有这个暗号。 “但是啊,”静正在说明,正信有些担忧地对她说。 “那样的话,如果没有建造这栋房子时的排序表,就没法知道准确位置了?” “不用担心。虽然排序表的标记法根据主梁的位置多少会有偏差。但标记法仍有一定规则。” 说完,静走出房间。自然,所有人也跟在她身后。她穿过走廊,进入最靠边的房间。 “排序表每隔三尺,也就是约九十厘米就用数字和假名标记区分。然后,表上最初的‘い’和‘一’的交点,基本上都从距离房屋入口处最远的柱子开始。” 静边走边说。 接着,她轻轻地把手放在东北角的柱子上。 “从位置上考虑,‘い’和‘一’的交点,就是这里。” 说完,静从柱子上把手收回。然后开始大步走测算距离。 “要说这栋房子的位置排序,横线的数列,应该是由北向南数字逐渐增大。同样,竖线的假名列,从东向西渐次排序,这样……” 她嘀咕着,向前走。 再度回到走廊,确认第“四”列和第“五”列。然后,又向着“る”和“ぬ”的两排所在位置移动。 “‘又’是‘中间’的意思。因此,这里的意思是位于横线“る”和“ぬ”的中间……根据以上内容,我推定神田同学的祖父留下的宝贝就在……” 邮件的记号表示三个点。静自信地指着三点中央,说: “——就在这里。” 那里是刚才静呆过的和风房间。她站在房间里的某个位置,用手指扣动榻榻米。 然后她退后一步,对虎太郎使了个眼色。虎太郎老实地遵从她,手指用劲扣进榻榻米的夹缝,将榻榻米抬起来。之后大家查看下面的床板。可是床板的钉子已被拔掉,随时可以拿掉。虎太郎又揭开床板,露出床板下的土壤。 “床板下面……难道,在土里?” “啊,好像是的。瞧,泥土有重新填埋过的痕迹。” 正武伸手摸土,这样说道。的确像是曾经挖掘,然后再掩埋过的样子。 “虎太郎,把它挖出来。” “哎?但是什么工具也没有啊。” “那就用手喽。你又不是盈弱女子。” 别婆婆妈妈的,静不高兴地命令虎太郎。现在反抗这个也未免太傻气,虎太郎无奈地用手刨土。 挖了一次,就感觉土并不坚实。空手也能挖的很容易。虎太郎感受着手指尖在泥土里翻动的讨厌触觉,不断刨土。突然,手指感觉到了泥土以外的东西。 “这是。” 他摸索着边缘,将土扫开。看来这是个木箱。 “嗯……真沉。” 找到箱子的边角,手指用力将它抬起来。因为很重,手指有些打滑,不过还是把箱子从土里拿出来了。 木箱大小约四十立方米,看样子有些年头。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个被挖掘出的木箱上。 “这,就是爷爷的。” “太、太好了!这下子,我的债就全清了!” 面对找到的宝贝,七惠情不自禁地泪眼朦胧,而正武则自私地为自己能结清欠款而欢呼。 与他们两人相比,静表情呆滞地看着他们,而虎太郎为解决委托长舒一口气,放松心情。 但是。 “——滚开!!” 突然,正信大吼一声。 他推开正武和七惠,抓起虎太郎眼前的木箱,抱在胸前。 “喂、喂!哥!你干什么!” “闭嘴!别靠近我!” “正、正信叔叔,你冷静些!突然这是怎么了?” “少废话!这宝贝,是我的!宝贝是我的!” 七惠的话没能让他冷静下来,正信大吼大叫,抱紧木箱。双目充血,将在场所有人当成敌人。他的表情,全然不见之前的温和,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看着变化的正信,静似乎想到什么,哼笑道。 “看你这副模样,想必你也为钱所困呢。哥哥弟弟都欠债累累,老人家泉下有知也不能瞑目了。” “少废话!你个小丫头,不要自以为是地胡说八道!” 受到静的话语挑衅,正信更加激动了。骤变的正信就像受伤的猛兽一样和虎太郎等人对峙,用凶猛的眼神瞪着他们。 “对的。只要有这个……只要有这个宝贝,一切都会好的!债务会清楚,离家出走的她也会回来!” 这样呼喊着,正信嘴边露出笑容。听他叫喊的内容,看样子是有大笔欠款,妻子逃债走了。 虎太郎想不到竟到这种地步,深感无奈。静也是一样,露出了苦笑。 正当两人对正信抛去可怜的视线,正信却神情恍惚地摆弄木箱。七惠不能靠近行为古怪的叔叔,只能担心地看着他,而正武则完全被吓傻了。 “哈、嘿嘿、有这个。只要有这个宝贝!” 正信狂笑着,手慢慢伸向木箱的盖子。然后顺势一拉盖子,向里面看去。 然而。 “……这、什么、这是……什么!” 正信嘴里发出了悲鸣。他眼神散乱,嘴角痉挛,仿佛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紧接着,木箱从正信手中跌落。大家寻找的“宝贝”,散落在地上。 然而面对着这些预料之外的宝贝,每个人都发出了“咦”的声音。 “这是,凿子?” 散落在地上的,毫无疑问是木匠使用的凿子。形状各异的凿子共计十二只。刃部虽然没有锈蚀,但也很有些年头,木柄已经腐朽得破破烂烂,几乎已经不能握住使用了。 “为、为什么?这里面,不是应该放着宝贝吗。” 难掩惊讶、不知所措的正武,目光来回看着地上的凿子和七惠。 虎太郎也跟不上这种发展,望着静。而静却若有所思,冷静地观察一只凿子,自顾自地点点头。 在大家都陷入混乱和无言的情境中,七惠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 “难道,爷爷说的宝贝,就是指木工工具?” “别、别开玩笑了!这种破烂凿子不可能是宝贝!” 听七惠这么说,正信高声尖叫。确实,这种古旧的凿子居然是宝贝,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但是,七惠却很坦然,摇摇头说: “爷爷他以前说过的。‘工具对于木匠来说是重要程度仅次于生命的东西’。这些凿子,大概是爷爷当木匠时用过的东西。是爷爷充满了木匠生涯回忆的珍贵宝物。” 说着,七惠拿起一只凿子,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刃部,轻轻地抱在胸前。 或许她想起了过世的祖父。她的眼眶里,流下一行清泪。 “这、怎么……那么,从一开始,根本就,” “根本就,没有宝贝。” 听到这里,两个叔伯跪倒在地上。看着这个场面,虎太郎轻声嘀咕说,委托解决啦。 ■■■ 在那之后,当太阳开始西沉的时候,虎太郎和静终于踏上回家之路。 “结果,那些凿子归神田同学所有对吧?” “是啊。那些人都说不想要这种老人家的念想物。” 一起走下逐渐变暗的坡道,虎太郎听静说明了后续经过。 那之后虎太郎照看着两个满心绝望的成年人,没有过问七惠那边结果如何。 不过,看来七惠顺利地得到了爷爷的凿子,遗产的问题也好想解决了。 “神田同学的祖父也是这么希望的吧。不然,他也不会特意使用不熟悉的电脑,给神田同学发去那封暗号邮件。” 那个暗号没有把字母切换成假名。就是说,七惠的祖父用操作还不熟练的电脑,只告诉七惠一个人暗号。最后,虽然七惠把暗号给了亲戚们看,但结果还是没有改变。 “神田同学一定会珍惜那些凿子和对祖父的感情吧。” 虎太郎对静的话表示同意。那些凿子的确交到了最能珍惜它们的人手中。虎太郎想到这么一来七惠的祖父也能安息,不禁露出笑容。 “不过,真可惜啊。到头来,找到的宝贝却是纪念品,让人不甘心。” 虎太郎不由得感叹。 虽然可以理解那份情感,但稍微有些失落也是事实。 “连我都稍微有些期待了,说不定有大宝藏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那么陈旧的凿子。” “……到也并非全然不是哦?” 虎太郎“咦”的一声,转头看着静。而静则是心满意足地哼笑着。 “你没发现吗?神田同学的祖父说的是‘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贝’?如果那些凿子真的是‘爷爷曾用过的东西’,不应该用那种口吻吧?” 如果那些凿子是“纪念品”,那就是说七惠的祖父原本就拥有它们。对那些凿子使用了“梦寐以求”、“得到”这样的形容,让静察觉到了某些意义上的瑕疵。 但是虎太郎却没有感觉。 “那不是,曾经一度离手的旧物,再次买到手的意思吗?” “那样的话不是应该说把宝物买‘回来’吗?” 听静这样指摘,虎太郎点点头,原来如此。 的确如静所说,“得到”和“买回来”之间,言语上确实有十分微妙的差异。 “所以说,那原本不是神田祖父的东西。那,那些凿子到底是什么?” 从静的推理来看,那些凿子毫无疑问就是提到的宝贝。但是,既然不是七惠祖父的纪念品,那些古旧的凿子究竟是什么呢。虎太郎向静询问。 静对着虎太郎露出自信的笑容,亮出了答案。 “凿子这种东西,和刀是一样的。都是刀匠铸造出来的东西,如果是名匠制作的凿子,自然有不菲的价值。” “那,那些凿子很名贵吗?再说你又为什么知道那些凿子很名贵?” 听虎太郎这么说,静咂着嘴,左右晃晃手指,甜甜一笑。 “那凿子上啊,铸有铭文。倒写的‘左市弘’……那是手艺高超的知名工匠,市弘的铭。而且是其中数得上的,第二代市弘的十二支凿子组合。这是当今世上仅存三组,而且其中两组归属不明的梦幻凿子。以我的了解范围,一组最低也要,三百万……如果是归属不明的那两组,一千万也不在话下。” “一、一千万!” 惊人的价格,让虎太郎忍不住惊叫。万万没想到那些古旧的凿子,居然会有超过一千万的价值。 “当然了,因为有许许多多的赝品横行于市,不仔细调查也无法判断是不是真品。” “哈、哈哈……那两个一身债务的人听到了,一定会喜极而泣的。” “说的也是。哼,反正我死也不会告诉他们的。” 说完这些,静的视线离开了虎太郎。她直直的看着前方,表情真挚地说: “人啊,有些事情,真的‘不知道比较好’。” 虎太郎苦笑着,对静这句话表示同意,还诚恳地搭腔说,您说的太有道理了。 接着静又开口补充了一句。她十分开心地、满足地、欣慰地说: “那些凿子是真是假,和神田同学没有关系。这才真的是‘不需要知道的事情’呢。” 她这样说。 看着静真挚的笑容,虎太郎也不再苦笑了。他沐浴在夕阳光照之下,露出自然的微笑,点头赞同。 第一推理 了 第二推理 ~拆迁工作要动脑筋~ 对方挥下的拳头擦过脸颊,让铃原一辉感觉到些许皮肤摩擦带来的热度。他不禁咋舌。 “可恶!” 怒不可遏的一辉伸出手去,抓住眼前人的胸前,要将对方摔倒。而对方也奋力不相让。一辉体格更强壮,力量占上风。他抓住对方的领子,将对方横向一扯。 把对方摔到道旁民宅的墙壁上,趁他胆怯的时候照着脸上来顿拳头。一辉下意识地作出判断后,将对方的身体推向墙壁。 就在这时。 ——嘣! “……哎?” 一辉不由的发出这样的声音。 下个瞬间,分崩离析的石砾发出巨响。 一辉看着眼前的场景,呆滞地站着。被他推搡的人一边呻吟,一边仰面倒下。那个人的身体,在碎裂的混凝土块上滚了两下。 “——喂,刚才是什么声音?” “汽车出事故了?” “啊!喂、喂!快看那儿!” 附近的居民听到响声,都出来观察。他们看见眼前的情景,议论纷纷。 但一辉没有听到周围的喧闹。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对自己做的事感到震惊,脸色发青,浑身发抖。 一辉眼前——混凝土制成的民宅墙壁,开了一个好像车辆撞出的大洞。 ■■■ “……所以,你就打电话找我?” 龙宫虎太郎把手机放在耳旁,他听过了大致情形之后,深深叹口气。他在心里感叹,自己周围净是些会找麻烦的主。 “求、求你了,龙宫!再这么下去,我就要变成罪犯了!” 电话的另一头,他的朋友铃原一辉发出丢人的求救声。虎太郎忍住气,没有说“不关我事”,把手伸向添过热水的陶制茶壶。 现在,虎太郎身在他就读的学校,蔓丘学园的某个房间——基本已经变为私人房间的“学生咨询社”活动室。虎太郎作为咨询社社员,同时也作为这个房间的使用者,他一边熟练地单手泡茶,一边和一辉通话。 “唉……就算你求我。” 正用茶壶倒茶的虎太郎,因为听到麻烦事而面露难色。 一辉说的话,总结起来是这样。 距现在大约半天之前的昨晚。一辉去了家近处的便利店。而回家路上,他遇见在附近游荡的不良二人组。 很遗憾,铃原一辉这个人,天生是一个长相凶恶、身材魁梧的少年。乍看之下给人粗暴的印象,学园里也有不少人误以为他是不良。 而他本人的性格却很正经。除了稍微有些爱激动、容易动怒的地方,他就是一个和他人没两样的普通男学生。 从他的角度说,只是简单瞅了一眼逛街的不良。但不幸的是,不良们不这么想。“被瞪了一眼。”“而且,还用自大的态度无视了我们。”他们这么误会,倒也不奇怪。 接下来就是互相呛声。 一辉的冲动性格害了他,双方开始斗殴。 “结果是,把对方使劲一扔,严重破坏了附近民宅的墙壁。最后还因为害怕,昨晚一直到处躲藏,你啊你。” “我,我有什么办法!我没想到事情会闹那么大!” 一辉激动地辩解。确实,打架斗殴居然砸坏了民宅的墙壁,谁也想不到。想到这里虎太郎也是苦笑。 茶杯送到嘴边,虎太郎轻啄其中的热茶。恰当的热度和苦味在嘴中回荡,虎太郎稳定心绪,静下心来重新和朋友商量。 “总之,去道歉。我也和你一起去。” “真、真的吗!” 一辉的回应明显喜出望外。 虎太郎心想,我又这么轻率地接受了麻烦的请求,但是听到一辉的欢声,他的嘴角又自然地微笑了。 和某个助人为乐中毒少女不一样,虎太郎不会想要自己主动去帮助别人。就他来说,单纯只是禁不住别人哀求罢了。 迅速告知电话那头的一辉在哪里见面之后,虎太郎挂断电话。 他将手机收进口袋,一口气喝干了茶,慢慢起身。 “……就是这么回事。” “就是怎么回事啊。” 有位少女倚着桌子,慢慢伸展上身的同时,用白眼瞪虎太郎。 病态、通透的白皙肌肤。 长长的光洁黑发,面容姣好的少女。 她鼓着脸颊,糟蹋了这么可爱的脸庞。 学生咨询社社长,冴缟静全身都散发着不快的情绪,表情僵硬地凝视着虎太郎。这位可爱的大小姐在学园里被称为“现代仅存的最后一位大和抚子”,实在让人难以想象有这副不雅姿态。 “你不是听见了嘛。铃原求我……” “啊,我听见了。你该不会打算一个人陪他去道歉吧?” “哎?啥,你也要一起去?” 预料之外的情况,让虎太郎皱起眉毛。说心里话,如果她去了只会引起麻烦事,虎太郎真想严词拒绝。 可是,静却露出放肆的笑容,缓缓站起来。看一眼就知道,她全身上下涌起了刚才还没有的干劲。 “当然了。我冴缟静可是咨询社的社长!而这件事是对咨询社的委托!如果无视了向我们提出咨询请求的学生,岂不有损冴缟家的名声!” 说完,她得意地一挺胸。准确的说,这是对虎太郎个人提出的请求,并不是对咨询社提出的委托,不过静不予理会。 该如何是好,虎太郎正烦恼着,静又有下文。 “既然是‘民宅墙壁损坏’的纠纷,我认为有我在可能会轻松些哦?” 她这么提议,而虎太郎对此也不得不表示同意,点头承认。 冴缟静是就读蔓丘学园的千金小姐。 而且,并非一般的大小姐。 她是巨头建设公司“冴缟建设”社长的独生女。总资产四千六百亿日元。算上下属子公司,从业人数超过一万人的大企业。 静是这个权势浩大的家族中的一员。像这次这种有关住宅的问题,有她在确实更让人有底气。 无可奈何,虎太郎长叹一声。看到他的反应,静满意地点点头,拿起书包。接着静轻叫一声,询问虎太郎: “话说回来,虎太郎?铃原君,是那种健美人士一般肌肉发达的猛男吗?” “怎么可能。虽然他身体的确很健壮。” 虎太郎打开咨询社的门,无奈地回答。她究竟是怎么产生这种想法的,虎太郎不由得一脸黑。 但是静听了虎太郎的回答,却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仿佛在思考什么,手扶着下巴。 “噢,不是啊……要是这样,最近民宅的墙壁还真是脆弱呢。” 她自言自语说。 ■■■ 虎太郎和静离开学校,与一辉汇合之后即刻前往发生事件的民宅。 一辉比外表看起来的胆小得多,直到最后他也不敢靠近那栋民宅。不过经虎太郎的劝解,以及大小姐模式的静“只要诚恳道歉,对方一定会允许你的”这样的欺骗……不,感化,他终于鼓起勇气。 话虽如此,说实在话,虎太郎心中仍有一丝不安。 毕竟,这次一辉搞坏的可是住宅的一部分。和打棒球砸破了玻璃窗不可同日而语。好一些要承担修缮费用,坏一些免不了要惹上警察了。这次拜访是下了决心的。 不过。 “哎呀——你居然还专程来道歉,了不起呀。” 登门拜访之后,家主人的反应却和虎太郎的预期正相反。 虎太郎等人来到事发的民宅,通过对讲机说明道歉的来意之后,民宅的男主人很快就出来了。 主人自 称姓“大桥”。他是一位二十过半的年轻男性。他相貌温和,显得平易近人,脸上始终露着微笑。 大桥关上屋门,和虎太郎他们站在玄关前的宽阔的空地上。他带着笑容面对来道歉的几人。 “你们也是倒霉呀。那面坏掉的墙,很久以前就已经破破烂烂了。最近,我还和周围的邻居聊过,必须要修理了。” 大桥如此解释。根据大桥所说,他是这栋房子的户主,这里还住着他的两位朋友,三人一起生活。 “那两位同居人,他们也知道墙壁快要坏了,放着不管也是我们的错,所以就不介意了。” “那、那,通知警察、赔偿损失之类的……!” “当然不会!不会把事情弄那么严重的,你放心吧。” 听到大桥这么说,一辉双眼放光。而虎太郎也因为事情太平而放下心,舒心地感叹着,还好能顺利解决。 然而。 “……大桥先生,请恕我无礼。我能稍微问些问题吗?” 只有冴缟静不这么想。 她一个人用意志强烈的视线直视着大桥。虽然静的语气还是大小姐模式,但她的表情已然是原本自傲的冴缟静。 “呃,怎么了?” 大桥被静真切的视线压倒了气势,退后一步。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陌生少女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也难免胆怯。但是静并不在乎,她再次紧逼大桥。 “刚才听您说,‘很久以前就破破烂烂了’,大桥先生一行是什么时候住在这里的?” “呃,半年……差不多吧?” “那么这个‘很久以前’,就是说外墙的朽化在入住当时已经那样了?” “这个、怎么样呢。哈哈……不好意思,我记不清了。” “那么,您住进这栋房子的时候,没有注意吗?” “啊、嗯……嗯,我没留心。” 大桥有些胆怯地回答了静的问题。他明显对静的第一印象和实际行动感到了困惑。但是,即使如此,大桥的反应还是有些不安生。 “呃……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 说完,静嫣然一笑。和不了解情况的一辉不同,虎太郎明白静的这个笑容是装出来的。虎太郎苦笑,看来这位大小姐又意识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 “总、总之!我们不打算把事情搞大。你们也不用在意。” 说完,大桥像逃一样奔回家中。 目送他的背影离去。虎太郎旁边的一辉发出长长地舒心叹气。 “吓、吓死我了……饶了我吧,冴缟同学。对方都说了原谅我破坏墙壁,你可别刺激他呀。” 一辉安抚着胸口,用埋怨的眼神看着静。 但是静却没有看一辉。她只是一副艰深的表情,手扶下巴若有所思。 “咳,不管怎么说,多亏了你们两个。咨询社名不虚传!” “不,我们没帮上什么忙。” 听一辉出言感谢,虎太郎感觉有些别扭。虽然这次虎太郎和静与他一起来道歉,却没做什么可称道的事情。 但是一辉对这件事相当的在乎,表现得格外喜悦。 “两位这之后有事吗?难得有机会,好歹让我请你们喝杯果汁吧?” 虎太郎考虑了一下一辉的邀请。虽然这点小事不值得专门请客,不过难得一辉邀请,也不好无故拒绝。 这里就承人好意吧。虎太郎这样想,缓缓点头: “是啊。我并没有什么特别要做——” “——不。我和龙宫君还有些事情。” 虎太郎正要接受一辉的提议,静说话打断他。虎太郎意外之余讶异了一声。当然,虎太郎根本不记得有什么预定事项。可静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完全不看虎太郎,对着一辉微笑。 看到静的这种态度,一辉也有些无趣地哼了一声,点点头接受了。 “是嘛。有事要做那就没办法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随时找我。这个人情我会还的!” 一辉热情地说完,冲着虎太郎和静摆摆手,转身离去。 两个人目送一辉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虎太郎对旁边低头的静投去不满的视线。 “……喂,静?什么叫有事情做?我怎么不记得。” 根本没有这回事,虎太郎向她抗议。 静猛一抬头。紧盯着大桥家的玄关,接着缓缓牵起虎太郎的手,走了起来。 “怎、怎么?究竟怎么了?” “……我有些在意的东西。这个家,还有大桥那个男人。” 静有些不快地解释,同时拉扯虎太郎。虎太郎一言不发地被她拉着,心里哀叹“呜呼,果不其然”。叫上静,果然免不了麻烦事情。 就这样,静拉着虎太郎在大桥家周围看了一圈。当走到某个地方时,立即停下了脚步。顺着静炯炯有神的视线,虎太郎也顺势看去。 静的视线前方,是一辉破坏的那面墙壁。 现在墙上开的洞已经用薄钢板盖上,从外面看不见。从薄钢板的大小来看,开了一个相当大的洞,甚至可以穿过好几个人。 虎太郎不由得苦笑,一辉那家伙,干的可真过火。 静慢慢走到大洞的附近,她拾起落在地面上的墙壁碎片,细细观察。 究竟怎么了,虎太郎不禁侧首生疑。 “喂,静。你现在看墙壁碎片能明白什么?” “——当然能啊。我知道了些相当有意思的事情。” 说完,静把墙壁的碎片扔给了虎太郎。虎太郎连忙接住,打量起来。 碎片表面是浅茶色,其他部分则是泥灰色。上面到处都是针扎一样的小眼,可能是气泡一类的。并没感觉到什么可疑之处。反正虎太郎对建筑方面几乎是个外行人,即使有异常部分,他也发现不了。 虎太郎的视线从碎片回到静的身上。静正仔细地观察那栋民宅。 “……喂,虎太郎。以你的眼光来看,这栋民宅,像新建的吗?” 静什么都不告诉自己,这让虎太郎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静依旧向虎太郎提问。虎太郎觉得要反抗实在太可笑,无奈地重新观察民宅。 这栋民宅和墙壁碎片一样粉刷成了浅茶色。因为色调比较淡,整理看起来并没有多么老旧。 但是,这只是大体情况。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多处显眼的污渍,墙上也能看出细小的伤痕。虽然有部分地方显得崭新,可以想见是后续修补的地方。这明显不是最近新建的房屋。 “不是新建的。