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小插曲,张帆茹没有机会继续往下说,只剩满屋子火锅的香气。
岑子妤低头咬着一块鱼豆腐,心下冷笑,张帆茹了不得,连邵和光的家底都知道,她抬眼看去,邵和光默默喝着水,轻松惬意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岑子妤没来由一阵心虚。
张帆茹手段再低劣,也是漂亮女人,邵和光这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他的心思谁又能知道。
不多时,韩静回来,身后跟着一身宝蓝色西装的岑子千,能将这样出挑的颜色穿出妖娆的韵味,岑老四绝对对得起花花公子的名头。
“咦,我说你怎么突然失踪了,原来是开小灶啊,这么多美女陪吃饭呢。”岑子千油口滑舌。
韩静很客气的询问:“董事长,您要不要也吃点?”
岑子千摆摆手,晃道岑子妤身边,弓着背搭住她的肩膀:“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岑子妤说:“吃完了就回去。”
“我司机在外头,你走的时候让他送你。”岑子千又扭头问邵和光:“你还回不回去的,老秦都被灌得差不多了。”
邵和光说:“算了,我不去了。”
岑子千跟众人说了声sorry,风度翩翩的走了。
张帆茹一脸正经的问:“这位是?”
韩静奇怪地看着张帆茹,说:“他是千娱天视的董事长岑子千。”在座除了邵和光外的,所有人的大boss。
张帆茹面色雪白,她皮肤本就白,打上灯光根本看不出什么。岑子妤的心却像有虫子在爬,皮肤白,这是岑家人的特征,冷酷如大哥,常年晒沙滩浴,不过是浅褐色的肤色,但偶尔卷起袖子,胳膊上的皮肤依旧是白皙。
吃完火锅,他们一行五人站在酒店门口吹风,岑子千的司机认出岑子妤,走上前来请人,她见张帆茹娇怯怯的站在一边,对司机说:“这是我的朋友,你先送她回去吧。”
司机有些为难,岑子妤指着邵和光:“我还有他呢。”
张帆茹受了打击,情绪外露的上了车,岑子妤临风站着,尽管她不知道张帆茹在想什么,但单凭大老板的姓氏,她应该猜出了自己跟四哥的关系。
不过,她表现得如此失魂落魄,可见她对岑家一族了解并不深。或许岑天华有意隐瞒了身份,张帆茹是背着他们偷偷调查的。不管怎样,她们之间的身份都已经不再是无人知晓的秘密了。
岑子妤叹了口气,一并将这些黑暗的念头丢到脑后,等她回头,只有邵和光站在那里,她不禁问:“韩静呢?”
邵和光反问她:“你的新工作就是给韩静当助手?这事你爸妈知道吗?”
他不高兴,语气恶劣。
“我给韩静当助手而已,你干嘛这么不高兴?”岑子妤小声腹诽,“我又不会乱说话!”
邵和光恼了,连名带姓地叫她。
岑子妤见他真的动了怒气,摆摆手,温和笑着:“都是四哥安排的啦,那天四哥看见我跟婶婶在看韩静演的电视,知道我们都喜欢她,这特地把我安排到她身边做助理的。”
邵和光眯了眯眼。
“我就是想歇一段时间,等我想工作了,会找别的工作的。”岑子妤很认真的说:“婶婶还托我帮忙要韩静的签名照呢,都怪你,把人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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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你的孩子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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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l ss=''l8215dc4e35l8215dc4e35''>回去的路上,岑子妤有意提起张帆茹的名字:“和光哥,你觉得我以前的同事长得漂亮吗?”
邵和光打着方向盘,抽空看了她一眼,一脸茫然。
“就是坐在你对面,给你敬了一杯酒的女孩……你觉得她漂亮吗?”不知为何,岑子妤觉得自己这问话的潜台词其实是,她比我美吗?
她明明不在乎这些,可她就是会跟张帆菇计较。她将那些丑事深藏心底,却又总是想不着痕迹的问问邵和光的意思。
邵和光仍然是一脸迷茫,像失忆了似的,想不起张帆菇的样貌。最后,他抽空拍了拍岑子妤的脑袋,说:“不记得了。”
“哦……也没什么。”岑子妤这才放下心来,觉得是自己多虑。
邵和光不是一般人,他也并非稍有姿色的女人就看得上,有韩静在,张帆茹的美貌也没那么惊为天人。就算张帆茹有心巴结献殷勤,也是枉然。
一路顺畅,到家时,岑子妤问他:“进来坐吗?我爸在家。”
邵和光说:“这次算了。”想了想,又说:“明天周末,还上班吗?”
岑子妤按住被风吹乱的头发,说:“不上班,我和人约好出去玩。”
邵和光停顿的时间有些长,岑子妤紧着领口喊了一声:“和光哥?”
“进去吧,我走了。”邵和光淡淡的说。
风真有点大,岑子妤站到铁门前按指纹,再回头,那辆黑色宾利已经消失在黑暗尽头。
岑天华和蒋温茂都没有睡,两人难得的在客厅看起电视,岑子妤进去时,蒋温茂举着遥控器,画面正好定格在韩静颇为仙气的灵秀面孔上。
“不回来吃饭也不打个电话。”蒋温茂不禁埋怨。
岑子妤诧道:“对不起,妈,我忘了,下次不会了。”她放下包走过去坐好,万妈殷勤的端水果给她吃。
岑天华和颜悦色的说:“吃饱没,家里有宵夜?”
岑子妤胃里正难受,她吃了一颗草莓压了压,说:“好饱,不吃了。”
蒋温茂漫不经心的问:“和谁一起吃饭?”
岑子妤说:“女同事,还有四哥和邵家二哥。”
蒋温茂有些诧异:“你怎么会和他们两个在一起?”
岑子妤说:“刚好碰上了,妈,您别这么小心翼翼,四哥又不是坏人。”
蒋温茂整了整身上的披肩,说:“你婶婶跟我抱怨过几回了,子千这两年越玩越过火,你叔叔就等着揪他的把柄,好好的治他。”
岑子妤当笑话听了,笑笑了事,以蒋温茂的脾气,也不会真在人背后说什么,她打了个哈欠,说:“爸,妈,我有点累,上楼洗澡去了。”
蒋温茂顿了一下,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她看向丈夫,岑天华闭了闭眼,温和的说:“累了就快上楼吧。”
岑子妤应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蒋温茂凝色:“这时候不跟她说,要等到什么时候?”
岑天华眉心的川字更重,他揉了揉太阳穴:“别把孩子逼得太紧,越是逼她,她的情绪就越糟糕,小五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吃软不吃硬。”
蒋温茂沉默片刻,起身说:“你的女儿,你自己管吧。”
“温茂。”岑天华愕然的抬眼,一辈子从未跟他皱过眉的妻子已经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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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这样一个温柔的男人
<bel ss=''l12''>||<bel ss=''l12l12''>岑子妤听到动静,赶紧回自己的房间,她关上门,整个背靠着冰凉的门,心头疑惑,父亲到底想说什么?
手.机在包包里震动,岑子妤惊了一惊,她摸出来一看,是宋景文,她接起,电-话那头安静得很,宋景文的声音清晰而温润,岑子妤微微的晃神。
“睡没?”
岑子妤打起精神:“还没,想整理一下行李。”
“我是想提醒你,别看今天很冷,明后两天气温都不错,记得戴帽子防晒,我们会去爬山,中途会热,但山顶又冷,你可带轻便的外套。”
岑子妤静静听着,等他说完了,才说:“你工作那么忙,竟然连这种小事都帮我想好了。”
宋景文似乎笑了,片刻说:“明天早上五点半,我去接你吧。”
岑子妤问:“你要自己开车去?”
宋景文说:“不是,我们和其他人一起坐大巴,我的车留在学校,双休还让你起早,我过意不去,就让我去接你。”
岑子妤也不想惊动家里,就答应了,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他。
宋景文那边愉悦的挂了电-话。
岑子妤拿出旅行包,装了睡衣和贴身衣物,一套换洗的,两件毛衣,那条浅紫色的围巾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橱柜一角,岑子妤突然看到了,拿在手上想了想,一并装进包里,定好闹钟后,她才去洗澡。
房间厚重的窗帘密不透光,岑子妤睡到迷迷糊糊之际,闹钟就响了,她赖了五分钟后果断的爬起,披头散发的去掀窗帘,天空灰蒙蒙的,院子里是昏黄的地灯,但铁门上方的白炽灯却亮如白昼,岑子妤看到一辆车停在那里,她不由一怔,回头看表,正好五点。
她匆匆忙忙的换衣裳,洗漱,提着旅行包下楼时,在半路又折了回去,在衣帽间翻腾一阵,找出一顶白色的棒球帽戴上。
万妈在客厅喝水,猛地看见她吓了一跳,诧异不已:“小五,这么早你是要去哪里?怎么还背着包……”
“我和朋友出去玩,万妈,你帮我跟爸妈说一声,昨天回来得晚,忘记告诉他们了,我明天回来。”说着,岑子妤走到玄关换鞋。
万妈没弄清楚状况,追上去问:“这怎么行啊,小五,你还要在外面过夜,夫人要是知道了,会很担心的。”
“万妈。”岑子妤穿好鞋,撒娇的拉着她的胳膊摇了摇,说:“你总不会想让我现在去敲他们房门吧,我出去玩很安全的,都是熟人,你就放心好了。”
万妈一脸惶恐,岑子妤趁她不注意,轻快的开门走出去,万妈欸了一声,人都不见了,她只有干叹气的份。
岑子妤出了铁门,就见宋景文一身休闲装扮,白衣胜雪的靠着车门,神情专注的凝视着面前的房子,似乎太认真了,岑子妤走到他面前,他才猛地发觉。
“你怎么来这么早?”岑子妤忍不住问。
宋景文打量着她,微笑的说:“我只来了一会,你家的房子……很漂亮。”他接过她手上的行李包,放在后座上。
岑子妤见他衣服上有淡淡的露水,车子也蒙了一层雾气,显然不是他说的只来了一会,岑子妤说不清心里是感动还是疑惑,宋景文站在另一边的车门口,问:“怎么了?是不是忘带什么东西了?”
“没有。”岑子妤上了车。
宋景文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保温盒,里头装着豆浆和油条,他递到她面前:“要不要吃点,我怕没时间吃早餐,就事先买了这个,还有面包和三明治,你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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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我还以为你们在谈恋爱
||岑子妤扭头看车座,他还真买了一堆的零食,她不禁笑道:“难道这些都是买给我吃的?我可不是小女生。”
若不然,岑子妤很难想象面前这个男人抱着零食袋子吃东西的样子。
“你本来就是小女生。”宋景文嘴角上扬。
豆浆和油条的香气直往她鼻子里钻,岑子妤刻意去忽略,但心里头那丝莫名的怀恋令她忘记了车子还停在自家门口,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小时候的时光。那时,爷爷和她坐在种满花草的院子里,畅快的吃油条喝豆浆的情形,爷爷常说,他小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又住在乡下,家里一天三顿都是啃窝头和米汤,只有每月上一次街,才能吃到油条和豆浆,而那一天,就会变成爷爷一个月中最幸福的一天。
岑子妤鼻子有些酸,她撇开脸去。
宋景文说:“我帮你拿面包和水。”
岑子妤忙按住他的手,说:“不,我就吃这个。”她接过保温盒,指尖残余的那一抹细腻触觉,令她瞪大眼睛看着他。
宋景文愣了一下,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岑子妤摇了摇头:“我很喜欢。”豆浆是用塑料杯装着,岑子妤插-入吸管吸了一口,又纯又香浓,她慢条斯理的吃着油条。
宋景文专心开车。
他们到a大校门口时已经六点半了,旅行大巴在那等着,门卫认得宋景文的车,忙将校门打开,宋景文对岑子妤说:“你在这儿等我,我进去停完车就出来。”
岑子妤说:“我和你一起吧。”
宋景文没有拒绝,将车开到a大的地下停车场,岑子妤从毛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想了想,索性关机,把手.机留在宋景文的车上。
宋景文执意一个人提所有的东西,岑子妤想帮忙,被果断的拒绝了,她跟在他身后,从背影看去,他衣着翩翩,看上去和大学生无异。
清晨的天气有些凉,岑子妤紧了紧毛衣领口,停车场有个很堵的斜坡,她穿着高跟鞋,走起来有些吃力,宋景文意识到什么,突然回头说:“走山路,你的脚会痛。”
岑子妤愣了愣,说:“应该没关系。”
有车开进来,他们靠边站开,宋景文一只手提着零食袋和两个旅行包,腾出一只手来牵她,岑子妤迟疑了一下,他们握过手,但那纯属社交礼仪,宋景文的眼神太温和无害了,岑子妤鬼使神差的将手递给他。
出了车库,他没有要放的意思,岑子妤一直催眠自己,他只是忘了而已,并非有意。
邵和韵突然从大巴走下来,岑子妤正天人交战,下意识的,她挣脱宋景文的手,但还是教眼尖的人看到了。
“你们……你们……”邵和韵瞬间结巴了。
岑子妤先发制人:“你怎么在这里?”
宋景文对她们笑笑,上车放东西,邵和韵拉过岑子妤的胳膊低声说:“这是什么情况?”
岑子妤佯装不知:“怎么了?”
邵和韵深吸了口气,说:“你和宋师兄啊,刚才我看见你们牵手了,莫非……”邵和韵一脸的震惊。
岑子妤赶紧制止她:“别乱说,我们没牵手,都是……鞋子不太合脚,差点摔了。”
邵和韵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在谈恋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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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师兄师妹
||岑子妤奇怪的看着她,邵和韵甜甜一笑:“宋师兄人真好!小五,你知道骊,他是我美国老师的得意门生。我是回a大当助教的时候,还以为我们很难再见面,没想到他也回国了,竟然也在a大,真是缘分。”
岑子妤点点头。
邵和韵抓了抓头发:“小五,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我和宋先生有工作上的联系,他请我去水寨沟玩,我正好闲着,就答应了。”岑子妤一脸淡定。
邵和韵不仅感叹:“好巧啊。”
岑子妤这才发现,她和邵和韵都戴着棒球帽,毛衣和窄脚牛仔裤,不同的是,邵和韵穿着球鞋青春洋溢,她穿着高跟鞋,略显狼狈。
这也是宋景文叮嘱的吗?
岑子妤心里有鬼,邵和韵拉她上车,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邵和韵和认识的人打招呼,岑子妤看到自己的旅行袋在最后一排,宋景文不知去向,她示意邵和韵,原本坐在中间位置的邵和韵拿起自己的东西:“我和你坐一起。”
岑子妤欣然应允。
邵和韵说一起去玩的有十五个人,因为是校董事会组织的旅游,参与的人都是资深教授,校方一手出钱,可以住豪华大酒店,吃自助餐,她一脸向往,岑子妤忍不住笑:“那和宜哥怎么不去?”
邵和韵瘪瘪嘴:“别提那个工作狂。”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同是女孩子,年纪相仿,自然有很多话说,车快开了,宋景文才提着一个袋子上来。
“师兄。”邵和韵看到他很高兴。
宋景文含笑走过去,将袋子和行李放在一边,邵和韵给他留了座位,岑子妤靠窗,她挨着岑子妤,宋景文坐她旁边。
“没想到你们这么熟悉。”他说。
邵和韵俏皮的笑着:“岂止是熟悉,我们一起长大的。”
宋景文有些诧异。
岑子妤解释说:“我们两家是世交,感情从爷爷那辈就开始了。”
宋景文这才了悟,说:“我还担心你无聊,看来,有和韵在,就不会了。”
岑子妤抿嘴一笑,和邵和韵边看风景边聊天,两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到水寨沟之后,一行人在导游的带领下往前走。
都是大城市土生土长的,很难看到原生态的山水风景,水寨沟又是国家重点保护的原生态旅游区,河水干净得可以直接饮用,就是路不平,水太多,石子也多,除了岑子妤,还有两名中年女士也穿着高跟鞋,导游说要走四公里的路,才能到吃饭的酒店,女士们既是兴奋,又是紧张兮兮。
邵和韵本拉着岑子妤的手一路嬉戏,有位女士不幸崴了脚,邵和韵被点名过去搀扶,可怜的小助教虽然不情愿,但碍于魔鬼女教授的淫威,依依不舍的去了,导游建议她们走回原地,坐景区的游览车去酒店。
少了邵和韵,宋景文和岑子妤落在最后面慢步而行,石子真是多,岑子妤尽量维持着平衡,这感觉就像当年形体老师让她头上顶碗,嘴咬筷子,穿高跟鞋练习走路差不多,因为吃过苦,岑子妤对高跟鞋的驾驭根本是轻而易举,只不过她一闪神,踩在一块大石头上,身体失去支撑往一边摔去。
“小心。”宋景文伸手捞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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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他是在表白吗?
||岑子妤尴尬的道谢,原生态的路都是没有修过的,一眼望不到尽头,太阳正毒辣,岑子妤用袖子擦着汗,萌生了想坐游览车的念头。
“脚疼吗?”宋景文握着她的胳膊。
岑子妤愣道:“不疼。”
宋景文示意她去一边的石头上坐下,岑子妤想说自己真没事,她还没摔,就被扶稳了,宋景文作势要抱她,岑子妤被吓到了,立即顺从他的意思。
宋景文半蹲着脱她的鞋,岑子妤难堪的说:“我真没关系。”
小脚趾磨红了一块皮,宋景文脸有异色,岑子妤忙说:“穿高跟鞋都是这样,其实一点都不疼。”
宋景文打开随身带着的旅行袋,岑子妤本以为里面装着水和零食,下车前,她就看到宋景文拿空旅行袋在装东西,但他却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双新球鞋,亲自帮岑子妤穿上,刚刚合脚。
岑子妤怔怔的问:“怎么会有球鞋?”
宋景文低着头专心系鞋带,说:“上车前买的。”
太阳照得人头昏眼花,尽管戴着帽子,岑子妤还是感知到炙烤般的热度,宋景文抬头问她:“把毛衣脱了放我包里吧。”
岑子妤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
宋景文优雅的挑眉,精致白皙的容颜令人心头一颤。
“你是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岑子妤近乎不安,像有什么沉甸甸的压在胸口,她放眼望去,天地绽放着瑰丽的色彩,她一瞬间的晃神,但那动人心魄的根本就是他无处不在的眼神。
“岑子妤,从我第一眼看到你,你就是不一样的。”宋景文将高跟鞋用袋子装好放进包里,他站起身,将手放在岑子妤的头上。
岑子妤仰头看他,他微微一笑,说:“该往前走了,不然导游会以为我们迷路了。”
岑子妤后知后觉的脸上发臊,滚烫滚烫的,宋景文突然牵她的手,岑子妤像被电触到,她用力甩开,瞪大眼睛看着他,宋景文白皙的面孔浮现一丝暗影,或许是不敌太阳的毒辣。
“你不热吗?”宋景文颇为淡定。
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岑子妤心中暗恼,她原以为宋景文是成熟稳重的男人,原来竟这样轻浮,他刚才是在表白吗?
岑子妤一声不吭的往前走,脑子里乱哄哄的,游玩都是烟雾弹,他是有目的的,从一开始就计划好,若不是碰上和韵,估计他还会更早表白,岑子妤慌不折路,低着头就往河里冲,宋景文一把拉住她,岑子妤似受惊的小鹿,瞪着大大的黑眸看着他。
宋景文有些无奈,他拉她到安全的位置,松开双手往后退开一步。“岑子妤,我承认我太莽撞了,但你无须有负担,也请不要讨厌我,我是诚心的。”
岑子妤突然一个激灵,宋景文没错,她借着他的名号骗过父母,不过是想做得更逼真一些,才答应他的邀请,倘若他真对自己有意,会误会也是情理之中。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岑子妤满腹狐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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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不带杂质的感情
||宋景文目光微闪。
岑子妤不由得怔住,宋景文的犹豫已经说明了问题,可是他们之间的交往并不多,他知道的不外乎是她这个人,或许还有她背后的岑家和蒋家,除了这些,他还能知道什么?
岑子妤有心病,她快步往前走,试图跟身后的男人保持距离,但宋景文手长腿长,几步就追上来,伸手箍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岑子妤受到惊吓,死死的瞪他。
宋景文感到头疼:“你听我解释。”
导游带着那些精英在竹桥上看瀑布,离他们不过一百多米的距离,岑子妤挣扎了,但他不松手,但如果她大叫一声,一定会有人来干涉。
宋景文似乎看出了岑子妤的企图,她还没张嘴,宋景文半抱着将她拉到一旁的小树林,岑子妤真恼了,狠狠踩他的脚,他被迫退开,白色的球鞋上多了两个不规则的脚印。
宋景文举手投降:“抱歉,我不碰你了。”
岑子妤喘了口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景文平静的看着她,说:“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故意调查你,只不过是无意中得知你是蒋温茂的女儿。”
岑子妤不懂他的意思。
宋景文叹了口气:“子妤,我无意冒犯的,有人在调查我,我的助手顺藤摸瓜,才发现是蒋氏的人,因为事情涉及到你,我想知道为什么,这才得知你的家世。”
“所以你才对我表白?”岑子妤目光黯然,尽是讽刺。
宋景文淡淡一笑,他的额发被吹起又落下,眸子一明一暗,全身都像笼罩在悲伤的气氛里,岑子妤突然觉得不安,她的自以为是伤害到他的吗?
“或许是太突然了,但我保证,我的感情不带任何杂质,遇见你之前,我也没有想过会这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
宋景文的声音低沉而杳远,恍惚间,岑子妤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抵达饭店,邵和韵和女教授正舒服的坐在竹椅上等待,徒步而来的一群人,当真苦不堪言,岑子妤热出了一身汗,她想把外套脱了,宋景文在一旁说:“还是穿着吧,室内的温度低。”
岑子妤动作一僵。
邵和韵开心的迎过来,说:“我坐车来的,半个小时就到了,等了你们好久。”
岑子妤借口去洗手间,她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里回响的都是宋景文的声音。
“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一个问题,你有那么好的家世,应该有更好的人追求你。”
所以,他放弃了?
岑子妤有些烦闷的抽出纸巾擦脸,等她回到大厅,目光搜寻过去,就落在宋景文身上,他就是随意的站在石柱旁边,不需要任何衬托,整个人就像在发光一样,娇小纤细的邵和韵站在他面前,仰着头和他说话,尽管离得远,岑子妤也看清了邵和韵眼中的钦佩和爱慕。
两个中年女人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宋景文和邵和韵,笑言:“宋教授可真是青年才俊,对小姑娘们来说,他这样的黄金单身汉,恐怕要被抢破脑袋吧。”
另一个说:“可不是,我要是年轻三十岁,也得争了争,可惜喽。”
两人的笑声远去。
饭店经理和导游在清点人数安排席位,岑子妤走过去挨着一个女人坐下,她左手边还有个空位,邵和韵肯定和她一起坐,岑子妤冲邵和韵招手,她听话的过来坐下,其他人都围过来,邵和韵旁边的位置也有人了,宋景文姗姗来迟,岑子妤淡定的喝着水,现在只有对面两个男人中间还有一个位置。
“宋老师,来,你坐这儿。”岑子妤旁边的女人突然站起来。
宋景文嘴唇动了动,那女人已经殷勤的让出位置,开始上菜了,他独自站在也不像话,便过去坐下。
岑子妤面无表情。
导游妙口生花,饭桌上气氛很好,下午的行程是爬山,海拔两千八百米,考虑到各种情况,导游建议体质弱的人不要参与,可以选择留在饭店欣赏附近的风景,邵和韵亲密的挽着岑子妤的胳膊冲宋景文说:“师兄,你会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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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至少我还可以试一试
||宋景文微笑的点头。
邵和韵笑靥如花的说:“那我们也去。”
岑子妤瞪了她一眼,说:“我不去。”
邵和韵说:“你都换球鞋了,为什么不去啊?”
岑子妤一脸严肃:“我怕有高原反应。”
邵和韵冲宋景文笑笑,将岑子妤拉到一边:“别逗了,再高的山你都爬过,这还不到三千米呢,你和宋师兄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他得罪你了?”
岑子妤心虚:“没有的事。”
“岑子妤,你该不会真的和宋师兄在交往吧?”邵和韵满腹狐疑。
岑子妤吃惊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邵和韵纠结的说:“可总觉得古里古怪的。”
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岑子妤说:“好啦,我答应跟你一起去爬山。”
邵和韵眨了眨眼,笑道:“这下宋师兄放心了。”
岑子妤拉住她:“是他让你来劝我的?”
邵和韵嘿嘿一笑:“一边是好姐妹,一边是师兄,我也很为难嘛。”
加上导游,去爬山的有七个人,只有岑子妤和邵和韵是女孩子,起初大家为照顾她们,脚速都不快,宋景文还不时的回头看看,邵和韵挺能折腾,拿着手.机一路自拍,岑子妤配合她,慢慢的就落后一大截。
“宋师兄,你等等我们。”邵和韵扯着嗓子喊。
岑子妤忙捂她的嘴:“叫他做什么?”
邵和韵直往她怀里钻:“岑子妤,这荒山野岭的,好害怕啊,你说万一蹦个野人出来,我们是不是死定了?”
岑子妤一愣一愣:“你吃错药了?”
邵和韵嘟了嘟嘴:“让宋师兄陪着我们嘛,这样我还能安心些。”
岑子妤还来不及去掐她,宋景文玉树临风的走下来:“怎么了?”
邵和韵就势坐在台阶上:“宋师兄,好累啊,走不动了,休息一下吧。”
宋景文拿出两瓶水,给她们一人一瓶,邵和韵欢呼一声:“正好渴了。”她抱着水佯装去一边看风景。
岑子妤愕然的瞪着宋景文,用眼神质问,你什么时候收买了邵和韵?
宋景文依旧温文尔雅,问:“走了这么久,你不渴吗?”
岑子妤有点不甘心的点头,宋景文帮她拧开盖子,她接过,咔的一声,邵和韵举着手.机惊慌失措的说:“哎呀,我这是不小心。”
宋景文忍俊不禁,岑子妤狠狠瞪了她一眼。
邵和韵玩玩耍耍的走在前头,岑子妤和宋景文跟在后头,岑子妤心事重重,终于忍不住说:“这样一点都不好。”
宋景文不解的看着她。
岑子妤索性站住,认真的说:“我们本来没什么,但你误导和韵,好像我们真有什么一样。”这一点都不符合他正人君子的形象。
宋景文隐去笑容,说:“放弃一个人没那么容易,我也想尽自己的能力,对喜欢的人好。”
岑子妤坚决道:“我和你的事,不要把和韵牵扯进来。”尽管不知道和韵为什么要帮着宋景文,但凭女人的直觉,和韵看宋景文的眼神,明明就不一般。
宋景文眸光徒亮,像璀璨的繁星。“你的意思,是不再排斥我?”
岑子妤抬眼望着陡峭的台阶,邵和韵已经走得很远,她目光有些茫然:“有些事,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
宋景文微微一笑:“小五,不管有多难,至少我还可以试一试。”
岑子妤的心莫名砰然,这感觉就好像第一次见他,他明亮的目光和嘴角噙着的那一抹笑,比冬日的阳光还要和煦,她落荒而逃,只觉得不可思议,她和宋景文……这怎么可能呢。
岑子妤追上邵和韵,威逼利诱的让她删照片,邵和韵嘻嘻笑着躲开:“我不要,干嘛要删,又不是见不得人。”
岑子妤急了,可不是见不得人,宋景文走上来,岑子妤瞪着他说:“快让和韵把手.机给我。”
宋景文想置身事外。“她不见得听我的。”
邵和韵笑着说:“师兄,你求我的话,我或许会听的。”
宋景文无奈的看着她。
邵和韵跑到他身边,拿手.机给他看,“怎么样,拍得好吧。”
宋景文一脸专注。
岑子妤心急,伸手就去抢,邵和韵倒是躲开了,她脚下不稳,跌坐在台阶上。
“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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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我有丰富的户外医疗经验
||“和韵!”
岑子妤吓呆了,忙蹲下检查她的胳膊腿儿,宋景文也问:“摔到哪里没有?”
邵和韵苦着一张脸,不好意思说屁-股疼,哼哼两声就站起来:“我没事……啊!”
一声清晰的脆响,脚崴了。
邵和韵打小就怕疼,嗷嗷大叫,眼泪都流出来了,岑子妤急忙安慰她:“别怕别怕,我们这就下山,坐景区的车去最近的医院。”
宋景文脱了邵和韵的鞋,在她脚踝处捏了捏,邵和韵的惨叫声顿时惊动山谷,岑子妤不安的瞪着宋景文:“她都疼成这样了,你还捏她!”
宋景文松了口气:“没事,只是扭伤,不是骨折。”
邵和韵露出泪汪汪的小脸:“你确定我没事吗?我的脚好痛。”
宋景文说:“有些红肿,我们下山去,用红花油揉一揉就没事了,我想饭店里应该有红花油。”
岑子妤担心不已:“这样可以吗?”
宋景文笑道:“相信我,我有丰富的户外医疗经验。”
邵和韵呜呜的靠在岑子妤身上:“我不能走,一步都不能了。”
岑子妤哀求的看着宋景文。
宋景文捋了把袖子,露出精壮的胳膊,岑子妤不觉诧异,他看上去太斯文无害了,却轻轻松松的背起邵和韵下山。
岑子妤收拾水和手机跟上去,她忍不住看了眼照片,也许是偷pai的缘故,风景和身体都模糊了,唯独两张脸是清晰的,不知道是不是岑子妤的错觉,照片上的她和宋景文看起来,意外的和谐。
到饭店时,宋景文额头都是汗,邵和韵却安稳的睡着了,饭店的经理认得他们,经过交涉,经理带他们到一间空房,里头是办公的地方,没有床,但有张大沙发,宋景文小心的放下邵和韵,岑子妤发现他衣服上汗湿了一片,却心不急气不喘的问经理有没有红花油,经理说库房有,他跟经理去拿,岑子妤扯住他的袖子,只一下就放了。
“反正和韵睡着了,要不你先去换件衣裳吧。”
宋景文微愣,随即笑意从眼底溢出来,岑子妤摆正身体看着熟睡的邵和韵,听到关门的声音,蓦地松了口气。
邵和韵的头扭动着,似乎睡得不舒服,岑子妤拿掉她的帽子,她睡出了汗意,发丝紧贴着脸,眉心有浅浅的褶子,岑子妤摸了摸她的脸,把黏在她额头的发丝拨开,她舒服的呜咽一声,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来。
岑子妤轻叹,没心没肺的邵和韵,还真是在哪儿都睡得香,她是邵家唯一的女儿,父母和两位兄长对她又极尽宠爱,若说幸福,无忧无虑的邵和韵一定是最幸福的人。
想到张帆茹这颗定时炸弹,岑子妤突然羡慕起眼前的人来。
一刻钟后,宋景文拿着红花油一身清爽的走进来,尽管还是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但看得出来是换过的,白衣被他穿出了清逸脱尘的味道,岑子妤多看了两眼,不自然的说:“和韵还没醒。”
宋景文检查了邵和韵的脚踝,说:“必须要用红花油推拿一下,不然淤肿不消,走路会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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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当一个男人想搭讪一个女人时
||岑子妤迟疑的问:“那要叫醒她吗?”
邵和韵抖了抖。
宋景文淡淡一笑,说:“不用了,感到疼她自然会醒的。”
邵和韵抖得更厉害,连岑子妤都看出来了,她无奈的起身让座,宋景文稍微卷起邵和韵的裤脚,搓热双手后,倒了些红花油在掌心,然后朝邵和韵纤细的脚踝揉下去。
房间里顿时响起杀猪般的哭叫声。
“啊,好痛,好痛……”邵和韵叫得好不凄惨。
岑子妤抱着她的肩膀不让她挣扎:“忍一忍,再忍一忍就过去了。”
宋景文手法专业而纯熟的揉-搓着,邵和韵的嚎声一浪盖过一浪,岑子妤耳膜都快震破了,实在受不了的呵止:“别叫了!”
邵和韵怔住,仍抽噎不止:“可是……真是好痛。”
岑子妤晓之以情:“你再这么叫下去,饭店的人会赶我们走的,知道吗?”
邵和韵乖乖的点头,宋景文那边也结束了,他用毛巾擦手,笑着说:“站起来走两步看看。”
邵和韵不太相信,痛苦的摇头:“不行,我感觉好痛,痛得都快死掉了。”
宋景文一本正经的说:“和韵,我有专业的推拿师资格证,你要是还那么疼,那我可就太逊了。”
邵和韵傻傻的瞪大眼。
岑子妤哄她:“你扶着我站起来试试,要不行就别走动,让你宋师兄背你回酒店去。”
邵和韵勉强答应,她整个人趴在岑子妤肩上,好不容易站直了,她闭着眼睛嚷嚷疼,岑子妤拉下她的手,好笑的说:“你可以站。”
邵和韵慢慢睁开眼,她的确是双脚站地的,脚踝那里火辣辣的热,但疼还真不那么明显,她兴奋的看着宋景文,像要确定什么。
宋景文点了点头,她才敢迈出脚走了两步,虽然不能脚下生风,但姿势没有任何偏颇,邵和韵不禁沾沾自喜:“我可以走了,岑子妤你看,我可以走了。”
岑子妤回头问宋景文:“我们能不能去酒店?”
“可以,大巴要留在门口接其他人,我们坐游览车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路程,行李我都放在游览车上了。”
他的妥帖,岑子妤挑不出半根刺来。
邵和韵找房间摸索了一番,终于找到洗手间,她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岑子妤抬眼看去,宋景文嘴角噙笑,岑子妤作势整理沙发,酸溜溜的说:“和韵很可爱吧。”
宋景文淡淡应了一声。
岑子妤将坐垫摆放好,僵硬的背对他,怔忡自己的酸意到底从何而来。
“小五是你的小名吗?”他问。
岑子妤若有若无的点头。
宋景文颇为诧异:“莫非是家里的第五个孩子,才叫岑子妤。”
岑子妤回头瞪他:“你不是调查过我吗?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说完,她就后悔了,明明是岑家先调查他的,她还冲人凶,倒打一耙说的就是她这样的。
宋景文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岑子妤咳了一声,语气讪讪:“你说自己是专业推拿师,这个是哄和韵玩的吧。”
宋景文将手伸到她面前,说:“是真的,我曾经以这个职业为生。”
他手指修长,指头圆润干净,十分漂亮,还沾着红花油的气息,但岑子妤不信,堂堂的知名教授怎么和推拿师搭上钩了,四哥说得没错,当一个男人想搭讪一个女人时,什么话都编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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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我爸只要看见二哥,就没心平气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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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子妤自觉在四哥多年的指导下,对男人的小把戏还是很清楚的,邵和韵从洗手间出来,他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游览车就等在饭店门口,宋景文拜托经理帮忙跟导游传话,经理欣然答应,还将红花油送给他,只不过邵和韵坚决拒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打死她都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酒店掩映在丛林半空,十分奢华,地毯更是软绵绵的,还不是寒冬的天气,但已经开了暖气,大厅摆放着新鲜的盆景,花香扑鼻。
房间早就定好了,宋景文拿着三个人的身份证去取房卡,岑子妤和邵和韵坐在富丽堂皇的沙发上等着,邵和韵得意的说:“怎么样,这家酒店很不错吧。”
岑子妤笑话她:“你这什么语气,说的好像是你家开的一样。等等,这真是你家的产业?”
邵和韵眨了眨眼,说:“你猜?”
岑子妤诧然:“是和宜哥的吗?他已经垄断了知识产业,难道还想朝经济市场伸出魔爪?”
邵和韵翻了个白眼:“不是大哥,是我二哥,他人还在美国,就找人买了这块地,大哥也是给他面子,才会出钱让教授们来旅游的。”
岑子妤忍不住质疑:“这酒店藏在深山老林,能赚钱吗?”
邵和韵突然叹了口气:“挣不挣钱我不知道,不过因为酒店的事,我爸对二哥发了好大的脾气,要不是我妈拦着,估计我爸直接用皮带抽二哥了。”
岑子妤笑问:“邵伯伯打邵二哥,只是因为酒店吗?”
邵和韵摇摇头,颇为头疼的抱怨:“我爸只要看见二哥,就没心平气和过,两人一见面就吵,昨天不知为何,又大吵了一架。”
岑子妤若有所思,邵伯伯和的邵和光紧张的父子关系,小时候她听大人们说过一些,不过年代太久远了,她记不起其中的曲折。
宋景文拿着三张房卡过来,邵和韵一扫脸上的郁色,笑着说:“我要和岑子妤住一间房。”
岑子妤果断的拒绝:“我不要,你睡觉抢被子。”
邵和韵急了:“我哪有抢被子。”
最后还是各住各的房间,岑子妤洗了澡,坐在床上吹头发,目光落在雪白的窗帘上,上面开满淡淡的樱花,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地毯也是樱花的图案,岑子妤觉得眼熟,但一时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相同的图案。
有人敲门,岑子妤穿上外套,透过猫眼看去,是邵和韵,她换了碎花长裙和长袖绒衫,岑子妤将房门打开,诧异的问:“你不冷啊?”
邵和韵豪迈的撩起裙子,伸腿给她看:“我的脚踝还有点肿,穿不了牛仔裤。”
住在对面的宋景文突然开门站在门口,邵和韵的裙角提得太高,他撇开脸去,淡淡的说:“抱歉,我什么都没看见。”
邵和韵的脸瞬间红成煮熟的虾子。
酒店为住客准备了自助餐,三人本约好一起用餐,因为这个意外,邵和韵死活不肯去餐厅,岑子妤没办法,只好帮她叫客房服务。
在餐厅门口,宋景文堵在那里,岑子妤看了他一眼,说:“其实你都看见了吧。”
宋景文不置可否,侧身让她先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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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他人好,照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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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子妤拿了餐盘,宋景文尾随在后,她夹什么吃食,他就跟着夹什么,用餐的客人寥寥无几,但餐座都是独立的包间,沙发是花瓣的形状,不可否认,邵和光对这家酒店倾注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岑子妤坐在一片花瓣上,宋景文就坐在她对面,吃到一半,岑子妤放下刀叉,瞪着他:“你应该去跟和韵道歉。”
宋景文慢条斯理的吃着食物,举止十分优雅,他顿了一下,说:“这个时候,和韵应该不想看见我。”
岑子妤拿起刀叉继续吃东西,漫不经心的说:“我听和韵说过,她在美国的那三年,有位师兄常常照顾她,说的是你吧。”
宋景文干脆的承认。
岑子妤看着他,目光逐渐冷沉。“我跟和韵一起长大,我若不是留在国内读大学,会和她一起出国,甚至住同一栋房子,凭我们的关系,我不相信她没跟你提过我。”
良久,宋景文说:“在美国,我见过你的照片,第一次见你,我只觉得眼熟,但和韵确实没有提过你,这一点,你可以找和韵证明。”
没抓住他的把柄,岑子妤犹不甘心:“你明明知道和韵喜欢你,你还……还纠缠我。”后面四个字,岑子妤说得底气不足,她这是矫情,彻彻底底的矫情。
宋景文却是真愣住了,半响才说:“和韵跟你说,她喜欢我?”
岑子妤泄气道:“那倒没有,但我看得出来。”
宋景文笑了,他露出雪白的牙齿,整个餐厅都变得炫亮夺目,岑子妤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也不敢再问什么,埋头吃东西。
匆匆回到房间,邵和韵正盘腿坐在床上啃披萨看电视,没有意外的,岑子妤又看到韩静那张漂亮的脸蛋。
“喂,你脏不脏啊!”岑子妤大叫一声,她今天晚上要睡的床啊,被邵和韵这只馋猫弄得都是披萨屑沫。
邵和韵赶紧用手抹了两把。
岑子妤崩溃的赶她下床,她有轻微的洁癖,实在受不了在床上吃东西。
邵和韵单脚撑地在一旁蹦嘎:“我是伤者,你不能这么对我。”
岑子妤恶狠狠的说:“你这个样子被你妈看见,非气死她不可。”邵和韵的母亲单芷安出身名门,修养极好,也是和蒋温茂最谈得来的一位夫人,对女孩子的行为举止自然极为重视。
邵和韵得意洋洋:“我妈又不在,能气死我妈的只有我二哥,你看着电视上这个女人,听说是我二哥新交的女朋友,我妈还瞒着不敢让我爸知道。”
岑子妤说:“和光哥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邵和韵咦了一声,说:“竟还有人护着他,我妈说这世上要有人肯护着二哥,那就……就……”她嘿嘿一笑,不说了。
岑子妤睨了她一眼,就知道没好话,不过,她逼过去将邵和韵按倒在墙上:“倒是你,和宋景文到底怎么回事?他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师兄吧。”
邵和韵抬起下巴,毫不矫揉造作:“也就那么回事,他人好,照顾过我,我替他传播美名,我这叫知恩图报。”
岑子妤皱了皱眉:“真是这样?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邵和韵差点举手发誓:“我跟他是清白的,我大哥也知道宋师兄,你别乱说话,你知道的,我妈最反对我乱交男性朋友,宋师兄他很努力,吃过很多苦,全凭自己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
岑子妤放了邵和韵,她溜到沙发上躺好,直嚷:“岑子妤,你就让我和你睡吧,我一个人害怕。”
报道上说他刻苦求学,白手起家,比常人付出十倍的努力,才拥有今天不菲的成就,可是,他真正的过去呢?
她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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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这丫头天性纯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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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暖烘烘的,岑子妤一觉睡到天明,尽管是和邵和韵同床而眠,但被子却完完整整的盖在她身上,邵和韵不见踪影。
洗漱过后,钟声提醒她已经九点了,再不去吃早餐,就只能等午餐,她穿一件大开领的毛衫,露出光-裸的脖子和锁骨,对镜自照后,岑子妤拿出围巾系上,顿时觉得暖和多了。
她打开门,邵和韵似乎正打算撞门而入,后面还跟着宋景文,两人一脸轻松惬意,岑子妤心中疑惑。
邵和韵穿回了牛仔裤,她指着自己的腿对宋景文赞不绝口:“师兄刚给我推拿过了,这次效果更赞,我的脚全好。”
岑子妤问:“用红花油?昨天不是没要吗?”
宋景文淡然的说:“经理一番好意,我收下了。”
其实岑子妤还想问,是她去找的你,还是你找的她,但这番话说出来务必会误伤邵和韵,岑子妤可以怀疑宋景文的真心,但不能质疑邵和韵说过的话,这丫头天性纯直,就算有心调唆,她也学不会心眼两个字。
邵和韵依旧开心:“小五,今天的活动是去果园摘苹果,我刚去看过了,纯天然的绿色食品哦,绝对没有打过农药的,我爸喜欢吃,我要摘些回去孝敬他老人家。”
蒋温茂也喜欢吃苹果,岑子妤动了心思,仍忍不住敲击邵和韵:“脚伤才好,你到处乱跑什么!”
邵和韵转了一个圈,说:“你看,已经好了。”
岑子妤拔了房卡,问:“现在就去果园吗?”
一抬头,宋景文正看着她:“你还没吃早餐,我们可以等你。”
岑子妤挽住邵和韵的手,走在他们中间:“一会吃苹果,纯天然的水果,现在可不多见。”
宋景文只得作罢。
走到大厅,导游正在分发棉布袋子和遮阳帽,袋子是装苹果用的,每人一麻袋,太贪心了可不行,邵和韵热心的去领物品,岑子妤趁机说:“和韵单纯,你别利用她。”
“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语气夹杂着淡淡的情绪。
岑子妤抬头看去,他似乎有些伤心,偏偏她于心不忍,说:“你不是坏人,但是……”
宋景文鼓励她说下去。
岑子妤轻叹:“和韵是我最好的姐妹。”
宋景文眼眸那层黯色迅速消散,极其认真的说:“你放心,我是她师兄,就只会是师兄。”
岑子妤镇定的看向前方,她不想猜测胸口怦然是为什么。
果园足足有十公顷,个大饱-满的苹果红艳艳的挂在枝头,鲜亮喜人,都市精英们则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对眼前的盛景表示惊叹,岑子妤拉着邵和韵低声问:“这果园不会也是你二哥的吧?”
邵和韵一门心思的摘苹果,说:“可不是,有这么个果园,他以后的养老本都有了。”
岑子妤感叹,这么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有酒店,还有果园,她是不是得去讨好邵和光,让他准许她长期居住,提前养老得了。
岑子妤看中一个大红苹果,她踮起脚还差一截,等她回头寻人帮忙,一只长臂伸过来,苹果轻松落入她手中。
“谢谢。”
宋景文将另一只手里的苹果也给她:“这是用水洗过的,你直接吃。”
岑子妤眨了眨眼,他还记得她没吃早餐。
苹果岑子妤咬了一口,就掉到地上,正觉得可惜,邵和韵一脸惨白跑来,眼泪簌簌而落:“小五,我爸病重,正送医院抢救。”
匆忙收拾了行礼,宋景文亲自开着游览车等在门口,岑子妤愣了一下,他催促:“快上车。”
岑子妤拉着手足无措的邵和韵坐上游览车,出了景区就是一路颠簸,太阳毒辣的打在脸上,岑子妤热出了汗,她握住邵和韵的手,却是冰凉一片。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除了苍白的安慰,岑子妤再想不出更有力的言语,邵伯伯若不是真的病重,不会有人特地通知邵和韵赶回去,一个月前,岑子妤亲自去过邵家,邵伯伯虽然消瘦,但仍有精神,还嚷着要和她下棋。
四十分钟后,宋景文的助理和车等在路边,岑子妤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她和邵和韵坐在后座,宋景文坐在副驾,助理把车开得又快又平稳,一个小时候,他们就到了军区医院的重护楼层,急诊室门口都是邵家的人,加上邵和韵,一个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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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你是不是想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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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和韵冲过去抱住眼眶红红的单芷安,母女俩几乎痛哭出声,稳重冷静的邵和宜劝说着将她们带走,邵和光靠着墙,脸色阴郁,下巴还有青色的胡渣,他突然抬头,将岑子妤的震惊收入眼底。
“和光哥,你别担心,邵伯伯吉人自有天相。”他的目光太凶,岑子妤不敢上前。
邵和光微眯着眼,许久才哑声问:“你跟和韵在一起?”
岑子妤轻轻点头,邵和光似乎很累,他的身体顺着墙往下滑了一点,挺括的西装有些褶皱,他低沉的情绪令岑子妤心头一阵难受,看惯了光鲜自信的邵和光,他这个样子,岑子妤既害怕又担心。
邵和光不再说话,岑子妤一个人倒也罢,宋景文还默默站在她身后,她不能让宋景文一直陪在这里,正好,邵和宜走过来。
“邵大哥,邵伯伯他……”岑子妤走过去抓住邵和宜的胳膊。
邵和宜面容严峻:“情况不算太糟。”
宋景文也走过来,说:“邵董事,令尊会平安无事的。”
邵和宜同他握手,岑子妤瞪着两人,原来邵和宜出来,是专门来和宋景文打招呼的,毕竟是家务事,宋景文当即说:“改日我再专门拜访邵老,先告辞了。”
邵和宜微微颔首。
宋景文看着岑子妤,岑子妤轻声说:“我留在这里。”
宋景文点了下头,然后走了,目送他走远后,只听邵和宜用并不温和的声音说:“你去吃点东西,这里有我。”
邵和光不理不睬。
邵和宜突然一拳挥过去,岑子妤尖叫一声,赶紧冲过去,邵和光嘴角流着血,脸上淤青一块,他木然的偏着头,似乎没知觉。
“大哥,你怎么打人!”岑子妤果断的拦在中间。
邵和宜皱起眉头,眼睛冒出火来:“小五,你让开,我打死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不要!”岑子妤大声阻止,生怕他真的打过来。
邵和光突然拉开岑子妤,他站直身体,嘴角沁出一丝冷笑,用手指着头,桀骜不驯的说:“打吧,朝这儿打。”
邵和宜额头青筋爆出,拳头高高提起,岑子妤嗅到一股血腥气,不假思索的,她用力抱住邵和光,大声惊叫:“和宜哥,你会打死他的。”
邵和宜脸色复杂。
单芷安站在走廊上,她身边是一脸震惊的邵和韵。“吵什么,你们爸爸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你们竟然还有心情吵架!”
单芷安身姿单薄,但不怒而威。
邵和宜退开,一把扯掉领带后,转身离开。
单芷安勉强还算平静,她缓缓的走过来,心疼的看着邵和光的脸:“疼吗?”
邵和光低声叫了一声妈。
单芷安擦了擦眼泪,她转身拉着岑子妤的手,温柔的说:“小五,你带和光去吃点东西,你邵伯伯的手术……还得很长时间。”
岑子妤应下,单芷安怔忡的看着手术室的门,有护士找过来,邵和韵轻声劝道:“妈,你必须得去休息了。”
单芷安神情悲伤,她微微晃动的身体,岑子妤觉得她的精力已经到了极限。“伯母,我带和光哥去吃东西,您也要去休息啊,不然,之后谁来照顾邵伯伯呢。”
单芷安最终没忍住,拉着她的手哭起来,邵和韵生怕她会昏倒,和护士一起将她带走,邵和光一直看着,眼中写满担心,却一动未动。
岑子妤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过去拉他的手,他狠狠的惊了一下,也不回头,岑子妤真怕他是饿傻了,直接拖着他走。
“你干什么?”直走到电梯门口,他才闷闷的出声,语气并不好惹的样子。
小五回头看他:“你是不是想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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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谁又了解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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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l ss=''l03334d0l03334d0''>邵和光嘀咕一声,岑子妤没听清,一双眼睛直直的看他,邵和光露出被她打败的样子,不再僵持。
知道他挑嘴,断不会吃医院的食物,岑子妤要了车钥匙,她没有驾照,开车水平不值一提,胆战心惊的将车开到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请他吃顶级牛排料理。
岑子妤埋头研究菜单后,除了牛排,还点了鹅肝,鱼子酱还有水果沙拉,还特地为他点了一杯提神的冰咖啡,食物送上来之后,邵和光无动于衷,目光森森。
岑子妤和他对视五分钟之后,实在饿得受不了,她一天就吃了那一口苹果,眼前都开始冒星星了,她用力对付美味无比的牛排,一鼓作气的将它吃完才抬头,邵和光还是不打算开吃的样子,她又吃掉一半的鹅肝,肚子实在撑不下了,只得将水果端到面前,小口小口的吃着。
从头到尾,邵和光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岑子妤承认,自己的定性没有他好,她抚着胃推开水果盘子,深吸了口气问:“和光哥,发生什么事了?邵伯伯怎么会突然病重?”
邵和光撇开目光:“是意外。”
岑子妤不信,是意外邵伯母就不会特意让她带走他,分明就是怕邵伯伯从手术室里出来,再受什么刺激。
“那和宜哥为什么打你?他从来不是蛮横专断的人,邵伯伯生病和你有关?”岑子妤追问。
邵和光冷笑一声,低头揉着眉心,声音无不讽刺说:“你凭什么以为自己了解他?岑子妤,这些年你又真正了解过谁?”
岑子妤承认自己不是来添乱的,但她就是没忍住,因为他的莫名其妙,她冲动的端起那杯冰咖啡,从他头上淋下去,褐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头发流到他的脸上和衣服上。
岑子妤怔怔的望着他平静的眼睛,他越平静,她越不安。
有侍应经过,体贴的将干净的毛巾放在桌上就隐身了,整个大厅除了钢琴的声音,再看不到半个人影,岑子妤庆幸幸好是在这里,倘若在闹市她做出这种行为,邵和光肯定不会顾念二十几年的情分,一把掐死她的。
“和光哥,对不起。”岑子妤诚心诚意的道歉,把毛巾递给他。
邵和光一脸的别扭,但她坚持不懈的伸着胳膊,他喉结动了动,定力告罄,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把脸,开始吃东西,他吃得有些急,看样子是真饿了,但仍不失他的风度,岑子妤松了口气,好像打了一场仗。
等他们回到医院,已经是满天星辰的晚上。起初邵和光是不肯离开餐厅,岑子妤不想再管他,但她没有带钱包,说好是她请客,她只好厚着脸皮跟邵和光借钱,邵和光别死撑了两个小时,才肯借钱给她。
邵伟良出了手术室,被安置在重护病房,由三个专业医生守候,亲属全部被安置在一间套房里,岑家人也在,邵和宜和岑子牧站在窗前说话,单芷安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邵和韵守护在一边,另一边是蒋温茂和文静,岑天华和岑子千各占一条沙发,岑子妤和邵和光的出现,引来了所有的目光。
“爸,妈。”岑子妤心虚的打了招呼。
岑天华微微点头,没说什么,蒋温茂示意文静,两人起身。
“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老邵连生死大关都撑过去了,还有什么撑不过去呢。”蒋温茂的安慰起到作用,单芷安泣不成声,但坚定的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岑子牧迅速结束交流,他用力拍了拍邵和宜的肩膀,和长辈一起离开,蒋温茂看着岑子妤,说:“你邵伯母累了,我们明天再来。”
岑子妤不敢反抗,乖乖站到她身边。
邵和光侧开身,礼貌的恭送。
岑天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后出了病房,岑子千落在最后,说:“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邵和光模糊应了。
等岑家人都离开,单芷安振作起精神:“和宜,你带和韵回家去。”
“妈,我就在这里陪您。”邵和韵一脸的恐慌,显然还没有从这场变故中回过神来。
单芷安摸了摸她的脸,并没有理会,只是看着邵和宜,邵和宜明白她的意思,强势的带走邵和韵。
房间里只剩下单芷安和邵和光,单芷安面容憔悴,她低头咳了咳,邵和光关上门,倒了杯水给她。
看着高大英俊的儿子,单芷安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酸甜苦辣,老二的长相最像丈夫,说白了,两个人脾气也像,是因为太相像了,才会这样势同水火?
<bel ss=''l03334d0''>..
78 你们分手吧!
||因为不是亲生的,有些话,说出来就会伤了三十年来的母子情分,可是一想到后半生无法再行走的丈夫,单芷安心里的天平渐渐失去平衡,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得最好了,她从未有任何的偏颇,三个子女一视同仁,当年那样的情形,是她跪在邵老爷子面前,苦苦哀求领养下这个孩子,可为什么,他还是忘不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妈……”邵和光低低喊了一声。
单芷安猛地从床上跪站起,她用力的拍打他,边打边哭:“你爸爸说得没错,你没良心,小畜生,你倒是看看清楚,谁才是你的父母,你若觉得我们不好,你走,邵家该是你的一分都不会少,我就当没养过你,你走啊!”
拳头或轻或重的落在邵和光身上、脸上,他一动不动,像被定格了一样,他低着头,额发遮着眼睛,情绪崩溃的单芷安不停的打骂,没有看到他眼角一闪而逝的泪珠。
“小畜生,他是你爸爸啊,你怎么……怎么忍心那样对他!他要是有个好歹,你要怎么过往后的日子!”单芷安哭到虚脱,做了一辈子军人的丈夫,如何才能忍受下半生要在轮椅上度过的痛苦,她想都不敢想。
“妈。”邵和光扣住女人的手,一把抱住她虚弱的身体,他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一声一声,像是铁锤一样,重重落在单芷安的胸口。
这是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啊!
不是没有恨过,埋怨过,但尚在襁褓之中,第一眼看到,他就冲自己笑,她真的喜欢,才会提出抚养,事到如今,董墨雪又回来了,这一次,她不跟她抢丈夫,而是抢儿子!
单芷安徒生出一股力量来,她推开邵和光,重新平静的坐回床上,擦干净眼泪,正色道:“董墨雪找过你,是不是?”
邵和光拉过椅子坐下。“是,她来a市了。”
“目的是什么?”单芷安毫不修饰自己的敌对,对那个女人,她能保持心平气和,已经是常人所不能。
邵和光说:“她的公司,想在a市找地产合作人。”
单芷安静静看着他。
邵和光顿了一下,说:“她要求跟我见面,她打听到我手上有个地产项目,并透出消息,想跟我合作。”
“绝对不可以!”单芷安用力的拍床,脸色铁青。
邵和光紧抿着薄薄的嘴唇,单芷安的反应和邵伟良一样,他们都认为他会对董墨雪提出的条件心动。
单芷安喘了口气,脸上有不健康的红晕,语气严厉:“和光,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必须要知道,你爸爸……他不能再受刺激了,这一次是瘫痪,下一次,就会要了他的命,这一点,你必须清清楚楚的明白!”
邵和光起身走到窗前,外头天都黑透了,因为是重护楼层,窗外是一个公园式的院子,花草树木统统笼罩在漆黑之中,点点晕暗的地灯,水塘像野兽张开的大口,要吞噬人的目光。
“妈,您担心什么,她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我自有分寸。”
邵和光轻描淡写。
单芷安却不是那么好糊弄,如果真是这样简单,历经世事的丈夫怎么会轻易的倒下,邵和光没有说实话!
岑子妤坐在床边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手突然顿了顿,糟糕,手机还在宋景文的车上!
门上咚咚两下,蒋温茂的声音传来:“睡没?”
岑子妤愣了一下,忙去开门,蒋温茂穿着家常的衣服,肩上披了一件绒毯,面容沉静,岑子妤对上她的眼睛,略微不安。
“妈,您还没睡啊。”
蒋温茂点点头,说:“睡不着,和你说说话。”
岑子妤让她坐在床上,自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摆弄着浴巾,蒋温茂语气不悦:“头发怎么也不吹干?”
岑子妤笑了一下,说:“没事,我过一会才睡。”
蒋温茂看着她,沉吟半响才说:“小五,今天看到你邵伯伯的样子,妈妈心里很难受。小五,你也不小了,还是一直这么混下去,我希望你能明白,迟早有一天,你都要接手蒋氏,你是岑蒋两家唯一的孩子,你没得选择。”
岑子妤面色难看,她并非继承人的最佳选择,她性格里天生就缺少一种野心,可那又怎么样,蒋氏的家业,总要有个人来继承,若是拱手让人,只怕外公会死不瞑目。
蒋温茂不想逼她太紧,缓了一口气,说:“不过也不用这么急,你还年轻,多学一些东西总是好的,到底是在你哥哥的公司。”
“妈。”岑子妤有些迷惑。
蒋温茂的语气温和而坚决:“那个宋景文,你们不要再来往了,这次要不是碰上你邵伯伯的事……你们分了吧!”
“为什么?”岑子妤脱口而出的尖叫。
蒋温茂不喜欢她的反应,目光严厉:“这两天,你都跟他在一起。”
“是很多人,和韵也在,妈,为什么我的一举一动你都要知道?”
蒋温茂撇开脸,说:“我就你一个女儿,难道你让我不管不问?”
岑子妤无话可说,面色沉重。
蒋温茂是铁了心插手,起身就走,却在门口停住脚步:“小五,宋景文不适合你,你相信妈,妈不会看错人,趁着交往还不多,当断则断。”
..
79 总是能在某些时候遇见你
||岑子妤愕然的抬头:“妈,你见过他了?”
“没有。”蒋温茂背影笔直,她沉默了一会,说:“关于宋景文的身世背景,你要是真喜欢他,有些事情一查就出来了。”
“妈,现在这个年代,也要讲究这些?”
蒋温茂微顿:“无论在什么年代,两个人要有相同的家世和背景,才能生活在一起。”
岑子妤不服气:“叔叔和婶婶就相爱了一辈子。”
蒋温茂有些挫败,回过头看着她:“你婶婶家世清白,是小康之家。”
岑子妤愣了一下,莫非宋景文的出生很贫寒?但他举手投足见,明明有一种难得的清贵正派之气,岑子妤不否认母亲这是看人下菜碟儿。
“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蒋温茂不禁烦闷,一向听话温顺的女儿,倔强起来也不知道像谁。
岑子妤有苦难言,为一个谎言,要说无数个谎言,宋景文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但她却不能说撤就撤。
岑子妤的沉默在蒋温茂看来,那就是无声的反抗,很多事情她都可以查,但小五喜欢那个人到什么程度,却是查不出来的,身为女人和母亲,她自然知道感情这种东西,若是说断就能端,那就不叫感情了。
这次交谈没有任何结果,蒋温茂没有再逼岑子妤,但她和岑天华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岑子妤只有工作的时候,才能忘记这些烦恼事,可是只要一想到要回家面对他们,就莫名的烦恼。
这几天的天气不好,低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雨要下不下的,路上行人渐渐减少。宋景文正等红绿灯,眼角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将车停到路边,跑上去拉住她的胳膊,一辆车疾风而过,他用力将她带进怀里,堪堪避过一场车祸。
“岑子妤,你在做什么?”宋景文忍不住低吼。
怀里的人抬起一双大大的眸子,里头全是惊吓过后的无助,宋景文胸口一紧,拉着她走进一旁的快餐店,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宋景文静静打量着对面的人,她似乎觉察到什么,打起精神说:“刚才谢谢你啊,我没看到红灯。”
宋景文听她声音并无异样,不觉松了口气,问:“想吃什么,我去买。”
岑子妤抬头打量周围的环境,竟然是肯德基,她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因为母亲觉得不健康,她茫然的摇了摇头,宋景文微愣,起身去点餐,不一会儿,他端着满满一盘子食物过来,岑子妤吃惊的瞪大眼。
宋景文将奶茶插上吸管放在她面前,说:“这个是热的,喝完就暖和了。”
岑子妤脸色苍白,她在外面毫无目的游晃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吃,身体早就麻木了,见她不动,宋景文端着奶茶喂她喝,岑子妤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胳膊坐着一对小情侣,还穿着校服,女孩用羡慕的口吻说:“你看啊,这位姐姐超幸福的呢,还有人喂。”
男孩赶紧效仿,不仅喂喝还喂吃。
岑子妤尴尬不已,赶紧接过奶茶自己喝,宋景文把食物推到她面前,她瞪着他:“你要我一个人吃?”
宋景文云淡风轻的说:“我刚吃过晚饭。”
岑子妤内心纠结着,她一天没吃东西,说不饿那是假的,但就这么在宋景文面前吃东西,似乎又拉不下脸面。
“吃吧。”宋景文眼中没有任何嘲讽之意。
岑子妤从全家桶中拿了一块炸鸡吃起来,其实味道一般,但没吃过的东西总有那么点新意,何况还有个人深情款款的看着,岑子妤猛地噎住,她喝了一大口甜腻的奶茶。
宋景文细心的递上纸巾。
四周都是各种年轻的小情侣,也许是环境造成的错觉,岑子妤突然觉得,就算是身穿手工西装,全身标榜着成功人士的宋景文,也变得年轻而朝气蓬勃,他从一无所有到无所不有,就为请她吃这顿肯德基。
这个奇怪的念头令岑子妤胃口全失,她擦干净指尖的油腻,宋景文的手突然伸过来,她吓了一跳,他温暖的指腹扫过她的嘴角,带走了一粒屑末。
岑子妤瞪着他,嘴角残留着奇怪的触觉。
宋景文目光灼灼,岑子妤尴尬的起身:“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
“不用。”岑子妤匆匆往外走。
外头霓虹灯闪烁,繁忙的街道亮如白昼,阴雨像针一样落在脸上,岑子妤用手遮着额头,一瞬间,雨下得更大了,一件温暖的西装突然从头罩住,岑子妤还未转身,就被人抱着肩膀带着往前走。
“你放开我!”岑子妤很有脾气的挣扎,若是往日,她会感激他的路见不平和绅士风度,但现在,有一个背叛家庭的父亲,她对任何男人都不抱有好感。
宋景文看着斯文,但力气大得很,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推进车内,他绕过车头,迅速坐进来,将暖气开到最大,短短的时间,她已经冻得嘴唇发紫。
a市没有暖气就过不下去的冬天,终于来了。
岑子妤气恼的瞪他,她已经表露出排斥的情绪,这个男人还坚持出现在她面前,就凭这一点,足以让小五产生把他拉入黑名单的念头。
“你的手机。”宋景文温文尔雅的笑着,说:“你再讨厌我,总得拿回手机吧,不然多不方便。”
看着他,岑子妤觉得自己很野蛮。
“谢谢。”
宋景文试探的说:“天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叫计程车不方便,还是我送你回家吧。”
岑子妤没有抗拒,计程车很少走她家那条路,她自己也不放心,宋景文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太过明显了,岑子妤别过脸去,假装没有看到。
一路沉默,直到家门口,宋景文才说:“对不起。”
岑子妤迷惑的看着他。
宋景文顿了顿,说:“我或许做错了什么,但我不知道,小五,你不开心的样子,让人看了难过。”
岑子妤愣住,她的不开心就这么明显吗?
“不关你的事,真的,是我自己的问题,宋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她一口气说完,推门下车。
雨还下着,岑子妤跑到铁门前,拍了拍毛衣上的水,宋景文撑着伞追上来,将伞塞到她手里就走了,岑子妤怔怔的看着他的车开走,才回过神来。
“他是谁?”
..
80 求你别哭
||一个阴沉冷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岑子妤毛骨悚然,她害怕的尖叫,却被人粗鲁的按倒在墙上用力捂住嘴,伞从她手中滑落,被风一下子刮到很远,岑子妤挣扎着,一个黑影沉重的压过来,她闻到一股男性强烈的气息。
岑子妤的脑子彻底懵掉,想尖叫,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冰冷纷乱的雨水不停的打落在脸上,和簌簌而落的眼泪混在一起,男人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不许叫,是我。”他微微挪开高大的身体,借着墙头打下来的灯光,岑子妤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浓黑的眉,斜长的眼,紧闭的薄唇透出强烈的怒火,岑子妤肩膀一垮,柔软无骨的身体几乎是落入他的怀抱。
“和光哥……你吓死我了……”岑子妤磕磕绊绊,既怕且冷。
邵和光一双深目冷冰冰的看着她,厉声质问:“刚才那个男人是谁?”方才他没有看清宋景文,只觉得身影有些熟悉。
岑子妤腿软得站不住,只好揪着他的衣服半趴在他的怀里:“是一个朋友。”
邵和光胸口猛地起伏,咬牙切齿的问:“男朋友?”
岑子妤愣了愣,下意识的往他身上嗅了嗅,怯生生的问:“二哥,你喝酒了?”
邵和光眼底闪过一丝沉郁的阴霾。
岑子妤知道他心情不好,邵伯伯生病住院,邵和宜又动手打了他,他平时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又自视甚高,但岑子妤总从心里觉得,他其实是很在意家人的。小的时候,他和岑子千再自诩桀骜不驯怕麻烦,也不敢不带着她和邵和韵玩,因为她们年纪最小,又是女孩子,就算没有长辈们的压制,他们也从来不是坏哥哥。
“和光哥。”岑子妤软软的叫他,伸手抱住他的腰,在他宽阔的背上拍了拍。
她只是单纯的想安慰他而已,邵和光的身体却猛地一僵,下一秒,他双手用力扣住她的后脑勺,朝她的唇吻下去。
下意识的,岑子妤眨了眨眼。
邵和光拧起眉头,这个动作,在他脑子里浮现了千次万次,却从没有怀疑过,有一天她会不属于他,她的成长他只参与了一半,但她的身心只能属于他一个人的,谁都抢不走!
可想到她有别的男人,嫉妒和愤怒使他像是被激怒的猛兽,动作狂野得一发不可收拾,她的唇……比他想象的还要甜,还要软,那股淡淡的香气萦绕不散,一个吻而已,却挑起他猛如山洪暴发般的情-欲。
岑子妤吓呆了,直到他的牙用力撞开她的牙,岑子妤的脑子像炸开了一样。邵和光吻了她!
这个事实比什么都要可怕,从小到大,他都是关系亲近的哥哥啊。
可是,他竟然会对她做出这种事,一想到后果,岑子妤全身冰冷僵立,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混杂着清冽的烟味和酒味,她陷入一半是冰,一半是火的困境,她试着推开他,但他的身体僵硬,而她手脚软绵,根本毫无还击之力,似乎意识到她的不专心,他惩罚性的用力吞噬她所有的呼吸,岑子妤瞪大眼睛,胸口渐渐生出被撕扯的疼痛来。
“吸气。”他的声音低沉黯哑得吓人,长眸微微眯着,黑眸中跳跃簇簇焚烧的火焰。
他些许的退离,岑子妤微喘了口气。
他的眼眸更浓,再次俯身深吻住她,他的手箍着她的腰,用力按向自己,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炙.热。
岑子妤的理智彻底崩溃,徒然生出一股蛮力,狠狠的推开他,双.腿一软,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她的脸色惨白如纸,黑眸惶恐的看着他。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邵和光怔然清醒,岑子妤眼中的脆弱不堪一击,该死!他……做了什么?他一向控制得很好,心甘情愿的在她身边扮演哥哥的角色,事到如今,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可因为那个男人,他的嫉妒和不安骤然爆发。
“小五。”邵和光试着走过去。
岑子妤双手环住肩膀拼命发抖,看他的眼神像看见可怕的野兽。
邵和光胸口一沉,他做错了,从一开始就犯下的错,才导致他必须在打破禁.忌之后,要为之带来的后果买单。
岑子妤咬着唇,强忍了许久,终于放声哭出来,她哭得声堵气噎,仿佛受尽了委屈。
邵和光的心像被刀割着一样疼,他往前移一点,岑子妤的哭声就更大一点,邵和光不敢再动,他不愿意惊动房子里头的人,岑天华和蒋温茂都在家,如果被他们知道,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小五,我求你,别哭了好不好?”邵和光蹲下身,竭力安抚她。
..
81 早点结婚也好
||岑子妤什么都听不到,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如果不哭出来,她整个人都会爆炸,无论邵和光怎么哄怎么劝,她一律都不理会。他是哥哥啊,怎么能对她做出这种事来,一想到他把她当成了他那些女朋友……岑子妤拼命用手背擦着嘴,嘴上火辣辣的疼,还是觉得嘴巴脏得厉害。
邵和光担心她弄伤自己,大胆的抓住她的手,她用力的甩开,崩溃的嚎啕大哭。
他还没见她这样子哭过,邵和光真有些怕了,雨下得很大,他担心她淋雨会生病,立即脱掉身上的西装盖在她头上。
“小五,别哭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邵和光放下所有的身段哀求,
“你走!”岑子妤呜咽出声,哭声渐低,快要昏倒的样子。
邵和光怕她哭伤了身体,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岑子妤则开始不停发抖,他的碰触令她极度惊恐,她在怕他!
邵和光目光黯然。
福伯听到一些动静,在里面大声问话:“谁在外面?是不是小五啊,外面在下雨,你快点进来,是不是没有雨伞?”
福伯去拿雨伞才走出来,邵和光将她拉起推她进去,福伯走到门口就看到狼狈不堪的岑子妤,着实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出去查看,就扶着她往大屋去了,邵和光站在门口,直到看不到任何影子才离开。
岑天华和蒋温茂都在客厅,看到岑子妤的样子,夫妻俩怔怔相望,很快,蒋温茂拉下身上的绒毯裹住她,带她上楼洗澡。
蒋温茂亲自放热水,见岑子妤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心疼的上前帮她脱衣服,岑子妤却一惊,用力护住胸口,轻颤的说:“妈……我自己可以……”
蒋温茂只好先出去。
泡完热水澡,岑子妤的情绪才平复下来,她对着浴室的镜子怔忡许久,找遍了所有能安抚自己的理由,她开始自我催眠,邵和光是喝醉了,他认错了人,把她当成了那些女伴。
岑子妤不停安慰自己,从邵和光回来开始,他就一直不对劲。他总是对她做些奇怪的动作,在她以为他喜欢上她的时候又沉默退缩。岑子妤这些日子被宋景文弄得心神不宁,便没有再去想过她和邵和光之间的微妙关系。她也早已平静下来,认为他们已经恢复了儿时建立的关系,却没想到,邵和光醉了,他的行为就像一块石头落入湖底,溅起了水花。
不!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无血缘关系的兄妹之情!岑子妤在心底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不许再瞎想,那些奇怪的动作都因为他醉了!
岑子妤镇定的走出浴室,蒋温茂坐在床边等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后,蒋温茂掀开被子,示意她躺进去,岑子妤顺从的钻进被窝,柔软的被褥让她产生安全感,舒服的叹了口气。
蒋温茂拿温度计给她,岑子妤忙说:“妈,我没事。”
她声音有些哑,蒋温茂更加坚持测体温,岑子妤没法,只好将体温计压在舌头底下,等拿出来,蒋温茂亲自看过之后,才断定她没有生病。
“怎么会淋成这样?手机也不开,你要急死我和你爸爸吗?”蒋温茂隐忍着怒火,她一向不发脾气,就算再生气,最多也就是冷着脸。
岑子妤心虚的低下头:“妈,手机没电了。”
蒋温茂问:“那个男人是谁?”
岑子妤被触了一下,愕然的抬头。
“福伯说听到有男人的声音,是宋景文?”蒋温茂忧虑的看着她。
岑子妤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的迟疑使蒋温茂更加肯定那人就是宋景文,她豁地站起,面色铁青,胸口微微起伏着。
“妈,我错了,您别生气。”岑子妤害怕了,拉住母亲的手轻摇,从小到大,她还没见母亲这样失态。
蒋温茂深深看了她一眼,抑制着情绪说:“小五,你可以谅解我的,我和你爸爸只有你一个女儿,你交往的对象,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
岑子妤怔怔仰着头。
蒋温茂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尽管脸色苍白,身体却没有发热,她放下心,说:“明天别去上班,早上多睡一会,中午跟我出去吃饭。”
岑子妤以为逃过一劫。
“好好挑件衣服,你殷伯母喜欢端庄娴静的女孩。”蒋温茂语气坚决。
岑子妤一愣,问:“妈,您在说什么?”
蒋温茂凝神看着她:“你殷伯母的儿子英纵今年三十四岁了,男人到了这个年纪,应该考虑结婚要小孩,以前我觉得你还小,婚姻还不适合你,看来是我想错了,以你的个性,早些结婚说不定是好事。”
岑子妤整个人懵掉,许久才艰难的说:“妈,英子哥他……大我十一岁啊,您怎么可以让我跟英子哥交往,这也太离谱了,我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蒋温茂本有些迟疑,听岑子妤这么一说,她脸色微沉:“那从现在开始学着接受,男人年纪大点没什么不好,英纵是我看着长大的,在世交这些孩子里头,就数他最沉稳妥贴,我不妨跟你说实话,早几年我就觉得他很不错,正好前两天你殷伯母特地打电-话给我,说想见见你,我就答应了。”
岑子妤一手捂着额头,脑子里乱哄哄的响,她无比纠结却又郑重其事的说:“妈,您别乱点鸳鸯谱了,我和英子哥是绝对不可能的,明天我也不会跟您出去吃饭。”
蒋温茂怔了一下,抬手将几缕碎发别到耳后,淡淡的说:“你要是真不想去,我不逼你,明天我让小铁帮你定近期去美国的机票,布林茅尔学院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过去之后会有人照顾你的生活,你安心的读书就可以。”
“妈!”岑子妤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激动道:“您怎么可以随意决定我的生活!”
蒋温茂神色冷持,柔和的目光有种令人折服的魄力。“小五,你是知道的,我一直不赞同你在外面工作,毕竟,以你的年纪,多读几年书,对你以后会更有帮助。”
岑子妤的态度到底还是软下来,她知道,跟母亲硬碰硬,只会让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妈,我知道,您毕业于美国布林茅尔学院,而且是当时最优秀的学生。”
蒋温茂淡淡一笑,说:“不仅如此,你外婆同样也毕业于美国布林茅尔学院,这是不是可以足够说服你。”
论口才,岑子妤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蒋温茂弯腰整了整她身上的被褥,说:“睡吧,好好休息几天。”
岑子妤拉着她的胳膊:“妈,我明天跟您去吃饭。”
蒋温茂看着她,问:“这么快就想好了?”
岑子妤点点头,心里有另一番计较,以青英纵今时今日的地位,不见得会看上她,不过是吃吃饭,她不该太紧张。
蒋温茂满意的出去。
暖气开得很足,岑子妤在床上翻来覆去,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邵和光的脸就出现在面前,然后就会想起那不堪的一幕。
岑子妤伸手去开灯,不经意碰到桌子上的手机,她拥着被子坐起身,看到手机便想起宋景文,她心思一动,将手机开机,去水寨沟那天,她就把手机关机了,哪知道一开机,就提示有三十多通未接来电,岑子妤一惊,打开一看,除了家里的座机和四哥打过她的手机,其余都是邵和光,她仔细看了时间,有二十几通都是她在水寨沟那天,邵和光打给她的。
岑子妤有些发愣,有什么重要的事,邵和光才着急找自己?不然,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会一直打电-话。
岑子妤抱着被子,一夜都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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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乖,别闹了
<bel ss=''b776ce014''>||<bel ss=''b776ce014b776ce014''>蒋温茂带着岑子妤去“相亲”了。
殷熏年过六十,但保养得当,脖子上一串圆润的白珍珠衬得人红光满面,慈祥可亲,蒋温茂与她同辈,但隔着年纪,言语上颇为尊重。
青英纵一身周正的黑色西装,寡言少语的坐在一旁,他五官端正英俊,唯独那双眼睛,深邃如渊。岑子妤喝着清淡的绿茶,同样一言不发,两个女人轻言细语的聊着天,气氛很和谐,他们是陪衬,开不开口都无所谓。
中途,岑子妤喝多了茶想上厕所,她用力瞪着青英纵,对方毫无反应,她只好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青英纵面无表情的抬头,岑子妤眨了眨眼,不管他看没看懂,轻轻起身去洗手间,等她出来,男人已经等在走廊边,不知不觉成了一道迷人的风景线。
撇开身份不论,这样的男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女人倾慕的眼光,小五也不例外,但她的倾慕仅仅是对年长哥哥的欣赏罢了。
她蹭过去,琢磨着措辞。“英子哥,你还没有女朋友吗?”
青英纵摇了摇头。
“为什么?没有遇上喜欢的?”
青英纵毫不隐瞒:“我忙,没时间谈恋爱。”
“可是我想谈恋爱,我还年轻,想有一个时时刻刻呵护我的男朋友,英纵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青英纵的僵尸脸扯了一下,说:“有男朋友了?”
岑子妤鬼使神差的点头。
青英纵有些恍然,问:“是邵和光那小子?”
岑子妤差点咬到舌头,大声嚷道:“怎么可能!”
青英纵也诧了一下,反问:“不是他?”
岑子妤用力的否定,青英纵想了想,说:“不是他,就没关系了。”
岑子妤不明白他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问:“英子哥,你是怎么想的啊?”
青英纵盯着她,说:“我妈和你妈,想让我们在一起,不过,我没时间陪你谈恋爱,除此之外,你任何要求我都能做到,只要我们结婚,小五,我是诚心的。”
对女人来说,这是多甜蜜而残忍的承诺。
岑子妤愣住。
“老人家的想法,也许封建传统,但往往也是最合适的,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青英纵认真的建议。
“我有男朋友!”岑子妤强调。
“那不重要。”青英纵声音漠然,没有任何温度。
岑子妤突然觉得恐怖,她落荒而逃,青英纵试图拉住她,但手梢过她的袖子,没能抓住。
穿过长长的楼梯,跑出大门前,岑子妤回头看了一眼,青英纵笔直的站在那里,逆着光,那双眼睛亦若深潭。
她跟青英纵吗?
实在太荒唐了,可岑子妤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向给人城府极深的男人,为什么会对相亲有兴趣,他怎么看都不是能被人操控的人。
深深的无力感折磨着岑子妤,她在街上游荡,脑子突然中了魔,她知道她的突然离开会激怒蒋温茂,可是她就是不想回去。
岑子妤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觉得饿也不觉得累,直到她走到城市猎人酒吧前,看到闪烁的霓虹灯时,才意识到自己走了很久,晚得连酒吧都开门营业了。
岑子妤毫不犹豫的一头栽进去,点了杯最烈的叫不出名字的鸡尾酒,痛饮三杯之后,她失去了知觉。大概是她第一次在酒吧喝醉时遇到了宋景文,并未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所以岑子妤对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没有任何提防心,她只想醉,然后醉了。她趴在吧台上睡着了,根本不知道有人注意到她并且将她带到了一间包房里。
当她稍微有点意识的时候,竟然看到男人结实的裸-体,健美的身体仅用白色浴/巾遮着,头发还滴着水,刺激的画面,岑子妤的酒猛醒了一半。
“你……”
她震愕的瞬间,男人已经俯下身,眼睛性感的微眯:“你刚刚总说我臭,现在再闻闻,还臭吗?”
岑子妤懵然,毫无反应。
男人忍不住低嚷:“我都用沐浴露洗两遍了!”
突然哇地一声,岑子妤弯腰吐了一地,污秽难闻的气味,她自己都受不了,掩住嘴鼻往后退,不小心跌到地上。
男人面露大便色,他搞不清楚面前这个女人在这种时候吐代表着什么,但无论是什么原因,还没有女人在他面前吐过,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倒是不少,但凡见过他裸-体的,再矜持那也不过是硬撑。
“对不起啊,我要回家了。”岑子妤歪歪扭扭的从地上爬起来,还不忘鞠躬道歉。
男人则恼羞成怒,捧住她的脸低吼:“你到底看清楚我的样子没有?仔细看看!”
岑子妤半睁着眼,一片迷蒙:“你……你是……”她端详了许久,长长哦了一声。
男人勾唇而笑,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上画了一个圈,指腹挑//逗的扫过她的唇。
岑子妤恶寒的抖了抖。
男人自信重拾,眼眸染了一层欲-色,眼前的小美人,很对他的胃口。
岑子妤嗅到危险的气息,干巴巴的一笑:“抱歉,我对你的脸真的不感兴趣……”趁男人讶然的空隙,她果断的推开他,动作灵敏的冲到房门口,男人想追,但低头看自己,恼怒的咒骂一声,立即冲到卫生间。
岑子妤扶着走廊艰难的走到前柜,要来了包包和外套。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开机后竟然没有看到蒋温茂的电话。混沌大脑根本动弹不了,她想想快点离开这里。
通讯录里,宋景文的名字跳入眼底。
岑子妤有些纠结,但更多的是害怕,她喝多了,酒吧这么复杂的地方,要是有居心不良的人,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恐惧让她管不了这么多,按下那个号码。
宋景文接得很快。
岑子妤打起酒嗝,一发不可收拾,她难过得要哭出来,结结巴巴说了地方,宋景文撂下一句我马上就来,就挂了电.话。
岑子妤抱着外套打量着四周的灯红酒绿,越发不安的抱住肩膀,那个男人露面时,她试图穿过人群跑出去,男人也看到她了,不甘心的追,在门口,岑子妤被堵住,男人仗着身高将她逼到角落,两手撑在墙,一脸邪恶的低头。
“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岑子妤后脑勺和背都紧贴着墙,警惕的瞪着他:“你最好让我走,我男朋友马上就过来了。”
男人不以为然的嗤笑:“男朋友?有我好吗?”
岑子妤打了一个嗝。
男人开心的笑起来,看她的眼神像捡到宝。
岑子妤只觉得脖子后面嗖嗖的灌着冷风,男人温柔的哄劝:“出来玩这么早回家有什么意思,我带你去别处玩,好不好。”
“不要……”
岑子妤不从,但她软绵绵的手劲怎么敌得过男人的,男人握着她的手,诧异的说:“好软。”
岑子妤呜咽着反抗,男人脱下外套裹住她往外走,出了酒吧的门,雨停了,但阴寒的冷风刮在脸上一阵生疼,大街上安静极了,跟酒吧里面就像是两个世界。
“放开我!”岑子妤挣扎。
男人笑道:“不急,上我的车。”
他半抱着她往地下停车场走,岑子妤心里拨凉拨凉的,如果去了地下停车场,就算宋景文来了也找不到她了。
岑子妤赖着不走,男人一时没扶住她,她跌坐在地上。
“快起来,地上凉。”男人蹲下身耐心的哄劝。
岑子妤胆战心惊,男人这种样子可真是像极了风流的岑子千,岑子千对人家女孩子有企/图的时候,那叫一个温柔体贴,连哄带骗,岑子妤再傻,也知道自己碰到猎|艳高手了。
“我不坐你的车。”她怯怯的说。
男人饶有兴趣打量她的表情,越发的满意,调情似的问:“不坐我的车,那坐谁的车呢?”
岑子妤瞪眼看着他,手在包里摸想偷偷打电.话报警,可她穿高跟鞋一个重心不稳往前扑去,男人接住她,温香软玉在怀,男人哑声嗤笑:“原来你这么热情啊。”
岑子妤就吓得哇哇大叫,她用力的挣扎,手脚并用,男人没有一亲芳泽,急不可耐的按住她的手腕:“别怕,别动,我们慢慢来……”
岑子妤惊慌过度,想踢他却被他反制。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将她带到一辆白色小车旁,男人急不可耐的拉开车门,将岑子妤推倒在后座上。
岑子妤双手慌乱的摸索,车里什么都没有,她摸到自己的包,脑子一空,她用力拿包砸男人,她的挣扎在男人看来就是欲拒还迎,因为呛口,男人连声音都变得更加温柔:“乖,别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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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83四个男人的博弈和抉择
岑子妤抬脚对着他某处狠狠的顶了一下,男人大吼一声,面孔极度扭曲,他恼羞成怒,抬高的手眼看就要落下来,岑子妤一把捂着脸,心瞬间沉到谷底,过了半响却没有任何动静,她微微松开指缝,宋景文喘着气站在车外,男人的一只手被扣着,岑子妤尖叫:“小心!”
男人的拳头擦过脸,宋景文一个利索的过肩摔,男人就被重重的丢到地上,凄凄惨惨的哼哼,岑子妤赶紧整理衣服从车里爬出来,她一身狼狈,一张脸雪白羸弱,宋景文眼中冒着寒气,上前扶起她就走。(网.geiliwx)
再次回到车上,岑子妤依旧胆战心惊,她无法想象,要是宋景文没有及时赶来,会发生什么。
她环抱着肩膀瑟瑟发抖,宋景文以为她冷,开足了暖气,脱下西装盖在她身上,沉声说:“我送你回去。”
岑子妤拉住他的手,不安的摇头:“不要……我这个样子不能回去。”
宋景文微微蹙眉,沉思一番,说:“从这里去我家要十分钟。謦”
岑子妤松开他的手,点了点头,靠着椅子假寐,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能回家,她这个样子回去,会被剥掉一层皮。
不过她忘了一件事,要是不回去,那就不是被剥层皮这么简单的事了。
宋景文住在一处高级公寓的顶层,有成片扇形的落地窗和雪白柔软的地毯,房子不是很大,但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站在落地窗前俯视,岑子妤的心都跳到了喉咙,几乎以为是站在云端,她往后退,被厚重的地毯绊了一下,宋景文从后面扶她,她下意识的甩手,啪的一声,打在了宋景文的脸上。
岑子妤愣住。
宋景文也愣住。
“对不起,我不……我不是故意的!”岑子妤不禁惶恐,她真的是条件反射。
宋景文宽容的笑了笑,说:“能站起来吗?我煮了醒酒茶,你喝一点。”
岑子妤猛掩住嘴唇,说:“借用一下洗手间。”
宋景文见她面色不对劲,忙指了方向,岑子妤冲进去关上-门,将胃里残余的东西全吐了才觉得舒服些,她把盥洗台上的水龙头开到最大,不停的洗手,她是有些洁癖的,那个男人的碰触似乎还残留在手上,让她很不舒服,她洗得太急,水花溅出来打湿了衣服,她又洗了脸,从洗手间出来,头发和身上都是湿答答的,宋景文看了一眼,去房间拿了崭新的浴袍给她。
“把衣服换了,不然会感冒的。”
岑子妤神情尴尬:“今天的事很不好意思,我还是去酒店吧……”
宋景文握住她的手腕。
岑子妤惊慌的瞪着他。
宋景文强势的将她推进房间,将浴袍递进去,站在门口说:“你一个人住酒店我不放心,我的房间给你住,我睡沙发。”
“不好。”岑子妤一口否决。
宋景文沉默了片刻,说:“那我送你回家,不然就安心住下。”
岑子妤有种被人抓住把柄的心虚,她还在犹豫,宋景文关上-门,声音从门外传来:“要是害怕,就把门反锁,我没钥匙。”
岑子妤一阵懊恼,在酒吧被人**已经够出格了,还住在男人家里,要是被人知道,她有一万张嘴都说不清。
她心情复杂的打量着宋景文的房间,如出一辙的简洁干净,雪白的**纤尘不染,布置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落地窗前有两盏宫式花格落地灯,四面玻璃上的仕女图栩栩如生,柔和的灯光照得人眉目生晕,岑子妤不禁诧异,她走过去摸了把琉璃灯架,当真宛如白玉,美轮美奂,这样的灯,宋景文竟就这样放在房间,未免太大胆了。
房间开着暖气,湿衣服贴着皮肤难受极了,岑子妤看了眼房门,还是把衣服脱了,裹着浴袍坐在地毯上,出神的看着灯,自从爷爷过逝后,她就没看过这么好的东西了,爷爷是个古董迷,却只限于欣赏,从未收藏过一样古董,从岑子妤会说话起,就常跟爷爷去收藏馆,耳濡目染的,她对古董的鉴赏能力还过得去,宋景文这两盏灯,她越看越喜欢。
敲门声将岑子妤拉回现实,她整理好浴袍,又抱了枕头挡在胸前,才打开门,宋景文端着杯子,他已经换了休闲的衣裤,面容清俊。
“你的醒酒茶还没喝。”宋景文说。
“哦。”岑子妤接过杯子,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宋景文见她有些心不在焉,叮嘱:“一定要喝,不然明天该头疼了。”
岑子妤嘴上应着,心里却没打算喝,她最怕喝中药了,闻到味道都会难受,所以情愿头疼也不会喝这种东西,宋景文黑眸明亮,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站着原地不走,岑子妤脑子一动,指着灯说:“你不怕人偷吗?”
宋景文微诧,说:“小区有保安,走廊里都是监控。”
岑子妤忍不住提醒:“你家的窗户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宋景文不禁笑了,说:“我家是二十九楼,看来小偷得坐直升飞机。”
岑
子妤嘀咕:“你也太小看现在小偷的专业素养。”
宋景文突然探过身,岑子妤稳着杯子往后退,怀里的枕头落在地上,宋景文走进去自然的捡起来拍了两下放在**上。
岑子妤防备的瞪着他。
宋景文走到落地灯前,灯光笼罩下,他整个背影都是模糊的,但转过身时,那双眼睛却是异常的明亮,他说:“岑子妤你看,这灯能跳舞。”
他动了一个按钮,琉璃灯罩转动起来,仕女的衣饰和动作不停的变化,真像在翩翩起舞一样,好看极了,岑子妤被吸引,将杯子搁在一边,凑过去欣赏。
宋景文见她真不想喝那杯茶,轻叹了口气,不再勉强,岑子妤松懈了防备,两人相处变得自然起来,岑子妤抱着双膝坐下,宋景文也跟着坐下,岑子妤看着他问:“你怎么不穿鞋?”
宋景文说:“在家我不喜欢穿鞋。”他的目光落在岑子妤光裸的脚踝,诧异:“你怎么也光着脚,女孩子脚底受凉了不好,我给你去拿拖鞋。”
岑子妤忙说:“别拿了,你家很暖和,又铺着地毯,我也不爱在家穿鞋。”她意识到自己口误,有些尴尬。
宋景文只是笑笑。
岑子妤盯着旋转的灯,脑子晕乎乎的,心情却突然好起来,傻傻的笑:“我爷爷喜欢光脚,我爸爸也喜欢光脚,我也喜欢光脚,我妈妈说这是遗传。”
宋景文看着她的侧脸,女孩子的皮肤本就白,那灯罩剔透如玉,光透出来打在她脸上,愈发显得晶莹,似上好的宣纸,他胸口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小五……”他伸出手,在半路落了回去。
这个时候忽然听到他如此温柔的喊她小名,岑子妤觉得有些害羞。她怔怔地看着他的手,没有避让,但也没有迎上去的意思。
宋景文温和一笑,没有再说话。
岑子妤觉得眼前的宋景文有点模糊,酒意重新上涌,她有些犯困。
宋景文说:“别坐地上了,去睡吧。”
岑子妤突然抖了一下,睁着大大的眸子说:“我不回去,家里肯定着急死了。”
宋景文说:“现在回去还不晚。”
岑子妤爬起身,用力摇了摇头,说:“宋景文,你收留我吧,我今天不回去了。”
宋景文示意她去**上睡觉。
岑子妤走到**边坐下,宋景文要关掉落地灯,岑子妤忙说:“别关行吗?”
宋景文回头看着她说:“它这么转着,你会睡不着。”
岑子妤眼巴巴的说:“没关系,我睡得着。”
宋景文不忍心拒绝,走出去顺带关上-门,岑子妤趴在被子上,闻到一股阳光的味道,干净清爽极了,就像宋景文的人一样,生活在透明罩子里,不染纤尘。
岑子妤睡不着,她有择**的毛病,翻来覆去不到一个小时,她口渴得厉害,不仅口渴,头也开始疼了,好像清醒着,又好像犯着迷糊,她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宋景文家里,但眼睛看什么都是重影,她想喝水,在房间走了一圈,没有找到可以喝的东西,除了桌子上那杯已经没有热气的醒酒茶外,她踉踉跄跄的去客厅。
宋景文背对沙发坐着,一动不动,有很低的钢琴声传来,断断续续的,还有杂音,听不出是什么曲子,岑子妤走向餐桌自己去倒水,突然灯光骤亮,岑子妤用手去捂眼,只听砰的一声,杯子碎了一地。网
“别动!”宋景文大喝一声。
岑子妤一着急,只觉得脚底一阵刺痛,然后整个人被打横抱起,宋景文将她抱到沙发上,自己蹲在地毯上帮她检查,一小块玻璃碎片扎进了肉里,半截漏在外面,鲜血滴在雪白的地毯上,岑子妤看傻了眼。
宋景文拿来药箱,用镊子先将玻璃片取出来,用碘酒消毒后,将伤口用棉签按着,直等血止住了,才用纱布包起来。
“好疼。”岑子妤苦着脸说。
宋景文松了口气:“幸好,伤口不深。”盯着地毯上的血迹,他仍心有余悸。
这时有人敲门,很用力的敲,岑子妤和宋景文面面相觑。
“不会是你女朋友吧?”岑子妤惶恐的看着他。
宋景文十分肯定的说:“我没女朋友。”
他去开门,岑子妤单着一只脚灰溜溜的往房间去,她才跳了两步,有人暴跳如雷的大吼:“岑子妤!”
岑子妤心头一颤,摔在沙发上。
邵和光一脸酷寒的走进去,岑子妤茫然的看着他,许久才怯怯喊了声和光哥。
邵和光紧紧盯着岑子妤,目光像刀子一样,然后,他转身对着宋景文的脸用力挥过去。
宋景文被打倒在地。
邵和光冲过去揪起衣领又打了一拳,在他打第三拳时,岑子妤才回过神,大叫:“你们别打了。”
邵和光哪会听她的,但宋景文拦住他的拳头,用力推开他,面容冷静的后退一步。
“
和光哥!”岑子妤跳过去扯住邵和光的袖子,生气的说:“你怎么乱打人!”
邵和光冷笑:“他连你都敢欺负,我今天打死他也不为过。”
他还要上前打架,岑子妤急了,索性抱住他的腰解释:“和光哥,你误会了,宋景文没有欺负我,我被人欺负,是他救了我。”
邵和光身强力壮,他随便动一动,岑子妤就抱得胳膊疼,邵和光扯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岑子妤愣了一下,说:“朋友!”
邵和光眼睛冒出火来:“朋友?如果是朋友,你会穿着浴袍跟他共处一室?”
邵和光咬牙切齿,岑子妤的手腕快要被他捏碎了,宋景文看不下去,上前推开邵和光将岑子妤护在身后,他目光清冷:“邵先生,请你自重。”
邵和光看着他,倒真的冷静下来,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敢打她的主意,未免也太大胆了。”
宋景文说:“我尊重岑子妤,从未有任何龌蹉的念头,其他的,我不用解释。”
邵和光一脸阴沉。“小五,跟我回家!”
岑子妤生怕他们再打起来,讨饶的说:“和光哥,我的脚受伤了。”
邵和光冷冷看向宋景文,宋景文淡然的看着他,岑子妤觉得此地不能再久留,忙说:“和光哥,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宋景文说:“你的衣服是湿的,穿着出门会感冒,我拿我的衣服给你,暂时先穿一下。”
不等岑子妤回应,邵和光斩钉截铁的说:“你敢穿试试看!”
岑子妤自然不敢,她愧疚的看了宋景文一眼,然后回房换衣服,等她出来,宋景文站在原地没动,邵和光倒是像门神一样杵在门口,见她出来就打横抱起,岑子妤差点尖叫出声。
不给任何机会,他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岑子妤透过邵和光的肩膀看向宋景文,他一向温和的眸子透着一种淡淡的郁色,这种忧郁令岑子妤有些慌神。
出了公寓,骤冷的寒气令岑子妤瑟瑟发抖,邵和光将她的脸按进怀里,岑子妤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心中一气,恼怒的推开他。
“你放我下来!”
邵和光瞪了她一眼:“胡闹什么,你的脚受伤了。”
岑子妤冷笑:“受伤也不要你管,你把我当成你什么人了!”
邵和光一双深眸透出凌厉的光,岑子妤有些缩瑟,他大步走出小区,动作野蛮的将她丢进路边的车里,岑子妤的头狠狠撞在副驾驶的椅子上,他转眼就上了车。
“好疼。”岑子妤轻哼。
邵和光猛踩油门,将车开到一个商城车库,他双手用力握住方向盘,目视前方,竭力保持平静:“你和宋景文是怎么回事?”
岑子妤顿了顿:“什么事都没有。”
邵和光一掌拍在车窗上,车子震了震:“没事你会去酒吧喝酒?没事你不回家还住在他家?”
他全身笼罩着一层戾气,岑子妤有些害怕,她不晓得他在生气什么。
“他是我朋友,我不想回家在他那里借住一晚有什么不可以。”她色厉内荏。
邵和光静静的看着她,目光里写着失望,便是那种令人难堪的失望,像针一样刺痛岑子妤,他不过是关系亲近的哥哥罢了,凭什么这样子失望,她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足以报复父亲的不忠。
为掩饰脆弱,岑子妤大声的指责:“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那么多的女朋友,你对她们没有一个是真心的,你就是在玩弄别人的感情,你少表现得好像很关心我,我找你的时候,你还不是和女人在一起,除了宋景文,你们没一个好人!”
她太激动了,胸口不停起伏着,两颊燥热。
邵和光眯了眯眼,渐渐浮上一层碎冰。
“你喜欢他?”
岑子妤扭开头:“不用你管!”
邵和光无力的靠着椅子,抬手按住太阳穴,全身都写满疲倦,公司出了问题,老头子病倒,他四面楚歌,小丫头却以为他还有心情花天酒地,他们分开整整十年,十年前,她还是小孩子,他也并非花名在外收不回来,回国这段日子,已经尽量避免出现在她面前,她的排斥到底从何而来?
他不该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
邵和光想不透,对任何事他都胸有成竹,唯独对她,他根本无处下手。
车里一片静谧,岑子妤平复下来,不由得打了寒颤。
邵和光开足暖气,说:“把衣服脱了。”
岑子妤微愣。
邵和光脱了自己的西装,披在她身上,凑近时闻到一股酒味,不禁皱眉:“你到底喝了多少?”
岑子妤见他不生气了,也不好再僵着,说:“不记得了。”
邵和光头疼了一把。
岑子妤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邵和光随手将她散落的头发拨
到耳后,坐好,目光看着前方。“我让人查了你的银行卡。”
岑子妤心里咯噔一下,说:“你去酒吧了?”
他没来得急去,一听到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慌忙火急的赶来,但这些……邵和光用手撑着头不想说话。
岑子妤想问他是怎么找到宋景文家里去的,他歪着头,岑子妤凑过去一看,竟然睡着了,车灯昏黄,他表情严厉,就算睡着了,也愁眉不展,岑子妤想起岑子千说过他公司出事了,看来不假。
从小到大,邵和光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许是太顺意了,看他不开心的样子,岑子妤心软起来,自责不该对他发脾气,毕竟,邵和光就像亲哥哥一样,从未亏待过她。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也是喝醉酒的情况下做的,她本就不该为难他。
肩膀一阵酸麻,邵和光睡得不舒服,他不悦的睁开眼,迷惑片刻后,才意识到身在何处,他低头看去,岑子妤靠在他肩上,睡得很沉,晨曦透过车窗落在她脸上,邵和光这才发现,她居然化妆了,原本浓密的睫毛被刷得根根分明,也塌掉了不少,嘴唇上的口红蹭掉了一些,露出粉嫩的颜色来,邵和光有些看呆了,他不是没见过睡觉不卸妆的人,但经过一晚还不晕妆的,倒是少见。
“醒醒。”邵和光胸口激荡着一股冲动,烦躁的摇晃她的身体。
岑子妤被摇得难受,咕哝:“万妈,我好困。”
邵和光抬手看了眼表,七点半,他还得回家换衣服,没时间陪她磨蹭,索性捏住她的鼻子,不过两秒,岑子妤就睁开眼睛,看见他时吓了一跳。
“想睡回家再睡。”
岑子妤回过神,叫道:“惨了!”
邵和光将车倒出车库,冷笑:“现在知道怕会不会太晚了。”
岑子妤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你帮帮我。”
邵和光皱了皱眉头:“怎么帮?跟你爸妈说你一晚上都和我在一起?”
“不可以!”岑子妤一口否决。
邵和光不禁生气,和别的男人就行,和他就不行了,他用力踩油门,幸好早晨没什么车,一路畅通无阻。
岑子妤忧心忡忡。
到了家门口,岑子妤磨磨蹭蹭的不下车,邵和光冷着脸出主意:“就说在我家睡了一晚。”
岑子妤一脸愁容。
邵和光毫无耐性的发脾气:“你怎么就这么笨,不会说跟和韵在睡。”
岑子妤委屈的瞪着他:“我妈会打电-话问伯母的。”
邵和光忍了忍说:“我爸妈不在家,他们昨天下午就去青城了。”
岑子妤愣了一下:“邵伯伯身体还没好,怎么就去青城了?”
邵和光说:“别问了,快进去吧。”
岑子妤见他烦,便下了车,邵和光转了一个弯,在她面前摇下车窗,严厉警告:“以后别去酒吧,那种地方不安全。”
岑子妤深有感触的点头。
邵和光顿了一下,脸色缓和的说:“上次的事是我喝多了,对不住你,等我有空请你吃饭。”
说完,他开车走了,岑子妤在原地站了一会,瞪着空空的两手,她突然想到,包去哪里了?她上次给他买了块手表做礼物的,还放在包里呢。她懊恼的叹了口气。
福伯在院子里扫落叶,一如既往的用收音机听广播,岑子妤轻手轻脚的走进去,预料着这平静中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小姐,回来啦。”福伯看见她,笑盈盈的打招呼。
岑子妤嗯了一声,眼角扫过一片红艳,她定眼看过去,诧异的发现花坛里种满了红玫瑰,这种场景在岑家并不稀奇,但玫瑰已经过季了,这些花却**复活,令岑子妤有些恍神。
福伯笑呵呵的解释:“这不是玫瑰,是月季花,是岑先生昨天找人才种上的,夫人看着热闹,心情也好。”
岑子妤按住脸庞被风吹乱的头发,心中冷笑,月季就是月季,怎么和玫瑰混为一谈,母亲喜欢玫瑰,他想投其所好,也不过是欺骗罢了。
蒋温茂和岑天华在客厅吃早餐,平静而温馨,岑子妤一进去就看见他们,不禁有些慌,出乎意料的是,蒋温茂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反而问她:“吃早餐没?”
岑子妤一时反应不过来。
蒋温茂回头叫万妈拿吃的,奇怪的看着岑子妤:“怎么不过来?”
岑子妤走过去坐下,蒋温茂倒了杯热牛奶给她,万妈端了一碗清香的小米粥来,岑子妤胃里正难受,迫切的吃了两口,蒋温茂用小盘拨了些鱼籽放在她面前,担心的问:“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在和韵那儿睡得很晚吧。”
岑子妤一愣,支支吾吾的说:“妈,昨天我……我……”
蒋温茂怪嗔的看着她,说:“你这孩子也太没礼貌了,要不是英纵帮你说话,你殷伯母还以为我们家没家教了。”
“妈,英子哥他……说什么了?”岑子妤小心翼翼的问。
蒋温茂放下刀叉,浅浅喝了一口咖啡,万妈撤走她面前的食物,她微愠道:“英纵当你是妹妹,才会护着你,倘若不是邵家出了那样的事,你觉得我会轻饶你?”
岑子妤低头喝粥。
蒋温茂说:“你邵伯伯和邵伯母去了青城养病,估计一时不会回来,往后,邵家的事,你少搀和。”
“妈!”岑子妤不解。
蒋温茂脸色一沉,似乎真不高兴了。
岑子妤不懂,以前和韵也来家里玩,要是太晚了,都是留下来过夜,母亲也很欢迎,怎么邵伯伯一生病,母亲就变得冷漠了。
岑天华放下筷子,也不吃了,顺着蒋温茂的话教训岑子妤:“小五,你是女孩子,在外头过夜终究不好,以后不要让我们担心。”
岑子妤看着父母,不禁心凉。
岑天华起身回书房。
蒋温茂看着丈夫上了楼,转而对岑子妤说:“把粥吃了,到花厅去,我有话跟你说。”
岑子妤感觉不太好,母亲一向不喜欢喜怒形于色,这次,有点太严肃了,她**不归,他们也没过多的追究。
还有,邵和光什么时候告诉他们,她昨晚跟和韵在睡?
岑子妤食之无味的喝着粥,万妈在一旁收拾,突然心疼的问:“小五啊,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岑子妤愣了愣,摸着脸说:“有吗?”
万妈自认火眼金睛,叹气:“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岑子妤装作想了想,说“我要吃黄豆猪手,还有糖醋排骨。”
万妈如获至宝,脸上笑得像朵花:“想吃就好,我这就去做。”
岑子妤不禁一笑,万妈上半辈子在蒋家做事,下半辈子跟着母亲来岑家做事,从小就对她呵护备至,在岑子妤心里,她已经不是普通的嬷嬷了,而是像亲奶奶一样的存在,笑容没有在岑子妤脸上持续太久,想到母亲的神色,她匆匆喝完粥,回房沐浴后,换了舒服的衣服去花厅。
蒋温茂半靠着躺椅在幕天玻璃前看书,她抬头就能看到院子里一地潋滟的月季,父亲为着母亲开心,如此的体贴入微,岑子妤却怀疑这其中的真心,一想到那个其貌不扬,诡异阴森的女人,一股寒气冷遍全身。
蒋温茂看见她,合上书放在一边,岑子妤走过去,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蒋温茂腿上盖着绒毯,看着暖和极了,岑子妤忍不住将脸贴上去。
女儿撒娇的姿态令蒋温茂有些怔忡,她摸了摸岑子妤的头发,顿道:“头发怎么也不吹干,会感冒的。”
岑子妤闭上眼,淡淡的阳光落在她脸上,暖融融的,她弯起嘴角说:“妈,不会啦,屋里都是暖气。”
蒋温茂轻叹了口气,看着她出神。
舒服够了,岑子妤抬起头问:“妈,您要跟我说什么?”
蒋温茂目光微动,神情慎重起来:“小五,妈问你,你觉得英纵怎么样?”
岑子妤惊诧半响:“妈,您不也说了,英子哥只当我是妹妹,再说,以英子哥的年纪和现在的地位,怎么会看上我。”
蒋温茂微愠:“你是岑家和蒋家的孩子,对英纵来说,你会是最合适的对象。”
“婚姻不是合适就好,再说了,包办婚姻是万恶的!”
岑子妤的不安全变成焦虑,莫非,英子哥和母亲已经达成共识了?
蒋温茂看着她,叹了口气:“我和你爸爸,也不是自由恋爱。”
因为不是自由恋爱,才会酿成如今的局面?太讽刺了,岑子妤忍了忍,说:“妈,您就当是为了我好,不要把我和英子哥硬凑在一起。”
蒋温茂神情复杂的看着她,说:“小五,在感情的问题上,我和你爸爸远比你看得清楚,也知道你适合什么样的人。”
岑子妤冷笑:“所以你们以父母自居,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她不是木偶,爷爷去逝后,她是不是再也不能知道自由是什么?做任何事,都要不停的争取再争取,现在连感情都如此?
蒋温茂怔住,目光因为惊讶而透出伤心。
岑子妤沉默下来。
蒋温茂并非脆弱的人,女儿的反抗为了什么,她心里清楚,因为清楚,她才必须狠心。
“你爸爸跟我说了,他中意和宜,以前觉得你年纪太小,没有提出来,现在你邵伯伯病了,他想你们先订婚,算是安你邵伯伯的心,当然,这是你爸爸的想法,尽管和我不一样,但我们都可以尊重你的选择。”
但仅在青英纵和邵和宜之间选。
岑子妤瞪大眼,许久才说:“这……太荒谬了!”
蒋温茂微皱眉头:“想想你邵伯伯,命虽然捡回来了,但随时都有可能恶化,我也是想着你跟和宜一起长大,感情也不错,他可以照顾好你,才没有跟你爸爸说青家的事,你以为跟青家见面,是我一厢情
愿就能促成的事?”
岑子妤悲哀的说:“妈,我是您的女儿,不是联姻的工具!”
蒋温茂抓住她的手,说:“这不是联姻,岑子妤,将来你要继承整个蒋氏,蒋氏是你外公一生的心血,你的丈夫,必须有承担起蒋氏的能力,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岑子妤茫然的摇头。
蒋温茂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怜悯:“小五,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你很小的时候,你的外公有多疼你,他一心指望着你继承他的事业,直到他去逝的那一刻,都将你抱在怀里。”
岑子妤幡然醒悟。
这些年,她受尽了保护,都快忘了自己是怎样的人,蒋氏,她是蒋氏的唯一继承人,蒋氏就代表母亲,如果她放弃蒋氏,就是放弃了母亲,所以她不能!
岑子妤尚处在浑然之中,邵和宜约她出来吃晚饭,地点选在石悦轩,岑子妤早早就到了,单独的包间,奢华的水晶吊灯璀璨生辉,红木餐桌泛出水泽,服务员泡了一杯茉莉花茶,房间里都是茉莉的香气,岑子妤盯着冉冉的水雾发呆。
邵和宜穿着正装,风尘仆仆的走进来,一向沉着斯文的面孔看上去有丝慌乱,他在岑子妤对面坐下,说:“抱歉,路上堵车。”
岑子妤心虚的问:“和宜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在电-话里头,邵和宜只说请吃饭,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吃饭的样子。
邵和宜说:“先点餐。”他叫来服务员,做主点了两份。
岑子妤默默的喝茶。
邵和宜十指相交,英俊的脸上表情纠结。
岑子妤善解人意的看着他。
邵和宜终于启齿:“小五,我们不能结婚,我大你十岁,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妹妹,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岑子妤愣住:“和宜哥,你在说什么?”
邵和宜郑重的看着她,语气近乎安抚:“有件事也许你还不知道,我爸和你爸曾经有过口头的承诺,他们想结亲,如今这件事重新被提出来,我已经被通知了,不过,这不可能,小五,我们虽然并无血缘关系,但我一直当你是我妹妹,我们是兄妹关系!”
岑子妤问:“和宜哥,你不喜欢我?”
邵和宜神色微变:“小五,那不是**之间的喜欢,结婚却是**之间的事,所以你要分清楚。”
岑子妤嘴角浮起一抹淡笑,站起身说:“和宜哥,我知道了,我肚子不饿,不想吃饭,就先走了。”
邵和宜不放心,紧张的拉住她的手腕,岑子妤没站稳,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岑子妤怔怔的望着他,突然有人跑进来。
“邵先生,青小姐她走了!”
邵和宜扶起岑子妤,低吼一声:“该死!”他拿过西装追出去,走到门口停了一秒,回头说:“小五,对不起!”
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青小姐?对不起?
岑子妤突然明白过来,认识的人里头,除了青家的人,这个姓氏在a市很难见了,那青小姐是……阿鸾?
看吧,不是每个人都对蒋氏有兴趣。
岑子妤刚走到大厅,服务员追上来说:“小姐,您还没有结账!”
在大厅吃饭的人都看过来,岑子妤面露尴尬,看来和宜哥跑得太急,连饭钱都没留下,她只好跟着服务员去结账,有个熟悉的背影进了电梯,岑子妤以为看错了,电梯闭合时,那人转过身来,没错,是张帆茹,一段时间不见,她变得更漂亮了,不见了少女俗气的粉白粉红,一身名贵时尚的ol打扮,惯用的lv变成了手拿prada,原本一头黑顺的长发变成妩媚的大波浪,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十足。
岑子妤正惊讶于张帆茹的改变,服务员将银行卡和账单还给她,善意的提醒:“小姐,您点的餐已经上桌了,请问您是在这吃,还是外带?”
岑子妤看着账单上不小的数字,有些心疼,母亲知道她出来是跟和宜哥吃饭,这么早回去只会被怀疑,她返回包间,努力吃掉自己那份食物,等她吃完,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她去洗手间,在走廊尽头看到邵和光和张帆茹,这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说话,张帆茹仰着脸,明亮的眼神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他们相谈甚欢。
岑子妤却如至冰窖,她所担心的事,似乎发生了,这一刻,她真痛恨邵和光的花心和滥-情,倘若他真和张帆茹发生点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邵和光一个人走过来,张帆茹留在原地,目光流连,岑子妤躲在拐角,邵和光目不斜视的经过,竟然没有看到她,岑子妤探出头,张帆茹站在那里,脸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她没有跟上来,而是上了一边的电梯。
岑子妤怀疑他们在玩地下情,邵和光一贯如此,他女朋友再多,在外头也只说是女性朋友,没一个是他承认的,他一个人在美国生活了十年,这十年发生的事,岑子妤唯一听到的,就是他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
因此,根深蒂固的,
他是全世界单身女性的公敌,听说只要他出手,就没有得不到的女人。
岑子妤追出酒店,在停车场堵住邵和光的车。
“上来。”邵和光从善如流,没有任何吃惊。
岑子妤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邵和光凑过来替她系上安全带,他身上有刺鼻的酒味,她不禁皱眉,邵和光却笑了。
“陪客户吃饭,喝太多了。”
岑子妤越发觉得他虚伪,反问:“你是董事长,陪客户吃饭还用你亲力亲为?”
邵和光黑眸幽深,叹了口气说:“我不能开车了。”
岑子妤瞪着他:“你想让我开?”
邵和光笑得愈发开心:“放心,我只是喝多了,还没喝醉,不会让一个驾照考了三年都不过的人开车。”
抱得美人归,才一扫之前的沉郁?
岑子妤烦闷的偏开脸,这种糗事也知道,他是有多闲。
“下车吧,今天坐计程车。”感觉到她的不开心,邵和光一脸讪讪,不过是以为她要面子。
“那你的车怎么办?”岑子妤忍不住回头。
邵和光不甚在意:“我让助理来开走。”
岑子妤下了车,闷闷往前走:“我自己打车回家。”
邵和光拉住她的手,用力握住掌心,她的手软绵绵的,他有些晃神。
岑子妤奇怪的看着他。
邵和光自然的松开手,问:“你和谁一起吃饭?”
岑子妤顿了顿,说:“没有谁,我一个人。”
邵和光并不相信,也没有追问,说:“我头晕,陪我去吹风。”
岑子妤惊讶道:“坐计程车去吹风,我才不要。”
邵和光笑了笑:“有什么不可以。”
“我不去,要去你找别人,你又骗我,明明跟女人在一起,却偏说和客户吃饭!”岑子妤忍无可忍。
邵和光愣了一下:“什么女人?”
岑子妤气恼的推了他一把,然后跑开。
邵和光回过神,三两步就追上她,车库旁边就是街道,人来车往不安全,他将她拖到角落,沉声问:“你看到什么了?”
岑子妤冷冷的看着他:“二哥,你已经有韩静了,为什么还要招惹张帆茹?”
邵和光愣住,说:“什么张帆茹,不过是遇见了,说两句话而已,你胡思乱想什么!”
岑子妤感到一阵悲哀,他总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可他的话已经是漏洞百出,明明在此之前,她提张帆茹的名字,他根本没有印象。
“真生气了,好了,我跟你道歉,我带你去山上看夜景好不好?”邵和光耐心的哄劝。
岑子妤越来越讨厌他这个样子,以为说几句好话,所有女人都会服服帖帖的,她才不是他那些女朋友,她用力推开他,冷声说:“我哪里也不去,我们各走各的。”
在邵和光错愕的目光中,岑子妤稳稳的踩着高跟鞋,拦下一辆计程车走了。
邵和光烦躁的靠在墙上抽烟,今天他和两个泰国财阀谈判一整天,终于说服他们投入资金建帝国酒店,这个项目要是成了,博来在酒店行业的地位就不容动摇,资金的缺口就能补上,博来度过这关,任凭董墨雪本事再大,也构不成威胁,可今天董墨雪贸然闯进他们谈公事的包房,她表现得像是无心之失,事后他们在走廊说话,邵和光担心这一幕也被岑子妤看到了。
不过,岑子妤并没有提到董墨雪,只是看到他和张帆茹,岑子妤对这个女人的排斥不一般,事实上,张帆茹也花了不少心思接近他,邵和光掐了烟头,拿出手机打电-话:“去查查张帆茹。”
84.84他们相遇,就是为了喜欢彼此
宋景文抬手看了眼表,他正起身,张帆茹推门进来。网
“怎么去这么久?”宋景文问。
张帆茹吐吐舌头:“对不起拉,刚碰到一个熟人,多聊了几句。”
宋景文**溺的笑了笑,说:“大小姐,饭也吃了,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张帆茹嘟了嘟嘴,说:“我约了朋友去逛街,哥,你自己回去吧。凡”
宋景文没有异议,从钱包里拿了张卡给她,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对了,天气冷了,你帮我跟阿姨买几件冬衣。”
张帆茹欢喜的接过卡,俏皮的眨眼:“哥,我妈你还不知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有三百六十六天待在家里,不用特地买冬衣。謦”
宋景文摸摸她的头,说:“权当是心意。”
张帆茹甜甜一笑:“知道了,你对我妈最好了。”
两人相携出了酒店,张帆茹坐计程车离开,宋景文站在原地看着,心想,也许该给她买辆车代步。
这一幕正好落进正要离开的邵和光眼中。
岑子妤刚回家,就接到岑子千的电-话,他兴致勃勃的表示要去加拿大出差半个月,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玩,岑子妤想着自己一摊子的烂事,心情低落,便拒绝了。
岑子千没有勉强,挂电-话前问:“你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
“掉了。”岑子妤郁闷的回答。
岑子千嘱咐说:“夕楚跟我一起出差,你自己去商店买一个,记得把原先的号码找回来,免得老找不到人。”
看他这么细心的份上,岑子妤乖乖的应了。
蒋温茂下楼来,问:“跟和宜去哪吃的饭?”
“石悦轩,我们吃的西餐。”
怕说多了露馅,岑子妤赶紧上楼,蒋温茂没让她如愿,拉她到沙发上说话。
“你爸爸不在家。”
岑子妤一愣。“妈,你不是说爸爸打算退休吗?怎么还这么忙?”
蒋温茂看着她,说:“你爸爸的事暂且放在一边,我只问你,你真跟和宜在吃饭?”
岑子妤不由得心虚:“您知道的,是和宜哥往家里打的电-话。”
蒋温茂面有愠色:“你倒是会说谎,你殷伯母说和宜跟阿鸾走得很近,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长辈丝毫不知情,阿鸾今天突然说要去非洲考古,你殷伯母这才发现问题,这会他们两个都找不到人。”
尽管有预感,但真相还是令岑子妤吃惊。
蒋温茂严肃的说:“既然发生了这种事,你爸爸和邵家说过的话应该不作数了,往后也不会有人再提起,免得伤了两家人多年的情分。”
“那我跟和宜哥的事……不算数了?”岑子妤问。
蒋温茂轻轻握住她的手,亏欠的说:“你不用放在心上,邵家……你自小跟他们兄弟妹几个亲近,真要是结亲,少不了尴尬,妈知道,这次委屈你了,好在,这件事并没有往外说,就是你殷伯母,她也不知道。”
岑子妤难受极了:“妈,您接下来要说英子哥吗?您别忘了,我和阿鸾也要好,英子哥大我那么多,从小到大我都很尊敬他,您这是怎么了,就这么怕我嫁不出去吗?”
蒋温茂微怔:“我只怕你走弯路。”
岑子妤起初不懂,但慢慢就明白了,母亲依旧以为她心里有人,这是她自己种下的苦果,所有的难言之隐都要她自己承担。
蒋温茂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慈母,她太从容冷静,眼界太高,能让她都满意的人,作为她的女儿,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英纵平时工作很忙,有必要的话,我会安排你们见面。”
岑子妤冷笑一声:“妈,您的如意算盘会不会打错了,英子哥一步一步,好不容易坐上青家掌门人的位置,您凭什么认为他会为了蒋氏放弃他已经拥有的一切。”
蒋温茂淡漠的微笑:“岑子妤,不要低估男人的野心,蒋氏不是附属品,也不是人人都能接管的,英纵已经得到他想要的,或许只有像他这样的,才能做你身后的男人。”
岑子妤只觉得不可思议,外表优雅高贵的母亲,到底有一颗怎样去算计别人的心?她盲目的冲出客厅:“我去婶婶家睡。”
蒋温茂喊住她,声音有一丝颤抖。
“小五,你爸爸今天不回来,你留下来陪我。”
岑子妤脑子像要炸开,问:“他去哪了?”
蒋温茂无奈的说:“公司的应酬太多了,我总想着还能天天见着,如今快要退下来,反而更加看不到人。”
这是岑子妤第一次听到母亲说这种话,以前,她还误以为父母是世上最恩爱的夫妻,原来所谓的幸福,是父亲的**和母亲一味的忍让掩饰出来的,岑子妤喘不过气来,她不顾一切的跑出去,根本不管母亲在身后的惊呼。
大雨倾盆,岑子妤将包包顶在头上奔跑,不过五分钟,就听到汽车的声音,岑子妤
躲到一旁的草丛,看着车缓缓开过去,福伯开着窗,不停张望着,但他眼神不好,没有看见岑子妤,等车开远了,岑子妤才艰难的站起来,她脱掉高跟鞋,光脚站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没有手机她不能联系任何人,岑子千这会估计已经上了飞机,冰寒彻骨的大雨令岑子妤绝望,她提着高跟鞋沿着路慢慢的走,脚心像被针扎得一样疼,她想起小时候在院子里学滑冰,她总站不稳,父亲牵着她的手慢慢滑,她正开心,父亲却突然松了手,她狠狠摔倒,尽管摔得重,但真的不疼,父亲惊慌的抱住她,脱掉她脚上的旱冰鞋丢得老远,满脸心疼的安慰她,那时候她的脚还没有父亲的手掌大,父亲如珍似玉的呵护,如今想起来,竟都成了讽刺。
岑子妤脸上湿-透了,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因为心里太难受,总觉得要做些什么才能填补胸口的鲜血淋漓,她恨岑天华,恨他为她建筑的城堡,她无忧无虑生活了二十三年,却又是被他一手摧毁。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辆车停在岑子妤身边,司机隔着玻璃大声问:“小姐,坐车吗?”
岑子妤茫然的看过去,司机似乎被她的样子吓坏了,忙将车窗摇下来,被溅了一脸雨水:“小姐,你坐不坐车?”
岑子妤点了点头,她拉开车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她才发觉自己已经被冻僵了。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要不是有灯,我还真没看见有人,得了,幸好是遇上我,要是别人,不见得会载你的,对了,你要去哪里?”司机热情的唠叨。
岑子妤哆嗦得厉害:“景天小区。”
司机大声说:“不行啊,小姐,我就送你到市区吧,你说的那地方太远了,我还要回家。”
“师傅,求您了。”岑子妤急道。
司机忙说:“真的不行,要是平常我也就送了,只不过今天这雨没有要停的意思,越晚越危险啊。”
岑子妤赶紧掏出钱包,从里头拿出几张人民币:“师傅,您帮个忙吧,我把钱先给您,不用打表了,您看行吗?”
司机看到钱犹豫了,叹了口气,把钱接过,老实巴交的说:“我看你是真有急事,那好吧,我送你过去,你给这么多钱,我都不好意思不送,说实话,我跑一天的计程车,也没有这么多钱。”
岑子妤给车里的暖气一熏,冰火两重天。
四十多分钟的路程,终于到了景天小区的门口,铁门上那盏白炽灯瓦亮瓦亮,岑子妤却觉得刺眼,因为跟她家铁门口的灯太像了,这里头住着张家母女,一样都是父亲的女人和女儿,岑子妤穿上鞋子,脸上尽是冷笑。
她要进去,保安让她出示磁卡,岑子妤拿不出来,保安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说:“没有磁卡不能进去,姑娘,你要真是小区的住户,就打电-话让家人给你送磁卡吧。”
岑子妤说:“我家没人,正好我手机忘记带了。”
保安铁面无私说:“那就没办法了。”
岑子妤可怜巴巴的说:“你看我全身都淋湿了,又冷又饿,你不让我进去,我会生病的。”
保安犹豫了一下,说:“真不行,小区刚完善了保全系统,不能让陌生人随意进出,我们这也是保护居民的安全。”
岑子妤问:“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查得这么严?”
保安说:“这个就不知道,我们都是按上头命令办事。”
岑子妤皱了皱眉,然后,她看见一辆车从里面开出来,车灯太亮,她抬手遮了遮眼睛,保安升起拦车杆,岑子妤看到那个车牌号码,全身僵立。
车子呼啸而过,岑天华坐在后座,穿着大衣,身姿端直笔挺,岑子妤却只看到赤-裸裸的虚伪,她发疯一样追出去,只跑了几步就摔在地上,污水溅了她一身,她倔强的抬起头,车似乎慢慢停下来,正当岑子妤要爬起来追上去,车子扬起水渍,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岑天华问。
小铁看着后视镜,一脸奇怪,却说:“没什么,是我看错了。”
岑子妤艰难的爬起,她一动,膝盖和手肘就生疼,应该是摔伤了,小区的保安勾着脑袋看了看,又无动于衷的缩了回去,岑子妤看着车来车往,冷得浑身发抖,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又冷又热,冷的时候像泡在冰水里,热的时候却又像放在火架上烤,岑子妤难受极了,她不停说着胡话,有时候叫爸爸妈妈,有时候不停的喊爷爷,那感觉就像回到小时候,跟在爷爷身边时,一旦生病,她就哭着要爸爸妈妈,那时爷爷就会把她抱在怀里在房间走来走去,一抱就是好几个小时,医生怕爷爷胳膊受不了,强制不让抱,但爷爷那管得了那么多,一向只有他下命令,还有人敢对他下命令,所以只要她生病,爷爷就会一下子苍老憔悴许多,后来,爷爷过逝了,她生病的时候,身边只有万妈,万妈哄她,爸爸妈妈马上就回来,但往往等他们回来,她的病就好了。
岑子妤哭起来,在她最需要关爱的时候,根本没
有人在她身边,这些年,她看似幸福,实际上却是一无所有,没有人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无论是父母,还是哥哥们,他们都忙,都有自己的生活。
她越哭越伤心,身体难受极了,她以为自己会这样死掉,可是,一双温暖的手抚过她的脸,极轻极轻,仿佛她是易碎的娃娃,精心的呵护着。
“小五,别哭了,我在这里。”
那声音温柔得令人心碎。
岑子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她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但眼睛太累了,她又昏睡了过去。
宋景文守在**边,脸色沉重,他摸了摸岑子妤的额头,还在发烧,已经连挂两瓶点滴,烧却退不下去,医生说过,如果不退烧,必须要送医院急救。
想到这里,宋景文去浴室拧了一个湿毛巾,回来搭在岑子妤的额头上,不过几分钟,毛巾就捂热了,岑子妤烧得一脸红通通的,他却脸色发白,按下酒店的座机,让服务台送来一桶冰块,他用毛巾包在冰块敷在岑子妤额头,然后按摩她的风池穴和太阳穴,不停的换冰块,不停的按摩,就这样折腾了**,慢慢的,岑子妤的情绪安稳下来,额头也没那么烫了。
宋景文不放心,打电-话让他的私人医生过来,医生仔细检查了一番,替岑子妤把膝盖和手肘的伤重新上药后说:“宋先生,她的情况已经好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她安静的睡眠,适当的补充水分。”
“谢谢。”宋景文送医生出门。
他重新坐回**边,安静的看着岑子妤熟睡的面孔,他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头发,触手才知道头发已经汗湿了,他掀开被子的一角,摸了摸她肩头的衣裳,都汗湿了,他去浴室拿来浴袍,站在**前却犹豫了。
岑子妤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睁开眼就看到宋景文,他坐在**边的椅子上看文件,抬头与她的目光碰上,不禁一笑:“醒了,肚子饿不饿,有粥和鸡汤,你想先吃哪个?”
岑子妤眨了下眼,她试图坐起,但全身无力,已是饥肠辘辘。
宋景文起身帮了她一把,将靠枕搁在她身后,岑子妤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错愕而惊吓,宋景文忙说:“我找酒店的女服务员帮你换的,你发烧了,一直在出汗,换了好几身衣服。”
他说的这些,岑子妤一无所知,她脑子都是糊涂的,看见他手里的粥,眼神一动不动,宋景文在她面前支了小桌子,将粥放上去,又递给她勺子。
“慢点吃,吃完了再喝点鸡汤,你睡了一天**,要多补充些营养。”
岑子妤急切的想喝粥,但胳膊一抬就疼得厉害,勺子哐当的落在桌子上,她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宋景文忙说:“我喂你。”
岑子妤看了他一眼。
宋景文在**边坐下,端着粥盒,小口小口的喂她,岑子妤安静的吃着,喂完了粥,宋景文又喂了鸡汤,岑子妤饿坏了,将一盒鸡汤都喝光了。
宋景文递过热毛巾,以为她会说什么,比如她为什么会昏倒在景天小区门口,岑子妤用毛巾擦了嘴,只说困了,背过身去睡下。
宋景文看着她蜷缩成一团,柔软的被子勾勒出纤细的弧度,因为这份纤细,他心生不忍,甚至不敢打搅,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手机在桌子上一闪一闪,宋景文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助理打来的,他已经推掉了这几天的工作,若非有事,她不会打电-话过来,宋景文轻轻站起,走出房间,将房门关好后,站到落地玻璃前接电-话。
“宋先生,有人在找岑小姐,我们该怎么做?”
玻璃上的雨水汇流成一股细流从半空落下去,宋景文眸光微缩:“艾达,是岑家的人吗?”
艾达苦恼的说:“对不起,宋先生,我还没查出来,不过有人往股市投进一大笔钱,买的是我们打算丢掉的那只股,因为金额太过巨大,在股市引起关注,已有不少人跟风而来,我们的人去查过那笔钱的来源,虽然没有证实,但似乎和邵氏博来有些关系。”
邵和光?
宋景文脑子里闪过这个名字,但不可能,邵氏虽然是博来最大的股东,但他名下的子公司出了漏洞,这事在外面没传开,但也是有迹可循的,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投钱到不知名的证券公司,难道是为了找岑子妤?
“宋先生,您觉得这两件事有联系吗?”艾达小心翼翼的问。
宋景文目光凝聚,连艾达都觉察出来了,邵和光举动太疯狂了,一出手就逼得他无路可退,那家证券公司表面无关紧要,却是他私人名下的,倘若被推至风尖浪口,只怕……
“艾达,马上停牌。”
艾达吃了一惊,说:“在这个时候停牌,说不定我们会损失一大笔。”
宋景文果断的说:“不管亏多少都停牌,你暂且不要管这些事,如果有人查公司,你先回美国。”
挂了电-话,宋景文看了眼手表,天已经亮了,他立即打给邵和宜,说:“小五生病了,她在君牡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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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过头,岑子妤穿着宽大的浴袍站在房门口,她脸色还有些苍白,目光却平静得近乎冷漠,宋景文觉得不对劲,解释说:“我给邵和宜打电-话,他会通知你的家人。”
岑子妤神色暗了暗,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哪。”
宋景文一愣,说:“可是你生病了,一天**没有联系家人,他们会担心。”
岑子妤淡笑:“反正没有联系,不差再多几天,我不想见任何人。”
宋景文脱下西装,走过去披在她肩上,问:“发生什么事了?”
岑子妤摇了摇头。
宋景文叹了口气:“抱歉,我不能帮你。”
岑子妤看着他,大大的黑眸写着他的倒影。
宋景文撇开眼,觉得那是一种**。
岑子妤淡淡的说:“你要是不想帮我,早应该联系我的家人,不会等到现在才联系,我要是求你,你会答应对吗?”
宋景文怔了怔,她明明看上去单纯得很,但轻而易举的就看破了他的心吗?对,他有私心,看她发烧昏睡不醒,因为怜悯,他动心了,想亲自照顾她,所以一天**都没合过眼,甚至把工作全都丢掉。
“景文?”岑子妤拉他的胳膊。
宋景文像触电一样推开她,岑子妤呆了呆,她将身上的西装还给他,然后跑回房,她用力关上-门,他的胳膊却伸进来,岑子妤听到他低低的呻-吟。
“你……”岑子妤松了门锁。
宋景文跻身进来,他突然抱住岑子妤,只是轻轻扣住她的肩膀,一动不动的说:“对不起,我不该推你。”
岑子妤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吓懵了,她应该推开他,他却缩紧了双臂,不停的道歉。
无论如何都挣不开,岑子妤哭了,从流眼泪变成嚎啕大哭,她从来没在人前这么哭过,母亲教她,女孩子端庄的言行举止,比花容月貌更重要。
但她哭,是因为心里委屈,太难受了,不哭出来,只会让伤口化脓,直至遍体鳞伤。
宋景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言不发,岑子妤哭了很久,他温暖的掌心一直没有停过,突然间,岑子妤感受到被放纵和**溺的滋味。
她终于安静下来,推开他,低头站在,像犯错的孩子,宋景文见她哭得鼻头红红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心疼的说:“小五,我一直怕冒犯你。”
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岑子妤竟然渴望起来,被他抱在怀里,那种满满的安全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对这个男人,她一无所知,却在一个瞬间,贪恋他给予的温暖。
岑子妤不知道如何向男人示好,便拉住他的衣角,但这样一个小动作,宋景文欣喜若狂,怔忡半响,才说:“你想去哪里?我们要是不快点走,你的家人说不定就到了。”
岑子妤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宋景文目光温柔,酒店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愈发显得整个人温润如玉,五官精致得犹如雕刻。
她的衣服被送过干洗店,还有那晚去酒吧遗失的包和手机,甚至还有一双舒适的平底鞋,宋景文什么都妥帖的准备好了,岑子妤乍然感动,他的细心和不知不觉中的关心,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变得弥足珍贵。
岑子妤换好衣服走出房门,宋景文用咖啡色的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然后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女人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岑子妤也不例外,看着蝴蝶结,她的心情也明亮起来。
“走吧。”宋景文用帽子压住她的头。
岑子妤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尖尖的下巴:“去哪里?”
宋景文好看的眸子闪烁着,说:“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
岑子妤没有再问,却安心的跟着他走,她把包包和手机都留在酒店,既然选择逃离,就不该有任何束缚,亲眼看着岑天华从景天小区出来,岑子妤才知道,伪装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她修为不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岑子妤在酒店大厅看见岑子琛,他独自一人面色匆匆,径直进了电梯,岑子妤偷瞄到电梯亮灯的楼层,大哥是去找她的,岑子妤心有余悸,幸好她全副武装,大哥没有看到她,如果被大哥知道,铁定是吃不了兜着走,光看大哥的表情,就知道她玩失踪,在家里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他们坐计程车去了香山。
岑子妤问为什么坐计程车,因为司机很不情愿,但又受不住宋景文用金钱**,别扭的带他们登上山顶。
宋景文笑了笑,说:“等你想回家了,我们就从山上走下来。”
岑子妤吃惊的说:“那得走多久。”
宋景文将她冰凉的手轻轻握在掌心,说:“不怕,我们慢慢走,不是有句话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司机听见了呵呵的笑,打趣:“两位还真的相爱。”
岑子妤脸红了,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子表白,她的手被越握越紧,岑子妤忍不
住问:“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喜欢我?”
她怕司机听到,压低了声音。
宋景文盯着她娇俏含羞的面容,心软至极。“第一眼,我就喜欢你。”
岑子妤别开眼去,连耳根都红透了,她挖了坑自己跳,这会儿害羞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宋景文眼中柔情似水,却隐隐透着担忧。
下计程车后,宋景文牵着岑子妤一路看枫叶,山顶的气温极低,就算从头到脚都不见风,岑子妤也冷得瑟瑟发抖,宋景文拉开大衣半包着她,不停的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景文……我们真的要……走下山吗?”喊他的名字,岑子妤觉得很奇怪,他们进展得似乎太快了,以至于连名字都喊不顺嘴。
宋景文笑了,说:“傻瓜,今天不用下山,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岑子妤直往他怀里钻。
走了十分钟,一栋灰墙红瓦的小洋楼出现在眼前,岑子妤诧异的瞪着洋楼,似乎还闻到鸡汤的香气。
宋景文按门铃,很快,一个年轻的女孩开门,扑面而来的暖气让人误以为是春天的气息,岑子妤像冻僵的面人,被放在壁炉前烘烤,然后慢慢的软化。
宋景文脱掉她的围巾和大衣,将体温计放进她嘴里,过了一会拿出来,确定她没有继续发烧后,松了口气。
年轻的女孩叫艾米,端香浓的鸡汤给她喝,两个年轻女孩说笑两句就熟悉了,宋景文让空间给她们聊天,自己去了二楼。
“这里怎么会有房子?”岑子妤好奇的问。
艾米熟练的削好一个苹果,切成均匀的小块,放上一个小银叉子后推到岑子妤面前,回答说:“房子是宋先生的,我是他的助理,刚从美国回来度假,想看看风景,宋先生就把钥匙给我,这房子很不错吧,我刚来的时候都惊呆了,这座山实在太美了。”艾米的普通话算不上标准,但语速很快。
岑子妤抱歉的说:“我们突然过来,岂不是打搅你了。”
艾米惊讶的说:“怎么会呢,我们一起玩多热闹,再说,我是宋先生的下属,老板又给我放假又借房子我住,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岑子妤全身暖透了,好奇的打量起房子来,艾米笑着说:“二楼有两个卧室,我住一楼,你随便逛逛,我做饭去。”
岑子妤走上楼,在走廊的墙壁上看到各种各样的壁画,其中一幅油画的古典落灯很眼熟,她仔细看了几眼,突然记起来,在宋景文的家里,见过一模一样的实物,油画角落有个落款,写着:vivian赠宋,日期是三年前,英文字行云流水,中文字写得歪歪扭扭,透着一种可爱,多半是女人。
“在看什么?”宋景文从一间房里出来,他换过衣服,柔软的毛衣看上去干净而温暖。
“vivian是个女人吗?”岑子妤问。
宋景文目光微顿,说:“没错,她是我在美国的学生。”
岑子妤恍然:“你还教画画。”
宋景文笑了笑,拉她去看房间。“这间房没有窗户最安静,你今晚就住这间,我住你隔壁那间,因为在山上,晚上风会很大,听到奇怪的声音不要害怕。”
岑子妤在房间转了一圈,洁白的**,洁白的地毯,明亮的卫生间,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舒服,她忽然叹了口气,说:“要是能在这里住一辈子多好。”
宋景文微微恍惚,幻想她穿着围裙在厨房做饭的样子,这个房子里只有他和她,安宁而幸福,只不过很快就破灭了。
岑子妤自嘲的笑:“我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宋景文说:“你要不要睡一会,等饭做好了,我叫你。”
岑子妤已经感到体力不支,她点了点头,宋景文拉开松软的被子,她钻进去躺好,宋景文柔声说:“好好睡吧。”
岑子妤闭上眼,很快又睁开,她拉住正要离开的宋景文,目光哀求:“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宋景文怔了怔,坐在**边,忍不住拨开她额前的头发,岑子妤拉着他的手不放,问:“你以前喜欢过别人吗?”