看起来有许多做过修补的地方。” “嗯,是的。多半不会错。” 静这样回答后,一个人肯定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民宅。 虎太郎越来越不明白了。他完全不明白静对什么事情有这么大的疑问。 差不多也该说说在调查什么了,虎太郎正要这么对她说。 “……嗯?虎太郎,那个。” 说着,静手指想一处。虎太郎也循声望去。 静指的地方是房屋上面。屋顶上方似乎有什么大东西。那东西仿佛是房屋生出的肿瘤一样,唯独它凸出房屋外部。 “那是什么?” 虎太郎不明所以。在他们的位置上,还差一点才能看到屋顶的突起物。但遗憾的是高度不够,从地面上看不清楚。 这时,虎太郎的袖子被人拉扯。扯他袖子的人当然是静。 “虎太郎。蹲下。” “啊?为啥?” “听话!赶快蹲下!” 静拼命地伸手按虎太郎的肩膀,想要让他 蹲下。虎太郎心想她还是这么乱来,无奈地屈膝下蹲。 然后。 “嘿咻。” “唔噢噢噢!” 虎太郎的肩膀上突然就加了重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夹住了虎太郎的脸。 静手扶着虎太郎的头,双腿架在虎太郎肩膀上。不用说,这是骑脖子的姿势。 “……静。你能不能像个女孩子一样稍微矜持一点?” “少废话!别说些有的没的,赶紧站起来!” “呃……你知不知道自己重多少公斤啊?” “没礼貌!我才不重呢!” 静边说边扯虎太郎的头发。事实上,静的身体确实不重,反而轻得虎太郎可以轻松举起来。但是,就算彼此是童年玩伴,异性高中生骑肩膀,让虎太郎十分有抵触感。夹住脸颊的大腿,后脑碰到的柔软腹部,这些感触对于年轻气盛的男孩实在太危险。 静对虎太郎这种深藏的烦恼一概不知,叫他赶快站起来。结果,虎太郎没法反抗静,站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一直被扯头发实在疼的受不了。 虎太郎一站起来,静就变老实了。刚以为她会安静一会儿,她又抓着虎太郎的头,在虎太郎的脑袋上方自顾自地连连点头。 “那是……喔。原来如此。” “喂,够了没有?在这种地方扛着你被人瞧见,别人肯定以为是可疑人物——” 虎太郎正这么担心。 “——喂,你们两个,在那里做什么?” 虎太郎的背后有人说话。意外之余虎太郎惊讶了一声,转过身去。 蓝色半袖衬衫、藏青色的裤子。头上顶着带有金色装饰的帽子,腰间携带黑色棍状武器。 这种打扮的人是谁?连小孩子都知道。 惩奸除恶、扶弱济困的正义之士。市民的守护神,人人敬仰的人物。 对——警察。 ■■■ 距离那处民宅数分钟路程的近处。 这里是地方警察们工作的畦仓派出所。 “——你们两个坏孩子。” 虎太郎和静坐在执勤亭的椅子里,面前传来吓人的低吼。 虎太郎两人在民宅前被当做可疑分子,这个声音的主人,畦仓派出所所长,巡查部长大间源次将他们带至派出所进行训导。(注:这里指警察针对预防未成年人违法犯罪进行的指导活动。) 大间源次是位看起来将近六十岁的老人。恶鬼一样的严肃面孔上,额头和眉间深深的皱纹犹如刻刀雕成。再加上他眼神锐利,就像搜寻猎物的老鹰一样凶恶,光是看着他就让人发抖。 这位老警察,毫不留情地瞪着面前简直要蜷成一团的虎太郎两人。 “警察可没有闲余时间能浪费在你们这种孩子身上。” 大间部长这样批评虎太郎两人。 来这里的路上,虎太郎他们已经对大间说了一些事情的经过。 朋友弄坏了民宅的墙壁。 他们为此来赔礼道歉。 房屋主人原谅了他们。这些虎太郎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不过,唯独隐瞒了静怀疑房屋主人,对民宅进行调查这件事。对背她的理由,也撒谎说:“因为房屋构造比较少见,静想看一看。” 但是,大间的眼神依旧锐利,没有缓和的意思。何止是没有缓和,他的表情愈发难看,恶狠狠地瞪着虎太郎他们。 “不要做这种无聊的行为,增加大人的工作。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小孩。” “部长,您不要又找小孩子的麻烦啊。” “说得对。对不起啊,你们两个。部长特别讨厌小孩,总是这幅样子。” 年轻警察们看不下去大间的粗暴言行,都考了过来。看样子他们是大间的部下。大家都带着笑容,对虎太郎他们温和说话。 但是大间刻意地咂舌,仿佛在训斥部下。 “少说些有的没的。有空在这里说闲话,还不赶快去处理文件!” 所以你们工作才那么慢,大间对部下一声吼。于是部下们都一脸尴尬地离开了。这些警察也无法反抗上司大间。 “对不起,部长先生。龙宫君没有错。是我说有些好奇,才难为了龙宫君……呜呜。” 在这种情况下,坐在虎太郎旁边的静用惯用的大小姐模式推进着局面。嘴上说都是自己的错,伪装成一个勇于承担责任的少女。眼睛里含着泪,明确地向周围的男性警察求得同情。证据就是派出所里的年轻警察对静的目光比刚才更加温和了。相对的,对虎太郎的目光就很冷淡,“都是他的错”。虎太郎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这也可以啊警官们。 “话说,部长先生。我可以稍微提个问题吗?” “……什么?” 就在虎太郎对素不相识的警察产生不信任感的时候,静正在和大间交谈。大间脸上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回了静一句。他已经不再盯着静,眼睛看着手边的调查报告。但静并不在乎,继续说话。 “我们被训导的那个地方建的房子。您了解那栋房屋吗?” 静如此询问。 那栋房子,指的当然就是大桥那个男人的家。可能静对于那栋房子还有什么怀疑的地方。 “……没什么了解。没有什么重要的。” “重要的?就是说,有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对不对?” 静反问一句。遭此反问,大间脸色一变,抬起头来。明显对静诱导式的询问产生了不满。 不过,静的笑容没有改变。虎太郎暗暗猜想,她大概会在心里嘲笑对方着了自己的道吧。 “……不清楚具体情况。我只知道,那栋房子是作为‘有前科记录的房子’出售的。” 大间的不快表情持续了一会儿,但还是输给静的眼神,臭着脸说话了。 听完大间的回答,静和虎太郎交换了眼神。那栋房子到底有着怎样的“前科”,虎太郎两人等着大间的下文。 “都是传言。那栋房子,是某个因建筑伪装引起问题的建筑师在数年前建造的房屋。” 面对两人的视线,大间无可奈何地说出了自己知道的内容。 据说,那栋房子的设计,和数年前某个因建筑伪装被逮捕的建筑师有很深的关系。因此一直都卖不出去。听说连房产商也大为头疼,打算将房屋拆毁,将土地卖出去。 “而就在将要拆毁房屋的前夕,出现了买家。” “喔……原来如此,是这样。” 听了大间的说明,静若有所得地点点头。看来静从刚才的问答里得到了什么。 “……啧,不说那个!有问题的,是你们两个!” 敲了一下桌子,大间再一次怒视虎太郎两人。但是对此有反应的,依旧是虎太郎,静根本不为所动。毕竟她从小时候起,生活中就环绕着面相粗野的木匠们。 大间对静的这种冷淡反应,也只能深深叹气。虎太郎见此光景,不由得感到同情。 “算了。今天放你们回去。你们什么都没做,这次就不追究你们了。不过听好了?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招人怀疑的行为。” “啊,部长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还有什么问题?” 面对有些疲惫的大间,静又对他提出了问题。 “您知道那栋房子的水费吗?” “嗯?水费?” 一直保持沉默的虎太郎也不由得出声询问了。从迄今为止的内容里是如何推导出这个问题,他完全想不到。 看样子大间也同样想不到,他板着脸看向虎太郎。同样不知静真实想法的虎太郎 ,对大间的目光只能摇摇头。 “为什么要问这个?” 大间的反问,说出了虎太郎的心声。对此提问,静轻轻咳了一声,表情认真地直视大间。 “没什么,我观察那栋房子的时候,房顶上有个东西。” “有个东西?” “储水罐。明明是栋普通房子,却安装了储水罐,我有些好奇。” 她这样回答。看来静骑着虎太郎观察屋顶时看到的东西,那个就是储水罐。 这个消息,更增加了虎太郎的困惑。如果是公寓或楼房这样的集合住宅倒还好说,一般民宅的屋顶安装储水罐不太自然。如果不是为了使用大量的水,没有必要安装这样的设施。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 大间咬牙切齿地回答了静的提问。他从静身上转移视线,若有所思地看着什么也没有的地方。不过最后还是回过神来,视线重新回到虎太郎两人身上。 “总之,你们回家吧。听着,不要再给警察添麻烦了,记住没?” 大间瞪着虎太郎他们,说了么一句话当做警告。 下次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警告之后,大间背对虎太郎两人,走进了派出所的里屋。 “……哎呀,你们两个也是倒了霉。偏偏被大间部长看到了。” 看到大间离去,刚才的年轻警官走到虎太郎他们身边。警官苦笑着,对虎太郎他们报以同情的视线。 “你们也别恨他。他那个人,虽然嘴上厉害,其实并不是坏人。” “对对。他对孩子,向来都是那样的。” 对警官们的这番安慰,虎太郎也只能暧昧地答应着。 对大间的印象,再怎么客气也说不上好。就算他是上了年纪的警察,被这样劈头盖脸一顿骂,虎太郎心里多少也有些不满。 年轻警官像是懂得虎太郎的心情,他用食指搔着脸颊,再度苦笑。 “毕竟,部长年轻的时候,这附近发生过多名儿童丧生的特大事故。” “事故?” “对。是场很大的事故。部长的熟人也有孩子去世了。” “那之后,部长对孩子一直就是那个态度。他一定是觉得,只要这样做就能让孩子们远离凶案和事故了。” 看着警官们神色阴沉地说这些,虎太郎眉头紧蹙,心想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虽然弄不清楚详细情况,但那位大间警官,似乎也有些故事。想到这里,知道刚才还对大间怀有的厌恶,不可思议地消减了。 “咳,总之就是这样了。你们也要小心。我们可不希望你们两人发生危险。好吗?” 这一次,虎太郎对好心劝诫的警官诚挚地点头道谢了。既然有过那样的故事,至少也该表现出体谅。 看见虎太郎的反应,警官放心地微笑了。 但是很遗憾,最应该听劝的少女,冴缟静的耳朵里,好像完全没有听进警官的话。 “……喂,静。你差不多该告诉我了吧。” “嗯?告诉你什么?” 离开派出所的数分钟后。虎太郎和静走在回家的路上。太阳已西沉,昏暗的道路上,两人并肩行走。 “白天你心里一直惦记着那栋房子吧?你究竟对什么事情这么在乎?” 半路上,虎太郎对静说出了自己一直很在意的问题。 事情一件接一件,到现在为止,静还没有向虎太郎做出任何解释。虽然大间等畦仓派出所的警察警告过不要再惹事,但这是两回事。如果不抓住这个时机问清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答案。 这次一定要问清楚,虎太郎认真地注视着静。 面对虎太郎,静低头沉思,慎重地组织语言,说: “一开始我奇怪的,是铃原君弄坏墙壁这件事。” 静从头说起。 “就算房子再怎么古老,墙壁也不可能脆弱到被打架的高中生弄坏。所以我想一定另有原因。” 原来如此,虎太郎点点头。 墙壁被一辉的拳头弄坏这件事,的确太不正常。静对此有所怀疑,开始了调查。 说到这里,静看着虎太郎说: “虎太郎。你知道‘起砂’吗?” “起砂?” “起砂是指混凝土混合不良。混凝土通常用水泥、水和砂混合而成,如果没有完全混合就使用,上面会出现缺陷,容易损毁。” “……难道,那堵墙就是?” “嗯,大概是很粗糙的工程。甚至忘记了排除空气,形成了气泡。糟糕的东西。” 说这番话的静,表情十分不满。她作为与建筑现场相关联的家族一员,知道了这种毛糙工程的情况,感到了愤慨。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热心调查。” “嗯。不过到头来,最大的情报是那个大间警官说的‘那栋房子是有缺陷的房子’。” 原来如此,虎太郎也懂了。 对于大手建筑企业的千金静来说,有缺陷的建筑物实在不能视若无睹。 从大间那里询问情报的事,这样也可以理解了。 但是,静的表情依旧不坦然。 “看你的样子,心里还有什么计较的事情吗?” “嗯,的确有。” 如果只是好奇那栋房子墙壁脆弱的原因,那么现在知道了那栋房子有缺陷,应该已经没有问题了。 可是,静还有在意的事情。究竟在计较什么呢,虎太郎很不解,而静则凝视着他。 “虎太郎你怎么想?如果自己买了一栋房子,就算价格非常便宜,却是危房的话,你怎么想?” “这个,我会向警察告发,或是向卖方的不动产商抗议……嗯?” 说到这里,虎太郎也产生了疑惑。按照静的说法,的确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对。那个大桥,什么举措也没有。外墙只一撞就会损坏,他也该意识到房屋的缺陷了。” 那栋房子的主人大桥,他的行为有很多疑点。 生活在那么脆弱的房子里,大桥却从未做出过反应。至少,大间没有接到过这样的抗议或是投诉。 而且,大桥和两个朋友一起住在那栋房子里。就算大桥很迟钝,没有注意到缺陷,其他两个人也该注意到了。 “再者说,不认识的学生破坏了墙壁,居然还不当一回事,太奇怪了。” “的确很不自然。” 如果不修理房屋的原因是缺少金钱,那一辉破墙的时候就应该追究一辉的责任,要求他支付修理费用。可大桥却没这么做,也不打算诉讼,还说不会把事情扩大。 这明显有可疑之处。 “……啊,对了。那你问水费如何如何,也和这个有关系吗?” 虎太郎突然想起这个,开口询问。静离开派出所之前,问过大间关于水费的问题。现在虎太郎又要向静询问这个。 但是静摇摇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还在思考阶段,无可奉告。剩下的要看明天。” 静说完,小跑起来。她跑到与虎太郎家方向分歧的t字路口,对虎太郎摆摆手。 “再见了,明天见!” “啊,再见。” 虎太郎也挥手再见。静满意地跑开了。明明被警察抓去劝导,她还真有精神,虎太郎苦笑。 好了,自己也该回家了。他一转身。 同时,虎太郎意识到一件事,“嗯?”了一声。 “……刚才,静那家伙说‘明天见’?” 明天,是星期六。 当然了,在全国都是不上学的 休息日。 ■■■ 天气晴朗。入夏后的空气带着湿气,好像要把人煮熟的酷热。 在这种炎炎烈日之下,虎太郎一如既往的迁就着静的任性。 “……我说,静啊。我以前就在想,为什么你每次都像算好了一样,剥夺我的休息日?” 酷热上火的虎太郎,用三角眼瞪着眼前的冴缟静。她好像完全不介意酷热,精神抖擞地走着。 她的服装,是一顶草帽和清纯的白色连衣裙,看起来很清凉。 不过,这要除去她挂在肩上的大大挎包。不知道放了什么,挎包膨胀的厉害。虎太郎不由得产生不祥的预感,小心戒备。 但静却不知道虎太郎的小心,她脸色不悦,瞪着虎太郎: “怎么,你有意见吗?同学有难就要帮忙。这就是咨询社!” “这次的咨询,只有一辉的事情吧?我们和一辉同去道歉,已经得到原谅了。那不就可以结束了?” “不。作为咨询社,应该以问题的根本解决为目标。如果今后其他人遇到了和铃原君相同的遭遇,又该如何是好。那个时候可不知道还能否像这次一样得到原谅。” “就算你这么说。” 静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其他学生或是普通人,也有可能像一辉一样破坏那栋房子的外墙。 但是,这和一辉的咨询内容是两件事。咨询社充其量不过是接受学生咨询,帮助解决问题的社团活动。没有必要连未来如何都纳入担心的范围。 更何况昨天在刚刚被警察警告过。如果可以,真希望现在老老实实的。 想到这些,虎太郎的表情也不好看了。 而静看到虎太郎这种不合作的态度,撅着嘴。 “……不愿意的话你不来也可以。抛弃可爱的青梅竹马,爱上哪儿上哪儿去吧。” “说什么抛弃。” 虎太郎苦笑,心想哪儿有这么夸张。 可是静还是执拗地鼓着脸颊,紧盯着虎太郎的脸,她这种样子让人真想吐槽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虎太郎也只能唉声叹气。 “好好好,我知道啦。是我不对,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虎太郎无奈地说。听到他的回答,静的眼睛撇过来瞄着他。 虎太郎对她高举双手,做出投降姿势。 “嗯。明白了就好。” 这才是虎太郎,静满足地点点头。她还自吹自擂,说自己通情达理。 就在进行这番交谈的同时,目的地已然就在眼前。 就是那栋民宅。被怀疑有缺陷的房屋。 “然后呢?今天你有什么打算?” 这次,静事先什么也没告诉虎太郎。今天早上一通电话把虎太郎叫醒,“到昨天的那栋房子去!”,只这一句话就把他强邀出来了。 她到底要做什么,虎太郎看着静。而静笑眯眯地露出古怪笑容。 “哼哼……这个嘛,到地方就知道了。” 保持着自信的笑容,静踏进了民宅的私人领地。虎太郎带着不好的预感,也跟在她后面。 站在大桥家的玄关前,静开始在膨胀的挎包中稀里哗啦地翻找东西。虎太郎探头去瞧她,见到静从包中去除一个四角形的小包。包装纸上有某个知名和式点心店的标志。看来这是馒头一类的东西。 “好,虎太郎你拿着这个。” 静说着,把挎包扔给虎太郎。事出突然,虎太郎慌张地接住挎包。比想象的还要沉重的分量压在手上,一不小心险些掉了。虎太郎抬起头正想抱怨,却见静已经摁下了大桥家的门铃。 房子中传来答应的声音,同时还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声音的主人来到玄关解除门锁,打开大门。 “——啊,哎?你们。” “不好意思了。” 比说话还要快,静的脚伸进了打开的门缝,身体也挤了进去。她逼退了站在门口的大桥,强硬地进入玄关内侧。 “怎么、突然干什么!” “实在不好意思。昨天多有冒犯了。” 大桥十分慌张,静却镇静地低下头。不知该说静的行为是无礼还是无礼,大桥有些困惑。静抓住这个机会,继续说自己的套话。 “事先未经联络就突然登门拜访,只是为了谢罪。尽管我们也明白这点举动难以求得原谅。但这是一点薄礼,还请笑纳。” 说着,静送出刚才找出的小包。看来那是谢罪的礼品。这是要堵住大桥的手。是静为了强留在这里的策略吧。 “我、我不是说那件事已经结束了吗!” “哪里哪里。您这么说我们实在过意不去。如果有什么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还请您尽管开口。” “不、不是、我说……” 被静绵里藏针地压制着,大桥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 “——喂,大桥。怎么了?” “啊!啊,安先生!” 从大桥身后,有两个人出现。 一个是大桥称之为“安先生”的人。茶色的莫西干头,红色的夹克。他面向凶恶,用不高兴地眼神盯着虎太郎等人。 另一个是黝黑的高个男人。他穿着白衬衫,跟在安后面走。 “你们是哪儿来的?嗯?” “看,我昨天说过吧?之前那些来道歉的小孩。” 大桥安抚瞪着虎太郎的安。看样子,这位安先生,在这个家里处于领导地位。 听了大桥的话,安恍然大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哦,弄坏了那栋墙的小孩啊。真是,都怪你们,我们可是头疼不已啊。是吧,小野?” “……是。修理费不是小数目。” 后边那个男人看来叫“小野”。他用阴险低沉的口气,赞同了安说的话。 这两个人明显和大桥不一样,性质恶劣。虎太郎感觉到危险,想把静护在自己身后。但静按下虎太郎的手,一个人又向前一步。 “这实在是万分抱歉。不过,这方面我可以出力。看起来虽然不像,不过我是一间建筑工程店家的女儿。请让我家来负责损坏部分的修理修复。当然,分文不收。” “……嘿,这是真的吗。” 安对不收钱这句话动心了。果然,房子的破损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个问题。 静对安的反应并不在乎,她笑意更浓,正告道: “嗯,当然免费。只要和警察把手续办齐备,立刻就能着手修复。” “——啊?” 一瞬间。 静提到警察这个词语的瞬间,安的表情骤然一变。刚才外露的好情绪彻底消失,表情变得凶狠。 “……操。我最讨厌那些个警察的麻烦事。你要再说这些废话,赶紧滚蛋。” “您这突然是怎么了?可别这么说,我们商量商量吧。请让我进去,好好说说话……” 说着,静的手往脚边伸,要把鞋脱掉。这时,安慌慌张张向前探身 。 “不、不行!滚出去!立刻滚蛋!喂,小野!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赶快把他们赶出去!” 他高声责骂。小野听了他的话驱赶静。 意识到无论如何不能待下去了,虎太郎拉起静的手,向后退步,通过大桥家的玄关到了外面。 “听着!不准再靠近这栋房子了!听清了没有!再有下次,可没有怎么简单了!” 安喊了这么几句之后关上门,表达自己强烈的拒绝态度。 虎太郎两人一时间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然后?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虎太 郎长叹一声,看着静问道。 虎太郎心想,静本打算就那么一鼓作气进入民宅内部吧。那股气势若是压倒了对方,不只是玄关,连房屋内部都进得去。那样一来,说不定就会接近住在这个家里的人们所保守的秘密了。 可是结果失败了。结果没能得到让虎太郎两人满意的情报,只是让对方产生了警觉。 这下子无计可施,虎太郎基本放弃了。 “跟我来。” 说着,静抓起虎太郎的手腕,直接拉开了和民宅的距离。这究竟是要做什么?虎太郎跟着静。 “静。这回你想做什么?” “虎太郎。那栋房子的天花板和墙壁,看见了没有?” 静突然问他。 差不多该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了,虎太郎心有不满,但还是开始回忆那栋房子的内部。