她的眼神太澄澈,似乎真的只想知道答案,宋景文点了点头。
岑子妤眨了眨眼,又问:“很多?”
宋景文轻笑:“没有很多,只有一个。”
岑子妤松了口气,问:“在美国吗?那你们为什么分开?”
宋景文认真回想了一下,眼神有些模糊:“那个时候……我无名无利,她出身却很好,她的父母帮她安排了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所以就分开了。”
岑子妤忽然抖了一下,宋景文安抚的反握住她的手。
“那你为什么不争取呢?在爱情面前,物质又算得上什么。”岑子妤认真起来。
宋景文无奈的说:“我争取过,她起初也不愿意,但因为很多原因,最后我们还是分手了。”
岑子妤眼中弥漫着哀伤。
<
p>宋景文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岑子妤情绪低沉。
宋景文试探的抚上她的脸,白如玉脂,她的美没有那么惊心动魄,却令人着迷不已。“我很高兴你能问,岑子妤,我能确认一下,你接受我的心意了吗?”
岑子妤笑了笑,眼角却流出一滴晶莹的眼泪,宋景文黯然的替她擦去,岑子妤慌张的说:“我……我是想说,我是喜欢你的。”
宋景文狠狠一怔,转而欣喜若狂,他拥着被子,将她搂进怀里,岑子妤闻到属于他的干净气息,有些恍惚,以前的种种都变成淡薄的云,一吹就散了,他们相遇,就是为了喜欢彼此。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样。
有他的陪伴,岑子妤沉沉睡了一觉,直到艾米来敲门,宋景文牵着睡迷瞪了的岑子妤下楼,艾米做了一桌子的菜,还有一大碗滋补的鸡汤,看着就色香味俱全,闻到饭菜的香气,岑子妤彻底清醒,不禁诧异,艾米看着娇小玲珑,眼睛大大的,头发长长的,像芭比娃娃一样,竟然能烧一手好菜,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宋景文盛了碗汤,用嘴吹得没那么烫了才放在岑子妤手边,柔声说:“先把汤喝了。”
在艾米笑盈盈的目光下,岑子妤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感到一丝甜意。
宋景文问:“吃鲢鱼吗?”
岑子妤喝着汤,看了一眼,说:“不吃,这种鱼刺太多。”
宋景文笑道:“吃点鱼好,我帮你把刺挑出来。”
岑子妤摇摇头,说:“太麻烦了,我吃排骨好了,排骨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宋景文夹了一块鱼放在自己盘子里,当真一点点的挑鱼刺,岑子妤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忽然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太不真实。
艾米双手拖着下巴,羡慕不已的说:“老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细心体贴的绝世好男人,我也想吃鱼,也想有人帮我挑刺。”
宋景文说:“今天没有别的男士为你服务,只能你自己挑了。”
艾米长叹一口气,捂着胸口说:“老板,你太无情了,如果早点看到你居家好男人的一面,我早就对你下手了,岑小姐,你说是不是啊?”
她对岑子妤俏皮的眨了眨眼,一脸戏谑。
岑子妤愣了愣,尴尬的一笑。
宋景文将挑干净的鱼肉放在岑子妤面前,说:“别理她,虾也要吃点,你太瘦了,要多吃饭才能长肉。”
艾米听不下去,抖了抖说:“老板,原来你这么婆妈。”
岑子妤低头吃饭,宋景文不时的看过来,害得她没办法好好下咽,一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岑子妤头一回吃撑了,艾米做的菜,实在太好吃了。
宋景文怕她积食,没让她坐着,而是牵着她的手去全透明的玻璃房看星星,他们运气好,前几天都下雨,今晚却是晴天,满天繁星近在咫尺,似乎一伸手就能摘下来。
岑子妤伸着双手,幻想自己托着满天的星星,宋景文从身后抱着她,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她的腰上,岑子妤身体微僵。
“可以吗?”宋景文问,他的声音很柔和,因为认真而低沉。
岑子妤脸上一热,说:“艾米还在……”
宋景文弯了弯嘴角,说:“她还有工作要忙,在房间不会出来了。”
可是岑子妤依旧不安,肩膀僵硬无比。
宋景文仰着头,和她一样注视天空,说:“我感觉像做梦一样,岑子妤,我不是涉世未深的小伙子,也不是未经情事,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岑子妤声音都有些颤抖。
宋景文笑了一下,才说:“牵肠挂肚。”
岑子妤一怔,不安的挪动身体:“景文,我承认我喜欢你,可是,我们之间会不会……太快了一些,我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相处,可是……”
她结结巴巴,词不达意。
宋景文扳过她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明白。”
岑子妤凝望着他墨黑明亮的眸子,他的脸太漂亮了,光滑而干净,看不出年纪的痕迹,或许这个男人到了四十岁,依旧不会有丝毫改变。
“你明白就好。”岑子妤终于笑起来,立刻又有些担忧的问:“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保守了,性格像顽固的教导主任。”
宋景文握拳轻咳,眼中的笑意泄露了他的情绪,问:“这些话是谁对你说的?”
岑子妤避而不谈,都是大学时代的糗事了。
宋景文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的掌心很温暖,岑子妤很享受这种感觉,似乎被人捧在手心里一样,可是,这种简单的幸福又能维持多久呢,她可不可以就这样一直活在童话世界里,不要再醒来?
房间暖气太足,睡到半夜岑子妤被渴醒,她想去客厅找水喝,刚出房门,在
走廊的尽头看到有明亮的灯光照出来,她的房间靠楼梯,隔壁是宋景文房间,但尽头那个房间还没去过,岑子妤好奇的走近,站在门口听到里头有人在说话。
“艾达那边怎么样了?”宋景文问,语气低沉。
艾米披着一件红色毯子,海藻似的大波浪将她的身形勾勒得极其玲珑,她的声音却不复白日的娇俏,变得冷静而利落。
“艾达已经回美国,证券公司突然停牌,造成不少投股人的损失,影响比我们预料的大,艾达虽然及时宣布破产,但警方还在干预进来,照理说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所以,我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操作。”
宋景文淡淡的应了一声,半响说:“你先去与艾达汇合,然后立马前往加拿大,在温尼伯有块地在竞拍,你跟艾达说,无论如何,都要拿下这块地。”
艾米兴奋道:“老板,这次我们要主动出击了吗?”
房门并未关严,门外的人不禁一愣,他们的对话她听明白了,但是,宋景文不是a大的教授吗?为何会参与生意上的事?
宋景文到底是什么人?
岑子妤想不通,但容不得她多想,里头传来椅子滑动的声音,她飞快的跑回房,不一会,听到艾米下楼的声音,她等了片刻,觉得宋景文应该回房了,她打开门,一个黑影压过来,她吓得哇哇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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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是我。网”宋景文按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抚。
岑子妤缓缓睁开眼睛,他目光含笑,她温愠:“你在门口做什么?”
宋景文摸了摸她的头,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开门,是不是想喝水?”
岑子妤点了点头。
宋景文说:“去**上躺着,我帮你去拿水。凡”
岑子妤只好回房。
客厅的木槽温着柠檬水,宋景文取出来,艾米开了房门比了询问的动作謦。
宋景文示意没事,他回房时,岑子妤正一脸沉思,见他进来,才微微一笑,宋景文倒了一杯水给她,岑子妤用双手捧着慢慢喝着。
她的样子很可爱,宋景文流连不已。
岑子妤的脸又红了,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脸红,有些尴尬的放下杯子,说:“景文,我想回去,我不放心我妈妈。”
宋景文笑着说:“当然可以,等天亮了我们就下山,艾米是开车上山的,我们不用走下去。”
他什么都不问,岑子妤有些诧异,愣愣的看着他。
宋景文握住她的手,说:“睡吧,天亮我会叫醒你的。”
岑子妤躺下去,她不安的拉住他的手问:“景文,你真的喜欢我吗?”
宋景文温柔的看着她,突然倾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傻瓜,我喜欢你,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岑子妤安心的闭上眼。
他没有说谎,这种感觉也不会错的,不管他以前是怎样的人,现在正做怎样的事,她能感觉出他喜欢自己,也许,这就足够了。
宋景文看着那张甜美入睡的面孔,轻轻带上房门,生怕吵醒了她,眼中的柔情变成浓浓的忧郁。
第二天,岑子妤穿着艾米准备的衣服下楼,火红宽大的毛衣,极显腿型的紧身棉裤,一双棕色的雪地靴,尽显青春洋溢,岑子妤觉得自己再戴一顶小红帽,都可以去参加圣诞节晚会了。
艾米夸赞她这么穿很可爱,岑子妤瞅着宋景文,他嘴角含笑,拉她到餐桌坐下,艾米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果蔬三明治,熏制牛肉和意大利火腿,面包片和草莓果酱。
宋景文切了牛肉和火腿,都给了岑子妤,因为太美味了,岑子妤全都吃了,还吃了三明治,不过她只吃得下一半,剩下的一半被宋景文吃掉。
艾米捂着眼睛呻-吟:“噢,my-god,幸好不用天天和你们生活在一起。”
岑子妤偷偷的笑,一扭头,宋景文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佯装淡定的低头继续吃东西,看吧,她还是挺能适应宋景文女朋友这个身份的。
艾米的车在不远处的仓库里,她开过来停在门口,宋景文往车里搬东西,岑子妤依依不舍的看着洋楼,这里与世隔绝,虽然只住了一晚,却温暖得让人不想离开。
收拾好一切,宋景文走过来握住岑子妤的手,他掌心的温度令她舒服的叹了口气,眼中的惆怅也一扫而光。
突然间她不怕了,以前她是一个人,现在她有宋景文,回去面对父亲也没什么好怕的,就算有一天失去父亲,她也会和母亲好好的生活。
想到这里,岑子妤不由得挺了挺肩膀,宋景文看着她,她冲他展颜一笑。
冬天明亮的阳光落在她脸上,绚丽得一塌糊涂,宋景文的心砰砰直跳,他用力握住她的手,眼神却沉下去。
回到市区,艾米把车交给宋景文,她上了另一辆车,宋景文的手机一直响,他看了一眼,直接关机,然后问岑子妤:“我送你回家。”
岑子妤歉疚的说:“我想自己回去,景文,我的父母……他们肯定急坏了,如果在这个时候看到你,我担心……会连累你。”
这个理由,岑子妤自己听着都觉得很泄气,她低着头,不敢看男人的眼神。
宋景文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那我帮你叫计程车。”
岑子妤愣愣的抬头,他真的什么都不问吗?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淡淡的失落,但想到这种时候,他确实不该出现在岑家人面前,岑子妤又释然了。
宋景文拦下一辆计程车,事先付了钱,还嘱咐司机慢慢开车,岑子妤看着他弯腰和司机说话的样子,感动得一塌糊涂。
上车后,岑子妤趴在车窗上向他挥手,宋景文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她,他的身影越来越远,岑子妤觉得脸上痒,伸手一摸,自己竟然哭了。
司机感叹:“小姐,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啊,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这么细心的了。”
岑子妤含糊的应了一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计程车刚驶向通往她家的马路,一辆黑车就拦在他们面前,司机很恼火,按下车窗大嚷:“你的车怎么回事,横在马路中央,让别人怎么过去啊!”
一个年轻男人从车上下来,西装笔挺,他将计程车的车门打开,恭敬的说:“岑小姐,请跟我走。”
岑子妤诧
异的看着他,这个人她认识,是大哥身边的助理小段,像影子一样跟着大哥,经常进出岑家大院,但是很少说话。
原以为到家才会起风波,岂料半路就被拦下来,岑子妤认命的下车,坐上那辆黑得发亮的宾利,看到车,岑子妤已经感受到一阵寒冷。
小段将车往岑家的反方向开,岑子妤愣了愣,问:“要去哪里?”
小段神色沉重:“岑小姐,我送您去医院,夫人生病了。”
岑子妤脑子轰的一声,盯着他的背影不确信的问:“谁生病了?”
小段沉声说:“是夫人,小姐您失踪的这几天,夫人突发心脏病,不过目前已经稳定下来,您别着急。”
心脏病!
岑子妤脸色唰白,她用力撑住坐垫,才没有昏过去,母亲有先天性心脏病,很小的时候就动过手术,虽然很成功,但母亲一直很注意保养,至今都没有出过任何问题,没想到因为她,竟然……竟然害得母亲犯病,悔恨与自责咬噬着岑子妤的心,如果母亲有事,她要如何一个人面对这残忍的世界。
“岑小姐?”小段不放心,从后视镜看到她惊惶万状,生怕她会晕过去。
“快……快开车。”岑子妤咬咬牙,也只够说出这一句话。
小段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将岑子妤送到医院,她走地下停车场的电梯,直达重护病房,一出电梯,她抓住一个护士问:“岑夫人的病房是哪间?”
“请问你是哪位?”护士挣扎的看着她。
岑子妤喘不过气来,她没办法解释自己是谁,大声问:“岑夫人的病房在哪里?”
小段坐另一个电梯赶上来,他扶住岑子妤往前走,在一个套房里面,岑子妤看到父亲,叔叔婶婶,大哥四哥,她顾不上众人各式各样的表情,眼睛在房间搜寻,看到封闭玻璃门后的母亲,脸色苍白憔悴的躺在**上,往日的从容优雅已经不见了,只是安静的沉眠,岑子妤冲上去,她打不开那扇玻璃,眼泪却拼命往外涌,她哭得声堵气噎,内心的恐惧根本无处宣泄。
“别怕,别怕,已经没事了。”岑子千将她按进怀里,轻轻拍抚着。
文静如释重负的说:“岑子妤,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沉默寡言的岑天泽也说:“回来就没事了。”
岑子妤只躲在岑子千怀里哭。
小段附在岑子琛耳边说了什么,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仅仅只是一瞬间,他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
瞬间苍老了十岁的岑天华开口:“大家都回去吧。”
文静轻声说:“大哥,岑子妤回来了,大嫂的病情也稳定了,您几天都没好好睡觉了,还是去睡一觉吧。”
岑天华疲倦的点头。
岑天泽示意众人离开,岑子千怜惜的拍着岑子妤的肩膀,低声说:“别再哭了,好好看着伯母,有事给我打电-话。网”
岑子妤神色恍惚。
岑子千叹了口气,就走了。
房间只剩下岑天华和岑子妤,还有两名看护,岑天华让护士把玻璃门的窗帘拉上,然后让她们都出去,看不到母亲,岑子妤转身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岑天华面容严肃,语气严厉:“家人四处找你,唯恐你有任何危险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一直以为我有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你妈妈精心抚养你,一辈子以你为傲,但她为你担心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小五,你实在太不懂事了,太不像话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岑子妤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问:“您骂完了没有?”
骂归骂,岑天华没有料到女儿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他气得浑身发抖:“你再说一遍?”
仇恨和委屈令岑子妤失去理智,一想到躺在玻璃房里面的人,她根本没有办法思考。“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不要做您的女儿!”
“你……你说什么?”岑天华有些站不稳,他扶住一旁的椅子。
岑子妤倔强的一动不动。
岑天华面色难看至极,怒火攻心之下,他抬手打过去,清脆的响声在房间回响,他自己都愣住了。
岑天华虽是文化人,但到底是男人,盛怒之下手劲极大,岑子妤几乎被打飞,她狼狈的扑倒在地毯上,根本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扭头狠狠的盯着打她的人。
岑天华看着自己手,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神情一软,要去扶岑子妤,岑子妤却用力推开他的手,大叫:“我恨你,我恨你。”
岑天华脸上有了皱纹,尽管五官依稀保留着年轻时的英俊痕迹,但微微皱眉,眉心就有深刻的川字,他迷惑的看着女儿。
岑子妤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哑声嘶吼:“是你背叛妈妈,是你在外面有了女人,是你在外面有了私生女,如果妈妈有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
岑天华跌坐在椅子上。“小五,你在说什么?”
岑子妤脸上浮起荒凉的冷笑
:“岑天华,我恨你,我永远恨你。”她用力爬起来,盲目的跑出病房。
“小五!”
岑天华追到门口,他一手扶门,一手按着胸口,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小铁闻声从另一个房间跑出来,扶住岑天华。
“快去,把她找回来!”岑天华大口喘着气。
小铁帮忙按住他的胸口:“岑总,我去叫医生。”
岑天华抬手阻止:“我没事,你快去,快!”
小铁犹豫了一下,朝电梯的方向追去,岑天华平复情绪之后,慢慢走回房间,不一会就有医生和护士赶过来。
邵和光从拐角的阴影中走出来,棱角分明的五官,一双极黑的眸子,走廊并不真切的光线令他看起来深沉得可怕,就在刚才,他似乎听到了一个秘密,一个有关岑天华的秘密。
岑子妤刚跑到街上,就被小铁拦下来,因为岑天华的缘故,岑子妤并不待见他,小铁抓住她的胳膊时,岑子妤对他又打又踢,奈何小铁受过专业的训练,这种攻击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的疼痛感。
小铁强制性将岑子妤带回医院,她挣扎无望的时候,邵和光突然出现,拉过岑子妤护在身后,用力朝小铁的脸打了一拳。
“邵先生,岑总要见小姐。”小铁被迫退开,目光严肃。
岑子妤用力抓着邵和光的袖子,因为太用力,全身都在发抖。
邵和光语气冰冷:“你回去跟岑叔说,小五我带走了。”
小铁十分为难。
邵和光牵着岑子妤转身就走,小铁不死心的追上来,邵和光出其不意挥出去一拳,小铁往后退了几步,一眨眼,他迅速抓住邵和光的胳膊反手钳住,用身体压制得邵和光一动不能动,小铁顾忌他的身份,没有使尽全力,邵和光却下了狠手,手肘出力打在小铁的胸口,然后将他扳倒在地。
岑子妤在一边惊心动魄的看着他们。
邵和光拉住她的手,拼命往前跑,小铁爬起身就追,邵和光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等他们上车,小铁已经追过来,但突然有一辆车从他前面擦过,等他回神,邵和光的车已经启动。
小铁看着他们远去,浓眉拧成纠结的弧度。
邵和光将车一路开出市区,岑子妤低着头怔忡出神,一声不吭,邵和光也不想说话,泄恨似的踩着油门,在一处树木掩映的别墅前停车,他先下了车,绕过车头,将岑子妤拎出来。
被他丢在柔软的沙发上,手中被迫握住一杯热的果茶,岑子妤吸着气说:“和光哥,你把我胳膊抓疼了。”
邵和光伸手给她看,指骨处一排的瘀伤,岑子妤诧道:“有你这么打人的吗?”
邵和光拿着一罐啤酒,长手长脚的靠进对面的沙发,问:“小铁为什么抓你?”
岑子妤沉默了一会,却冲他一笑:“我妈生病都是被我气的,我跟我爸起了争执跑出来,小铁才会找我回去。”
邵和光愣住,眸光黑沉,这还是她吗?那个娇气又爱哭的小丫头,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岑天华在外面有人,这种事她也能藏在心里不动声色?
她不想说,他自然不会咄咄逼问真相。
“这几天你去哪了?和谁在一起?”他揉着眉头问。
岑子妤哀求的看着他:“和光哥,这件事你先别问了,好吗?”
邵和光一口气喝光啤酒,将易拉罐捏扁投进远处的垃圾桶,他似乎有些烦躁,将腿搁在茶几上,撞翻了上面的青花瓷茶具。
岑子妤默默的将茶具摆正,挪到旁边去。
邵和光突然扣住她的肩膀,岑子妤尖叫一声,整个人被提起,扑到他身上,然后邵和光将她按倒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跟我大哥是怎么回事?”他冷冷的问。
岑子妤愣愣的看着他,大叫:“和光哥,你做什么?”她挣扎要起来,他顺势欺过来,压在她的身体上。
他坚硬的身体抵着她,岑子妤惊呆了。
邵和光头疼欲裂,没有耐性的低吼:“回答我!为什么我听到你们会订婚的消息?”这几天为了找她,还有各种各样的传言突然曝光,他几乎没有睡觉,刚刚躺下就听到她回来的消息,他就马不停蹄的赶来。
岑子妤瞪大眼睛:“订婚?不可能,和宜哥喜欢的人是阿鸾,这是殷伯母亲口说的,我跟和宜哥的事,已经不算数了。”
邵和光何等聪明,立刻明白其中的曲折,难怪大哥整日心烦意乱,老头子更是赶回来坐镇,邵家的长子并非一定要娶岑子妤,只不过因为当初他的一句话,老头子则是非要促成这桩婚事不可,无论是为两家交情,还是为防着他,这都让邵和光很生气!
他坐起身,一拳打在玻璃茶几上,玻璃没破,他的手指却鲜血四溅,岑子妤惊叫一声,也顾不得害怕,用力抓住他的手大叫:“邵和光,你疯了!就算我跟和宜哥真的订婚,你也不用发这么大的脾气!”
邵和光狠狠的瞪他:“你再说一遍!”
在气势上岑子妤被压下去,不甘心的说:“你放心好了,我跟和宜哥不可能的。”
邵和光冷笑:“你爸如果点头,你觉得你反抗得了吗?”
岑子妤尖叫:“你不要提他!”
邵和光愣住,岑子妤自己也愣住,她深吸了口气,站起身说:“药箱在哪?我帮你包扎伤口。”
“用不着包扎。”邵和光甩了甩手,几滴血溅在地毯和岑子妤的裤子上,岑子妤皱起眉头。
邵和光讪讪的说:“我赔你条新的。”
岑子妤不理他,在客厅转了一圈,终于在墙柜里翻出药箱,里面纱布、剪刀和碘酒都有,她抱着药箱跪坐在邵和光面前。
“和光哥,我的婚事,你是不是觉得很荒唐?”岑子妤心平气和的问。
邵和光凌厉的看着她。
岑子妤自嘲的说:“不仅是和宜哥,还有英子哥,夹在他们中间我这算什么,阿鸾肯定恨死我了。”
邵和光眸光一闪:“他们两个,你都不愿意对不对?”
岑子妤白了他一眼,说:“谁会想嫁给从小就相熟的哥哥。”
邵和光怔了一下,看她将白纱布缠好,还打了一个蝴蝶结,心里郁结得厉害,她要订婚不可怕,长辈强硬的安排也不可怕,她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根本不愿意,她始终当他和他们都是哥哥,从来不是男人!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邵和光感觉自己在刀刃上行走,很多事情,根本不像想的那么简单。
岑子妤想起什么,问:“和宜哥他回来了?他和阿鸾怎么样了?”
邵和光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说:“你关心他?”
岑子妤愣愣看着他:“我关心阿鸾。”
邵和光神色稍霁,说:“他们俩能跑哪去,名不正言不顺的,英子动用了不少关系,在四季岛找到他们,大哥一向稳重,这回却把事情办砸了,青家不让他和阿鸾见面,大哥上-门求了几次,都撞得一鼻子灰,他也坏了我家老头子的好事,如今两面夹击,里外不是人。”
岑子妤一脸沉思。
邵和光冷冷的笑:“你以为自己能逃得脱干系?”
“什么意思?”岑子妤愣住。
邵和光仰头靠回沙发,目光中透出一丝狠诀。“我家老头和你爸一意孤行想结亲,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知道你要跟大哥定亲的事。”
岑子妤咬咬唇,莫非母亲被说服了吗?不,不可以,和宜哥不行,英子哥也不行,她已经有宋景文了。
邵和光眉心被刺痛,还有那个男人,等他发觉的时候,事情似乎已经发生了,他的大意和疏忽,让他们之间***第三个人,偏偏还不能阻止,岑子妤看着和风细雨,但初尝情爱的小女生,哪个不是飞蛾扑火般的义无反顾,好在,那个宋景文并非无懈可击,他稍稍的试探,那人就避之不及,有破绽的人,都好对付。
他越想越头疼,因为太累,竟然睡着了。
岑子妤爬上沙发,见他睡得沉,也不敢打搅,轻手轻脚的走开,陌生的房子,干净宽敞,一水的红木家具,却没有人住过的痕迹,岑子妤无聊,楼上楼下参观一番,卧室,书房,视听室,地下健身房,二楼露台还有个游泳池,装修奢华得过分,但岑子妤想不明白,邵和光又不是没地方住,干嘛在这么荒僻的地方弄这么一栋房子,莫非打算金窝藏娇?
这个猜测令岑子妤很不舒服,她无心再参观,下楼回到沙发坐下,打开电视看起无声电影。
邵和光醒来的时候,四周都是黑的,唯独前方的电视荧幕闪烁着黑白的光,岑子妤盘腿坐在地毯上,看得目不转睛。
暖气太足,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目光从她的背影挪到荧幕上,是一部很老的外国片子,已经接近尾声,男女主人公共撑一把伞走到路尽头,在分岔口,女人哭着走了,留一脸悲伤的男人在原地停伫。
他看过这部片子,但记不清这两人为什么分手,他走到岑子妤身边,却看到她泪流满面,心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他走过去,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她突然说:“和光哥,你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吗?”
邵和光愣住。
岑子妤回过头,固执的问他:“你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吗?”
也许是身处黑暗,邵和光放下所有的防备:“有。”
岑子妤迷惑的望着他:“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邵和光目光微闪,没有说话。
岑子妤懊恼的低下头:“和光哥,对不起。”不是所有的秘密都能刺探,她起身走向沙发拿外套,不安的说:“要不,你送我回医院吧。”
电视机突然关掉了,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岑子妤害怕的惊呼:“停电了吗?”
邵和光按住她的肩膀:“别怕,应该是保
险丝断了,我去看看保险箱。”
岑子妤靠过去拉着他的袖子:“别去了,我们走吧。”
“别动。”邵和光握住她的手,柔若无骨,他身体滚烫,**的拥她入怀,心中却盈满哀伤,他喜欢她这么多年,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和光……哥!”岑子妤茫然的瞪大眼睛。
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幽幽不绝,邵和光脑子更晕,他突然扶住她的后脑勺,近乎野蛮的吻下去,他的手很烫,嘴唇更烫,岑子妤脑子里空白了几秒,然后用力推开他。
咚的一声,邵和光倒在地上,似乎撞到什么,他闷哼出声。
岑子妤又慌又怕,一动不能动,半天,她哑着嗓子说:“我有男朋友!”
邵和光失笑,黑暗掩饰了他的愤怒,听着像是嘲笑一样。“就是那个男人?小五,你太天真了,这个世上,除了我,谁都不可以!”
岑子妤的身体晃了晃:“你在说什么?”
邵和光残忍的说:“你只能是我的!”
天旋地转间,岑子妤被压在沙发上,无论她怎么反抗都逃不开邵和光的压制。他的手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在她的衣服里游走,岑子妤害怕地尖叫着,夹杂着哭泣声,她的挣扎和柔弱都不能阻止邵和光想要她的心。
四唇相贴,仿佛几万年前就应该合二为一。岑子妤流着泪,绝望地咬了他的唇。
“唔!”邵和光闷哼。
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见弥漫,月光透过落地窗,岑子妤狼狈的瞪着他的眼睛,她刚张嘴,他又低头吻住,这次更用力,似乎要吸光她肺里所有的空气。
他强壮的身体压制着她,几乎把人焚烧的热度要把人烤熟,岑子妤喉咙里发出长长的呜咽,她哭不出来,也反抗不了,但那声音对邵和光来说却是致命的,他仅存的理智被燃烧得丝毫不剩,他几乎就要把岑子妤就地正法。
门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抗。
客厅突然灯光大亮,岑子妤衣衫不整,嘴唇红肿,邵和光压在上方,目光黝黑,无处不在的灯光,照得他脸上有片刻的僵硬,他的手从她身体里拿出来。
岑子妤趁机推开他,扬手就是一耳光。
清脆的响声,邵和光失措的看着她:“小五,我……”
岑子妤将身体蜷缩成一团,脸埋在双膝间,有人敲门:“邵先生,您在里面吗?”
是照看房子的佣人,邵和光无暇顾及,他试图将手放在岑子妤的头发上,她没有反抗,只是不可抑制的颤抖,他眼神一黯。
佣人用钥匙开门,听到声音,邵和光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一条小缝说:“杨伯,是我。”
杨伯看到他,局促不安的说:“保险箱坏了,都怪我平时没检查,也没想到您会过来,家里什么都没准备,我这就去叫我老伴过来做饭。”
邵和光说:“不用了,你先回去。”
杨伯忙不迭的应下离开。
他回到客厅,岑子妤已经整理好衣衫,漠然的站在那里,邵和光胸口激了一下,说:“已经很晚了,要不你去楼上睡一会,等天亮了我送你回去。”
岑子妤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她的脸,冷冷的说:“我要去医院。”
“小五……”邵和光不安的拉她的手,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
岑子妤反感的甩开,说了一句:“邵和光,你真恶心。”
邵和光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气极反笑:“恶心?小五,你认清楚,我不是你什么哥哥,我们也没有血缘关系,我喜欢你,我要娶你,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他近乎咆哮。
岑子妤哭着指着他大叫:“不可以就是不可以,邵和光,你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我不是你的那些女朋友,我不是!”
邵和光愤怒的一脚踢开沙发。
岑子妤轻轻抽泣着,她用力抹掉眼泪,说:“让我走。”
邵和光森森的冷笑,凌厉的黑眸像要吃人一样:“小五,你跑不掉的,无论用什么法子,我都要得到你。”
“你……太混蛋了。”岑子妤气若游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胆怯。
这一次,邵和光是真的疯了。
车停在医院门口,已经是深夜,医院竖起门禁,岑子妤一言不发的下车,邵和光的声音追上来:“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无论用什么法子,我都要得到你!”
仿佛恶咒,岑子妤僵了一秒,她快步逃离,说不清是难受还是屈辱,邵和光的转变,她根本束手无策。
电梯门打开,岑子妤失魂落魄的走出来,有人看到她,欣喜的说:“岑小姐,夫人醒了。”
岑子妤愣愣的看着说话的女人,问:“我妈她醒了?”
“刚刚醒的,岑先生正陪着夫人说话呢。”
岑子妤冲进病房,蒋温茂已经移出玻璃室,半靠在**上,她用手将头发整整齐齐的别到耳后,岑天华
坐在**上喂她喝汤。
这一幕,微微刺痛岑子妤的眼。
“慢点喝,小心烫。”岑天华的声音很温和,甚至还带着笑意,蒋温茂苍白的面容渐渐浮上一层血色,她不经意抬头,看到岑子妤站在门口。
岑天华亦回过头,高大的身躯因为弓着显得有些驼背:“是小五来了。”
语气镇定的起身放下汤碗。
岑子妤心痛如绞,她上前抱住母亲潸然泪下:“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蒋温茂一怔,轻叹了口气,怜惜的拍抚着她的后背:“小五,以后不要再任性了。”
岑子妤抱紧母亲,眼泪流得更凶:“妈……我不任性了……我都听您的好不好?求您了,一定要好好的……”
蒋温茂眼眶发酸,柔声叹道:“这孩子,好了,别哭了,仔细眼睛疼。”她拿手帕帮女儿擦眼泪,岑子妤却不敢抬头,撒娇的依偎在她怀里。
蒋温茂看着丈夫,岑天华神色微漾,回过神说:“小五,医生说你妈妈要多休息,这里有我就够了。”
岑子妤不想走,哀求的说:“妈,今晚就让我陪着您好不好?”
蒋温茂不答应,说:“这里有你爸爸,我不用两个人守夜,你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把我惯用的那些东西拿来。”
岑子妤知道母亲也有洁癖,断然用不惯医院的东西,只好答应。
岑天华送她到门口,说:“让小铁送你回去,小五,你可答应你妈妈了,往后别再任性了。”
岑子妤沉默不语。
岑天华沉沉叹了口气。“小五,别让你妈妈伤心,她的身体会受不了。”
岑子妤冷笑,语气怨恨至极:“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您既然有办法骗她二十几年,就有办法骗她一辈子,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有什么比丈夫的背叛更能伤害到她。”
“小五……”岑天华怔然,眉心深刻的川纹,尽显沧桑。
岑子妤看着他,一脸漠然:“如果有一天您让妈妈伤心了,我发誓,不会让那两个人好过,甚至,要让她们生不如死!”
岑天华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岑子妤快速走进电梯,一刻都不想看见这张脸,以前他是和蔼慈祥的父亲,给过她世间最温暖的呵护,如今,他是虚伪和谎言的刽子手,亲手在她和母亲心上划了千万到伤口,岑子妤瞪着电梯镜面中憔悴流泪的自己,她用力咬牙,不,她不能任由外人来抢夺和霸占母亲的幸福,不能因为岑天华的**,就让她承担这些痛苦,她要双倍还回去,一定要还回去!
岑子妤**未眠,只要闭上眼就看到张帆茹母女,因为魂不守舍,她失手打翻了热牛奶,手背被烫红了一片,万妈忙拉着她去厨房用冷水冲洗,水哗哗打在手背上,岑子妤怔忡出神,万妈心疼的说:“夫人病着,你心里很难受吧,看眼睛都肿成核桃了,小五,你可得撑住啊,你好好的,夫人的身体才能很快的恢复。”
想到母亲,岑子妤眨了眨眼,将眼泪逼回去,打起精神说:“我一定撑住,我当然要撑住……说什么也要撑住。”
万妈背过身去悄悄摸了把眼泪。
岑子妤提着行李包出门,小铁和福伯在院子里喝茶,看见她忙起身接过包,上了车,岑子妤看着男人年轻的侧脸,问:“你做我爸爸的司机多久了?”
小铁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说:“有十年了。”
岑子妤微诧:“那你今年多大?”
小铁严肃惯了,说:“二十八岁,我十八岁就跟在岑总身边。”
岑子妤露出一丝笑意,说:“我爸爸倒是会用人。”
小铁不禁/看了眼后视镜,岑子妤已经将目光移向车窗外,她手指紧握,指骨泛白。
车径直开往停车场,那里有直达电梯,岑子妤在医院门口就叫停,她对小铁说:“你去停车,我自己上楼。”
小铁说:“那行李包我拿上去。”
他将车开走,岑子妤跟着那个白色身影走进医院,在咨询台,张帆茹手捧一束娇艳的白玫瑰笑靥如花的跟护士询问蒋温茂的病房,年轻的小护士翻看了住院记录,迷惑的问:“小姐您确定您找的人在我们医院吗?”
张帆茹想了一下,说:“麻烦你,那有没有一位岑夫人在这儿住院?”
小护士查询之后摇头:“对不起,没有您要找的人。”
张帆茹不禁失望,她转过身,便看到冷冷注视她的岑子妤,一瞬间,她有些惊慌,但很快,她笑着说:“真巧啊,你怎么也在医院?”
岑子妤也笑了一下,说:“有没有时间,这附近有一家酒店的咖啡很不错。”
张帆茹目光骤亮,她海藻似的长卷发垂落胸前,清纯中多了丝妩媚,尽管天气冷,她也穿着短裙和黑丝袜,双腿被高跟鞋衬托得笔挺纤细,自有一番楚楚动人:“有啊,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还没好好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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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医院,岑子妤正要拦计程车,张帆茹指着车道上一辆粉色的大众eos:“坐我的车。”
岑子妤没有意见。
张帆茹车开的得心应手,她瞥了眼岑子妤,说:“这车是我哥送我的生日礼物,很适合女人开,不错吧。”
岑子妤僵住:“你还有哥哥?”
张帆茹轻笑:“是表哥。”
岑子妤紧绷的神经像断了的弦,她是惊弓之鸟,对手抓着她的命门,任意妄为。
酒店大厅有暖气,岑子妤选了靠窗的位置,点了果茶,张帆茹点了冰咖啡,服务员刚走远,她轻声说:“一杯咖啡这么贵啊。”
岑子妤淡笑:“这顿我请。”
张帆茹随手拨了下头发,说:“还是我请你吧,这么久不见,听说你有段时间没去上班了。”
岑子妤看着她:“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我的事。”
张帆茹说:“我们是朋友。”
岑子妤失笑。
张帆茹隐隐尴尬,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面孔微皱。
到底是小女孩的性子,岑子妤不想再过虚招,她并非是温室里不理世事的花朵,母亲倾尽全力的栽培,也不是为让她做平庸无能的女子,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用一旁的笔和便签纸写下密码,一起推到张帆茹面前。
86.86他的温柔体贴,他的霸道专横
“这张卡每年能提现五十万,没有年限,我知道这不算什么,你就当是预付,如果你肯离开a市,并承诺永远不再回来,我每年再给你十倍,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和你母亲,再不要踏足这个城市。”
岑子妤语气清冷。
张帆茹愣住,半响之后笑道:“岑子妤,你发什么疯?”
果然是知道的謦。
岑子妤面无表情的说:“十倍也不够是不是?那就二十倍,抑或是你想一口气付清,没问题,我都可以照办,只要你们走得越远越好”
张帆茹恼羞成怒:“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支配我的生活?”
岑子妤冷笑:“就凭你妈妈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你是第三者的女儿,是私生女,你们见不得光,都是为了钱,我可以给你更多,你为什么不要?”
“我不是私生女!”张帆茹脸色苍白,她端起面前的咖啡朝岑子妤泼去,冰冷的褐色液体刺激着岑子妤的神经,她掏出手帕动作优雅的擦拭,脸、衣服和裤子,她擦得很仔细,就算痕迹没办法擦去,她也要维持最后的尊严凡。
张帆茹愤怒的抓起包包要走,岑子妤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冷静的说:“你还想要什么?房子、车和钱,我能给你的,远比岑天华给你的多。”
“你……”张帆茹的脸色由白转青,她究竟是底气不足:“你知道……”
岑子妤心里头滴着血,不得不说,那个女人把她**得可真好,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到底在岑天华面前撒娇扮痴多少回,再想到母亲,岑子妤几乎被仇恨冲昏头脑,她用蛮力强按着张帆茹坐下。
“莫非是想让我叫你一声姐姐?”岑子妤弯起嘴角,轻柔的语气透着十足的讽刺与厌恶。
张帆茹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你是不是有病?”
岑子妤目光越来越冷:“既然知道不可能,你和妈妈到底图什么?岑夫人和岑家大小姐的身份吗?还有,你去医院的目的又是什么?”
张帆茹霍地站起身:“岑子妤,要发神经你回去发,不用发在我身上,我告诉你,你敢动我分毫,爸爸饶不了你。”
“爸爸?你叫谁爸爸?”岑子妤冷冷盯着她。
张帆茹受不了她的眼神,愤然离开,岑子妤叫住她,原本柔软的嗓音泛着阵阵寒意。
“张帆茹,你姓张,这辈子都不可能姓岑,我不管你是谁的女儿,如果你敢出现在我妈妈面前,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身败名裂,你信不信?”
张帆茹恶狠狠的回头:“你威胁我?”
岑子妤不为所动。
张帆茹突然一笑:“你很怕对不对?你都不知道,爸爸对我和妈妈有多好,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离婚,没有抛弃你们吗?都是我妈妈叫爸爸不要离婚,我妈妈不想爸爸为难,爸爸又心疼我妈妈,所以,爸爸才忍受了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得不快乐。”
岑子妤轻轻颤抖着,像有一把刀在她努力建起的盔甲上肆意挥砍。
张帆茹一脸鄙夷的说:“你跟你妈还真不知足,一辈子过着富裕的生活,还想方设法的算计别人,岑子妤,你是有钱,你是厉害,但那又怎么样,我和妈妈有爸爸保护,你休想对我们做什么。”
张帆茹趾高气扬的离开。
岑子妤用力摔了面前的杯子,恨意像跗骨之蛆在心头蔓延,她抹掉脸上的眼泪,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可是……心还是痛得不可收拾,她想爷爷,这世上除了爷爷,谁还有温暖结实的怀抱来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抵挡这数之不尽的伤害,岑子妤双手捂着脸,她想到宋景文时,而他的电-话正好打过来。
所以,他们之间都是天意。
宋景文出现在酒店时,岑子妤压制不住那份情感,在服务员诧异的目光中,她冲过去抱住他,宋景文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紧紧的抱住她。
“带我走。”岑子妤卸下所有的防备,低低的呜咽。
宋景文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带离开酒店,一路上,他都握着她的手,看她神思迷糊,却不过多追问。
岑子妤瞪着干净明亮的玻璃,车下了高速后,就在一条僻静的马路上缓慢的开着,不知道要开去哪里,终于,岑子妤喃喃的开口。
“我妈妈生病了,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是我太不争气。”
宋景文将车停在路边,扳过她的肩膀,轻轻拥她入怀:“别怕,有我在。”
闻着他身上舒心的味道,岑子妤松了口气,疲倦的闭上眼:“景文,你会一直都在我身边吗?”
“当然会。”宋景文将手伸进她的发丝间,揉-捏着她后颈的肩膀,他的拿捏恰到好处,岑子妤放松身体靠着他,温暖得令她暂时忘掉一切。
“景文,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不是我,你还会喜欢我吗?”岑子妤迷迷糊糊的问。
宋景文目光沉郁,忽然用力抱紧她,岑子妤在他怀里沉睡过去。
岑子妤捂着疼痛发晕的
脑袋睁开眼,朦胧的灯光,静谧的气息,不安的心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她抬头打量着房间,看到宋景文站在落地灯前,表情专注的凝视着灯壁上的仕女图,他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岑子妤坐起身,她不知道他还抽烟,他身上也从未有没有任何烟味。
“醒了。”他扭头,脸上浮起温柔的笑。
岑子妤不自觉跟着笑起来,有一瞬间,她误以为从他眼中看到了化不开的忧伤,这与平时的他不相符,那样的眼神,看得岑子妤胆战心惊。
“我怎么会在你家?”岑子妤问。
宋景文走到**边摸了摸她的头,说:“你睡着了,我就抱你回来了,睡了一整天饿不饿?”
岑子妤点点头,胃里轻微的绞痛,提醒着她必须要进食了。
“想吃什么?”宋景文笑若清风。
岑子妤微醺。“鸡蛋肉丝面,既要蛋花也要荷包蛋,肉放一点点就好了。”
宋景文将她拥进怀里:“只吃面吗?要不要炒两个小菜,我做菜的手艺还不错。”
岑子妤笑问:“那你会做什么?”
宋景文想了一下,说:“麻婆豆腐和蒜泥茄子怎么样?”
岑子妤吃惊的看着他:“我以为你会做西红柿炒鸡蛋。”
宋景文笑容可掬:“可以加一个西红柿炒鸡蛋。”
岑子妤在他怀里赖了一会,说:“不要,两个菜就够了,我不想吃成大胖子。”
宋景文捏了捏她鼻子,说:“我想让你变成胖子,那样你就是最好看的胖子。”
岑子妤笑倒在**上。
宋景文去做饭,岑子妤在他房间参观,除了应有的家具和那两盏灯,没有摆设,也没有照片,任何和过去有关的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她不问,他也不说,不知道是多心,还是突然冒出来的那点不安,令岑子妤心浮气躁。
岑子妤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用手拨动着灯壁上的仕女图,这种珍贵纯碎的白琉璃市面上并不多见,岑子妤突发奇想,宋景文有这两盏名贵的灯,如果卖了,下半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房门被推开,穿着白色围裙的男人一身温煦的站在那里:“出来吃饭。”
岑子妤冲他一笑,爬起身赤脚走过去。
宋景文无奈的说:“我拿拖鞋给你,你忘了,上次在我这儿把脚弄伤的事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岑子妤脑子里就闪过邵和光的脸,那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又回来了,岑子妤脸色难看的说:“我不穿,不想穿拖鞋。”
她的任性,宋景文只是包容的叹了口气,没有坚持,屋子里暖气足,不穿也不会冻着。
餐桌上有一大碗鸡蛋肉丝面,还放了西红柿,香气诱人,岑子妤的目光却落在那盘麻婆豆腐上,金黄鲜艳的色泽,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她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块,吃进嘴里却失望了。
“宋景文,你挂羊头卖狗肉,这根本不是麻婆豆腐。”
宋景文拨了一碗面条给她,安慰的说:“你不能吃辣,豆腐我用牛奶泡过,你就吃几口。”
岑子妤抵制的摇头,只肯吃面。
宋景文问:“吃蒜吗?”
“不排斥,但我不吃。”面的味道很鲜,岑子妤总算心理平衡。
宋景文将茄子上的蒜末挑干净,放进她碗里:“多吃点。”
茄子味道虽然不错,但没有辣味,岑子妤意思的吃了一口就夹在一边,宋景文忍不住叹气:“这么挑食,你在家都吃什么?”
岑子妤认真想了一下:“什么都吃。”
宋景文放弃这个话题。
吃完面,岑子妤提出要洗碗,宋景文笑着说:“我来洗,你去看会电视,上网也行,电脑在书房。”
岑子妤在他身边晃,宋景文担心厨房的地板沾了水她会摔倒,将她赶到客厅,岑子妤无聊的看电视,又看到韩静拍的广告,这个女人得天独厚,美艳的面孔,清灵的气质,宜静宜动,难怪会吸引……邵和光。
岑子妤神经质的关掉电视,遥控器失手甩在茶几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宋景文从厨房探出身:“怎么了?”
“没事。”岑子妤捡起遥控器放好,她咬着唇,不明白一个**成性的邵和光,何以影响自己到这种地步,以前她顾念兄妹感情,不想跟他翻脸,他却得寸进尺,那种誓不罢休的决然令岑子妤寒颤。
他到底要做到那种地步?
手机的铃声骤然响起,岑子妤吓了一跳,四处张望,宋景文端着水壶走出来,指着沙发上的包包说:“在那里。”
岑子妤翻出手机,竟然是邵和光打来的,她果断的挂掉。
宋景文在旁边坐下,熟稔的泡茶给她喝。
不到半分钟,手机又响了,岑子妤脸色难看,宋景文温柔的按住她的手说:“接吧,可能有急事。”
岑子妤暗自吸了口气,接
起电-话,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
“子妤,我是韩静,求求你,你来医院看看和光好不好?”
岑子妤愣住:“医院?”
韩静急切的说:“和光他病得很严重,却不肯接受治疗,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他不让我联系他的家人,我只有找你,你是和光的妹妹,我想他应该会听你的。”
岑子妤顿了许久,说:“对不起,我不能过去,你还是想办法联系他的家人吧。”
“子妤,求你别挂电-话。”韩静大叫一声。
岑子妤迟疑了一下。
电-话那头空置一段时间,韩静的声音才传来:“和光,我让医生和护士进来好不好?”
“滚出去!”男人暴躁如雷,砰的一声响,似乎摔了什么东西。
韩静吓得声音都变了:“和光,你别这样……你在发高烧……”
岑子妤掐了手机,若然无事的喝宋景文递过来的茶,她以为他会问什么,可他什么都没问,岑子妤有些泄气,**相处不该是亲密无间吗?那他们这算什么,顶多是待在一起,彼此都感觉舒服罢了。
宋景文眼神黯了黯,他喜欢让她无忧无虑,在他面前不用任何的伪装,开心也好,难过也罢,在他身边就够了。
岑子妤用脚蹭着地毯,柔软得像只小手在捞脚心,她突然盯着宋景文说:“要不我从家里搬出来住吧。”
宋景文微愣,说:“你父母能同意吗?”
岑子妤眼中的兴奋迅速淡去,更用力的蹭着地毯,宋景文怕她蹭伤自己,握住她的双脚搁在自己腿上,轻轻揉-搓让它们变得暖和。
岑子妤脸上一热,说:“你以前对女朋友也这么好吗?”
宋景文淡淡的笑。
岑子妤懊恼的撇开头。
尽管不是很摸得准她的心思,但宋景文依旧开怀,小女人患得患失的情绪在她身上表现得很明显,尽管在良好的环境下长大,她却比一般人都要缺爱。
宋景文抱住岑子妤,迟疑的吻上她的额头。
温润的触觉,岑子妤有些晕,她害羞的缩成一团,依附在她怀里。
“对不起,有件事没跟你说,我凌晨的飞机,临时要出差一趟。”宋景文轻叹了口气。
岑子妤抬头望着他:“怎么会在凌晨……你改过航班?”是因为她的一通电-话吗?
宋景文拨动着她的长发,柔滑的发丝令他流连不已:“不碍事,明天上午的会议,完全来得及。”
岑子妤抱住他的胳膊,小脸显得忧心忡忡:“景文,你会不会觉得我太麻烦了,总是你为我着想,我都没关心过你的事。”
宋景文笑着说:“那是你信任我啊,小五,我最需要的是你的信任。”
岑子妤怔了一下。
宋景文轻叹:“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的。”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岑子妤松了口气,安心在他怀里赖了一会,已经九点多了,她不能赖他太久,安宁没有持续,一旁的手机又响了,岑子妤拿起看了眼,又是邵和光,抑或是韩静,他们就打算这样阴魂不散的纠缠下去。
想到邵和光那些过分的举动,岑子妤脸色微微发白。
宋景文用安抚人心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说:“我再去烧点热水。”然后往厨房去了。
岑子妤接起电-话,漠然的说:“不要再打搅我……”
“你在哪里?”邵和光声音嘶哑,语气低沉得可怕。
“是你……”岑子妤愣了一下,忙要挂电-话。
邵和光发狠:“你现在就到医院来,我要见你。”他报上医院的名字和房间号。
岑子妤压低声音冷冷的说:“邵和光,我讨厌你,非常非常讨厌。”
邵和光情绪恶劣:“你不来试试看?”
他先挂了电-话。
岑子妤用力咬住嘴唇,她回头,宋景文站在那里,墨黑的眸子干净而温暖,岑子妤叹了口气,说:“怎么办,我该走了,不能陪你去机场。”
宋景文笑着说:“那我要申请接机的机会。”
岑子妤展颜,心里的阴霾扫去一半,她何其幸运,才能遇上宋景文这样的男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予最甜蜜的温暖。
“要去哪里,我送你。”宋景文穿上西装拿着车钥匙追出来。
岑子妤央求的说:“我坐计程车吧,你要出差开会,肯定有很多东西要准备,你都已经陪我一天了。”
宋景文目光灼灼:“我送你下楼,帮你叫计程车。”
岑子妤心里一暖,主动牵住他的手,进了电梯,宋景文抬起她的手打量着:“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不过如此吧。”
岑子妤满脸通红,收回手说:“你不是在国外长大的吗,怎么也学人掉书袋。”
宋景文笑:“拾人牙慧。”
岑子妤瞪了他一眼。
宋景文只觉得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凝着一层水波,摄人心魂。“我还知道有句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岑子妤佯装生气的看着别处,胸口却砰砰乱跳,他的气息离得很近,不知道电梯为什么下降得那么慢,岑子妤紧张得闭上眼,他的手扶住她的腰,岑子妤以为他要吻自己,抓着包包的手指紧紧握住拳头。
有温热的东西落在眼睛上,岑子妤一怔,宋景文低声说:“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吃饭。”
岑子妤垂着眼,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也等我回来再说,顶多一个星期好不好?”宋景文在她手上握了一把。
岑子妤心里弥漫出淡淡的哀伤,怎么办,她好像越来越依赖宋景文了,想到在这个城市看不到他,就有种心缺了一块的冰冷。
叮!
电梯门开了,两人慢慢走着,奈何路程太短,到了门口,刚好有一辆计程车经过,宋景文给了司机一百块,嘱咐他慢慢开车,隔着车窗,岑子妤目露不舍,每一次分开,好像都不容易再见,以前不觉得,可一旦有了感情,这种分开的痛苦让她难受得想哭。
宋景文目送车子离开,他俊逸的面孔隐藏在昏暗的路灯中,眉宇间有抹挥之不去的忧郁,他刚转身,一个娇柔的嗓音叫住他:“哥。”
宋景文诧异的看着对方,问:“怎么过来这里?”
张帆茹轻快的跑过去,撒娇的挽住他的胳膊说:“我给你送吃的啊。”她提起手里的保温盒晃了晃。
“怎么来的?”宋景文问。
张帆茹甜笑:“我开车啊,你送我车,我妈都唠叨好几天了,烦都烦死了,改天你回家吧,我妈惦记你呢。”
宋景文笑说:“让我回去帮你说情吗?那可不行,我一会要去机场,一个星期之后才回来。”
张帆茹嘟了嘟嘴,说:“出差啊,难为我还专门给你送吃的,以为你还会感动呢。”
宋景文**溺的拍拍她的头:“帮我跟阿姨说一声,这几天不能去看她了。”
张帆茹将保温盒给他,说:“既然你要出差,我就不上去了,你可真奇怪,明明很关心我妈,却什么话都要我转述。”
宋景文淡淡一笑。
张帆茹挥了挥手要走。
宋景文嘱咐:“小心开车。”
张帆茹突然回过头,眼睛明亮的问:“哥,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宋景文淡定的说:“没有。”
张帆茹抬起下巴:“我都看见了……只可惜没看清长什么样,肯定很漂亮,不然你大晚上不睡觉,跑下楼做什么?”
宋景文指着天说:“看月亮。”
张帆茹见他死不承认,讪讪的走了。
到了医院,岑子妤没见着邵和光,倒是先遇上了韩静,女人长发披肩,穿紧身裙,白色的大衣,黑丝袜和高跟鞋,略施脂粉的小脸有些苍白,看来照顾生病的邵和光,并非轻松的工作。
韩静亲热的握住岑子妤的手,感激的说:“真好,你终于来了。”
岑子妤淡淡的收回手,与她保持距离。
韩静目光一暗,笑容苍白的说:“我们谈谈好不好?”
岑子妤有些疲倦,今天真是热闹,先是她找张帆茹谈,现在韩静又找她谈,她从心底排斥着。
小小的咖啡屋,又是喝咖啡,岑子妤点了白开水,韩静也点白开水,她心事重重,韩静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韩小姐可以直说。”岑子妤主动出击。
韩静笑了一下,尽管苍白,艳光难掩,而世上最难消受的便是美人恩。
“我很爱和光,真的很爱,或许别人会说我是为了他的钱,他的地位,但我真的什么都不图,只要他有一半是属于我的,不,没有一半也可以,我只要他偶尔能陪陪我,那样就够了。”
岑子妤愣了愣:“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韩静抓住岑子妤的手,卑微的哀求:“子妤,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他出身好,而我只是明星,一开始他就说过,我们之间是互取所需,我需要他帮我在演艺圈提升身价,他需要我的时候,我乖乖陪着他,我原以为这样子就够了,可是,我爱上他了,我知道他爱的人是你……”
“不要说了!”岑子妤挥开她的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岑子妤既怒且怕,韩静什么都不知道,邵和光爱的人怎么可能是她?
韩静脸色惶然。
岑子妤喝了一口水,努力平静下来。
“对不起。”韩静将自己摆在很低的位置,这个人前风头正劲的大明星,也会为了男人放弃尊严。
“这些话你不应该跟我说,我跟邵和光,没有任何关系。”岑子妤语气漠然。
韩静怔了一下,眼泪像雨水一般落下,凄美而哀伤:“子妤,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如果你不喜欢我跟和光
来往……我会离开他。”
岑子妤看不明白,韩静唱的是哪出戏?
她哭得梨花带雨,岑子妤莫名的心烦,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和邵和光的女人坐在一起商量这种问题。
“和光说要和你结婚……我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韩静泣不成声。
岑子妤断喝一声:“不是我,那个人不是我!”
韩静睁着大眼睛,无措的说:“子妤,你是不是误会和光了?”
“误会?”岑子妤冷笑,他对她都能下得去手,还有什么事能误会到他。
韩静细细打量着岑子妤的表情,顿了一会说:“和光公司出了问题,现在又面临强劲的对手收购,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要跟你在一起也将承受很大的压力,但是你不要误会他,同样身为女人,我看得懂他的心。”
韩静神色黯然。
岑子妤终于听出了关键所在,仿佛被兜头淋下一盆冷水,一直冷到骨子里,原来是这样,说要得到她,不过是为了得到蒋氏,心里翻江倒海,岑子妤面上却平静如初,但对邵和光的厌恶,又加深了一层。
也好,既然不是真心喜欢他,她也不用为难,起初想着昔日的情分,岑子妤并不想像仇人一样对他,如今,他们之间,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韩静看不出什么,不由得有些失望。
“子妤,我有一个很重要的记者招待会,必须要离开这么,能不能请你留下来照顾和光。”
岑子妤不愿意,但想到邵和光在电-话里恶狠狠的语气,又担心他真做出什么事来,微微点头,韩静一脸欣喜,再三感激。
岑子妤皱眉看她离开,百般不情愿的回到医院,到了他的单人病房,还没进门,就听到他大发脾气,两名护士脸色委屈的从里头快步走出来。
岑子妤站在门口,邵和光穿着病服,挥手掀掉一旁的药盘,一盒药片滚落在岑子妤脚边,她弯腰捡起,邵和光拧眉看着她。
“怎么现在才来?”他语气不悦。
岑子妤忍了忍,往里面走了两步就停下。
“过来!”邵和光眉头拧成一条线。
岑子妤淡淡的说:“你还想跟我说什么?”
邵和光愣了一下,一向西装笔挺的他穿着松垮的蓝条纹病服,头发也软软的搭在额头上,尽管脸色憔悴,看起来却年轻随性了不少。
“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是不是?”他的目光紧攫她脸上的细微变化。
岑子妤只是迷惑。
邵和光冷冷一笑:“你还跟那个男人在来往?”
岑子妤惊了惊。
邵和光走下**,光脚逼过来,岑子妤挺直后背,无惧的瞪着他:“邵和光,你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告诉我大哥和四哥,他们不会放过你!”
邵和光一拳打在她身后的墙上,有护士闻声而来,被他大骂出去,岑子妤尽管害怕,却一动不动。
“宋景文是不是?他明着是a大教授,却同时涉足证券和房产行业,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他俯下身,浓黑的目光凌厉慑人。
岑子妤仰着下巴倔强的说:“这些我知道,他没有隐瞒我什么,邵和光,我再说一次,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很相爱。”
“相爱?”邵和光眯了眯眼,迸射出危险的气息。
岑子妤如鲠在喉。
邵和光冷笑:“你觉得你父母会允许你跟他在一起?”
岑子妤看着他,脸上并不掩饰对他的厌恶,讽刺的说:“那你觉得我爸妈会把我嫁给你?你做梦,他们不认可宋景文,同样也不认可你!”
邵和光目光微刺,一瞬间,他脸色苍白,满脸的虚汗,整个人朝岑子妤扑过来,太突然了,岑子妤撑着他的身体大叫:“邵和光,你不准碰我!”
邵和光嘀咕一声,岑子妤也没听清他说什么,他就昏了过去。
医生和护士轮番检查他的身体,量体温,换吊瓶,过了凌晨,岑子妤心里想着宋景文已经上飞机了,她手机响了一下,拿来一看,果然是宋景文发来的。
“我走了,想你。”
这几个字,岑子妤心跳如雷,医生却一脸是汗的走过来对她说:“请问,您是病人什么人?”
“我……”岑子妤顿了顿,说:“朋友。”
医生说:“病人疲劳过度,是重感冒,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现在引发肺炎,需要住院治疗,希望您能通知病人的家属,让家属陪同病人配合我们。”
看来,医生已经对邵和光的无理取闹看不下去了。
岑子妤忙说:“我马上联系他的家人。”
医生和护士都离开,岑子妤看着病**上沉睡不醒的人,疲劳过度?是因为公司的事吗……岑子妤用力摇了摇头,将那点怜悯之心全部甩开,但这种时间,肯定不能打电-话去邵家,找邵大哥也不行,估计跟阿鸾的事情,已经
够让他心烦了,岑子妤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情愿在病**前坐下。
邵和光烧得整张脸通红,他皮肤本是古铜色,颜色一加深,整个人像在冒气一样,离得远岑子妤也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薄薄的嘴唇一圈都起了皮子。
岑子妤闭眼假寐,终究是不舒服,她倒了一杯水,推了推邵和光的胳膊:“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邵和光毫无反应。
岑子妤又推他的肩膀,手突然被他用力握住,岑子妤整个人像被烫了一下,几乎跳起来。
“邵和光!”岑子妤气恼的大叫,她就知道他是装的。
他呼吸沉重。
岑子妤越挣扎,他越来越用力,粗浓的眉头拧起,很难受的样子,敌不过他的蛮力,岑子妤郁闷的放弃。
“妈。”邵和光低低叫了一声。
岑子妤心头一沉。
他的眉头舒展开,手劲也松了,但只要岑子妤试图将手拿出来,他就会不安的皱眉,他这么大的人……
岑子妤不适的坐在**边,用一旁的棉签沾了水,打湿他的唇。
夜越深,岑子妤越困,有护士进出换了好几次药,岑子妤都是迷迷糊糊睁着眼睛,最后支持不住趴在**边,她一只手被邵和光握着,姿势别扭的睡着了。
晨曦透过雪白的窗帘,邵和光觉得不舒服,他睁开眼,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他很久都没有睡这么久了,连意识都丧失无存。
手腕处沉甸甸的,他低下头,岑子妤睡得很沉,脸颊被暖气熏出淡淡的红晕,干净的皮肤几乎看不到任何毛孔,邵和光看得出神,手不自觉抚上她的脸,指腹停留在她娇软的唇上,一股热气涌上胸口,他低下头,却又离开了。
岑子妤要面子,上次他失去理智做得太过,若再亲她,只怕她会狠下心,永远不会再理他了。
如果十年前他没有离开,他会亲眼看着她一点点的长大,那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是不是就更加重要了呢?
邵和光不确定,或许她从头至尾,只会当他是哥哥。
想起这个,邵和光心里呕得厉害,这世上再没有人会比他更爱她了,可是小丫头宁愿相信别人的话,也要践踏他的真心,不过,她是稀世珍宝,他愿意倾尽一切去争取,所以,不管岑天华认不认可他,她都只能是他的。
岑子妤眨了眨眼,迷惑的抬起头。
邵和光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我饿了,去弄些吃的来。”
岑子妤依旧迷糊,傻傻的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邵和光一本正经的看她苏醒。
岑子妤的目光变得明亮而清冷,等身体的酸麻和不适过去,她捡起地上的包包打算离开,邵和光扣住她的手腕:“我肚子饿了。”
“我去叫护士。”
“护士不管吃饭,我从昨天起就什么都没吃。”
“那我打电-话给和韵。”岑子妤拿出手机翻号码。
邵和光躺回**上,不是滋味的说:“顺便让她去一趟我的公寓,把放在客厅的资料和电脑拿过来。”
岑子妤瞥了他一眼,说:“医生说了,这间病房不允许办公。”
邵和光哼了哼。
岑子妤不管他,电-话打通,和韵声音模糊,似乎还没睡醒,岑子妤说了大致的情况,然后挂掉。
邵和光皱起眉头:“让和韵把资料拿过来,那些是急件,我必须立刻处理。”
岑子妤不想理他,但就是不够狠心。“你公寓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哪一栋?”
邵和光不悦的说:“我常住的就那么一栋。”
岑子妤似笑非笑。
邵和光被勾起怒火,岑子妤闪到一边打电-话,出于无奈,还是出门帮他买了早餐,医院旁边有摆在路边的地摊,岑子妤闻到豆浆和油条的香气就走不开了,老人笑呵呵的说:“小姑娘,买早餐吃吧。”
岑子妤买了两份,匆匆提回去,病房里却多了一个人。
韩静不安的看着岑子妤,她妆容精致,身上还穿着礼服,似乎刚走过红地毯的样子,岑子妤记起自己连脸都没洗,在这个总艳光四射的女人面前,多少都有点令人自惭形愧。
她放下食物,一言不发的离开。
“和光,你吃点吧。”韩静怯怯的询问。
邵和光目光极冷,声音更是冷到极点:“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往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韩静眼睛一眨,成串的眼泪就落下来,她惶恐的哀求:“和光,不要这样……我爱你,我离不开你。”
“房子,车子,钱我都给你了,要是不够,跟罗宋打电-话,她会处理。”
韩静一晃,高跟鞋似乎不堪承受,她跌坐在地,火红的裙摆明艳夺目。“求求你,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
邵和光只觉得烦,当初不过是逢场作戏,岑
老四和安子他们胡闹,那天他真是喝多了,才抱了下她,这个女人以往也懂事,却不能好聚好散。
“韩静,听说你提名今年的最佳女主角,你年轻漂亮有演技,如果能拿到这个奖,也稳固了你在演艺圈的地位。”邵和光轻描淡写。
韩静狠狠一僵。
邵和光勾了勾手指,韩静站起来,蛊惑的走过去,邵和光捏住她的下巴说:“你很美,不需要依附任何男人,我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但我们之间的事,一笔勾销,我知道你认识岑子妤,但我警告你,不要***扰她,倘若有一天我发现你玩花招,我能让你爬的高,也能让你跌进地狱。”
他语气平淡,但那股狠毒的霸气,韩静不由得抖了一下。
“走。”他转过身去看着窗外。
韩静落荒而逃。
邵和光头疼的揉着眉心,从小到大,他跟老头子就不对盘,说话不过三句就会争吵,老头子恨铁不成钢,他依旧我行我素的放荡不羁,但有一句话,老头子算是说对了,他惹的这些**债,总是要遭报应的。
他的表白在岑子妤眼中连笑话都不如,恐怕是已经应了报应。
87.87爱他还是爱家,选一个
岑子妤回家洗了澡,下楼时万妈紧张兮兮的盯着她:“岑子妤啊,你昨晚是不是不在医院啊?也也没回家来,那你睡哪里?”
“妈她问起我了?”岑子妤问。(网.geiliwx)
万妈说:“是老爷,昨天打电-话问了好几回,你是不是没带手机,害老爷那么担心。”
岑子妤愣了一下,说:“我跟和韵在一起呢,啊,不说了,我现在就去医院看妈。崾”
万妈忙说:“吃了饭再去,我给夫人炖了汤,你正好带过去,看看你啊,才几天,脸都瘦的没肉了,夫人看见,不定有多心疼呢。”
岑子妤在脸上抹了一把,确实清瘦了不少,她乖乖被万妈带去吃饭,全都是大补的药膳,吃着鲜,却没什么味道,岑子妤食欲本就不好,勉强吃了半碗饭,就不吃了。
她坐福伯的车去医院,上了楼,在走廊听到病房里有人轻声说话,是邵家夫妇的声音,不一会就看到单芷安推着邵伟良出来,女人看见她,眼睛一亮:“小五,来啦。”
“邵伯父,邵伯母,你们好,我提汤给我妈喝,有很多,你们要不也喝点吧。躏”
单芷安笑着说:“不了,我们正要走呢。”
岑子妤弯下腰问:“邵伯父,您的身体还好吧。”
邵伟良微微点头。
单芷安无比慈爱的打量着她,说:“快进去吧,有时间去家里玩,我给你做好吃的,看你这孩子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最近一定很辛苦吧。”
岑子妤黯然。
单芷安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岑子妤侧身,目送他们离开,她走进病房,蒋温茂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岑天华在一旁削苹果,动作有些僵硬,蒋温茂目光如水的看着,等不下去了,才接过苹果自己削。
“妈。”岑子妤走到**前,低低叫了一声。
蒋温茂拉过她的手,温和的说:“来了,吃饭没?”
岑子妤将汤放在桌子上,拧开盖子,一阵香气溢出来。“我吃过了,妈,您喝点汤吧,万妈特地做的,用小火炖了一晚上,特别补。”
蒋温茂一笑:“好,好像很久没喝这个汤了。”
岑子妤去一旁盛汤。
岑天华接过苹果,说:“还是我来,仔细割到手。”
“哎,你笨手笨脚的……”
老夫老妻的,气氛有些尴尬,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幕刺痛岑子妤的眼睛,她转过身去,手微微颤抖,平静了好一会才走到**边,岑天华支起餐桌。
“妈,喝汤。”
蒋温茂接过碗放下,看了眼女儿,又看着威严含笑的丈夫,岑子妤惴惴的,岑天华提醒说:“喝吧,汤冷了就不好喝了。”
等蒋温茂睡下,岑天华将岑子妤叫到隔壁房间,久久的沉默,厚重的丝绒窗帘挡住外面的光线,尽管开了暖灯,宽阔的房间依然湮没在浓郁的暗色中,岑天华沉声开口:“岑子妤,一直以来,你都没有让我和你妈妈操过心。”
岑子妤垂着眼皮,盯着脚下花团锦簇的地毯:“放心,我会过得很好,以后,你们也不要为我-操心。”
岑天华眼皮跳了跳。“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始终是岑家的孩子,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你已经长大了,应该能分得清楚。”
岑子妤全身冰冷,嘴角浮起嘲讽的笑意,他这是在警告她不要动张家的人吗?
这就是她叫了二十几年爸爸的人!