从玄关处向里看,只能看见通往二楼的楼梯,和一楼房门的隔扇。说起墙壁和天花板,印象中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一点也没有。” “真是的,你应该好好锻炼一下观察能力。” 真不中用,静又在责备虎太郎。虎太郎心想我们也彼此彼此吧,怒目圆睁盯着静。 而静应和着虎太郎的叹息,已然走向了民宅。 “那栋房子的墙壁和天花板,到处都发霉了。就算湿度再怎么高,一般情况下空气畅通、没有水汽的玄关,天花板和墙壁怎么可能发霉?” 听到静这么说,虎太郎重新回忆房屋的内部。经她提醒,记得墙壁等地方确实是有些污渍之类的。 那栋房子的玄关是通风的,空气流通并不差。这样的地方几乎不会发霉吧。 即使是虎太郎,也明白这不正常。可他却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迷惑地低着头,静突然停下脚步。 然后她转身,从可以看到那栋房屋全貌的位置再次观察它。 “……虎太郎,挎包。” 静伸出手。她从虎太郎拎着的挎包中,拿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可以单手拿的小型机器。上面有单边显示屏、也有镜头的窗口。乍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摄像机。但是那个单边显示屏上,却将周围的风景显示成红、黄、蓝等奇异的颜色。 “这是什么?” “用来分析构造物的红外线温度测定……嗯,简单地说就是红外线照相机。” 说着,静将照相机对准民宅。 单边显示屏将房屋的热量变为可视的图像放映出来。虎太郎也站在静身后窥视。 画面整体显出淡红色。可以知道,这是被外面酷热的阳光烤热,墙壁在散发热量。另外还有房屋中三个红色的光源,这应该是大桥他们吧。 此外房屋中还显示出了各处都是的蓝色线条,以及黄色代表的相对温度较低的房间。 目前虎太郎能看懂的就只有这些。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静不一样。她凝视着房屋的红外线影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怎么了?” 静刚要开头回答虎太郎的提问。 就在这时。 “——给我停手,你们两个。” 响起了令人熟悉的尖锐嗓音。 虎太郎和静为之一振,该不会……他们循声望去。 一副恶鬼模样的警察,大间就站在那里。 ■■■ “——你们两个大蠢蛋!” 响亮的声音震动了小小的派出所。 那之后,虎太郎他们被半强迫带到派出所,和昨天一样,坐在大间面前,承受猛烈的怒吼。其气魄比昨日更甚。 “真是的。借到报警说‘家附近有行动可疑的孩子’,去了一看果然是你们俩!昨天才和你们说过。我说‘不要再给警察添麻烦了’!你们两个,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和暴怒的大间相对比,坐在椅子上的虎太郎他们就渺小得多。不过,静只是在假装一个柔弱女子而已。证据就是她在虎太郎耳边低声说“切!这大叔真烦人。”她依然是个表里极度不一的家伙。 “昨天我应该说过了。再有下回可不轻饶。现在这样,我甚至可以把你们带到警察局去拘留!” “部、部长!派出所执勤的警官可不能这样对着孩子大喊大叫啊。” “就是说啊!而且,上面不是又吩咐了吗,不要管这些孩子!” 听见周围的年轻警官这么说,大间脸变得铁青。 虎太郎被这些警察的话弄糊涂了。上面吩咐不要管,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看着大间。 同时,好像才想起来的大间,对静投去了锐利的眼神。 “……说起来,你好像是那个冴缟建设的独生女啊。” 声音比刚才低沉一些,大间这样说。看来他知道了静是冴缟建设的女儿,还收到了上级的指示。 当然了,对方是一流企业的独生女。是拥有庞大财产的有权人的女儿。派出所的小警察要是对待不得当,立刻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然而,大间只是哼了一声,态度几乎没有变化,继续盯着静。 “昨天,上头来警告了,‘说不要过问冴缟的女孩’。但是现在,我把话说清楚。我可没那么软骨头,对有钱人的小孩就放纵不管。就算我要掉脑袋,像你们这种麻烦的孩子,我也要彻底地管教清楚!” 大间再一次哼气,放出豪言。这份气魄不是假的,虎太郎不由得怯懦起来。面对这样的大间,就算是静也会折服吧。 “……这个先不说,部长先生?关于水费问题您调查过了吗?” “喂。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完全没有折服的迹象。她装成一个天真的女孩,平静地提出自己想问的问题。她的胆子究竟有多大呀,虎太郎战战兢兢。 看到静是这种反应,大间也有些无奈,叹气说: “我到底凭什么非要告诉你这个不可。根本就没必要,” “您这么说,就是已经调查过了?” 静的眼睛闪闪发光。 而说漏嘴的大间则黑着脸。 静直直地凝视着大间。不断避开视线的大间,和一直注视他直到他回答为止的静。最后获胜的人,是静。 “哎呀,我知道了知道了!作为一般民宅,用水量确实很大!行了吧?你满意了?” 大间有些自暴自弃,大吼着回答了。虎太郎不由得同情起大间了。到了这个份上,难免觉得大间有些可怜。 另一方面,静对大间的回答露出了微笑。从大间的回答中,静似乎又掌握了什么。 “……啊,还有小丫头你听着。” “好的?什么事情,部长先生?” 得到想要的回答,静满意地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最擅长的大小姐语气也没忘记。 但是大间对静却是一副发自内心讨厌的表情。 “就是这个。收收你那种自以为得计的语气。听着真让人讨厌。” “怎么!” 大间出人意料的话语,让静吃了一惊。但也只是一瞬。她立刻恢复了冷静态度,戴好大小姐的面具。 “……咳咳。您这是何出此言?我并没有那么自以为……” “哼。你那种浅显的演技骗谁呢。你以为我当了多少年警察。表面看起来光鲜漂亮,里面却黑得冒烟,藏不住的。” 听大间的语气,他觉得这很没意思。自己隐藏的内面被揭露,静的表情也十分不甘。 但是虎太郎却惊讶于大间的洞察力。忍不住小声嘀咕“不愧是警察”。 旁 边的静立刻瞪他,虎太郎慌忙看别处。 “咳,那倒也无所谓了。首先要做份笔录。你敢刷一点滑头,我就让警署拘留你。” 说完,大间的视线落在了文书上,态度还很烦躁。 “……这个讨厌大叔。总有一天我要把五寸钉钉在你那张老树面皮上……”(注:一般来说……用五寸钉钉人偶是日本一种诅咒人的方式。) 静低下头,嘀嘀咕咕地说些可怕的内容。 而虎太郎装作没听见静说什么,老实地配合大间做询问笔录。 ■■■ 时间是夜里九点。 夜色已深,昏暗的住宅区里,只有街灯和各个住宅里漏出的灯火照明。 “喂,大桥!白天那两个小鬼是怎么回事!” 如此昏暗寂静的住宅区中的一家,大桥他们的住所里,安大声怒吼。大桥吓得肩膀一抖,面对着安。 “昨天今天都跑过来,这可不寻常!该不会是你昨天多嘴说了什么吧!” “安、安先生,你冷静冷静。绝无此事啊。” 情绪激动的安,用充血的眼睛瞪着大桥。大桥被这种危险的眼神吓得够呛,拼命安抚他。 “该不会那两个小鬼,发现我们在做什么?” “这怎么可能。对方只是两个小孩啊。” 大桥忐忑地作此回答,安“啧”地咂舌。就在这时。 “——安先生?快过来看看!” 房子里处传来小野的声音。大桥和安对视了一眼,连忙跑到小野的所在。 小野正从家正面面对花园的窗户向外看。大桥和安走近问他什么事,小野指了指窗户外面。 顺着指示,大桥和安向外看去。然后两人又对视了一眼。 窗户外面,有一个人。大桥对这个熟悉的身影有所反应,安也低声念叨: “……那些小鬼。” 他面露凶相。安等人再次向外看。 全员的视线,集中在那个多次在这栋民宅门前来来去去的健壮少年——铃原一辉身上。 ■■■ “……我说,静。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吧。你就是爱操心。” 静无奈地叹着气,偷偷摸摸地从薄钢板的缝隙中钻进去。虎太郎和静,要从外墙那个夸张的大洞上,进入民宅内部。 “这个时候,房子里那几个人,应该还在怀疑门前徘徊的铃原君,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要潜入只有趁现在。” 静自信地回答。想到此刻一无所知地在民宅前方来来回回的一辉不知心情如何,虎太郎就在心里向他道歉。 虎太郎知道这件事情,是在几个小时之前。 “虎太郎。今晚,要潜入那栋房子。” 刚从派出所放出来,静就这样告诉虎太郎。 即使虎太郎习惯了静的胡来,他也觉得这一次实在是太荒唐了。但是静却认真的不得了。“我要少少做些准备。晚上见。”说完静就立刻回家去了。而虎太郎只得半信半疑地遵照约定,晚上被静叫出来,来到这里。 “喂,静。再怎么说侵入民宅也太过了吧?”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 “这。说是这么说……可是,连铃原都牵扯进来。” “哼。说到底,铃原君不就是导火索嘛。而且‘有什么我能帮忙的,随时找我’,这话不是铃原君自己说的吗。” 这倒是事实,虎太郎苦笑。这次是胡乱承诺的一辉不好。虽然这么想,虎太郎还是在心里又向铃原道歉。 不过,这次静的行为比以前更加乱来也是事实。连非法侵入都做得出来,静到底想要在这栋房子里找出什么,虎太郎也很好奇。 虎太郎正在向这些,静已经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了。 明明是第一次深入的房子,却看不出静有一丝迷茫。她只瞧了一眼就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一边隐匿身形,一边向上走。走到二楼之后,她在第一扇门前停下了。 “就是这里。” “静,这里究竟……” 虎太郎的话还没问完,静就打开了门。而虎太郎看到了里面的内容,说不出话来。 “——呵呵,我果然是天才……推理命中,完全正确。” 静说出这么几句话。 而虎太郎的意识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 巨大的天窗。这间屋子里种植着无数青绿的植物,享受着透过天窗洒下来的星光。 房间已经和走廊的构造相分离,单独成为了宽阔的空间。而这个广阔空间里,有无数矮小的植物。植物的上方有类似水管的东西伸出来,像花洒一样给植物浇水,仿佛一条小小的河流。而植物就在这条水流中茁壮成长。 “静静!这、难道!” “嗯。麻药的原料……这恐怕是大麻。” 这就是大麻,虎太郎重新观察那些植物。这是法律禁止的植物。它是麻药的原材料,是会让人失去心智的恶魔毒品的根源。 虎太郎两人面对的,是种植麻药原材料的栽培场。 “——答对了,小鬼们。”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虎太郎两人惊讶之余转过身去。 是那三个人。安、大桥、小野三个人伫立在那里。 “真没想到,竟是你们这样的小鬼,识破了我们的完美计划。我们真是大意了。” 安浅笑着说道。 没有退路。看起来出入口只有虎太郎两人进来时的那扇门。而那个出口已经被三人堵住。情况危急。 但是。 “哎哟?这种漏洞百出的幼稚计划也好意思说完美?噗!笑死我了。我看你们再回小学重读一次好了。” 静笑了。 她的嘴角笑得像弯月,眼睛闪闪发光。她露出邪恶笑容,让人觉得和人类缔结契约的恶魔还比较可爱。这就是人称“学园最后的大和抚子”,微笑着的冴缟静。 见到这个笑容,安身后的大桥和小野都心生胆怯。但被人羞辱的安却怒不可遏。 “……嘿。算你有志气。什么时候?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种植大麻的?” 安压抑怒火向她提问。而静高傲地回答。 “这是偶然发现的。一开始我怀疑的是这栋房子的缺陷问题。我担心你们是不是不知道缺陷问题就住进来的被害者。” 一开始,静只是单纯调查房屋的缺陷问题。而且,她还担心大桥等人会成为受害人才做出行动。但是事实有变。 “但事实并非如此。你们知道这栋房子有问题。” 静狠狠地盯着三人。 明明危在旦夕,静却驾着胳膊,不改傲然态度。 “因此我开始怀疑。你们为什么要买这栋有缺陷的房子?答案很简单。因为有缺陷的房子价钱便宜。很容易作为犯罪的据点。” “啊,说得对。真是便宜实惠。而且这种烂房子,无论什么时候拆掉毁灭证据都不奇怪吧?” “对呀。再者,还能假称维修,对房子进行各种便于犯罪的房屋改造……但是,这反而弄巧成拙。” 静微微一笑,嘴角上扬。什么弄巧成拙,全员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经受全员的视线,静充满自信地说: “储水罐。” 说着,她指了指头顶。而安则是咂舌。这栋房子的房顶的确有储水罐。虎太郎也知道这件事。但是,虎太郎还想不明白这些东西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 就像是要解开虎太郎的疑惑,静继续说。 “那种东西,一般民宅是用不到的。只有用水人数众多的公共住宅楼……或是必须给植物大量浇 水的地方。”(注:从大麻的习性看——百度得来——确实需要大量的水分以及充足的光照。) 虎太郎这才明白。那个储水罐是为了给植物大量供水才安装的。 “只、只凭这个,你就能想到我们在种大麻?” “不。这时我还没有确定。所以我调查了各种内容。其中一个,就是霉。” “霉?” 说到这里,虎太郎想起来了。虎太郎他们第二次拜访这栋房子的时候,静看到墙壁和天花板上有许多地方发霉。 “这栋房子,连通风很好的玄关,墙壁和天花板上都到处发霉。当然会发霉了。二楼弄得像植物园一样,积了大量的水。” 虎太郎才明白。墙壁和天花板的霉迹,是给植物浇水产生的湿气没能散出去才产生的。 “到这里就能掌握大致情形了。但是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而最后的关键,是热量图示测定法。” 说着,静从自己肩上的挎包中拿出那台红外线照相机。 “我用红外线照相机观测了这栋房子。发现,只有这个房间有蓝色线集中。知道那是什么吗?” “啊!对,是水管!” “答对了。那是给这里的植物供水的水管。那种图形极具特征,用红外线观察一眼就明白了。” 普通的用水管道,不会伸到房间内部里。更何况只有这个房间集中水管,从房屋构造上看就不正常。只要有人用红外线照相机看过,立刻就会发现水流的不自然。 多亏有静才注意到这一点。 “很有本事嘛,小鬼。算你厉害。” “哼。被你们这种人夸奖,我一点都不高兴。” 安带着浅笑说出的这句话,静的回答已然毫不客气。 但这种对话也到此为止了。 “……游戏结束了,死小鬼。知道了这些,休想活着回去。” 安的脸上没了笑容。出口被后面两人堵住,安渐渐靠近虎太郎两人。 ——糟糕。再这样下去…… 虎太郎心生焦虑。他把静护在身后,想着起码要让静逃出去,拼命地砖动脑筋。就在这时。 ——轰轰轰! “怎、怎么了。” 突然,整个房屋在摇晃。 “……看样子终于来了。” 虎太郎听见身后的静这样嘀咕。难不成——虎太郎站稳脚跟。 ——轰轰……刚刚刚刚! 突然,房屋的墙壁崩塌了。 “——小姐!您没事吧!” “太晚了!我要是受了伤你们怎么担待!” 墙壁崩坏,静对着房屋外面怒骂。在外面,伸出巨大铁臂的机器发出轰鸣声。 “这、这这这……这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实在太突然,安大声狂叫。 也不怪他。自己住的房子突然被大型挖掘机的铁臂凿穿,谁都会大喊大叫的。 “哎呀,可了不得。好像是我家外包工程店的大型挖掘机偶然路过,撞上这栋房子了。” 静嬉笑着,故意说出这种好像在解释的话语。真是有够胡来。 “小姐!赶快过来!” “好了,赶紧跑吧,虎太郎!剩下的交给警察!” 说着,静跳上挖掘机伸过来的机械臂,虎太郎也跟着她。 后面安他们三个人,踉踉跄跄地瘫倒在地上。 另外还有在房子外面亲眼目睹了房子在眼前崩塌的一辉,他吓得涕泪横流。 ■■■ 从接受学生的咨询,转变为阻止麻药犯罪的事件,已经过去一星期了。 “快看快看,虎太郎!那件事情上新闻了。” 斜坐在社团活动室的椅子里,静如此大叫。她手里的报纸好像是今天的新闻。 而在她的视野里,虎太郎和平常一样,泡着热茶。 “我看看。‘被破坏的建筑物中发现大量大麻。成为了揭发巨大麻药组织的线索’!” 静高兴地大声念。 民宅崩塌后她和虎太郎逃走,那附近一阵骚动。听到崩塌的声音附近的居民都纷纷跑出来。警察也大量出动,待补了安等三人。表面上引发事故,让挖掘机撞上民宅的冴缟建设职员,顺利地掩盖了麻药犯罪的事情,静家的公司有在暗处活动,让事情平息了。虽然还有很多细节问题,但总地来说事件圆满结束。虎太郎也又重新认识了冴缟建设的权力之强大。 “嗯嗯嗯……嘿,那个叫大间的警察,虽然作为案件的有功者被表彰了,却拒绝接受表彰。真是的,这么难得的功劳收下不就好了。怪人一个。” 事件过后,静的心情一直不错。平时总是在社团活动室对虎太郎说些任性的话,“假装大小姐好累啊”之类的,但这个星期却一次也没抱怨过。 对于总因为静任性妄为而吃苦的虎太郎来说,这当然是大好事,但唯独这次他却很难直率地享乐。 “可是,静。这次你做的太过了。” 这回静的行为太过火了。和警察打交道、虽然对方是罪犯,但还是非法入侵民宅,更不要说,还把对方的房屋弄塌了。 虽然静的行为每次都是这样破天荒,但这次的事情完全超出了虎太郎能控制的范围。 “你甚至动用了冴缟建设的大型挖掘机。给公司的人添麻烦了吧?” “没问题。我家有好好安排啦。而且,这次的对手是犯罪者,不会责怪的。” “就算是这样。这种危险的事情,也不要再做了。总这样冒险,说不定……” 说不定,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这是虎太郎出自担心才有的关心话语。但是静却说: “你说什么呢!” 她哈哈大笑,打断了虎太郎的话。 “我们可是抓住了坏人呀?警察都没有发现的麻药犯罪被我们扼杀于摇篮中。这多亏了我们的努力!” “这倒是没错。” “就算虎太郎不同意,我也还会这么做!只要能帮助别人,多少次都行!” 静充满自信地说。她相信自己的行动是正确的。正当虎太郎相对静说些什么的时候。 有人敲咨询社的门。 虎太郎和静的视线自然挪到门上。门被打开,身穿蓝色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那个警察,大间源次巡查部长。 “大间先生。” “嗨。打扰了。” 大间抬起手和虎太郎打了个招呼,走进活动室。他的模样,比在派出所见到的时候要温和一些。 “我听其他学生说,你们两个人在这个屋子。” “哎?找我们有事吗?” 会有什么事呢,虎太郎抬头问。 关于那个事件,已经都解决了。现在警察应该已经没有理由找虎太郎两人了。 “嘿——找我们,究竟有什么事啊?啊,难不成,是来向对解决事件有贡献的我们表示感谢的?” 静说完,嘻嘻一笑。看样子她已经不打算在大间面前隐藏本性了。看到静这种反应,大间缓缓摇头。 “错了。不好意思正相反,今天我是来批评你们的。” “啊?” 大间意想不到的发言,让静露出了迷惑的表情。大间摘下警帽,走进静。 “这次的事情。只要有一步做不好,就会给附近居民造成危害。你行动的时候,想过这些吗?” 他的语气和之前不同,非常平静。 大间莫名沉着地看着静。他的眼神,不是以前在派出所看到的那种锐利眼神,而是很温 柔的眼神。 这种和之前不一样的眼神,连静都感到疑惑。但是,静好像不愿意陷入大间的节奏中,她果敢地回瞪大间。 “当、当然了!所以我才选在人少的夜里!” “但是那附近,有很多民宅。如果房屋崩塌的碎片飞到其他民宅中怎么办?如果房屋外面偶然有行人受伤怎么办?” 大间说的话,让静闭上了嘴。 大间说得对,那栋房子的崩塌可能会给周围带来巨大的危害。 幸好,这次没有人受伤。但是如果发生了大间说的情况,难免会有人为此受损受害。 静无言以对,而大间的语气依然平静,他继续说。 “你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多么的危险吗?” “……” 静撅着嘴,不再看大间。大间见此叹了口气,那副模样,虎太郎觉得就好像是父亲在教训反抗期的女儿。 “听好了,你做的事情的确是对的。但是,不能用这种随随便便的心态插手大人的工作。不光是你自己,你周围的人也会因此受伤。你好好记心里。” 说完这些,大间戴上警帽。他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不再看静。 转移视线的大间,又看向虎太郎。他用眼睛指了指静,露出苦笑,意思是“之后就交给你了”。 然后大间无言地走出房间。房门被轻轻带上,活动室里有种讨厌的沉默。 “……什么呀。什么呀、什么呀、什么呀!那个讨厌的大叔!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静打破这种沉默,大叫起来。她十分生气,咚咚咚地拼力敲打桌子。 “我错了?他居然说我做错了!我是为了大家才行动的呀!都是你们警察不干活我才做的呀!” 静大声怒骂,眼睛里露出泪水。活动室外面如果有人的话,静的本性就要暴露了,但此时的静没有关心周围环境的心思。她的模样,就好像是被父母责骂闹别扭的孩子一样。虎太郎心想,这两个人还真有父女相,他无言地看着静。 “……怎么,虎太郎。有话就直说啊。” 静杏目圆睁,盯着虎太郎。但是因为眼泪,没有丝毫压迫感。 虎太郎叹息着,哼了一声。 “不是。我想说的话,大间先生都说过了。” 虎太郎这样说完,摇摇头。 静仍然狠狠瞪他,他避开静的视线,站起身来。他为了换壶新茶,拿着茶壶走向热水壶。 但是,就在这时他又想起什么,开口说: “不过。我想说一句话。是大间先生没说的。” 他背对着静,轻声说道。 有一瞬间,虎太郎烦恼说这句话到底该还是不该。