“那妈妈呢?”她恨极了,指甲攥进了手心。
“有一点,我跟你是一样的,不能伤害到你妈妈,明白吗?”岑天华缓缓的说,尽管钢铁般的容貌依旧,但声音已显苍老。
岑子妤不为所动。“我也有个要求。”
岑天华回头看着她。
岑子妤脸色极淡:“我要搬出去住。”
岑天华一诧,立马蹙眉否决:“不行,你是女孩子,一个人住在外面不安全。”
“我已经成年,为什么不能搬出去?”岑子妤反问。
岑天华不禁皱眉,他两鬓微霜,再不是那个威武英气的男人。
岑子妤移开目光,眼角泛起水痕。
如果没有张家母女,面前这个男人,曾经是她最信赖最敬爱的人,可是如今除了恨,她再也爱不起来了。
“搬出去住绝对不行。”岑天华再一次强调。
岑子妤固执的说:“只要您同意,妈妈也不会反对,您觉得,我继续生活在那个家里,会开心得起来吗?妈妈迟早会看出什么的。”
岑天华微愣。
“所以,就当是我求您了。”岑子妤面无表情。
岑天华感到痛心,这还是他那个乖巧可人的女儿吗?
“你邵伯伯今天来,特地跟我说了和宜的事,邵家的人都很喜欢你,我也放心让和宜照顾你,你出去住可以,等过一
段时间你妈妈身体好了,我想让你跟和宜订婚。”
岑子妤震惊不已,原来这件事还没有过去。
“爸,您到底知不知道,和宜哥真正喜欢的人是谁?为什么你们做长辈的,要这样武断的决定我们的婚姻?”
那声爸多少让岑天华有些恍神,岑子妤有多久没这样叫过他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心软。
“和宜喜欢谁?”
“阿鸾,是阿鸾,他们本来就在一起!”岑子妤失控的尖叫。
岑天华紧皱的眉头松开,说:“你邵伯母亲自了解过这件事,青家也出面说清楚了,和宜跟阿鸾就是要好些,并非是那种关系,不然,你邵伯父和邵伯母也不会专程来医院提定亲的事情,你妈妈也知道。”
“什么意思?”岑子妤愣住。
“阿鸾要去非洲考古,怕家里人不愿意,才找和宜演出戏,在这件事上,是和宜失了稳重,有些不像话。”岑天华叹了口气。
岑子妤糊涂了:“这不可能。”
岑天华说:“阿鸾已经去了非洲。”
岑子妤彻底混乱。
岑天华语重心长的说:“和宜各方面都还不错,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你嫁到邵家之后,你们可以单独出去生活,邵家人都会待你好的,岑子妤,相信爸爸,我只有你一个女儿。”
岑子妤冷笑:“那张帆茹呢?”
岑天华怔了一下,语气坚决:“你是岑家长房唯一的孩子。”
岑子妤愕然的看着他,可那又怎么样,就因为是岑蒋两家唯一的孩子,她连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都没有吗?
岑子妤郁郁寡欢的回到病房,她坐在**边,看着母亲的脸出神。
蒋温茂睁开眼,看到女儿一副要哭又哭不出来的表情,她心似明镜,坐起身来,抬手将头发别耳后:“你爸爸都跟你说了?”
岑子妤黯然的点头。
蒋温茂握住她的手,近乎严肃的说:“小五,就这一次,你听爸爸妈妈的话,我们也不愿意做霸权主义的父母,但我们的心情你是可以理解的,一直以来,我们都想给你最好的,或许,你不这么认为。”
蒋温茂神色伤感。
“妈,您再允许我任性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我是真的爱上宋景文了。”岑子妤哭着苦苦哀求。
蒋温茂一惊,推开她的手,眉头轻皱了一下,似乎不舒服。
“妈,您怎么了?”岑子妤立刻吓傻了。
蒋温茂摇了摇头,执意推开她的手,让她好好坐在椅子上,淡声说:“你想过自己一意孤行的后果没有?我和你爸爸都不接受他,就算你们在一起了,你能保证你们会一直幸福吗?”
岑子妤露出难过的表情。
蒋温茂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妈,我们会幸福的。”岑子妤惴惴不安。网
蒋温茂眼眶微红,却镇定的撇开眼去:“那我和你爸爸呢,我们的伤心、难过和不舍你都看不到吗?如果你执意跟那个人在一起,往后,你就别回家了。”
因为震惊,岑子妤忘记了言语。
蒋温茂严肃的问:“就算以这个为代价,你也不改变心意吗?”
岑子妤痛苦的摇头,为什么母亲不能理解她的感情?
蒋温茂神色稍霁:“岑子妤,不要怪我狠心,女人一辈子的幸福是什么,并非只有轰轰烈烈的爱情,稳固健康的家庭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就不会长久的幸福。”
岑子妤茫然的看着她。
蒋温茂叹了口气,抚着她的脸说:“英纵是个好孩子,可惜你们没缘分,青家也有自己的姿态,他们知道我们家和邵家的那层关系,就主动退出,虽然有些可惜,不过和宜是你爸爸看着长大的,我相信他不会看错。”
岑子妤难受得只想痛哭一场,嫁给和宜哥,她一定不会快乐,和宜哥也不会快乐,为什么要一下子毁掉两个人的幸福,还有,宋景文要怎么办?
“不,我不要!”岑子妤失控的尖叫。
蒋温茂怔了一下。
岑子妤眼中透出绝望的悲呛:“妈,就当我求您,您不要这样狠心。”
蒋温茂声音微变:“岑子妤,你到底喜欢那个人什么?”
岑子妤摇了摇头,泪眼纷纷落下:“妈,您不会明白的。”
看她这个样子,蒋温茂眼神暗下来,她用手撑着额头,凄凉的说:“罢了,你走吧。”
岑子妤惊惶的瞪大眼睛。
蒋温茂摆了摆手,背过身躺下去:“走吧,我累了。”
岑子妤心狠狠一沉,她伤到母亲了。
岑天华在走廊抽烟,他依旧挺拔的身躯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岑子妤跑出门,看到淡淡烟雾后他落寞沧桑的面孔,原本疼痛的心像被重重划了一刀。
张帆茹说,他一直活得不开心,以前岑子妤
不知道,但现在看来他确实不开心,深沉的眸子后面不知道积压着怎样的秘密,岑子妤多希望自己从来都不知道那件事,这样仇恨就不会侵占她所有的感情,至少,她还能叫眼前这个男人一声爸爸。
岑天华看到她,捻灭烟头扔进垃圾桶,他用帕子掩着口鼻嘶沉的咳了几声,不禁叹气:“看来,真的是老了。”
岑子妤的眼泪一下子迸出来,她轻快的擦去,一脸漠然。
岑天华望着女儿,眼中浓聚着疼惜和不舍:“你跟你妈妈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岑子妤,作为家长,我们的立场不会改变,但单纯作为父亲,我还是希望你快乐。”
岑子妤心里腾起一丝希望。
岑天华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漠然而严肃:“你搬出去住吧,自己冷静冷静,我们的确不能强制你的人生,但有很多事,都需要你自己去辩解错对。”
岑子妤愣了愣,说:“您答应我搬出去?”
岑天华沉声说:“你爷爷在中山区有套老房子,一百三十个平方,平时有人在打扫,里面家具都在,给你住应该足够了,既然你想独立,我会跟你几个哥哥姐姐说清楚,往后就不要再给你钱了,你上班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岑子妤明白他的意思,从包里拿出钱包递过去,岑天华接过打开,从里头拿出几张一百,说:“你妈妈过两天就能出院,在这期间,你就搬出去,车子可以暂时用福伯的。”
岑子妤将钱握在手里,突然间生出莫大的勇气来,也许母亲现在不能理解她,但只要她能幸福的生活,母亲终究会原谅她的。
她挺直肩背朝电梯走去。
岑天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五,你要是想通了,随时都能搬回来。”
岑子妤停了几秒,勇敢的走出去。
岑天华看着电梯门闭合,他伸手扶着走廊,身体晃了一晃。
岑子妤一回家就开始收拾行李,爷爷那栋房子她小的时候去过,虽然是老式的单元楼,但小区的绿化环境非常好,因为是爷爷和奶奶年轻时候住的房子,当奶奶早早去世后,爷爷就很少回去,家里人还是请了佣人定期过去打扫,岑子妤记得有一间正朝阳还带阳台的房间,她打算将它作为自己的卧室,摆脱木偶命运的欣喜冲淡了这些日子以来的伤心和难过,岑子妤捂着胸口对自己说加油。
她在房间忙得热火朝天,万妈来敲门,看到凌乱得像被洗劫过的房间,素爱整洁的万妈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小五,你在找什么?”
岑子妤迷茫的走进衣帽间,边翻边问:“万妈,我有大一点的箱子吗?”
万妈一路收拾过去,诧异的问:“你要箱子做什么?要出去旅游吗?”
岑子妤放弃的站到一边,无奈的说:“不是旅游,我要收拾几件冬天能穿的大衣和羽绒服,那几个皮箱都太小了,装一件都塞不下。”
万妈困惑不解的看着她:“不去旅游,那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岑子妤笑着说:“我要搬出去住了。”
万妈似乎受了惊吓,捂着胸口消化了一会,才拉住她的手问:“搬出去住?这是怎么回事?你这孩子快别异想天开了,老爷和夫人肯定不会同意的……”
岑子妤怕她唠叨个没完,忙说:“他们已经答应了,我就是搬到爷爷的房子里去住。”
万妈像生吞了一个带壳的鸡蛋,老半天才说:“老爷和夫人真的答应了?”
岑子妤重重的点头。
万妈缓冲了半天,说:“我给你拿箱子。”
她背过身去擦眼泪,岑子妤愣了一下,怕她更难受,就没过去安慰,一会,万妈拿来一个大箱子,絮絮叨叨:“天气越来越冷了,毛衣,厚外套多带两件,还有围巾、手套和帽子,厚袜子也多带几双,你不喜欢穿鞋,那就多穿两双袜子,女孩子的脚底心是冻不得的,外头不比在家里,有人疼你冷疼你热……”
这次岑子妤没有阻止,而是虚心的接受唠叨。
万妈整理了一满箱衣物,最后叹了口气:“你长大了,总是要出去的。”
“万妈,我又不是不回来,别这样嘛。”岑子妤撒娇的抱住她的胳膊。
万妈忧心忡忡的看了她一眼,说:“下去吃饭吧。”
岑子妤说:“我换件衣服就下去。”
万妈边走边小声的嘀咕:“往后吃饭可怎么办啊?”
第二天,岑子妤瞪着大皮箱,还有装日用品的行李袋发愁,福伯年纪大了,爷爷家住七楼,没有电梯,就凭他们一老一弱的,想把东西稳妥的弄到房子里去,着实不是容易的事。
宋景文和岑子千都出差了,邵和光被她拉入黑名单,岑子妤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合适的人,她翻着手机,看到李晟成的名字,然后就打了过去,响了半天没有人接,岑子妤突然想到今天是星期六,这么早,李晟成说不定在睡觉,她正要挂掉,一个略微沙哑的女人声音冒出来。
“喂?”
岑子妤愣了几秒。
那边咳嗽了一下,说:“你好,我是简初夏,请问哪位?”
岑子妤说:“是我,岑子妤。”
那边开心的说:“哟,没良心的,你到底还是记起给我打电-话了啊,还以为你把我忘到外太空了。”
岑子妤迟疑了一会:“夏夏,我打的是李晟成的手机号。”
那边沉默无声了,半分钟之后,初夏暴跳如雷的大叫:“李晟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你的手机跟我放在一起。”
有人迷迷糊糊的说:“宝贝,大清早,再睡会……”
岑子妤顿时凌乱了,初夏跟李晟成……他们怎么凑在一起了?
下了车,岑子妤远远看见两人,她挥了挥手,李晟成牵着初夏走过来,半路上被初夏嫌恶的甩开,福伯也下车,打开后备箱搬行李,李晟成跑过来帮忙:“大叔,让我来吧。”
初夏抱了岑子妤一下,说:“哟,看你这身骨头,隔这么厚的衣服都硌手。”
岑子妤好奇的看着她,又看看勤快的李晟成:“你们怎么会……”
初夏翻了翻白眼:“别问了,一言难尽。”
岑子妤笑起来。
福伯看着岑子妤,一脸不放心:“我还是上去看看吧,到底是老房子,说不定缺这缺那的,这么突然,我也没能先过来看看,哎。”
岑子妤忙说:“福伯,我搞得定的,你看,我还请了朋友来帮忙。”
福伯很客气的说:“今天多亏有两位,我们小姐就拜托两位照顾了。”
李晟成摸了摸脑袋,露出不敢当的表情。
岑子妤让福伯回去,男人叹了口气走了,初夏问:“他叫你小姐?”
岑子妤正想着怎么解释。
初夏撞了撞她的胳膊:“得了,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了,堂堂千娱天视董事长的妹妹,你没事跑巡视去体验什么生活,真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岑子妤瞪大眼睛。
李晟成凑过来说:“张帆茹说的,起初我们还不信。后来你一去千娱就高升了,连面都见不着,我们是不得不信。”
岑子妤有些惭愧。
初夏搂着她的肩膀嘿嘿的笑:“想不到豪门就在我们身边啊,你隐藏得够深啊,不过,你堂堂大小姐放着豪宅不住,玩离家出走啊?”
岑子妤叹了口气:“这不都是为体验生活嘛。”
初夏鄙视了她一番,指挥李晟成干活,年轻小伙扛着大皮箱上七楼,也累得够呛,初夏穿着高跟鞋也走得气喘吁吁,心悦诚服的说:“小五,你可真行啊,当真是体验生活呢。”
岑子妤也好不到哪里去,三人在门口歇了一会,才掏钥匙开门,走进门一看,里头的布置当真是不错,采光好不说,三室一厅一目了然,一水半旧不新的红木家具泛着幽幽水泽,地板还比较新,窗帘是淡蓝的碎花,雪白的阳台纤尘不染。
初夏里里外外溜达了一圈,羡慕地不得了:“这房子真好,现在的公寓没有这么好的格局,通风又向阳,只要天气好,白天暖气都不用开,真好,阳台也大,买个躺椅晒太阳最舒服了。”
李晟成当即搂住她小声说:“以后我们也买栋这样的房子。”
初夏笑道:“这种老房子,早就有市无价。”
李晟成没心没肺的说:“那我们买带电梯的,爬楼梯太累人了。”
初夏推了他一把:“去去去,把箱子搬到房间去,这地板可贵了,别在地上拖。”
李晟成屁颠屁颠的去了。
岑子妤环顾了一圈,房子里什么都有,茶几上甚至有新鲜的水果,冰箱也是满的,可能佣人知道她过来住,一早就来过了,岑子妤拉着初夏坐在沙发上吃苹果,女人眼角眉梢的甜蜜藏都藏不住,岑子妤笑着问:“什么时候请我吃喜糖啊?”
初夏嗔了她一眼,说:“我们才交往多久。”
李晟成从房间探出头:“子妤,借用一下厕所啊。”
岑子妤应了,转头问女人:“你不想结婚?”
初夏大口咬着苹果:“想啊,但也要有房子才能结,李晟成他爸妈有套八十平方的房子,小两室的,总不能结婚了跟父母住,我们自己买也不现实,就算是付首付,日后的房贷也够我们受的,万一有孩子了,那可真是天都要塌下来了。”
岑子妤愣了愣。
初夏皱了皱眉:“一想到结婚是过那种生活,我什么勇气都没有了。”
岑子妤茫然的看着她。
初夏咬着苹果瞪她:“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们穷人的世界,你们富人是不会理解的。”
岑子妤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包里现金只有那几百块钱,还有一张银行卡,是去巡视上班拿的工资,她从未关心过,也不知道里头有多少钱,好在还可以回千娱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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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李晟成出来,岑子妤说:“我请你们吃饭吧。”
初夏舍不得屁-股底下舒服的沙发,说:“要不就在你这儿做吧。”
岑子妤摇头说:“我不会……”
初夏把目光投向李晟成,男人屁颠屁颠的说:“我去做。”然后冲进厨房。
岑子妤心生羡慕:“你们感情可真好。”
对李晟成二十四孝男的态度,初夏颇为受用,姣好的面孔散发出明亮的光泽。
厨房一阵乒乒乓乓后,李晟成拿着锅铲跑出来:“子妤,米放在哪?还有油?”
岑子妤也不知道,三个人挤进厨房翻找,初夏打量着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厨台,没有一点开过火的痕迹,狐疑的问:“不会是没有吧?”
岑子妤抱歉的说:“咱们还是出去吃吧。”
站在石悦轩门口,李晟成有些看傻了,问:“这不会是五星级饭店吧。”
初夏大叹气的说:“资本家的万恶生活啊。”
岑子妤不安的说:“要不要换个地方?”
初夏眼冒星光:“偶尔奢侈一把也不要紧。”
李晟成呵呵的笑:“夏夏喜欢,那就这儿吧。”
有侍应过来接待,岑子妤选了靠窗的位置,厚重的窗帘一直垂到地上,雪白的地毯纤尘不染,红木餐桌更是能照出人影来,初夏摸了把精致的餐具,享受的说:“真是好地方。”
李晟成在她耳边低声说:“那我以后带你来。”
初夏撞了他一下:“你钱多得烧手吧。”
李晟成装作很疼的样子,哼哼的往她身上靠,初夏看了看四周:“小李同志,注意影响。”
岑子妤低头研究菜单,点了自己那份。
初夏幽幽的抱怨:“姐弟恋就是这么麻烦。”
岑子妤嗤笑:“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晟成随身附和:“就是。”
初夏看了他一眼。
李晟成忙说:“是我得了便宜就卖乖。”
看他们这样,岑子妤突然很想宋景文,想念他温暖的怀抱和笑起来似新月的眼睛。
饭吃到一半,岑子千打来电-话,岑子妤以为他回来了,他却说正在加拿大,语气不快的质问:“你搬出去住了?”
岑子妤一诧:“消息传得这么快啊。”
岑子千沉声道:“伯父传话给我,不要再给你钱,要是不从,就把我扔到荒岛去,再给我打一针病毒,让我烂死在那里。”
岑子妤没想到平时哼哼哈哈很少说话的岑天华威胁起人来还一套一套的,不但专业,而且很恐怖。
若是以前,听到这些话岑子妤肯定会笑出声来,但现在她没这个心情,只是讪讪说道:“你不用给我钱,我能上班自己挣钱。”
“胡闹,等我回去再收拾你。”岑子千声音很严厉,听得出他心情不是很好。
岑子妤不敢说话。
他挂了电-话。
岑子妤去了趟洗手间,然后又接到大哥的电-话,寡言少语的男人没那么多废话,只说句:“伯父的意思,我会严格执行。”
岑子妤有点头疼,大家似乎都以为,没有岑家,没有蒋家,她就活不下去。
初夏两人吃得很开心,见岑子妤回来,笑眯-眯的问:“这饭后甜点真不错,能再来一份吗?”
岑子妤表情一松,招来侍应,要了三份蛋糕,李晟成忙说:“蛋糕只要两份,你们吃,我就再来杯冰咖啡好了。”
初夏说:“三份,我要吃两份。”
点了餐,岑子妤吃惊的问:“吃这么多甜食,你不怕长胖?”
初夏捧着自己的瓜子脸得意的说:“姐姐我天生丽质,吃不胖。”
李晟成笑着说:“胖了也不怕,我把你当小猪养起来。”
岑子妤跟着傻傻的乐,她满心柔情,悄悄拿出手机给宋景文发短信,可一直等到离开酒店,手机也没有任何动静。
一顿饭吃了几千块,岑子妤终于知道自己全部的资产都不足三万,初夏和李晟成要开车送她回家,岑子妤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忙说:“不用了,我看到一个朋友了。”
两人挥挥手离开了,岑子妤追进酒店,邵和韵形单影只的坐在餐桌前,她走过去,邵和韵第一眼看到她时,大吃了一惊。
“吃饭?”岑子妤问。
邵和韵眨了眨眼,说:“不是我吃,是我二哥,他不肯吃医院的饭菜,我只好出来买。”
岑子妤在心里鄙视了邵和光一把。
“你怎么在这儿?”邵和韵问。
岑子妤说:“我刚和朋友吃完饭。”
邵和韵看着她,欲言又止。
岑子妤奇怪的问:“你看我做什么?”
邵和韵有几分小心翼翼的问:“小五,你是不是跟宋师兄在
谈恋爱?”
岑子妤愣了一下,尴尬的解释:“你知道了?我们其实……上次我跟你说我和他之间没什么是真的……其实我们是最近才开始的。”
邵和韵忙说:“我知道,可是……可是……”
岑子妤瞪着她。
邵和韵终究是没忍住:“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出去玩,我不是用手机给你跟宋师兄拍了张照片,有一次照片被我二哥看到了,他很生气的把手机都摔了,还有,小五啊,我说了你别着急,我无意中听到我爸跟我妈说话,他们说……说想大哥和你订婚,我真的糊涂了,你跟我大哥要订婚吗?”
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大哥二哥整天不回家,气氛怪怪的,没有人跟她说什么,她也什么都不敢问,只好憋在心里。
岑子妤沉默了一会,说:“我从家里搬出来了。”
邵和韵狠狠一惊:“小五你……吃错药了,干嘛离家出走?”
她叹了口气,皱眉说:“难道你想我跟你大哥订婚吗?”
邵和韵点点头,忙又摇头,说:“你跟我大哥,年纪差那么多,这怎么可能嘛……”
岑子妤郁气难解:“所以我只能离开岑家,和韵,你能理解我对不对?我是真的喜欢宋景文,我不想拿婚姻当儿戏。”
邵和韵见她情绪低沉,不安的问:“小五,那你跟我二哥……又是怎么回事?”
岑子妤失声道:“不要提他!”
邵和韵吓了一跳。
“对不起啊,和韵,我不该对你发火。”岑子妤懊恼的说。
邵和韵渐渐明白了点什么,忧心忡忡的说:“怎么会这么麻烦。”
侍应将打包的食物送过来,邵和韵低头翻包,她突然低呼:“惨啦,忘记带钱包了。”
岑子妤问:“不会是掉了吧,你坐计程车不是付钱了吗?”
邵和韵苦着脸说:“那是二哥给我的五十块钱,全花完了。”
岑子妤纠结的叹了口气,拿出自己的卡,等侍应结完账拿来账单,岑子妤看着上面的数字有点忧郁,邵和韵拉着她说:“你陪我去医院,我让二哥还钱你。”
岑子妤一口拒绝。
邵和韵哀求的说:“二哥脾气太坏了,老是把那些护士骂哭,我又制不住他,他也不让我告诉我妈,我真是头疼死了。”
岑子妤同样头疼的说:“我们闹翻了,你别在中间搀和。”
“小五……”邵和韵睁大眼睛可怜兮兮的。
岑子妤狐疑的盯着她,邵和韵的心眼只有手指甲那么点大,她左躲右闪,岑子妤按住她问:“邵和光让你这么做的?”
邵和韵支支吾吾的说:“你们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干嘛连面都不见,你们越是这样,岂不是越别扭么,万一哪天你真成了我大嫂……”
“邵和韵!”岑子妤气急。
邵和韵忙改口:“以我们两家的关系,你们别闹别扭了好不好,你有男朋友,二哥他也有一堆的女朋友,就算有那么一点暧-昧,也一定是我二哥脑子撞墙上了,被厕所门给夹过,他病得糊里糊涂的……”
岑子妤打断她,明明是亲兄妹,这傻丫头跟她两个精明的哥哥完全不一样,岑子妤掏出一百块钱给她:“快回去吧。”
“小五……”邵和韵脸皱成一团。
岑子妤说:“我不会见他的。”
邵和韵怯怯的说:“可我二哥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贯的霸道,连我爸都管不住他,他想见你,就一定见得到。”
岑子妤皱起眉头,和韵说得没错,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电梯门刚开,就听到邵和光骂人的声音,两个护士泪眼汪汪的跑出来,邵和韵恨不得捂住脸,丢人丢到医院来了,岑子妤也心生悔意,她根本就不该来。
“二哥,你干嘛又骂人?”邵和韵气冲冲的走进去。
“别让人烦我!”邵和光盘着腿坐在**上,手上飞快的签着文件,脾气暴躁。
邵和韵放下食盒:“二哥,你现在是病人,护士给你换药怎么会是烦你呢,你要是不配合,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你也出去。”邵和光头也不抬,却毫不留情。
邵和韵翻了个白眼,说:“饭在桌子上,你记得吃,我还有课,必须得走了。”
她匆匆要走,被岑子妤拉住,狠狠的瞪她,邵和韵双手合十的哀求:“我真有课,拜托啦,我晚上一定过来。”
邵和光突然抬头,看到岑子妤,他随手丢开笔,双手抱胸:“和韵,有课就快点走,打电-话让小罗送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坐公交。”邵和韵灰溜溜的跑了。
邵和光随手一扫,堆了一**的文件哗啦啦的落到地上,他大少爷脾气的说:“我饿了。”
岑子妤不理他。
邵和光加重语气:“我真的饿了。”
岑子妤厌烦一指:“饭在那里。”
邵和光抬起手给她看:“全是针眼,疼得没力气了。”
岑子妤狐疑的说:“少骗人,我刚还看你写字了。”
邵和光挑着眉头说:“那是左手,我两只手都会写字。”
岑子妤想跟他好好谈谈,只好软下姿态,帮他支起桌子,将饭菜端到他面前,邵和光却皱起眉头:“我的手动不了,怎么吃啊?”
岑子妤淡淡的说:“用左手。”
邵和光笑起来:“左手只会写字,不会用筷子,你喂我。”
岑子妤瞪着他:“你这样有意思吗?”
邵和光笑容淡去,左手拿起筷子,嘀咕:“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样吗?”他又没有追女孩的经历,以往,他认识的女人,都是直接上-**。
邵和光轻咳了一下,心中苦笑。
“你说什么?”岑子妤没太听清。
邵和光埋头吃饭,含糊的说:“没什么。”
等他吃完,岑子妤还在组织语言,邵和光放下筷子,先发制人:“小五,我追求你吧,像普通的情侣那样,我们一步一步的来,好不好?”
岑子妤怔了怔,厉声说:“我有男朋友。”
邵和光沉下眼:“那不算,我们重新开始,你不要当我是劳什子哥哥。”
岑子妤脸色大变,愤然起身:“你真是不可理喻。”
邵和光哪会让她走,长臂一伸,就将她按倒在**上,高大的身躯压下来,岑子妤面红耳赤,冷笑:“邵和光,你变-态!”
邵和光有些泄气,松开手,岑子妤连忙跑到一边,愤怒的盯着他,邵和光抓了一把头发,说:“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岑子妤彻底对他失望,这个人,根本就是无药可救。
她冲到门口,邵和光狠狠的说:“岑子妤,你再走一步,我就让宋景文再也回不来!”
88.88第一个求婚者竟然是他
岑子妤一僵,不敢置信的回头:“邵和光,你什么意思?”
邵和光冷笑:“他去了加拿大是不是?”
岑子妤失控的尖叫:“你疯了是不是?你到底要做什么?”
邵和光猛地跳下**,三两步就走到她面前,表情有些扭曲:“你说我要做什么,小五,这不公平,你先看到的人是他而不是我,这不公平?”
岑子妤害怕了,她真不知道邵和光要做什么崾!
邵和光吸了口气,他原本可以告诉岑子妤,宋景文去加拿大做什么,可那都是男人之间的事,她知道得太多也没用,他控制住情绪,轻声说:“我爸跟你爸商量你跟大哥的婚事了?”
“你知道何必问我。”岑子妤避开他的目光躏。
邵和光皱起眉头:“你别担心,这件事他们如不了愿。”
其实岑子妤不是很担心,在这件事情上,如果她抵死不从,父母也没有办法,只是,母亲大病初愈,她不敢做出什么,她担心的人不是邵和宜,而是面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邵和光感到头晕,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岑子妤下意识的扶住他,他就势抱住她,弓着身体将下巴搁在她肩上,汲取着幽幽的清香。
岑子妤用力的拍打他的胳膊:“邵和光!”
他拧了下眉头:“别叫,一会就好。”
岑子妤不愿意,用力推他的胸口,但手碰到薄薄的病服,却被他身上惊人的热度吓到。
“你还在发烧?”
邵和光不舒服的应了一声,委屈的说:“烧一直退不下去,我都成病秧子了。”
岑子妤干巴巴的说:“都是你不配合,病人要是都像你这幅德行,医院都开不下去了。”
邵和光低笑,略微沙哑的声音像沉沉拨动的弦:“傻瓜,如果病人都像我,医院数钱会数到手抽筋。”
岑子妤有些别扭,冷声说:“医生是有医德的,你还是回**上躺着吧。”
邵和光叹了口气,说:“现在不行,我还有文件要处理,如果躺下,就睡不醒了。”
岑子妤愣了一下,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还需要这么努力拼命吗?
邵和光在她肩上赖了一会,认命的回到**上盘腿坐下,捡起那些文件继续看,还不忘吩咐她做事:“没热水了,你去打点来,一会我该吃药了。”
岑子妤闷闷提着开水瓶去打热水,在走廊碰到护士,她忍不住拉住护士问:“打搅一下,请问邵和光的烧为什么退不下去?”
护士打量着她,苦不堪言的说:“您是邵先生的家人吧,拜托您劝劝邵先生,让他一定要休息,他的病本来就是疲劳过度引起的,要是再继续这么烧下去,只怕身体都要烧坏了。”
护士哀怨的走了,岑子妤磨磨唧唧的打完热水,在走廊的椅子坐下,他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她又何必操心呢,但越想越烦,岑子妤觉得此处不宜久留,她还是回家去好了,第一次住在那房子里,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
岑子妤走到病房门口,里面有轻柔的女声传出来,她以为是护士,没有在意就推门进去,一名优雅的女士站在**前,回头时,岑子妤只觉得那道艳光刺眼。
“是你……”
岑子妤还记得这张面孔,只怕见过一次后就不会忘记。
女人端庄高贵,微微点头:“是岑小姐吧。”
岑子妤一愕:“你认识我?”
邵和光粗鲁的打断:“打个热水也这么久。”
岑子妤不悦的看着他,在人前也这么大呼小喝,太不像样,邵和光却不耐烦:“董总裁,谢谢您来看望我,如果没什么事,还请回去吧。”
岑子妤放下水瓶,走到他身边低声告诫:“你干嘛啊?”别人好心来探病,哪有赶人走的道理。
邵和光用力拉她坐下,示意她闭嘴。
女人极轻的叹了口气,说:“那你好好养病,我改日再来。”
邵和光面无表情的说:“董总裁日理万机,就不劳挂念,我不过是小病罢了。”
女人对他们宛然一笑,大衣的裙摆划出优美的弧度,离开病房。
岑子妤还有些发愣。
邵和光神色冷沉:“你怎么认识她?”
“没什么,就是上次去商场给你买手表的时候遇到过,说过两句话而已。”岑子妤下意识的说:“我都忘了这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你为我买过手表?那表呢?”邵和光眉开目笑。
岑子妤一愣,抬头看上去,见他笑嘴巴都咧到耳根处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实话,立刻冷下脸:“不是为你,是买给我四哥的。”
邵和光撇撇嘴,没有过渡的开始撒娇:“你还欠我生日礼物呢,打算送我什么?你可别忘了,以前我人虽然在美国,但你每年的生日礼物我都没落下过。”
他这么一说,岑子妤倒记起来了,
每年她都收到不少生日礼物,也每次都有邵和光送的,好像都习惯了,以前她也没太注意,现在想来,这些年他一次都没回来,却又好像无处不在似的,岑子妤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说:“没有礼物。”
邵和光也不纠缠,只说:“刚才那个女人,在商界以精明狠诀著称,不是简单的人,你别稀里糊涂的跟人交往。”
岑子妤不以为然:“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商界的人。”
邵和光说:“别忘了,你是蒋家的继承人。”
岑子妤看着他。
邵和光仍不放心:“这么说吧,她是我生意上的对手。”
“是因为我是蒋家的继承人?”岑子妤问。
邵和光挑了下眉。
岑子妤冷笑:“你突然间对我有兴趣,就因为我有蒋氏吧。”
邵和光瞳眸一缩,厉声问:“谁跟你说的这些话?”
岑子妤往后退开几步,不甘示弱的说:“不用谁跟我说,我自己猜到的,难道不是吗?邵和光,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蠢不可及。”
他一拳重重打在**上,铁**似乎不堪承受,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岑子妤到底畏惧:“你再发疯,我现在就走。”
邵和光抓起她的手腕,目光锐利的说:“小五,你如果有心,不会感觉不到,这些年……”他顿了顿,终究是落寞一笑:“算了,你根本没心。”
岑子妤胸腔隐隐一疼。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但绝不是心软。
邵和光终于肯睡觉,等他一睡着,岑子妤就离开了,她没有看到,有人将身体蜷成一团,拼命克制的情景。
打车回到家,岑子妤打开所有的灯,看着满室的晕黄,她长叹了口气,尽管有些不适应,但往后,她要学着一个人生活。
将衣服整理好之后,岑子妤将自己日常用的洗漱之物都放进卫生间,白天还不觉得,但晚上这房子冷得厉害,她到处找也没看到暖气的开关在哪里,她摸了摸**上柔软洁白的被子,并不太厚,她忧心的蹙眉,没有暖气估计会被冻死。
岑子妤坐在**边发了会呆,她手脚冰凉,只好拿出睡衣先去洗澡,浴室没有按摩浴缸,她打开水龙头,花洒猛地喷出来的是冷水,她轻声尖叫,以为起初是冷,慢慢就会变热,哪知道等了五分钟,水都是冰冷冰冷的,她关掉水阀,狼狈的回到客厅。
实木地板凉飕飕的,岑子妤跳上沙发抱住双膝,不洗澡还能凑合睡觉,但没暖气就真的没法睡觉了,岑子妤纠结了许久,终于拿出手机。
门铃声一响,岑子妤就扑过去开门,原本以为来的人是小段,岂料外头竖立的是本尊。
“大哥。”岑子妤怯怯的叫了一声。
岑子琛冷着脸走进来,他环顾了一周,皱起眉头问:“你真打算一个人住?”
岑子妤轻轻点头。
岑子琛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良久,岑子妤撑不下去,可怜巴巴的说:“大哥,我快冻死了。”
岑子琛走进厨房,不知道动了什么东西,十分钟后,就能感受到乱哄哄的气流,他又检查了整个房子窗户的结实性后,穿上大衣说:“我走了,明天让人在门上安个猫眼,以后看清外头是谁再开门。”
“知道了。”岑子妤乖乖的应下。
岑子琛看了她一眼,无可奈何地叹气:“我最近很忙,没时间管你,老四也不在,你有什么事直接给小段打电-话。”
岑子妤有点担心,大哥也许什么都知道了。
岑子琛到底什么都没说,一脸冷酷的离开,岑子妤踢着脚上的拖鞋唉声叹气,也许是一个人住的缘故,看什么都是空落落的,暖气终于达到二十五度后,岑子妤去浴室试了水温,花洒的水量很大也很热,洗了澡和头发,然后坐在**边吹头发,待头发也吹得差不多干,她才拿起手机翻看,可是,宋景文没有回消息,也没有打电-话过来,这下,岑子妤连心里都是空落落的,她发了会呆,丢开手机躺在**上,拉高被子命令自己睡觉!
a市开始下雪,岑子妤穿着毛茸茸的大衣,毛线帽子和围巾,一身全副武装,脚上却依旧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雪下得不大,路面还没有多少积雪,反而滑泥难行,她叫了出租车去千娱,外头冰天雪地,但一进千娱大厅,一股强大的暖气席卷全身,顿时让人有冰火两重天的错觉,岑子妤刚脱掉大衣和帽子,抬头就看见几个人簇拥着韩静从电梯出来,原本安静的大厅突然蜂拥出一批记者,争相推挤着拿出话筒对向女人。
“请问hedy小姐,你这次提名风行最佳女主角,你认为自己会当选吗?”
“hedy小姐,有消息传言,你是模特出身,虽然已有多部电视剧,但从未演过电影,并没有资格提名风行,是靠某种关系才得此荣誉,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hedy小姐,外界传言你和某位知名人士关系亲密,这是真的吗?”
“hed
y小姐……”
韩静身边人开始发挥作用,无论那些人怎么推怎么挤,韩静永远站在那个圆圈内不受丝毫干扰,平缓的朝大门走去,岑子妤正要躲开,韩静却摘下墨镜,叫了一声:“子妤。”
本来她的声音不大,被喧闹的人声压得听不见一星半点,但单凭她的动作和口形,现场的人自动安静下来,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回头看,岑子妤想躲都来不及。
韩静劈开一条路,径直朝岑子妤走来。
有摄像机对准过来,岑子妤迅速用围巾挡住半个脸,韩静对紧紧跟随的助手说了句话,那几个人用以一当十的势头,不让那些媒体人靠近。
韩静穿着长及脚踝的半透视裙,纤细的脖子和胳膊,不盈一握的腰肢,她用手拨了拨波浪式的长发,叹了口气说:“那些人真是烦,从昨天晚上堵我到现在,害我都没有办法去看和光,子妤,和光他怎么样了?”
岑子妤侧过身体,不然那些媒体人看到自己的脸,她皱了皱眉,不悦说:“你想见他,去医院看看就知道了,何必专门来问我。”
韩静突然一讶,说:“子妤,对不起,我忘记你是圈外人,不应该曝光的。”
岑子妤说:“那我走了。”
韩静忙说:“等一等,我应该告诉你,我跟千娱的五年合同到期了,这次我来公司,是专门解约的。”
岑子妤迷惑的看着她。
韩静笑着说:“子妤,我终于不用低人一等了,再也没有比这开心的事,毕竟,千娱是你们岑家的产业,我归属千娱名下,在和光跟你面前,我感觉自己永远没法抬起头做人。”
岑子妤微愣,淡淡的说:“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跟我也没有关系。”
韩静俏皮的眨了眨眼:“对我来说有关系,岑子妤,邵和光是我的男人,我会用自己的魅力把握住他的心。”
岑子妤恍然,这个女人还真是天生的演员,前些天是苦苦的哀求,现在是直接宣告主权,她冷淡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祝福你们。”
韩静神色微变,她沉住气只是甜腻的微笑:“会有那么一天的。”
岑子妤看着她走远,那群媒体人依旧疯狂的追上去,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大厅的那些工作人员早就司空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就连打扫清洁的阿姨,也只是站在角落看看热闹就散了,岑子妤进了电梯,直达十九楼。
安妮穿着紧俏合身的套装端庄的坐在外头的办公桌前,手指如飞的打着键盘,岑子妤整了整仪容,安妮一看到她,立即起身走到她面前,面露微笑的说:“岑小姐早。”顺便接过她手上的外套、围巾和帽子,岑子妤今天穿一件浅紫色的立领**衬衣,外头是一件收身的纯白毛衣,底下是黑色长裤,安妮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赞赏。
岑子妤万分不好意思:“真抱歉,我上次就点了个卯,这么久没来上班,真是不好意思。”
安妮聪明得体的说:“哎唷,岑先生说派您去出差了,我们还只当您没这么快回来呢,出差很累,您应该多休息几天。”
岑子妤脸上一红,岑子千连这种话都诌得出来,他自己出差都是秘书安排,没道理他还亲自安排助理出差,她讪讪一笑,说:“安妮,我应该做点什么?”
安妮一脸明媚:“岑小姐,您还没见过秘书办公室的员工,要不我先带您过去看看吧。”
岑子妤自然没有意见。
秘书办公室是全公司除高管办公室外,唯一不是全透明玻璃的办公室,当然,里头的布置也出乎岑子妤的意外,目光所触之地,无一不是粉嫩的颜色,再加上一屋子漂亮的女秘书,这样的坏境当真是养眼怡人,花团锦簇。
安妮先介绍了一番众人,然后笑着解释:“这些人都是可劲的人来疯,好在工作能力都没得说,岑先生也睁一眼闭一只眼,我们秘书办公室归乔助理管,她陪岑先生出差去了,平时她也不在这里办公。”
岑子妤点点头。
有人说:“岑小姐,您长得这么美,董事长又那么帅,当真是家族基因好啊,岑小姐,您有几个哥哥啊?”
岑子妤笑着说:“我有三个哥哥。”
“哇!”众人发出惊喜的叫声。“董事长帅成这样,可想其他两位哥哥也是惊人之姿!”
安妮暗自摇头,担心岑子妤不适应这群疯子的节奏,借着要请示工作的名义,回到岑子妤她自己的办公室。
岑子妤坐在异常柔软的办公椅上,安妮将一摞文件放在她面前,岑子妤随手放开一本,是全英文的,岑子妤快速浏览,有不少专业名字,她看起来有些费劲。
安妮说:“这些资料都是岑先生在海外的一些项目,涉及娱乐、房产还有珠宝,里面的数据涉及机密,在拿给岑先生过目前,要翻译成中文,岑先生他不看英文资料,这些事之前都是乔助理在做,现在乔助理将这块交出来,还有跟合约公司商谈的事宜,都让您全权处理,我会配合您的。”
翻译不难,但涉及商业资料,还要跟人谈生意,这些岑子妤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把握谈不上,多少倒是有些担心。
“那我先熟悉这些文件。”岑子妤暗自淡定。
安妮又拿过来一摞纸,说:“这些都是合约公司的基本资料,您熟悉他们的大致情况后,对您看文件会有帮助。”
岑子妤瞪着厚厚的白纸,就像看到读书时代的考试卷子,她认命的点头,看来,做岑子千的助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安妮泡了一杯红茶放在桌上,笑着说:“岑小姐,那我先出去了,您有事叫我。”
岑子妤忙点头。
看了一上午的材料,岑子妤闭上眼都感觉有英文字母在面前跳动,不过不看不知道,原来岑子千的生意做得挺大,难怪他整日玩命似的花钱,挣的钱要是不花,他迟早会被钱给压死,岑子妤累得趴倒在桌子上,一动不想动。
一个星期有多长?
以前不觉得,可当心里想着一个人的时候,时间却像是一分一秒都不会漏掉,岑子妤承认,自己想宋景文,可是他呢,身处在外面的世界,他会不会也想她呢?
或许不会吧。
这个认知让岑子妤很懊恼,一个男人要是想女人,他会打电-话或发短信的,而不是让女人特意的等他的电-话和短信。岑子妤胡思乱想,她甚至开始质疑宋景文对自己的真心,最后又拼命的否定了这些猜忌,觉得自己身为女人太过小心眼。可当她刚刚平复下来,又看到一直安静不出声的手.机时,又会如重新开始刚才的猜想。
这是一个怪圈,如单曲循环,在一首歌结束的时候,又重新开始刚才的节奏,没有停止。
不能再想了!岑子妤用力摇了摇头,坐直身体重新和英文字母作斗争,等她看完所有的公司简介,安妮敲门进来。
“岑小姐,午餐时间到了,外面雪下得很大,估计会封路,您是去餐厅吃,还是叫外卖,这附近有家西餐厅的意大利面做得很不错。”
岑子妤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外面雪白得刺眼,也许是看不到楼层的缘故,她并没有发现雪下得很大,但走到窗前往下看,大雪似乎覆盖了整个城市,每年的冬天,a市几乎都不断雪,从小就看得麻木了,岑子妤倒没多大的感触。
“安妮,你帮我定意大利面和奶茶,今天我请大家吃,你去问问大家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安妮喜笑颜开的去了,一会折回来说:“我替她们谢谢您,她们都觉得您平易近人,跟岑先生很像呢。”
岑子妤有些腼腆:“大家高兴就好。”
半个小时后,餐厅的工作人员将食物送到,岑子妤问给自己送餐的年轻男人:“可以刷卡吗?”
男人有些为难:“对不起,在餐厅才能刷卡。”
岑子妤囊中羞涩,抱歉的说:“那我跟你走一趟吧。”
年轻的男人倒是显得局促不安,红着脸说:“外头雪很大,我看您走一趟也麻烦,反正你们公司的人是我们餐厅的老客户,要不您就给我打个欠条,三天内,您方便的时候再去我们餐厅付款吧。”
岑子妤忙应下,感激的说:“我下班就过去,这次就谢谢你了。”
年轻男人礼貌的离开,岑子妤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取些现金放在手上。
一天下来的工作量很大,岑子妤脑子被填补得满满的,也没时间瞎想,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时间,她跟安妮一起下楼,出门前安妮还问要不要用车送她回家,岑子妤委婉的拒绝了,她在门口打车,先去餐厅还了欠款,顺便打包了一份意面,又去银行取了四千的现金,然后打车去医院,一路颠簸,又严重堵车,到医院时已经晚上八点,岑子妤出现在病房时,里面有三个人正相谈甚欢。
青英纵来探病,冷不丁的看见他,岑子妤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小五来了,外头冷,冻坏了吧。”青英纵主动打招呼,言语亲切,他五官周正,一贯是上流社会人士的沉默少语,并非容易让人亲近,亦或亲近于人,这次,倒真是让人意外了。
碍于在父母面前,岑子妤也叫了声英子哥。
蒋温茂自然是懂女儿的,忙说:“小五,你爸说外头雪下得很大,你是怎么过来?脸都冻红了。”
岑天华也关心的说:“先去洗个手,到你妈妈那儿去捂一捂。”
岑子妤放下食盒,说:“妈,我带了意面来,给您当宵夜。”
蒋温茂笑着点了点头。
岑子妤洗了手,有暖气,人也缓过劲来,她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对镜整理仪容后才出去,岑天华和青英纵移坐到沙发上说话,青英纵性子冷清孤傲,但在岑天华面前,依旧毕恭毕敬,身体坐得笔直,一脸虚心的听岑天华说话,对这个年轻男人的睿智和沉着,岑天华心里是很满意的,只不过,他跟妻子的想法不一样,并不喜欢自己的女婿过于冷清又不近人情,是故在邵青两家,他一直相中的是邵和宜
。
蒋温茂却感到惋惜,到底是丈夫的决定,邵和宜也是很合适的人选,她唯有在心里遗憾罢了,但看着女儿清瘦的模样,她心疼不已:“你爸爸说,你已经搬出去了。”
岑子妤怕她难过,轻点了下头。
蒋温茂微微怔了一下,问:“还习惯吗?”
岑子妤笑起来,说:“妈,我很好,您就放心了。”
还有外人在,蒋温茂只有按捺不提,幽幽叹了口气:“你真的长大了。”
岑子妤听着心酸,只想哄她高兴,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青英纵提出要走,说:“小五,我送你一程。”
此言一出,三个人是三种心情,岑天华说:“你忙你的,这里还有小铁。”
青英纵看了眼手表,说:“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雪,十点钟左右就开始封路,现在九点多了,我担心岑子妤很难回去。”
岑天华想了一下,说:“小五,那让英纵送送你。”
岑子妤不舍的说:“可我还想多陪陪妈。”
蒋温茂自然是不许的,说:“那明天再过来吧,今天先回去,路上小心……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岑天华也是一脸担忧。
岑子妤待不下去,拿了衣服和包跟着青英纵走。
男人走在前头,她跟在后头,一着不慎,她撞上前面的人墙,她尴尬的捂着脑袋。
青英纵仔细打量着她,见她撞得并不厉害,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难得一笑:“原以为你挺聪明,看来是个糊涂蛋。”
岑子妤愣了一下,这是在贬低她吗?可是他摸她额头的时候,有种摸**物的感觉。
青英纵进了电梯,她忙跟着进去。青纵英沉静下来,不动声色,站在他身边却有种无言的压力,这种感觉和岑子琛很像,只不过大哥再严肃也是大哥,而他,更像是长者。
“我很好奇,你跟我相亲相得好好的,怎么又定下邵和宜了?”青英纵语气淡淡的,并未看她,只是盯着电梯说。
岑子妤一怔,羞恼的说:“英子哥,你不要乱说。”
青英纵扭头看她,声音清冷,反问:“难道不是吗?”
岑子妤一口否认。
青英纵似乎有些困惑:“我妈是这样说的,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有时听错也是可以理解的。”
岑子妤郁闷不已。
青英纵突然笑了一下,说:“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和宜并不见得会高兴吧。”
岑子妤愣愣的看着他。
青英纵顿了顿,说:“他喜欢成熟的女人。”
“欸?”岑子妤轻声低呼,莫非邵和宜跟阿鸾之间的事,当真只是掩人耳目?
青英纵没有继续往下说,一路沉默的上了车,一时骤冷一时骤热,岑子妤目光呆呆的看车子在雪地上滑行,开车的人倒是耐性极佳,不慌不忙中透出沉着冷静。
许是太无聊了,青英纵又开口了:“小五,你真不考虑我了?”
岑子妤仰头看着他,说:“英子哥,我已经够惨了,你就别逗我了。”
青英纵面容严肃无比:“我没有逗你。”
岑子妤心里咯噔一下:“你……”
青英纵看了她一眼,说:“突然间觉得你很合适,我也喜欢你,如果你答应跟我结婚,那我就别无所求了。”
岑子妤死死瞪着他英俊的侧脸,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跟自己求婚的男人,不是她喜欢的宋景文,不是说着喜欢她的邵和光,也不是硬被推给她的邵和宜,而竟然会是青英纵!
岑子妤混乱极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沉默,反而让青英纵眼中浮起薄薄的一层笑意。
车终于滑上了被清理得很干净的高速,岑子妤用仅存的意识说:“我住中山区的红军小区。”
青英纵微诧:“怎么想到搬出去住?”
岑子妤思维缓慢的说:“是有一些原因。”
她不想说,他也没过问,中山区的路线他不陌生,不过半个小时,就将她送到楼底下,借着雪亮的路灯,青英纵打量着楼层,说:“这里倒是一点都没变。”
岑子妤整个人昏昏的,她麻木的下车,青英纵也跟出来,依旧是鹅毛大雪,风声渐小,雪花落在脸上便少了一分冷厉。
“小五,不如你考虑一下,跟我结婚,你将会得到比你想象得多的自由,起码,我可以帮你解决所有的事情。”
他逆光而立,岑子妤仰着头,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孔,她还没说话,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黑暗的楼层传来。
“我不允许!”因为是感应灯,灯光骤亮,一个黑影突现,岑子妤吓得不清,被青英纵轻轻揽进怀里。
“放开她!”男人暴躁的怒吼,露出一张冷厉的面孔。
岑子妤有些腿软,竟然是邵和光,他一身单薄的西装,连大衣都没
穿,本应该在医院看病的人跑到这里来,岑子妤忍不住尖叫:“你不要命了。”
邵和光眼中血丝瘆人,他走过来一把将岑子妤拖到自己身后,然后挥拳揍在青英纵的脸上,对方被打偏了脸,慢慢的摆正后,无不嘲讽的说:“多年不见,你沉不住的脾气倒是一点都没变。”
邵和光冷笑:“你也是,年纪不小了,还对小女孩出手,看来你这些年在商界的作为,并没有提升你的个人素养。”
青英纵不欲扯口舌之争,抬手整理好领带,淡淡的说:“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倒是你,好歹顾着邵家的颜面,要是被邵叔知道你对小五的企图,小心挨揍。”
邵和光不耐烦的说:“不劳提醒,以后你离小五远一点,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青英纵摇摇头:“幼稚!”他跟岑子妤说了再见,然后驱车而去。
邵和光眼中露出阴沉的光。
这两人……岑子妤完全看不懂他们在对掐什么?难道是为了她吗?岑子妤愣了一下,她自知还没有那个魅力,她用力摆了摆头,邵和光手心滚烫,不用说,也知道他还在发烧。
“你不在医院好好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岑子妤生气的问。
邵和光这才露出疲倦的表情:“我不来,莫非你要答应姓青的?”
岑子妤瞪着他:“谁让你乱管闲事?你还打人!”
邵和光怄得要命:“我不来找你,难道你会去看我吗?”
岑子妤快被他弄疯了。
邵和光脸色苍白,他有些虚弱的说:“我在门口等了两个小时。”
岑子妤脑子轰地一下,沉默片刻后就拉着他上楼,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冻死在这里,岑子妤摸钥匙开门,邵和光好奇的四处打量。
“楼道怎么这么窄?电梯也没有,你看这墙壁,都开裂了……”
钥匙孔有点钝,岑子妤花了一番力气,推开门,暖气如热浪一样扑来,邵和光先走进去,自觉的在门口脱掉鞋,他站在客厅打量了一番,嫌弃的看着不足一米五的沙发,脸色沉重的说:“你的**在哪?”
岑子妤下意识的指过去。
邵和光径直走过去,推开门就看到柔软的**,他沉重的扑上去,只感觉头疼欲裂。
岑子妤尖叫一声:“邵和光,你快起来!”
邵和光拉过被子盖上,不悦的说:“我想睡一觉,你别吵。”
岑子妤用力拉扯着被子,眼睛几乎冒出火来:“邵和光,这是我的**,我的被子!”
邵和光被烦得不行,连人带被子的抱住压在身下,大-腿压制着她的下半身,双手摁住她不安分的上半身,低头呵道:“你安静会,我好累。”
他的热气喷洒在脸上,岑子妤呆了呆,体温高得吓人,她并非真的是铁石心肠,着实别扭的说:“要不你去隔壁房间睡吧,这是我的**,你还穿着衣服睡……”
邵和光放开她,开始脱衣服,他脱得很快,三下五除二,全身就只剩下一条纯黑的内-裤,连袜子也脱了,岑子妤捂住眼睛尖叫,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不该看的都已经看到了。
邵和光咕哝:“又不是没看过!”
岑子妤生气的叫嚷:“那是小时候的事,你小时候还看过我的……”
邵和光拥着被子躺下,一双眼睛瞬间闪闪发亮,似笑非笑的问:“我看过你什么?”
岑子妤抓过一个枕头,狠狠朝他砸去。
邵和光温柔的接住,随手丢到地上,说:“乖,我要睡了。”
他闭上眼,不出十秒,真的睡着了,略显沉重的呼吸声,还有紧皱的眉心,岑子妤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有多久没睡了?她郁闷的抱膝坐在一边,心里却像针刺过一样疼。
如果他还只是哥哥该多好,这样,她就能毫无顾忌的关心他,只可惜,他的越界,已经再回不到过去那种单纯的感情,岑子妤有些感触,眼睛一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她打开加湿器,走出房间关上-门,她想给宋景文打电-话,但号码都翻出来了,却没有勇气打过去,内心的骄傲和不确定,她没办法做到主动,心里暗暗生了气,宋景文如果真在乎自己,不会一通电-话都不打的。
岑子妤丢开手/机,决心不再想这件事情,她打开电脑,开始怎么治疗发烧,有资料说生姜和薄荷一起煮能退烧,她打开冰箱,竟然还真被她找到了生姜和薄荷,岑子妤用笔记下步骤,然后照着切姜片,她从来没有做过饭,以前有兴趣的时候,也只是跟万妈打下手,看万妈做什么菜都很容易,但到了她这儿,生姜却像是长了腿,她一刀下去,三次有两次是切空了,好不容易切好姜块,然后是烧水,放入姜块和薄荷,等水煮开就可以了。
岑子妤去客厅看电视,因为是一部喜剧电影,她看得出神,渐渐忘了时间,屋子里突然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她认真想了许久,终于记起厨房的锅。
“啊
!”岑子妤一路尖叫冲进厨房,十几平方的地方白烟滚滚,她摸瞎关了火,揭开锅盖时,滚烫的水蒸气溅到手背上,她疼得失手丢开,哐当,玻璃锅盖碎成好几块,岑子妤捂着手吹着,懊恼的看着锅里还没剩多少的水,和蔫巴巴的生姜块跟薄荷,一股怪味。
“你在放火烧屋子吗?”邵和光臭着一张脸出现在厨房门口。
岑子妤一回头立马又转回去:“你把衣服穿上!”
89.89一场由他们掌控的逼婚闹剧
“又不冷。网”邵和光不以为然,露着线条分明的肌肉,走到岑子妤面前,诧异的问:“你煮的什么鬼东西?”
岑子妤没好气的说:“退烧的茶,给你喝的,就算变成这种样子,你也必须喝掉,你看看我的手!”
岑子妤举着受伤的手给他看,邵和光神色萌动,握住她的手心疼的说:“看样子是破皮了,这种天气受伤,仔细会生冻疮。”
岑子妤害怕起来:“那怎么办?询”
邵和光故作镇定的说:“去药箱找找药抹上,记得出门一定要戴手套。”
药箱在电机柜里,岑子妤把它翻出来,邵和光细心地帮她涂了一层,岑子妤用嘴仔细吹着气,模样十分担心。
邵和光不禁好笑,破点皮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吗?
“喂,你煮给我喝的茶呢?霰”
岑子妤无心理他,说:“都在锅里,你自己去倒吧。”
邵和光也真舍不得使唤她,自己将锅里的东西用碗倒了出来,洗锅水一样的颜色,气味还不好闻,他特地端到岑子妤面前说:“看看吧,这就是你煮的,得亏只是煮个茶,要是做菜,估计是不能吃的。”
岑子妤瞪着他:“我不做饭。”
邵和光故意逗她说话:“女人都做饭,你看看你妈,还有我妈,和韵好歹还会煮个方便面,你什么都不会啊。”
岑子妤咬咬牙,反击说:“韩静会做菜是吧,像你这种人,都是女人对你太好了。”
邵和光撇开脸,这天没法聊了。
岑子妤生着闷气,紧紧盯着电视看,邵和光皱着眉头将洗锅水喝掉,还好味道没有太特别,喝下东西后,他心情好多了,也自觉到裸-体的不适,便回房寻了件浴袍穿上,浴袍样式很小,对他来说又短,反像是穿着紧身衣一样滑稽。
他坐在岑子妤身边看电视,岑子妤余光瞟到,脸上终于是绷不住,缓和下来。
睡了一个短觉,邵和光也有了精神,他忍不住问岑子妤:“英子什么时候对你有兴趣了?”一想到那个男人,他像活吞了一只苍蝇,说不出的别扭。
岑子妤自嘲的笑:“对我有兴趣的人太多了,我可是蒋家唯一的继承人。”
邵和光知道她又想偏了,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女子执拗起来,也是十分可怕的事,说到底,都是他得罪她在先,他再了解她不过,只要她一天不喜欢上他,对他犯的错,她是不会原谅的。
可惜世上没有冲动后悔药。
“英子很久以前喜欢一个女孩,暗恋好几年都没有表白,这件事被我跟子千知道了,就有些看不起他,我跟子千打赌,看谁能追上那个女孩,追到手就带到英子面前,让他后悔不及。”邵和光眯着眼回忆往事,胸口半敞的样子很性-感。
岑子妤支起耳朵,不可否认,她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后来我花了很多时间追到那个女孩,也真带到英子面前,当时英子的反应很平淡,我跟子千就没当回事,哪知道有天他喝多了酒,非把那女孩叫出去,后来……”邵和光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些细节太久远,他已经忘记了。
岑子妤却摆出听故事的姿态。
邵和光只好说了结局:“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那女孩哭着跟我说了对不起之后就转学了,从那之后,英子看我就特不顺眼,但除了打我一拳,他就跟我们走得不近了,没想到他竟留着后招,报复到你身上。”
邵和光恨得牙痒痒。
岑子妤却白了他一眼,关掉电视回房睡觉,邵和光黏皮糖似的跟上去,岑子妤大叫:“你休想再睡我的**!”
邵和光不悦的说:“那我睡哪里?”
“随便你!”岑子妤丢下这句话就关上-门。
邵和光瞪着门半响,忍不住在上面揍了一拳。
岑子妤生气的拉开门,鄙夷的说:“原来你是这种小心眼的人!”
“小心眼?”邵和光指着自己。
岑子妤丢出一**被子,然后再也不管他。
邵和光生了一会气,一脸铁寒的屈居在沙发上,却是一觉安眠。
第二天,岑子妤磨蹭了许久才去上班,从房间出来却没有看见邵和光,要不是沙发上的被子凌乱不堪,她真怀疑昨天他压根儿就没有来过,连只言片语都没留下,岑子妤并未放在心上,冒着风雪去上班。
渐渐熟悉工作内容后,岑子妤反倒觉得挺轻松,英语对她来说没有难度,只是在专业术语上有些欠缺,但她的能力,已经让安妮刮目相看。
午餐在公司餐厅吃,岑子妤碰到张帆茹的同学于桐,公司已经有消息在传,目前最火的女明星韩静欲弃公司奔向新东家,于桐身为韩静的助理之一,韩静一走,她几乎面临着失业。
于桐看到岑子妤倒是惊喜,试图跟她坐一桌,安妮主动退出,加入秘书姐妹团,于桐是张帆茹的朋友,自来熟的功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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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真羡慕帆茹,当初虽然是我被选来千娱,可惜我做得不好,韩静如果真走了,原先跟着她吃饭的人多半都会被辞退,只有少数几个精英能被留下来,而帆茹就不一样了,听说白部长有意提她做副部长。”于桐无心口腹之欲,拨动着饭菜唉声叹气。
岑子妤吃了一惊:“张帆茹提副?怎么会呢,论资历她上头还有老钱和老罗,论工作发展,初夏的提升范围更宽广。”
于桐见她反应大,不禁摇头说:“我知道的不多,好像是帆茹她采访到名人做了专题,公司对她的表现很满意,白部长就将提副的意思传了上去。”
岑子妤心情复杂,但看着于桐,深觉想知道张帆茹的事情,非要从她亲近的人身上找破绽,知道景天小区之后,岑子妤曾委托侦探社的人去查过,可张家仿佛是不存在一样,压根儿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当然,岑子妤也清楚,这些都是因为父亲动了手脚的缘故。
“我是不是话太多了?”见岑子妤脸色不好,于桐不安起来。
岑子妤笑着摇头,说:“你放心,没听到公司有要裁人的意思,再说,旧人走了,也会来新人,对你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于桐终于释然一笑。
因为张帆茹要被提副的事,岑子妤无心工作,她思来想去,打算和初夏见一面,毕竟,初夏在巡视的时间不短,工作方面也出色,如何能被尚算作新人的张帆茹比下去呢,一想到张帆茹在巡视发号施令,岑子妤心中的反感更重,巡视是岑子千名下的产业,是姓岑的,不是她张家的东西。
雪没有要停的意思,路面被覆盖又被铲平,瞅准初夏跑采访,可以在外头滞留的机会,岑子妤打电-话约她在世纪大厦的茶馆见面,岑子妤先到,点了一个小包房,穿着旗袍的服务员端上点心和干果后,就跪坐在一旁煮茶,岑子妤正看得出神,初夏一身寒气推门进来,脱下厚重的外套和围巾,双手就抱着壁炉不放。
岑子妤忍不住提醒她:“别把手烫伤了。”
服务员将煮好的茶用雕花盘子托着放在她们面前,悄无声息的走出去,初夏真不敢碰那壁炉太久,她坐下打量起房间,捧起一杯茶慢慢喝着说:“这种地方不便宜,我和李晟成来过一次,花掉他半个月的工资。”
岑子妤感叹:“李晟成温煦体贴,他是真待你好。”
初夏淡淡一笑,眼睛像隔着一层薄纱看不真切:“他是很好,只可惜我不是a市人,没有户口,我和他想要个结果,太难了。网”
岑子妤一愣,不安的握住她的手:“夏夏,是不是他父母不同意?”
初夏摇摇头,说:“倒不是反对我们结婚,而是两位老人住的房子太小,实在没有办法两代或者三代同堂,所以他父母提出让我们先买房,他们出一部分钱,我们自己出一部分,只要买了房子,就把李晟成的户口独立出去,等我们结婚,再把我的户口从农村转过来。”
岑子妤奇怪的说:“这不是很好吗?”
初夏叹了口气,脸上写着一丝疲倦:“现在买房哪这么容易,我跟李晟成的工作都太保守了,拿的是死工资,他倒是豁得出去,把巡视的工作给辞了,用手头的一点积蓄跟朋友投资做生意,不过现在的生意哪这么好做,钱被套进去,就很难拿出来。”
岑子妤惊讶不已:“李晟成不在巡视了?上次没听你们说。”
初夏苦笑一声,强作欢颜说:“他做生意的事还没谱,也不好意思说,其实巡视太安逸了,他还年轻,去外面多闯闯我很支持,但现在的问题是,我妈已经知道我交男朋友了,就死命的催我结婚,老太太生怕煮熟的鸭子到嘴就飞了,真不知道她瞎操什么心,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说着,她自己忍不住笑出来,李晟成人高马大,又长得细皮嫩肉的,倒还真是做鸭子的料,笑完又自嘲的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自己已经不年轻,过完今年我都要28了,用我妈的话说,我已经一条腿迈进30岁的大门,再不结婚,李晟成哪天不要我,除了往上涨的年纪,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岑子妤听得伤感起来,摸不准初夏的心思,话到嘴边被她咽了下去。
初夏整了整情绪,很快恢复她一贯的自信,面冷嘴毒的说:“对了,白晴要提张帆茹做副部长,真是好笑,不就是约到邵氏总裁做访谈,张帆茹立马就一步登天进管理层了,我在巡视打拼快七年,如今也只是个办事员,我就奇了怪了,邵氏总裁是怎么被张帆茹勾搭上的?”
岑子妤吃惊的问:“张帆茹要采访邵和光?”
初夏撇撇嘴,说:“对,就叫邵和光,不过这个名字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啊,怎么就这么耳熟呢?”
岑子妤顿时觉得心灰意冷,邵和光到底还是骗了自己,可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要招惹张帆茹呢?
“喂,你发什么呆?”初夏推了她一下。
岑子妤晃过神,看着初夏化着精致妆容的面孔:“夏夏,你还打算买房吗?我
四哥有做房产这一块,要不我问问他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如果你看得中,多少都可以便宜些。”
初夏一惊:“你说的不会是千娱天视的董事长吧?”
岑子妤点点头。
初夏表情复杂的抚额:“管大boss买房,怎么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啊?”
岑子妤安慰她:“其实就是买房子,我四哥人很好相处的,你就当他是卖房子的,你是买房子的,狠狠的砍价就成。”
初夏白了她一眼,说:“你当是买大白菜啊,还砍价。”不过有岑子妤这层关系,初夏也不怕开口求人,但她多少有点胆怯:“子妤,跟你说实话,我手上就二十万的存款,李晟成父母也打算拿二十万出来,这点钱就算在四环外也只够付一成的首付,你四哥生意做得那么大,卖的都是精品房和别墅,我看还是算了,等再过两年,李晟成的生意做起来再说。”
岑子妤上了心,说:“我四哥既然做这一行,他肯定认识很多地产商朋友,他可以帮忙介绍,相信他出面,事情肯定好办多了。”
初夏心里波澜起伏,在a市拥有自己的房子,是她毕生的梦想,如今手上有钱的人都不一定能买到房,何况是没钱的,买房子有多难她太清楚了,如果子妤的四哥真的帮忙,就算是借钱,她也会抓住这个机会。
“子妤,谢谢你啊,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初夏眼眶微红,这些年一个人在a市打拼,女强人的面孔都是伪装罢了。
岑子妤诚心的说:“我们是朋友,再说我也没做什么。”
初夏瞬间笑靥如花,举起茶杯豪气万丈的说:“我简初夏要是成了a市人,你功不可没,等我以后生了孩子,让他打小的孝敬你。”
岑子妤被迫跟她碰杯,一脸黑线。
初夏感叹不已:“认识有钱人的感觉真是好啊。”
岑子妤趁机说:“夏夏,要不等我四哥回来,让他请我们吃饭。”
初夏差点被茶水呛道:“大boss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见我这种小喽啰。”
岑子妤笑着说:“你是白领,业界女精英,不是什么小喽啰。”
初夏拿眼上下打量岑子妤,伸手勾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的说:“撇开买房的事不说,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啊,岑子妤,我可是听闻大boss**倜傥,莫非你觉得我花容月貌,惊为天人,想从中牵红线,让我攀上有钱人。”
“你可真无聊。”岑子妤拨开她的手。
初夏露出失望的表情。
岑子妤正经的说:“不是牵红线,我是真想把你引荐给我四哥,你有专业和资历,在巡视做办事员太委屈了,何况,张帆茹要是被提副,你在她手下做事,不是很别扭吗?”
初夏叹了口气:“我别扭什么,不是还有老钱和老罗嘛,他们可是编辑部的老人,临退休了还得听一个小丫头的吩咐做事,我……子妤,你是什么意思?”
初夏突然一怔。
岑子妤眼睛亮亮的看着她:“白晴不是想去财务部吗,那就让她去,部长的位置都空出来了,还要副部长做什么。”
初夏迷惑了,岑子妤的意思她听得懂,但无端端一块大饼掉到面前,她也得看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接住。
岑子妤说:“张帆茹一门心思的想上位,但她太年轻了,我四哥很少插手巡视的事,但人事调动这块,必须要经过他的同意,我在他身边做事,总得帮他看着一点。”
初夏审视的看着她:“子妤,你跟张帆茹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岑子妤淡淡的喝茶,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喜欢她。”
初夏惴惴的:“无端让我捡现成的便宜,我怎么还心虚了。”
蒋温茂出院时,一大早岑子妤就接到岑天华的电-话,她刻意的冷淡,男人沉沉叹了口气,说:“我让小铁去接你。”
岑子妤忙说:“不用了,我打车过去也很方便。”
面对女儿日渐决绝的疏离,岑天华除了痛心,根本就无可奈何。
岑子妤收拾好下楼,有辆黑车停在树底下,她看到车牌时不禁诧异,小心翼翼的踩着雪走过去,果然是青英纵的车,本尊穿着黑色大衣斜靠在车门上,看见岑子妤,他拿下墨镜,眼角还有点淤青,岑子妤想到邵和光那一拳,看来打的真挺重。
“上车吧。”青英纵似乎真的在等她。
岑子妤有点受**若惊,赶紧坐上副驾,虚心的问:“英子哥,你找我有事啊?”
青英纵打开暖气,淡淡的说:“没事,就是来看看你,邵和光呢?”
“欸?”岑子妤愣了一下。
青英纵说:“他没再缠着你?”
“没有。”岑子妤也有几天没见他了。
开了一段路,青英纵问:“岑子妤,你没喜欢上邵和光吧?”
岑子妤摇了摇头。
青英纵似松了口气。
岑子妤的心悬起来,生怕他有什么念头,抠着手指头说:“英子哥,其实……那个我有男朋友的。”说完,岑子妤小心偷瞄他的表情,还好,风平浪静。
“有男朋友啊。”青英纵念了一句,说:“小女生,谈谈恋爱很正常,不过结婚的对象就要慎重,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们结婚,我会成为一个好丈夫,保证给你无忧无虑的生活。”
岑子妤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在遇见宋景文之前,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她一定会被蛊惑,可是现在,也仅仅是心动罢了,爱情、婚姻和家庭这三样,她都想要。
“英子哥,对不起。”
车开上大马路,地面却突然打滑,差点撞上一边的栏杆,青英纵及时刹车,岑子妤吓得脸色发白。
他沉默了几秒,继续往前开,只说了一句:“做不成夫妻,你也还是我的妹妹,在对待男人的问题上,我给你一些忠告,既然有男朋友,就别跟邵和光走得太近,他女人太多了,听说他跟一个日本富商的女儿走得很近。”
岑子妤愣了一下,她不关心生意上的事,自然也不关心邵和光又交了什么女朋友,反正他已经无可救药了,只不过英子哥专程跟她说这些,让岑子妤很诧异,这完全不像英子哥的做派,但想起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岑子妤乖乖的不说话了。
青英纵送她到医院门口就走了,岑子妤刚上楼就看到单芷安和邵和宜,在这种时候看到他们,岑子妤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单芷安看到她时,目光疼爱得揉出水来:“小五来了,外头很冷吧,你这么瘦,要多穿一些才保暖,千万别生病了。”
“邵伯母,邵大哥。”岑子妤打完招呼,就站到蒋温茂身边。
办好出院手续,一行人直接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电梯里,单芷安温和的说:“和宜,小五坐你的车,我跟你蒋姨一起坐,正好说会话。”
邵和宜应了,岑子妤跟着他走,两人上车了,岑子妤忍不住问:“和宜哥,你怎么来了?”
邵和宜看了她一眼,说:“老头子让我来的,连皮鞭都拿出来了,我要是不来,肯定被抽得够呛。”
岑子妤见他皱着眉头,似乎烦透了心,不安的说:“邵伯伯跟我爸不会真让我们定亲吧。”
邵和宜眉宇间写着歉意:“对不起,小五,我以为我能让他们改变主意,但到头来,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爸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岑子妤的心狠狠一沉,突然见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是可以反抗,可以闹脾气,甚至离家出走,但真要是把邵伯伯气病了,他们做晚辈的,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想到这里,岑子妤胆怯了,母亲这次出院,邵伯母带着邵大哥亲自上-门,分明是有事要谈,难道就是为了定亲的事?倘若邵伯伯的身体真的出了状况,那父亲就不会再给她时间,岑子妤慌了,她看着邵和宜,男人轻轻的摇头,眼中愧疚至极,在重病的父亲面前,他几乎束手无策。
岑子妤如坠冰窖。
回到岑家,邵伟良已经坐在客厅等着,互相见过之后,岑天华拿了棋盘过来邀邵伟良下棋,单芷安陪蒋温茂上楼换衣裳,片刻之后,两人像亲姐妹一样互挽着下来,万妈准备了新鲜的瓜果,泡了香茶,她们惬意的闲聊,气氛融洽的不得了。
岑子妤呆呆的打量着这一切,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将是什么场合,屋子里暖得很,她却手脚冰凉,邵和宜忧心的看过来,轻轻摇头。
岑子妤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之前她太小看父母的决心,她以为被允许搬出去住,说明事情可以一步一步的来,她还有机会,可是,他们根本没想过要顾及她的意愿,她霍然起身,连外套都没拿就朝大门走去,邵和宜追上去,她拉开门,文静和岑子千正要进来,看到她和邵和宜站在一起,文静眉开眼笑的说:“这俩孩子,都是一家人,还用站在门口迎接吗?”
“婶婶,四哥你们……”岑子妤惊得说不出话。
岑子千盯了她一眼,说:“伯父叫我们来的。”
文静换了鞋,脱掉手套摸了摸岑子妤的脸,愧疚的说:“你叔叔又出差去了,今天不能过来。”
岑子妤麻木的站着。
岑子千揽住岑子妤的肩膀:“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文静怪嗔:“老四,岑子妤还要招呼和宜,你们兄妹有什么话,吃了饭再说也不迟。”
邵和宜说:“文姨,我妈在客厅,我陪您过去。”
文静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英俊斯文的男人,真是越看越满意,他们一走,岑子千就拉着岑子妤上楼,去了她的房间。
她不在家住,但屋子还是收拾得和以前一样,看着熟悉的房间,岑子妤无力的坐在**上:“四哥,我爸叫你和婶婶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尽管已经知道答案,岑子妤仍不死心的问。
岑子千皱了下眉,说:“你不知道?”
岑子
妤怔怔的看着他。
岑子千沉声说:“这次家宴,是为你跟和宜订婚。”
岑子妤从头到脚被淋了一盆冷水,一直冷到骨子里,她咯咯的冷笑,原来这就是口口声声爱她疼她的父母,岑子妤随手抓过一旁的枕头,狠狠砸到地上。
岑子千神色漠然,走到她面前,按住她的肩膀厉声问:“你跟宋景文发展到哪一步了?”
岑子妤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你为什么会知道?”她想到什么,突然推开他的手,大声质问:“是你,是你在帮我爸调查宋景文对不对?”
岑子千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说:“如果我不调查他,怎么知道他什么样的人,岑子妤,你被骗了,宋景文这个人太复杂了,你不要被他的表象迷惑。”
岑子妤浑身发抖,冷笑:“宋景文骗我?他骗了我什么,从头到尾,只有他是真正关心过我的人!”
岑子千被她狂乱的表情吓了一跳,他叹了口气,试图冷静的跟她交流。“这次去加拿大我遇见宋景文了,温尼伯的那块地三年前我就看上了,本来这次竞拍根本没有问题,但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跑来搅局。你知道最后是谁得到了那块地吗?是宋景文!”
岑子妤一脸茫然。
岑子千再一次强调:“小五,你仔细想想,商场如战场。我们岑家在商界的能力是不可小觑的,三年前就精心准备的生意,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抢去了,还是被这样横空出现的一个人抢去了。宋景文绝对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简单的人,他有本事来破坏岑家的生意,却用普通教授的身份跟你交往,这说明什么?小五,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个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
岑子妤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她想起那天在山上,宋景文跟艾米说的话,没错,他让艾米飞去加拿大,岑子千没有骗她,宋景文到底是什么身份,她根本一无所知。
岑子千神情严肃的说:“还有一件事,我让人在美国查了宋景文的背景,很奇怪,他在美国有多处地产,极有身价,却查不到他在美国的任何经历,包括他个人资料上显示他曾毕业于剑桥大学金融系,但在剑桥大学,也没找到有关他的东西。”
岑子妤突然低下头,任由头发遮住脸,虚弱的说:“四哥,你别说了。”
岑子千看着她单薄的身体,眼中浮起担忧:“小五,有四哥在,不怕。”
岑子妤轻轻摇了摇头,笑得比哭还难看:“四哥,我是不是很傻,什么都不知道,就以为那个人是真的喜欢我。”
岑子千神色阴郁。
岑子妤突然拉住他的衣袖哀求:“四哥,你帮我好不好,我不要跟和宜哥订婚,我根本就不喜欢他,我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岑子千一怔,说:“岑子妤,这是伯父的决定,你知道的,就算是我爸,也不敢反驳伯父的意思,何况,在长辈们眼中,婚姻需要的是稳定,而不是情-爱。”
岑子妤唯一的希望被打碎,她无助的掩面哭泣,岑子千心疼的拍抚她的肩膀。
万妈在外头敲门:“四少爷,小五,你们在里面吗?大少爷和邵三小姐来了,老爷让你们下楼,一会该吃饭了。”
“知道了。”岑子千应了一声,他见岑子妤精神不好,便先下楼。
在楼梯间碰到邵和韵,小丫头一脸紧张的问:“小五呢?”
岑子千往楼上一指,她噔噔噔的跑上去,岑子千想了想,她们女孩子好说话,有人宽抚一下岑子妤也好。
邵和韵进了房,惊恐的问:“小五,你真的要和我大哥订婚了?”
岑子妤木然不应。
邵和韵担心走过去,看到她脸上的眼泪不禁一愣:“小五,你……你别难过了,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宋师兄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件事?”
岑子妤眸子一动,她掏出手机给宋景文打电-话,里面传来清晰的语音,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
她联系不上宋景文!
那次一别,这个人好像在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她原以为他不回短信是因为忙,还偷偷生过气,等他回来,她一定要好好的教育他,不能不回女朋友的短信,也不能不给她打电-话,可是,这段感情到底有多薄弱,她到现在才看清,原来,只要他不联系她,她就再找不到他了。
岑子妤捂住脸,死死的咬住嘴唇。
邵和韵惊慌的说:“今天的事,我妈不让我告诉二哥,二哥他去日本了,还没有回来,小五,该怎么办啊?”
没有办法,她是被困在金丝笼的鸟,永远飞不出岑家的五指山,是她太天真了,太容易接受一段感情,导致没有办法按照原本的轨迹,相安无事的生活下去。
宋景文,你到底在哪里?
万妈敲了两次门,邵和韵撑不下去,小声的劝说:“要不我们先下去,大家都等着呢。”
岑子妤脸色苍白,毫无血丝。
“小五,
你这个样子,我好担心。”邵和韵差点哭出来。
岑子妤咬了咬唇,娇-嫩的嘴唇已经被她咬破了皮,邵和韵见她这么折磨自己,也管不了别的,死活将她拉出房间,下了楼,出现在众人面前,岑子妤反而平静下来。
蒋温茂眼皮微微跳了一下,温和的说:“和韵,你跟小五坐到我身边来。”
邵和韵推着岑子妤走过去坐下,蒋温茂吩咐上菜,文静喜欢说笑,有她在气氛就不会沉寂,邵伟良还特地和岑子琛说了几句话,倒是一派其乐融融。
万妈和佣人将菜上齐,每个人杯子里倒了酒之后,众人都安静下来,听岑天华说话。
“我们岑家跟邵家,是几辈子的交情,今天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我就不绕圈子了,和宜在世交子弟里头是最妥帖的,小五也到了适当的年纪,我跟温茂与老邵和芷安商量了,想让两个孩子先订婚,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本不应该高调操办,既然是订婚,就两家人在一起吃顿饭,让和宜跟小五做个承诺就够了,至于婚礼,到时候再宴请亲戚朋友,所以今天才把大家召集到一起,给和宜跟小五做个见证。”
他说完话,饭桌上鸦雀无声,文静缓和气氛说:“真好,我们小五跟和宜,郎才女貌很般配,芷安,小五以后嫁到你们家去,可不能受怠慢了。”
单芷安心里高兴,笑着说:“那是自然,我本来就当小五是女儿一样。”
邵伟良一双威目扫了邵和宜一眼,严厉的说:“你站起来表个态吧。”
单芷安轻轻推了儿子一把,浅笑:“都这么大了,难道还害羞不成?”
她的打趣,连岑子琛的冰块脸都动了一下。
邵和宜站起身,移了移手腕上的表,沉声说:“谢谢岑叔和蒋姨相信我,往后,我会好好照顾小五。”
女主角一直低着头,无动于衷。
蒋温茂轻轻叫了一声,说:“小五,你也说两句。”
岑子妤缓缓的抬头,明亮的水晶灯下,面孔雪白,她茫然的站起,黑漆似的眸子看向母亲,又落在岑天华脸上,冰冷中带着丝丝恨意,岑天华心中一痛,事已至此,就算岑子妤恨自己,他也要保全她的幸福。
“哎呀,我们小五紧张了,脸都白成这样,别怕,都是自家人。”文静看出岑子妤的不对劲,忙说话圆场。
就在这时,万妈的声音传来:“邵二少爷,您来了。”
她的声音,令所有人都看过来。
邵和光穿着黑色大衣,一身风雪的走进来,脸上挂着凉凉的笑意:“爸妈,邵叔,蒋姨,文姨,对不起,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邵伟良微微闭上眼睛,无比威严的说:“既然来了,就好好坐下来吃顿饭,今天是你大哥跟岑子妤的好日子。”
邵和光姿态傲然的走到岑子妤身边,挑眉轻笑:“大哥跟小五的好日子?什么好日子,我怎么不知道。”
单芷安紧张不安的说:“和光,你不在家,这件事还没来得急告诉你,你先坐下,等回家了妈慢慢跟你说。”
邵和光眸光微缩,他看着岑子妤,岑子妤也看着他,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展示给众人看:“我想,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是我跟小五在交往,我们打算结婚,关大哥什么事。”
邵伟良用力拍着桌子,呵斥一声:“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
邵和光十分严肃的看着岑天华和蒋温茂:“岑叔,蒋姨,我是真心喜欢小五,求二老成全我们吧。”
岑天华目露愕然,他看了眼老邵夫妻的神情,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蒋温茂平静的说:“和光,今天是和宜跟小五订婚的日子,你突然说这些话,我们也有些混乱,依我看,事情就先到这,我们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商量吧。”
邵和光却不肯,他执意的说:“蒋姨,喜欢小五的人是我,你们做长辈的怎么能让她嫁给我大哥呢?”
邵伟良厉声说:“够了,回家再说。”
邵和光丝毫不肯退让:“爸,我跟您说过,我一定要娶小五,我也是您的儿子,您为什么非要阻拦我的幸福?”
邵伟良闭着眼,脸色很不好看。
岑子妤心跳到嗓子眼,这场闹剧,该要如何收场!
温和如单芷安也发了脾气:“和光,够了,你是想要气死你爸吗?”
邵和光手心冰凉,但只有岑子妤知道,她感觉自己被一团冷气包围着,而他在紧张!
邵伟良突然捂住胸口,单芷安吓得脸色惨白,她惊呼:“老邵,老邵,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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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和宜和邵和韵赶紧围上去,岑天华大声说:“大家散开,解开他的衣服扣子,保持顺畅呼吸。”
众人忙照做,单芷安轻轻哭着说:“老邵,你身体不好,医生说你不能动怒……”
等邵伟良顺过气来,脸色也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他一脸惭愧的对岑天华说:“今天的事,责任全部在我,老岑,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先别生气,我给你一个交代。”
岑天华点了点头询。
邵伟良沉声说:“那我们先告辞了。”
单芷安忙去收拾东西,邵和光突然说:“爸,不管您同不同意,今天跟上五订婚的人,只能是我!”
“混账!”邵伟良用力拍着轮椅。
邵和光淡声说:“爸,您让大哥收购我的公司,想赶我回美国去,只可惜,我已经找到合作人,是董墨雪,她会出资解决我公司的困境,同样,我已经跟她签了合作协议,就在我去日本的这两天。霰”
邵伟良怔了许久,突然急促喘息起来。
“叫医生,快叫医生。”
人仰马翻之际,邵和光脱掉身上的大衣包住岑子妤,强行将她带到门口,蒋温茂脸色苍白的叫住他们:“小五,你真要用这种方式伤爸爸妈妈的心吗?”
岑子妤挣扎着回头,却被强行胁制,邵和光甚至拿起她的鞋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出岑家,岑子千眼中迸出怒气,他欲追出去,被文静按住:“有你伯父在,你就别添乱了。”
岑子琛一样俊容冷厉,文静不想两家难堪,带着儿子先离开。
医生很快赶来,在岑天华的指挥下,邵伟良被抬进岑家的书房进行抢救,单芷安紧张的跟进去,其他人都守在门口,蒋温茂脸色不好,一手扶着墙身体摇晃,邵和宜忙过去扶着她:“蒋姨,对不起。”
蒋温茂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岑天华从书房出来,说:“你身体也不好,我陪你回房休息,有医生在,老邵不会有事。”
他们一走,书房外就剩下邵家兄妹面面相觑,邵和韵轻轻扯着邵和宜的袖子说:“大哥,二哥他怎么会突然来岑家?爸爸不会有事吧?”
邵和宜目光微闪,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车一路开出市区,石子路微微颠簸,岑子妤用外套捂着身体,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她不想睡觉,但中途邵和光把衣服扯下来看着她的脸,她不想跟他说话,所以一路上都在装睡。
岑子妤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她也不想问。
这一次邵和光在两家人面前把话说绝,甚至那样气邵伯伯,就已经昭示了他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决心,岑子妤心里到底是害怕的,她不能嫁给和宜哥,同样也不能嫁给邵和光,可宋景文呢,他是不是真心喜欢自己,也无从得知,岑子妤突然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人生的轨迹已经发生偏颇,往后再怎么努力,也回不到起初的原点。
邵和光停好车,他俯身拉开大衣,岑子妤眉心蹙起,依旧睡得很沉,他的手碰了碰她柔软暖和的脸,心中一悸,还好,他的及时出现,并没有酿成大错,若不是顾忌着老头子的病,他早就将关系挑明,事实证明他的隐忍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老头子到底是偏心,他的幸福根本比不上邵家的声誉地位。
“小五。”他轻轻拍她的脸,她眉间的痕迹隐去,邵和光叹了口气,先下了车,绕过车头,拉开车门用大衣裹着将她抱到怀里,然后拿起她的鞋走进日式饭店,芸香知道他会来,在门口迎接,看到他怀里的人时,芸香一愣:“她怎么了?”
“睡着了,房间准备好了?”邵和光问。
芸香温柔的面孔上露出笑意,说:“跟我来。”
房间是精致华丽的日式风格,地毯和窗帘上有淡雅樱花的纹路,邵和光将岑子妤放在榻榻米上,芸香跪坐在旁边帮她盖好被子,柔声说:“姑姑在她的房间等你,这里我来照顾,你快过去吧。”
邵和光深深看了眼岑子妤熟睡的面孔,才转身离开//房间,芸香仔细整理着被角,用热水拧了毛巾轻轻擦拭岑子妤的脸,她动作非常温柔,身上有淡淡柔和的香气,岑子妤迟疑着要不要睁开眼睛,以前她就觉得邵和光跟芸香的关系不一般,现在看来,他们并非普通朋友关系,不然,邵和光怎么会让芸香来照顾她。
邵和光站在障子门前,许久,里面的人问:“和光,是你吗?”
他目光一沉,拉开门走进去,女人穿着精致的和服,优雅的跪坐在榻榻米上喝茶,雪白纤长的手端着一个通身碧绿色的杯子,高贵美艳的面孔完全看不出年纪。
“董总裁。”
邵和光礼貌的打过招呼,同样跪坐在榻榻米上。
董墨雪亲自为他倒了杯茶,微微一笑:“听说你把岑小姐带来了,和光,那我们之间的约定还算数吗?”
邵和光喝了口茶,漠然的说:“当然算数,只不过小五是我喜欢的人,你不会对我喜欢的人下手吧?
”
董墨雪温柔的看着他:“你的模样,长得可真像你爸爸。”
邵和光双手各自搭在膝盖上,目光冰冷:“董总裁,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董墨雪神色微恍了一下,说:“你明知道,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岑小姐聪明漂亮,我也很喜欢。”
邵和光淡淡的说:“还有邵家,我们之间的事,不用牵扯到他们。”
董墨雪露出一丝难过的表情,眼眸泛起氤氲的雾气:“和光,我是你妈妈,你不要把我想象成坏女人,我是因为太爱你,才决定将你生下来。”
我宁愿你没有生下我!
邵和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董墨雪柔声试探的说:“和光,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妈妈?”
邵和光讽刺一笑,说:“我的母亲是邵夫人,董总裁,希望你能公私分明,这样我们才能好好合作。”
董墨雪神色黯然。
不想再在无所谓的事情上浪费口舌,邵和光有些急于表明自己的立场。“通汇集团想在a市建酒店帝国,我会以私人名义跟你合作,当然,这里头一定不会牵扯到邵氏。”
董墨雪脸上的伤心一闪而逝,精明的目光顿时散发出璀璨的光芒:“不行,没有邵氏的名声,我们想得到洛淮那块地,难上加难。”
邵和光眼中骤然冷结:“你说过,你不打邵氏的主意。”
董墨雪将杯中冷掉的茶泼到一边的牡丹痰盂里,重新倒了热茶,她目光看着袅袅升起的白雾,温柔的弯起嘴角:“区区邵氏,我并不放在眼中,和光,你知道的,我要的是你,如果你肯跟我走,通汇和酒店帝国,我都可以拱手让出来。”
邵和光冷笑:“收起你的好意,这些东西,我只会凭自己的能力去得到。”
董墨雪并不想将关系弄僵,只好扯开话题:“你带岑小姐来这里,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问题?”
邵和光不高兴的瞪着她:“没有问题,我家的事,你更不用插手,不然,我们之间再无合作的可能。”
他的冷漠,到底让董墨雪觉得伤心,她眼眶微润:“和光,我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上,关心你。”
邵和光再也忍受不了,站起身说:“今晚我要住在这里,为避嫌,董总裁还是离开为好。”
董墨雪有些吃惊,她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微笑的说:“我与岑小姐匆匆见过两次,都没有好好打招呼,我请你们吃饭,正式认识一下,吃完饭我就离开,好不好?”
邵和光本要拒绝,但想想终究还是会认识的,与其让别人告诉岑子妤,还不如他亲自来说。“董总裁,我先告辞,吃饭的时候再见吧。”
他说完就走了,董墨雪隐隐有些失落,但想到接下来的晚餐,她不禁兴奋起来,忙走到镜子前打量自己,这身和服虽然精致,但到底是在中国,穿和服会显得她有距离,不好亲近,董墨雪打了一个电-话,让助手去把她在旗舰店定制的大衣取来,又约了造型师做头发。
邵和光回到房间,芸香端庄的跪坐在**边跟他打招呼:“和光,已经见过姑姑了吗?”
邵和光点了下头。
芸香起身走过去,微低头说:“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累,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邵和光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芸香轻声说:“屋子里暖和,我帮你把西装脱下来。”
说着,她主动踮起脚帮他脱衣服,邵和光推开她的手,说:“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
芸香仰着头愣愣的看着他,表情有些受伤,邵和光尽管诧异她的举动,依旧冷声说:“董总裁要留下来吃饭,你应该去准备一下。”
“是。”芸香低下头,温顺的离开。
邵和光脱掉西装随手丢在地上,他坐到**边,岑子妤睡得两颊泛起红晕,他不禁摸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对她的沉睡不醒,邵和光轻叹了口气,原本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又不舍得叫醒她,既然想睡,那就睡吧。
岑子妤翻了个身,有东西压着她,她愕然的睁开眼,邵和光穿着衬衣趴在一边睡着了,他的手紧握着她的手腕,似乎怕她跑掉的样子,岑子妤微微一怔,掰开他的手拿回自己的手腕,他动了一下,却没有醒来。
岑子妤走下榻榻米,回头看了一眼,邵和光长胳膊长腿,就这么趴着似乎很憋屈,岑子妤皱了皱眉,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岑子妤打量着房间,障子门、地毯、窗帘和所有的摆设,花纹都是淡雅的樱花,在水寨沟的酒店,她就见过一样的樱花,她问过邵和光,在他生命中有没有真正喜欢过谁,当时他说有,其实她心里是不信的,不过现在,有个奇怪的念头攫住她的意识,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会不知不觉喜欢上那个人喜欢的一切呢?
邵和光,你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是芸香吧!
你放不下荣华富贵,才会选择拥有蒋氏的我吗?
或
许父亲也是,心中明明有别的女人,但还是娶了母亲,理所当然的将两个女人都绑在身边,丝毫不曾想过会带来怎样的伤害!
岑子妤脸上浮起淡淡的苦笑。
柔软的被子睡得太过暖和,甚至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这种香气他并不陌生,本是满心的欢喜,但伸手抹去,身边却空无一物,邵和光猛地坐起,他目光搜寻一圈,看到熟悉的身影,那颗狂躁的心才瞬间平静下来。
岑子妤在喝茶,她喝茶的习惯跟别人不一样,桌子上有大小不一的杯子,她拿着海口碗,用双手捧着,小口小口的喝着,明明只是飘着两朵茉莉的清茶,看她的表情,却像是很好喝的样子。
邵和光掀开被子,在原地坐了一会才挪过去,他口干舌燥,抢过她的杯子将剩余的茶一口喝掉。
岑子妤看着他,目光波澜不惊。
她的平静,在邵和光的预料之外,他握住她的手,想跟她好好谈谈,张开嘴,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要跟我结婚?”岑子妤先发制人。
邵和光胸口一紧,说:“没错。”
岑子妤瞪着搁在桌子上的自己的手指,问:“那你爱我吗?”
邵和光有些恍神,冷静无比的说:“爱。”
爱?
岑子妤在心中冷笑。
“可是我不爱你,邵和光,我爱的人是宋景文,我一心想跟他在一起,可是我父母不同意,但我以为我可以慢慢说服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会心软,会成全我,但你为什么要搅进我的生活,让事情变得这么复杂?”
岑子妤眼中除了恨意,还有一丝绝望。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瞬间贯穿他的身体,邵和光双手死死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抓到自己面前,眼对眼,鼻对鼻,她眼底倒映着他近乎扭曲的面孔。
“我看上的,别人休想染指!”
岑子妤咬牙切齿的瞪着他:“那你把我当成什么?玩具吗?”
邵和光冷笑:“随便你怎么想,我都不会放手,岑子妤,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人,倘若我再看到你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敢!”岑子妤尖叫。
邵和光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说:“你试试看,就知道我敢不敢。”
岑子妤被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用力呼吸着,气息落在邵和光脸上,男人眸子一深,顺势将她按倒在地毯上,在她的脸上、唇上都印下了自己的痕迹。这样仍不能解馋,邵和光贪婪地啃咬着她的颈,直到上面都留下了他的气息才肯罢休。
岑子妤毫无还击之力,像频临死亡的人一样,紧紧抓着他胸口的领子,渐渐的,一阵麻木的刺痛,她闻到自己口中的血腥之气。
邵和光咬破了她的唇,他的手也没闲着,他的手心滚烫滚烫,那份滑腻的触觉刺激着他的情-欲,因为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他甚至想现在就要了她,似乎只有真正得到她,才能抚平他内心无处宣泄的愤怒和恐慌。
因为她不爱他,不爱,才随时随地都能逼疯他!
岑子妤脑子发昏,那种令她战栗的感觉再一次浮上心头,她确确实实的知道,邵和光是来真的,他是个男人,不再是那个能纵容她各种小性的二哥,不会因为她的哭闹就停止他想做的事,他的手根本毫无禁忌,像是着了火一样在她身上游走,带着情-欲的抚摸,就算岑子妤没有经历过,也知道他可能带来的危险。
不要!不要!
岑子妤抡起拳头,拍打着他的后背,她拼命的躲闪,他的唇却如影随形,他狂躁之下的动作,不像人,更野.兽,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再阻挡他要她的决心。
岑子妤瞪大眼睛,瞬间失去所有的力气,连呼吸都停止了。
邵和光也睁开眼睛看着她,他眼底有一层红血丝,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他贪婪的咬着她的唇,双手将她紧紧抱住,太用力,简直要把她拦腰勒断。
他的柔情全都隐藏在野蛮霸道之中,他所有的感情都找不到出口,他恨他急他烦躁,他不知道该怎么让岑子妤看到他的真心,并且接纳他满满的只有她的那颗心。
岑子妤的眼睛一眨不眨,眼泪却簌簌而落,她的隐忍和沉默,仿佛将死之人,消极地与她对抗。
邵和光怔了一秒,他绝望的闭上眼,手往下滑,他也很紧张,紧张得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岑子妤垂死挣扎,从头至尾,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她从来都不知道,邵和光原来是这样霸道可怕的人,他用蛮力掌控着全局,甚至不给她哀求的机会。
邵和光身体快要炸开,他进一步的试探没有得到岑子妤的回应,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和颤抖。邵和光想放开她,却又舍不得她的娇嫩和温暖,他不敢做得太过分,却又不肯放弃,天人交战之后,一咬牙,邵和光决定不能再放过她。
他的手,到底还是顺就了他的心思,
做了不该做的事。
“邵和光,我恨你。”岑子妤绝望的哭喊。
邵和光置之不理。
恨他吗?那就恨吧,邵和光宁愿岑子妤恨他,也胜过不爱他忽视他拒绝他。
岑子妤难以忍受,疼得额头冒汗,哭得嗓子沙哑。她恨死了邵和光,不但恨,还屈辱至极,这就是她喊了二十几年的哥哥,一直疼爱她对她言听计多的邵和光,此时此刻,他竟然对她做出这样禽.兽的行为!
邵和光眉心紧皱,他死盯着岑子妤,见她的泪簌簌落下,声音哽咽,哭得蜷成一团,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整个人就快要窒息了。
他的心好痛,就像被一根根铁丝穿过再缠缚一般,千疮百孔,流着血,只有疼痛才能提醒他,他还是个人,是岑子妤的和光可,他是用生命和他的一切爱着岑子妤的那个男人。
邵和光放弃了,他如触电般从岑子妤身上弹开,颓废地坐在那里低垂着头,沮丧又悔恨。岑子妤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闭上眼,眼角的眼泪从未断歇。
“小五,嫁给我吧!”邵和光的声音黯哑得厉害。
岑子妤拼命摇头:“真恶心。”
他做得一切,真恶心。
邵和光被激怒,他突然狂躁地把她重新按住。
“宋景文,救我!”岑子妤哭哑了嗓子,不经意间喊了出来。
邵和光一怔,身体被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的热度瞬间熄灭,岑子妤趁机逃离他的禁锢,抱着肩膀缩到角落,邵和光冷冷凝睇着她,黑眸暗涌诡谲。
岑子妤掩面哭泣。
“和光。”有个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岑子妤身体一僵,她抬起满是眼泪的脸,外面随时都有人经过,他却那样对她,她从小受到的都是最好的教育和最好的保护,而突然间,天崩地裂。
“什么事?”邵和光不想让人进来,冷声问。
“姑姑在房间等你和岑小姐。”外头的人说。
“知道了。”
邵和光揉了揉眉心,他看着岑子妤,冷淡的说:“我不碰你。”
岑子妤一脸伤心欲绝。
邵和光叹了口气,沉声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侵.犯你的,可是小五,你现在还不懂……爱一个人是怎么回事。”
岑子妤自然不懂,她不懂有些事情为什么变得这么快,变得面目全非。
邵和光试图接近她,她却一脸害怕。
“我叫芸香进来。”他起身捡起地毯上的西装,然后离开。
岑子妤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无力,但有人会进来,她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和头发,手腕酸疼,她掀起袖口,手腕一片淤青。
芸香提着衣袋进来,温婉如水的女人跪坐在岑子妤面前,轻声细语说:“岑小姐,这是董总裁为你准备的衣服。”
岑子妤愣愣的问:“董总裁?”
芸香笑着说:“你马上就可以看到她了。”
岑子妤坚持不换衣服,她去浴室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消瘦苍白,大大的眸子毫无神采,岑子妤拍了拍脸,她不该这样消极下去,有很多事情,要她自己去坚强面对。
芸香将岑子妤带到一个房间门口,说:“岑小姐,你可以进去了。”
看她走远,岑子妤拉开障子门,邵和光和一个女人跪坐在方形长桌前,女人正对着门,看到那张脸,岑子妤心中讶然。
“岑小姐,快进来。”董墨雪温和的说。
岑子妤走进去,邵和光淡声说:“坐到我身边来。”
语气不容拒绝。
岑子妤犹豫了一下,在董墨雪热切的注视中,她坐在邵和光旁边,桌子上摆满了昂贵的日本料理,董墨雪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岑子妤,说:“岑小姐,这些食物都是为你准备的,请你多吃一点。”
岑子妤毫无食欲。
邵和光每样料理都夹了一些放在岑子妤面前的盘子里,漫不经心的说:“董总裁是日本德川集团家的二小姐,目前正打算在a市建最大的帝国酒店,我与董总裁合作,准备买下洛淮整片地。”
岑子妤一愣,他说这些话的意思她不懂,但买下洛淮的地,像是天方夜谭,洛淮是a市近十年修建起来的商业区,囊括了最大的游乐场、商城、写字楼,还有大片的房产,居住着几万人口,拆掉洛淮,就那些居民都不会答应。
董墨雪似乎对岑子妤很感兴趣,目光一直未曾移开,岑子妤也注意到了,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只好低下头吃东西。
邵和光对她这个举动很满意。
董墨雪说:“岑小姐真了不起,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蒋氏的继承人,前程不可估量。”
岑子妤心思一转,放下筷子说:“董总裁,蒋氏的产业一直委托我外公的部下在打理,我从未涉及过,对生意上的,我不感兴趣。”
董墨雪莞尔一笑:“那真是
可惜了,不过岑小姐也不用担心,和光一向有能力,相信你们结婚后,他可以帮你打理得很好。”
邵和光重重放下筷子,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
董墨雪只是笑笑。
岑子妤更加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邵和光眼神一暗,说:“小五,或许你还不知道董总裁的真正身份,那我告诉你,在日本,她是德川集团的养女,在中国,她是通汇集团的总裁,而通汇集团曾经是邵家的产业,董总裁跟我爸爸有一段情,生下我之后,因为爷爷的极力反对,董总裁得到通汇之后就回了日本,而我,被当成邵家的孩子留下来。”
董墨雪脸上的笑意淡去,眼眶一红,说:“和光,当年的事,我是没有办法。”
邵和光双手握拳,僵硬的说:“小五,你现在知道了,对邵家来说,我是私生子,对你眼前这个女人来说,我是阻碍她前程的绊脚石。”
岑子妤震惊的看着他,根本无法消化他说得这些话,怎么可能,他们从小就认识,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一贯傲然霸道的邵和光……怎么可能是私生子呢?
她也从未听过身边的人提起过,除了,从小到大,邵和光跟邵伯伯的关系都不太好外,再没有任何迹象。
邵和光也看着她,目光深不见底:“这件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你爸妈知道。”
他没有说谎,岑子妤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受人敬仰的邵伯伯在外面有女人,还生下邵和光,可这算什么呢,若不是邵家接受了邵和光,那他的身份岂不是跟张帆茹是一样的!
岑子妤不寒而栗。
这顿饭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岑子妤只知道邵和光牵着自己离开时,董墨雪眼中依旧是满满的痛苦和哀伤,这样美的女人,有身份有地位,为什么会跟有妇之夫生下孩子呢?
在这件事里,最痛苦、受伤最深的……是邵和光吗?
岑子妤心神不宁。
她痛恨张帆茹,但对邵和光,她却恨不起来了,一想到高傲如他,身份却是如此不堪,难怪,他会独自一人在美国生活了那么多年,岑子妤幡然醒悟,好多事情,她都像局外人一样,毫不知情。
天渐渐黑下来,夹杂着细雨和雪花,异常阴冷,庭院式的走廊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邵和光突然停下来,岑子妤被迫停在他身后。
“惊讶吗?现在才知道我是这样子的人。”他自嘲的冷笑。
岑子妤没有说话。
邵和光语气淡淡的说:“可我从小就知道。”
“为什么?”岑子妤出声,依旧嘶哑。
邵和光后背挺直,他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任何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有种浑然天成的霸气,这也是为什么岑子妤觉得他可怜,而张帆茹可恨的原因,他太过光芒万丈,在世交的那些哥哥里面,他从未输给任何人。
邵和光太平静,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七岁那年,董墨雪找过我,是她告诉我一切,我跟父母对质过,她说得没错,我不是单芷安亲生的,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自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和光哥。”岑子妤不安的叫了一声。
邵和光暴躁的回头,咆哮:“不要叫我和光哥,我要你做我的女人,从今往后,不要再叫我和光哥!”
岑子妤哭起来:“为什么连你都要逼我?你明明知道我不爱你!”
邵和光扣住她的肩膀:“我爱你就够了。”
岑子妤觉得他不可理喻,爱情的世界里,压迫和勉强,都不会得到幸福。
邵和光看着她,目光浓黑得近乎忧伤:“小五,相信我。”
相信他什么?
芸香只准备了一间房,岑子妤却不敢说什么,好在房间里有暖气,柜子里有足够的棉被,睡在哪里都一样,似乎从知道邵和光身世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的相处就变得奇怪起来,尽管邵和光表现得丝毫不在意,但岑子妤却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对他,只要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她都会安静的待在他身边。
芸香站在房间外面:“和光,姑姑要走了,你要送她吗?”
邵和光想起还有话要对董墨雪说,起身打开障子门,他怕岑子妤一个人待着害怕,这间饭店虽然生意不错,但后庭是私人住宅,除了芸香,就再没有别人。
“你陪陪她,我马上回来。”
芸香温柔的点头。
等邵和光离开,芸香走进房间,关起障子门,跪坐在门口,轻言细语的问:“岑小姐,你晚餐吃饱没?厨房还有蛋糕。”
岑子妤说:“我不饿,你叫董总裁姑姑,那你是?”
芸香笑着说:“我日本名字叫德川姬娜,芸香这个名字是和光帮我取的。”
岑子妤一愣。
芸香解释说:“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遇到和光,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他是姑姑的孩子,就想办法接近他,他刚去美国的时
候过得很辛苦,当时我在美国开的是中国餐厅,他经常来光顾,然后我们就认识了,刚巧,我们又是一个学校,一转眼,都过去十年了。”
岑子妤问:“那他也知道你的身份?”
芸香轻轻的摇头,漂亮的眼睛浮起一层泪花:“是我隐瞒了他,一年前他才知道,心里一直怪我。”
岑子妤怔怔坐着,原来如此,他们曾相伴十年,若说邵和光有喜欢过谁,那一定是温柔又漂亮的芸香,在美国最孤寂的那几年,都是芸香在陪他度过,可一想到他口是心非的说喜欢自己,岑子妤心中莫名的烦躁。
“岑小姐,是不是我的话太多了?”芸香有丝不安。
岑子妤看着女人的脸,论家世和美貌,她都不敌芸香,邵和光何必非要跟她过不去呢?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莫非是因为邵和宜?
邵伯伯想她跟和宜哥结婚,所以他才会那么大的反应!
这算报复吗?
岑子妤冷汗涔涔,这种事,邵和光完全有可能做出来,岑子妤脑中一片混乱,她难受的捂着肚子,呻-吟出声。
“岑小姐!”芸香惊慌的扑过去。
邵和光站在阴冷的走廊,看着越来越暗沉的天空,目光深邃,董墨雪站在他身后,穿一件雪白的开司米大衣,腰带松松系着,纤长而窈窕,她人本来就白,雪肤乌发,是一位真正优雅的美人,她关切的说:“天气太冷了,你不用送我,回去屋吧。”
邵和光说:“你有司机,不需要我送,我来只是想跟你说,不要打岑子妤和蒋家的主意。”
董墨雪轻叹了口气,说:“你还真是知道怎么伤我的心,罢了,我不是合格的母亲,不奢望得到你的尊重,不过洛淮我要定了,用钱走不通的事,只能有权势来走通,不可否认,以岑小姐的家世,如果能得到她的支持,事情会容易很多。”
邵和光回过头,隐忍的看着她:“在你眼里,财富和权利就那么重要吗?比这世界上任何东西都重要?”
董墨雪走近他,纤细的高跟鞋发出好听的声音,她伸手碰邵和光的脸,他厌恶的躲开,董墨雪目光黯淡,却笑着说:“和光,我拥有得越多,得到的才会越多,当年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才不得不将你拱手让人,我记得你出生的那天,我难产,没有医生也没有护士,我疼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生下你,我身上有个伤口,伴随了我三十年,如今你恨我,不认我,这些,我都要全部讨回来。”
“够了。”邵和光声音冰冷。
董墨雪愣了一下,伤心的说:“和光,你不理解,我失去最重要的人的那种痛苦。”
邵和光眉心微刺:“你若不出现,我会过得更好。”
董墨雪身体晃了晃,脸色雪白。
芸香匆匆走过来说:“和光,不好了,岑小姐晕倒了。”
邵和光飞快的冲向房间。
芸香慌忙跟上去,董墨雪叫住她:“怎么回事?”
芸香不安的说:“岑小姐腹痛,然后晕倒了。”
董墨雪神色冷静的说:“和光不能开车,让他带着岑小姐坐我的车,芸香,你也一起去,和光现在需要你。”
芸香温柔的眸子动了动,说:“姑姑,现在合适吗?”
董墨雪说:“你要是真的爱和光,什么时候都合适。”
芸香苦闷的说:“可是我看得出来,和光喜欢岑小姐,他亲口跟岑小姐说他的身世,足以证明,岑小姐在他心中的地位。”
董墨雪微微一笑:“感情对有野心的男人来说,只是调剂,聪明又温柔的女人,才适合站在男人身后,芸香,别忘记姑姑跟你说的。”
芸香点了点头。
邵和光抱着岑子妤冲过庭院,董墨雪呵住他:“你现在不冷静,坐我的车。”
邵和光头也不回,董墨雪跟芸香使了个眼色,她提着和服匆忙的跟上去,董墨雪的司机已经等在门口,邵和光抱着岑子妤坐在后座,芸香坐在副驾,她不停的回头安慰邵和光,邵和光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紧紧握着岑子妤冰冷的手,不知道她的手为什么会这么冷,内心惶恐到了极致。
司机直接将车开到市区一家私人诊所,邵和光怒吼:“去医院!”
91.91上一辈的孽,下一辈的缘
芸香忙解释:“和光,这里的张医生是姑姑在a市的私人医生,医术很好。”
邵和光咬咬牙,抱着岑子妤下车,张医生已经得到通知,准备了医疗器具和床,他有两名助手,一进门,他就让邵和光把岑子妤放在床上,然后闲杂人等都赶出房间。
邵和光懊悔极了,宣泄地一拳打在白色墙壁上,这件诊所看起来很普通,虽然表现上没有卫生问题,但邵和光觉得自己太轻信董墨雪了,事实上,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他去信任。
芸香用手帕包住他的手,柔声安抚:“你别担心,张医生有美国医师执照,且有很丰富的临床经验,岑小姐只是不舒服,你太紧张了。”
她的安抚起到作用,邵和光渐渐平静下来询。
十五分钟后,张医生拆掉口罩走出来,用不太熟稔的普通话说:“是急性阑尾炎,得马上手术。”
邵和光脸色大变,说:“我带她去医院。霰”
张医生说:“她已经有腹膜炎并发症,不适合拖延,正规医院准备手术过程很慢,而我是这方面的专家,术后伤口非常小,不是疤痕体质的人,基本可以做到无疤痕,对女人来说,这点很重要。”
邵和光犹豫了。
芸香按住他的手说:“和光,我们相信张医生。”
短暂的思考后,邵和光艰难的点头,张医生重新带回口罩,回到连门都没有的病房,只是拉着一层白色的帘子,里面人影憧憧,邵和光面色如铁。
半个小时之后,张医生有些疲倦的走出来,他脱掉带血的手套,摘掉一次性帽子和口罩后,露出一头飘逸的长发,面孔很年轻,眉目清秀得似女人,他坐在椅子上倒水喝,邵和光要进去,被他阻止:“别打搅病人,要进去也得里面处理好之后再进去。”
邵和光眉间阴影重重。
张医生咳嗽了一声,问:“芸香,这人是谁呀?”
芸香轻声说:“他叫邵和光。”
张医生瞪大眼睛,似乎被噎了一下,乖乖的不说话了,邵和光无心理会这些,他担心岑子妤,她身体从小就不好,可需要动手术还是头一遭。
两名助手走出来,其中一个说:“张医生,病人已经安置好了。”
邵和光掀开帘子进去,岑子妤穿着白色睡衣苍白的躺在那里,乌黑的长发铺散在洁白的床单上,整个人毫无血色,她睡得太沉,像不会醒过来的样子。
邵和光胸口一痛。
芸香随后走进来,她轻柔的说:“你在这里照顾她,需要什么就叫我,无论何时,我在外面等着。”
邵和光没有说话,他轻而又轻的抚摸着岑子妤的脸。
芸香微微晃神,多年前,她曾问过对感情走马观花的他,在这个世上,会有一个女人让你停伫吗?
他笑着说:“有。”
那时候她满心欢喜,以为那个人就是自己,可到现在才明白,那个人根本不是她,让邵和光心心念念的人,是岑子妤。
姑姑说,无论邵和光跟谁在一起,跟谁结婚,到最后,他都会回到她身边,芸香深信,姑姑不会骗她,她也坚信,自己才是最适合邵和光的人。
要不然,十年前,她不会那么巧的遇见他,爱上他。所有的事情都有预谋,但相遇,却是上天的安排。
博来的大股东统一口径,要求召开股东大会,目的在于声讨出现资金漏洞的子公司华瑞和华容,以前邵和光人虽然在美国,但他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正式任命邵氏博来的董事长,华瑞和华容是在他手上成立的,专门做证券和房产,现在子公司累及博来的声誉,且间接影响到股东们的利益,邵和光信誉受损就关系到他董事长位置的稳固性,毕竟,邵家并非只有他一个儿子。
罗宋找到邵和光,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岑子妤依旧昏睡,张医生解释是她身体太弱,只能挂吊瓶来补充体能,罗宋转达了公司的现状,邵和光必须出席股东会议。
邵和光不想打扰岑子妤,他和罗宋在诊所外说话,他摸了摸口袋,罗宋递上烟和打火机,他将烟在指尖捻动,并没有点燃。
“家里是什么情况?”邵和光问。
罗宋说:“老董事长没事,已经回家宅修养,倒是岑家派人在找岑小姐,岑夫人身体不太好,岑先生这次很生气。”
邵和光眉心动了一下,岑天华那关是一道难题,而眼下,他还没办法跟未来老丈人正面交锋,而家里的老头子,这回是真气得够呛,他有胆子回去,老头子估计会从轮椅上站起来拿鞭子抽他。
邵和光一阵头疼,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头一回,他感到自己能力有限。
一辆轿车无声停下来,有人撑着伞,董墨雪从车上下来,她一身白色的皮草,高贵美艳,缓缓的走过来。
“和光,我可以帮你。”
邵和光目光凌厉,冷漠的看着她。
董墨雪轻叹了口气:“我们既然已经打算合作
,我帮你,也是在帮自己。”
邵和光留罗宋照顾岑子妤,他和董墨雪一起参加会议。
岑子千从岑天华书房出来,看见蒋温茂站在走廊,女人脸色很差,他担心的说:“伯母,您放心吧,我一定把小五带回来。”
蒋温茂看了书房一眼,说:“你跟我来。”
岑子千微诧,但还是跟了上去,进了花厅,蒋温茂站在幕天玻璃前,问:“那个宋景文,到底是什么来历?”
岑子千没想到她会问这些,说:“我查过他,但很多地方都很模糊,可以说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蒋温茂目光闪了一下,说:“他接近小五,当真是有目的?”
岑子千说:“目前还不明确,他的事我有对小五说,她似乎很伤心。”
蒋温茂怔忡出神。
岑子千不想她担心,说:“我会让夕楚继续调查,如果他有目的,我会看着小五。”
蒋温茂说:“你是小五的哥哥,从小也疼她,有些事情,你出面比我出面要好些,其实你伯父的身体也不太好。”
岑子千一惊:“伯父他怎么了?”
蒋温茂不太想说,只是摇了摇头:“你也知道你伯父有多喜欢他的工作,年轻的时候,可以连续三个月不离开试验室,吃食住行全由我在试验室帮忙打理才能正常。这次他肯离开试验室也是身体的缘故……小五的事情,是我关心得太少,才造成如今的局面,我竟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她。”
岑子千揉了揉太阳穴,沉声说:“您放心吧,我会找到她的,和光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听到这个名字,蒋温茂微蹙眉头,她挥了挥手,岑子千离开花厅,他心情也不好,a市不大,却怎么都找不到邵和光和岑子妤。
岑家大门口,岑子千上了车,他闭眼靠在后座椅,乔夕楚吩咐司机开车。
“要不要喝点水?”乔夕楚轻声问。
岑子千睁开眼看着她,乔夕楚错开他的目光,拧开一瓶水给他,岑子千接过,喝掉半瓶才还回去。
“还是没有消息?”他问。
乔夕楚摇头,小声说:“没有,邵先生常去的地方都查过了,他们会不会已经不在a市了?”
岑子千摇了摇头:“不会,邵伯伯病着,博来一摊子的事,和光不会离开。”
乔夕楚说:“那我继续找。”
岑子千突然掰过她的肩膀,一向精明冷静的乔夕楚有些慌,仓促的低下头。网
岑子千狐疑的问:“你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样子,从加拿大回来,你就一直不敢看我!”
“没有。”乔夕楚抬起头,眸子淡然。
岑子千打量她许久,看不出任何破绽,他懊恼的叹了口气,有些挫败的说:“夕楚,那天我喝醉了,所以才……”
乔夕楚打断他。
“岑先生,对不起,那天我也喝醉了,做过什么,都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吗?
岑子千皱起眉头,听她这么说,他心底窝了一把无名火。
宋景文也在找岑子妤,艾达留在温尼伯跟进案子,艾米随他一起回国,尽管艾米是电脑天才,却没有办法帮他找岑子妤,他很担心,有些事情,进展得比想象中的快,好比邵和光。
他在房间走来走去,艾米一直坐在电脑前,宋景文的心很乱,他拿了外套,打算出门去碰碰运气,艾米突然说:“找到了。”
宋景文一愣。
艾米说:“找到邵和光了,我追踪了他的车牌号,现在显示他在香港路。”
宋景文说:“查一查,香港路附近有什么?”
艾米手指飞快打在键盘上,两分钟后说:“都是普通的街道和居民区,有便利店和商店。”
宋景文皱起眉头:“说详细些,有没有特别一点的建筑。”
艾米放大地图,迟疑的说:“离拍到邵和光车牌号最近的公路来看,两公里的地方……有个诊所,还有超市。”
宋景文想了想,说:“我们现在就过去。”
岑子妤睁开眼时,身体尚在麻醉,芸香的脸凑过来,温柔的说:“你醒了,真好,可惜你现在什么都不能吃,口渴吗?医生说你也不能喝水,如果渴的话,只能打湿嘴唇。”
岑子妤有些迷糊:“我怎么了?”
芸香笑着说:“急性阑尾炎,做了一个小手术,不过你放心,身上不会留任何疤痕哦。”
岑子妤看着女人,她换了一身时尚现代的装扮,柔顺的长发披散着,有片刻,岑子妤没有认出她是谁,岑子妤想动,芸香按住她:“现在还不行,你起码要卧床一个星期,这样有利于伤口恢复。”
岑子妤看了看四周。
芸香安抚的说:“和光有事要做,他不在这里,不过你放心,他忙完了,会回来找你。”
岑子妤怔怔,她知道邵和光现在已
经癫狂,视要把她看住。这个时候会离开,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不过他离开了也好,这样她才有机会离开。
“你能不能帮我联系我的家人,我想回家。”岑子妤问芸香。
芸香为难了:“对不起,和光没有这样说。”
岑子妤实在不懂,芸香明明爱着邵和光,为什么还要帮邵和光绑着她?
芸香耐心哄劝:“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张医生说,你会生病,是精神压力太大的缘故。”
岑子妤闭上眼,不但不能平静下来,心情却愈加烦躁不安。
难道邵和光打算一直这样禁锢她吗?
张医生绑起长发,双腿交叠搁在桌子上,他的诊所不大,房间能容下四张床位,客厅摆了放资料的柜子,有简易的沙发,然后就是他的办公桌,他悠闲的哼着歌,罗宋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艾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前面有人撞车了,我需要帮助。”
张医生忙站起来,他看见像洋娃娃一样的艾米,顿时眼前一亮,说:“小姐,你别慌,我就是医生。”
艾米挤出一滴眼泪来,带着哭腔说:“好可怕,出车祸了,医生,求求你快去救人吧。”
张医生握着艾米的手安抚:“别怕别怕,车祸在哪里,你带我过去。”
“快来。”艾米拉着张医生往外跑。
张医生还不忘叫上罗宋:“你也来帮忙啊!”
罗宋迟疑了一下,放下报纸跟上去。
宋景文动作敏捷的走进诊所,他掀开帘子,趁芸香还没回头,在她后颈按了一下,芸香倒在床上,他轻轻捂住岑子妤的嘴,岑子妤猛地睁开眼,看到他时,震惊不已。
“我带你走。”宋景文轻声说。
岑子妤瞪着昏倒的芸香,推开他的手:“你对她做了什么?”
宋景文小心拔掉她手上的管子,说:“她只是睡着了,不碍事。”
他脱下大衣包住岑子妤,将她打横抱起来,他的车停在不远处的巷子里,虽然没有再下雪,但出诊所的那一刻,岑子妤冷得全身一颤,麻药似乎失去了作用,她疼得浑身发抖。
宋景文快步走到车边,小心的将岑子妤安置在后座上,然后飞快上车,打转方向盘,掉头离开,从后视镜里,他看到两个男人慌张的返回诊所,看来,艾米已经甩掉他们了。
车子里暖气开得很足,岑子妤缩成一团,疼得冒冷汗,宋景文稳住心神,将车开得飞快,半个小时后,他将车子停在一栋私人会所前,下车抱住岑子妤飞快的上电梯,直达二十九楼。
岑子妤忍着疼问:“这是哪里?”
宋景文用指纹开了门,他穿过大厅,踢开一间房门,将她放在宽阔的大床上。
“这是哪里?”岑子妤固执的问。
宋景文摸了摸她的脸,说:“别怕,这里很安全。”
岑子妤偏头避开。
宋景文的手尴尬的停留半空。
看她痛苦的表情,宋景文心头一紧,说:“你先睡一会好不好?”
岑子妤趴在柔软的被子上,呻-吟出声。
宋景文掀开她后背的衣裳。
“你做什么?”岑子妤身体一僵。
他的手在她后背按摩着,安抚的说:“别怕,我是在帮你减轻痛苦。”
岑子妤挣扎着,他按住她的肩膀,继续按摩,慢慢的,岑子妤感觉身体不那么疼了,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她迷迷糊糊的趴着,目光搜寻到宋景文,疑惑和不解,令她目光迷离。
宋景文在尽量不弄疼她的情况,按捏着她背部的穴位。
房间里安静极了,隐约能听到钟摆的声音,岑子妤幽幽的问:“宋景文,你到底是谁呢?”
宋景文目光一沉。
岑子妤却安稳的睡着。
他松了口气,她动过手术,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睡眠,宋景文将她的身体轻轻摆正,然后盖上被子,她的脸苍白得不像话,整个人似乎一捏就碎了,可明明几个月前,她还是无忧无虑,明媚安然的女子。
她的呼吸很浅,却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宋景文被迷惑,他伏低身体,目光落在她淡淡的唇上,许久之后,他放弃的离开。
不是不可以,而是根本不能!
可正因为这样,他内心仇恨的种子才会膨胀一样爆发!
艾米回来时,宋景文正在客厅喝酒,见他心情不好,艾米不敢提其他的事,只是试探的说:“老板,我留下来照顾岑小姐吧。”
宋景文一口喝掉杯中的酒,说:“不用了,你先回去,我来照顾她。”
艾米说:“那我去采购一些日用品,还有,岑小姐的身体,也需要补一补。”
宋景文点点头。
艾米悄无声息的离开。
宋景文叫住她:“小心点
,不要让人发现这里。”
艾米应下。
博来总裁办公室,邵和光将桌子上的青花笔筒挥出去,摔成了碎片,罗宋胆战心惊的说:“邵先生,对不起,是我没看住岑小姐。”
邵和光声音冷硬的说:“去找,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
“是。”罗宋重重的应下。
邵和光说:“去查宋景文。”
“是。”罗宋走出办公室,岑子千迎面走进来,他侧开身,让一脸冷厉的男人进去。
邵和光看到他,问:“你怎么来了?”
岑子千走上前一拳打过去。
邵和光连人带椅子被打翻,乔夕楚随后走进来,但看到这种情形,她忙走出去,顺便带上-门。
岑子千没有打够,抓起地上的男人又补了几拳,他平日里就练泰拳,男人原本俊朗的面孔,被揍得一块青一块紫。
岑子千仍不解气,用力提起他的衣领,低吼:“枉我当你是好兄弟,你这个衣冠禽兽,竟然连我妹妹都不放过!”
邵和光不介意被他打,反正他是岑子妤的四哥,可他还有很多会议,打哪里都行,不能打脸,他扣住岑子千的手腕,一个翻身,将男人压制住。
“别打了,等找到小五,我让你打个够!”
岑子千眼中露出血光:“小五到底在哪里?人是你带走的,我只跟你要。”
邵和光手一松,整个人瘫倒在地板上,说:“我不知道,有人带走了她。”
“谁?”岑子千皱起眉头。
邵和光眯着眼,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宋景文。”
岑子千愕然:“又是他!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邵和光摇了摇头,说:“他对小五没安好心。”
岑子千冷笑:“你也不是真小人!”
邵和光揉着眉心:“子千,我对小五是真心的。”
岑子千一愣,哈哈大笑起来:“邵老二,你凭什么跟我说真心,太讽刺了,这些年,你对谁真心过。”
邵和光坐起身,目光平直的看着他:“这些年,我心里只有一个人。”
岑子千脸色微变,却摸不准他话里的真假,邵和光跟岑子妤……他从未这样想过。
“小五也是你妹妹,你看着她长大……”
岑子千声音有些艰难。
邵和光沉声说:“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少拿兄妹两个字堵塞我。”
岑子千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邵和光却难以启齿。
如果感情不分年龄,或许初见的那一眼,她尚是嗷嗷待哺的小婴儿,他弄哭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种下孽缘。
岑子千见他这样,也不再说什么,他站起身,整了整衣领说:“我不管你对小五是不是真心,如果她是心甘情愿跟你在一起,或许我们还可以继续做兄弟,如果你勉强她,我就当从来不认识你。”
邵和光看着他,说:“邵叔和蒋姨那边,你跟他们说,别着急,小五不会有事。”
岑子千皱紧眉头:“最好如此!”
董墨雪的出资,平息了股东们的不满,但很快,邵和韵找上公司,看到一脸严重疲倦的邵和光,她怯怯的说:“二哥,爸爸让你回家。”
邵和光愣了一下,说:“我走不开,公司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你先回去。”
邵和韵走上去,轻轻拉住他的手说:“二哥,我求你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爸爸他身体不好,妈妈又总是哭,昨天晚上,爸爸好像还咳血了,二哥,我好害怕,你跟大哥别总是不回家……”
邵和韵孤援无助的哭起来,邵和光心里一软,他站起身轻轻抱住邵和韵,安抚的拍着她的背,或许,是时候回去见老头子了。
罗宋开车送兄妹俩回邵家大宅,邵和光让邵和韵先进屋,邵和韵害怕他会跑掉,哀求的说:“二哥,不要让妈妈伤心。”
邵和光坚定的点头。
邵和韵松了口气,听话的先进门,邵和光扯住罗宋的衣领,冷声说:“去找人,如果找不到,你就在a市消失。”
罗宋面无血色,低头说:“邵先生,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滚!”邵和光按着眉心,一想到岑子妤跟那个男人待在一起,他头疼欲裂,但眼下还有更棘手的事情等着他。
邵和光一进门,单芷安冲过来打了他一耳光,清脆的响声令邵和光有片刻的怔忡,邵和韵一脸害怕的拉着母亲,细声哀求:“妈,您消消气,别打二哥啊!”
单芷安失声尖叫:“我白养了你,到头来,你还是站在那个女人那边。”
“妈。”
邵和光沉沉叫了一声,他低着头,伸手去握她的手,单芷安激动的微喘,她用力的挥开,厉声:“你若非要跟那个女人合作,从今往后,再不要叫我妈!”
邵和韵手足
无措的站在一边。
邵和光一声不吭,单芷安眼中渐渐浮起愤怒和绝望,她忽然捂住脸悲哀的冷笑:“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罢了,我管不了你,你再也不是我的儿子!”
邵和韵害怕极了:“妈,二哥怎么就不是您的儿子了?”
邵和光平静的抬起头,说:“和韵,带妈去房间休息。”
“二哥,你究竟怎么了?”邵和韵瞪着他。
邵和光说:“带妈回房休息。”
邵和韵咬了咬唇,扶着快要虚脱的单芷安回房,邵和光去书房见邵伟良,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推开门,邵伟良坐在书桌后面,尽管是在家里,他一样穿着正式的西装,仪容整洁。
“爸。”邵和光走过去。
邵伟良目光缩了缩:“你知道你妈妈为什么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你知道你大哥为什么不接触生意上的事?你知道为什么是你继承邵氏?”
邵和光看着他的眼睛,沉声说:“我知道。”
邵伟良抬起不停颤抖的手,抓过面前漆黑的镇纸砸过去,邵和光一动不动,镇纸打中了他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畜生!”邵伟良情绪激动,他一手用力捂着胸口,面色难看至极。
邵和光低下头,任由鲜血滴在地毯上,他语气淡淡的说:“我知道您不想我跟董墨雪有任何往来,我也可以对您发誓,不会让邵家的生意跟她扯上关系,就算合作,我也是以私人的名义。”
邵伟良几乎背过气去,他艰难的怒吼:“难道……难道你不是姓邵的?”
邵和光嘴角一动,说:“在您心里,我若真姓邵,您为什么安排岑子妤跟大哥订婚?”
邵伟良缓过一口气,厉声说:“当年董墨雪想整垮邵氏,若不是蒋家看在世交的情分上出手相助,博来就已经不存在了,你口口声声说要跟岑子妤结婚,岑家岂能同意?”
邵和光冷笑:“就因为我是董墨雪的儿子?”
邵伟良推动轮椅转过身去,半响才说:“没错。”
邵和光握紧拳头,手背青筋爆出。
邵伟良说:“你跟岑子妤不可能,岑家对当年的事一清二楚,岑子妤又是蒋氏唯一的继承人,老岑能答应岑子妤跟和宜的婚事,已经极为不容易,我劝你放弃。”
邵和光眸光幽邃:“我不放弃。”
邵伟良闭上眼睛,颤抖的说:“那你就不是邵家的子孙!”
邵和光冷冷的说:“我今天还回来,是想告诉您,我一定会跟董墨雪合作,也一定不会放弃小五,您就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说完,他大步走出书房,邵和韵端着茶杯站在门口,一脸惨白的看着他。
邵和光关上书房的门,说:“打电-话让蔡医生过来。”
邵和韵拉住他的胳膊,干涩的问:“二哥,你跟爸爸说的……是真的吗?谁是董墨雪?”
邵和光后背微僵,他回过头,目光温和的说:“你别管了,好好在家待着。”
“二哥!”邵和韵忍不住哭起来。
邵和光摸了摸她的头发,推开她的手下楼,邵和韵追上来说:“二哥,小五她喜欢的人是宋师兄,不是你!”
邵和光淡淡的说:“不管她喜欢谁,都是我的人。”
伤口愈合得很好,但岑子妤一直在昏睡,就算睁开眼,神智也不甚清楚,等她真正清醒,已经是三天以后,她瞪着大大的眼睛,迷惑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三天没有合眼的宋景文胡子拉碴,眼袋黑眼圈,整个人憔悴得一塌糊涂,岑子妤差点没认出他来。
“我在哪?”岑子妤嗓子干哑。
宋景文忙说:“先别说话。”
他倒了温蜂蜜水喂她喝,岑子妤困难的吞咽着,喝了水,身体总算好受多了。
宋景文温文一笑,问:“肚子饿吗?但现在只能吃流食,我给你煮粥怎么样?”
岑子妤看着他:“我到底在哪里?”
宋景文叹了口气:“在我的另一套公寓。”
岑子妤皱了皱眉:“我要回家。”
“岑子妤。”宋景文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柔声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做过手术,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
岑子妤撇开脸不去看他。
“小五。”宋景文有些惊慌。
岑子妤冷笑:“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说喜欢我的目的又是什么?宋景文,我真傻,我那么相信你,到头来,你跟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宋景文用力握住她的手:“你听我说……”
“够了!”岑子妤阻止他。“我什么都不想听,我很庆幸,自己没有爱上你。”
宋景文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悲伤。
沉默。
死一般的寂静。
岑子妤动了动酸麻的脖子,宋景文扶过她的脸,强迫
与自己对视,岑子妤生气的咬住他的手指,狠狠的用力,直尝到一股血腥味,她到底心软,漠然松开牙齿。
宋景文浓烈的注视着她:“别生气了,我是隐瞒了你一些事,但我没骗过你,真的,一句都没有。”
岑子妤目光一动不动。
宋景文叹了口气,说:“先吃点东西好不好?我现在就去做,你可以再睡一会,等我做好了就叫你。”
岑子妤心情复杂。
宋景文站起身,帮她掖好背角,然后走出房间。
岑子妤忍不住说:“我不喝粥,想吃面条。”
宋景文回头一笑,说:“有早上炖好的鸡汤,鸡汤面怎么样?”
岑子妤别扭的点头,她承认,看到他的笑容,她几乎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原谅的,宋景文说得没错,他从来没有否认什么,自然轮不上什么欺骗。
岑子妤乍睡乍醒,脑子里突然闪过邵和光冷漠的脸,她一惊坐起身,牵扯到伤口,疼得直掉眼泪,宋景文推门进来,飞快的放下手中的碗筷,抱住她问:“怎么了?”
岑子妤吸着气。
宋景文撩起睡衣的一角,说:“没事,别怕。”
“你……”岑子妤推开他的手。
宋景文目光灼灼:“吃面吧。”
岑子妤脸上发烫。
宋景文在床上支起一张小桌子,然后将面放在她面前,闻到香气,岑子妤发觉自己饿到不行,她慢慢的吃着面条,心绪万千。
“对不起,我没有回你的短信和电-话。”宋景文声音低沉。
岑子妤眼眶一热,不为别的,那几天她天天抱着手机睡觉,生怕他回的短信没有看到,生怕他打来的电-话没有接到,可能是从来都没有这样期待过,一旦希望落空,失望也被放得无限大。
她将眼泪和面条一起咽回肚子里,宋景文不简单,他的感情也不简单,如果到现在她还看不明白,她就白活了这二十三年。
所谓的信任,可以瞬间崩塌。
宋景文的悉心照顾,岑子妤恢复得很快,伤口的刀疤很浅,她再一次提出想回家,宋景文根本无力阻止。
岑子妤洗了澡和头发,穿着宋景文准备的衣服,看着镜子里面苍白无神的自己,她不禁有些丧气。
从浴室出来,宋景文拉她在梳妆台前坐下,用吹风机帮她吹头发,他的手很轻,摆弄得很舒服,岑子妤没有拒绝。
“你还喜欢我吗?”宋景文伤感的问。
岑子妤怔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宋景文眼中又流露出那种悲伤,岑子妤从镜子里面看见,胸口微微胀痛。
头发吹得半干,宋景文拿起梳子帮她梳头,她头发很长,他梳得很慢,突然,他按住她的肩膀,表情严肃:“小五,在你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之前,不要跟邵和光结婚!”
岑子妤一愣:“你怎么知道……”
宋景文扳过她的肩膀,将她拉起来按进怀里。“不要答应什么,不要!”
岑子妤被迫仰着头。
宋景文沉沉的说:“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爱你。”
岑子妤先回了岑家,宋景文的车停在大宅门口,福伯听到引擎声就赶出来,他看到岑子妤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哎,小姐,您回……回来了!”
宋景文忧心忡忡的看了岑子妤一眼,将车开走。
“我爸妈在家吗?”岑子妤问。
福伯激动的说:“在呢,这些日子找不到小姐,夫人都快急死了。”
岑子妤目光微沉。
万妈呼天抢地的上楼禀报,蒋温茂穿着睡衣就冲出来,岑子妤看到她,眼泪簌簌而落,跑上去抱住她。
“妈,对不起!”
蒋温茂低泣一声,巴掌轻轻落在她肩膀上,一下又一下。“你这孩子,是你要急死我吗?”
岑子妤扶她回房,蒋温茂刚躺下,就拉过岑子妤上下打量:“怎么这么苍白?”
岑子妤不敢说手术的事,含糊的应过去,蒋温茂摸了摸她的脸,终于沉声呵斥:“邵和光是哪来的胆子,岑家的女儿是他说掳走就掳走!”
岑子妤不想她情绪波动,说:“您先别生气,我没事的。”
蒋温茂拉着岑子妤的手,沉默了一会,说:“你跟邵和光,没有可能,有些事虽然是上辈人的过错,但邵和光太复杂了,不适合你。”
“妈!”岑子妤瞪大眼。
蒋温茂迟疑片刻,说:“邵和光不是芷安亲生的,而他生母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邵家因为那个女人,几十年前被闹的不得安宁,现在也一样,说到底,邵和光始终是她的儿子。”
岑子妤垂下眼,那天邵和光眼中的悲伤淋漓尽致,她不禁有些心慌。
92.92来,男人是不值得依靠的
蒋温茂用手按着额头,沉默不语,她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头疼,难以言名的头疼。网
岑子妤眼皮猛跳,不安的说:“妈,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帮您叫医生过来吧……”
蒋温茂幽幽的看着她:“不用叫医生,我的身体我知道,就算有也是心病,小五,你听话,搬回来的住吧。询”
岑子妤咬了咬唇,表情挣扎而痛苦:“妈,咱们不说这个可以吗?”
蒋温茂迷惑不解的盯着她:“你这个样子,到底是为什么啊?”
岑子妤站起身,脸色渐渐变得漠然:“妈,您好好休息,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您就当是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自己强大起来,我是您的女儿,不能一直活在您的保护下,总有一天,我也要一个人面对所有的问题不是?”
蒋温茂怔了怔,半响才说:“这……真是这样子?”