说实话,虽然不是很强烈,但他真的没有看着静的脸说出这句话的自信。 虎太郎意识到自己的脸在发热,他只对静说了一句话: “——静没受伤真是太好了。” 他轻声地说。 他听见,背后的静吸了口气。 他不由得害羞了。真该死,虎太郎决心再也不说这种话,然后开始往茶壶里放新茶叶。 这时,虎太郎的后背感到了些许重量。他回身查看,不知什么时候静站在了虎太郎背后。她背对着虎太郎,和他背靠背。 “……区区虎太郎……少得意了。” 静喃喃低语,说的很含糊。 她的这种逞强,让虎太郎轻笑起来,对她说“对不起”。 “以后你可不要再乱来了哦。” 虎太郎的背后,静用蚊子一样小的声音回答:“……我知道啦”。 听到这个回答,虎太郎放心了。他缓缓地给茶壶倒入两人份的热水。 第二推理 了 第三推理 ~是谁犯下低级失误?~ 木材在燃烧,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其上方升起黑烟,和深夜的黑暗融为一体。 再加上月亮的光辉、街头的灯光,与燃烧房屋的丑恶火焰一同放光。 在燃烧的房子周围,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每个人都叽叽喳喳地在猜测,仿佛在观赏游乐园的节目。 “……啊、啊啊。” 在这栋燃烧的房屋前,一位女性双腿瘫软,呆呆地看着房子燃烧。可能是她丈夫的男性正扶持着她。 她一直呆滞地看着房子燃烧,这栋房子本该在几个月之后成为她们的住所。而她现在只能发出不成腔调的呻吟,看着未完成的家燃烧。 远处响起了消防车的警笛声,仿佛在嘲笑可怜的她。 ■■■ 放学后的蔓丘学园。 和午餐之后来袭的强烈睡意不断斗争,学生们终于结束了内容繁杂的学业,在漫长的战斗之后重归自由。 他们当中,有些人兴致勃勃地在体育系社团里挥洒汗水,有些人在回家路上和兴趣一致的同好享受欢乐。 龙宫虎太郎,也是这样的一个少年。 操场上运动社团的呐喊声成了背景音乐,他正品尝温热的日本茶。他稍微多放了些茶叶,将这种浓厚的茶香作为自己些许的享受,沉浸其中。 这是虎太郎最幸福的时间。 “——我很闲啊,虎太郎。” 有一个少女在捣乱。 她的白皙肌肤让人怀疑是否健康。 黑色的长发柔顺飘摇。 她是在学园数一数二的美丽少女——冴缟静。 据传语文老师形容她“立如芍药、坐如牡丹、行如百合花”。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她作为学园知名的清纯美少女,足以引起这种程度的传闻。 然而,那只是表面上的。 真实的她,就在虎太郎视线的前方,双脚架在桌子上大咧咧地仰躺着。 这种自大的态度,和她平常在学园表现出的慎缜态度明显不一样。 当然了,对于静来说,这种仰躺状态才是她本来面目。 面对这个学园里唯一一个了解她本性的少年,静不快地咂舌。 “还有你做的事情像老头子一样。哪有高中生对着日本茶一脸享福的。” “你管我。” 虎太郎哼了一声。自己想怎么放松,是自己的自由。 再说,一想到是谁害得自己不得不充满压力地度过每一天,虎太郎就忍不住放声大喊。 “谁要管了。我太闲,虎太郎。想点法子。” “想什么法子,你真是……” 虎太郎不由得叹气。难得喝茶来放松,又无端感觉到了压力。 “这有什么不好。我们很闲,就说明谁都没有烦恼,平和安详啊?” 又啜了一口热茶,虎太郎点头称道。 学生咨询社——这是仅有冴缟静和龙宫虎太郎两名成员的社团。接受其他学生提出的咨询,解决他们的问题就是这个社团的活动。 因为由学生主导的性质,来这里的咨询类型大多是不想让老师、父母和朋友们知道的那些麻烦内容。 不过幸好,目前来咨询社咨询的事件是零。今天的学园完美地处于和平之中。 也因为如此,虎太郎可以安祥地品尝热茶,静则嚷嚷着“太闲啦!”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我觉得闲,就是觉得闲啦!” “你既然这么闲,就做作业啊。我记得数学有作业吧?” “我才不要那么下力气学习呢!与其让我做它,我还不如去磨凿子!” “那就磨去吧。” 虎太郎冷冷地回了一句,手伸向了搭配热茶的仙贝。 对于虎太郎这种反应,静像野兽一样“嗷嗷”地低吼着,狠狠瞪着他。 虎太郎咬着仙贝。他心里祈求今天就这样没有委托,平安无事地结束。 但是。 ——咚咚咚。 咨询社的门被敲响,打碎了虎太郎的愿望。 发出咯吱的声音,门被打开。 “……请问,学生咨询社的活动室,是这里吗?” 打开的门对面,传来女性的声音。这时静已经摆正姿势,转为可爱的大小姐模式。简直是神一般的速度。 “是的,你好。欢迎来到咨询社。” 静带着满面笑容对来访者这样说。看到她的态度,虎太郎也不得不放下茶杯。 来访者叫殿村亚季,是学姐。她是这所蔓丘学园的二年级学生,比虎太郎他们高一年。 她有着卷曲的短发,是个男孩子气的少女。有些吊角眼的眼睛和豪放的口气,都加强了她男子气的印象。 “那么,殿村前辈。您前来咨询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静露出一本正经的笑容,这样开场。 “……希望你们帮帮我哥哥。” 亚季这样回答,虎太郎和静面面相觑,等待着亚季的下文。 “现在,我的哥哥……殿村雅季被当做是纵火案的嫌疑人,被警察怀疑。” “纵火?” 虎太郎不由得重复了一次。这句话让他产生了危险的预感,提高了警惕。 “……能不能告诉我们详情呢?” 虎太郎虽然戒备,静却目光热忱,想要继续听亚季说明。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看样子,这事情引起了她的兴趣。这可不妙,虎太郎板着脸。他的直觉告诉他静的坏毛病又犯了。 不顾忌虎太郎,亚季点点头,继续讲述。 “我哥哥在做见习木匠。他在‘坂沼劳务店’干活,这家劳务店负责的、正在建设当中的房子着了火。” “是人为纵火?” 亚季点头肯定静的提问。 接着亚季手伸进口袋仔细寻找,掏出一张整齐叠好的纸条。 这是什么。虎太郎和静都注视着那张纸条。 原来,是新闻的剪报。剪报上小小的新闻,记述了火灾事件。 “事故发生在三天前的半夜。万幸,火势只烧了房子的一角而已,并没有造成巨大损失……” 说到这里,亚季低下头。她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膝盖,不甘心地咬着嘴唇。 “调查现场的警察认为,有人纵火的可能性很高。而哥哥和与哥哥一起执勤的劳务店木匠两个人就成了嫌疑人。” “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事故发生在深夜,有没有可能是完全无关的人犯案?” 虎太郎反问。 火灾发生时间是半夜。这个时间即使不是劳务店的人也有机会放火。既如此,也不必把嫌疑对象锁定在劳务店的人员身上。 然而,亚季很遗憾地摇摇头,否定了虎太郎的意见。 “不。听警察的话说,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入侵的痕迹。” 她这样说完,虎太郎脸色也有些凝重。 如果有其他人进入正在建设的房屋中,一定会留下痕迹。比如在木板上留下脚印这样细微的证据。如果经过这些调查,警察得出了没有入侵者的结论,那么只能说确实没有外人进入吧。 看来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问题。虎太郎在心中咂舌。 “……殿村前辈。被怀疑的,不只是前辈的哥哥是吗?” 静语气平缓地向亚季发问。亚季用力地点点头。 “嗯!至少被列为纵火嫌疑人的,包括哥哥在内有三个人。” 接着,亚季开始介绍三个嫌疑人。 第一个,是亚季的哥哥殿村雅季。 他是嫌 疑人中最年轻的新人木匠。 第二个,是顶梁柱熊崎桂一郎。 做这项工作超过四十年的老手木匠,也是雅季的师父。 而第三个人,则是雅季的师兄弟坂沼秀幸。 他和雅季一样,在熊崎手底下做木工,不过他还是坂沼劳务店的长子。这个青年将来做的不是木匠,而是继承劳务店做老板。 亚季说出的这三个人就是嫌疑犯。 “所以,警察在怀疑,这三个人当中有放火的犯人。” 虎太郎嘀咕着,神色沉重。 虽然到这里为止都自然而然地听了亚季的讲述,但这回的委托明显超出了咨询社的容许范围。咨询社接受的咨询,基本上都是学园内的问题。亚季咨询的内容是学园以外的问题。原本是拒绝也可以的案件。 ——但是唉,静就是对这种案件跃跃欲试啊。虎太郎在心中沉吟,叹了一口气。 虎太郎正在想这些,而他视线的前方,亚季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 “……警察认定了哥哥就是犯人。” “嗯?这是为什么?” 虎太郎不禁反问。 就算警察怀疑犯人是在现场作业的劳务店人员,也不应该只怀疑殿村雅季。 虎太郎不解地偏头,亚季从虎太郎处收回视线,说: “……哥哥总是被熊崎师父责骂。所以,警察好像认为他想报复熊崎师父,才做了这件事。” 好像难以启齿一般,亚季缓缓说出。 老手木匠和见习木匠是师徒关系。那么新人雅季被老手熊崎责骂也是稀松平常了。至少从小就和静在一起,见惯了木匠师徒的虎太郎这么想。 这样想着,虎太郎向亚季询问。 “前辈的哥哥……真的憎恨那位熊崎师父吗?” “没有!哥哥才不会怀恨在心!” 亚季当即否定了虎太郎的问题。她敲打桌子激动地叫喊。 “虽然熊崎师父确实很严格,偶尔也会说些过分的话。只要和他想的不一样,就立刻有责骂。而哥哥也容易血气上头,立刻就会反抗,偶尔还会挨打。但是……但是,哥哥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烧别人的房子!” 亚季坚决地否定了。她发自内心相信兄长是无罪的。 但是无论亚季再怎么相信哥哥,警察可不一样。雅季有犯案的动机,警察一定是这么想的。 但是,真的仅此而已吗,虎太郎心中生疑。警察真的只凭动机就锁定了一个嫌疑人吗。 接着,亚季仿佛察觉到了虎太郎的疑惑,开口说: “其实,那个……哥哥被怀疑的理由还有一个。” 听到这句话,虎太郎看向静。 静一言不发,注视着亚季。看样子,她现在想保持沉默听取说明。于是虎太郎代替静继续对话。 “那个被怀疑的理由是?” “是油。市面上买的轻油。听说着火的地方,是油洒在木材上点燃的。那个油,好像和哥哥持有的打火机是一样的。” 听亚季这么说,虎太郎会意地点点头。 既然放火使用的东西和雅季的所有物相同,也难怪警察会怀疑雅季。 但是。 “……前辈。放火这件事,使用了轻油对吗?” 这时,一直沉默的静开口了。她的表情极为认真,视线笔直地冲着亚季。 后辈对自己投来这样炽热的视线,亚季稍有些困惑,不过仍然点头称是。 “嗯、对。我听警察们是这样说的。” 她这样回答。 听了亚季的回答,静喃喃低语,手扶着下巴陷入思考之中。 她想到什么了,虎太郎自然而然地绷着脸。 接着,静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亚季。 “我明白了,前辈。这件咨询,我们接受并承担责任。” 她笑盈盈地这样宣称。 虎太郎和亚季不禁讶异地叫了一声。 静到底从刚才的问答中掌握了什么,才如此胸有成竹地接受了委托。 “真、真的吗!” “嗯。请您放心。前辈的哥哥不是犯人。我会来证明这件事。” 她说的很有把握。 她的态度实在太过自信,连虎太郎都有些茫然。 但是亚季与虎太郎正相反,她满面笑容。 “谢、谢谢你!帮大忙了!” “哪里。请不必客气。那么就在最近,还劳烦你和我们一起去火灾现场看一看。” “嗯!” 听了静的话,亚季满意地点点头,挥手告别了咨询社的房间。 关上的门发出“砰”的一声之后,房间又陷入了寂静。 “……呼,真累。喂,虎太郎。不要一直发呆,给我倒茶。” 静有些不满,对仍然发呆的虎太郎下了命令。 听到她指示,虎太郎才总算回过神来。 “……完蛋。居然接受委托了……” 他肩膀低垂。 这种学园外的问题,虎太郎本打算拒绝接受的,可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失去了阻止的时机。 “……你怎么打算啊,静?居然那么轻率地接受那么麻烦的委托。” “哎呀?我可不是轻率答应的。前辈的哥哥真的不是纵火犯。” 虎太郎虎目圆睁,静淡然地回答他。 她说并非草率决定。那么,一定是有什么理由了。 “你很有自信嘛。” “那当然了。这桩纵火案,不是使用了燃料吗?那么犯人就不是木匠。” 静如此断言。 这是什么意思,虎太郎的眼神如此表示。静哼笑一声,挺起胸膛回答。 “如果犯人真的是木匠,就不会用这种明显是人为纵火的方式。而是忘记熄灭烟头,没有处理余火这样的方法纵火。” “你为什么说的这么肯定?” 确实,对于犯人来说,与其将纵火弄成人为犯罪,当然不如伪造成疏于防火造成的事故来的可靠。这一点虎太郎也明白。 但是就算如此,直接认定木工不会放火也太过跳跃了。 虎太郎还在困惑,静哈哈一笑,回答他。 “所谓的木匠啊,就是木材的专家。如果想要烧房子,才不需要燃料呢。只要用一些容易起火的桧木和杉木,就可以轻松引起大火。” 听她这样说,虎太郎顿悟地点头。 是的,木匠是木材的专家,他们很清楚哪些木材不需要燃料也能轻易燃烧。没必要刻意留下纵火的迹象。 偶然把烟头掉在易燃木材上了,这样伪装成事故显然更好。 “嗯,剩下的就是调查火灾现场,查找嫌疑人了。” 静简单一句话,说的好像决定晚餐菜单一样轻松。 虎太郎对此无可奈何。既然已经接受委托,就不能放着静一个人不管。 说来说去,虎太郎也是个爱操心的人。 “……唉。到头来,我的休息日又没了。” 虎太郎忍不住嘴里抱怨。看这个节奏,不难想象又要像过去一样,在下个休息日跑到火灾现场去。 可是。 “哎哟,可没有那回事哦,虎太郎。” 静噗嗤一笑,回答虎太郎说: “你就放心吧。我这么善良慈悲的人,怎么会占用虎太郎宝贵的休息日呢。” 静满面笑容地这样说。 在某些人眼里,会把这看做是天使的笑容吧。 但是虎太郎觉得,恶魔的微笑也会比这更加可爱。 像 这样,静对虎太郎采取温柔态度的时候,一定另有隐情。这是虎太郎从多年交往的经验中了解到的。 虎太郎把这种想法埋在心里。静神情得意地,呵呵嬉笑。 ■■■ 亚季来咨询社求助的第二天。 这一天,虎太郎和静与亚季三人一同,前往纵火案现场。 这倒罢了。 对于接受委托这件事,虎太郎姑且算答应了。 问题是,今天可是全国范围内的工作日。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更不是建校纪念日。今天是一般学生都应该在学校里好好读书的正常日子。 可是此刻,虎太郎他们没去学校,穿着私服跟随亚季的引导,前往那个发生火灾的地方。 “……我太天真了。说实话,我小看你了,静。我真想不到你会逃学。” 虎太郎嘴里嘀咕着,瞪着走在他旁边的静。但静一脸坦然。 和穿着制服的虎太郎不一样,静穿着紧身牛仔裤和黑背心,是与平常不同的偏男性服装。她好像有要变装的意思,戴着鸭舌帽和大墨镜。 “快走,不要总是怨着怨那。马上就到目的地了。” 被这么说,虎太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跟着静。领路的亚季正要走过一个岔路,静和虎太郎连忙追上。 “啊,见到了。就是那里。” 走着走着,亚季指向前方。静和虎太郎循声向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视线前方,是正在建设的房屋。 房屋周围搭着脚手架,用防雨布盖好。从缝隙间能看到底色木材的支柱。 就是那个啊,虎太郎正要仔细观察。 “——嘎!” 静发出了极为奇怪的声音。 还在想怎么回事,下个瞬间,虎太郎和亚季被静拉到了阴影处。 “怎、怎么?” “喂,你干什么!” 不清楚怎么回事的虎太郎与亚季,向静发出抗议。 但是静食指贴着嘴唇,示意他们别说话。 “……喂,怎么回事,静?” “嘘!闭嘴!有个麻烦人物在那。” 静小声贴耳告诉虎太郎。麻烦人物是谁啊,虎太郎望着房子那边。 他看见,那里有个似乎在哪里见过的老人。蓝色的制服、大檐帽。即使远远望去也能看见他尖锐的目光。 “那是……大间先生?” 那是之前虎太郎和静曾受他照顾的老警察,大间源次郎。他依旧是一副不快的表情,和现场的某人在谈话。 “……糟透了。那个老头子居然在这里。我们还是回头再来吧。” 静苦笑着说。看来她相当不喜欢大间。 “呐,龙宫?那个警察,是那么糟糕的人吗?” “……不。只是之前有点瓜葛。” 虎太郎笑着敷衍疑惑的亚季,冷汗直流。就算他说“我们是在告发大麻团伙的时候认识的”,她也不会相信吧。 趁着亚季正糊涂,虎太郎呢喃着,给静使眼色。 现在被大间发现了可不得了。那个脑筋死板的警察,很难想象他会简单放掉虎太郎等人。 既然如此,结论就简单了。虎太郎和静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这里很危险。趁对方还没有发现我们的踪影之前赶快,” “——趁谁没发现之前啊。” 虎太郎等人的头上响起了这样的声音,三人不由得抬起头。他们看见,大间双手抱肩神情严肃地伫立在那里。看来他们一早就被发现了。 “你们三个,在干什么?” “啊,啊哈哈……好久不见了,大间先生。” 虎太郎强颜欢笑。 但是,大间的性格可不温和,不会放过他们。 “回答问题。你们在干什么?不,首先,为什么不上学?” “不,不是。这个,那个……” 虎太郎思考着借口。但是在面目狰狞的大间面前,头脑都不灵活。虽然并不绝对,但是感觉逃不掉了。 “难不成,你们逃学了?咨询社又搞出什么小把戏,逃课出来……” 大间瞪着虎太郎三人,好像随时都会大声呵责。经受这样的视线,虎太郎不禁退缩了。 不过。 “……啧!这老头儿还是这么啰哩啰嗦的。” 唯独冴缟静例外。 她不悦地皱起眉毛,反而瞪起了大间。 “再说,都是因为你们警察白长了两个窟窿眼,我们才会逃课来干活的。” “……你说什么?” 大间的眼睛一瞪。警察的调查工作被这样诋毁,严格的老警察怒发冲冠。 但静鼻子一哼,坚定地与大间对瞪。 “我这么说又有什么不对的。就是你们在怀疑殿村前辈无辜的哥哥。” 她言之凿凿。 听静这么说,大间的怒气突然消退,面露惊讶。但是,眼神立刻又转为怀疑,看着静和虎太郎。他观察着两人的样子,怀疑他们了解情况。 大间的态度有变化,静立刻得意地挺起胸膛。 “因为殿村雅季拿着放火用的燃料,所以就是犯人?什么道理呀。拥有正常销售的轻油就是犯人,证据真是不充分。只凭这个就怀疑人家,真是笑死我了。” 说着,静得意地笑了起来。她向大间挑衅。要是能反驳,就反驳看看呀。 不过,大间面对静这样的态度。 “……唉。这丫头,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他明显有些失望,脸色好像在说,可惜他那么惊讶了。 “怎,怎么啊!你们不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怀疑殿村雅季……” “警察才没有那么蠢,会因为这点证据就下定论。跟你们这些小鬼可不一样。” 大间这样说。 的确,警察如果因为这么单薄的证据就采取行动,一旦抓捕失误可就是大问题了。 不过这就有别的问题了。 “那、那、那为什么怀疑他!” 静喊出了虎太郎的疑问。 殿村雅季被怀疑,不仅是因为燃料。那么警察还因为什么别的怀疑他。 大间不耐烦地回答道。 “因为有目击者。遭灾这家的女主人,在犯案时间几分钟前亲眼看到有年轻木匠进入现场。” 目击证言。 而且还是受害方做出的证言。这作为证据有着充足的效力。 连静也哑口无言,嘴巴一开一合。 大间看到静这个模样似乎很满意,得意地笑笑。 “呃,那大间先生,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虎太郎提问。 在附近派出所执勤的警官,不太可能参与纵火案的调查。所以虎太郎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大间对虎太郎这个问题表现地有些严肃。他有些不便回答的样子,视线避开了虎太郎。 “……没什么大事。只是巡视一下。火灾发生那天,也到我们警署报案了。” 听到大间的回答,虎太郎想真像是大间的风格,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位古板的老警官做事一丝不苟,只要是自己辖区发生的案件全都很注意。大概,这次的纵火案虽然与他无关,但他也放心不下。 虎太郎是这样猜测的。大间咳了一声。 然后他重新面向虎太郎等人,脸上笑呵呵的。 “那么……你们满意了?那就该轮到我教训你们了。” 话音未落,大间伸出满是老褶的大手,紧紧抓住静和虎太郎衣服 的领子。 “喂,等等!” “等什么等,两个死孩子。今天决不饶了你们!我要把你们父母都找来,连大人带小孩,狠狠批评一顿!” 他这样说,强硬地要把他们带走。 这下真的大事不妙,虎太郎也感觉到了危险。他拼命思索该怎么办。 “——喂,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有人向这边问话。 所有人都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声音的主人是位年轻男性。他剃着和尚头,面相朴实。身上穿的是黑色的薄衣服,下身是白色蓬松裤。 一看就知道是木匠。 亚季尖叫了一声,手指着那位男性。 “啊,哥哥!” 她这么一说,大家才明白众人眼前这位男性——就是殿村雅季。 但是,雅季自己还不清楚状况。他看着被警察拎着脖子还不安分的静,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喂,警察大叔。我家妹妹她们,做什么错事了?” 他突然气势汹汹地瞪着大间。 但是大间无动于衷。老警察反瞪雅季。 “没什么,教导而已。教训这些大白天游手好闲的学生,是我的工作。” “……不对。她们是我叫来的。” “啊?” 意料之外,其他在场的人全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脸上都是不明所以的表情。 “她们没去上学,也是我求她们的。因为无论如何都有要让妹妹帮忙的事情。” 雅季这么说着,瞪着大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雅季想要袒护虎太郎他们。 “怎么样?我这个监护人说话了,不会错吧。所以你赶紧走吧。” 说着,雅季下巴动了动,招呼亚季跟他走。虎太郎也跟上他们。 虎太郎再一转身,看见大间站在那里,显然怒气冲冲。 总之,虎太郎做了个“对不起”的手势向他道歉,然后追上了雅季。 ■■■ “亚季……你干什么呢!” 雅季开口第一句就是怒吼。 看到雅季的态度,亚季不安地蜷缩起来。 “啊,这个……殿村先生,请不要责备前辈。” 虎太郎实在看不过去,对雅季说。更主要地是从刚才开始静就从旁打他的肚子,要他采取行动。 雅季没好气地看着虎太郎。 “亚季,他们是谁?” “呃,是学校的后辈。他们和我一起调查放火事件。” 亚季介绍虎太郎等人。 雅季的表情变得比刚才更加可怕,狠狠瞪着亚季。 “别做些没用的!这事情跟你没关系!” “这、怎么可能没关系!哥哥被警察怀疑了啊!” 雅季大声责骂,亚季的声音也不输给他。殿村兄妹表情骇人,互相瞪着。 “刚才也是的。对着警察那么激动。就因为这样,哥哥才会被周围人误会!” “你,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彼此互不相让,互相骂战。正当虎太郎觉得应该劝阻他们的时候。 “——喂喂,殿村。这么可爱的妹妹,你怎么能骂她呢?” 从雅季后面方向,现出一个男人来。头发染得通红,整体而言体格健硕。服装和雅季一样,薄衣和蓬松裤。但是,他的工作服比雅季的要更加鲜艳夸张。 “……坂沼先生。” 雅季如此称呼突然出现的男人。 于是虎太郎等人知道,这个人就是第二嫌疑人,坂沼秀幸。 坂沼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多有活力呀。她相信哥哥的清白,这样袒护你。这可是有福都难求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 顿时,气氛变得险恶。雅季的视线变得锐利,冲着坂沼。 但坂沼毫不在乎,仍然保持嬉笑。 “什么意思。还用问吗,放火啊。你是你干的吧?” 他带着笑容这么说。 坂沼毫不顾忌的话语,雅季自不必说,连亚季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那不是我干的。要我说多少次才明白呢?” “哈哈!就算有妹妹在,你也别装了。” 雅季用明显不快的语气否定了自己和案件有关。但坂沼完全没有相信他的意思。他依然嬉皮笑脸的,一脸嘲弄的表情看着雅季。 “我说。多麻烦啊,你干脆自首去得了?还是说辞退比自首更好?” “你!不许嘲笑哥哥!” 亚季被坂沼的话刺激到了。 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怒视着嬉皮笑脸的坂沼。 “亚季,你别说话。” “不!被人说了这种话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雅季想让亚季退让,站到她前面。 但是血气正盛的亚季不肯让步。 “再说,坂沼先生,你不也一样是嫌疑人吗!” “……啊?你说什么呢?” 听亚季这么说,坂沼的表情变坏了。正面对峙的两人之间,气氛十分险恶。 “如果是你,就能不被哥哥发现,偷走哥哥的轻油!你想栽赃嫁祸哥哥,把他赶出木工店!” “喂,亚季!别说了。” 雅季再一次制止出言不逊的亚季。 但是亚季完全不听他的话。 坂沼则是嘲笑亚季。他脸上虽然挂着笑,眼睛里却很冰冷,没有笑意。 “哈哈……这说的是什么?我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我知道的很清楚。你在嫉妒哥哥的实力,好几次都可以找茬!” 亚季又发出尖叫。 坂沼的表情僵硬了。他好像被戳到痛处,脸上的得意消失了。看来坂沼和雅季之间确实有些矛盾。 “你怕了吧?害怕熊崎先生不选你,把哥哥当成接班人!我不管你是什么师哥还是社长儿子,你在利用自己的立场图谋接班人的位子……” “亚季!” 雅季大叫一声,盖过了亚季的声音。他的气势惊人,亚季也不由得身体一抖。 雅季对亚季施以严肃的视线。 被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睛看着,亚季低下了头。 “……对不起,坂沼先生。我妹妹没礼貌。” 雅季对坂沼低下头。 雅季冷静的态度,让坂沼有些不爽,他朝着地面吐了口唾沫。 “呸!真不爽……喂,殿村!好好管教自己妹妹!” 坂沼骂了雅季两句,用作业用手套扇雅季的脸。但雅季仍然一言不发,只是低头道歉。 这时。 “——你们几个。吵吵什么。” 响起了一个十分低沉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两个木工都是一抖。 这是谁呢,虎太郎循声望去。 站在那里的,是位满脸皱纹的老人。头上光秃秃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他肩幅很宽,披着外套也能显出久经锻炼的身体。 老人眼神尖锐地盯着两位木匠。只是这样一盯,两人就显得很紧张。 “……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要游手好闲。” “是!对不起,头儿!” 雅季回答得很有气势。 从这个称呼,虎太郎明白这个人就是木工领队熊崎。 虽然是位老人,但熊崎作为领队的气度实在不是盖的。 在这种压力面前,雅季、雅季以及坂沼都很老实。 刚才的险恶气氛 不知何时消失了。大家很自然地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工作中去。 不过。 “啊……请稍微等一等。难得各位聚在一起,稍微谈谈怎么样?” 只有冴缟静这个女人不在乎这些。虎太郎虽然无奈,但更加佩服,真不愧是她。 熊崎对她投去不满的视线。 “……你是谁?” “啊,怠慢介绍了。我叫冴缟静。今天蒙殿村先生的妹妹相求,前来调查这次纵火事件。” 承受着熊崎鹰一样锐利的眼神,静依旧坦然回答。她总是天不怕地不怕。 听了静说的话,熊崎双目圆睁,显得很惊讶。 “你姓冴缟,和冴缟工务店有关系?” “啊,是的。我是独生女儿。” “……你的祖父,身体还硬朗?” “嗯。不过他已经隐居了。您认识祖父吗?” “认识。年轻的时候,我们一起工作过好几次。他的手艺,可比我强多了。” 熊崎用怀念过去的口吻说。 静的祖父冴缟幸造,是大企业“冴缟建设”的创始人,也是技艺高超的木匠。 既然能和那样的人物曾经多次共事,熊崎这位老人,也绝非一般木匠了。 “既然是冴缟家的女儿,工地的事情一定清楚了?” “是的。我绝不添麻烦。” “……那就好。随你去做吧。只要保证工作进行,你有问题也可以回答。但是,决不能妨碍工作。” 说完这些,熊崎干脆地转身离开,动作沉稳地回到工作中去了。 “……哎。熊崎老爷子真是的,死脑筋。” 看着熊崎的背影,坂沼露出嘲笑。听他嘲笑的口气,根本不把熊崎当做师父。 “一张嘴就是工作工作。就不能稍微通融一些吗。” “坂沼先生。对头儿说这种话……” 与出言嘲笑的坂沼相对,雅季开口指责他。 但是,坂沼对雅季的话却很不以为然,声调不满。 “啊?你才应该注意语气。我是你的师哥,将来说不定还会成为你的老板呢?” 坂沼高傲地看着雅季。 坂沼是雅季工作的店面的社长候补。要是雅季对坂沼多说两句,立刻就会被开除。 再加上他是雅季的师哥。从立场上讲,也绝对不是雅季可以顶撞的人。 给我记住了。坂沼还在挑衅雅季,嘲笑他。 “哼。要是你作为纵火犯被带走了,那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那不是我干的。” 雅季当即否定。 他对坂沼傲慢的态度感到愤怒,眼睛里流露火焰。 对这种反抗的视线,坂沼一瞬间黑了脸。但是他又很快变的嬉皮笑脸了。 “……算了。你就死撑吧。但是,你搞砸了我的好心情这笔账可是要算的。” 坂沼说完,就这么离开了雅季的视线,回到建设中的房屋去。 “……那家伙,感觉真讨厌。” 看着走远的坂沼,静小声嘀咕。 对于有木匠气质的静来说,不尊敬木工师父的家伙自然是厌恶的对象。 “那种只会装模作样的家伙,最让人火大。” “咳,这也没办法不是?本来他就是这家木工店的下任社长,谁也没法反对。” “哼!所以说有钱有势的人最差劲了。都不懂得体谅周围人的苦衷。” 静这个大企业的千金小姐如此说道。 你也好意思说。虎太郎拼命遏制住想喊叫的冲动。 “算了。比起那个,虎太郎,我们去调查现场。” 静知会虎太郎。然后她走到站的位置比较远的亚季身旁。 “那么,我们这就去调查火灾现场。” “我应该做些什么?” “是啊……接下来就交给我和龙宫君,前辈呆在这里就好。” 静自然地与亚季拉开了距离。虎太郎明白,反正她的理由无非就是在一起的话不得不一直保持大小姐模式。 静向亚季道别,一个人快步走向未完工的房子。 虎太郎也正要跟上去的时候。 “——哎呀?有客人来了?” 听到有人出声,就转身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视线的前方站着一位三十出头的女性。长发,体型有些瘦削。她手里拿着装有茶水和点心的盘子。 “啊,请问你是?” “啊,不好意思。我叫广崎加奈子。是这栋房子的发包人的妻子。” 说话间,加奈子动作轻快地将手中的茶放在用原木做成的简便桌子上。 “你们呢,学生们来参观学习施工现场吗?” “不,不是的。我们是,那个殿村先生的妹妹的后辈。” “啊……殿村先生。” 加奈子困惑地歪歪头。 也对,就算说是雅季的妹妹的后辈,也不能解释为什么会来这里。 但是要说出“我们是来寻找真正的纵火犯”,虎太郎心中又有某种顾虑。最后,他还是一笑带过了。 然后再重新观察加奈子。 他想起来,刚才大间说,就是这个加奈子做出了案发之前的目击证言。 “那个,广崎女士。我记得是你对吗?纵火案当晚,你说亲眼看见了殿村先生?” “哎呀?你知道?嗯,是的。” 加奈子一瞬间有点惊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看来大间所言不假。那么事不宜迟,虎太郎立刻提出了问题。 “那个,虽然非常不礼貌……你目击到的,真的是殿村先生吗?” 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加奈子是在晚上看见雅季的。就算有多少外接灯,这周边应该还是很暗。那么她看见的,也许只是觉得自己看见的人物和殿村雅季相似而已。 如果是这样,目击者证言的可信度就会大幅改变。如果可能,虎太郎希望是这样的。 但是。 “嗯。那的确是殿村先生。” 加奈子毫不犹豫地回答。她肯定自己看见的一定是殿村雅季。 “虽然这周围很暗,但我并没有看错。” 为什么这样肯定呢? “很简单。你可以比较一下那两个人和殿村先生的样子。你觉得可能看错吗?” “……啊。” 她这么说,虎太郎明白了。 熊崎是老人体型。不可能把那种老人看成是年轻的雅季。 而坂沼有一头鲜红的头发。他与和尚头的雅季,也绝对不可能搞混。 所以她看见的毫无疑问就是殿村雅季本人。 “怎么样?你能接受了吗?” 加奈子的话让虎太郎陷入迷惘。 实在是无言以对。加奈子的证言有充分的可信性。 虎太郎想用苦笑蒙混过去,倒是加奈子笑得很从容。但是她虽然脸上带笑,眼睛里却有些冷。对于怀疑她证词的虎太郎,显然没有好感。 这可不妙,虎太郎背上直流冷汗。 这个人的是发包人的妻子……也就是,这次火灾的受害人之一。如果因为维护雅季,使他们对虎太郎产生了坏印象,这次的搜查就要困难重重了。 怎么办,虎太郎急中生智,说出了看到的东西。 “啊……那个托盘的贴纸,很可爱哦!” “哎?” 虎太郎生硬地转变话题,指着加奈子抱在胸前的托盘。 之前没有注意到,托盘的内侧有好几张贴纸, 上面是最近电视上常能见到的角色形象。 加奈子看着贴纸,微微叹口气。 “这个呀。我家的孩子总淘气。家里的东西全都被贴了贴纸。” 真添麻烦,加奈子苦笑。接着她背对虎太郎,从口袋里摸索出了什么东西。虎太郎瞄了一眼,是个装着香水或是什么东西的小瓶。里面似乎装了什么液体。 加奈子揭开瓶盖,将液体滴到贴纸上。用液体浸透贴纸,然后手指扣掉贴纸。就这样,粘的很牢的贴纸被弄下来了。 原来如此,平常就随身带着这东西啊。虎太郎感慨,看来这家的孩子相当的淘气。 虎太郎正看着加奈子。 “——加奈子!你过来一下!” 突然,远处传来了呼声。听起来像是旁边那栋房子里传来的。 听到这个声音的加奈子表情黯淡了。她神色有些疲倦,微微叹气。 “……不好意思。婆婆在叫我,我回去了。” 说着,加奈子又向虎太郎行个礼,急忙跑向隔壁房子。看来她的婆婆住在隔壁的房子里。 虎太郎见她跑远了,自己也去追上静。 ■■■ 解开遮雨的油布,进入正在建造的宅邸中。 刚一进去,就闻到了木头的气味。 房屋内部比想象的更具规模。 虽然内部装修还没有进行,但已经完成了一部分工程,房屋的构造已经能看出来了。 被木材的天然色包围的房屋中有一个角落。 那一面被凄惨地烧成了焦黑色,静正一个人仔细地观察着。 “怎么样,静?有什么发现?” 静凝视着被烧过的地方,虎太郎像平常一样询问她。 静低吟了一声,有些不满地说: “……发现了一个,略感在意的地方。” “在意的地方?” 静的回答让虎太郎很疑惑。他等着静继续说。 “虎太郎,看这个。” 静用手指指着一个地方。 虎太郎一看,那是贴在墙壁上的白板。周围的木头都烧得漆黑,只有这一部分稍微焦了些而已。 “这个白板是?” “隔热板。为了不让房屋内的热量散出去而贴上的石膏板。一般房屋内的墙壁上,都是在这层隔热板上贴壁纸的。” 静如此解释。 她摸着这块贴在墙上的板,露出了有些深邃的表情。 “这种板不易燃烧。所以发生火灾的时候,可以抑制火势蔓延。” “噢……然后呢?这个隔热板怎么了?” “我要你看的是这里。” 说着,静指向隔热板的一角。虎太郎一瞧,那里开了个洞。直径五厘米左右的圆形洞。 “这是……螺丝孔?” “对。这是将隔热板和后面的墙板接合的螺丝孔。” 隔热板和铺在墙上的三合板,都是用螺丝钉在墙体上。因此,这个孔应该是贴隔热板是留下的。 “但是,光有孔,看不见螺丝啊。” 板子上开了洞,却见不到螺丝。是不是掉在哪里了呢,虎太郎在地上搜寻。 但是静摇摇头,说他白费力气。 “你仔细看看。螺丝钉的好好的。它穿透了板子,陷进后面的支柱了。” 她说完,虎太郎又观察孔的内部。的确跟静说的一样,螺丝穿透了板子,深深地扎在后面的柱子上。 “这么深……” “因为隔热板是比较柔软的石膏。用电钻打钉子的话,稍微一用力就会这样深陷进去。” 原来如此,虎太郎点点头。 像这样螺丝穿透隔热板扎了进去,就起不到作用了。因此这是布置隔热板时的失误。 静看着隔热板,再次低语起来、 “……我觉得有问题的是,为什么这种低级的失误,只有在这块板子上发生这么多。” “哎?” 她这样一说,虎太郎一愣。 静不说他都没发现,虎太郎和她正在看的这块隔热板上,能看到好几处这种失误造成的洞。这样一来,板子一定会很容易就脱落的。 静挽着胳膊,入神地凝视着这块满是失误的隔热板。 “贴隔热板,是刚入门的新人木匠也能干的简单工序。这种事居然到处都是失误,不合常理。” “那,这是怎么回事啊?” “……犯人,为了让火灾的损害扩大,故意在隔热板的安装上失误了,之类的。” “啊?” 静说了很不得了的话。 虎太郎不由得发出惊叫。但是静的表情十分认真,观察着隔热板上的孔洞。 “这一次,多亏火灾的规模比较小,如果火势再强一些,这块板子就会被火焰掀掉,简单地脱落。那样一来,受灾情况可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静表情严肃地说出这些,令虎太郎不寒而栗。只是小小的螺丝打得太深,就会让灾害的规模骤变。他对这件事感到后怕。 “明白了?铺设隔热板虽然是简单工序,对房屋却非常重要。所以,一般是不可能放着这种情况不管的,绝对不可能。” “那、这个铺设失误,果然是人为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如果真的是有意为之,做这件事的人就容易想了。” 静继续推进话题。 不仅做出了大胆的推测,连犯下失误的人物都有了思路。 这究竟是谁呢,虎太郎看着静。 “如果是对自己的工作有荣誉感的人,不会选择这种犯案方法。能安然做出这种事的人,一定是平常对工作毫无热情的家伙。” 说到这里静翘起嘴角,言下之意是你应该懂了吧。 难不成,虎太郎心中想出一个人物。 “纵火犯是那个男人……坂沼,除了他没别人了。” 静如此断言。 绝对错不了,静自信满满地笑了。她得意地向虎太郎挺起胸膛。 但是。 “……不不不,这实在太感情用事了吧。” 虎太郎忍不住吐槽。 现在静说的话只是推测。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 再者,虎太郎还记得昨天静说过的话。 “首先。静,你昨天在活动室不是说‘如果犯人是木匠,就不会使用轻油’吗?” 如果是木匠这样的木材专家,放火不需要用油。静正是做了这样的推理,虎太郎等人才有底气说雅季不是犯人。 把这个基础推翻,就回到原点了。 但是静自信地挺着胸膛。 “哎呀,我的确那么推理过。但是,犯人是坂沼就另当别论了。坂沼为了陷害殿村先生,故意使用了殿村先生的轻油!” “……你这个推测,是不是有点太牵强?” 虎太郎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他觉得这实在有些别扭。没有任何证据说明坂沼做过这些事,会这么想很正常。 看到虎太郎这种反应,静不满地鼓着脸颊。你是小孩吗,虎太郎心中暗想。 “哼……算了。只要问问是谁安装这块隔热板,答案就一目了然了。” 心有不满的静这样说完,背向虎太郎。接着她巡视四周,看见熊崎在近处挑选木材。 静小跑到熊崎旁边。 “那个,熊崎先生。我可以稍稍提个问题吗?” 她用惯常的大小姐模式开了口。 熊崎看了她一眼。表情明显有些不耐烦,立刻就背过脸去。 “ ……什么?我正忙着有话快说。” “好。我很快就说完。请问那边的隔热板……是哪一位安装的?” 静忍着笑意向他提问。自己的推理一定是正确的,自信满满地等待着回答。 听了静的问题,熊崎不耐烦地抬起头,看了看静手指的板子,叹了一口气。 “……那个啊。安装的人是我。” “哎?”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静为之一愣。她的表情僵硬,一动不动。 另一方面,熊崎看也不看静一眼,拿着顺手的木材走开了。 静见此连忙回过神来,追在熊崎的身后。 “呃,您是说……是熊崎先生您本人吗?” “我不是说过了吗。” “呃、那个、这个……没搞错吗,不是坂沼先生吗?” “少废话。我很忙的,再耽误我就出去。” 冷冷地说完,熊崎回到工作中去。 静看着熊崎的背影,表情呆滞地僵在那里。虎太郎只得摇头叹气,靠近静。 “……犯人是工头熊崎?” 他如此问静。 根据刚才静对虎太郎陈述的猜想,安装这块隔热板的人就是犯人。那么,现在最有嫌疑的是熊崎。 但是,静摇头了。 “……不。不可能。老练的木工,不可能犯那种低级的错误,也绝对不可能利用它来犯罪。” 她嘀咕着,手扶额头,绞尽脑汁思考这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大概是包庇!” “包庇……包庇谁?” “还用问!熊崎包庇坂沼!为了对自己有恩的木工店,木工头包庇了纵火的垃圾二世祖!” 静兴奋地说。 这也太扯了,虎太郎不由的苦笑。 但是静很认真。虽然这样下定结论还早,她还是立刻跑到正在拉锯的雅季身边。 “殿村先生!我有点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问题?” 雅季停下拉锯的手,不悦地回答。 但是静完全没有退缩,她发挥着自己那比天高的厚脸皮。 “那边的隔热板,听说是熊崎先生安装的,是真的吗?” 听她这么问,雅季瞧了一眼那边的隔热板。 “啊,那边啊。那里的隔热板的确是熊崎先生干的地方。” “确定吗?” “我不是都说了嘛。” 真啰嗦,雅季嘀咕一句,又重新开始拉锯。 “本来是应该我负责那里的。但是,熊崎先生说‘我做起来比较快’,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雅季说完,急切地拿着切好的木材,离开了静。 留站在原地的静,只能一个人傻站着。 “好了吧?你满意了?” 虎太郎靠近静,向她说话。果然是太过牵强的推理,虎太郎笑了。 但是,静皱着眉头,一脸艰深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 “静?” 他从旁提醒静注意。 但是静好像听不见虎太郎的声音一样。 “莫名其妙。难以想象是木匠使用的放火方法……时间当晚被人目击的殿村雅季……不自然的隔热板安装……” 静喃喃低语,像在说梦话。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现状,脑子一片混乱。 “喂、喂,静!?” “……啊,真是的!这不对劲!为什么全都连不起来!” 可惜了她整洁柔顺的长发,竟像柳枝一样摇晃起来。 隐约还能听到她嘴里念叨着“板子”“放火的轻油”。 似乎怎么思考都理不出头绪。 虎太郎看着静,深深叹气。他发自内心地想,这丫头真是会给人添麻烦。 “喂,静。” “……干什么,好烦呀。我现在正在思考,不要打扰我。” 静气急败坏地回绝他。而虎太郎则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头上。 “好啦,不要想着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 “哎?” 静的表情为之一振。 虎太郎有点不好意思,摸摸脸颊。他暗笑自己到底要宠爱静到什么地步呢。 “我确实不能像你那样推理。但是,起码也可以稍微依仗一下吧?” 虎太郎从静身上挪开视线。说实话,如果正对着她的脸,虎太郎没有自信说出这种台词。 “别见外了。就这么一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要我帮忙总是可以的。” “……虎太郎。” “难得我们两个人在这里。