岑子妤勉强一笑,眼眸明亮:“您就相信我一次。”
蒋温茂目光中隐隐透出不安:“小五,妈妈只有你了。霰”
岑子妤受不了,她匆匆跑出去房间,无助的靠在墙上,任由身体滑落跌坐在地上,就让母亲一辈子什么都不知道,平平静静的生活吧,真相对任何人来说,都太残酷了。
“回来了。”岑天华逆光站在走廊,影子沉稳如雕像。
岑子妤抬起头,挺拔伟岸的男人,目光威严而深邃。
站在书房,她低着头,任由男人凌厉的注视。“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岑子妤心中冷笑,本不想理会他,可又气不过他拿长辈身份来教训她,反过来质问岑天华:“在您眼里,我所有的反抗,仅仅只是任性而已吗?”
岑天华脸上掠过一丝难堪,很快他就恢复了冷静,沉声说:“你不用去管外面那些事,无论是你,还是你妈妈,我一直都是用尽全力在保护。”
“保护?您要怎么保护,那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啊,您凭什么以为她们不会有一天出现在妈妈面前,真到了那个时候,您说的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岑子妤突然狠声说:“你少在这里糊弄我,我不是妈妈!”
“你!”岑天华到底没有再训下去,面对岑子妤,他还是心中有愧的,“我有办法……”
“够了!”岑子妤咬牙切齿。“这些年,您都当妈妈是傻子,您对一个女人最大的付出,视而不见,对您,除了恨,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也求您也别再管教我,往后,就管教张帆茹吧,如果她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岑天华身形微晃。
回到中山区,房子里暖和得过分,岑子妤突然记起出门的时候忘了关暖气,但她很累,蒙头大睡了一场,明天还要去上班,她不该消沉,往后的日子,也没有资格消沉。
刚进公司,岑子妤就看到邵和光,他直直冲她走过来,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岑子妤挣扎了一下,甩不开他。
这时,岑子千突然出现,他冷不丁地推开邵和光,冷厉的盯着他,压低嗓音说:“有什么话,上楼再说。”
邵和光只是看着岑子妤,沉默半响后,留下一句:“没事就好。”然后就匆匆走了。
岑子妤和岑子千对视一眼,大概是岑子千也觉得这样挺尴尬的,尽可能的放轻松,安慰岑子妤:“别理他,最近他跟疯了没什么两样。”话说到这里,他好象想起什么事来,话锋一转,半是调侃半是警告,“倒是你,小五啊,你能耐越来越大了。”
岑子妤见岑子千脸色也不好看,只能认命地低着头,乖乖的跟他上楼,进了办公室后,面对他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质问,岑子妤通通沉默回应。
“你……跟我也不说?”岑子千有点受伤,往日高大的兄长形象在关键时候没有大放光芒,到底还是失落的。
岑子妤眉头紧锁,显得心事重重,她见岑子千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怕他当真要追着问一整天,这才开口:“四哥,你就放心好了,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那个宋景文呢?”岑子千恼火的看着她。
岑子妤无奈的解释:“他又不是你妹夫,我也不是上当受骗!”
岑子千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冷冷看了她几眼,说:“你最好小心点。”
他提着外套出门,岑子妤忙问:“你才来,怎么就要走?”
岑子千晃晃手中外套,头也不回地拉开办公室的门说:“你乖乖上班,我有事……”
话还没有说完,去路被堵。
岑子妤看到乔夕楚,她手里拿着一封信,说:“岑先生,请您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只要几分钟就可以。”
岑子千身体微僵了一下,冷声说:“我没空!”
乔夕楚好看的眉毛拧了拧,近乎哀求的说:“不会打搅您太长时间,几分钟就行。”
岑子千突然大发脾气,伸手指着她吼:“乔夕楚,你够了!”
一旁的岑子妤吓了一跳,说实话,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岑子千像这样子发脾气,特别是对女人,等她走过去,岑子千已经劈手夺下乔夕楚手里的东西,生气地撕成两半无情的扔进垃圾桶,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乔夕楚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夕楚姐,你们……怎么回事?”岑子妤不安的问。
乔夕楚淡淡的说:“哦,没事。”
岑子妤拉住她:“夕楚姐,去我办公室吧,我们谈谈。”
安妮送了两杯茶进来,她偷偷打量着乔夕楚的脸色,又欲言又止的出去了,岑子妤猜测那封信可能是辞职信,不然岑子千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但做得好好的,怎么会辞职呢?
“夕楚姐,之前让你调查我爸爸的事,是不是连累到你了?”岑子妤脑子里划过白光,心里极度不安起来。
乔夕楚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双手捂着杯子喝了口茶,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其实这些年来,岑家的人都待我很好,不只是因为我在千娱工作。”
“那你为什么辞职?”岑子妤追问。
乔夕楚淡淡一笑,说:“我在岑氏做了快八年,所有的青春都耗在里头,说实话,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钱,足够我平淡的过下半生。”
岑子妤吃惊的瞪着她。
乔夕楚自嘲的叹了口气:“岑先生以前老说我掉钱眼里,只要有钱,工作再累都不怕,我现在突然辞职,他或许是反应不过来,小五,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岑子妤自身难保,又怎么可能还有能力帮乔夕楚。她也很喜欢乔夕楚,很是不舍,岑子妤为难的看着她,说:“夕楚姐,你知道的,四哥他根本就离不开你。”
乔夕楚脸色微微一变。
岑子妤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我是说在工作上,四哥离不开你,你也知道,他那么难伺候的人,而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乔夕楚宽容地笑了笑,说:“小五,帮帮我吧,我还有些事要跟安妮交接,先出去了。”
岑子妤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根本无力挽回什么,可心里头总觉得不安,平白无故的,夕楚姐为什么要辞职?
一直到午饭时间,安妮皱着一张脸找岑子妤。“岑小姐,岑先生真会同意乔助理辞职吗?”
岑子妤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安妮忧心忡忡:“乔助理突然要走,只说把手头几个案子都交给我,可我真做不来,万一到时候出了差错,岑先生第一个饶不了我!”
岑子妤也觉得事态严重,她给岑子千打电-话,许久那边才接起,岑子千的声音散漫,岑子妤听到有麻将的声音,不禁生气:“四哥,夕楚姐真的要走,你到底管不管?”
岑子千冷笑:“想走?那就走好了,不过是个助理,没了她我公司还活不成了?”
“你混蛋!”岑子妤脱口而出。
岑子千怔住,呵斥她:“女孩子家的,别学人说粗话。”
岑子妤生气的挂了电-话,她去找乔夕楚,安妮说人已经走了,岑子妤问乔夕楚的家庭地址,安妮支吾了一阵,心虚的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乔助理的私人生活,其实一直都挺神秘的。”
岑子妤想了想,问:“人事部的档案上有地址吗?”
安妮忙说:“我去找。”
岑子妤胡乱吃了饭,安妮将地址发在她的手机上,是世纪花园的一间公寓,岑子妤坐出租车过去,花园式的小区太大了,岑子妤在里头迷了路,天气不好,中午小区里没什么人走动,岑子妤也不知道该问谁,她打乔夕楚的电-话,提示关机。
岑子妤信步走着,小区的绿化带在施工,有个工人坐在假山的石头上吃盒饭,岑子妤打算碰碰运气。
“师傅,请问三十二栋怎么走?”
那工人抬起头,嘴里含了一大口饭菜,看见岑子妤,他狠狠一怔。
“李晟成!”岑子妤吓了一跳。
李晟成赶紧咽下饭菜,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岑子妤吃惊的说:“你这是……”
李晟成将盒饭搁在一旁,拍掉不慎粘在衣领上的饭粒,紧张的说:“子妤,这事儿你千万别跟夏夏说。”
“为什么?”
天空阴沉,好像又要下雪了,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倘若一直坐下去,只怕人都会变成冰棍。
李晟成说,他跟朋友合伙做生意,生意没做成,倒把父母给的用来买房的二十万亏了进去,当时初夏也私下拿了十万出来,但是,钱一分没落着,公司解散了,他没有跟家里说实话,自然也瞒着初夏,钱都打了水漂,他没办法,就偷偷跑在工程队做事,李晟成强调,他现在一个月挣的钱比当初在巡视的时候多好几倍。
寒风呜咽着,岑子妤的心情也同远处那棵光秃秃的樟树一样,空落落的,半响她才说:“干嘛不告诉
夏夏呢?”
李晟成苦笑:“告诉她做什么呢,我不能让夏夏跟着我吃苦,等我把她的十万块钱挣回来,我会跟她分手。”
岑子妤一怔:“不能分手,你会伤害夏夏的,你明知道,她曾经受过一次伤。”
李晟成无措的拍了拍胳膊上的灰,说:“她跟着我,没好日子过,我什么都没有,凭夏夏的条件,她完全可以找更好的。”
岑子妤黯然。
李晟成笑了笑,说:“看你连个路都不会认,正好,我的事做完了,你要是不嫌弃坐面包车,我带你去三十二栋,这小区挺大的,你走过去还要很长时间。”
岑子妤上了他的车,车子外表看起来还挺新,实际上差不多快报废了,她记得李晟成说过,这辆面包车他买的是二手货,而初夏开的那辆斯玛特还是去年新买的,一口气付清,岑子妤突然有些明白,李晟成为什么想分手。
“看,这就是三十二栋。”李晟成说。
岑子妤摇下车窗,就看到乔夕楚,她忙推门下去,刚喊了声夕楚姐,一个小男孩擦过她身边,朝女人飞奔过去。
“妈妈,妈妈,你看我的球!”
乔夕楚一脸震惊。
岑子妤眨了眨眼,夕楚姐有小孩?
小男孩在乔夕楚身上蹭了一会,突然回头看着岑子妤,岑子妤瞪大眼,一瞬间像是看到小时候的四哥。
但这……也太离谱了!
乔夕楚迅速从震惊中回神,她蹲下身跟小男孩说了几句话,小男孩开心的跑开,岑子妤的目光追随过去。
“你怎么来这儿了?”乔夕楚淡然的问。
岑子妤指着小孩问:“他是……”
乔夕楚却看着她身后的李晟成问:“你的朋友?”
岑子妤终于恢复清醒的意识,她对李晟成说:“要不,你先走吧。”
李晟成点点头,目带哀求的看了岑子妤一眼。
岑子妤示意他安心。
李晟成走后,乔夕楚带岑子妤去了小区的便利店,透明玻璃可以看见外头的情形,小男孩玩得不亦乐乎,便利店的老板似乎认识乔夕楚,热心的倒了两杯茶。
岑子妤艰涩的问:“他叫什么名字?”
乔夕楚淡淡的说:“冬冬,冬天的冬,因为是冬天出生的。”
岑子妤说:“这个是小名吧,冬冬跟四哥……”
乔夕楚目光微刺,她无法否认什么,冬冬长得跟那个人一模一样,如果孩子像她,她大可若无其事的继续留在a市,可是,天意弄人。
岑子妤心里堵得厉害:“冬冬几岁了?”
“五岁。”乔夕楚表面上镇定无比。
岑子妤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夕楚深吸了口气,她拉住岑子妤的手:“我求你,就当从来没见过冬冬。”
“可是,四哥他迟早会知道的!”岑子妤愣愣的说。突然间,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夕楚姐跟风流成性的四哥之间的交集,没那么简单断干净。
乔夕楚平静得不像话:“不会,他不会发现冬冬,我马上就要离开a市了,以后再也不回来,小五秘密只要保守,那就永远只是秘密,你懂我的意思吗?”
岑子妤一怔。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乔夕楚声音有些尖锐,她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双手无措的捂着脸,肩膀细细的颤抖。
挣扎和恐惧,这是岑子妤第一次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弱点。
四哥和乔夕楚……以前,岑子妤竟从未将这两人联想在一起,夕楚姐冷静自强,而四哥一贯放荡不羁,就算外头的事岑子妤很少过问,也知道这些年要不是夕楚姐的面面俱到,四哥花心的名声估摸着早就被传烂了,他们或许是最合拍的上司和下属,但作为情人……
岑子妤叹了口气,尽管是自己的哥哥,但在她心里,也由衷的觉得,四哥配不上夕楚姐。
感觉太差了。
乔夕楚渐渐地冷静下来,说:“事情不像你看到的这样,冬冬是无意中有的,我跟你四哥,从没有在一起过。”
岑子妤屏息静气。
乔夕楚叹了口气,既然被人知道了,肯定没办法什么都不说,她盯着手里的玻璃杯,细致的长眉纠结的拧起。
“六年前,我陪岑先生去香港谈项目,顺便参加了当地一个庆功宴,那天我和岑先生都喝多了,酒店负责人弄错了我们的关系,只安排了一间房,因为是误会,大家都没放在心上,后来香港的项目谈成了,我主动申请留下跟进,那段时间忙得昏天暗地,等我发现孩子的存在,医生说已经过了最佳的打-胎时期,那个时候我一个人异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既要瞒着所有人,也不敢回a市,时间拖得越久,医生越不肯做手术,冬冬是早产,我大出血,医生说再也不能生育了,我想了很长时间,才决定跟冬冬相依为命,这些年之所以还留在岑先生身边,我只是想挣足
够的钱,保证冬冬以后的生活,现在我攒够了钱,也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我应该离开了。”
岑子妤的目光随她一起看向游乐场,那张小脸粉雕玉琢,狭长的眼角像极了四哥。“这些年,很辛苦吧。”
岑子妤莫名的心酸。
乔夕楚却摇了摇头。“冬冬如果不是岑先生的,我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妈。”
岑子妤艰涩的说:“这件事如果被四哥知道……”
乔夕楚坚决的说:“他不会知道的。”
岑子妤拉住她的手:“夕楚姐,一点可能都没有吗?冬冬还是个孩子,每个小孩都应该有自己的爸爸妈妈,这是谁也不能剥夺的权利。”
乔夕楚目光清冷。
岑子妤心头一颤。
乔夕楚说:“你不懂,我跟岑先生之间没有感情,如果是为了孩子勉强在一起,岑先生不会开心,那冬冬也不会幸福,再说,我也不爱岑先生,无法想象跟一个不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的情形。”
话说到这地步,岑子妤知道真没什么可能了。
乔夕楚神情严肃:“小五,今天就当什么都没看到,我消失,对大家都好。”
岑子妤不安的迟疑,冬冬跑进来,他玩雪了,小手冻得红彤彤的,却努力的勾着胳膊要乔夕楚抱,乔夕楚弯腰将他抱在腿上,他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好奇的打量岑子妤。
岑子妤微悸。
冬冬扭动着身体说:“妈妈,我要喝牛奶。”
乔夕楚抱歉的看了岑子妤一眼,说:“我要回去了。”
岑子妤忙问:“夕楚姐,那你明天还去公司吗?我们能不能再谈谈。”
乔夕楚脸色迅速冷下来:“不用再谈了,你走吧,往后再也不要来了。”
说完,她牵着冬冬离开,岑子妤怔怔的茫然了许久。
从世纪花园走出来,岑子妤给岑子千打电-话,一直打不通,她拦了辆计程车直接去会所,却因为没有名片,被拦在门外。
岑子妤报了岑子千的名字,门童很为难的说:“小姐,要不您给岑先生打个电-话,岑先生说可以,我就带您过去好不好?”
岑子千根本不接电-话,岑子妤无计可施,有个男人从她身边走过去,突然又折回来。
“小五!”
“陶子哥。”岑子妤欣喜的叫了一声。
陶默然走过来,客气的掏了根烟递给门童,说:“现在可以进去吗?”
门童诚惶诚恐的摆手,不敢接那根烟,说:“是陶先生的朋友,当然可以。”
陶默然使了个眼色,岑子妤跟上去,进了电梯,陶默然不禁笑话她:“一个门童就难住你,这要是被老四知道,嘴都要气歪了。”
岑子妤奇怪的说:“他做什么生气?”
陶默然只笑不语。
岑子妤心情复杂,纠结到底要不要说乔夕楚的事,那个孩子黑亮黑亮的眸子一直映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但想想乔夕楚的话,没有感情的两个人,难道必须为了孩子生活在一起吗?
不,不一定要生活在一起,但四哥有权知道自己还有个孩子,不然,夕楚姐这些年所受的苦,又算什么呢?
岑子妤悲哀的发现,男人犯的错,却总要女人来承担。
“来找老四啊。”出了电梯,陶默然没话找话说。
岑子妤点了点头。
陶默然却在门口拦住她,说:“里头都是烟味,要不你去旁边的房间坐着,我叫老四过去找你。”
岑子妤看着他,陶默然脸色讪讪。
“没关系。”岑子妤自己推开门进去。
果真是烟雾缭绕,醉生梦死,陶默然有些紧张的拉着岑子妤,轻声说:“老四心情不好,多喝了点酒……”
岑子妤朝牌桌走过去,四个男人身边都坐着千娇百媚的女伴,那些女人看见岑子妤,都有些愕然,岑子千嘴里叼着烟,衣着暴露的女人依偎在他肩上,他最后抬起头,看见岑子妤有些吃惊。
烟味熏得岑子妤眼睛发涩,她不禁生气:“我有话要跟你说。”
岑子千皱了皱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凌厉的瞪着岑子妤身后的男人,陶默然无辜中枪,摊手说:“门童不让她进来,我刚好经过。”
“让司机送你回去!”岑子千语气不悦。
岑子妤眼眶一红,眼泪都差点掉出来。
洛明安不忍的说:“老四,小五来找你,肯定是有事,陶子都来了,你就出去透会气。”
岑子千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推了牌站起身,他身边的丽娜却不干了,娇嗔的说:“都说要教人家打牌,人家还没学会呢,你就要走啊。”
碰到女人的事,其他人都默默住嘴。
丽娜美眸一转,佯装不今天陪我,还叫别人来。”
陶默然额头冷汗一冒,正要阻止,岂料岑子千笑着说:“你这吃的是什么干醋,味也太大了,她是我妹妹。”
丽娜俏颜一变,柔若无骨的身体不漏痕迹的从岑子千怀里站直,有些害怕的说:“小五,对不起啊,刚才我开玩笑的。”
岑子妤冷着脸不说话。
岑子千哄她:“好了,咱们出去说话。”
岑子妤推开他的手,说:“四哥,你的女朋友,怎么也不跟我介绍?”
岑子千眼角微斜,赌气似的伸手揽过丽娜不盈一握的腰,笑着说:“是该介绍一下,丽娜跟你同岁,但以后见了面要叫姐姐。”
在场的人都有点傻了,岑子千跟丽娜是什么关系他们再清楚不过,这个女孩是刚出道的模特,岑子千带她出来玩过几次,要说是女朋友,就太过了,何况是在岑子妤面前。
陶默然站出来解释:“老四,你今天喝多了,我送你和小五回去吧。”
岑子千看了他一眼,说:“多事。”
岑子妤冷冷一笑:“看来,我很快有嫂子了。”
岑子千拧眉看着他。
丽娜眼睛亮亮的,她故作大胆的挽住岑子千的胳膊,娇羞的说:“岑小姐,初次见面,我太失礼了。”
岑子妤说:“大家玩吧,我有事先走了。”
陶默然推了岑子千一把:“小五是女孩子,你也不送送。”
岑子千坐回牌桌,说:“她跟我生气呢,这会估计也不会理我,算了,大白天的,也没什么问题。”
洛明安摇头说:“看你这哥哥做的,这要是被老大知道了,指不定揍你的人。”
岑子千笑着回了他一拳。
陶默然到底不放心,借口说上洗手间,追出会所,在马路边看到拦车的岑子妤。
“去哪,我送你。”
岑子妤回过头,眼睛一闪一闪,但她强忍着没有哭出来,闷闷的说:“不用了,我打车很方便。”
陶默然指着路边一辆车,笑着说:“走吧,我也难得送送你。”
岑子妤没有坚持。
陶默然的笑容很明亮,跟他过于秀气的面孔不太相符,以前他总是留齐刘海和盖住耳朵的头发,因为太漂亮,经常被爷爷当成女孩子,想起这些,岑子妤脸上浮起一抹恍惚的笑意。
“还真是个孩子。”陶默然叹了口气,轻松的说。
岑子妤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他。
陶默然问:“你今年有二十三岁了吧?”
岑子妤点点头。
陶默然突然有些腼腆:“很多年没见你,感觉像突然长大了一样,不过,越来越漂亮了……你还是长得像蒋姨多些。”
岑子妤忍不住说:“陶子哥,你说什么啊,怎么跟长辈似的口气。”
陶默然傻笑:“我很唠叨吧。”
岑子妤倒是觉得亲切,说:“你比我四哥好多了。”
陶默然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认真开车。
岑子妤心里怪极了岑子千,难怪夕楚姐宁愿独自抚养冬冬,也不肯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他女人那么多,又花心又不负责任,像夕楚姐那么聪明的女人,才不会愿意跟他在一起。
一时间,岑子千的形象在岑子妤心里轰然倒塌,除了大哥二哥和叔叔,岑家再没有好男人,过逝的人不算数。
刚回公司,万妈就打来电-话,让她赶紧回家,岑子妤不禁心慌,莫非是母亲的身体出了问题?她不敢想,让安妮安排公司的车送她,司机在她的催促下,一路飙速回到大宅。
岑子妤跑进客厅,看到岑天华和蒋温茂安然无恙的坐在沙发上,不禁松了口气,她走过去问:“妈,这么急叫我回来,我还以为是……”
蒋温茂看了她一眼,气氛很不对。
岑子妤这才发现,邵和光坐在对面,他西装笔挺,面容清俊,漆黑的眸子与她对视时,散发出野兽般掠夺的光芒。
岑子妤一惊。
“岑叔,蒋姨,请你们相信我,我是真心爱小五。”邵和光起身,郑重其事的说。
岑天华亦非简单角色,上次订婚宴上的事闹成那样,他对邵和光并不满意,碍于两家的情分,只淡淡说:“你先回去吧,婚姻大事并同非儿戏,或许在你们年轻人眼中,谈恋爱和婚姻都是两个人的事,但作为长辈,我还是有资格说句话,婚姻不可能只是两个人的事,而是关系到两个家庭,邵岑两家是世交,我和你爸爸也愿意结亲,但我岑天华的女儿,没有说嫁不成哥哥,就嫁弟弟的道理,传出去,小五以后要怎么做人。”
邵和光目光微闪。
蒋温茂缓和气氛的一笑,柔声说:“和光,你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邵和光说:“还是老样子。”
蒋温茂叹了口气,说:“那你有时间多陪陪他,人到了这个年纪,天伦之乐是求之不来的。”
邵和光应下,躬身说:“岑叔,蒋姨,那我下次再来拜访。”
蒋温茂点点头。
邵和光径自走出去,视岑子妤如空气。
他一走,岑天华站起身说:“我去书房写字。”
万妈也去了厨房,蒋温茂看着岑子妤,示意她坐下,说:“他是你爸爸,做什么都是为你好。”
岑子妤说:“我知道。”
蒋温茂的目光透出忧心:“别以为我是傻子,你对你爸爸,太不像样子,你心里是不是在埋怨什么?”
“妈。”岑子妤坐到她身边,抱住她的胳膊说:“我心里有数,再怎么样,他都是我爸爸。”
蒋温茂怔怔的看着她。
岑子妤展颜一笑:“妈,我不是小孩子,不会没有分寸。”撒娇扮痴,她唯独却不敢提邵和光。
蒋温茂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是我老了吗?越来越搞不清楚你在想什么。”
岑子妤安慰她:“妈,你一点都不老,您只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蒋温茂瞪着她:“看你这个样子,我能开心得起来吗?邵家老二说非你不娶,我倒是要看看,他哪里来这么大的能耐。”
岑子妤一愣,说:“他疯了吗?”
蒋温茂目光一定,淡淡的说:“可不是。”
但听母亲这么说,岑子妤心里却不好受了,转念一想,他也不是什么值得同情的人,心中仅存的那点犹豫,也烟消云散。
岑子妤回来,万妈特地做了一桌子的菜,到了饭点,蒋温茂让岑子妤上楼去叫岑天华,岑子妤心里是不:“天气不好,应该会下雪,一会让福伯送你走。”
岑子妤一怔,反应过来冷笑的说:“不用了,趁着还没下雪,我走一段路就能打车。”
她转身就下楼,蒋温茂刚好不在,她拿了包包要走,万妈追出来吃惊的问:“小五,要开饭了。”
岑子妤说:“有点急事,我就不吃了。”她匆忙的换鞋,然后走出去。
“小五,诶!”
万妈情急的追出去,岑天华缓缓走下楼梯说:“让她去吧。”
蒋温茂站在走廊后面,原本平静的面容一沉。
天乌沉沉的似要塌下来,本来就阴冷,忽然起了风,岑子妤紧着身上的大衣,寒风呼呼的往脖子里灌,冷得岑子妤直掉眼泪,她蹲下身在包里翻纸巾,一方格纹手帕伸过来,岑子妤僵硬的抬头,风吹得她的头发到处都是,他弯着腰,发梢疯狂的纠缠在他脸上,她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心疼的寂寥。
“上车。”他沉声命令。
岑子妤抱着肩膀一动不能动,他皱了下眉头,打横将她抱起,塞进一旁的车子里,岑子妤被冻迟钝了,不然不会没发觉他的车。
车子里暖气很足,隐约还有股香水的味道,很淡,岑子妤却闻出来了,心中正烦躁,邵和光拉过她的手包在掌心揉-搓,岑子妤用力挣扎,他狠狠瞪过来:“这种天气不戴手套,要是长了冻疮看你怎么办!”
“不用你管。”岑子妤冷声反击。
邵和光似笑非笑的说:“你今天也看到了,你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也不乐意看见我,这可怎么是好。”
岑子妤瞪着他。
邵和光松开她的手,帮她系好安全带后,目视着前方开车,她突然说:“如果我放弃继承蒋家的财产,你会放弃我吗?”
路面开始结冰,邵和光在上坡的时候突然刹车,车子失控的往后退,他又猛地踩油门,车子飙速上行,好不容易上了坡,正好是个拐角,岑子妤眼睁睁看着一辆货车急速撞过来,她吓得惊声尖叫,邵和光却稳妥的避开大货车,在路边停了车。
岑子妤不明所以,捂着眼继续尖叫。
“别叫了。”邵和光呵止。
岑子妤挪开手,见风平浪静,忍不住拍打他的肩膀,在打第二拳的时候,邵和光扣住她的手,说:“下个星期在洛淮酒店有个慈善晚会,你做我的女伴好不好?”
“不好!”岑子妤大声的拒绝。
邵和光只是一笑,问:“为什么?”
岑子妤冷冷的反问:“你身边还缺女人吗?”
邵和光叹了口气,说:“那些只是捧场做戏,岑子妤,我分得很清楚。”
岑子妤却觉得他虚伪,逢场作戏?那芸香呢,愿意跟他逢场作戏的女人还真是多呵。
“陪我去好不好?”邵和光侧着身,推了推她的胳膊。
岑子妤愕然,这是……撒娇吗?她自己先恶寒了一把,说:“我从来不参加那种场合,你别再说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的。”
“真不去?”邵和光挑了挑眉。
岑子妤烦躁的说:“不去。”
邵和光讪讪的说:“那我送你回家。”
岑子妤扭着头看窗外。
到了红军小区楼底,岑子妤忙着解安全带,邵和光拉住她的手腕问:“宋景文带走你之后,他对你做了什么?”
岑子妤看着他。
这件事无人问起,她原以为就已经过去了。
邵和光眼中深藏暗涌,岑子妤淡淡的说:“他照顾我,直到我的身体康复。”
邵和光神色一怔:“那你的身体……完全好了吗?”
岑子妤冷笑:“自然是好了。”
邵和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暗暗告诫自己,这一切很快都会过去,岑子妤推开他的手,漠然下车。
邵和光心头一空,追出来说:“我带你去吃东西,你还没吃饭呢。”
岑子妤说:“我不去,我爸都不关心的事,也用不着你关心。”
好不容易爬上楼,岑子妤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她靠着墙在包里摸钥匙,楼道是声控灯,灯光灭掉的那一秒,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而且就在耳边,岑子妤惊恐僵立,偏偏高跟鞋没有站稳,她向前扑去。
...
93.93那些男人不会这么规矩
“别怕,是我。(网)”有人抱住她,将她拉进怀里,轻轻的拍抚。
灯又亮了,岑子妤瞪着宋景文的脸:“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想见你。”宋景文温柔的眸子干净而明亮。
岑子妤继续在包里摸钥匙,这次一下子就摸到了,她背过身去开门,说:“已经见到了,你就回去吧。询”
门很不好开,楼道里又寒气逼人,岑子妤却急出了一身汗,宋景文接过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扭,门就开了。
岑子妤咬咬牙,说了声谢谢,她走进去,暖气扑在脸上,十分舒服,她把在门口说:“你快走吧,好像快下雪了。”
宋景文一手撑在门上,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的塑料袋,说:“我给你做饭,做完了我就走。”
岑子妤还是不乐意霰。
宋景文哄劝的说:“我买了火锅食材。”
岑子妤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一下,她面红耳赤,宋景文挤身进门,他微微一笑,尴尬的气氛顷刻间冰消雪融。
“好冷。”宋景文呵了口白气。
岑子妤心底一软:“谁让你站在门外等。”
宋景文目光痴缠落在她脸上,声音落寞无比:“我怕你不愿意看见我。”
岑子妤撇开脸去,说:“我要去洗澡了。”
她快步走进房间,将门反锁后瘫坐在**上,心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只要看见他,她就毫无还击之力,岑子妤磨磨蹭蹭的洗完澡,打开.房门就闻到一股甜甜的香气,她寻到厨房,宋景文正往客厅端盘子,看到她笑着说:“可以吃了。”
岑子妤跟在他后面,桌子上摆着牛肉丸子、香菇、冻豆腐和水灵灵的大白菜,还有新鲜的羊肉,热气腾腾的火锅汤却是乳-白色的,宋景文将电磁炉调到合适的温度,说:“你身体才好,只能吃得清淡点,这是骨头汤,我还做了香蕉煎饼,你尝尝看。”
宋景文将一盘炸得金黄香酥的小圆饼推到她面前,薄薄的煎饼看起来很诱人,岑子妤直接用手拿起,有些烫,她用嘴吹了吹,一口咬下去,又香又甜,她有些诧异,真的都是香蕉。
“好吃吗?”
岑子妤点了点头:“这都是用香蕉做的吗?到底是怎么做的?”
宋景文舀了一碗骨头汤给她,才往锅里烫羊肉,岑子妤喝了汤,宋景文把烫好的羊肉都夹给她,味道絮淡,没什么吃头,岑子妤吃了两片就不吃了。
宋景文看着她,目光透出强势来:“都吃掉。”
岑子妤只肯吃香蕉饼,宋景文只得起身去厨房,拿了一碗酱给她:“蘸这个吃吧。”
“什么东西?”看起来黑乎乎的。
宋景文继续帮她烫肉和香菇:“一种特别调制的酱,很香。”
岑子妤闻了一下,味道有点像芝麻酱,她夹了一块肉蘸着吃,果然很香,不知不觉,她就吃掉了一盘羊肉,她又吃了两颗丸子和一些蔬菜,宋景文没有要停的意思,岑子妤捂着肚子坚决不肯再吃。
宋景文吃掉了剩余的食物。
岑子妤主动提出去洗碗,宋景文笑着说:“洗过碗吗?”
“洗碗有什么难的。”岑子妤有点不服气。
宋景文迅速将桌子清理干净,然后将碗碟锅子搬去厨房,岑子妤跟上去说:“哎呀,还是我自己洗吧,你都帮我做饭了……”
宋景文突然回过头来,岑子妤刹住身体,愣愣的看着他。
“别闹了,去客厅待着吧。”
他声音有种动人心弦的魔力,岑子妤乖乖的站在门口,看他动作熟稔的洗碗,清理灶台,一举一动中的从容不迫,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优雅,就算身处厨房,他身上也有种绅士的贵族的气质。
“你经常做这些事吗?”岑子妤不禁奇怪。
宋景文将碗筷整齐的放进厨柜,然后用洗手液洗手,半响才淡淡的说:“以前做得比较多,现在已经很少做了。”
岑子妤微愣,以前……以前也是为照顾女人才做这些事的吧。
宋景文回头问她:“想不想喝茶?”
岑子妤低落地哦了一声,转身回到沙发,抱着柔软的枕头坐下发愣,不一会,宋景文端着两杯清香的红茶走过来。
“下雪了。”宋景文说。
岑子妤快步走到窗子前,拉开遮光布,外头果然是银装素裹,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落下,她兀自笑着说:“这种时候应该出去堆雪人,可我又最怕冷,这种天气,大约在暖气房里睡觉才最舒服了,真是矛盾。”
宋景文端着茶靠在一边,说:“想要雪人?这有什么难的,我下楼帮你堆一个。”
岑子妤看着他:“现在出去会被冻死的。”
宋景文搁下茶杯,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说:“冻不死。”
岑子妤诧异的拉住他:“你还真去啊,我就是说着玩罢了。”
宋景文却是笑
了笑,说:“我该走了,不然就不想走了,外头那么冷,其实我也怕冷。”
岑子妤尴尬的松了手,左顾右盼的说:“你的车呢?在楼下没又看到你的车啊?”
宋景文说:“门卫说小区不让停车,我停在超市门口了,我走了,你别开窗,有人敲门也别开,睡觉的时候记得把加湿器打开,明天我来接你上班好不好?”
岑子妤扭捏了一阵,低声说:“不用这么麻烦。”
宋景文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我会想你的。”
岑子妤心都融化了,她鼓起勇气说:“不用这么麻烦,要不你今天就睡这儿吧。”
宋景文一诧。
岑子妤忙说:“你睡沙发,我会给你被子的,只有这一回,以后就算你找借口,我也不会让你留宿的。”
宋景文抑制不住,上前一把抱住她。
岑子妤四肢僵硬。
宋景文低声问:“你原谅我了,对不对?”
岑子妤眼睛睁得大大的,漆黑似墨的眸子沉静得只剩下无动于衷,她茫然的说:“我不知道,有太多事情都搅合在一起,我已经分不清对和错,只是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是一场笑话,或许对你,还不到恨的程度。”
宋景文轻轻拍着她的背,当她是小孩子一样:“小五,你什么都不用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温暖的气息汹涌澎湃地包围着她,岑子妤在心里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任由自己一点一点的沉溺其中,如果能这样安静平淡的过一辈子,她或许可以真的什么都不计较。
暴雪下了**,直到清晨五点多种才停,为避免交通瘫痪,整个a市政府单位的工作人员都亲自出动铲雪,大小街道随处可见一片热闹的景象。
岑子妤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脚上还穿着胖胖的雪地靴,高跟鞋则装在包里,她戴着毛线手套,任由依旧挺拔俊秀的宋景文牵着走,好不容易走到超市门口,他的车却被雪埋了,岑子妤在心里哀呼一声,路边的车按着喇叭,艾达从车窗探出头跟他们打招呼。
岑子妤像个胖墩一样走过去,上了车,就让艾达关上窗子,她脱掉手套捂着脸,感觉脸都要冻掉了。
“去千娱天视。”宋景文说。
艾达打着方向盘,笑盈盈的说:“岑小姐,有老板在,你还这么辛苦的去工作,看来是老板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哦。”
岑子妤僵着脸笑不出来。
宋景文轻轻打断:“认真开车。”
艾达对着后视镜做了个鬼脸。
临下车的时候,岑子妤的脑子才转过弯来:“艾达,我跟宋景文没什么的,他会住我家,是因为昨晚雪下太大了。”
艾达吃惊的瞪着宋景文:“老板,你也太逊了!”
岑子妤脸一红,赶紧跑了,刚进公司的门,就被岑子千抓住,男人心情十分恶劣的问:“你还跟宋景文在一起?”
跟他一起站在大厅太惹眼了,岑子妤低头往电梯方向走,岑子千追上来絮絮叨叨:“那个男人不简单,你到底是傻还是缺心眼……”
等进了电梯,岑子妤立马瞪着他:“我不傻,也不缺心眼。”
岑子千没好气的说:“没见过挖坑自己跳的,你要是再这么任性,我就告诉伯母,让她来管教你。”
岑子妤不想跟他斗嘴,心事重重说:“夕楚姐她不会再来上班了。”
岑子千脸色一沉,冷冷的说:“我知道。”要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他也不用大清早的跑来公司,岑子千恨得牙痒痒,乔夕楚,这个女人真以为离了她,他和公司就过不下去!
那就走着瞧好了!
“四哥!”岑子妤欲言又止。
岑子千一脸头疼的看着她。
岑子妤心里难受极了,第一次发现如鲠在喉竟然是这般滋味,四哥他是个大笨蛋,这些年有个五岁的儿子在身边也毫无知情,可是一想到他恶劣的行径,岑子妤又觉得他一点都不可怜,也根本不配当冬冬的爸爸。
倘若这件事被家里知道,叔叔肯定会大发雷霆,会打断他的腿也说不断……但是看在冬冬的份上,大约什么怒气也消了吧,婶婶那么喜欢小孩,只不过这一切都是美好的幻想罢了。
出了电梯,安妮诚惶诚恐的迎上来,岑子千眼中的温度尽失,怒吼:“什么叫找不到人?去她家里找过没有?”
安妮苦着脸说:“岑先生,我亲自去找过了,乔助理已经把房子都卖了。”
岑子千走进办公室,安妮也跟着进去,然后紧紧地关上门,没有人理会岑子妤,她站在门口听了一会,但隔音效果太好了,什么都听不到,不过很快,安妮脸色苍白的从里头出来,惊鸿一瞥中,岑子妤看到了满地的碎瓷片,岑子千砸了那个一米多高的大花瓶。
安妮满腹委屈地哭起来,岑子妤拉她进自己的办公室,安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我是真的不行……
岑先生说让我顶夕楚姐的位置……我怎么做得来……那些客商个个都是谈判专家……吃人都不吐骨头……听说还特别喜欢逼女人喝酒……我对酒精过敏……”
安妮哭诉了半个钟头,岑子妤终于明白,乔夕楚手头上有个案子,已经到了签合同的阶段,本来吃顿饭就可以解决的事,可安妮在办公室里娇生惯养了三年,根本无法应付外面的社会,潜意识就把那些客商当成恶魔色鬼,人都还没上战场,就已经吓得腿软,原本一向怜香惜玉的岑子千心情不好,逼着安妮接替乔夕楚,尽管薪水再高,温室小花安妮也不愿意。
“岑先生要是生气了,说不定会辞退我。”安妮忧心忡忡。
岑子妤想了想,问:“饭局是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石悦轩,听说那几个人都特别能喝酒。”安妮一脸愁容。
岑子妤安抚她:“别着急,我跟四哥去说。”
安妮原本梨花带雨的面容一怔,瞬间惊喜的说:“岑小姐,谢谢你!”
岑子妤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成不成,你先去工作吧。”
安妮既喜且忧的出去,岑子妤去了岑子千办公室,地上的碎瓷片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那可是价值不菲的近代古董,岑子妤在心里叹了口气,岑子千正黑着一张脸批文件,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的钱,岑子妤自然也不敢惹他,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四哥。”
“出去!”岑子千毫不留情的指着门。
岑子妤偏偏迎难而上:“夕楚姐不在,你身边缺助手,我推荐个人给你好不好?”
岑子千沉声说:“胡闹,出去吧,我很忙。”
岑子妤急了:“四哥,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朋友的工作能力很强,在巡视也做得好好的,要不是为买房子多挣点钱,她不会换工作的。”
岑子千顿了一下,说:“想挣钱?”
岑子妤点点头。
岑子千狐疑的问:“是什么人?”
见有希望,岑子妤凑上去说:“她叫简初夏,研究生毕业,人能干,长得也好看,今年二十六岁,符合你的标准吗?”
岑子千淡淡的说:“让她去人事部面试吧。”
岑子妤见他不上心,说:“四哥,要不面试就免了吧,安妮刚跟我说,晚上的饭局她没办法应付,不如你让我和初夏去吧。”
“你去?”岑子千皱起眉头。
岑子妤愣住:“我不行吗?”
岑子千好笑的说:“那是谈生意,又不是普通的吃饭聊天。”
岑子妤说:“那不是正好嘛,如果初夏把合同顺利拿下来,就说明她有这个能力,如果不成,你亲自出面,合同也跑不掉。”
岑子千瞪了她一眼:“你倒是会安排,你知道是多少钱的合同吗?让你这么随意的安排,出去出去,别烦我。”
岑子妤不禁生气:“我也是为你着想,你不领情就算了。”
岑子千不理她。
岑子妤闷闷不乐地离开他的办公室,她原是想让岑子千把房子便宜的卖给初夏,反正他手上房子多的是,也不差这一两套,可看到李晟成的处境后,岑子妤就知道,光是有房子还不能解决问题,正好岑子千缺助理,如果初夏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岑子千也不是小气的人,至少初夏可以拿到一笔很客观的薪水,那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李晟成也不用因为没钱而跟初夏分手。
当时,岑子妤只是单纯的以为,钱可以解决初夏和李晟成的所有问题。
中午,岑子千找岑子妤吃午饭,安妮已经提前预约岑子妤去吃意大利面,安妮的目的很简单,老板不好搞定,她只能来求岑子妤,岑子千却瞪着她:“要不一起?”
安妮心虚的说:“哎呀,我还有事情要做,只能点外卖了,你们去吃饭吧,不用管我。”
“那我给你打包……”岑子妤话还没说完,安妮主动消失。
岑子千的确是心情不好,一张俊脸又冷又硬。
岑子妤还是建议去吃意大利面,岑子千没有意见,虽然是用餐高峰期,但因为天气恶劣的缘故,餐厅没有几个人,冷冷清清的,岑子千还是要了包厢,点了食物之后,他要了两杯红酒。
“你还要开车呢。”岑子妤提醒他。
“没事,两杯红酒而已。”岑子千不以为意。
岑子妤忍不住问:“四哥,你知道夕楚姐为什么要辞职吗?”
岑子千一口将酒喝完,笑着说:“女人嘛,到了适合的年纪,除了是想结婚生孩子,还会有什么理由。”
岑子妤心头一颤,冬冬的身影在脑子里跳来跳去,晃得她眼花。岑子妤调整好呼吸,佯装平静,好像是不经意地问他:“夕楚姐这么跟你说的?”
岑子千点了点头,继续喝第二杯,岑子妤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他一口就给干掉了。
“说结婚就结婚,看来这些年她也藏得够深,我还以为在她
眼里,除了工作就是挣钱,我一直对她放一百个心,到最后却被狠狠摆了一道。”
岑子千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宣泄。他心里的话,无法在岑子妤的面前说清楚道明白,他恼火的不是这些,可他能说出口的,只有这些。
岑子妤听得心头无端难受,她跟服务员要了杯清水,推到他面前,岑子千若无其事的喝了,转而皱眉说:“你别以为我就不能管你的事,你谈恋爱可以,但不是谁都可以,宋景文这个人,高深莫测,不是你能掌握得住的。”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岑子妤愣了一下,高深莫测用来形容宋景文,岑子妤也太较真了,只不过宋景文既然能断岑子妤的路子,看来他的本事也的确不小。
岑子妤不愿意在岑子千的面前提宋景文,她对宋景文的态度太含糊,恨不起来,也舍弃不了,但要再继续像以前那样勇敢地跟他在一起,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所有一切,有了杂质之后,就很难再平静下来。
“吃的来了,四哥,先吃东西吧。”岑子妤可怜兮兮的说。
岑子千看了她一眼,问:“你的朋友叫什么?”
岑子妤一时没反应过来。
岑子千淡笑:“不记得就算了。”
“简初夏!”岑子妤惊喜的说。
岑子千斯文的吃着东西,说:“晚上叫她直接去石悦轩,你也去,我会找人看着你们,至于你,坐一边看就行了,别说话,别惹事,你要是不听话,往后也别乱给人介绍工作。”
“为什么?”岑子妤不解。
岑子千面无表情的说:“作为蒋氏的继承人,你也该见见世面了。”
岑子妤咬了咬唇,问:“如果初夏把合同拿下了,她就能做你的助手?”
岑子千优雅的说:“当然,如果她有能力,就按照夕楚的待遇给她发薪水。”
岑子妤举起水杯:“一言为定。”
岑子千白了她一眼。
吃完饭,岑子妤打发岑子千先走,然后跟初夏打电话,约在茶舍见面,一个小时后,初夏才急匆匆赶来。
“抱歉啊,白晴更年期到了,一个会从九点开到现在,幸好她自己出现低血糖,不然还不知道出不出得来。”初夏双手捂着杯子取暖。
“你还没吃饭?”岑子妤问。
初夏摇了摇头,她招来服务员:“一份椰子蛋糕。”
岑子妤说:“还是去餐厅吃吧,旁边就有一家。”
“不用,我反正不饿。”初夏脱掉羽绒服,里头穿着黑色套装,她身材好,这种沉闷的套装她穿着也格外地好看。
岑子妤在心里想着该怎么说才好。
初夏表情有些别扭:“子妤啊,有件事我知道不该麻烦你,但我真的不认识其他的房产商,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哥哥,现在有没有合适的楼盘,首付少付一些的那种?”
“现在就买吗?”岑子妤一愣,看来,初夏还一点都不知道李晟成生意亏本的事。
初夏点点头,说:“我妈一直说要来a市看看,其实就是想证实一下我是不是打算结婚,反正房子是一定会买的,现在房价涨得这么厉害,早点买我也安心。”
岑子妤喝了一口茶,稳着脸上的笑意说:“我一定帮你问。”
初夏感激不尽,叹了口气说:“幸好有你,巡视我估计也待不了多久,白晴调部门的事似乎是不成了,为此她特别不待见张帆茹,觉得是张树槐使了绊子,白晴把副部长的位置给了老钱,还把自己一个亲戚的女儿弄进来顶了李晟成的缺,反正我是混不出头了,还不如趁着年轻,再找其他的职位。”
对张帆茹的遭遇,岑子妤只是在心里冷笑,这个人当初进巡视,多少都是用了关系,如今她竹篮打水一场空,本就在情理之中,巡视的头好歹也是姓岑的。
“到千娱天视来怎么样?”岑子妤问。
初夏一诧,笑着说:“好啊,我说去人家就要啊。”
岑子妤道出实情:“我四哥的特助刚辞职了,你可以去试一试。”
初夏眼睛一亮,又有些诧异的说:“这个,你不是开玩笑吧。”
岑子妤有些顾虑起来:“我四哥这个人,表面上看着很好相处,其实少爷脾气大得很,连我婶婶都说他把下属都快当成贴身保姆了,在他身边工作,看来是非常的辛苦,不然前助理也不会辞职。”
初夏丝毫不畏惧,兴奋的说:“我这个人你还不清楚,多少酬劳付出多少劳动,这是天经地义,子妤,我听说过,千娱的正编人员工资非常高,我如果去面试,成为正编人员的机会大不大啊?”
岑子妤笑着说:“自然是正式的,不过,这回你不用面试,今晚就可以上岗实习了。”
为了宴请客商,安妮按照指示,专门包了一个宴会厅,到门口时,带岑子妤和初夏的公关黎小姐就把大衣脱了,她里头穿一条香槟色的无袖长裙,长发披
肩,妆容精致,比起外头的天寒地冻,她似乎是从炎热的夏季走出来,不过也格外的赏心悦目,她用眼神示意有些愣掉的两人,初夏也忙脱掉羽绒服,里头的黑色套装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倒也还过得去,岑子妤穿着毛衣和牛仔裤,黎小姐只是看了一眼,重点放在初夏身上。
“把头发放下来,你口红的颜色不行,一会喝酒就该掉色了。”黎小姐从自己包里摸出一只口红,说:“我用过的,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初夏用手机屏幕当镜子照着抹了口红,又放下头发,看着精神了不少。
三个人一起进去,初夏握了一下岑子妤的手,目光坚定,岑子妤的心却悬着。
餐厅坐着三个中年男人,西装笔挺,模样儒雅稳重,见到女士,他们起身相迎,黎小姐以前见过他们,一番交流后,对方就问:“这次怎么没看到乔小姐。”
黎小姐八面玲珑的说:“罗总,真是抱歉,乔小姐在国外出差,没来得急赶回来,您看,简小姐也是岑先生的特助,今天就由我和简小姐负责招待三位老总,可不能因为乔小姐不在就不尽兴啊,岑先生可是很看中这次的合同。”
那位罗总目光在岑子妤和初夏脸上扫过,说:“尽兴,肯定尽兴,只不过这餐桌太大了,我们总共也就六个人,不用这种餐桌,夹菜都不方便。”
黎小姐忙叫来服务员,临时搬了一个小餐桌进房,入座后,菜还没上,就有服务员开始倒白酒,一杯差不多二两,黎小姐持着酒杯起身,笑靥如花的说:“三位老总,认识你们很荣幸,我敬你们一杯,就先干为敬了。”
说着,她面不改色的喝掉一整杯,三个男人都愣了一下,也纷纷喝掉自己面前的酒,为首的罗总忍不住鼓掌说:“黎小姐,好酒量啊。”
黎小姐娇柔巧笑,美眸微斜,初夏心一横,端起酒杯起身说:“罗总,韩总,林总,我敬你们。”
韩总大笑的说:“哟,你们这是车轮战呢,等一下是不是轮到岑小姐了。”
黎小姐娇声俏语的说:“韩总,就算我们车轮战,那也拼不过您啊,您的酒量,我可是亲眼见过的,我们哪敢冒犯,不过岑小姐是真不能喝酒,她的酒我替了,等我们成了合作人,我们岑先生会亲自陪您喝。”
韩总多看了岑子妤两眼,在心里一琢磨,说:“不能喝就别喝了。”
黎小姐赞叹:“韩总您可真是会怜香惜玉的人。”
她让人撤掉岑子妤的酒杯,换成了白水,岑子妤却担心的看着初夏,初夏有些僵硬的端着酒杯,对面的男人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好在桌子小,黎小姐借着给几位老总夹菜,在她耳边说:“你自己先喝。”
初夏也不是第一天进社会,她明白是自己笨了,可只要想到岑子千特助的职位,顿时觉得喝酒没什么可怕的。
初夏让服务员给她开一瓶白酒,她一手持酒瓶,一手端酒杯,下位走到罗总面前,说:“我今天是第一次见三位老总,应该一人敬一杯,刚才是我太失礼了,罗总,我先敬您。”
罗总淡笑:“简小姐是吧,敢说这话,看来当真是女中豪杰啊。”
初夏见他还是不肯碰杯,心一横,自己先喝了一杯,她不是没喝过白酒,而且酒量还不错,但像这么猛喝,还是第一次,像一把火烧了喉咙,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咽不下去那些液体,会直接喷到男人的脸上,但她硬生生忍住了,短暂的晕眩后,她听着自己笑着说:“罗总,该您了。”
男人看她的目光微变,终于开怀:“好,我喝。”
然后是韩总和林总,三杯酒下喉,初夏恶心得想吐,黎小姐伸手扶了她一把,然后她晕晕乎乎回到座位,岑子妤担忧的看过来,她只是淡淡一笑。
黎小姐递了一碗汤过来,轻声说:“快喝了。”
初夏端起碗直接喝,喝到嘴里才发现是醋,胃里恶心得想吐,黎小姐借着跟她说话,靠过来说:“别吐,把醋全喝了,再吃点菜,忍忍就过去了。”
初夏用手撑着头,悄悄擦去控制不住溢出来的眼泪,酒太烈了,她喝了醋,岑子妤帮她夹菜,她埋头苦吃,胃里有东西,那种置人于死地的难受劲才会过去,她以前不知道,喝酒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岑子妤已经惊呆了,她想跟初夏说话,但对面的男人开始回敬,他们谈笑风生,一点事都没有,黎小姐也没事,但初夏的眼睛雾蒙蒙的,表情僵硬。
罗总说:“真是没想到啊,小简的酒量这么好,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岑总裁身边的能人真是不少。”
黎小姐笑着说:“罗总您也是慧眼如炬,我们简小姐确实厉害。”
罗总站起来,亲自替初夏倒酒,这次是半杯,男人兴致极高的问:“小简,还能喝吗?”
初夏清醒了一点,说:“罗总,我陪您喝。”
然后又是一圈,罗总喝完是韩总,韩总喝完是林总,黎小姐也是海量,她不着痕迹的帮初夏
挡了好几杯,但初夏还是没少喝。
没有人理会岑子妤,她只能坐在一边干着急,初夏突然靠过来:“我想去厕所。”
“我带你去。”岑子妤扶着她,着急往外走。
黎小姐看到了,笑着说:“三位老总,我来陪你们喝。”
气氛依旧热闹。
大包房里就有厕所,岑子妤将初夏带到外面的走廊,初夏站都站不稳,口中却一直念着厕所,岑子妤怕她是想吐,就带她进了旁边一间空房,找到浴室,初夏冲过去趴在盥洗台上呕吐,她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酒,吐得撕心裂肺,岑子妤吓坏了,手足无措地拍抚她的背。
差不多断断续续吐了一个钟头,初夏洗了把脸,就势坐在地上,岑子妤拉她:“去外面坐吧,地上凉。”
初夏清醒了不少,笑着说:“没事,就这么坐一会。”
岑子妤一脸苍白的蹲在她面前,难过的说:“夏夏,都是我好心办坏事,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
初夏捂着脸嗡嗡的说:“帮我拿一下毛巾。”
盥洗台上就有毛巾,岑子妤拿给她,她用毛巾擦了脸,然后从包里拿出粉饼补妆,一口酒气的说:“这有什么,喝酒是很平常的事,我进巡视之前做过销售,那时候为了拿合同,也拼命跟人喝酒,不过当时喝的是啤酒,我整趴下了一桌的人,可白酒我不行,都喝吐了,其实我挺能喝的。”
岑子妤怔怔的看着她,问:“不觉得苦吗?”
初夏擦了点腮红,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她扶着盥洗台站起,身体却猛晃了几下,她笑:“啊,还是有点晕。”
岑子妤眼眶发红。
初夏勾着她的肩膀说:“你还太年轻了,家境也好,我跟你不一样,我家穷,家里孩子又多,我是唯一读书走出来的,我妈原来还指望着我能拉弟弟妹妹一把,是我没本事,现在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我不努力,怎么说得过去。”
“夏夏。”岑子妤难受得要命。
初夏站直身体,对着镜子涂口红,她感叹的说:“黎小姐这支口红要几千块呢,说实话,我从没涂过这么好的口红,子妤,你就别进去了,那种场合不适合你,你放心,合同我一定可以拿下来,这一次真的很谢谢你,没有你搭桥,我估计只能去做销售,你不知道,销售这东西全凭人脉,底薪少得可怜,你肯定想不到,我能进千娱有多开心。”
“夏夏……”岑子妤拉住她的手。
初夏挺了挺肩膀,笑着说:“你看,不就是喝酒嘛,我还可以进去喝一瓶。”
岑子妤担心的说:“我进去陪你。”
初夏摇了摇头:“别进去了,有你在,我反而不好发挥,现在只是喝酒,等真谈合同,那些男人不会这么规矩的。”
...
94.94我要做你的女伴
岑子妤震惊的瞪大眼睛:“他们……他们……”
初夏笑起来,整个人妩媚得如娇艳的玫瑰:“你还真是单纯,这可是千娱的合同,他们不至于耍**,就是占点口头上的便宜,你哥哥的大名,我可是久仰,我要是成为他的下属,没人敢乱来的。”
岑子妤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初夏稳稳的走进去,她突然有些迷惑,千娱的工资真有那么高吗,她只领过巡视的工资,半年的时间,卡上连三万都不到,千娱到目前为止,还没给她发过工资。
岑子妤走出石悦轩,心里头沉得厉害,她给岑子千打了个电话:“初夏为了合同,喝酒喝得连命都不要了,明明你说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干嘛要一个女孩做这些!”
她是有些情绪的,不等岑子千说话,她就用力挂了电话,然后,一辆车停在岑子妤面前,车子很眼熟,但车窗落下后,那张脸却让岑子妤一愣霰。
“岑小姐,我们聊聊吧。”芸香说。
岑子妤只是看着她询。
芸香走下车,泊车小弟迎上来,芸香将车钥匙交给他,她头发松松挽着,穿白色的大衣,浅蓝色围巾,黑色及膝长筒靴,雪白的皮肤,淡淡的妆容,既时尚又柔美,跟她穿和服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气质。
“就在酒店里面喝杯咖啡可以吗?”芸香又问。
岑子妤担心初夏,点了点头,返回酒店,在大厅的一角坐下,岑子妤点了茉莉花茶,芸香点黑咖啡。
“岑小姐,你不喜欢和光吗?”
这个问题,岑子妤微愣了一下,尽管女人的目光很平静,岑子妤还是从最深处扑捉到一闪而逝的紧张,芸香喜欢邵和光,这个错不了。
那邵和光喜欢她吗?
岑子妤细细的回想,若不是邵和光主动带她去芸香的料理店,她还从未听过关于这个女人的任何信息,正如芸香说的,他们曾在美国相识十年,一个是事业有成的英俊男人,一个是柔美动人的集团二代,怎么看都是合适的,电火石光间,岑子妤突然想到,芸香叫董墨雪姑姑,而董墨雪跟邵家恩怨不浅,邵和光对生母也是冷冰冰的,是因为身份的缘故,两个人才没有走在一起的吗?
一定是这样的。
邵和光在水寨沟的那间酒店,和芸香的料理店,布置大同小异,若不是喜欢,何必睹物思人呢。
“岑小姐,你怎么了?”芸香忧心问。
岑子妤回过神,淡淡的说:“我没事。”
芸香欲言又止。
岑子妤果断的说:“我不喜欢邵和光,就算有感情,那也是兄妹之间的感情。”
芸香眼中的忧郁却更甚:“岑小姐,和光他是真的喜欢你,你不知道,这段日子他有多辛苦,全都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想,如果我不告诉你这些,依和光的性子,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岑子妤目光闪了一下:“你很了解他?”
芸香沉默了片刻,表情严肃的说:“我相信,我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和光的人,岑小姐你是聪明人,看得出来我对和光的感情,我也不想隐瞒什么,没错,我爱他,遇到第一眼我就爱上他了,所以,我会帮他得到他想要的。”
岑子妤只觉得荒唐,却抑制不住胸口翻滚的愤怒:“他要的是蒋氏,是财富,是名利!”
芸香微微一笑:“如果他只要这些,我就可以给他,我是德川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只要他肯跟我结婚,就能得到整个德川集团。”
岑子妤霍地站起,准备转身离开。
芸香用更快的速度拉住她的胳膊,咄咄逼人的问:“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他呢?”
岑子妤回头看着她,迷惑的说:“我有喜欢的人,在我眼里,邵和光只可能是哥哥,既然你喜欢他,为什么不争取呢?”
芸香松了手,轻轻的摇头:“太可笑了,你不爱他,他却发了疯一样爱你,有你的存在,他还怎么爱我呢。“
她捂着脸,眼中有泪,岑子妤一愣。
“对不起。”
岑子妤也不懂,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芸香稍微整理情绪,重新露出端庄秀雅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温柔语调:“岑小姐,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和光,那下周一,你带着你喜欢的人参加洛淮酒店的慈善晚会,唯有这样,才能彻底断掉和光对你的念想。”
慈善晚会?
岑子妤记得,邵和光也说过这个话,不过是想她做女伴,被她拒绝了,岑子妤冷静的问:“为什么?”
芸香郑重的说:“马来西亚的慈善家周先生在洛淮酒店举办的慈善晚会,是对全世界的智障儿童进行捐赠和成立收容机构,a市的上流社会人士都有收到邀请,这位周先生的身份特殊,最近和光都在跟周先生联系,如果他得到周先生的支持,还有姑姑推他一把,他想跟你结婚,就不是什么难事。”
岑子妤讽刺的笑出声来:“这不可能,我的婚事,跟这些人又
有什么关系。”
芸香沉声说:“岑小姐,我并没有骗你。”
岑子妤心中无端一跳,尽管觉得荒谬,但她并非无知,如果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了。”
留下这句话,岑子妤匆匆离开,她要去找宋景文,现在,她只有跟他商量。
芸香追出来:“岑小姐,我送你。”
岑子妤看着她,说:“不用了,你若真帮了我,来日,我也会谢谢你。”
芸香如释重负。
岑子妤在计程车上给宋景文打电话,他很快接起。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吧。”
宋景文似乎愣了一下,语气温和的说:“抱歉,我正在忙,最多一个小时,我忙完了去你住的地方好不好?”
岑子妤忙说:“不要,还是我去找你。”今晚的天气也不好,万一到时候他走不了,岂不是又要留宿,尽管他看上去安全,岑子妤还是有自己的矜持。
“小五,我在郊区的公寓。”
她一愣,要是郊区的话,做计程车过去也要一个多小时,收音机里正好在播天气预报,暴雪还没有过去,岑子妤想了想,妥协的说:“那还是你过来吧。”
宋景文轻轻一笑,说:“最多一个小时,我就到了。”
岑子妤忍不住说:“不着急,你慢点开车。”
那边传来轻笑,岑子妤脸上一燥,赶紧挂了电话。
黎小姐送走客商,等她回去,服务员已经在打扫房间,她奇怪的问:“跟我一起的那位小姐呢?”
服务员说:“我们没看到人。”
黎小姐忙打电话,但没有人接,服务员把房间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人,她真着急了,只好给岑子千打电话。
岑子千淡淡说了句:“人在我车上。”
黎小姐一惊,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心里却有些后怕,早知道那女孩真是岑先生的人,她也就不让那些男人猛灌她酒了。网
初夏喝断了片,毫无知觉的睡在后座上,岑子千将自己的西装盖在她身上,一路上她安静极了,有时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岑子千有些心慌,他停下车检查,却发现她睡得很稳,呼吸也浅,整个车厢里都是浓郁的酒味,就知道她到底喝了多少,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岑子千突然有些恍惚,她这个样子,像极了当年的乔夕楚。
“岑先生,我可以喝酒……”
“岑先生,合同签了……”
“岑先生,事情都做好了……
岑子千头疼欲裂,他也在石悦轩陪客户吃饭,喝了白酒又喝红酒,刚进厕所想吐,这个女人就冲进来,哇哇吐了一地,要不是见过她的照片,他一定会打120,她嘴里一直囔嘟着合同签了,合同签了,他脑子一时短路,就把她带上自己的车。
会为公事玩命喝酒的女人,原来不只乔夕楚一个,岑子千将车停在路边,打电话给他常去的酒店叫人来接,其实他的酒量远不只这般,但乔夕楚这个名字一直在心里盘旋不去,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第一次感到心痛。
岑子妤在便利超市门口就下了车,她买了新鲜的水果,鬼使神差的买了新牙刷和毛巾,踩着厚厚的积雪回家,七层楼,她爬得快要断气,并非是她缺乏运动,而是冬天的衣物实在是太厚重了,动起来都不方便。
回到家她就舒服的叹了口气,迫不及待的脱了衣服,有暖气就是好,管它外面冷成什么样子,屋子里面永远都是二十五度,温暖如春,等缓过劲来,岑子妤提着袋子去厨房洗草莓,在这种季节看到新鲜的大草莓,实在没法不令人心动,她尝了一颗,很甜,就是清洗起来太麻烦了,想想还是先去洗澡,等她收拾干净自己,手机响了,是宋景文,岑子妤心头一喜,对方只说:“开门。”
岑子妤将门打开,男人呵着白气进来。
“很冷吧。”岑子妤捂住他的双手。
宋景文微微一怔,说:“有点。”
岑子妤说:“有热水袋,我给你去拿。”
“不用了……”宋景文没制止住,她从房间拿了热水袋递给他。
宋景文问:“怎么还用这个?”
岑子妤笑着说:“我睡觉脚会冷,一到冬天就用这个暖被子。”
宋景文将她按在沙发上坐下:“别动。”
岑子妤奇怪的看着他走进厨房,不一会,他探出头来:“想吃草莓吗?”
岑子妤点点头。
又过了一会,他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木盆出来,笑着说:“我找了一下,你家还真有这种盆。”他在她面前蹲下,将她的脚放进盆里。
“好烫!”岑子妤尖叫。
宋景文轻哄:“慢慢放进去,一会就不烫了。”
岑子妤瞪着盆里奇怪的颜色,问:“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是生姜,暖脚的,往后就算在屋子里
,也要穿袜子和拖鞋,女孩子的脚要是冻了,会落下病根的。”他边说边用热水淋她的脚,等她适应水的热度,也就顺从的将双脚都放进去。
岑子妤红着脸说:“你这是帮我洗脚吗?”
宋景文单膝跪在地毯上,一脸认真的问:“岑子妤小姐,你愿意让宋景文先生帮你洗澡吗?”
岑子妤不好意思推了他一把:“哎呀,你别闹了,快站起来吧。”
宋景文一笑,不想她难堪,说:“我帮你去拿草莓。”
岑子妤泡着脚,吃着草莓,一股暖流直接从脚底心窜到心口,她轻轻靠在宋景文的身上,漫不经心的问:“你去郊区的公寓做什么?”
宋景文说:“艾达把她的工作室搬过去了。”
岑子妤咬着草莓,突然不问了。
宋景文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喜欢吃也不能吃太多,我帮你放进冰箱,明天再吃。”
他突然起身离开,岑子妤有点烦躁,说:“我要看电视。”
宋景文将草莓放进冰箱后,帮她开电视,她不停的换频道,他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屏幕上出现韩静的脸,一堆话筒挤在她面前,她淡定自若,愈发的美艳。
“hedy,听说你离开千娱后,有意向海外发展,请问你签约海外的公司了吗?”
“hedy,对你的离开,千娱总裁没有挽留吗?”
“传言你并没到合约期,是你单方面要解决吗?是不是对老东家不满?”
画面和声音都太吵,岑子妤关了电视,无聊的趴在沙发上,宋景文轻轻叹了口气,扶起她的肩膀,执意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她身上有沐浴露淡淡的香气,他眼眸加深。
“小五,相信我,我会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带你去我长大的地方,你就都明白了。”
他的声音很沉,岑子妤心头一凛,仰起头问:“这段时间你很忙吗?”
宋景文点了点头。
“在忙什么?”岑子妤忍不住问。
宋景文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是生意上的事,有个慈善晚会进行拍卖……”
岑子妤耳边嗡嗡的,听什么都不太真切,她拉住宋景文的衣袖:“那个晚会,你也会参加吗?”
宋景文说:“我受到邀请。”
岑子妤追问:“你打算让谁做你的女伴?”
宋景文握住她的手说:“抱歉,我有想过邀请你,但是那种场合,对你来说还不合适,我打算带艾达去。”
岑子妤低下头。
宋景文忙说:“我一个人去也可以。”
岑子妤盯着他说:“带我去吧,我们既然决定要在一起,就应该公开我们的关系,趁着这个机会,我带你去见我父母,好不好?”
宋景文有些震惊:“你想好了吗?”
岑子妤用力的点头。
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她是喜欢宋景文的,看着他,有他在身边陪伴,她就感觉很安心,她理想中的爱情,就是这样子的,相处起来舒服,然后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宋景文似乎在思考什么,他的眸子越来越深,岑子妤抓着他的袖子,无故的紧张不已,他突然一笑,说:“小五,我很高兴。”
他用力抱住她。
他抱得太紧,岑子妤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松了手劲,却一直傻笑,岑子妤也忍不住笑起来,像宋景文这样温文儒雅的人,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岑子妤在他怀里舒服的窝着,过了十一点,宋景文摸着她的头说:“我该走了。”
岑子妤忙坐起身,纠结的说:“下雪了,要不……你就睡沙发吧。”
宋景文笑着说:“对不起,还有些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了?”岑子妤微微叹气。
宋景文忍不住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岑子妤僵硬的说:“我送你出去。”
知道她害羞,宋景文按住她,自己起身整理衣着:“明天我接你上班,早餐吃油条和豆浆怎么样?”
岑子妤心头一暖,嘴上却说:“你还要工作,肯定会睡得很晚,就别过来了,太麻烦了。”
宋景文低头凝视,手指温柔的抚摸着她柔嫩白净的脸颊,轻声叹渭:“小五,我以为自己做得太少了,对我来说你太特别,而对你来说,就算没有宋景文,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好,甚至会更好些。”
岑子妤惶恐的拉着他的手,是她性格的缘故吗?不想麻烦人,也许对宋景文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无需注重这些细节,相反,在想见面的时候就见面,在想抱他的时候就主动去抱,所有任性和无理的要求,都可以对他肆无忌惮的说出来,或许这样,才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她的矜持和谨慎,反而会让人不知所措。
岑子妤突然用力扑进他的怀里,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独
特干净的气息,岑子妤感觉自己脸上发烫。
“你说什么?”宋景文干涩的问。
岑子妤扭捏了一下,说:“我喜欢你。”
宋景文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跟自己对视,他的目光幽黑而深邃,似漫天璀璨的星子,岑子妤心一横,踮起脚在他嘴角轻轻触碰了一下,也是这一下,宋景文脸色微变,手上的力气之大,岑子妤觉得自己的肩膀都快被掰折了。
“好痛!”她不满的嘟囔。
宋景文无措的松了手:“对不起。”白皙的俊容上,一抹可疑的暗红一直蔓延到脖颈。
岑子妤有些吃惊,她都不害羞,他倒是害羞起来了,岑子妤咳了咳,佯装镇定的说:“你该走了,再不走,你的车又要被雪埋掉了。”
宋景文靠近一步,弯腰将下巴搁在岑子妤的肩膀上,声音变得低沉:“如果有一天,所有的人都反对我们在一起,你还会站在我身边吗?”