两个人一起想吧。” 他这样劝告。 虎太郎感觉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了,视线又回到她身上。 但是。 “……虎太郎。刚才,你说什么?” 出乎虎太郎意料,静目光烁烁。 静的眼神突然间充满了活力。虎太郎不由得退了一步,感觉有点可怕。 “所、所有说……两个人一起想……” “对!就是这个!” 听了虎太郎的话,静高声欢呼起来。 但是虎太郎却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只能傻傻地看着静欢欣雀跃。 “不是一个人……如果这这那那是源自不同人物的话!” 静嘀咕着,挑起嘴角。 这个笑容已经很熟悉了。 那个邪恶的笑容,会让人觉得与人类缔结契约的恶魔更加可爱。 “啊哈哈……大功一件,虎太郎。多亏你,我终于明白了。” 静对虎太郎微微一笑,转而露出恶魔的笑容。虎太郎感觉到一丝凉意传过自己的后背。 静并不知道虎太郎的心情。学院第一的美少女,自信满满地开口了。 “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我完美的推理,想听吗?” ■■■ 几天后,虎太郎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我。大间。” 接了一个不认识的号码,听到一个不高兴的声音。虎太郎强忍着没有装糊涂挂掉电话,做出应答, “上一次的事情,姑且告一段落了,打电话通知一下。” “有劳您费心了。” 说完感谢的话,虎太郎开始听大间说明纵火案的后续。 总而言之,案件以犯人被逮捕圆满告终了。 但是,对犯人被绳之以法这个可喜消息最为惊愕的,却恰恰是广崎家的人。 “男主人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子居然会是纵火犯啊。” 这次纵火案的犯人,就是广崎家的媳妇,广崎加奈子。 案发当晚,加奈子在正在建设的自家房子里,泼洒轻油放火。 在一部分轻油里,似乎还有用于清除贴纸的东西。 加奈子就是用平常清除孩子恶作剧贴纸的油,在家中放火。 “但是,那个人为什么会在自己家里放火?” “似乎是反对和婆婆一起住。那栋房子建好的话,婆媳就会住在一起了。我听说她就是不愿意这个才放火的。” 是这样,虎太郎回忆起来。加奈子提到婆婆的名字时,确实脸色很疲惫。 虎太郎这才明白,那是因为婆媳之间的关系不和睦。 “……真是。虽然很来气,但那个小丫头的推理是对的。” 大间用非常不满的声音嘀咕着。看来他对静的帮忙十分不爽。虎太郎也总是被静折腾,不由得心生同情。 勘验了纵火现场之后,静对警方提出意见。 她说:“犯人是木匠以外的房屋相关人员”。 当然,警察一开始也没有完全相信静的话。可是,当发现加奈子拥有和案件中使用的轻油相同的物品时,他们也认真考虑起来。 经过精密的成分检验,纵火现场使用的燃料的成分,和加奈子所持的油料完全一致,成为确凿的证据。 这一切,都如同静在几天前告诉大间的一样。 “十分感谢您,大间先生。是大间先生您向搜查的警察们提出建议了吧?” “哼,真是的,你们两个小家伙,这么使唤上年纪的老人。如果小丫头的推理错了,我可要掉脑袋的。” “说是这么说,大间先生不也很积极地帮助我们了嘛?” 虎太郎嬉笑着回应他,电话那头的大间也一时无语。 虎太郎笑了,真是个心口不一的人。 “大间先生心里也早知道殿村先生不是犯人吧?” “……也没有十分肯定。” 大间生硬地回答、 “只是,那个青年的眼神很正直。那种正直的青年,我不认为会做那种犯罪……仅此而已。” 他不快地低语着。 这位老警察,看来和静一样,相信雅季不是犯人。 “……咳!姑且,案件负责人让我向你们说声谢谢。你替我转达那个丫头。” “好,我记住了。我想静也会高兴的。” “但是,可别得意。调查案件毕竟是警察的工作。你也好那个丫头也好不要以为……” “啊,对不起,大间先生。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出去,之后有机会再说话好吗?” 大间的话看样子要说很久,虎太郎连忙打断。 接着,电话那边的大间停下话题。好像在考虑什么,沉默不语。 “你……不,你们,现在在哪里?” 大间又用不快的声音发问。 看来他猜到了,虎太郎微笑。 虎太郎看了一眼一直走在他身边的静,告知大间目的地。 “当然是……坂沼工务店。” 这是今天早晨发生的事。 亚季向虎太郎他们联络。说雅季要她告诉两个人,请他们放学后来坂沼工务店。 为此,现在虎太郎和静一起前往坂沼工务店。 “噢。来了啊。” 工务店的工作间。 在这个摆放着大型电器设备和木材的地方,虎太郎他们见到了正在收拾自己东西的雅季。 “情况我大致都听警察说了。多亏有你们,我的怀疑才洗清了。非常感谢你们。” “哪里哪里。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要道谢,还应该感谢殿村前辈。” 面对行礼致谢的雅季,静以大小姐模式应对。她心里一定因为受到别人感谢乐翻天了。 “我也要谢谢你们,真是太感激了。委托咨询社太好了。” 亚季也向虎太郎两人行礼。 对虎太郎来说,因为他并没有用心去做过什么,稍稍感觉有些不适。 “不过,你要离开这家工务店?这是真的吗?” “嗯。我已经和社长他们谈过了。” 今天请虎太郎他们过来的理由,并不只是为了向他们道谢。 事件解决后,雅季突然提出要离开坂沼工务店,到别的工务店去。 “虽然是误会。但也为这间会社的人们添了很大的麻烦。这是我欠他们的。” 雅季笑着说。 他虽然在笑,虎太郎却觉得不满。就算是要弥补,也没有必要辞职。 正在虎太郎想对雅季说些什么的时候。 “……啊。工头!” 视野前方是工头熊崎。他叼着烟头,稳稳地做着收尾工作。 雅季跑到熊崎身边。 “……虽然时间不长,多蒙您照顾了!” 雅季大声地喊出来,深深低下头。 熊崎眉毛也不动一下,注视着雅季。 “我绝对会成为出色的木匠。工头教给我的东西,一生都不会忘。” “……那是应该的。” 和出言感谢的雅季相对,熊崎用冰冷的语气回答。他没有说什么告别的话,匆忙转身要走。 虎太郎看着熊崎的背影,心想他怎么这样冷淡。 这时。 “……等等、等等!” 突然,静叫喊起来。 这是怎么了,所有人都看着静。 静不在意周围的视线,她露出严肃的神情,跑到熊崎身边。 “什么也不说,这样好吗?那个隔热板的事情?” “隔热板?” 虎太郎对静的话产生了疑问。 说到隔热板,值得应该就是那个安装失误的隔热板吧。 但是,虎太郎想不出那个和现在雅季要离开工务店有什么关系。 “那个纵火地点的隔热板,那个安装方法。熊崎先生,你是故意失误的吧?身为工头的你不可能犯那种低级错误,那是……” “不必说了,冴缟丫头。” 静还要说什么,熊崎苦笑着阻止她。他轻轻摆手,有些不好意思。 “算我求你,在年轻人面前,别把那种孩子气的把戏说出来。” “可是……” “明白的人自会明白。那个就是这么一回事。” 熊崎意味深长地说。 在场的多数人都不解其意。熊崎究竟在说什么,完全不明白。 但是唯独静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见了静的反应,熊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就这样背向他们走开。 随即,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背对着他们,开口说话: “……殿村。你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去试试看吧。那样一来,你也会成为一个像样的木匠。” 熊崎突然这样说。 仿佛只是自言自语,说完他就快步走远了。 听了熊崎这句话,雅季呆在原地。不过立刻就回过神来。 “……谢、谢谢您!” 说着,雅季深深低头行礼,直到熊崎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为止。 ■■■ “……喂,静。刚才的话是怎么回事?” 离开坂沼工务店,虎太郎和静踏上回家路。 路上,虎太郎向静问起了他最在意的问题。 “刚才你说熊崎先生是故意安装隔热板失误的?” “当然了。要不然,工头怎么会出现那种简单的作业失误呢。” 虎太郎的提问,被静无聊地反问回去。 今天真累呀,她嘟囔着,敲打自己的肩膀。你是老太婆吗,虎太郎在心里吐槽。 “为什么故意失误?” “那个啊……那是死板的木匠工头特有的,对徒弟的关心方式。” “……对徒弟的关心?” 虎太郎觉得这个回答莫名其妙,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而静也无奈地开始说明。 “熊崎先生呀。想用那个失误试探徒弟们。他故意失误,想看那两个人能不能发现。” “发现失误?” “工头的工作不只是简单完成分内事,培养接班人的责任也很重要。熊崎先生对这一点非常清楚。” 不只是简单完成工作。 熊崎为了让自己的徒弟得到进步,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 这种发现失误的行为,也是其中的一环。为了培养徒弟们的眼光,故意是失误犯错,以求让弟子们能够发现。 “因为是工头做的,所以绝对没有 错误。这样断定而疏于检查的人,无法胜任下一任工头……他是这么想的吧。” 真令人佩服,静颇有感触地连连点头。 “殿村先生啊。你看,那家主人的太太,不是说半夜看到过殿村先生吗?” 听静这样说,虎太郎想起来了。 犯人加奈子的证言中,提到雅季半夜出现在现场。正是因为这个证言,雅季才被怀疑是纵火犯,亚季才会找虎太郎他们咨询。 “那个证言,也并不全是谎话。殿村先生,似乎会在晚间没有人的时候到现场检查。” “那么,案发当天也是?” “恐怕是的。” 原来如此,虎太郎对上号了。 如果加奈子的目击证言是彻头彻尾的谎话,雅季是可以直接否认去过现场的。 然而他实际上去过现场,所以无法否定。可是,又不能说是去现场检查工头的失误,结果只能隐言不发。 “总之,拜熊崎先生这么麻烦的做法所赐,我的推理才没办法顺利理清。” 静呢喃抱怨着。 静把“隔热板的安装失误”和“纵火”想成了同一人所为。 所以,被“犯人是坂沼工务店的木匠”这一观念先入为主了。 但是事实上,这两件事是由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因为两个毫无关系的意图分别行动而产生的结果。 “对……所以,是‘两个人’。” 说着,静看着虎太郎。 她哼着鼻子,高兴地活像是孩子被人夸奖的父母一样。 “这次多亏了你,虎太郎。不愧是我的青梅竹马!” “哎哟!” 说着,静跳上了虎太郎的后背。事出突然,虎太郎差点摔倒。 “真是!你也太没筋骨了。像我这么纤细的女孩子,要接的稳当些!” “啊——好啦、好啦。” 较真回答太麻烦,虎太郎敷衍了几句。就这样背着静,缓缓地踏上归途。 静的手臂环绕着虎太郎的脖子,她小声地在虎太郎耳边说: “……谢谢你,虎太郎。你说得对,我们就是要两人在一起呢。” “嗯。”虎太郎轻声回答。 第三推理 了 第四推理 ~幸福蓝箱现在何处?~ 纤细的手指,触摸着坚固的土壤。 洁白无瑕的十根玉指挖掘着地面,被泥土染脏。在寂静的阴暗之中,唯有一个人影在挖土的声音回响着。 “——哈、哈、哈……” 人影喘着气,专心致志地持续挖土。 人影最终停下手,那双被弄脏的手伸向了放在人影旁边的小小盒子。 人影抓住盒子,小心地放入土穴中。人影凝视着土穴中的小箱,接着开始轻柔地填土。 土一点一点填下,人影看着箱子被渐渐埋藏,咬了咬嘴唇。 将突出的不自然泥土压好,人影在那个地方双手合十。 ——深深希望,这个箱子再也不会被发现。 人影如此许愿,在土穴前伫立许久。 一道月光照下来,人影的脸颊上滑下一行泪水。 ■■■ 蔓丘学园有个名叫“学生咨询社”的社团。 在这个世道艰难的现代社会。学生的烦恼也多种多样,并非所有问题都能和父母、老师进行沟通就能解决。 为了解决这些学生们的私人烦恼,以学生为主导的学生咨询的社团活动。这就是“咨询社”。 它是蔓丘学园足以自豪的,学生们最后的依靠。 而担负起这项重要职务,在学园中优人一等且广为人知的两名社团成员就是—— “……啊。好吃。” “对吧。” 他们闲散地喝着凉茶。 “关键是,用水和冰提取茶的成分。这样一来,就能减少过度的部分,保证茶本身的风味。” 在宝贵的休息日里,去了好几家店精挑细选,用精选出的茶叶研究泡茶方法,满足着对茶水的追求。 “嗯。出乎意料。本以为茶这东西都是一个样,但这样一喝,却完全不同。” 在虎太郎自豪的茶品面前,他的童年玩伴冴缟静,也出声感叹。 “哦,最近市面上卖的茶也非常好喝,那种一喝就知道不一样的类型也减少了。” “嘿,是这样吗。” 说话间,两人彼此微笑。真是平和的日常风景。 但是。 “……等,现在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啊啊啊!” 突然,响起了怒吼。 “哇!干什么,突然大喊大叫。茶水差一点就洒了。” “哎呀,少废话!管它洒不洒的!再说,为什么连我都要陪你聊这种老头子的话题啊。” 你问我我问谁,虎太郎在心里吐槽。 不过,静此刻杀气十足,虎太郎也就闭嘴。 虎太郎心里很明白,她不是别人说几句就会听从的女人。 “我们,是咨询社!可是为什么会这样闲散!咨询呢!我们应该解决的咨询问题哪里去了!” “……不是,就是因为没有咨询,我们才这样闲着吧。” 静的牢骚几乎已经成为惯例,虎太郎喝着凉茶,把她的抱怨当成茶点。同时在心里自卖自夸,这茶泡的真是好啊。 “再说,你这一次次的。真那么想要咨询的话,去外面找不就好了。那样的话要多少咨询都有吧?” “我才不要那么做呢。主动去找人,又不符合我平常的形象。” 说着,静哼了一声。哎,说起来她还有这么个设定来着,虎太郎点点头。 冴缟静,在蔓丘学园内是一个“恬静心善的大小姐”形象。在学园内除了虎太郎,无论学生、教师、工作人员,提起静的形象都会说是个“天使一般柔弱的女孩子”。 当然,那只是表象。她真正的样子,则是刚才在虎太郎面前表现出的形象。 骗人不浅啊,虎太郎不由得开口。 “唉,既然如此,那你就老老实实喝茶等着吧。” “唔!” 被戳到痛处,静不动弹了。虎太郎无视静带着恨意的眼神,品尝凉茶润口,享受着一时幸福。 他知道,反正这种时间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咚咚。 虎太郎的坏预感就这么中了,有人敲活动室的门。 “请问……咨询社,是这里吗?” 前来咨询的,是一位三年级男生。 名字是川崎悠大。是一位决定考大学,今年正在备考的学生。 “请问川崎前辈,这次要咨询什么呢?” 完全转为大小姐模式的静,以稳重的口吻向川崎问话。 虎太郎感叹,这种变身无论看多少次都很惊人。 虎太郎正这么想,他眼前的川崎微微低头,开口了。 “你们两位,听说过‘幸福蓝箱’吗?” “幸福?” “蓝箱?” 听了川崎的话,静和虎太郎面面相觑。 从没听说过,虎太郎脸色严肃。静也差不多,侧首蹙眉。 “呃,其实就是个学园七大不可思议之类的,传言罢了。” 川崎解释完,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继续说。 根据川崎的说明,所谓“幸福蓝箱”,是蔓丘学园从很久以前流传至今的传说。 传说,这座蔓丘学园的校内藏着一个名叫“幸福蓝箱”的盒子。 盒子中深藏着没能告白、恋爱失败的自杀少女的思念。 而这个盒子似乎藏在学园内的某处。发现这个盒子的人…… “能成就恋爱。” 川崎认真地说。 “我想要得到这个盒子,向喜欢的人告白。” 这就是这次的咨询。 找到学园中传说的“幸福蓝箱”,帮助川崎告白。 面对川崎这样的请求,虎太郎不禁侧首,静则刻意地发出“哎呀”的感叹声。 “……川崎前辈,您会相信这种传闻啊。” “是浪漫主义者呢。真美好。” “不、不是,你们别误会!我也不是真的相信这个谣言!” 看到虎太郎和静的反应,川崎连忙摇摇手。 “……只不过,以防万一,是吧。说出来不好意思。这是我第一次向人告白——感觉各种不安。” “所以,至少希望能得到些勇气。为了这个,我无论如何都想得到幸福蓝箱。” 川崎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也就是说,川崎为了得到告白的勇气,想要一个引子。 对于川崎这个委托,静—— “……我知道了。前辈的咨询,我接受了。” 她干脆的接下了。虎太郎猜想,大概是川崎的诚挚打动了她。真是个好心的家伙。 接着,静向坐在旁边的虎太郎投去视线。 “龙宫君也会答应吧?” “嗯?啊,我没意见。” 虎太郎当即回答静。 这次的咨询是可以在学园内解决的内容。没有脱离咨询社的活动内容“接受并解决学生的烦恼”。完全是可以接受的内容。 再说,不管虎太郎答不答应,静向来都是擅自接下委托的,没什么差别。 听到静和虎太郎的回答,川崎明显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是、是吗……太好了。我还在想,向你们咨询这种蠢事会不会被笑话,挺不安的。” “请您放心。无论是什么咨询,只要有人有烦恼,我们学生咨询社,一定全力以赴帮您解决问题。” “那么。既然决定了,事不宜迟……” 静说着,站起身来。 “……你好?是我。我记得最近,你说过你那边买了那个对吧?对对对,那个可爱的橘黄色的最新型号。我这边有些紧急事情,把它拿到学校来……啊,你那边的方便?那关我什么事?” 静背对着川崎,向电话那边的什么人发出了相当胡来的要求。 从听到的内容来看,可以肯定反正不是好事。总之,虎太郎在心里提醒自己,就当没听见。 “……唔。不好意思,花了一点时间。” 过了一会儿,静通完电话回来了。 她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笑脸。如果不知道她的本性,准会因为这天使般的笑容一见倾心。 果然是欺诈。看着这样的笑容,虎太郎独自在心里念叨。 ■■■ “——哎?川崎君?” 离开活动室的瞬间,走廊中想起了这样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当即转向声音的方向。 视线的前方,有位女学生站在那里。 黑发娃娃头下,戴着一副黑边眼镜。她虽然眼角低垂,面相懦弱,但身高很高,甚至可能比虎太郎还高。 “时、时雨!” 见到这位少女出现,川崎惊叫出声。 从两人的称呼可以看出,女孩和川崎同样是三年级学生,而且相互认识。 “怎么了?川崎君,为什么在这里……?” “不、不是、没啥!那、那个……时雨才是,为什么在这里?” “我正打算接下来参与社团活动。因为书道部的后续交接还没结束。” “是、是吗……” 川崎撇下愣在一旁的虎太郎和静,与疑似三年级学生继续着磕磕绊绊的对话。 川崎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眼神游离,拼命地想延长对话,不断抛出话题。时雨也一样,对川崎送过去的话题连连点头,一一回应。 在虎太郎看来,这幅样子仿佛就是刚交往的青涩情侣一样。 “——喂,你们。” 有一个粗厚的声音对他们说话了。 在场的人不由得再一次循声望去。 一位中年男性站在那里。 白袖衬衫上打着领带。挺拔身形加之肩幅很宽,健硕的身躯让人觉得他是否精于某项运动。 “不要在走廊上喧哗。” “啊……大村老师。对不起。” 时雨乖巧地低下头。 虎太郎也认识这位老师。 大村鹤雄。 他是蔓丘学园的一名教员,在虎太郎他们的一年级课堂上,是主教现代国语的国语教师。 “时雨。你接下来要去社团活动吗?” “是的。后继的事情还没结束。” “是吗。会议结束之后,我也会在社团露面。” 大村没有看虎太郎和静。他只是看着时雨,语气温和地对她说话。平常向虎太郎他们授课以及在学园内见到他时候的那种严苛印象消失不见了。 虎太郎这正想这些,大村的视线,从时雨转到了川崎。 他的视线,变得和平常一样严格。不,大村凝视川崎的眼神,应该说感觉到某种敌意一样的东西。 “川崎。你也是备考生了。哪有时间在这里闲耗,还不抓紧时间学习。” “……是。” 川崎随便地应了大村一句。 对于川崎不正经的反应,大村一瞬间表情变严厉了。 但是,他立刻看向站在旁边的时雨,表情恢复原状。不过,变回原状也是很严厉的表情就是。 “没有要紧事的话,该快回家。听懂了吗。” 说完这些,大村背对他们走开了。时雨对虎太郎他们轻轻点点头,追上大村离开了。 川崎懊悔地看着他的背影。 “刚才的人,是教现代国语的大村老师?” “对。而且是三年级的教导主任,以及书道部的顾问……啧,那个死脑筋的。” 川崎态度恶劣。 看样子,和大村相当合不来。 “比起这个,川崎前辈。刚才那位女性,就是前辈思慕的人吗?” “啊!” 面对静毫不容情的直接质问,川崎面红耳赤地僵住了。虽然他“不是”“那个”地拼命出言解释。但是面对着好奇心旺盛、眼睛闪闪发光的静,还是毫无用处。 川崎放弃了,他叹口气,“别告诉别人哦”,然后生硬回答了。 “……名字是时雨美羽。她是我的同班同学,参加书道部的三年级学生。” “哦——刚才那个人,是前辈的……” 说着,虎太郎望着走廊远处正要转弯的美羽和大村。他想起刚才大村看美羽的视线,心里生出一个不好的疑问。 大村的眼神,真的是教师对学生的眼神吗? ■■■ “——小姐!我给您带来了!” “嘘!在学园不要叫我小姐!” 在学园的后门,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健硕男性跑到了等待他的静面前。而静一上来就很不满地呵斥他。 男性的手上,有两个看似很重的机械。 一个是,有着细长棒状把柄的橙色四方形机械箱子。这形状和拖把差不多。 另一个,长得像小型电视机。从接线相连来看,好像是那台拖把形机械的附属品。 “有劳。总之,先放在不会碍事的地方。我想,差不多明天就能还回去了。等我用完了,再联络你。” 静毫无歉意地指示着男性。 面对年龄能当他女儿的静,健硕的男性毫无怨言,只说了一句“遵命”。他动作迅速地将器材放在校舍的隐蔽处,然后连忙离开了。 “……你还是这么蛮横啊。” “这、这不是没办法嘛!这也是为了帮助烦恼的学生!” 虎太郎忍不住喃喃低语,静慌忙回答。 看来,她对自己的蛮横还是有自觉的。 “然后呢?接下来怎么做?” 静鼓起脸颊表示不满,虎太郎无视她,询问接下来的事情。 委托人川崎已经先回家了。 刚才大村教员的事情也是一个例子,带着应考生到处走,会对搜索产生阻碍的。 不过,如果他在附近,静就不得不一直保持大小姐模式,那样实在太累。虎太郎猜测这才是最大的理由。 总之,寻找“幸福蓝箱”的工作,就又静和虎太郎两人来完成。说实话,寻找这种是否真实存在都不确定的东西,只有两个人实在缺乏信心。 不过,静不同于虎太郎,她哼笑一声,表情十分自得。 “嗯,关于这个,就在活动室说明吧。” 接着虎太郎和静没有其他行动,直接返回了活动室。 回到活动室后,静只是向虎太郎提出了茶水和点心的要求,丝毫不提行动之事。大约两小时时间,都只是一直待在活动室里放松。 “……这回你好像格外轻松啊,静。” 静和平常不太一样,令虎太郎不由得产生了疑问。 如果是以往,为了第一时间解决问题,静会百分之一百二十地去卖力行动。但是这一次,她却异常冷静。 究竟是怎么了,虎太郎希望静能解释。 虎太郎不由得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想动手也不能动,这算怎么回事。 再者,已经等于是找到了,又是什么意思。 看到虎太郎百思不得其解,“真拿你没办法啊”,静说着,对虎太郎露出的笑容。说实话,虎太郎觉得她真是嘚瑟,但还是等着她的解释。 “刚才,我家的木工店的人带来的东西……虎太郎,你知道那是什么?” 静愉悦地向虎太郎提出问题。 虎太郎被这样一问,又回想起刚才见到的机械。 橘黄色的四方盒子。以及像拖把一样带柄的机械。 乍看之下像是吸尘器,但是并没有吸收垃圾的排气口。再者,一般的吸尘器不会连接配线的。 总之,实在看不出。 虎太郎老实投降,摇摇头。 看到虎太郎的反应,静更加愉快地笑了。 虎太郎拼命忍住想直接凶她一句“赶快告诉我”的念头,注视着静。 “哼哼……那是地下探测仪。使用电磁波,寻找埋在地下的东西的装置。” “电磁波?” “对。那个装置对地面放出电磁波,从反射回来的电波,判断出埋在地下的管道、空洞、物体的位置。” 应用电磁波的地下探测仪。 看来刚才的橘黄色机器就是这种仪器。 “就是说,你打算利用这种机器找到那个盒子。” “就是这样。就算没能在校园的土地下发现箱子,也可以知道它并不在地下。” 关于“幸福蓝箱”的存在与否,还没有脱离流言的范围。既然无法断言是否存在,只好先从可能有发现的地方开始调查了。 在这层意义上,即使是排除一个可能性,地下探测仪都是很好的想法。比漫无目的地挖掘学校庭院现实得多。 “本来我是想一送来就立刻使用的。不过校园里还有很多进行社团活动的学生。所以我想等人数减少之后再开始搜索。” 确实,校园里人太多的话,就会干扰搜索。 既然要寻找,人比较少的时候当然效率更高、 所以才难得有这么一次,一直悠闲到这个时间,虎太郎想通了。 “……好了。差不多人也走光了。” 静从咨询社的窗户向外看。虎太郎也跟着她探头。 校园里,比起之前看到的已经少了很多人。 好,静小声念叨。 看来这就是活动的信号。 “来,虎太郎。赶快找到箱子,解决川崎前辈的咨询吧!” 静举起右手,发出气势十足的声音。 随便举举手,虎太郎心里有一丝不安。 古今中外,事情会完全按计划发展的情形,实在少之又少。 走出活动室,虎太郎两人向着安放探测仪的后门走去。 “好啦!剩下的就是用探测仪一口气把东西找出来就结了。” 静的情绪依旧高涨。她兴高采烈,好像川崎的咨询已经解决了一样。真是单纯的家伙。 “虎太郎!探测仪的调查,交给你了。” “……哎,让我来弄吗?” “当然了。那个装置,相当重的。你想让我这样的弱女子去搬那个吗?” 这里哪有弱女子,虎太郎刚想这么说,还是拼命咽下去了。现在说出口,只会被打一顿。没办法,老实听话吧。 就这样,意气洋洋的静和虎太郎来到了放有地下探测仪的地点。 可是。 “——哎?” 到了现场,虎太郎和静僵住了。 大约两小时前,的的确确完好无损放在这里的地下探测仪,变得惨不忍睹了。 机械被砸得稀烂。 橘黄色的四角部分被压碎,根本看不出形状。 线路也被胡乱扯掉,铜线随便地散在地上。 “这、什么……” 看到机器悲惨的下场,静当场瘫倒。虎太郎连忙撑住她。 “喂、喂……静?” 虎太郎抱住静,呼唤她。 静在发抖。 也不奇怪。就算平常再怎么趾高气昂,静也是女孩子。看到这种仿佛带有威胁意图的,遭到残忍破坏的机械,当然会感到害怕。 虎太郎如此思考,呼喊静。 “呵、呵呵呵……” “……哎?静?” 意料之外的笑声,虎太郎看着静。 静的确在发抖。但她的颤抖不是源自恐惧。 “……竟敢向我挑衅……有胆子。” 嘴角凶狠地上扬,静露出微笑。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咬牙切齿的摩擦声连虎太郎都听到了。 总之,静不是在害怕。而是气疯了。 “……开什么玩笑。这台地下探测仪,可是十成新的呢。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啊……” “那、那个……静?你的语气是不是有点过了?” 怒不可遏的静,说起话来像男人一样。 糟糕,虎太郎连忙去安抚她,但是已经愤怒到定点的静根本听不进去。 “是为了找乐子?不对,不可能。这是在彻底地破坏机械,让它不能使用。那么犯人就是有所图了。” “啊、那个……静、小姐?” “就是说,这是……为了妨碍我们搜查……对、就是这样。” “呃、呃、冴缟小姐?冴缟静小姐?” “……虎太郎。” “是、是!” 静的瞳孔一下子抓住了虎太郎。 瞬间,虎太郎背后一阵恶寒。 现在多说废话要出人命的。 虎太郎凭直觉意识到这一点。 “一定要抓住这个犯人。” 静这样说着,嘴角露出嗜虐的笑容。 和她过去揭开谜题时候的笑容很像。 但是,又明显和那种笑容不一样。 ——静小姐。眼睛里没有笑意。 第二天,一早就有了静的事情。 “喂,龙宫!咨询社真的找到了那个箱子吗?” 虎太郎刚进教室,学友铃原一辉就向他提问。 一上学就被好事的友人纠缠,虎太郎有些不快。 “什么啊,突然之间。究竟说什么呢?” “别装傻。咨询社找到了幸福蓝箱,在学园里都传开了?” “啥?不是,我们的确在找它,可是……” 虎太郎说到这里,突然想通了。 他想起昨晚静气急败坏的样子,转念一想,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那个笨蛋。又想背着我做些什么吗? 她究竟想干什么,虎太郎思索。 但是立刻又放弃了。 反正,静想到的手段不是他的头脑能猜到的。 再说,无论静打算进行什么计划,最终也一定是眼下可行的最佳手段,而虎太郎倒霉配角的分工也肯定不会有改变。 ■■■ 时间是,晚上十点钟。 没有人气,被黑夜笼罩的蔓丘学园中,只有窗外的月光和应急灯能带来些许光亮。 阴暗之中,有一个活动的人影。 人影的手中,握着一个细长的、前段弯曲的棒状物。 有打开。看样子是锁着的。 门前的影子屏声静气。似乎有些迷茫,握紧了手中的棒状物。 终于,影子点点头下定决心。然后,将手中细棒的弯曲前段伸向了门和墙壁的夹缝。然后就这样缓缓地用力。 寂静的学园内,响起了木材变形时令人不舒服的咯吱咯吱声。最终,伴随着一声轻响,门打开了十厘米左右的缝隙。门锁部分的木材发生了变形。 通过门打开的缝隙,人影侵入了房间内。 接着,人影看着正对面的桌子。 月光正照在“那个”上面。 深蓝色的小盒子。 人影再一次屏住呼吸。 慢慢靠近桌子,将手伸向盒子—— “——好了。到此为止。” 突然,天花板上的荧光灯被点亮,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反射性地遮住脸庞,她向着声音方向看去。 还没习惯光亮的眼睛眯了起来,她看见有人站在那里。 纤细的四肢和白色的肌肤。 黑色长发飘逸的美少女——之前看到她的时候,面相看起来要怯懦一些的少女——冴缟静,她站在那里,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原来如此。你就是横加妨碍的犯人啊。” 嘴角露出嗜虐的笑容,静这样说道。 虎太郎站在静身后,和他一同被静叫出来负责监视的川崎,两人都不知说什么好。 眼前是手持撬棍神情恍惚的少女——时雨美羽,看着她的样子,虎太郎和川崎脑子都有些空白。 “好了。至少让我听听你的借口吧,时雨前辈?” “喂、喂。等等啊,静。时雨前辈还不一定就是阻碍我们的犯人呢。” “对、对啊!时雨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川崎前辈?” 静冷彻的视线,贯穿了川崎和虎太郎。 不容他人分说的气魄,令川崎和虎太郎噤口。 “只是在夜里潜入学园,只是偶然使用撬棍强硬地侵入了咨询社上了锁的活动室,只是偶然把手伸向了放在那里的蓝色盒子,是吗?” 静的一番话,令川崎咬住嘴唇。 静说的是对的,时雨美羽的行为并不是一句“偶然”可以盖过的。 美羽强硬地撬开了上锁的房门,侵入其中。 而且,还特意带来了撬棍。这是她图谋非法入侵的有力证据。 如此想要入侵咨询社活动室的人可不多。 比方说,不惜破坏地下探测仪,也想要抢先的到蓝色小箱的妨碍犯。 现在她就是嫌疑人。 “嗯,虽然动机和证据方面尚不充足。要是能从本人口中听到这些内容就好了……怎么样呢,时雨前辈?” 刺激着自己的猎物,静邪恶地笑了笑。 性格真是恶劣,虎太郎不由得叹气。 就在这个瞬间。 “——啊!喂!时雨!等等!” 美羽趁着所有人放松的空隙,突然跑开。 扔掉了撬棍,穿过门的缝隙跑了出去。 之后,川崎也慌张地追出去了。 因为事出突然,虎太郎来不及反应,呆在原地。之后终于回过神,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慌张的虎太郎身边,静却冷静地站着。看见她的样子,虎太郎也冷静下来。 深呼吸一次,然后给了静一个白眼。 “……这些也全部都在你的计划之中,是吗?” “嗯,差不多。” 对虎太郎的质问,静毫无顾虑地表示肯定。 这家伙实在是……虎太郎变了脸色。 昨天探测仪被破坏一事,明显是什么人故意犯行。 不是偶然路过的坏小孩恶作剧弄坏的。破坏的程度足已显出犯人要彻底破坏机器的意图。 那么,犯人为什么要破坏探测仪? 最有可能的,犯人是和川崎一样追求小箱的人。为了在其他人找到之前抢先一步,希望成就恋爱的某个学生。 静为了锁定犯人,设下了这个圈套。 这就是今天早晨成为话题的“咨询社得到‘小箱’”的传言真相。听说咨询社得到小箱,想要箱子的人一定会来夺取。 但是,小箱毕竟只是学园的迷信。 完全相信这种迷信,以至于会入侵活动室的人并不多。 更何况,咨询社上了锁,比平常更加注重安全。不惜入侵这种地方的人,更加少之又少。 “不过,真没想到为了引诱出妨碍犯,竟然还做了这种赝品。” “做这么个小箱子轻而易举。你可别小瞧我。” 不愧是木匠的孙女,虎太郎苦笑。虎太郎把玩着手中由静亲手制作的“幸福蓝箱”,对她深感敬佩。 昨天,地下探测仪被破坏之后,静当即回到家中,制作了假的“幸福蓝箱”。 然后,早晨时在学园里放出流言。 “咨询社发现了幸福蓝箱”。 如此。 流言很快就传遍了学园。必然的,也传到了妨碍咨询社活动的犯人耳朵里。 这个人不惜妨碍咨询社的活动也要得到小箱。如果一旦箱子被找到,恐怕即使知道危险,也要入侵咨询社吧。静就看准了这一点。 然后,和静想的一样,妨碍犯掉进了陷阱。 “然后呢?逃跑的时雨前辈你打算怎么办?” “哼。不用管她。等明天,要在学校里好好问一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说完,静安心地吐一口气。 她嘀嘀咕咕:“唉——要是探测仪在爸爸发现之前坏掉就好了”“这下子赔偿金不用从零花钱里扣了”。站在旁边也听得到。 真是无聊的结局,虎太郎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 静设下的伪造小箱事件之后,过了三天。 虎太郎等人造访了某个家庭。 “——你们有心啦,谢谢你们关心美羽。” 说着,家主人向坐在沙发里的虎太郎送上了凉麦茶。 静坐在虎太郎的右边。 而静的旁边,则是川崎。 静和平常一样,以彬彬有礼的大小姐模式,和这个家的女主人交流。 另一方面,川崎的样子很不镇定,死钩钩地看着周围,坐立难安。 真不知道谁才是高年级。 ——咳,也不怪他。 虎太郎转变念头,看着坐在正面的女性——时雨美羽的母亲。 现在,虎太郎等人来到了时雨美羽的家。 伪造小箱事件过去已经三天,自那晚以来,时雨美羽再也没有来过学校。 这样连日请假,作为起因的咨询社虎太郎等人,也不得不有所行动。 更何况,比任何人都关心她的川崎也发出请求,所以静等人这次登门造访时雨家。 “各位是蔓丘学园的学生吧?” 美羽的母亲带着温和的笑容,向虎太郎他们提问。 她和美羽一样,有着无邪的和缓面庞。头发和美羽一样是黑色,稍微长一些,一直长到肩膀处。 和身形修长的美羽不同,母亲的体型比较小巧,初看之下给人以小动物的印象。 “是的。这位是川崎前辈,是时雨前辈的同班同学。我们两人则是通过川崎前辈和时雨前辈认识的后辈。” 的心思,“哎呀,是这样吗?” “那孩子很内向吧?所以我很担心她能不能和朋友后辈好好相处啊。” “并、并没有这回事!时雨很体贴别人,升上三年级之后也一直认真参加社团活动,我、一直都认为她很了不起……” 说到这里,川崎僵住了。 看样子,他是不由自主说出这些话的。当他发现在场其他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脸色通红地低下头。 不过,美羽的母亲见了川崎的反应,高兴地“噗嗤”笑了。 “谢谢你,川崎君。谢谢你关心她。” 说完,美羽母亲也坐在正对面的座位上。 “虽然比起社团活动更希望她把精力集中在备考上。不过我和她一样,从前也是书道部成员。我理解她的心情,也就不由得惯着她了。” 真是不合格的母亲呀,美羽的母亲苦笑。 看她的样子,虎太郎明白,她从心底里关心自己的女儿美羽。 “不过真是太好了,有这些关心她的好朋友,美羽可以放心啦。” “不、不是,那个……” 看到美羽母亲的视线,川崎的脸更红了。 连看着他的虎太郎,也不禁莞尔一笑。 不过,美羽的母亲又突然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是,对不起你们啊。美羽她从几天前,就一直躺在床上。” “那个,伯母。前辈身体不好吗?” 美羽的母亲眉头紧皱,静向她提问。 她很自然地问起了美羽的现状。真是不放过任何机会。 不过,事实上并不需要静那样用心计,美羽的母亲摇了摇头。 “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呆在房间里,只说‘身体不好想休息’,也并没有发烧……是不是在学校里碰到什么坏事了?” 这个问题,三个人谁都没有回答。 之后又过了一会儿,虎太郎他们离开了时雨家。 最后也没能见到时雨美羽,今天只是和她的母亲说了一些闲话而已。 没能得到有效的成果,虎太郎等人脚步沉重地踏上回家路。 “……是我们不对。” 一言不发走在路上的川崎,突然这样说。 “是我们那样过分地逼迫她,时雨才……” 川崎说出了内心阴暗的想法。 三天前的晚上,在教室里设下的那个陷阱,果然让他有罪恶感吧。 的确,虽然说是为了抓住妨碍犯,但那种方法的冲击力太大了。 虎太郎也觉得,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就应该选择更温和的方法阻止妨碍者,对三天前的行动感到后悔。 但是,川崎比虎太郎更加后悔。 毕竟从结果上看,是他把自己喜欢的人推进了陷阱里。精神上大受打击。 “……够了。我不要箱子了。” “前、前辈!” 川崎突然开口说要放弃,虎太郎不由得喊出声来。 但是,川崎用力摇摇头。 “再这么继续给时雨压力的事情,我做不到。而且……时雨也在找箱子吧?那也就是说……” 川崎没说完的内容,虎太郎想到了。 美羽也在寻找“幸福蓝箱”这件事。 也就是说,这表明她也有喜欢的人,有希望成就的恋爱。而且,也明白了那是不惜妨碍川崎的恋爱也要实现的愿望。 即是,川崎思慕的少女,已经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这个事实,足以成为川崎放弃搜索小箱的理由。 对失落的川崎,虎太郎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好,只能无言地走着。 最后到了分别的路口,川崎也没再说什么,和虎太郎两人分别,向着别的方向走远了。 虎太郎只能目送他寂寥的背影远去。 待川崎人影不见了之后,虎太郎叹了口气。 “……之后怎么办,静?” 虎太郎黑着脸,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静。 川崎虽然说放弃,但虎太郎和静可不至于这么容易放弃,立刻结束委托。倒不如说现在开始才是关键。 然而,情况明显不乐观。 最初的目标“幸福蓝箱”至今尚未发现。寻找妨碍搜索的犯人固然有必要,但因为这个却反而背离了“支援川崎的恋爱”这个最终目的。 再者,需要小箱,是为了让川崎的恋爱有所进展。然而因为这个小箱,使美羽讨厌川崎的话,就是本末倒置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让情况好转,虎太郎想不出。只能依靠静了。 可关键的静却以手抚额,表情艰深地发着呆。看了她一会儿之后,她又开始胡乱地翻起了书包寻找什么东西。接着,从中拿出一封已经拆开的信。 “虎太郎,看这个。” “这什么啊,这种时候。” “你看就是了。” 说着,静把手中的信封塞给虎太郎。 虎太郎打开信封,取出里面折好的信纸。 瞬间,虎太郎身体一震,不由得停住脚步。 “喂、喂喂喂、这……” “这封信是今天送来的。我到活动室的时候,它已经在桌子上了。” 信纸上,贴着从新闻和杂志上剪下来的文字。 这些文字贴纸,组成了只有两句话的文章。 “扔掉箱子。” “否则,与这件事有关的人都会后悔。” 信纸上贴着这样的语句。 这毫无疑问是恐吓信。 这是对咨询社两名成员,冴缟静和虎太郎发出的威胁式文章。 虎太郎看着信,惊呆了。旁边的静扑哧一笑。 “真是的。居然还有人会用这么古典的手法啊。” “……难道是,时雨前辈?” 虎太郎一咬牙,,提出可疑人物的名字。 现在,有可能恐吓咨询舍的人,虎太郎只能想到她了。 但是,静对虎太郎这个推测摇摇头。 “不。我认为这个可能性很低。” “为什么?” “请好好想一想。前辈想要得到箱子,她不可能使用‘扔掉’这种恐吓性的语句。” 说的也对,虎太郎点点头。 虽然不清楚理由,美羽也想要幸福蓝箱。她甚至入侵上锁的活动室。 这样的人会威胁“扔掉箱子”,这不自然。 “而且,时雨前辈是妨碍犯这件事已经暴露给我们了。这种情况下还要采取这种隐藏身份的做法,我认为不可能。” “那,这封恐吓信……” “恐怕是,时雨美羽以外的什么人采取的妨碍行动。而且,还是个极不希望‘幸福蓝箱’被找到的人。” 静轻巧地说了出来。 她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表情轻松自如。 但是,虎太郎可不冷静。 就算静这家伙再怎么喜欢乱来,也总有万一,等到静出了什么事就完了。他不禁冷汗直流。 “要报告学校吗?说我们被恐吓了。” “学校会相信吗?多半只会当成是某人的恶作剧来处理吧。” “那,就拜托警察。告诉大间先生,可能会有什么方法。” “去请求那个死大叔什么的,我死也不愿意!” 静否决了虎太郎的提议,背过脸去。 姐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任恐吓犯横行自在呢?” 她得意地说。 但这句话只是增加了虎太郎的不安。 事到如今,这丫头居然还想做什么事情。 “听好了,虎太郎?这是对我们咨询社发出的挑战书。我们绝对要找到真正的箱子。然后把它砸在那个恐吓犯的脑袋上!” 静满脸笑容地如此宣称。 她的态度好像犯人和小箱已如探囊取物一般。 还是这么过分自信啊。 “你说要抓住犯人,有什么思路吗?” 看着得意洋洋的静,虎太郎无奈地提问。 现在,虎太郎两人手中关于犯人的证据,只有送来的恐吓信而已。这封恐吓信本身虽然是重要的证据,却提供不了线索。现在连嫌疑人也不明,处于严重的信息不足状态。 对于虎太郎的担忧,静也有些烦恼。她以手抚额,呢喃自语,频频点头。 “唔。虽然只是可能,关于这方面,只要找到了箱子,我觉得就能大致清楚了。” “这个,为什么?” 虎太郎不解地反问。 既然这话是她自己说的,想必她已经有了什么依据。静立刻就回答了虎太郎的提问。 “这个恐吓犯,认为我们持有小箱。在此之上他命令我们‘扔掉箱子’……这明显有些不自然。” 对啊,虎太郎一吸气。 这和刚才将美羽从嫌疑人中排除是相同的道理。 如果这个恐吓犯和美羽以及川崎相同,是想要箱子的学生,那他就不会发出“扔掉箱子”这种命令。 他应该说“把箱子交给我”,这才正常。 “说到底‘幸福蓝箱’只是学生们的谣传。这东西是否真的存在都存疑。但是,这个犯人却十分确定蓝箱子是存在的。” “就是说,这个恐吓犯是对蓝色箱子有所了解的人?” “嗯……进一步说,犯人提出了‘处理箱子’的命令,就是说——” “——犯人,害怕其他人看到箱子里的东西。” 听到虎太郎的回答,静满意地点点头。 听了静的说明,虎太郎终于看清了话题的走向。 箱子里,有什么犯人不想被人看到的东西。所以,犯人希望把箱子从这个世界上消灭。 所以,只要找到箱子,也就得到了找到犯人的线索。 “听懂了?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箱子。” “啊,这我明白……但关键是要怎么找箱子呢?” “哼哼哼……这就交给我吧。” 说着,静邪恶地笑了。 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虎太郎带着不安,看着静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一瞬间,似乎有种即视感。 “……啊,喂喂喂?是我。今晚把能调动的地质探测队都派到学院来……哈?不想在损坏机器了?说什么呢!挺大个男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要一直婆婆妈妈的!” 握着手机的静,发出了在学园里绝对不会有的粗暴声音。 虎太郎轻松地想象出了电话那头,中年男性泪流满面发出悲鸣。真令人同情。 “听好了?今晚!今晚就把人叫齐,听懂没有……什么?人数?当然是有多少来多少了!” 静还在向电话那头的人发出无理要求。 虎太郎轻松地想象出了电话那头,中年男性泪流满面连连哀求。何止是令人同情,真是可悲可叹。 “探地雷达、各种线路备件,遥控雷达、地下窥镜、凿岩机,一整套全带来!啊!顺便把挖掘机也准备好!” 静单方面地下着命令,列举出各种虎太郎没听说过的机械。 大部分机械连有什么用途都不知道,所以今晚的搜索会是什么样子,虎太郎无从想象。 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明白了。 ——呜呼。我又要在晚上被她叫到学校去了。 ■■■ 时间是晚上九点。 一片漆黑的学园,虎太郎又被叫出来了。 每当学生有事求助的时候,自己宝贵的私人时间就被剥夺。虎太郎也实在忍不住想要发自内心地抗议了。 心怀不满的虎太郎,就站在把自己叫出来的罪魁祸首冴缟静身边,观看着为数众多的工程人员进行作业。 “怎么样,虎太郎!这就是冴缟建设的精锐!地下探测的专家们!” 静高叫着,挺起胸膛。 然而,虎太郎与其说震惊倒不如说无奈。为了这个任性丫头的戏言,居然真的做到这种程度。他不禁叹息。 仔细一看,昨天带来地下探测仪的男性也在那群人中间。看他眼睛发红,刚才静在电话里责骂的人恐怕就是他。这已经不只是可怜了,简直是悲剧。 “总之,大家伙。工作内容我已经说过了,赶快开工吧。夜已经深了,注意控制噪音。” 接到静的命令,工作人员们有气势地大喊一声作为回应,然后动作迅速地前往自己的工作岗位。 辛苦你们了,虎太郎在心中表达感谢。 “那么,静。今晚的事情,对校方是怎么说的?总不会是强行开工吧……” 脑中不安的想象,令虎太郎脸色不佳。 这么多工作人员聚集在这里进行调查,如果真的完全没通知过学园,再怎么说也是大问题。 静和虎太郎当然不用说,与此相关的各位工作人员,原本的委托者川崎,也有可能要负起责任。 只有这种情况,一定要避免。 但是,静轻轻摇头,打消了虎太郎的不安。 “放心吧,当然取得了同意。以设备的紧急检修的名义通过了。” “唉……真亏的能用那种理由通过。” “哎?难道虎太郎不知道吗?蔓丘学园和冴缟工程,从爷爷那一代就开始来往了呀?” 静说的理直气壮的。 还真是哪里都有你家熟人啊,虎太郎感叹。 而同时,又有了另一个疑问。 对于虎太郎,应该说这个疑问更加重要。 “……静,可以另问一件事吗?” “嗯?什么?” “我啊,今晚完全没有必要把我叫出来吧?” 今晚的搜索,完全由静叫来的工作人员们进行。 静要指挥现场也就算了,虎太郎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就是说,只有虎太郎即使不在这个现场也没有任何问题。应该说,他只会碍事而已。 对虎太郎来说,他也真心希望赶快回家歇着去。 但是对虎太郎的这个问题,静不悦地皱着眉头,好像在责怪他说什么蠢话。 静对着他,刻意地深深叹气。 “我说啊,虎太郎。这也是咨询社非常正式的活动。虎太郎也参加不是当然的吗。” “你说那么多,其实还是因为一个人等着太寂寞了吧……” “才、才没有那回事呢!不要说些奇怪的理由!” 听到虎太郎的话,静的脸变得通红。 嗯,果然说中了,虎太郎满足地点点头。 “……啊,另外,静?” “干嘛!说要回去什么的我可不答应!” “不是,不说那个了。” 静不满地瞪着他,虎太郎安慰她。 都要搜索?你之前不是说学校庭园下面有古怪吗?” 直到昨天,静都把调查庭园放在第一位。 但是这次的调查,不是庭园,而是学园下面——就是说,以教学楼地下为中心调查。 虎太郎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听到虎太郎提问,静的表情也很认真。刚才不满的表情,已经变为认真的神情,视线投向正在搜索的工作人员们。 “那之后,我重新考虑了。” “重新考虑?” “虎太郎不觉得奇怪吗?‘幸福蓝箱’的传闻流传这么久。却从没有人找到过箱子。” “……呃,说奇怪是很奇怪。” 学园里有许多学生想要得到小箱。虽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认真寻找,但有这么多学生在学园里搜索,哪怕是块小橡皮,也该找到了。 但是,小箱从未被发现过。 这是为什么? “谣言流传的这么有名,却至今没有发现箱子。这也就是说,箱子放在了一般不会被人偶然发现的地方吧?” 是这样,虎太郎点头。 那个小箱在学园里,某个不会被偶然发现的地方。 这样看,教学楼下方就十分符合条件。 “咳,这也只是推测。庭园那边姑且也在搜索,如果有什么发现,就会告诉我们吧。” 没有问题,静满意地表示肯定。 不过,虎太郎还是怀疑能否成功。 ——我为什么会相信那种谣传呢。 虎太郎心里不仅有这种想法。 这么想也不奇怪。即使不是虎太郎,别人也会有同样的感想。 静见了虎太郎的反应,笑着说:“真拿你没办法。” “你只管放心。这可是冴缟建设的精锐。一个小箱子立刻就找到了。” 搜索过去了四个小时。时间已是半夜一点钟了。 这段时间里,虎太郎和静只是坐在校门一角,静等着工作人员报告情况。 “……我说,静啊?” “不行!” 虎太郎还没说什么,静就给否决了。 看来无论如何,她都要在今晚找到箱子。真是顽固的家伙。 “至少去活动室等吧?那里还有茶水。” “那也不行!我怎么能抛下拼命干活的大家,自己跑去悠闲喝茶!” 静态度坚决。说到底让大家拼命干活的不就是你吗,当然虎太郎嘴上没这么说。 没办法,虎太郎也做好了熬到天亮的思想准备。 “那么,至少说说话吧。” 抬起昏沉沉的眼皮,虎太郎低声说。总之,只要能驱散睡意,什么都可以。 对虎太郎这个要求,静阴着脸。 “说什么话啊?” “比如,你看……现在大家正在使用的机器。” 说着,虎太郎随手指了指正在附近调查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们正用于调查的机器,似乎和之前见到的那个箱子相似。 再加上,那周围还有不少工人,有人在地面上设置细小的器材,有人在操作什么显示器。 对于虎太郎这个外行人,他们在干什么完全不明白。 对虎太郎的问题,静无聊地抬起头开口说明。 “那个啊,和之前坏掉的机器构造是一样的。嗯,这次是建筑物下方,要调查的范围比上次更大,所以各种触角也要准备好。” “和上次一样吗?” “我之前也说过吧。那个机器是向地面发射电磁波,并接受反射来调查地下情况的机器。周围其他人拿的机器是‘触角’……也就是,接受反射信号的机器。操纵显示器的人们,负责从触角收到的信号中判断地下有什么。” 静淡漠地介绍着工作人员的分工。 虎太郎也勉勉强强理解了所有人都在做什么。 “不过啊。为什么之前不用这个方法。听你这么说,这种方法不是更快捷吗?”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这种调查没有充足人手是不行的。” 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让自家工人干活的,静补充了一句。 虽然从虎太郎的角度看,她已经够随便驱使别人了,可静似乎不这么认为。世界真奇妙。 “而且,上次只是打算调查庭园。庭园里没有遮蔽物,之前的器材就足够了。这次连建筑物下方都要调查,就必须使用大范围探测的触角。” 说话间,静拿起手边的石头,在水泥地上画起了画。 从图上看,机器发射的电磁波,会穿过建筑物下方,从相反方向反射回来。 原来如此,这样就能探测到建筑物下方是否有东西。 剩下的就是等待调查结果了。 ——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正当虎太郎这么想,打着大大的哈欠的时候。 静手中的无线电发出了声音。 “——小姐!地下雷达有反应了!” 发来这样的报告。 静正等着呢,她把无线电放到嘴边。 “太慢啦!我等的都快睡着了!” 她兴奋地予以回复,露出了微笑。 她神色兴奋,呼吸急促,享受着这个等来结果的瞬间。 “我立刻过去。地点呢?” “是!在体育仓库。学园东北侧,社团大楼旁边的建筑物。” 蔓丘学园的东北方向。 那栋建筑物,就夹在社团大楼和庭园的中间。 从静她们的咨询社活动室,也能轻松看到那个地方。 “所谓‘灯下黑’,就是这么回事了。” 难得静用词这么内敛。 毕竟这东西就在咨询社的眼皮底下,就算是平常那个充满自信的静,现在也耍不起威风了。 不过,终于得到了线索,对它的期待比这种无聊的自尊更重。 “探测仪的反应,实在体育仓库的下方。” “反应位置深吗?” “恐怕,在地基下面。” “唔……就是说,不光要把地板掀开是吗。” 工作人员的回答,让静的表情变得严肃。 看来,有所反应的位置在建筑物下方深处。比地板下的混凝土地基还要再往下。 这样一来,只破坏一部分地板向下搜索是不行了,必须连地下的地基一同破坏才行。 不用说,这是很大的工程。 “怎么办,静?等明天获得许可,然后再用钻头之类的。” “哼哼……那么慢吞吞的我才等不了。” 静说得这么嚣张,虎太郎也是一怔。 还没等他问静想怎么办,轰隆隆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 下个瞬间,静牵着虎太郎的手,把他带到了仓库侧面。虎太郎循声望去,哑口无言。 “啥!” 那是大型机械。 施工现场经常见到的挖掘机、起重机一类。 机器前段安装着杭一样的铁质物体。 虎太郎把视线转回静身上,这是要干什么。 但静却没有看虎太郎,她在向机器的驾驶员发出指示。接到命令的驾驶员启动了机器。 周围的工作人员将体育仓库入口处的闸门开到最大。 机器将机械臂从仓库的入口伸了进去,巧妙地擦过横梁和天花板,最大限度地进入仓库,并慎重地深处前端的杭。 然后,杭的前端和仓库的地板接触。 驾驶员的动作十分迅速,轰鸣声很快就消失了。 余下的只有莫名的安静,和体育仓库完美破碎的地板残骸。 “怎么样?比起花那些无谓的时间,当机立断反而不会有麻烦吧?” “你啊……” 还是这么乱来,虎太郎有点儿生气。如果大间警官在这里,也不知道会骂她些什么,虎太郎觉得背后发冷。 不顾虎太郎这番苦恼,周围的工作人员全都开始行动了。 安装施工用的灯光,用延长线连接电源。 而静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穿过工作人员们,进入仓库。虎太郎也无可奈何地跟着她。 灯光终于装好了,仓库被照亮。仓库里地板严重破损,连地基也被粉碎。 “虎太郎。” 静动动下巴,指挥虎太郎。 看来是要他在碎土中寻找。 这个暴君,虎太郎在心中暗骂,走向地下。 接下来,是借助工作人员的帮助,挖掘地下探测仪有反应的地方。坚固的土壤无法用手挖,虎太郎借来铁锹挖掘。 虎太郎摸摸地挖着土。铁锹尖端差不多伸进去五厘米左右的时候。 “——啊。” 铛的一下,碰到什么东西。 凭着感觉把周围挖开,虎太郎终于发现了那个。 说是蓝色,颜色各接近藏青色的。 它比静做的赝品要大一些,和篮球体积相近的塑料盒子。 “果然找到了!” 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虎太郎背后,突然把脸探过去。 赶快挖出来,静拍打虎太郎的肩膀催促他。虎太郎不顾她催,谨慎地将盒子从土里拿出来。 很轻,轻松地拿出来了。虎太郎拿着,离开好像要崩塌的瓦砾堆,走到体育仓库外面。 他把盒子放在地上,静站在盒子对面。周围的工作人员也好奇自己到底找到了什么,在一旁观望。 对这盒子,虎太郎和静面对面看着对方。 两人交换了视线,准备打开盒子,静缓缓点头。 周围的氛围变得紧张。 虎太郎深吸一口气,慎重地打开盒子。 带着金属摩擦的声音,打开了,显出里面的东西。 虎太郎看过之后,视线再次回到静身上。 “这是——书信?” 盒子里面放着信件。而且是很多的信件。 信件虽然不大,但却把如此大小的盒子装得一点缝隙都不剩下。 这些究竟是谁的东西呢,虎太郎还在想,静已经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封信。 她毫不犹豫地拆开信封,查看里面。 再怎么说这也不太好,虎太郎刚想劝阻她。 “哼——这个也不太算书信。” 说着,静把信件递给虎太郎。 擅自阅读他人信件令虎太郎有些抵抗,犹豫要不要接。但他还是承受不住静强迫的视线,无奈地接过了信纸。 他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开始读信。 信件——从“至恩师,也是思念的你”这句话开始。 这封信,从始至终都在述说对某位男性的爱意。 时而热情。 时而忧伤。 文章中足见写信人的相思之苦。 “这是……情书?” 盒子中装的,毫无疑问是情书。 是某个人对一位男性发出的情书。 而且从“恩师”这个词语判断,这封信是学生送给教师的。 也就是,述说禁忌之爱的情书。 “难道,这些全都是情书?” “看样子是啊。而且,全都是送给同一个人的信。送信人的名字……果然没写啊。” 静冷静地检查着其他信件的内容。 虎太郎也重整情绪,又开始读信。 随后,他发现心中出现了一个可疑的名字。 “……这封信的对象……该不会是?” 读完信件,虎太郎想着这个有印象的名字,神情严肃。 信上写的名字到底是不是虎太郎认识的教师,现在还无法判断。 虎太郎正这样想,静突然伸了伸懒腰。 虎太郎抬头看她,她双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好!走吧,虎太郎!” “啊?去哪儿……喂!” 不等他说完,静抓住虎太郎的手,拉着他走起来。因为拉的很用力,手腕有些疼。 “喂、喂,静!你到底要去哪儿!” “还用问!职员室!我记得那里保管着我们学校的毕业相册。” 听到静这么说,虎太郎神色一变。 为什么现在要去看毕业相册,虎太郎有些糊涂,思维混乱。 “真是的!”静见到虎太郎的反应,出言抱怨。 “写信用的纸张、墨、笔迹都能看出来,写信的人是书道部的人!” “哎……那、那,那些信,是时雨前辈写的?” “傻瓜!怎么可能。” 被静这么一说,虎太郎愣住了。 还是理不清静想说什么。 “听好了?装着那些信的盒子,是从体育仓库的地基下面挖出来的。就是说,那个盒子在体育仓库建设之前就已经被埋下去了!时雨前辈才十八岁呢。那个体育仓库建设的时间,是十九年前。还没出生的前辈怎么能写信?” “……是不能写……那么这个盒子属于十九年前这个学校书道部的某个学生?” “也可能是,和书道部有关的什么人写的!” 原来如此,虎太郎点点头。说到这里,他也能明白静要看毕业相册的理由了。 盒子是十九年前埋下去的,书信的发出人是十九年前的学生。 而且是属于书道部的学生。 送信的对象是男性,那么就是女学生。 总结就是,这封信是从十九年前起三年内毕业的,属于书道部的女学生。 这样一来,这封信的主人,应该就能限定在相当有限的范围内。 但是。 “……不对,等等,静。按你的道理,埋下盒子的时间不一定是在十九年前吧?” 虎太郎对静的推测提出疑问。 的确,盒子是仓库建成之前埋下的。 可是,十九年之前再往前,同样任何时候都可以埋下。 这样一来嫌疑人的数量就会极度增加。距今十九年以前毕业的所有书道部女学生都是嫌疑人。实在无法追查这么多人。 对于虎太郎的不安,静一笑了之。 “——不。你错了,虎太郎,绝对是十九年前埋下的。” “建筑物要打基础,在工程中会进行‘断根’的作业。” “断根?” 虎太郎因为没听过的词语而皱眉头。 静见他这种反应倒是很高兴,得意地哼着鼻子。 “简单地说,就是挖土的作业。一开始要挖个洞,用碎石和钢筋形成框架,然后在注入水泥。挖掘土壤的深度和幅度会根据地基的种类变化,这次的场地大概要挖二十厘米以上。” “……这个,和埋盒子的时间有关系吗?” 虎太郎仍然听不懂静的说明,歪头不解。 作为对他的回应,静大喝一声,“关系大了!” 这个地方挖了五十厘米深的大洞。这个地方周围没有隐蔽物,如果挖那么深的洞,一定会被别人看到。 为了隐藏东西才挖洞的人,难以相信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这样考虑的话,就是在工程已经开始的时候。“断根”工作已经结束,土壤已经被挖掘了二十厘米深的情况下,只要在里面挖一个埋下的洞就够了。 所以,这个盒子极有可能是十九年前仓库建设开始时埋下的。 那么静的推理就是正确的。这个盒子的主人是十九年前书道部的在籍学生。 再者,那个给咨询社发出恐吓信的犯人,可以想见他是不希望这些信被人知道,才这样做。 如果能找到这些信件的主人、十九年前的学生,也就容易找到恐吓犯了。 到这里,一切都连在一起了。 但是,除了一点。 “……话说,静。你为什么会知道学园体育仓库的建设年份?” 这是虎太郎最大的疑问。 为什么静会知道在自己出生之前建设的建筑物的建造年份。 对这个问题,静回答说“这是当然的”。 “因为,负责建设这座学园的,就是冴缟建设公司。” ■■■ “不好意思。美羽已经睡下了。” 说话间,美羽的母亲把虎太郎和静请到了上次坐过的起居室的沙发。 此刻虎太郎两人正在美羽的家中。 这是第二次造访这里了。 美羽的母亲和之前一样,为虎太郎和静送上冰好的麦茶。 “有劳你们多次来看望,谢谢你们。” “不会,请别介意。” 静平静地以大小姐模式应对。她的模样和平常一样镇定。 但是虎太郎不同。他直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静要说的话,心情难以平复。 静不知道虎太郎的这份不安,她强硬地切入话题。 “这个,今天我们并不是来找美羽同学的。” 静的话,让美羽的母亲讶异一声,停下了动作。 接着静望向虎太郎。接到她的信号,虎太郎无奈地从自己书包中搜寻东西。 他很轻松地在书包里找到了,将一叠信纸放在桌子上。 那是从盒子——从“幸福蓝箱”里拿出的情书。 瞬间,美羽的母亲屏住了呼吸。 果然,虎太郎不禁咬牙。因为太用力,臼齿咯吱一声。 绝不希望命中的推测命中了,虎太郎感到心痛。 代替虎太郎表达这份情绪的,是静努力保持镇静的语气所说的话。 “我们是来找您的——蔓丘学园的毕业生,原书道部部长,时雨美香子女士。” 静的宣言。 静的眼神直射向美羽的母亲——美香子。 昨晚,在学院内发现“幸福蓝箱”的虎太郎等人前往职员室,观看了历代的毕业相册。 打开至今十九年前的相册,调查属于书道部的学生。 其中,发现了一张虎太郎等人熟悉的面孔。 虽然比现在年轻许多,但容貌依旧。 和美羽一样,黑色的头发、娇小的体格。 有些懦弱的下垂眼,无邪的柔和表情。 那张照片只看一眼,虎太郎和静就意识到照片上的人物是谁了。 不用说,照片下面写着“时雨美香子”的名字。 如今关于“幸福蓝箱”的种种事件,都源于十九年前的她。 即使是偶然也太过巧合,静怀疑起了美羽的母亲。 “送到咨询社的恐吓信……是您故意做的吗?” 静向她提出这个问题,注视着她。 美香子迎着静的视线,露出了投降的苦笑。 “是的。是我送去的。” “……很坦诚呢。不争辩吗?” 美香子并没有特别混乱,她镇定地坐在虎太郎和静的正对面。就如静说的,反应格外平静。 静有些扫兴,美香子自嘲地一笑。 “争辩也没有用。既然那个盒子被找到了,怎么解释都没用。我早做好心理准备了。” “是说,从十九年前开始就……对吗?” 美香子点点头。 她一点头,静就开始说自己的推理了。 “十九年前,你是学园三年级学生,和某个男性有过交往。可是,这种交往是无论如何都不被允许的。” “嗯,你说得对。” 美香子笑了,肯定了静的推理。 “师生恋……在当时,只是这样就破天荒了。而且,我做的事情,更恶劣。” “……和有妇之夫恋爱,对吗?” 静又重回冷静态度,美香子也变回了温和的笑容。 和有妇之夫恋爱……也就是偷情。 年轻的美香子,和某位男性教师有了婚外恋。 “我爱的老师,是有太太的。但是,我还是爱上了老师。” 美香子微微抬头,回忆起了遥远的过去。 记忆是快乐的吗,美香子的脸颊自然地红润,露出幸福的笑容。 “我爱老师,而老师也爱我……我现在也这么想。” 幸福的笑容渐渐变为哀伤。不知何时,美香子的笑容变成了少女泫然欲泣的表情。 “两个人都不认为这份爱能长久。心里都很清楚,迟早有一天要分别。” “但是,你们并没有停止交往。” “……多少次都想要停止。但是,越是这么想,我对老师的感情就越强烈。” 说完,美香子看着静。 看到美香子直率的视线,静少有地退却了。 “你能明白吗,冴缟同学。喜欢上不能喜欢的人,我的心情。就算知道不应该,就算知道会给他带去烦恼,也想要追求那个人的心情?” “这个……” 静欲言又止。同时,她瞧瞧看了一眼虎太郎。 虎太郎不解地侧首。静表情不快,叹口气。 “……带去烦恼这层意思上,了解一点儿。” “是吗……呵呵,要加油哦。” 美香子轻笑着对静说。静面红耳赤地低下头。 看不懂这番交流的虎太郎只能旁观。他望着美香子,心想之后再问静吧。 “我和老师,最后分开了……我向老师提出了分手。” “这是为什么?” “原本就是胡来的恋情。刚才也说了,这份恋情不能长久。而且……时间上,也正巧合。” 美香子苦笑着,这样解释。 从美香子讲述辛酸往事的话语中,虎太郎感到有些异样。但他又猜想不出,只得先留在心里。 毕竟还有更值得关注的事情。 “那个……美羽前辈的母亲。您交往的对象,果然是那个人?” “大概,就是他。你们也认识的老师。他现在也在学园工作。” 果然如此,虎太郎神情严肃。 大村鹤雄——在蔓丘学园任职教授国语,同时还是书道部顾问额男性教师。 “还有,虽然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先说了一句铺垫,静准备继续说。 她想说什么呢,虎太郎心想。事前并没有听静说明什么。 “美香子女士……你在学园毕业之后,立刻就参加工作。没有结婚,就生下了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