他身上突然透出一种浓浓的惆怅和忧伤,岑子妤不知道他的情绪从何而来,但心却像是被什么撑满了一样,柔软而疼痛。
“如果全世界都反对,只要你给我继续爱你的理由,我会义无反顾。”
这一刻,宋景文眼中迸射出的奇异光彩,是岑子妤所见过最美的风景。
岑子妤以前不懂什么叫相濡以沫,可现在没有宋景文存在的房子,有暖气也一样冷清,再多的家具也显得空荡荡的,不经意间,他已经成了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这份迷恋,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疑虑与不安,跟思念一样折磨人心。
一个人住以后,岑子妤习惯开着灯睡觉,睡到半夜,房间似乎变冷了,她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却是越睡越冷,她有些迷糊的下**检查温度仪表,上面显示的是十度,她正奇怪,灯突然不亮了,岑子妤反复按着开关,证实是停电了,温度仪表的灯也不显示了,岑子妤赶紧裹上被子去客厅,没想到客厅比房间更冷,凭借着窗户外头依稀的灯光,她找到手机,打开屏幕后上面显示是半夜三点多,等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岑子妤哀叹一声,怎么会在这种时间停电呢!
没有暖气,屋子里迅速降温,为了不被冻死,岑子妤从柜子里拿出所有的棉被全部铺在**上,她畏寒的钻进去,只能这样子等天亮,好几次,她拿着手机想打电话给宋景文,都放弃了,孤独和无助侵蚀着内心,岑子妤却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住,就算有了宋景文,她也要学会独自强大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无坚不摧。
“邵先生,我们该走了。”罗宋出声提醒。
邵和光看着楼顶的房间,灯突然灭了,他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刚刚入睡,还是之前睡着了忘记关灯,他抑制着想上去看看的冲动,淡声说:“走吧。”
在周仕崇的行程里,本来是应该明天早上从马来西亚飞a市,为后天的慈善晚会做准备,可罗宋查到他在今晚去了美国,能否拿下洛淮这块地,周仕崇此人是关键,尽管之前通过关系,已经跟周仕崇取得了联系,但邵和光还是不放心,他不喜欢打没有把握的仗,想让整个计划按照轨道完美的进行,就不能出一丁点错,所以,他也决定飞美国,正式和周仕崇先见一面。
岑子妤全身发冷,睡得极不安稳,天一亮,还是没有电,她只好打电话找物业反应情况,物业人员强调小区从不停电,说会派人来检查路线,岑子妤刚穿好衣服,就有人敲门,岑子妤探出半个身体,门外站着一位胖胖的大妈,穿着灰色羽绒服,带着棉绒帽子。
“你是这家的住户?”大妈问。
岑子妤忙点头。
大妈从兜里拿出一摞单子,语气严厉的说:“小姐,你家的电用得也太快了,以前一直都用得少,交费也及时,怎么这个月的电费超出这么多,我在你门口都贴好几次缴费单子,你都没发现?”
岑子妤茫然的站着,她还真不知道这些。
大妈眼神不满的摇了摇头,问:“你家几个人住?”
“就我一个。”
大妈奇怪的说:“一个人能用这么多电吗?”
岑子妤尴尬的说:“可能是暖气一直开着的缘故。”
大妈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难道暖气一天到晚的开着?我看你平时也不在家啊。”
岑子妤不好意思的点头。
大妈有些黑脸,严厉的说:“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道节约,得了,你拿着这些欠费单去邮局交钱,到时候把电表底下的白色按钮按住五秒,就会有电了。”
岑子妤一再感谢,顺便问了去邮局的路,大妈指导之后,嘀嘀咕咕的走了,离上班时间还早,岑子妤穿上厚外套出门交费,她担心宋景文过来找不到自己,就打了个电话过去,一段嘟嘟之后,那边传来的却是年轻女人的声音。
岑子妤一愣。
那边奇怪的问:“你是谁?”
岑子妤稳住心神,宋景文身边有女人不奇怪,艾达也是女人,她镇定的问:“你
好,我找宋景文。”
那边说:“你找我哥?可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哦,没关系,我一会再打过去。”岑子妤匆匆挂掉电话,脑子瞬间空白,宋景文有妹妹,而且他的家人就住在a市,他却只字不提!
岑子妤恍惚的下楼,当初采访他时,他亲口说自己是孤儿,在美国福利院长大,既然是孤儿,哪里冒出来的妹妹?
宋景文在厨房煮面条,张帆茹穿着粉色兔子睡衣走进去,她站在门口往里头探了探,声音甜美的说:“哥,你煮的面条闻起来好香,有什么秘诀吗?”
宋景文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还不换衣服?马上就可以吃了。”
张帆茹懒懒的说:“我今天不出门,在家就不用换衣服了。”
宋景文问:“不上班。”
张帆茹眼睛一转,说:“我休息。”
宋景文将面条用碗盛出来,他翻起袖子看了眼表,时间有些来不及了,他将面条端到餐厅,对跟在身后的张帆茹说:“你去叫阿姨。”
张帆茹嘟起嘴巴说:“哥,你去叫嘛,妈脾气那么怪,我可不想惹她。”
宋景文看着她,柔声说:“她是你妈妈。”
张帆茹只好去敲母亲的门,张绮雪穿着一条黑色棉旗袍,悄无声息的走出来,张帆茹撒娇的说:“妈,今天是您的生日,您怎么不穿那条银红色的旗袍,那是哥亲自为您挑选的。”
张绮雪淡淡的说:“不用了,我穿这身舒服。”
张帆茹小脸有些不高兴。
宋景文走过来说:“阿姨,吃长寿面了。”
张绮雪走到餐桌前,桌子上只有两碗面,她目光锐利的看了宋景文一眼,张帆茹乖巧的说:“妈,哥,你们先吃吧,我自己去盛。”
宋景文说:“不用了,我不吃。”
张绮雪淡声说:“吃了再走。”
张帆茹也说:“是啊,哥,你干嘛不吃了再走。”
宋景文拿过沙发上的大衣穿上,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锦缎盒子:“阿姨,这是送给您的生日礼物。”
张绮雪神色微缓,接在手里,张帆茹在一边鼓动:“妈,您快打开看看,哥送您什么礼物。”
张绮雪将盒子打开,是一只白金镯子,设计大气温婉,张帆茹惊叹:“真漂亮。”
张绮雪却没多少喜悦,淡淡的问:“真不留下来吃面?”
“抱歉,我有事要做。”宋景文毕恭毕敬。
张绮雪淡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说:“既然忙,那就走吧。”
“我下次再来看您。”宋景文说。
张绮雪坐下吃面,张帆茹起身相送,走到玄关,张帆茹突然拉住宋景文的胳膊低声说:“哥,你对我妈这么好,她怎么总是面无表情,可看不见你的时候,她还老是一个人念叨,妈她年纪真是大了,有时候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宋景文盯着她说:“帆茹,阿姨有她自己的表达方式,我们做晚辈的,要多顺从。”
张帆茹吐吐舌头,俏皮的问:“哥,你的女朋友到底是谁啊?”
宋景文看了她一眼,说:“去吃面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说说看嘛。”张帆茹缠着他不放。
张绮雪的声音传来:“帆茹,你过来。”
张帆茹失望的跺脚,宋景文笑着说:“我走了。”
一直等到八点,邮局才开门,岑子妤搓着冻红的手和脸走进去,只有一个窗口有工作人员,她把缴费单和银行卡递过去。
过了一会,工作人员将东西退出来:“卡上余额不足,不能缴费。”
“余额不足?”岑子妤愣了一下,这些日子她一直刷卡度日,虽然知道里面的钱不多了,但没有料到会这么快,竟然连电费都交不起。
“请问用现金吗?”工作人员问。
岑子妤尴尬的说:“不了,我下回再交。”她走出邮局,外头风雪交加,想到回家也是面对冰冷的墙壁,她又缩回去,无奈之下,打通岑子千的手机。
半个小时之后,岑子千开车过来接她,黑着脸说:“你打算这个样子去上班?”
岑子妤低着头:“家里没电了,也没热水,我不敢洗脸。”
岑子千皱起眉头,拿走她手里乱七八糟的单子,看过之后冷笑:“以前爷爷住在这里,可从来都没有拖欠过电费,你倒是能耐,把他老人家的名声都弄坏了。”
岑子妤委屈的说:“我不知道要交费。”
岑子千在她头上揉了一把:“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怎么的,还要继续在这里住下去?”
岑子妤吸着鼻子说:“当然,我好不容易出来。”
岑子千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最后下车去交费,等他回来,岑子妤乖乖的示好:“四哥,谢谢你,这件事不要跟我爸妈说,好不好?”
岑子千一脸奇怪:“放着好好大小姐的日子不过,干嘛非要体验生活。”
岑子妤叹了口气:“这不是为了锻炼自己嘛。”
岑子千懒得跟她嘴贫,问:“要不要跟我一起吃早餐?”
岑子妤欣喜的点头,拉着他的胳膊说:“四哥,你带我改善一下生活呗。”
岑子千冷笑:“你还是先收拾自己吧。”
看着宋景文的车侧身而过,岑子妤一动不动,他的隐瞒,他的深不可测,她还做不到无动于衷,但她可以等他亲口来告诉她,在这之前,她完全不用给他好脸色。
岑子妤承认,在爱情的关卡里,她是小气不理智的女人。
岑子千一向有格调,就算吃早餐,也要在酒店套房吃,他让人准备了衣服和护肤品,岑子妤洗了澡,穿上新衣服,心情顿时也大好,丰盛的早餐更是满足了她的口舌之欲,吃到一半,她开始打手机,却一直打不通。
岑子千眯着眼:“好好吃饭。”
岑子妤一脸担心的说:“怎么办,初夏不接电话。”
岑子千淡淡的说:“她喝多了,应该还在睡觉。”
岑子妤哦了一声,突然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她喝醉了?”
岑子千放下刀叉,用毛巾擦了手,说:“按照约定,拿下合同,她就是我的新助手,我关心一下员工,在情理之中。”
岑子妤惊喜的说:“你同意聘用初夏了?”
岑子千好笑的说:“你有什么好开心的,还是先关心自己吧,身无分文,伯父又不让人救济你,我看,你还是乖乖回家好了,都二十三岁了,才出现青春叛逆期,未免也太不正常了。”
岑子妤吞下鲜嫩的鱼子酱,美味得让人想一口咬掉舌头,她淡定的说:“我又花不了多少钱,再说,我在你公司上班,你会付我工资的。”
岑子千挑眉看着她。
岑子妤喝了口水,结束美好的早餐,她蹭过去,大大的眼眸闪过一抹狡黠:“四哥,我上个月就进你公司了,可工资还没领呢。”
岑子千鄙视的说:“那你说上个月你在公司出现了几回?”
岑子妤摇着他的胳膊撒娇:“四哥,我这不是特殊时期嘛。”
岑子千皮笑肉不笑:“让你来我公司是锻炼你,我没打算搞特殊。”
岑子妤有点恼:“你要真这么铁面无私,就等着看我饿死好了。”
“等你快饿死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岑子千起身穿大衣。
岑子妤忧伤的叹了口气。
岑子千倒生出了调侃她的兴致:“乖乖去公司上班,你要是格外勤奋,我会考虑给你加工资的。”
岑子妤瞪着他:“你不去?”
岑子千整了整领带,说:“我有事,司机会送你。”
岑子妤笑盈盈的说:“我没有带钱包,中午还得吃饭呢。”
岑子千掏出钱包,帅气的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币:“省着点花,不是每天都会给你的。”
95.95以后,不准再这样做
“四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岑子妤捏着钱,吃惊的问。网
岑子千微微一笑:“知足吧,我给你钱的事,最好保密,要是被伯父知道,我也会跟着倒霉。”
岑子妤闷闷不乐:“你什么时候怕过我爸?”
岑子千认真的说:“比起我爸,我更畏惧你爸,懂吗?”
他潇洒的离开,岑子妤舍不得酒店的暖气,但囊中羞涩,她也不好意思再旷工,只好老老实实的去上班,看来岑天华是真下了决心,不然,四哥也不会见死不救询。
一百块钱能做什么呢?
岑子妤精打细算,午餐只能在食堂吃最简单的盒饭,她吃完回办公室,安妮一脸崇拜的跟进来,递给她一杯奶茶霰。
“岑小姐,这是我专门为你买的,香芋味。”
“谢谢。”岑子妤看着她,问:“有事吗?”
安妮好奇至极的问:“秘书室在传,说有人顶乔助理的位置,是什么人?”
初夏今天没有出现,电话也打不通,岑子妤避重就轻的说:“也是公司的人,只不过不在这里上班。”
安妮聪明伶俐的问:“不会是从美国调过来的吧。”
岑子妤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安妮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她抚着胸口说:“原来岑先生心里有合适的人选,那天他说要我顶乔助理,害得我**都没睡着,黑眼圈都出来了。”
岑子妤好奇的问:“夕楚姐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是薪水很高啊,你不想拿高薪水吗?”
安妮摇摇头:“我还是做现在的工作好了,我身上可没有成为女强人的潜能,再说,女人太强不是好事,会找不到男朋友,我不要做老姑婆。”
岑子妤失笑:“你这么漂亮,还担心找不到男朋友。”
安妮认真的说:“现在的好男人堪比大熊猫,就算女人长相好的,也不一定能遇上优质好男人,岑小姐,你一定有很多人追吧。”
岑子妤愣了一下,说:“还真没有。”
安妮由衷的说:“岑小姐这么年轻,可以慢慢选。”
岑子妤笑了笑。
安妮心满意足的回自己的位置,岑子妤发了会呆,她拿出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她故意把铃声调为静音,正好,一条短信跃上屏幕。
“一起吃晚餐。”
岑子妤咬咬牙,既然是吃饭,她没理由拒绝,她倒要看看,他会说些什么。
下班的时候,岑子妤故意走在最后,等公司的人都离开,她坐电梯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电梯门一开,宋景文手捧一大束玫瑰花站在那里。
岑子妤瞪大眼睛。
宋景文走上去,笑若清风的说:“我知道玫瑰花最俗气,但情-人之间都会送这个,表达爱意是最直接的,除了送花,我还跟你道歉。”
岑子妤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的脸:“你跟我道什么歉啊。”
宋景文沉声说:“对不起,我不该隐瞒你,我还有个表妹的事。”
岑子妤不说话。
宋景文叹了口气,说:“这世上我还有个表妹,是我十八岁那年才知道的,表妹和阿姨一直生活在国内,我却生活在国外,找到她们之后,我也很少过问,是在回国后,才接触得多些,小五,我不是有意瞒你,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适应有亲人的生活。”
岑子妤接过他手里的花,说:“这个季节,a市哪里有真正的玫瑰花,这是月季吧。”
宋景文扶起她的脸,粉嫩的两颊明明早已经红透了,他异常浓烈的凝视,岑子妤有些喘不过气来,结巴的说:“不是要……说吃饭……我肚子好饿……”
宋景文轻轻吻她的额头:“收下花就表示原谅我了。”
岑子妤心中甜蜜,又隐隐有些失望,她以为他会跟她接吻,但这个念头似乎又太大胆了一点,无端端的,岑子妤想起邵和光来,长这么大,只有邵和光吻过她的唇,而且……
“怎么了?”宋景文问。
岑子妤回过神,说:“没什么,我在想去哪里吃。”
宋景文笑着说:“想吃什么都可以,本来想带你去郊外吃农家菜,这个季节的野菜最好吃了,但路况不好,还是算了。”
岑子妤奇怪的看着他:“你生活在国外,也知道a市的野菜?”
宋景文目光微闪,说:“有朋友介绍过,以前吃过一次。”
岑子妤挽住他的胳膊,说:“我想吃烤肉。”
宋景文摸着她的手,觉得很凉,立马将她带到车里,开足了暖气,才说:“有想去的餐厅吗?”
岑子妤摇摇头。
宋景文帮她系了安全带:“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没有带她去餐厅,而是去了a大附近的美食街,里面有一家烤肉店,两层楼,没有包间,四面都是玻璃,两人一桌,肉是自己烤着吃,除了猪肉
羊肉牛肉,还有各种海鲜,整个店里都弥漫着肉的香气,店主免费提供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烤肉店生意非常好,几乎都是年轻的情侣,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宋景文在角落找了一个位置,岑子妤打量着四周,感觉自己要被肉的香气熏晕了。
“会不会太吵了?”宋景文问。
岑子妤摇了摇头,说:“还好,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都是学生,我也是听人说起过,第一次过来,没想到是这样。”宋景文一脸抱歉。
岑子妤笑着说:“我也是第一次来这种烤肉店,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我们点东西吃吧。”
见她不排斥,宋景文叫来服务员,岑子妤不会点,他做主点了很多的肉和海鲜,他负责烤肉,岑子妤负责吃,肉很新鲜,烤好之后蘸店里特制的酱吃,美味无比,岑子妤吃第一块就停不下来,到最后,肚子吃撑了,还剩余不少肉。
“我们以后再来吃。”她兴致勃勃。
宋景文温柔一笑。
回到家,屋子里黑黢黢冷冰冰的,岑子妤按物业大妈说的,按了电表底下的按钮,暖气顿时呼呼的启动。
宋景文问:“什么时候停的电?”
身上都是烤肉的味道,岑子妤进房拿了便服急着去洗澡,隔着浴室的门说:“早上停的,欠电费了。”
宋景文去了厨房。
岑子妤用浴巾包着头发,一身清爽的出来,宋景文穿着衬衣,岑子妤凑上去闻了闻,奇怪的问:“你身上怎么没有烤肉味?”
宋景文刻意忽略她身上的香气,说:“我泡了茶,你少喝点。”
岑子妤乖乖坐到沙发上,捧起茶杯惬意的闻着。
“吹风机在哪?”宋景文问。
“房里。”岑子妤顺口就回答。
宋景文拿了吹风机,站到沙发后帮她吹头发,岑子妤笑着说:“头发太长了,好难吹干,要不剪掉算了。”
“别剪!”宋景文低声说。
岑子妤偷偷笑着:“为什么啊?”
宋景文触摸着柔滑如丝的长发,目光深沉:“剪了多可惜,要是不想吹头发,我给你买个烘干机。”
岑子妤说:“我不要,还是你帮我吹。”
隔着沙发,宋景文弯腰从背后搂住她。
他的体温灼烧,岑子妤胸口狠狠一跳,茫然的说:“景文,你怎么了?”
宋景文闭上眼:“明天的慈善晚会,你要跟我一起出席吗?”
“当然,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嘛,哎呀,差点忘了,我还没准备礼服跟鞋子。”岑子妤懊恼的轻呼。
宋景文轻轻一笑:“小迷糊。”
“那可怎么办啊,明天去买,还来得及吗?”岑子妤忧心不已。
宋景文站直身体,继续帮她吹头发:“放心吧,明天一早,我会让艾达把衣服和鞋子送过来。”
岑子妤转过身不满的叫嚷:“你都已经安排好了,还故意吓我!”
宋景文表情温柔得腻出水来。
岑子妤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吊在他怀里,这种姿势很不雅观,但岑子妤就想试一试,宋景文如果真的喜欢自己,不应该会无动于衷,最起码,他会吻她,像所有恋人会做的事一样,拥抱,亲吻。
宋景文的呼吸比平时重了许多,他的眸子深不见底,岑子妤紧张得手心出了汗,她微微闭上眼,他的手抚摸上来,指腹从她的眉心往下,一直滑落在她轻颤的唇上。
岑子妤失去耐性,睁大眼睛看着他。
宋景文眼底燃烧着一簇火焰,脸色却平静如常:“我该走了,你乖乖睡觉。”
岑子妤难堪的哦了一声,心里后悔得要命,没事闭什么眼睛,往后她都没脸再见宋景文了,她低着脑袋,长发落下来遮住脸,觉得安全,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一点。
宋景文穿好衣服,长身玉立在门口:“你不送送我吗?”
岑子妤冲他一笑:“又不是不见面了。”
宋景文伸出手说:“过来。”
岑子妤无辜的看着他:“干嘛啊。”
“过来。”宋景文沉声说。
岑子妤有些不情愿的走过去,他突然用力将她抱进怀里,声音粗嘎而低沉:“以后,不准再这样做,诱//惑男人很危险。”
岑子妤愣住:“我哪有……”
宋景文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岑子妤又惊又疼的推开他。
宋景文神情一松,说:“这是给你的教训。”
岑子妤捂着耳朵委屈的看着他。
“快去睡吧。”宋景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终于离开。
岑子妤发了会呆,他说诱//惑,意思是刚才他也动心了吗?
岑子妤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她想事情的思维太简单了,还是男人的心思本就比女人复杂,反正,斯文
无害的宋景文,也不是那么好懂了。
一大早有人敲门,岑子妤穿着外套就迎出来,不是艾达,而是楼下的警卫,他拿着一个大纸盒说:“岑小姐,这是一位姓艾的小姐送来的,您签收吧。”
“谢谢你。”
岑子妤将盒子抱进房间,心怀好奇的打开,里面是一件窄身黑色旗袍,正面是丝绸,背后是大片牡丹刺绣的珍珠**,低调而大气,岑子妤有些惊讶,宋景文怎么会送她旗袍呢?
但试穿之后,岑子妤又不得不佩服宋景文的眼光,这件旗袍她穿着刚刚好,仿佛是量身定做的一样,她将头发挽起来后,整个人看起来端庄温婉极了,黑缎衬得她肤白如雪,一双眸子剪剪生辉,七公分的高跟鞋是黑面细钻,岑子妤穿上后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她想起自己有套碎钻的首饰,很配这身衣服和鞋子,不过当初离开家的时候,一样首饰都没带出来,看来今天得回家一趟。
岑子妤将衣服小心的挂起来,洗漱之后去上班,今天艾达让警卫送衣服,说明他们真的很忙,没有专车接送,岑子妤冒着风雪在路边等计程车,好不容易赶到公司,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
她匆匆回自己的办公室,有人跟着进来,将一摞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岑小姐,岑先生吩咐,这些资料务必上午翻译出来。”
岑子妤一回头,惊喜的说:“夏夏,是你!”
初夏一身职业正装,头发挽得整整齐齐,化着淡妆的脸蛋容光焕发,她在岑子妤面前转了个圈,问:“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很漂亮。”岑子妤由衷的赞叹。
初夏指着衣服无比肉疼的说:“这身香奈儿套装,花了我一大笔钱,搞得我现在做什么事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弄脏弄坏了。”
岑子妤不解:“干嘛穿香奈儿啊。”
初夏一脸神秘的说:“我打听过了,岑先生不喜欢身边的女助理穿得邋里邋遢,我这也是为公司的形象考虑。”
岑子妤忍不住一笑:“我四哥就这点讨厌。”
初夏拉住岑子妤的胳膊,真心实意的说:“这次真亏有你,不然,凭我的资历,哪够进千娱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大餐。”
岑子妤笑着说:“还是等你有空再说吧。”
初夏点点头:“我这是第一天上班,一个小时还不到呢,已经深有体会,光是安妮交代的那些事,我的头就快绕晕了,幸好岑先生还没来。”
岑子妤忍不住问:“李晟成最近怎么样?”
初夏目光微黯:“他太忙了,我也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岑子妤说:“其实李晟成挺好的。”
初夏一笑:“我也这么觉得,不跟你聊了,我出去做事。”
岑子妤点点头。
将资料全部翻译完,已经是午餐时间,安妮进来拿资料,岑子妤问:“一会吃什么?”
安妮笑着说:“食堂都吃厌了,我约了朋友去吃意大利菜,岑小姐要不要一起去,朋友会开车来接。”
岑子妤想了想,说:“我就不去了。”岑子千给的那一百块钱,哪够吃意大利菜啊,第一次为了钱发愁,岑子妤有点闹心,她本来想问问安妮,她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但这么简单一句话,她就是问不出口。
没有钱,只能去食堂吃了,岑子妤去总裁办公室找初夏,她却提着包要出门的样子。
“你也出去吃?”
初夏一脸抱歉:“岑先生亲自打电话来,我不能不去,下次再陪你吧。”
她急匆匆的走了,岑子妤叹了口气,自己的手机也响了,是大宅打来的,她忙接起,传来万妈怜爱的声音。
“小五,回家吃饭吧,我做了许多你爱吃的菜。”
岑子妤有些垂涎,却谨慎的问:“我爸在家吗?”
万妈放低声音,怪嗔的说:“是老爷吩咐的,叫你回家吃饭。”
岑子妤立马垂头丧气:“我在公司,恐怕回不去了。”
过了一会,那边传来蒋温茂的声音:“福伯已经去接你了,这些日子天气冷,你爸一直担心你的身体。”
岑子妤顿了顿,说:“妈,知道了,会回去的。”反正要取首饰不是。
她下楼等着,很快就看到熟悉的车,福伯穿着长大衣正要下车送伞,岑子妤自己跑过去,坐上车后轻轻拍打雨雪。
福伯摇着头说:“小姐是女孩子,怎么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岑子妤笑了笑:“女孩子又不是小孩子,就是淋点雨罢了。”
福伯瞪着眼睛说:“夫人要是看到,该多心疼。”
岑子妤轻叹:“我妈才不会。”
蒋温茂一向都是从容优雅的,喜怒不形于色,岑子妤慢慢的觉得,或许是母亲太完美了,身为男人的父亲才会想在外面寻刺激,一想到这个,她所有的好心情,都随着要回家见到岑天华而破碎。
一段时间不见,蒋温茂似乎变感性了,她拉着岑子妤,目光一刻也不离开的说话,她眼中的孤单和寂寞,岑子妤看得出来,心中生出一丝愧疚,而饭桌上,岑天华却说出叫她回家的真正目的。
“做英子哥的女伴?”岑子妤吃惊的瞪大眼。
蒋温茂柔声解释:“这次是你爸爸的意思,我也很赞同,之前突然让你跟和宜订婚,到底是我们考虑得不够周全。”
岑子妤压制着音量,不让自己太激动:“妈,怎么可以这样!”
蒋温茂叹了口气,有些伤心的说:“小五,我们要怎么做,你才能明白,对你来说,英纵是很合适的丈夫人选,我知道,感情的事不是说有就有,我也不想你很快结婚,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你也要给英纵一个机会啊。”
岑子妤苦笑:“我和英子哥之间,早就说清楚了。”
蒋温茂看着她,温婉的说:“这次,是英纵要求的。”
岑子妤愣住。
岑天华拍下筷子,沉声说:“小五,你还打算闹到什么时候?”
岑子妤看着男人。
岑天华表情冷厉,生气的说:“明明知道你妈妈身体不好,我们还是答应你搬出去住,你不想去蒋氏,我们也任由你自由发展,我们纵容你,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女儿,但总有一天,你要一个人承担起整个蒋氏,蒋氏对你妈妈有多重要,你不会不知道,倘若你再这么胡闹下去,无视我们的用心,我看,就将蒋氏改成岑氏的产业,我会找人打理。”
“不行!”岑子妤脱口而出。
把蒋氏改姓岑,是想将母亲的东西分给张帆茹吗?
岑子妤脑子里第一个就闪出这样的念头,她怒视着男人,岑天华大呵一声:“那就好好守住蒋氏的家业,别让它毁在你的手上。”
“好啦,父女俩剑拔弩张,像什么样子。”蒋温茂声音柔柔的。
岑天华起身说:“我去书房。”
“还没吃饭呢。”蒋温茂也站起来。
岑天华摆摆手:“你们吃吧。”
他一步一步的上楼,直到不见人,蒋温茂叹了口气,看着岑子妤说:“你爸爸从来都没有这样生气过。”
岑子妤委屈的掉泪:“在他眼里,我做什么都是胡闹。”
蒋温茂拉着女儿坐下,说:“以前,他很疼你,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你仔细想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再也不跟他亲近了?”
从知道真相开始!
岑子妤擦了擦眼泪,抓住母亲的手问:“跟爸爸在一起,您真的开心吗?”
蒋温茂愣了一下,抚着鬓角说:“怎么这么问。”
岑子妤坚持的问:“您就告诉我,这些年的婚姻生活,您开心吗?”
蒋温茂淡淡一笑,神色有片刻的恍惚,看着岑子妤的眼睛说:“有过很开心的日子,但人生太漫长了,慢慢的那些感情都变成了亲情,尽管如此,你爸爸从来都是体贴我的。”
真的体贴吗?岑子妤心口犯疼。
蒋温茂摸了摸女儿的脸:“傻孩子,男人表达感情的方式跟女人是不一样,有时候糊涂一点,不去追究,或许会更开心。”
岑子妤摇了摇头,她不太懂母亲话里的意思。
“到底是太年轻了。”蒋温茂生出感叹。
岑子妤轻声哀求:“妈,我不能做英子哥的女伴,您知道我有喜欢的人,我答应跟他在一起,就不会反悔。”
蒋温茂怔了怔:“是这样吗?”
“我爱他。”岑子妤无比坚定的说。
蒋温茂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别说了,宋景文不行,这个男人出现在你面前,并非偶然,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什么,岑子妤说不上来,但感情不就是如此,他说爱,她愿意相信,因为困难重重,反而弥足珍贵。
这些,父亲和母亲不会有机会看到,所以他们不明白。
没拿首饰,岑子妤就离开大宅,母亲心灰意冷的眼神,像钢针一样扎在她胸口,岑子妤默默安慰自己,只有她幸福着,母亲总有一天会释然。
岑子妤站在铁门口等福伯,却看到邵和光的车,她来不及做出反应,男人就将她拉上后座,岑子妤看了眼开车的罗宋,冷声说:“放开我。”
邵和光松了手,岑子妤立即推门下车,邵和光眼疾手快的按住她,系上安全带后吩咐开车,他按下挡板,后座便变成独立的空间。
“你想干什么?”岑子妤有些慌。
邵和光揉着眉心说:“安静点,我一天**没睡了。”
“你……”岑子妤正要发飙,他却靠着座椅迅速的睡着了,他的衣服有些皱,气色也不太好,似乎真的累坏了。
岑子妤苦恼的瞪着他。
这一觉,邵和光足足睡了四个小时,岑子妤几次想弄醒他,但他抓着她的手腕,生怕她会跑掉的样子,不知为何
,她就是没有狠下心。
等他睁开眼时,脸上的疲倦变成空气一扫而光,目光顿时锐利起来,他看着岑子妤,过了片刻才说:“这是哪?”
岑子妤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是哪,邵和光,你什么时候变成痞子了,动不动就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要报警抓你!”
邵和光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牙尖嘴利。”
岑子妤有点懵,用力擦过他碰触的地方。
邵和光眼神一暗,冷冷的说:“还不下车。”
他人高腿长,屈在车厢睡觉并不好受,下了车,他径自往大屋走去,岑子妤追出来,愕然的发现,此处是上次来过的别墅,荒郊野外,罗宋已经不见踪影。
岑子妤迟疑的站在门口,不肯进去,这里面有不好的回忆,就连暖黄的灯光在她看来,也像恶魔张开的大嘴。
邵和光却不由她,用力将她拖进去关上-门。
岑子妤戒备离他十步之远。
邵和光一脸隐忍的怒气,边脱衣服边往楼上走,他走到楼梯中段,全身只剩一条纯黑的短裤,他回头看着震惊的面孔问:“要不要一起洗澡?”
岑子妤捂着眼尖叫。
邵和光大声制止她:“别叫了,这附近也有居民,你叫成这样,会困扰到别人!”
“**!”岑子妤怒斥。
“什么**,楼上有两间浴室。”邵和光黑着脸解释。
岑子妤转过身去,咬牙切齿的说:“我干嘛要洗澡!”
邵和光哼了一声:“随便你。”
他洗澡去了,岑子妤焦躁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拿出手机看时间,手机竟然没电了,本来应该回家换衣服好好打扮一下的,可恶的邵和光一出现,就打乱了计划,岑子妤冲到座机旁边,打算跟宋景文通个电话解释一下,她直接去会场好了,座机却是坏的,根本就打不出去!
想来想去,岑子妤跑上楼,有间房门是开着的,她走进去,一水的红木家具,房中间的大**铺着雪白的被褥,浴室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岑子妤四处找了一圈,没有看到邵和光的手机,她脑子一热,跑去敲浴室的门。
“我要回家,邵和光,你快点出来送我回家。”
门突然开了,岑子妤的拳头差点落在一具裸露健壮的胸口,她倒吸了一口气,邵和光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腰间仅围着薄薄的浴巾,就旁若无人的走出来。
岑子妤背过身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他在衣柜里找衣服,岑子妤生气的说:“我要回家!”
“知道了!”邵和光低声嘟囔。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岑子妤以为他穿好衣服了,镇定的转身,他将一个袋子扔过来,岑子妤条件反射的接住。
他根本没有穿衣服。
“去试试,应该合身。”
岑子妤狐疑的看着他,低头将袋子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是一件中规中矩的白色长礼服,岑子妤眨了眨眼,邵和光目光强烈。
岑子妤突然明白过来,她大声说:“我不做你的女伴!”
邵和光冷笑:“不做我的女伴,你想做谁的女伴。”
岑子妤把衣服丢给他,向门口走去,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按倒在**上,邵和光沉重的身体压过来,用自己的火热严厉的警告。
岑子妤吓傻了。
邵和光说:“今天你没得选择。”
“你逼我?”巨大的压力,令岑子妤喘不上气。
邵和光微微撑起身体,轻声说:“是你逼我的,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别开玩笑了。”
“谁是你的女人?”岑子妤的自尊心严重受创。
邵和光却一把扯掉浴巾,岑子妤瞪大眼睛一动不敢动。
“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
岑子妤突然恐慌起来,眼前的邵和光不再是儿时无所不能的哥哥,他是货真价实,对她野心勃勃的男人,是她太小看男人的危险性了。
“不要!”岑子妤闭上眼,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邵和光低头,在她下巴上重重咬了一口,岑子妤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你心里想的是谁?”邵和光逼近,声音近乎狠毒的逼问。
他的身体不停的变化,就算隔着衣物,岑子妤也感受得清清楚楚,脑子里闪过宋景文的脸,她无助的大哭起来:“我恨你!”
“说,你想的谁?”邵和光咬着牙逼问。
岑子妤突然用力拍打他,剧烈的挣扎,邵和光痛苦的闷哼一声。
男人浓烈的气息,岑子妤觉得自己瞬间置身悬崖。
邵和光伏在她耳边,哑声说:“跟我结婚!”
岑子妤脑子一轰:“不可能,我不爱你,邵和光,我根本不爱你!”
“没关系,以后慢慢爱。”他狠狠吻住她
的唇。
岑子妤难受极了,在宋景文眼里,她感觉自己是干净纯洁的,但邵和光已经玷污了这份纯洁,她不甘心,她的身体,她的一切,都只能留给最爱的男人!
“唔!”
浓浓的血腥味,邵和光被迫抬起头,嘴唇上滴着血,岑子妤死死瞪着他,早已身心俱疲,却倔强的说:“你要强迫我?”
邵和光被激怒,眼里泛着幽幽的血光。
岑子妤僵硬的身体一软,平静的闭上眼:“想做什么就快点,我不怕你,就算你强-迫了我,宋景文也不会因此嫌弃我,我们一定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许久,邵和光在她脸上吐气:“你确定?”
岑子妤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我确定。”
邵和光全身的骨头都在猎猎作响,他盯着这张毫无瑕疵的脸,她纤细的脖子根本不经一握,可是,再怎么想掐死她,身体也不受自己控制,他翻身下**,捡起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穿上,这个世上本就是一物降一物,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又何必在意她说的这几句话呢。
岑子妤茫然的瞪着天花板,刚才的事,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子里回放。
邵和光衣着整齐的站在**边,淡淡的说:“你要是想睡觉,今晚的宴会就不用去了。”
岑子妤从**上爬起,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是宋景文的女伴。”
邵和光笑了一下,细长的眼角竟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宴会厅只有一个,如果你想的话,大可站在他的身边。”
岑子妤晃了下神。
邵和光递过吹风机,绅士的询问:“要不要帮我吹头发?”
岑子妤用力将枕头砸过去。
邵和光单手接住枕头,随意丢在地上,说:“不愿意就算了,我去书房,你快点换衣服,如果,不想我亲手帮你换的话。”
他目光挑衅的在她身上打量。
岑子妤气得两颊通红。
邵和光笑着离开,还想当他是哥哥,那他就让她真正明白,什么是男人!
洛淮酒店戒备森严,光是关卡就设了两道,第一道门将车拦下,由泊车小弟把车开走,警卫确认来宾的身份后才放进去,第二道门是侍应检查请帖,只有持请帖的人才能入大厅,邵和光拿出自己的请帖后,侍应一惊,立马恭敬的说:“邵先生,您这边走。”
邵和光看了岑子妤一眼,抬起手肘,岑子妤不情愿的将手腕放进去,她低声问:“宋景文在哪?”
邵和光冷冷的说:“急什么。”
走过明亮奢华的大厅,侍应将他们带到二楼一个房间,毕恭毕敬的说:“邵先生,您先休息,等宴会开始,会有人过来通知。”
邵和光淡淡的点头。
侍应问:“邵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邵和光看向岑子妤,岑子妤别扭的撇开脸,全身上下都透着强烈的排斥,邵和光轻笑:“一杯红酒,一杯果汁。”
侍应替他们关上门离开。
房间暖气开得很大,两人各占沙发的一端,邵和光善意的提醒:“把外套脱了。”
岑子妤执意不去看他,突然想起芸香那天说的话,她莫名的烦躁起来:“你的女伴不是芸香吗?怎么没有看到她的人?”
96.96比的就是烧钱
邵和光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打量她黑如缎子的长发,想象着把它们握在手心的柔滑,胸口一悸,他顿时心痒难禁起来。网
最近想得到她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导致原本的计划也提前进行,不然,他真怕哪天克制不住自己,被***冲昏头脑就要了她,这个女人根本不明白,他选择去美国,迟迟十年才回来,完全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
可这种事情,当初她还小,而现在,也没必要知道了询。
得不到答案,岑子妤突然回头,差点撞上他高挺的鼻梁,她吓了一跳,他淡定的伸手稳住她,如愿的握住她黑亮的长发,似上好的丝绸,微微的凉意像催情剂一样刺激着他的心房,邵和光苦恼的蹙眉,他早已经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但身体的悸动却全然不受控制一样,无时无刻,不想将她拥进怀里。
“邵和光!”岑子妤愠恼的提高音量。
男人有些尴尬的清咳,掩饰的摆正身体。
岑子妤瞪着他。
邵和光淡淡的说:“芸香不是我的女伴,她是德川集团的继承人,在这种场合跟我走在一起,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那他的女伴会是谁霰?
岑子妤担心他临时变卦,不让她去见宋景文,整个人有些抓狂的说:“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邵和光似笑非笑,伸手拨了一下她脸庞的长发:“不着急,好戏才慢慢开始。”
岑子妤愈发不安。
邵和光貌似不经意的提起:“今天的主角周仕崇是马来西亚的商业巨头,在他发迹之前,却是个不入流的混混。现在他做了人上人,大小通吃,又不介意人谈及过去,更不怕别人趁机勒索,所以他没有忌讳,没有软肋。小五,你知道吗,往往像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岑子妤一脸茫然,却依旧抓住重点问:“那他来a市做什么?”
有人敲门,是侍应送喝的东西进来,除了酒和果汁,还送上一盘水果,将东西都放下后,侍应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邵和光端着酒杯轻晃,那鲜亮的红色的液体好像要呼之欲出,他啜了一口才说:“表面看上去是挣钱,听说周仕崇这次专程带了几件古董来a市拍卖,他这个人出手一向大方,既然是做慈善,那肯定不会手软,这次英子作为青家继承人亲自接待他,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指不定哪天青家跟着也能小赚几笔了。”
岑子妤低头沉思,邵和光说这些话不会没有目的,无论是周仕崇,还是英子哥,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莫非是这里头牵扯到跟宋景文?
岑子妤心神不宁,她脸上细微的变化都落入邵和光深邃的黑眸中,尽管心里不开心,但他承认,她还没有笨到一无所知的地目,知道害怕,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
房间的落地钟提示着时间,岑子妤坐不住,她拿着包包起身去卫生间,脱掉外套后,里面只穿着白色礼服,裙子长至脚踝,除了手臂和脖子,哪里都没露,这件礼服看起来寻常,但腰部的设计却十分精美,一整圈的钻石勾勒出纤细的线条,算是点睛之笔,岑子妤熟稔的将头发盘起,从包里拿出发夹固定,然后涂了口红,也只能做到这些了,她对着镜子照了照,然后走出去。
邵和光面带笑意的说:“很漂亮。”
岑子妤并不满意,她更喜欢宋景文送她的那件旗袍,因为不开心,她习惯性的露出懊恼的表情,邵和光轻叹:“衣服上的钻石别弄掉了,一颗就值好多钱呢。”
岑子妤瞪了他一眼:“谁会拿真钻石嵌在衣服上……”她顿住,指着裙子惊诧的问:“这些都是真的?”
邵和光笑着说:“送你的东西,我怎么会掺假。”
就算是钱多得烧手,岑子妤也觉得这种做法太过了,裙子上少说也有百来颗钻,邵和光是真不傻,还是真傻,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邵和光目光灼灼的说:“这件衣服本来是打算你在订婚宴上穿的,不过我考虑过了,还是直接结婚来得方便,我不打算浪费时间。”
岑子妤怔怔的瞪着他。
侍应来敲门:“邵先生,可以下楼了。”
邵和光伸过手,温和的说:“你要乖乖的,我让你看清宋景文的真实面孔。”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岑子妤声音发颤。
邵和光目光渐渐冰冷:“过一会你就知道了。”
宴会厅名流聚集,衣香鬓影,钢琴似流水般演奏,有人在舞池翩翩起舞,大厅是空间到底有限,很快,岑子妤就看到了熟人。
衣装笔挺的岑子千和青英纵走过来,他们身边各有女伴,岑子妤只认得其中一个,初夏一袭火红的露背燕尾裙,明艳夺目的站在岑子千身边,她看到岑子妤,似乎吃了一惊,但碍于这种严肃正式的场合,只是微微一笑。
岑子妤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她脖子上那一圈的钻石项链,去年她陪岑子千去看珠宝展,这条最贵的项链就成了岑子千的囊中之物,岑子千的个
性岑子妤清楚,他送给女人的东西,从来没有要回来的道理,可初夏是他得力的女助手,怎么会……岑子妤隐隐的担心,这种感觉很不好,或许这种场合,还是太不适合她了。
邵和光跟青英纵碰杯,假心假意地恭维他年轻有为。青英纵不以为然,目光落在岑子妤略显苍白的脸上,关心的问:“不舒服?”
邵和光神色一暗。
青英纵愈发体贴的说:“小五,要是不舒服,就找个房间休息一下,这种场合,也没什么好玩的,你爸爸还嘱咐,让我好好照顾你。”
邵和手差点掐断了纤细的高脚杯,却只是淡淡一笑:“有我在呢,她不舒服,我可以照顾好她,你就别操心了。”
岑子千跟初夏的目光担心的看过来。
岑子妤摇了摇头:“我没事。”
邵和光冷声说:“一会再聊。”他领着岑子妤走到另一个圈子里,那些人见了他,都主动围过来,他们说的都是生意上的事,岑子妤听不懂,只是沉默的低着头。
然后,董墨雪出场了,这个女人天生就有一种气场,无关美貌和华衣,她往人群中一站,就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娇美端庄的芸香站在她身边,全场的灯光似乎都聚集过去,她们端着香槟一路敬酒,很快就走到邵和光面前。
芸香眼中的诧异一闪而逝。
“岑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董墨雪温和的打招呼,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岑子妤。
岑子妤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叫了一声:“董总裁。”
董墨雪似乎有些失望,轻叹:“我是和光的母亲,论理,岑小姐应该叫我一声伯母。”
岑子妤愣住。
邵和光一笑,说:“董总裁开玩笑了,我母亲在家,不在这里。”
董墨雪美艳得看不出年龄的面孔微微一怔,伤心的说:“和光,在岑小姐面前,你也这样对我吗?”
邵和光面无表情。(网.geiliwx)
周围有人走动,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只会令他更加不快,董墨雪只得作罢。
芸香柔柔的出声说:“岑小姐今天真漂亮。”
岑子妤连笑都懒得笑了,在场的女人哪个不是妆容精致,美艳动人,说漂亮还轮不上她,岑子妤的冷漠让芸香有些尴尬,只得缠着邵和光说话,如今博来跟通汇之间的联系引人遐想,多少双眼睛看着,邵和光跟董墨雪自然要和平共处,他们忙着演戏,岑子妤四处搜寻宋景文的身影,可这个宴会厅说小也不小,她找不到他。
舞池换了一拨又一拨人,岑子妤站在一边,等她回神,邵和光也不见了,她心慌的四面寻找,都是陌生的面孔,有人径自走过来,她抬眼看去,是不认识的年轻男人,嘴角含笑,伸着手似乎在邀请她共舞一曲,岑子妤不想和陌生人跳舞,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男人一再请求,岑子妤差点撑不下去,有人抱住她的肩膀:“跑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你。”
声音不大不小,男人听见,抱歉的笑了一下,自动离开,邵和光一脸的不高兴:“谁让你跟男人跳舞?”
岑子妤根本不在状态,没精神跟他吵架,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邵和光嘀咕一声,伸出手霸道的说:“跟我跳舞。”
“我不跳!”岑子妤果断的拒绝。
邵和光凑到她耳边:“还想见宋景文吗?”
岑子妤一僵。
邵和光笑容温柔的凝视她,岑子妤缓缓将手放进他的手中,任由他牵引着走进舞池,是华尔兹快三,跳舞对岑子妤来说,从来不是难事,只是没想到邵和光也精通此道,他们配合得很好,尽管岑子妤并没想要好好地跳,但四周的目光还是聚集过来,邵和光在她耳边轻语:“看见没,你永远是最美的。”
“骗人!”岑子妤立刻回击,但听上去更像是***,她默默地闭上嘴巴。
邵和光心情不错。
一曲毕,邵和光带着岑子妤走到舞池边,一个眉眼精致犹如洋娃娃,身材姣好高挑的女人摇曳生姿的走过来,她穿一件吊脖的裙子,等走进了岑子妤才发现,她整个后背毫无遮掩,裙子低到不能再低的位置,雪白的背部在水晶灯下异样魅惑。
“邵总裁,见到您很荣幸。”女人风情万种的伸出手。
邵和光跟她握手,她一开口说话,岑子妤就辨认出她的模样来,是艾达,但又不是,艾达身材娇小,而且女人只对她微微一笑,根本不认识的样子,女人的眼神跟艾达的也不一样。
“能不能邀请邵总裁跳支舞?”女人的目光娇柔得溢出水来,这种风情,对男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邵和光只是淡淡:“抱歉,我正想休息一下。”
女人娇笑的说:“邵先生,我是周先生身边的助理,您不会不给面子吧。”
邵和光看着岑子妤,说:“你去休息一下。”
然后他牵着女人走进舞池,看着他的手放在女人裸露的腰间,并且谈笑风生的样子,岑子妤
心中冷笑,**是邵和光的本性,他又何苦非要在她面前做样子呢。
岑子妤漠然转身,却被人拉进怀里,她一惊,有个熟悉的声音制止她:“别动,跟我走。”
是宋景文。
他们没入人群,很快走到隐蔽的走廊,宋景文回头看了眼宴会厅,他拉着岑子妤钻进旁边的窗帘,窗帘后面有个小天台,宋景文神情冷沉,双手握住岑子妤的肩膀说:“艾达在女厕所,你去找她,让她带你走。”
“发生什么事了?”岑子妤看着他。
宋景文突然用力紧紧抱住她:“小五,你相信我吗?”
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一直不安定的情绪竟然都稳定下来,岑子妤被迫仰着头,沉默了半秒,她说:“我相信。”
宋景文似乎松了口气,放手凝视着她:“你先走,过了今晚,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尽管岑子妤心中的疑虑更深,但他眼中的沉郁,肯定有大事要发生,可岑子妤根本猜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这般手足无措。
“先走,好不好?”宋景文的语气近乎哀求。
岑子妤茫然的点头,他露出欣喜的表情,郑重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岑子妤却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宋景文说了厕所的位置,他慢慢的走出窗帘,过了一会,岑子妤才出来,走廊没有人,有些阴森的寂静跟远处的歌舞升平,仿佛是两个世界,岑子妤胸口砰砰直跳,她走进装修豪华的女厕所,墙壁上欧式铜镜照出她苍白的面孔,岑子妤摊开掌心,已经是冷汗涔涔。
她脑子里都是宋景文。
艾达从一扇门后出来,岑子妤回头看着她,还没出声,另一扇门也开了,走出来的人竟然是韩静,她穿一件超低胸的紧身裙,胸口有大片雪白的**,腰身被紧束得不盈一握,娇媚的长发像波浪一样披在身后,脖子上戴着一串嵌蓝宝石的项链,那颗宝石足有鹌鹑蛋那么大,璀璨夺目,也衬得韩静一张脸美得惊人。
岑子妤看着她,有些惊呆了,不可否认,韩静的美貌得天独厚,她的气质也跟之前有些不同,浓妆下的面孔,笑起来像戴着面具一样。
“子妤,你也来了。”她像熟人一样打招呼。
艾达陌生的经过,在盥洗台上洗了手,然后走出卫生间,完全像不认识的人一样,韩静站在岑子妤面前,笑盈盈的说:“跟和光一起来的吗?”
岑子妤点了一下头,心中猜测,是因为韩静的出现,艾达才突然装作不认识自己吗?
诡异的气氛,让人心中不安。
韩静嘴角微沉:“你跟和光……要结婚了吗?”
岑子妤愣了愣,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说,但突然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对象还是邵和光,她的无礼,岑子妤实在高兴不起来:“韩小姐,胡乱猜测并非是好习惯。”
韩静诧了一下,似不安的掩住嘴唇:“啊,对不起,我又乱说话了。”
不似之前的卑微,语气中只透出深深的遗憾。“子妤,我跟和光不可能了,他喜欢你,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好好在一起。”
岑子妤目光变冷。
韩静却轻叹了口气:“我们出去吧,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等她们走出去,已经看不到艾达的身影,音乐突然停了,宾客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岑子妤一走进舞池,邵和光就出现在她面前,他神情冷峻,沉声低问:“刚去哪了?”
“厕所。”岑子妤也没好气。
韩静在一边落寞的叫了声:“和光。”
光听她的声音,岑子妤就知道,他们之间余情未了,不管邵和光是什么态度,但从韩静泫然欲泣的双眸中,岑子妤看到痴情至深四个字。
邵和光一脸漠然,纯公式化的口吻:“韩小姐,好久不见。”
连称呼都改了,韩静的眼泪像珍珠一样滑落,岑子妤觉得自己站在他们中间真是多余的,她想走,却被邵和光搂住肩膀,她挣扎一下,邵和光搂得更紧,直到韩静受不了刺激,掩面而逃。
“你卑鄙!”舞池愈发安静下来,岑子妤只能压低声音。
邵和光哼了一声:“我只对别人卑鄙,对你,我卑鄙过吗?”
岑子妤扭开头,根本不想跟他说话,她在人群中寻找宋景文的身影,再一次,什么都看不到。
四周的灯光暗下来,唯一的镁光灯打落在主持台上,有人上台讲话,先是长长一段官方开场白,讲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后才进入正题,即将被拍卖的宝贝由专门的人搬上台面,世界顶级红宝石,一幅出自十七世纪名画家之手的托普卡普皇宫油画,还有一件宝物用红布罩着,主持人指出这三样东西都是周先生最珍爱的宝贝,希望众人踊跃报价,为慈善事业做贡献。
第一件竞拍之物是红宝石,放在黑色绒缎上的宝石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聚集了在场所有女士的目光,包挂岑子妤,这颗宝石有点眼熟,似乎在哪
里见过,一身惹火装扮的韩静就站在不远处,女人的眼神执意的落在她跟邵和光所在的位置,岑子妤也看清了她脖子上的蓝宝石,跟台上红宝石的形状一模一样,她心中正惊诧不已,邵和光的声音滑入耳中。
“韩静现在是周仕崇的人,你是不是应该相信,我跟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岑子妤抚平心中的骇浪,淡淡的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邵和光伸手扣住她的腰,岑子妤怕痒,不舒服的挣扎,邵和光呵止:“别乱动,四处都是摄像头,要是被人瞧见,会误以为我在欺负你。”
“把手拿开。”岑子妤瞪着他。
邵和光温柔的低下头:“喜欢那颗宝石吗?我买下来送给你。”
岑子妤冷声说:“我不要。”
有第一个人报价,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价格已经高达八百万,邵和光轻叹:“真的不要?”
岑子妤有点犹豫,他这么烦人,不如让他放点血,这个念头才闪过,价格已经涨到一千万,反正是做慈善,在场的人非富即贵,钱都是花在刀刃上,一千万之后,会场一阵短暂的静谧,一个柔和好听的嗓音响起:“一千一百万。”
是董墨雪,帮她报价的人是芸香,镁光灯迅速打在两人身上,美貌和财富,让她们变得高贵而不可侵犯。
主持人充满激情的问:“还有比一千一百万更高的吗?”
宝石配美人,自来都是天经地义,或许是在如此绝艳之姿面前,其他人都绅士的选择沉默。
三十秒之后,一锤定音,红宝石成了董墨雪的囊中之物,她低调得很,在四周人群蠢蠢欲动之时,就离开了舞池,芸香回头看了眼邵和光,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岑子妤有点泄气,她这么讨厌邵和光,而在场最惹眼球的两个女人却对他深情款款,偏偏这个男人还像毫无知觉一样,目光淡然的看着前方,岑子妤坏心眼的说:“怎么办,我现在想要那颗宝石了。”
邵和光挑了下眉:“看来我得让董总裁割爱了。”他转身去寻女人的踪影。
岑子妤站在原地,不禁愣住。
第二件宝物开始竞拍,岑子妤没心情围观,正要去休息区,宋景文突然出现在面前,他的神出鬼没,岑子妤差点惊吓出声。
宋景文将她拉到舞池的一角,恍若白玉的面孔上写着深深的焦虑。
岑子妤问:“艾达呢?”
宋景文握住她的双手放在胸口,岑子妤清晰的感觉到他的不安,甚至是恐怖。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岑子妤哀求的看着他。
宋景文声音低哑:“小五,我以为我不放手就能抓住你,可我越不放手,你受到的伤害只会越多,我不想看到你伤心,我们还是……分手吧。”
岑子妤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尽管光线昏暗,她也看清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痛楚,他想脱身,岑子妤却拉住他的胳膊:“告诉我实情。”
宋景文一笑,拨开她的手指:“我是一个骗子,骗子的话,你不要相信。”
岑子妤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这一次,如果放他走,就再也不会相见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抓着他的袖子,宋景文看着她,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
“哥。”张帆茹提着长长的裙摆走过来。
岑子妤功败垂成。
她松了手,眼睁睁看着张帆茹亲密的挽住宋景文的胳膊,女人眼底闪过诧异:“哥,你认识……岑子妤吗?”
岑子妤仿佛置身冰天雪地。
宋景文似乎怔了怔,问:“你怎么在这里?”
张帆茹笑靥如花的说:“我陪公司老板来的,都怪路上堵车,才来得这么晚。”
宋景文不欲多谈,他看向岑子妤,解释说:“这就是我表妹。”
张帆茹淡淡一笑:“不用介绍,我跟子妤,早就认识。”
岑子妤什么都听不见,只是僵硬的问:“我跟她曾经是同事的事,你真的是今天才知道吗?”
宋景文沉默。
岑子妤却笑起来,好一个深不可测,人人都说他接近她是有目的的,偏偏她不信,可到头来,他就是在骗她罢了。
岑子妤身体一晃,宋景文伸手扶她,却被人掀开:“别碰她!”
是邵和光。
拍卖会进行得如火如荼,主持人激昂的声音振奋人心,但舞池一角,却陷入古怪的僵硬气氛,张帆茹娇羞的打破沉默:“邵先生,对不起,我来迟了。”
邵和光说:“不迟,刚刚好。”
宋景文瞪着张帆茹:“你叫他什么?”
张帆茹细声细气的解释:“我刚被邵氏博来录用,现在是岑先生的助理,哥,你知道的,我一直想有份好工作。”
宋景文脸色突变,拉住张帆茹:“不准在邵氏上班,现在就辞职,跟我回去。”
张帆茹
震惊的说:“哥,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工作……”
宋景文严厉的看着她:“辞掉,不然我告诉你妈。”
张帆茹有些委屈的退开,求救似的看着邵和光。
邵和光冷笑一声:“宋先生,帆茹现在是我的女伴,在公开场合,你突然要带我的女伴走,会对我造成困扰。”
宋景文眼神凌厉,浑身透出强大的气势,与他一贯的温文儒雅完全不同,邵和光嘴角勾起一抹洞悉的笑意。
张帆茹有些害怕了,她靠近邵和光,无助的拉住他的胳膊。
岑子妤头痛欲裂,她扶着头冲出人群,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想一想,在这场闹剧中,自己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她一直跑到走廊尽头,想进到房间里面去,可是门推不开,她用力的拍打哀求,有人追上来喊她的名字,她用手捂住耳朵,那人又来拉她的胳膊,岑子妤崩溃的大叫,却被捂住嘴。
“小五,是我!”岑子千低吼。
岑子妤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她看着自己熟悉的面容,身体软软的跌入他的怀中。
岑子千抱着她,眉头深深皱起。
“四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同意我跟宋景文在一起?”岑子妤虚弱的问。
岑子千拍了拍她的背,说:“你们不合适。”
岑子妤用力摇头,一脸恍惚的望着他:“我不想听这些,四哥,告诉我实情!”
岑子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光看岑子妤的表情,也知道再瞒下去没有意义。“宋景文在美国的时候,不仅在街头混过,还做过夜总会的公关,后来突然就洗白了,这些事情本来极其隐秘,根本查不出来,在温尼伯的时候,有人委托顶级侦探在调查他,刚好,我跟那名侦探有些私交,在他的事务所无意中发现了宋景文的资料,事情太复杂了,我没有告诉你爸妈,幸好他们也反对你们在一起,小五,在宋景文和邵和光之间,我宁愿你选着邵和光,起码,有两家的交情在,他不敢对你不好。”
而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再阻止邵和光接近岑子妤的原因。
岑子妤捂着脸,身体微微的颤抖:“从小相识又如何,四哥,他们都不是真心待我!”
岑子千眼中流露出困惑,他上前抱住她,沉声说:“不要委屈自己,你是岑家的掌上明珠,你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逼迫你。”
“可我不甘心,四哥,我不甘心。”岑子妤用力咬住嘴唇,直尝到一股血腥味。
她那么心甘情愿地去相信一个人,甚至还想付出一切,她以为自己是对的,可到头来,不过是换来更深的背叛和欺骗罢了。
岑子千眼中透出寒光,他怜惜的摸了摸她头发:“那你想怎么做?”
他们回到舞池,初夏担心的迎上来,岑子千轻轻摇头,她看着岑子妤安然无恙,也松了口气。
“什么情况?”岑子千问。
“油画被展氏总裁拍下,现在正竞拍最后一件宝物。”初夏低声回答。
现场很安静,有意竞拍的人都站在舞池,还有不少人在一边围观,二楼是以青英纵为首的财团继承人,无数的目光都聚集在台上的红布下,前两件宝物的价格已被抬到千万以上,那最后一件必定也是非凡之物。
两名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掀开红布,是两盏精美绝伦的宫灯,长方形的琉璃灯罩转动着,四面的灯壁上是四个不同装扮的欧式宫装美女,人在瑰丽的琉璃里面仿佛是活了一样,绚丽夺目的色彩和巧夺天工的画面感,众人发出惊叹之声,岑子妤却呆住。
韩静在两名保安的护送下走上台,眸子扫过,惊人的美貌与宫灯相得映彰,令众人眼前一亮,她的手轻抚着宫灯,问:“大家觉得这灯美吗?”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回应。
韩静微微一笑,明艳不可方物,她是天生的明星,站在任何地方都不怯场,反而越多人注视,她的状态就越好。
“在竞拍之前,我先代表周先生说几句话,这盏灯是周先生的挚爱之物,周先生一生都在做慈善,这次为世界残障儿童筹备资金,周先生忍痛割爱把这两盏灯贡献出来,大家也许还不知道这灯的来历,相传这是伊丽莎白一世女王曾用过的灯具,画面上的人也是女王的肖像,传说是否属实周先生也不知道,但这两盏灯的确是罕见的宝物,不过几年前在美国时,灯架被盗,只剩下这四面灯壁。”
众人哗然,目光都看向灯架,的确,与华美的灯壁不同,灯架只是普通的木头,竞拍开始,有美人助阵的效果就是不一般,起价就是八百万,报价声依旧此起彼伏。
报价越高,舞池的人越少,渐渐,局面变得清晰而明朗起来,重新回到舞池的董墨雪和芸香,邵和光与在他身边像孔雀一样骄傲的张帆茹,初夏主动离开,岑子千握着岑子妤的手,而宋景文独自站在一边,他首先打破僵局,报价两千万。
邵和光面无表情。
董墨雪报价四
千万,猛涨一倍,周围有人低声议论。
岑子妤抓住岑子千的手,岑子千轻声问:“你有兴趣?”
“既然是做慈善,就当是做广告,只赢不亏。”
岑子千微微诧异,嘴角却向上挑起:“果然心思玲珑,难怪你外公会将蒋氏留给你,想报多少?”
岑子妤冷声说:“八千万。”
岑子千一顿:“你确定?”
岑子妤举手报价,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她有些腿软,岑子千镇定的说:“别怕,你多的是钱。”
他这种烂脚安慰,竟然起到作用,岑子妤挺起胸口,没错,外公留给她的财富数之不尽,既然是做慈善,就动真格的,她倒要看看,宋景文与邵和光,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邵和光依旧没动静,张帆茹投来一记凌厉的光,其中更多的是嫉妒。
岑子妤突然心生感激,幸好她是蒋温茂的女儿,就算岑天华对家庭不忠,她跟母亲都不用看人眼色行事,有钱,有时候真的很幸福。
宋景文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岑子妤,岑子千不动声色的挡住。
董墨雪报价一亿,她绝美的脸上没有势在必得的雄心,尽管乐此不疲的抬高价格,却更像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在看戏。
岑子妤抬头,用眼神询问岑子千,男人只是一笑:“邵老二还没开口。”
这不像邵和光的作风。
岑子妤大胆的报出一点五亿,会场变得屏息静气,竞拍之物已经不在关注范围内,谁会是今天烧钱最多的赢家,成了最大的焦点,尽管会场被严格警戒,也有政府安排的少量记者,摄像头统一对着舞池中的人,唯恐漏掉一个精彩的瞬间。
董墨雪优雅的走出舞池,被专人护送到贵宾休息区。
宋景文报价两亿。
一直静观其变的邵和光终于有了动静,他开口就是四亿,好听的声音在大厅回荡,宋景文黯然退出,紧绷在岑子妤心中的弦已断,一种莫名的恐惧在胸口蔓延,隔着人海,宋景文的背影变得遥不可及。
岑子妤以为他对宫灯势在必得!
如果周仕崇的宫灯真的被盗过,那放在宋景文家里的灯又怎么解释,当初岑子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价值连城的灯架,尽管宋景文的灯也有琉璃灯壁,却远不如台上这两盏灯精美,而邵和光为何一定要得到宫灯呢?
这一切看起来就像谜一样。
拍卖会之后是会餐,岑子妤身心俱疲,无力应付因好奇蜂拥而至的各界名流,今天她出了名,蒋氏继承人的说法在人群中传开,岑子千考虑到后果,让侍应去取了衣服,匆匆带她和初夏离开。
97.97不要得罪他
外头天寒地冻,岑子千去开车,初夏陪岑子妤在门口等着,有个人影晃过,岑子妤以为自己眼花,心里到底不安,她借口去洗手间询。
还是那个布满镜子,装修奢华的洗手间,岑子妤走进去,里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她轻声呼喊:“艾达,是你吗?”
“岑小姐。”艾达像幽灵一样从门口闪出来。
岑子妤有些被吓到。
艾达神色焦虑:“岑小姐,请跟我走……”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人冒出来捂住她的嘴,岑子妤瞪大眼睛,也被人从后钳制,突然闻到一股古怪的味道,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岑子妤第一眼看到邵和光,她脑子里闪过艾达倒下去时痛苦的表情,胸口一沉,抬手打了男人一耳光。
这巴掌打得很重,邵和光偏着头,脸上浮起红色的印子,他只是目光深邃的看着她,看得岑子妤心里发慌。
“你把艾达怎么样了?”她强作镇定的问。
邵和光重新看着她:“不是我。”
“原来这位就是岑小姐,还真是年轻啊。”柔和舒缓的语调,发音字正腔圆,岑子妤抬头看去,一个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坐在单人沙发上,穿着雪白的唐装,嘴角露着一抹和气的笑意,他的目光很深,与人对视的时候,锋芒尽敛,十足的好好先生的模样霰。
岑子妤一脸困惑。
男人缓缓的说:“鄙人姓周,是邵先生的朋友。”
“周仕崇。”岑子妤忍不住说出这个名字。
周仕崇微笑:“岑小姐果真是冰雪聪明,难怪邵先生如此紧张你。”
岑子妤却不这么想,她失望地看着邵和光,眼中除了怀疑,就是愤怒,她冷冷的笑:“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邵和光瞪着她:“闭嘴。”
“你把艾达怎么样了?”岑子妤推开他,用力站起身,但身体仍然晕沉沉的,她支撑不住,无力的坐回沙发上。
邵和光用力将她按进怀里,沉声说:“周先生,她即将是我的未婚妻,跟宋景文没有任何关系,我想,我们可以走了。”
他的话,让岑子妤不再挣扎。
周仕崇用那一成不变的柔和语调说:“岑小姐是你的未婚妻?这怎么可能呢,据我的调查,岑小姐可一直跟宋景文在交往,既然是宋景文偷了我的东西,他又死不招供,也许,岑小姐可以告诉我,他把东西藏在哪里了。”
邵和光一笑,语气变得强硬无比:“那周先生的意思,是不相信我们,要拿我们问罪了?”
周仕崇摇摇头说:“言重了。”
邵和光扶着岑子妤的腰站起来,说:“那我们就不打搅了。”
他们刚走动两步,周仕崇轻轻说了句慢着,数名黑衣人走出来拦住他们,周仕崇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温吞的说:“岑小姐人不舒服,不如坐下来多聊几句,邵先生,只是聊天而已,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邵和光轻抚着岑子妤的背,只得退回去坐下,那些黑衣人表情狰狞恐怖,将沙发围起来,岑子妤有些发抖,邵和光用力握住她的手。
周仕崇笑着问:“岑小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认识宋景文吗?”
岑子妤被迫靠在邵和光怀里,她的手被握得生疼,但周仕崇的温和的目光中隐藏着凌厉的狠毒,她与之对视,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认识。”
周仕崇又问:“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邵和光侧身挡住周仕崇的视线,将岑子妤保护在身后,他全身紧绷,岑子妤沉默了许久,说:“朋友。”
邵和光手劲略松。
周仕崇有些诧异,转而一脸愧疚说:“原来只是朋友,看来真是我误会了,岑小姐,对不起,因为我的莽撞,惊扰到你,还有邵先生。”
邵和光问:“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周仕崇抬了抬手,那些黑衣人迅速闪开,邵和光半抱着岑子妤往门口走,周仕崇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既然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那宋景文是生是死,就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人要为朋友犯的错,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岑子妤僵立,她推开邵和光,脸色惨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仕崇只是微微一笑,一副儒雅从容之气。
邵和光闭了闭眼,也转过身:“周先生,你想插手洛淮的事,我今天的诚意,你应该看到了,既然有机会合作,我以为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
周仕崇笑着说:“能跟邵先生合作,是我的荣幸,我们自然是在一条战线上。”
邵和光眯起眼睛,瞳眸迸射出锐利的光芒。
周仕崇抬起手,有人递给他一杯红酒,他悠然自在地晃动着杯子,红色的液体几欲泼出来,他眉心有很重的折痕,眼角上扬,就算面无表情,也给人一种微笑的感觉,邵和光却很清楚,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好惹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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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处理宋景文,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
邵和光拉着岑子妤,但她已经冲到男人面前,惨白着脸问:“你抓了宋景文?”
周仕崇慈眉善目的说:“这个人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找了他好几年,要不是有机会来a市,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呢。”
岑子妤声音颤抖着:“你到底想做什么?艾达呢,你是不是也抓了艾达?”
周仕崇笑得很温柔,他身上有种很高雅的气质,像是饱读诗书的智者,眼中散发着智慧的光芒,可说出的话,却令人胆战心惊。
“人,都在我手上,可是他们的生死与我无关。岑小姐,如今每天都会出很多意外,有人从高楼摔下来,有人被车撞,还有人莫名其妙就掉到水里,有的时候,在自然面前,人命是很渺小的。”
岑子妤瞪大眼睛,惶恐失措的后退,撞进邵和光的怀里,邵和光抱着她,全身冷气袭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岑子妤失声尖叫。
周仕崇叹了口气:“有些事说起来已经很久远了,但宋景文是小偷,偷走我最珍爱的宝物这件事,千真万确,我耗尽心力寻找他多年,也属事实,岑小姐,对待一个我如此痛恨的人,你说,我应该做点什么才能抚平心中的愤怒?你说说看。”
岑子妤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
邵和光横在他们中间,脸色冰冷:“她是我的人,周先生,你不会是想多一个敌人吧?”
周仕崇哂笑:“邵先生,真会开玩笑,你是朋友,在我这儿,你可以随时进出。”
邵和光去拉岑子妤的手,岑子妤不肯走,邵和光失去耐心,强硬的去抱她,岑子妤抓住他的手,用力咬下去。
邵和光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就真那么关心宋景文的事?”
岑子妤喘着气,神色癫狂:“我要见宋景文。”
周仕崇喝着酒,把自己变成旁观者。
“我要见宋景文!”岑子妤双手抓着邵和光的胳膊摇晃。
邵和光怔了怔,眼中的浓墨深得化不开,他笑容苦涩的问:“你想清楚,就算他是张帆茹的哥哥,你也要见他?”
岑子妤呆住:“你说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邵和光漠然得近乎无情。
岑子妤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她痛苦的捂着头。
邵和光胸口狠狠一疼,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还是选择那个人,在这场角逐较量中,他究竟迟到了多久,她竟然会爱那个人到如此地步。
邵和光冷漠的看着周仕崇:“把人交给我,我把灯还给你。”
周仕崇摇摇头:“灯只是灯,再珍贵也就是盏灯罢了,我这个人什么都好说话,就是别人对不起我,我一定要加倍还回去。你用灯,还不足以交换一个人。”
“那你要什么?”邵和光问。
周仕崇大笑起来,他这样儒雅的人,爽朗的笑容并不适合,显得怪异至极。
“帝国酒店的最大股东,我很欣赏你跟董总裁的计划,可惜我来晚了一步,不过如果邵先生是诚心合作的话,就让我做帝国酒店的最大股东,至于你们遇到的问题,也由我出面解决,如何?”
邵和光动了动嘴角:“周先生的野心,未免太大了。”
周仕崇抬了抬下巴,一杯红酒送到邵和光面前,他微笑:“野心对我来说,就像兴奋剂,没有野心,或许就活不下去了。”
邵和光迟疑了片刻,端起酒杯,周仕崇主动与他碰了一下。
“合作愉快!”
邵和光一口喝光酒,说:“这种酒太甜,不和我的口味。”
周仕崇笑着说:“下次,我会准备邵先生喜欢喝的酒。”
“那就放人。”邵和光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周仕崇打了个响指:“岑小姐放心,人我是一定会放的,但不是现在,忙了一天,我累了,两位自便吧。”
周仕崇走进一个房间,那些黑衣人一排站在房间门口,气势汹涌。
邵和光带着岑子妤离开。
上了车,邵和光一拳打在车窗上,岑子妤一惊,大大的眼眸骇然的瞪着他。
“我救了宋景文,你要怎么谢我?”邵和光冷笑。
岑子妤抱住肩膀,身体冷成一团。
但邵和光的眼神更冷,他用力攫住她的肩膀,狠狠的说:“周仕崇远比你想得可怕,这个人,你最好永远不要再见。”
岑子妤颤抖着说:“那你为什么跟他合作?”
“我不跟他合作,怎么让你知道,宋景文到底是什么人。”
岑子妤拼命摇头:“我不信,那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邵和光怒吼:“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岑子妤吓住。
邵和光语气狠诀的说:“跟我结婚,我能拿帝国酒店换他的命,也能要他的命!”
“你疯了!”岑子妤厉声尖叫。
邵和光冷笑:“我疯?我再疯也不会去惹周仕崇,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他会放过宋景文。”
岑子妤抓住他的衣领:“和光哥!”
邵和光一僵:“答应我。”
岑子妤无助的摇头。
邵和光松了手,一团雪球砸落在车顶,巨大的响声在耳边久久回旋,邵和光却误以为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车停在岑家宅子门口,岑子妤低着头,并不下车。
邵和光盯着车窗,上面蒙了一层雾气,他伸手在上头胡乱的画着,静谧的气氛让人心底荒凉,岑子妤鼓足了勇气才问:“张帆茹的事,你早就知道?”
邵和光淡淡嗯了一声。
岑子妤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失去最后一抹颜色。“既然知道,那你还让她做你的助理?”
邵和光只是轻描淡写:“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既然威胁到你,把她放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岑子妤愕然的看着他。
邵和光用沾了雾气的手指在她眉心点了点,岑子妤感觉到一股凉意。
“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岑子妤睁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不染纤尘,却沉陷在痛苦里无法自拔:“可我不爱你。”
邵和光苦笑:“爱是什么东西?”
岑子妤的心被用力扯了一下,他不相信爱,他的目的,至始至终都只是蒋氏。而她,被逼到一个不能爱,不能恨的地步,到底要怎么面对这个男人,岑子妤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除了满满的悲哀,她的生活,到底还剩下什么?
邵和光按着喇叭,突兀的声音很快引来福伯。
“下车。”
岑子妤目光茫然,没有焦距:“我不再见宋景文,那张帆茹的事,你可以不要说出去吗?”
邵和光抚额冷笑,眼底却是寒凉一片:“成交,只要你信守承诺,这个秘密,永远都只是秘密。”
岑子妤走下车,他很快将车开走,福伯看见她,连忙开门。
万妈听到声音走出来,在玄关看到换鞋的岑子妤,既惊又喜的说:“哎呀,回来也不事先打个电-话,也不知道你吃饭没有,我正好在炖汤,你要不要先喝一点,外头那么冷,肯定冻坏了吧。”
岑子妤眼眶一热,这个家对她来说,永远都是温暖的,只可惜屋顶破了一个大洞,永永远远都无法弥补的大洞,每每寒风吹进来,都会令她伤心,愤怒,然后落荒而逃。
“我妈呢?”岑子妤按压下那股心酸,淡淡的问。
“夫人在房间呢。”万妈有些手足无措,见她全身僵立,以为真的冻着了,忙说:“还是先回房泡个热水澡,看你这孩子瘦的,在外面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岑子妤点点头,顺从的上楼,不管她瘦没瘦,在万妈眼里,只要不在家,在外头都是吃苦了。
她的房间还是丝毫未变,连**褥都是干净温暖的,仿佛她从未离开,她走进浴室,她的牙刷,毛巾,睡衣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岑子妤瞪着镜子中的自己,眼中盛满浓浓的哀伤,镜子里面的人让她感觉陌生,以前的岑子妤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浴缸的水放满后,岑子妤躺进去,将头埋入水中,她学过游泳,可以在水中憋气一分半钟,而岑子千只能憋一分钟,为此,岑子千再也不带她一起游泳,作为女孩子,游泳,跳舞,钢琴,骑马,这些她样样擅长,可作为女儿,她却让母亲伤心,她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可以想象孤独的母亲肯定在她房间来回走过无数次,她习惯将牙刷横放在杯子上,这个小动作除了母亲,连一直照顾她的万妈都不知道。
之前的牙刷已经被她带走了,而此刻正躺在玻璃杯子上的牙刷,承载着母亲对她浓浓的思念,就像很久以前,她还是小女孩,想见父母而见不到的时候,也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满腹委屈的思念过他们。
那母亲呢,也有觉得委屈的时候吗?
岑子妤轻轻推开-房门,没有敲门,是担心母亲已经睡了,果然,一向注重养生的母亲会在十点钟入睡,柔和的灯光落在她光洁雪白的皮肤上,没有一丝皱纹,在岑子妤的记忆里,母亲一直美丽优雅,不惊不扰。
她退出来,关上房门,见一旁的书房还亮着雪白的灯光,在这个家里,只有岑天华会在里面,岑子妤走过去,书房的门半关,那人背对着坐在椅子上,斑斑白发令岑子妤失神。
“进来吧。”岑天华沉声说。
岑子妤一愣。
他知道她回来了?
岑子妤走进去,窗帘打开着,院子里有灯,可以看清飞舞的雪花,又下雪了,在a市的冬天,几乎每天都是在雨雪天气中度过,岑子妤也看到他手中的酒杯,神色讶然,以往除了接
待客人,岑天华从来不在家里喝酒,因为母亲常说喝酒对身体不好,就算是公事,他也是能不喝就不喝。
岑天华神色怅惘的看着雪景,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她坐。
岑子妤发现自己心情很平静,在知道张帆茹母女的存在后,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平静的面对岑天华,这个她从小就敬重的父亲,曾经,她以他为傲。
“要不要喝一点,这是红酒,少喝点,不伤身体。”岑天华问。
岑子妤摇了摇头,她不想喝酒,酒只会麻痹她的神经。
岑天华声音苦涩的叹了口气,缓缓的说:“我记得,你就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出生的,当时我在野外考察,接到医院的紧急电-话,说你妈妈难产,让我尽快赶回来,那夜的雪下得很大,很多路不让走,车只能走山底的小路,司机说小路经常发生雪崩事件,我当时想,如果我不赶回来,你妈妈和你要是有什么好歹,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所以我自己开车,在半路上果然遇上雪崩,好在只是小雪崩,幸亏运气好有当地人经过把我救了出来,然后一起送到医院,等我见到你妈妈时,你已经出生了,小小的,红红的,哭起来的声音像猫咪一样,那些小护士都夸你长得好看,第一次把你抱在怀里的时候,我深深的震撼,这样小的生命,要多么小心呵护才能长大,现在想想,真是一转眼的时间,你已经长大成人。”
他声音柔和,脸色微醺,岑子妤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酒,也许是这个场景太温情了,她把蛰伏在心底的秘密搬出台面。
“那个女人,您爱她吗?”
岑天华脸上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他时而温暖时而威严的目光,微微停滞了一下,便是那一下,岑子妤心中的信仰,被击得支离破碎。
岑天华说:“那些是过去,小五,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和重新开始的机会,我没有对不起你妈妈,有些事情,因为无法磨灭,不知道反而更容易幸福。”
他的避而不谈,岑子妤只是冷笑:“借口,妈妈有什么错,要去承担您的过去,如果您真的为她好,早就应该对她坦白,在她还没有嫁给您之前,如果要隐瞒,就应该彻底的隐瞒,为什么还要让她们来a市,为什么要妈妈这样屈辱的活着,说到底,都是您的自私,您所有的辩解,都是您自私的借口,您伤害了那么多的人,却摆出理所当然的面孔,我,不能原谅您。”
岑天华看着岑子妤,眼中有瞬间的怔忡。
岑子妤站起身,用力握紧双手,声音冷漠至极:“如果有一天,我带着妈妈永远离开您,真有那么一天的话,结局都是您一手酿成的。”
岑天华还未从震惊中回神,岑子妤漠然的转身离开,男人的谎言和借口,像尖锐的刀在她胸口上狠狠的刺-穿,这辈子,她都不要再相信男人说的任何话。
蒋温茂第二天才看见岑子妤,喜出望外的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呢?”
岑子妤温顺的伏在女人的肩膀上,笑着说:“您都睡着了,不想吵醒您。”
蒋温茂摸了摸她的脸,伤感的说:“回来住多好,起码还有人照顾你的饮食,你的胃本来就不好,经常吃外面的东西,迟早要出毛病的。”
岑子妤撒娇的在她身上赖了一会,说:“妈,您可是接受过西方教育的女性,思想开明,我在外面住得挺好的。”
蒋温茂若有所思。
岑子妤觉得不安,说:“我会常回来吃饭的,就是住在外面而已,现在很多女孩都是自己住。”
蒋温茂看着她,心绪不宁:“子千说,你跟和光走得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和光的身世,就像炸弹的引子,只要他的生母在,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爆发。”
岑子妤勉强一笑:“妈,您说到哪里去了,我只当他是哥哥。”
蒋温茂叹了口气:“可是那孩子要真喜欢你,也是麻烦。”
岑子妤握住她的手,坚定的说:“这些事,我都可以解决,您别担心了。”
蒋温茂有些愕然,以前懵懵懂懂的女儿,似乎一下子就长大了,不让她操心,真的可以解决吗?
蒋温茂不敢打赌,那可是董墨雪的儿子,血缘这种东西是骗不了人的,董墨雪销声匿迹三十年,如今重新回来a市,若说她对邵家不会有任何行动,当年接触过她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好惹的角色。
蒋温茂已经后悔,当时太轻易答应丈夫,让岑子妤跟邵和宜订婚,尽管婚事没成,又牵扯出麻烦的邵和光,还有那个宋景文,老四说已经解决了,岑子妤认清事实,以后就不会再有纠缠,但岑子妤是她的女儿,她心若明镜,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岑子妤回到公司上班,失去乔夕楚,岑子千的工作量大增,连带岑子妤也忙得脚不沾地,午餐前,初夏端着两杯红茶,特地跑来找她聊天,两人惬意的躺在沙发上,享受难得的轻闲时光,仿佛是又回到当初在巡视茶水间闲聊的日子。
初夏不顾形象的踢掉高
跟鞋,将腿抬到沙发上,用力敲打着小腿,痛苦的表情似乎饱受鞋子的折磨。
岑子妤忍不住问:“鞋子不合脚?”
初夏摇了摇头:“是跟太高了,今天跟客户见面,岑先生要送见面礼,我带她们在商城逛了一上午。”
“逛街你还穿这种鞋子!”岑子妤表示惊叹。
初夏叹了叹气:“那两个客户也是女人,年纪比我大,鞋跟比我高,穿得比我漂亮,逛街也比我有力气多了,我现在才知道,女强人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
岑子妤深有感触。
见她神色郁郁,初夏似不经意的问:“你跟邵先生……怎么样了?”
岑子妤一愣。
初夏忙说:“昨晚找不到你,岑先生很着急,后来邵先生来电-话说,你跟他在一起,当时,岑先生的脸色并不好。”
岑子妤拨了拨头发:“我跟他没什么的。”
初夏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那张帆茹又是怎么回事呢,我好不容易从巡视出来,怎么到哪儿都能看见她。”
岑子妤淡淡一笑:“她本事不错,不动声色地成了邵和光的助理,到底是我小看她了。”
初夏说:“你就是太善良了。”
岑子妤皱起眉头说:“在你眼里,我不会已经成了被张帆茹欺负得很惨的可怜虫的吧?”
初夏不禁抚额:“原来真是这样!”
岑子妤苦笑:“夏夏,我跟邵和光真没什么。”
初夏顿了顿,说:“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什么啊,邵先生明明对你……”
岑子妤打断她,说:“真是你想多了,我四哥他也不清楚状况,反正是一言难尽。”
初夏伸长胳膊拍了拍她的肩膀,叹道:“不管怎么样,我都站在你这边。”
岑子妤笑起来,人生除死无大事,她的烦恼,在努力生活的人眼里,大约只是庸人自扰罢了,她打起精神来。“一起吃午餐。”
初夏捡起高跟鞋穿上,将头发打散重新盘好,说:“一会有饭局,我其实是在等岑先生,他还在签文件。”
“又要喝酒吗?”岑子妤担心的问。
初夏笑起来,说:“我是海量,难道还害怕喝酒啊。”
岑子妤问:“我四哥没为难你吧。”
初夏悄悄的咬耳朵说:“作为老板,他很完美,但作为**,他一定很花心吧。”
岑子妤愣了愣。
初夏伸出五根手指:“我在他身边做事才几天,就见过他还几个女友,不过有一个还没见到真人,但岑先生喝酒之后就会叫那个人的名字。”
“什么名字?”岑子妤不禁愕然。
初夏想了一下:“夕楚,听不太清楚,好像是这个名字。”
岑子妤一怔,不自然地说:“可能是习惯吧,四哥之前的助理叫夕楚,在四哥身边做了八年了。”
初夏恍然大悟,盈盈一笑:“原来是这样。”
岑子妤喝茶沉思,心里又开始纠结,冬冬的事,不告诉四哥,真的可以吗?
手机响了,初夏呀了一声:“估计是岑先生。”她四处找手机都找不到,岑子妤指着她的大衣说:“好像在你口袋里。”
初夏一摸,果然在身上,她掏手机时,一块手表被带出来掉在沙发上,岑子妤捡起看了一眼,她很快挂了电-话,说:“我该走了。”
岑子妤把手表给她。
初夏自嘲的说:“我真是马虎,洗手的时候取下来就忘记戴了。”
目送她离开,岑子妤心中浮起一丝不安。
手表不是初夏以前戴的那块,初夏一向不关注奢侈品,而这种牌子的手表,岑子妤只偶尔见四哥的那些女朋友戴过。
岑子妤和安妮一起吃工作餐,安妮突然提起:“岑小姐,您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岑子妤算了一下日子,还真是快到了。
“打算怎么过?”安妮眼神亮亮的问。
岑子妤轻笑:“回家吃长寿面。”
安妮愣住:“不举办party吗?”
岑子妤摇了摇头,爷爷过世后,她的生日就没再大办过,反正她也不看重这些,以前觉得一家人在一起吃碗面就很满足了。
安妮有些遗憾,笑着说:“还以为能有幸参加您的生日宴会呢。”
回到办公室,岑子妤关上-门正打算午睡,安妮在外头说:“岑小姐,有东西要给您。”
岑子妤把门打开,安妮递上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岑子妤诧异的问。
安妮笑着说:“是工资,不打搅您休息。”
岑子妤回到沙发上,她钱包里早就没钱了,突然看到沉甸甸的信封,就像农民伯伯大丰收,抑制住心头的喜悦,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数钞票,整整五千元,不多不少,可问题是,这是她一个月还是
两个月的工资呢?
岑子妤心里痒痒的,不搞清楚这个问题连午觉都没法睡了,她给岑子千打了个电-话,对方在酒局酣战,一阵喧闹过后,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声音才清晰起来。
“四哥,我领到工资了。”
岑子千笑起来,呵呵的说:“怎么,还满意吗?”
岑子妤问:“一个月五千啊,你身边的助理都是这个数吗?”
岑子千惬意的说:“那当然不是,对你,我肯定特殊照顾些。”
“什么意思?”岑子妤不懂。
岑子千哼了一声:“你的工作比她们要轻松多了,如果拿跟她们一样高的工资,这不是打击我员工的自信心么。”
岑子妤忍不住嚷道:“那你还说特殊照顾我!”
有人叫他,岑子千应了一声,说:“安妮刚来公司的那三个月,也是拿这么点工资,你就知足吧。”
说完,他挂了电-话。
岑子妤有气无处撒,只好用力捶打身下的沙发,她本想自食其力的生活,可拿这五千块,吃饭、车费和电水费,掰着手指头花,也不够用啊。
岑子妤沉沉叹了口气。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快,岑子妤走出公司,突然间没了暖气,她感觉风直往脖子里灌,眼睛都冷得睁不开,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礼貌的说:“岑小姐,我是以后接送您上下班的司机。”
岑子妤眯眼看着他,莫非这就是四哥口中的特殊照顾,她不禁有些感动,还有什么比不用拦计程车更幸福的事呢。
岑子妤心满意足的上车,胳膊突然被拉住,她以为是司机,一回头,却是丝毫不畏寒冷的邵和光,他穿着大衣,连围巾都没有,面不改色的说:“我送你。”
“不用,我有司机。”
邵和光神色一缓,说:“你要直接回家吗?那回大宅还是中山区?”
“中山区。”岑子妤语气淡淡。
邵和光一笑,说:“都没吃饭,难道回家自己做啊,你又不会做饭。”
岑子妤沉下脸,他直指核心问题,家里确实什么都没有,不过她泡方便面还是不成问题,会烧开水就行了。
邵和光似乎看穿她的念头,皱眉说:“吃泡面不好,我带你去吃私房菜。”
岑子妤没兴趣,畏冷的抱着胳膊:“我还是回家吃泡面好了。”
邵和光的好耐性告罄,直接拖着她上了自己的车,司机追上来,被邵和光凌厉的目光击退,岑子妤暗忖,这么没骨气,明天就让四哥炒他鱿鱼。
岑子妤揉着手腕看着车窗,这一天她已经笑脸迎人,表现得毫无破绽了,难道就不能早点回家,独自一个,不需要伪装的待着吗?
从头到尾,没人把她的失恋放在心上,母亲,四哥,还有邵和光,他们都一厢情愿的以为,她跟宋景文分开,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她根本没有难过的必要,他们都以为很了解她,恰恰这种了解,令她的坏情绪肆意滋生。
98.98他总是这样互相折磨对方
“吃东北菜怎么样?”邵和光一改强硬,语气柔和的问。网
岑子妤愣了一下,说:“随便。”
被强迫着,吃龙肉都没有味道。
只不过现在,邵和光掌握着她的命门,她没必要把关系搞翻,他也是看在她的情面上,救了宋景文不是,想起宋景文,岑子妤淡淡吸了口气,刻意忽略胸口的疼痛。
那个人是张帆茹的哥哥啊,就算喜欢到骨子里,也不能再喜欢,忘掉一个人而已,她可以做得很好。
“想什么?”邵和光问龊。
“吃饭。”岑子妤如实回答,她真的饿了。
邵和光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这感觉又像回到以前,只不过,彼此心里都很清楚,以前,已经回不去了。
岑子妤在车窗上呼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指在上面胡乱画着,昨天晚上,他也做过同样的动作,那些凌乱的线条,其实组合起来是她的名字,原来总不可一世的邵和光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他说吃东北菜,岑子妤以为是去郊区的农家乐,这种天气去郊区就为吃一顿饭,实在矫情,可不过十五分钟的,他就在巷子里停了车,是一条文化古街,岑子妤认得这里,以前读书的时候,来这里淘过历史古迹。
下了车,邵和光伸出手,岑子妤站着不动,他也耗上了,固执的站着。
风吹在脸上像刀在刮一样,岑子妤放弃自虐,牵住他的手,意外的,他掌心温暖,手掌完全包裹着她的,走进一间木门,外头看着寻常,里头却别有洞天,院子宽敞干净,还有一个石磨,穿过院子,邵和光自己撩起帘子,火一样的热气喷在脸上,岑子妤短暂的懵了一下。
一个中年男人看见他们,一脸和气的说:“吃饭,几个人。”声音都是地道的东北味。
邵和光的普通话字正腔圆:“两个人。”
男人笑着说:“今天的包房都满了,要是不介意,就用我的房间吧,烧着热炕,暖和着呢。”
邵和光点了点头。
男人亲自领他们去房间,岑子妤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饭馆,统共才四间房,用灰色布帘子隔着,整个屋子都飘着厚重的肉香味,半大不小的孩子在房间里穿梭着端菜,走到尽头,男人撩起布帘子问:“看看,这里行不。”
邵和光探头看了眼,一张大炕占据了半个房间,炕的一头堆着一口大木箱子,箱子上面放着被褥之类的东西,有一个木头衣柜,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就连窗户上的灰布窗帘,也浆洗得十分干净。
岑子妤也好奇的看了一眼。
“就这儿吧。”邵和光说。
“得了,我去拿菜单给你们看。”男人笑着走了。
岑子妤站在炕边摸了摸,暖烘烘的,邵和光已经脱了鞋,大爷似的盘腿坐在上头,岑子妤也把鞋脱了爬上去,屋子里实在暖和,她把外套也脱了。很快,男人拿着菜单回来。
邵和光点了四个菜,男人就打断他。
“你们两个人吃,四个菜足足够了。”
邵和光先是愣了一下,说:“那好吧,快点上菜。”
男人搬了一张桌子放在他们中间,放下一壶茶和一碟花生,说:“菜很快就来。”
邵和光悠闲的剥花生吃。
岑子妤不想跟他大眼瞪小眼,拿出手机玩游戏,半个小时不到,菜就上齐了,用海口大的碗装着,都是口味咸重的荤菜,锅包肉,溜肉段,酱炖泥鳅,还有一大盘泡菜烤肉,热气腾腾的,看着就很有食欲。
“要不要炒个青菜?”邵和光问。
岑子妤拿起筷子就吃,菜又滚又烫,她含糊的说:“不用。”
邵和光看着她的脸,温柔的笑起来,岑子妤忙着吃肉,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一顿饭吃下来,菜一半都没有吃掉,岑子妤揉着快要撑破的肚子,对剩余的菜感到可惜,邵和光大声叫老板,男人很快进来,笑着问:“菜好吃吗?”
岑子妤忙说:“很好吃,就是太多了,都吃不完。”
男人笑眯-眯的说:“你们城里人,就是太斯文了。”
邵和光掏出钱包问:“多少钱?”
“八十块钱。”
岑子妤吃了一惊:“这么便宜。”
男人憨厚的说:“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猪是我们自己养的,菜也是自己种的,就是泥鳅,也是去乡下挖的,不值钱。”
邵和光递过一张一百,说:“不用找了。”
男人像是司空见惯这种事,笑着说:“那你们以后常来,我亲自下厨,东北叫得出名的菜,我都能做,时间还早,两位要不再坐会?”
邵和光看着岑子妤,岑子妤说:“不用了。”
男人走出去。
又饱又暖,岑子妤下炕穿鞋,见邵和光坐着没动静,忍不住说:“该回去了。”
邵和光看了她一
会,说:“那走吧。”
他分明是有话要说,岑子妤却不想探究,心里隐约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但不要是现在,她脑子乱成一团,有时候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气氛沉默得近乎尴尬,岑子妤瞪着车窗,任由思维涣散。
“老四给你配了车?”他问。
过了许久,岑子妤才晃过神,轻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邵和光似乎心情不错,一再主动说话:“明天想吃什么,苏州菜怎么样?”
岑子妤皱了皱眉,说:“其实,你不用这样。”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
岑子妤在心里叹了口气,笑容恍惚的说:“你那么忙,不用特地陪我吃饭。”
“我愿意。”邵和光沉下声来。
岑子妤愣了愣。
邵和光将车停在楼底,岑子妤看着窗外,才意识自己已经到家了。
“谢谢。”
岑子妤推门下车,胳膊一扯,她被按倒在椅子上,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我们之间,需要这么生疏客气吗?”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岑子妤稳住心神,淡淡的说:“毕竟不是亲哥哥,还是客气些好。”
邵和光嗤笑一声,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乍显惊惶,他的手指一顿:“你怕我?”
岑子妤克制的摇了摇头。
邵和光低声说:“小五,我只是想对你好。”
“那就不要压着我,你好重。”岑子妤冷静的喘了口气。
邵和光撑起身体,目光依旧灼灼。
岑子妤到底是害怕,别过脸去:“你到底想怎么样?”
胸口的柔情被击毁得连渣都不剩,邵和光嘴角勾起冷笑,漠然的问:“你父母那里,是你去说,还是我去说?”
“什么?”岑子妤变得僵硬。
“自然是我们的婚事,岑子妤,我的耐性没有那么好,而且,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邵和光看着她的长发,浓密乌黑,泛着幽幽的光泽,从那天拍卖会的情形来看,他算是知道,这只看似温顺的小猫,其实也是有锋利的爪子,他不能再由她任性下去。(网.geiliwx)
“你要拿张帆茹来威胁我?”岑子妤瞪大眼睛看着他,尽管想过这个可能,但话真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却感觉太讽刺。
邵和光用眼神将她逼到绝境。
分不清胸口的钝痛是因为打击还是伤心,岑子妤苦笑:“你说,还是我说,有什么区别。”
邵和光拧了拧眉:“我并不是你父母心中合适的人选,若非必要,我希望岑邵两家的关系,不会因为我们受到任何干扰。”
岑子妤苍白的笑了笑:“事到如今,大约怎样都会觉得尴尬吧。”
邵和光目光一沉,知道她说的是邵和宜,原本控制得很好的情绪被她轻易点燃,他冷哼一声,语气嘲讽:“你未免想太多了,大哥对你,从来没有半分意思,你还是少自作多情。”
岑子妤咬了咬嘴唇。
邵和光气恼的说:“我会找个时间约两家人出来吃饭,到时候你乖乖出席配合就可以了。”
岑子妤看着他:“确定要如此吗?”
她眼睛里软软的水光,邵和光刻意忽略,沉声说:“我确定,你最好也尽快适应我将成为你丈夫的事实,岑子妤,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只有结了婚,我才能慢慢等。”
等什么?
岑子妤不懂,彼此不相爱的两个人,却要用婚姻锁定一辈子,为了利益,他真的可以放弃心中所爱?
邵和光执意送她上楼,爬楼梯的时候,他牵着她的手,他走前面,她跟在后面,他的气息是熟悉的,岑子妤发现自己讨厌不起来,只是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一样了,这种改变,令她难过,却无能为力。
开了门,岑子妤站在门口,没有邀请他进去的意思,邵和光亦无所谓,说:“进去吧,早点休息。”
岑子妤默默关上-门,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冰冷的走廊是死一般的静谧,邵和光无力的靠在墙上,黑暗中的眸子有一闪而逝的痛楚。
她不爱他,但没关系,他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他可以等。
岑子妤没有开灯,屋子里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反而让她觉得安全,她抱着胳膊顺着墙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在双膝间,无人惊,无人扰,任由那些痛苦在肠子里打结,翻天覆地,可没人会看见,她依旧可以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这样,就很好了。
“喂,吃饭啦!”初夏拿筷子在岑子妤面前晃了晃,她一副如梦初醒。
茶几上有两个便当,初夏打开其中一个,还热气腾腾的,五颜六色的搭配,看上去还不错,她拆了筷子开吃,见岑子妤依旧不在状态,忍不住说:“你怎么了,晚上没睡好吗?眼袋都出来。”
岑子妤摸了摸脸,问:“有吗?”
初夏从包里摸出镜子给她,岑子妤一看,果真是有眼袋,眼底还泛着青色,才一晚上而已,整个人就迅速憔悴。
“有心事?”初夏咬着西兰花,目光探究的看着她。
岑子妤笑了笑:“没有,就是没睡好。”
初夏咽下嘴里的事物,心有戚戚:“以前你眼睛里不藏事,现在像谜团一样,我是看不懂你了。”
岑子妤拨动着米饭,一心想将话题引开,再这么被问下去,她怕自己都顶不住了。“房子的事,怎么样了?”
初夏眼睛一亮,说:“已经选好了楼层,在金义那边,我去看过一次,位置虽然偏了些,但环境很好,岑先生介绍那片小区的房产商给我认识,过几天就去看户型,可以只付一成首付,这次多亏有岑先生,不然人家怎么肯让我挑房买。”
“那李晟成怎么说?”岑子妤问。
初夏放下便当,淡淡一笑:“他太忙了,好在生意还不错,我跟他说买房的事,他一口就应下。”
岑子妤吃不下,心里藏了太多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仓促的喝了一大口水,企图将那些躁动都浇灭,可不行,看着初夏,她就会想到李晟成,男人脸上的沧桑和无奈,似乎已经注定了他们之间的结局。
“你知道李晟成在做什么生意吗?”岑子妤有些激动。
初夏诧异的看着她,还是说:“是建筑公司,他大学专业是土木,因为喜欢摄影,稀里糊涂就进巡视做了记者。”
岑子妤咬了咬唇,一股脑地说:“夏夏,他的公司根本没有开起来,钱都赔掉了,连你的十万和他父母的二十万,都没了,李晟成在工地做事,上次我无意中碰见他,他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工地吃盒饭。”
初夏一怔,不禁笑起来:“别开玩笑了,李晟成已经把十万还给我了,还多给了十万,他说公司现在刚起步,挣的钱不多,但为了我,他会努力挣钱,如果没有钱,我哪敢买房子。”
岑子妤握住初夏的手,却发现她在发抖。
“是真的,李晟成亲口跟我说的,他说他配不上你,等把钱还给你,他就会跟你……分手。”
初夏猛地站起,打翻了茶几上的盒饭,饭和菜撒了一地,她蹲下身去清理。
岑子妤忙拉住她:“你别管了。”
初夏慌张的站起:“子妤,对不起啊,你帮我跟岑先生说一声,我想请半天假。”她拿过包匆匆出门,从背影都可以看出来,一向冷静的她,彻底乱了心神。
岑子妤懊恼的呻-吟,不知道突然说这些,是对还是不对?
下午一上班,岑子千到处找初夏,岑子妤冲到他办公室,制止他乱发脾气。
“初夏家里有急事,她请半天假。”
岑子千黑着一张脸:“请假?她请假了下午的饭局怎么办?”
岑子妤殷勤的帮他倒了一杯水,问:“什么饭局啊?”
岑子千白了她一眼,说:“公司的饭局!既然是你准的假,你就把她找回来,想请假,我明天放她一整天,足够处理家务事。”
“四哥,初夏是真有事,不然也不会关机,既然你缺女伴,我陪你去怎么样?”
“你?”岑子千盯着她。
岑子妤说:“我不行吗?你别忘了,我现在也是你的助理,公司的事也是我的事。”
岑子千伸手敲打她的额头。
“疼!”岑子妤哀呼。
岑子千闲闲的说:“我不管你,你还起劲了,那种场合是你应付得了的吗?”
岑子妤不悦:“初夏可以,我怎么就不可以?”
岑子千摸了摸下巴:“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准备一下,一会就出发。”谁做他女伴无所谓,既然想去,就当作是锻炼锻炼,反正以后还是得接触这些。
“现在去?”岑子妤眨了眨眼,“那是吃午餐还是吃晚餐啊?”
岑子千指着门:“出去,我还有事要做,没工夫陪你闲聊。”
岑子妤瞪了他一眼,回自己办公室,从包里翻出发卡,将头发全盘在脑后,然后抹了口红,十五分钟之后,岑子千来敲门,看到她的样子,眼睛含笑的打量:“喏,还真像那么回事。”
“当然。”岑子妤给顶回去。
岑子千带她去的是一家海鲜酒店,是最奢华的大包间,作为请客的东道主,他们去得最早,等了一刻钟,一群人陆续走进来,岑子妤一眼就看到青英纵,因为除了他,其他几个年长的男人都带着自己半老徐娘的老婆。
岑子妤扯了扯岑子千的袖子,问:“你怎么没说有英子哥?”
岑子千瞥了她一眼:“他如今是头,有事他不出面,请别人做什么。”
酒过三巡,饭桌上的气氛很好,几位太太年纪相当,且都八面玲珑,极会说话,酒量也不差,幸好岑子千早有吩咐
,服务员给岑子妤倒的是白开水。
其中一位太太感叹:“岑总真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又把事业做得这么好,想必已经结婚了吧。”她目光迟疑的看着岑子妤,像在确定什么。
岑子千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袁夫人过奖,我还没结婚。”
那位袁夫人的眼睛顿时晶亮晶亮:“哎哟,那可是真正的单身贵族,想来是跟青总一样,眼界太高了,其实我认识不少好人家的女孩,就是不知道能否有幸帮忙引见?”
岑子千**的看了岑子妤一眼,伸手拨动她的头发,说:“袁夫人的美意,我心领了,看来,青总比我更需要认识好人家的女孩。”
看这情形,袁夫人就明白了,只好将话题转向青英纵,他虽然年纪轻轻就做了总裁,但今天来的人都是商界的老一辈,作为晚辈,他的态度还是温和的,面对几位即将迈入老年妇女行列的欧巴桑的的轰炸,他始终以不变应万变,既没拒绝好意,也没答应去相亲,这种高超的应对技巧,令岑子妤大开眼界。
但到底是一人难敌数嘴,青英纵装出微醺的样子,借口要去洗手间,那几位太太无奈中断攻击,将话题转到吃吃喝喝上面,正好岑子千精通此道,他三言两语就将欧巴桑们全绕进去了,饭桌上笑语盈盈。
岑子妤算是看明白了,岑子千为什么会肯带自己过来。她喝多了白开水也想上厕所,趁机溜出去透气,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青英纵站在走廊,指间夹着一根烟,他抽了一口就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摁灭,岑子妤不确定的走过去,青英纵看着她,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笑意。
“听说你在老四的公司上班,他花多少钱请你?”
提起这个,岑子妤颇有怨言:“五千块,英子哥,咱们的工资是不是也太低了点?”
青英纵笑起来,低低的一声,惹得岑子妤好奇的看着他,此人从孩提时代就少年老成,又不苟言笑,说实话,世交里头,岑子妤她这辈的女孩都跟这位年长的世兄不亲近,交流自然也是少之又少,何况长大以后,各自为了学业前程,更谈不上见面。
“是老四不识抬举,上次你出面竞拍会,还以为你打算接手蒋氏了,不管怎么说,你们这些企业家二三代,都是a市的中流砥柱。”
他正儿八经的话令岑子妤有点难应付,笑了笑说:“咱们该回去了。”
青英纵点点头,岑子妤往前走了一步,突然被一股力道按倒在墙上,冷冽的男子气息袭来,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近在眼前,岑子妤顿时没了呼吸。
“仔细看看,你长得还真像一个人。”
岑子妤被男人的震慑,傻傻的问:“像谁?”
青英纵恍惚了一下,说:“我的初恋**。”
岑子妤小心翼翼的用手推开他,问:“英子哥,你喝多了吧?”
青英纵直起身体,用手捏了捏眉心,怔笑:“好像是喝多了!”
有人一拳挥过来,青英纵敏捷的伸手挡开,邵和光怒气冲冲的站在两人面前,眼神冷得像刀子。
“青英纵,大庭广众之下举止不检点,要是不慎被拍了,你是打算登网络新闻头条呢,还是上娱乐版面?”
青英纵看着岑子妤,一把勾住她的肩膀,应对自如的说:“乱说什么,小五又不是外人。”
邵和光眯了眯眼,身上的戾气更重。
青英纵作势看了眼手表,说:“我还有事,你们聊。”
青英纵回了包房,岑子妤瞪着一脸恶气腾腾的邵和光,问:“你也在这里吃饭?”
邵和光抓住她的手腕:“他是故意的,根本不怀好意,你别笨得什么都不知道,又不是小孩子,还动手动脚。”
岑子妤甩开他的手,说:“那你自己也注意一点。”
邵和光脸色不快的问:“你们怎么在一起吃饭?”
“我是跟四哥出来的。”
邵和光沉着脸,依旧不高兴:“跟我来。”
岑子妤站着没动,他不由分说的将她拉进一间大包,岑子妤还没来得急看清里面的情形,就被按坐在椅子上,他端了一份鲍鱼给她,一口蛮横霸道的语气:“看样子你也没吃什么,先把这个吃了。”
岑子妤皱起眉头。
一个绵柔好听的声音温柔的响起:“和光,对女士可不能这么粗鲁。”
岑子妤抬头看去,董墨雪坐在对面,绝美的容颜在灯光下,令四周都黯然失色,竟然是她,岑子妤不免一怔。
“岑小姐,别来无恙。”董墨雪亲切的打招呼。
岑子妤颔首回应:“董总裁。”
董墨雪怪嗔的看了邵和光一眼,柔和的说:“和光的失礼,岑小姐别放在心上。”
一副女主人自居的姿态。
岑子妤暗暗吃惊,邵和光已经正式跟她相认了吗?
邵和光却十分不耐烦,语气森冷:“董总裁,我们要谈的事情已经谈
完了,不耽误董总裁的时间。”
气氛一冷,连岑子妤都感觉不自在,董墨雪只是淡淡一笑,叹气说:“和光,这是你跟母亲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邵和光面无表情:“董总裁,您别搞错了,我母亲现在正在邵家大宅。”
董墨雪完美的表情露出破绽,她放下刀叉,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仿佛是想按压下什么,才重新开口:“你是我怀胎十月生的。”
邵和光切着鲍鱼,刀叉在雪瓷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他将鲍鱼切成均匀的小块,又不吃,用力挥开,好好的鲍鱼和盘子,都喂了地毯。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董总裁,你跟有妇之夫生下私生子,目的是为了什么,想得到邵氏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当初就不该抛起我,不掌握筹码,拿什么跟人谈条件。”
他嘲讽的笑着,眼底寒凉。
董墨雪的脸色瞬间苍白。
四周的温度降至冰点,既然提到了邵家长辈的秘事,岑子妤知道不能再待下去,悄悄起身离开,但出了门,才发现把包落里面了,被迫无奈之下,岑子妤只好再推开那扇沉重的门,门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争吵声传来,岑子妤僵立在门口。
“是我先认识你爸爸的,是我们先相爱的,单芷安她算什么,不过是仗着家世好,才会得到你爷爷的另眼相待,我有什么错,就因为我在日本家庭里面长大……呵,就为这种借口,我就应该退出吗?”
或许是没有外人在的缘故,一向以高贵美丽示人的董墨雪有些歇斯底里。
邵和光默不作声。
董墨雪大笑起来,听着却像在哭一样:“为了生下你,我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被你爷爷找到,逼我打掉你,我养父逼我回日本,那段日子,我只能躲在乡下的破屋子里,连吃穿都成问题,生你那天,根本没有车去医院,我躺在路边难产,要不是村子里有懂接生的老婆婆,你活不成,我也活不成,你是我的孩子,是我至亲的骨肉,我疼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抛弃你?都是你爷爷,他知道这件事之后,就派人来抢走你,你可知道,当时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处境吗?”
董墨雪凄楚的叙述着,声音中有不易察觉的愤怒与狠诀。
邵和光低着头,依旧没有感情的问:“后来呢?”
“后来……我回了日本,和光,你听我解释……”董墨雪有些慌。
邵和光用力站起,椅子倒在地毯上滚了一圈,他冷笑起来:“抛弃就是抛弃,不要再说你有多在乎我,我恨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还要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可见你是个多么自私的女人,你恨爷爷,恨我父母,但你动不了他们,就拿我来报复,你太可怕了,你以为我痛苦,我父母也会痛苦,会饱受折磨对不对?”
“和光……你不能这么想我!你不能!你知道这三十年我是怎么度过来的,如果不是为了找回你,我早就死了,可是,那年见过你之后,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变得足够强大,只有那样,我们母子才有团聚的一天,我要邵家的人来求我,我要他们把你彻彻底底的还给我!”董墨雪大声尖叫。
邵和光怒吼:“够了,我再说一次,单芷安才是我的母亲,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认你,会跟你合作,全都是因为小五,今天我索性把话说清楚,小五是我的人,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如果有一天你伤害到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董墨雪瞪着他,在巨大的打击之下,她捂着发疼的胸口,凄婉哀绝:“这就是你对自己亲生母亲说的话?”
邵和光眼中只剩狠厉之色:“这句话,我不希望再说第二遍。”
董墨雪脸色惨白。
岑子妤咬咬牙,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等她回到之前的包间,忙于喝酒的岑子千狠狠瞪了她一眼。
服务员重新布了一桌子菜,岑子妤坐下后开始猛吃,袁太太一脸羡慕的看着她:“年轻就是好啊,怎么吃都不胖,身材好,长得还这么漂亮,跟岑总站在一处,真是郎才女貌,令人艳羡。”
岑子妤讪笑:“袁太太过奖了。”
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还没结束,岑子妤开始心不在焉,但男人们正在兴头上,袁太太对旁边一位珠圆玉润的太太说:“喝酒没意思,咱们打牌吧。”
三老一少正好凑成一桌,房间足够大,也有现成的麻将桌,女人们兴冲冲的打牌,男人们继续喝酒,还没开始,袁太太和秦太太去内厕补妆,喝得一身酒气的岑子千将岑子妤拉到一边,把钱包给她,嘱咐:“能输多少就输多少。”
岑子妤震惊的说:“四哥,我明明都能赢,为什么要输!”
岑子千捂着胃说:“他们都是人精,把白酒当水喝,英子要明哲保身,光坐在一边看,哥哥我快被喝废了,你就当帮帮我,输点钱了事。”
岑子妤为难的说:“我没输过钱。”
岑子千无可奈何的瞪她:“别废话了,把钱输完了,我们就闪人。”
岑子妤
觉得任重道远。
袁太太却格外照顾她:“小岑打过麻将吗?”
岑子妤尴尬的说:“打……的不怎么多。”
袁太太招呼其他人:“那咱们悠着点打,不能欺负人家小岑。”
胡张打破张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岑子妤打得犹豫不决,倒是显得真不会打,四圈不到,她就输了不少钱。
袁太太过意不去,说:“小岑,你要不要换个位置。”
岑子妤冲她一笑:“我就是手气不好,说不定马上就好了。”
袁太太欣赏她的牌品,语气更热络了一些,另外两位太太一看就是经常约在一起的牌友,说话也渐渐随意起来,没有男人在旁边,她们的话题开始转向某某知名人士不为人知的*,每位太太都有料可爆,并且言之凿凿,好歹岑子妤也在八卦杂志社待过,但跟这些太太丰富的信息量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渐渐的,岑子妤有些被洗脑了,也兴味索然,心中质疑起如今的社会风气来。
她借口去厕所,然后对半醉的岑子千递眼色。
“四哥,什么生意这么重要,你这么玩命似的喝酒?”
岑子千难受的扯了扯领带,嘀咕:“这帮人,太难缠了!”
岑子妤扶着他,问:“事情没办好吗?”
岑子千笑起来:“我亲自出马,还有办不好的事吗?不过……”
他脸色微变,有些颓废的靠在墙上。
岑子妤急了,说:“要不今天就算了,我去跟英子哥说。”
岑子千拉着她:“没事,一会就完了。”
青英纵也走出来,目光扫过这对兄妹,问:“还能行吗?”
岑子千死要面子活受罪,挥了挥手说:“没问题。”
青英纵面无表情的说:“见好就收,里头那些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别整出意外来,你的事他们已经答应办了,今天就到此为止,难为小五输了那么多钱。”
岑子千在他胸口打了一拳:“改明儿我再单独谢你。”
青英纵冷酷的说:“不用。”
岑子千心满意足,搭着岑子妤的肩膀乐呵呵的说:“咱们收工,可以回家睡觉了。”
岑子妤瞅着他叹气。
从酒店出来,喝酒最少的青英纵安排众人上车,岑子千也被他自己的司机塞进后车厢,他真喝多了,毫无知觉的低头靠着椅背。
“我送你。”青英纵问。
岑子妤忙拒绝:“我就坐四哥的车,还能照顾他。”
青英纵点点头,然后走了,岑子妤坐在岑子千身边,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拨自己的号码,很快,就有人接起。
“下车。”
岑子妤愣了一下,问:“你在哪?”
“酒店门口。”
岑子妤有些迟疑,但包在他手上,哪来什么选择,她嘱咐司机后就下车,抬头搜寻,邵和光的车就在前面。
外头气温低得令人难以忍受,岑子妤赶紧上了他的车,车厢里有淡淡的酒气,她忍不住说:“喝酒不能开车。”
邵和光似乎笑了一下。
岑子妤又说:“现在路上查的严。”
99.99工作永远排第一位
邵和光突然将她扯进怀里,力气打得吓人,岑子妤觉得肩膀快要散架了似的,她轻哼,却推不开他。网·奇·中·文·蛧·首·发邵和光的力气太大,恨不得把她揉碎了塞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堵住她的嘴,一遍又一遍磨蹭着,直到岑子妤快要窒息而死。
啪!
他一松开,岑子妤就用尽全身剩余的力气,狠狠打了他一耳光,清脆的响声,在车厢里回响,他偏着头,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岑子妤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胸口一起一伏,说不出话来。
邵和光盯住她的眼眸,说:“你其实不讨厌我吧!”
岑子妤推门下车,他一把按住她。
“你不讨厌我碰你,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好好相处?”邵和光表情深厉的问她。
岑子妤怔了一下,冷冷的说:“我不爱你。”她不喜欢他总是这样互相折磨着对方。
邵和光咬牙低吼:“那是因为你一开始就把我当成哥哥。”
岑子妤漠然的说:“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邵和光有点泄气,他松了手劲放她自由,岑子妤想起他跟董墨雪的对话,不知为何就凶不起来了。
“我的包和手机……”岑子妤在后座上发现包包,她拿过来抱在怀里,在里面没有找到手机。
半响,邵和光才将她的手机拿出来,说:“有个叫初夏的,打了几通电话给你。龊”
岑子妤抢在手里翻看,果然是有好几通,她忙回拨过去,却没有人接,她想了想,又打李晟成的手机,却提示关机。
岑子妤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看她一直瞪着手机发呆,邵和光淡淡的说:“城市酒吧。”
岑子妤看着他。
邵和光只好继续:“我接了一通电话,打过来的人说她这家酒吧。”
城市酒吧?怎么偏偏就是这家酒吧呢!
那些不好的记忆疯涌进脑子里,岑子妤紧张结巴的说:“那快去……去找她……”
劲爆嘈杂的音乐,疯狂闪烁的闪光灯,**扭摆厮磨的身体,男男女女饱含欲-望又空洞的眼神,连空气中都有股糜-烂的情-欲味道。
在拥挤复杂的人群中穿梭,岑子妤渐渐有点体力不支,一只有力的胳膊的抱住她,带着淡淡酒香的气息,他轻易的将她全然护在胸前。
邵和光眉头皱得很深,伏在岑子妤耳边大声说话:“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正因为乱七八糟,岑子妤才担心,她转身拉下他的衣领,凑近说:“初夏在这里,我必须得找到她。”
好吧。
邵和光暗沉的脸色略有好转,但找人不是她这么找的,他抱着她来到前柜,从钱包拿出几张钞票递过去。
“叫什么?”他先问岑子妤。
“简初夏!”
“我找简初夏,她人在哪?”邵和光盯着服务员问。
年轻的服务生被他凌厉的目光蛰了一下,忙说:“稍等,我需要查记录。”一会之后,服务生报了包厢号,那是一间很小的包厢,除了长长的沙发和茶几,还有巨大的屏幕外,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昏暗的灯光下,初夏就那么横躺在沙发上,喝得烂醉如泥,手里还举着一瓶威士忌不要命的猛灌。
岑子妤冲上去一把夺过酒瓶,她已经醉得没有知觉了,喝不倒酒,手就在茶几上胡乱摸索着,扫翻了几个空酒瓶,地上也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酒瓶,岑子妤脑子一麻,搞不清楚她究竟喝了多少酒。
“夏夏,快起来,夏夏……”岑子妤扶着她的脸,轻轻拍打着,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嘴里无意识的咕哝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邵和光气定神闲的抱手站在一边。
岑子妤瞪了他一眼:“快过来帮忙啊。”
邵和光说:“你还是别动她,看她的样子……”
他话音未落,初夏突然用力推开岑子妤,俯身一阵呕吐,哗啦啦的秽物吐了一地,她吐得撕心裂肺,岑子妤赶紧从地上爬起拍她的背,等她吐空了胃,岑子妤柔声哄劝:“夏夏,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初夏一直摇头,大声喊着:“酒……给我酒……”
“没有酒,你不能再喝了!”岑子妤按住她不受控制晃动的身体。
初夏望着岑子妤,眼神没有焦距,她东倒西歪的在沙发上摸索,找到自己的包包后开心的笑起来:“钱!我有钱!”
她的胳膊就那么一扬,一叠钞票飞起来,然后像雪花一样刷刷飘落,她咯咯的笑着,包厢骤亮,邵和光开了白炽灯,初夏还在继续撒钱,岑子妤赶紧抢过她的包,里头居然装着满满的现金。
看着满地散落的人民币,岑子妤感到抓狂。
邵和光凉凉的语气饱含质问:“这就是你的朋友?”
“哦。”岑子妤心疼的盯着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初夏,警惕她再有出格的举动,不过,她似乎已经醉晕了。
邵和光黑着脸说:“打电-话,让她的家人来把她弄走。”
岑子妤叹了口气,郁闷的说:“她家人不在a市,看来男朋友也跟她分手了,我也不知道她住哪里。”
邵和光脸色更沉。
岑子妤想了想说:“要不把她弄到我那儿去,她喝了这么多酒,又吐过,肯定需要人照顾。”
邵和光说:“去酒店吧。”
去酒店也好,老房子没电梯,把喝醉的人弄上七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岑子妤蹲下身去捡地上的人民币,她大概猜到这钱的来源,心里一阵难过。
邵和光也蹲下身帮忙捡钱,岑子妤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复杂。
差不多半个小时,两人才把钱整理好,重新装进初夏的包里,然后岑子妤拿着包,邵和光将沙发上的人抱起,走出了包房。
从对面包房涌出一群男男女女,把岑子妤和邵和光挤开,有个男人挡在岑子妤面前,还步履不稳的往她身上撞,岑子妤看不到邵和光,便努力挤到前面去,那个男人回过头,原本因酒精而迷离的眸子在看到岑子妤时,一下子清醒过来。
“是你!”
岑子妤正专心往前走,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目光,手腕突然一疼,她被人推倒在墙上。
“果然是你!”男人凑近细看,发出冷冷的笑声。
岑子妤瞪着面前陌生的面孔,后颈一凉,然后她认出来了,他就是上次那个行为不轨的男人,他眼中的邪气和愤怒,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放开我,我男朋友在这里!”岑子妤色厉内荏的呵斥。
男人往她脸上喷了口气,全是浓浓的酒味,岑子妤难受的皱起眉,旁边有人吹口哨:“哟,钟少,哪来的妞?”
“呵呵,是老**。”男人一手撑墙,一手搂住岑子妤的腰,故意说得**不清。
那人嬉笑:“钟少,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赶下一场了,要留点体力……”
岑子妤用高跟鞋狠狠招呼男人的脚,他闷哼一声,抬起手来,岑子妤以为他要打自己,大声尖叫,又听到砰地一声,四周反而安静下来。
邵和光揉着手指,表情阴沉,男人被一拳打到对面的墙上,这一拳打得极重,几个人上去扶着他,男人都没缓过劲来。
“夏夏呢?”岑子妤拉着邵和光的衣袖。
邵和光回过头,跟男人一伙的几个女人被他的气势吓到,纷纷躲开,初夏站在走廊,摇摆不定的身体晃了几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还嘿嘿的傻笑。
“夏夏!”
岑子妤正要过去扶她,被邵和光拉住,指着男人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还什么都没来不及做……
岑子妤没说话,男人倒先开口了,他捂着肚子痛苦的说:“别让他们走,一个都不能!”
在酒精的刺激下,为兄弟,为义气,正是两面插刀的时候,四五个男人摩拳擦掌的围过去,邵和光镇定的推开岑子妤,一拳一脚就能撂倒一个,哀嚎声不断,岑子妤赶紧扶着初夏靠着墙,密切关注这场乱战,打架邵和光似乎很有自信,但不担保每个人都是正人君子,有人举着走廊一米多高的花瓶大叫着砸向邵和光,岑子妤尖叫:“小心!”
邵和光一脚扫过去,那家伙连人带瓶的砸到地上,头顶开了花,鲜血直流,不停地痛苦的哀嚎,打架归打架,见了血就成结仇了,叫钟少的男人红了眼,大吼:“兄弟们,往死里打,出问题包我身上!”
这句话就像是定心丸,更多人参与进来,邵和光尽管没吃亏,也挨了几下,岑子妤正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钟少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拉着她的胳膊要带她走。
岑子妤拼命挣扎,又打又踢,初夏被撞到一边,却拉着岑子妤手里的包不放,男人力气大,但初夏酒醒了一半,也有一股子蛮力,三个人僵持着,包的质量不好,被撕裂开,里面的钱哗啦啦掉出来,一阵惊呼,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抢钱啦,众人像发了疯一样扑上去,岑子妤和初夏踉跄着被撞到角落,初夏茫然的喃喃自语:“我的钱,是我的钱……”
打架瞬间变成了抢钱,走廊也被挤得水泄不通,近乎疯狂的男女根本没有听到警鸣,一阵混乱过后,参与打架和抢钱的人都被带到了警局。
初夏一脸惨白的坐在长椅上,眼神空洞,岑子妤做完笔录,那个年轻的女警给了她两杯热茶,岑子妤坐到初夏旁边,将热茶递给她。
初夏愁容惨淡的说:“都是因为我,邵先生不会有事吧?”
岑子妤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们,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初夏不安的叹气。
岑子妤不想她这么担心,说:“你的钱怎么办,虽然大部分找回来了,也少了八万多,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初夏连嘴唇都是雪白,眼神恍惚的说:“那些钱啊……算了,反正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岑子妤一惊:“你跟李晟成……”
初夏嘴角浮起一抹荒芜的笑,语气尚还镇定:“分手了,幸好没订婚,之前他父母一直想让我们订婚,说起来我也没什么损失,就当是无聊,谈了场恋爱。”
“那五十万是怎么回事?”岑子妤感觉很不好,如果只当做是失恋,坚强独立如初夏,不会表现出伤心欲绝的面孔。
初夏顿了顿,双手捂着水杯送到唇边,袅袅的热气让她面孔模糊,她只是一笑,讽刺而冷漠:“李晟成跟别人订婚了,对方是独生女,家里有钱有房有公司,只要他肯好好干,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能走这一步的男人,通常比普通人更容易成功不是。”
岑子妤愣住。
她缓缓的低下头去:“是我太傻了,以为用钱可以解决问题,我跟他之间的问题不是钱,我没有a市户口,就算买了房,一辈子也只能做个房奴,他有更好的选择,如果我是他,也会这么选,皆大欢喜。”
岑子妤握住她的手,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手背上,滴答,声音清晰而疼痛。
初夏终究没有提起,那五十万是怎么回事。
钟弈帆是钟氏企业的二公子,邵和光知道他的名字后,心中便有数,邵家跟钟家的交情虽然不多,但钟家跟青家的关系却很亲近,钟弈帆不知好歹,被抓了还不低调,桀骜不驯的张狂姿态,根本没有把邵和光放在眼里,并放话要邵和光好看。
不过很快,钟家有人出面保释,承诺和解,对事故造成的损失进行全额赔偿,邵和光没有纠缠下去,毕竟他的时间也宝贵,不可能总耗在这里。
他带着岑子妤和初夏离开,钟弈帆追出来,伸手挡住车门,将岑子妤拦在车外:“你就是岑子妤?”
岑子妤瞪着他。
钟弈帆摸了摸淤青的下巴,一身狼狈的他丝毫不减**公子的姿态,颇有意味的说:“我知道你,钟家,你应该听过,我想我们以前应该见过面啊,怎么就没印象呢?”
岑子妤困惑地看向邵和光,男人脸色一沉:“上车。”
初夏拉了拉岑子妤的袖子,她赶紧坐进去关上车门,钟弈帆锲而不舍的拍着窗户:“你电-话号码多少,我约你吃饭!”
邵和光猛踩油门,钟弈帆一跳三步远,差点被车尾扫到,他心有不甘的比了个中指,只好蔫蔫的上了自己的车。
送初夏回家后,已经是凌晨三点,天空开始飘着鹅毛大雪,邵和光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停车,岑子妤晕晕然,但看到外头的情形,她坚决抵制。
“我要回家!”
邵和光冷冷看了她一眼:“这种天气,不适合开车。”
岑子妤心虚,没有再坚持,他径自下车,有泊车小弟迎出来,他递上钥匙,头也不回的走进酒店,岑子妤觉得没意思,只好下车跟进去。
邵和光开了一间套房,在前台小姐登记的过程中,她低声说:“我要单独住。”
“那你自己开-房。”他毫不犹豫。
岑子妤想想钱包,在心里叹了口气,屈服的跟着他走进电梯,岑子妤盯着不停变化的红色数字,邵和光突然开口:“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岑子妤微愣,淡淡的说:“没有特别想要的。”
再度陷入沉默,直到电梯门打开,他走出去,用房卡开了门,岑子妤一眼就看到落地玻璃前的超大浴缸,浴台上摆着整整齐齐的各种精油,还有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岑子妤再次叹气,如果房间里没有别人,她会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但一回头,邵和光一路边脱衣服,边走进大房,岑子妤赶紧进了旁边的小房,然后将房门反锁。
她把小房逛了一遍,浴室里也有个小的按摩浴缸,架台上摆着浴盐,岑子妤惦记外头的精油,她先放热水,然后出去挑了一瓶玫瑰精油,滴在浴缸里就开始脱衣服,等她舒服的躺进热气腾腾的浴缸,有一台电视悬挂前方,正好可以躺着看,她找到遥控器打开,里面正在放广告,而广告的女主角是她认识的,岑子妤换了个台,这次是钻石广告,照样还是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哦,不对,她变得更美了,眼神里像有钩子,连女人看到都心动,何况是男人?
韩静不演电视剧了吗?
岑子妤心里这么想,嘴里无意识说了出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冒出来:“关掉,吵死了!”
“谁?”岑子妤用浴巾捂住身体,惊吓的回头,除了墙,什么都没有。
“是我,把电视关掉。”
岑子妤肩膀一松,是邵和光,声音从墙后传来,她不由得气恼:“这是什么鬼房间,一点都不隔音。”
“不满意就换一间。”邵和光漫不经心。
岑子妤放下浴巾,重新躺回浴缸。“韩静不演电视剧,婶婶该有多无聊,她最喜欢韩静拍的戏了,她为什么不拍戏呢?”
很久没有别的声音,岑子妤感觉解气。
想到还要上班,泡了十五分钟岑子妤就依依不舍的起身,她系着浴袍走进房间,邵和光就破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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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子妤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我要睡觉了。”
邵和光固执的走进来,在**边坐下,然后俯身逼近她,他头发还是湿的,发间凝固着晶莹的水珠,岑子妤眨了眨眼,产生水珠会滴进自己眼睛里的错觉。
邵和光的指尖在她脸上划过,缓慢的说:“我看,就在你生日那天,对外宣布我们的婚事。”
岑子妤死死瞪着他。
邵和光嘴角微挑:“事到如今,你以为自己还跑得掉?”
岑子妤的目光迷惑起来。
邵和光用拇指摩挲着她的唇角:“一个宋景文,加一个张帆茹,足够让你死心塌地的跟我结婚。”
岑子妤气得浑身发抖:“你卑鄙。”
邵和光目光一深:“小五,如果我想对你耍手段,我们之间也不会变得如此艰难。”
岑子妤别过脸,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邵和光眸光定住,冷笑:“随便你怎么想。”他要的是结果,过程如何,他不在乎。
岑子妤悲哀的闭上眼,他们之间,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她身上有淡淡的玫瑰香,原本冷静的身体竟然渐渐燥热起来,但她从头到脚散发出的强烈排斥,他胸口绞出一丝疼痛来,放松全身的力量压在她身上。
岑子妤猛地一惊,又沉又重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她手忙脚乱的去踢他,反倒是像惹火,他松松系着的浴袍被扯开,露出强壮的古铜色胸膛,线条分明的肌肉在灯光下泛着蜜一样的光泽,岑子妤的手正着撑在上面,她的雪白和他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妙电流从邵和光眼底迸出,正好被惊愕的岑子妤捕捉到。
男人,是惹不得的!
这句话从脑子里跳出来,她用力拍打他的胸口,义正言辞的呵斥:“邵和光,我警告你,不要再欺负我!”
他撑起上半身,隔着柔软轻薄的被子和聊胜于无的浴袍,无声的对望着,岑子妤惶恐的睁大眼睛,最后被他逼视得扭过头去。
“欺负你?”邵和光眼中都是危险的讯号。
岑子妤轻轻摇头。
他并没有因此高兴一点,眸光炽烈而幽深。
岑子妤吓坏了,一个念头闪过,忙说:“和光哥,我有想要的生日礼物。”
“哦,想要什么?”那双仿佛要把人吸进去的黑眸狠狠一怔,所有的情-欲瞬间被收了回去。
岑子妤佯装镇定的说:“等那天我再告诉你。”
他没有强求,站直身体:“答应过我的事,这辈子都不能反悔!”
岑子妤艰难的点头。
他走出房间。
盯着那扇闭合的门,岑子妤一身冷汗,她蜷缩在**头,肩膀不住的发抖,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一生,都无法再从邵和光身边逃离!
可心里为什么会这样空落落的?
空得像是什么都抓不住,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将脸埋在双膝间努力不哭出来,但喉咙里有个人的名字冲出来。
宋景文!
如果你在,我会活得这样艰难吗?
岑子妤赶到公司,初夏正从大办公室出来,她化了妆,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整个人的精神是疲倦的,粉底掩饰了黑眼圈,但眼中密布的红血丝,似乎是**没睡。
“忙吗?”岑子妤问。
初夏指了指大办公室的门:“还没来。”
岑子:“那去我办公室。”
安妮眼力十足的送了咖啡和清茶进来,笑着问:“熬夜了?”
初夏无奈的笑了一下,安妮出去做事,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紧张的问:“我昨晚喝成那样,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那倒没有。”
初夏忧心的说:“我酒量其实挺大,不过也有喝断片的时候,以前我妈说我喝醉了很烦人,会做出稀奇古怪的事来。”
岑子妤安慰她:“真没事。”
初夏松了口气。
岑子妤忍不住说:“怎么也不请天假,看你眼窝都陷进去了。”
初夏挥挥手:“又不是什么大事。”
岑子妤惊讶的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初夏笑了笑:“你不会以为我失恋还需要疗伤吧?你还真是单纯,我都什么年纪了,还玩这种小女孩的把戏,现在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工作不能没有,在我的人生信念里,工作永远都是排第一位的。”
岑子千一手推着门,一手擦在口袋倚着门框,差点鼓掌叫好:“我们公司就是需要简小姐这种人才,看来,找你做我的助手,是一个很明确的决定。”
初夏放下咖啡杯,赶紧站起来:“岑先生。”
岑子妤懒懒的托着下巴看过去,昨天明明见他醉死了,今天照样精神抖擞,看来上帝造
人时,对男人的关照未免太多了点。
岑子千走进来,用手指弹了下岑子妤的眉心,她吃痛的捂住。
“放你假,回去看看伯母,我妈说伯母最近状态不好。”
“我妈怎么了?”岑子妤担心的问。
岑子:“自己回去看看,伯母要是不舒服,你就在家多待几天,反正你的工作也可以交给别人做。”
岑子妤惆怅的说:“四哥,你也觉得我是吃闲饭的吗?”
岑子千摸摸她的头:“你可以随便吃闲饭,放心,会发你工资的。”
岑子妤愈发郁闷。
岑子千看了初夏一眼,然后走出去,初夏跟上去前补了句:“大小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回家准备一下,十一点钟的飞机,你跟我去趟美国,后天回来。”岑子千头也不回的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初夏先关了门,在他办公桌前站定:“岑先生,那我现在去订票。”
“不用了,票已经定好了,看你需要带什么东西,让司机送你回家拿。”岑子千一脸和善的面孔。
初夏面露迟疑。
岑子千英气的挑了下眉:“还有什么问题吗?”
初夏从大衣口袋拿出一本存折和一个表盒,放在他面前,难堪至极的说:“岑先生,我很对不起。”
岑子:“为什么给我钱?”
存折本砸到表盒,初夏感觉像被扇了两个耳光,两颊滚烫,她鼓起勇气说:“我需要用钱,就卖了那条项链,事后我想去赎回来,但项链已经被人买走了,所以,我只能还钱给您,还有这只手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岑子千似笑非笑,眼神近乎邪魅:“既然是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初夏抬头正视眼前这张俊朗非凡的面孔,单纯的对她来说,他非常有吸引力,至少他的身份,斯文和良好的教养,没有哪处是不吸引女人的,如果没有李晟成,那晚他抱着醉酒的她叫夕楚的时候,她或许就屈服内心一闪而逝的渴望,跟李晟成分手似乎是注定的结局,她却不想再陷阱他的世界。
“岑先生,我失恋了,就在昨天。”初夏说。
岑子:“你想申请休假?”
初夏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没有男朋友,也不会结婚,收上司送的礼物,会让我感到混乱,毕竟,您也是单身不是?”
岑子:“不要觉得有负担,就当是上司给下属的福利,以后再卖珠宝之类的东西,最好找口碑好的中间人。”
初夏愕然,他的意思是她被骗了?她心里火烧似的肉疼,肯定是那个可恶的珠宝店员骗了她。
岑子:“把东西收回去。”
初夏心情低落:“岑先生,这福利未免也太大了,我受之有愧。”
岑子:“你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回家整理东西。”
初夏欲言又止。
岑子:“你打算让老板等你?去机场前,顺道去星河酒店接丽娜,她陪我一起出差。”
丽娜?
岑子千的绯闻女伴,初夏僵立了一会,终于释怀,立即飞奔回家,主要是她家住得太远,要不是会过夜,她基本没有要带的东西,还要去接丽娜,哪里来得及。关于这个女人,初夏第一天上任就接触过了,是发嗲撒娇的高手,难为岑子千受得了,两人黏黏腻腻,或许男人就是吃这一套。
这是初夏第一次陪岑子千出差,心里本来惴惴的,不过既然他有美人相伴,想来,也不会有她什么事,就权当是旅游吧,好歹也是出国,这种机会,多可遇不可求。
岑子妤回到大宅,除了欣喜迎上来的万妈,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开大灯的客厅显得静谧幽深,她诧异的问:“都不在家吗?”
“老爷有事出去了,夫人在房间。”万妈端姜茶给她喝。
岑子妤喝了几口暖暖的姜茶就放下,说:“那我上楼去看看。”
万妈喜笑颜开:“多陪陪夫人,她老闷着,这几天胃口也不好。”
岑子妤赶紧上楼,蒋温茂披着绒毯半躺在**上看书,灯光下她的脸色温润如玉,岑子妤却心口一酸,她该有多寂寞。
蒋温茂抬头看到她,眼中露出惊喜:“小五回来了。”
“妈。”岑子妤坐到她身边。
蒋温茂把书放到一边,有些紧张的整理仪容:“哎,年纪大了,坐椅子上看书总容易犯困走神。”
岑子妤难受的说:“您别总看书,要么看电视,要么出门走动多好。”
蒋温茂笑着说:“这种天气,谁会想出门,倒是你婶婶来过两回,她精神气色都好,还想去美国照看你二哥和二嫂,听说是生了个
女儿,那边亲家宝贝得紧,你叔叔也高兴坏了,考虑现在冷,等春天就抱回来摆酒席,那是岑家第一个孙女,你爸爸听了,也很高兴。”
岑子妤听出她言语间的欣羡,强自笑道:“妈,当初您生的是儿子该多好,这样,你也会有儿媳和孙子承欢膝下。”
蒋温茂嗔了她一眼:“胡说,女儿也是一样,想你爷爷多疼爱你,岑家几个孩子里头,就数你最得他老人家喜爱。”
岑子妤陷入无止境的悲伤中,她抱着母亲的腰,淡淡馨香令她落泪:“妈,要不我也结婚吧。”
蒋温茂怔了一下。
“我就跟和光哥结婚,以后我们生两个小孩,一个姓邵,一个姓岑,您帮忙带一个,等她长大了,孝顺您……”
“闭嘴!”蒋温茂推开她,眼神严厉。
岑子妤脸上泪迹未干。
蒋温茂闭了闭眼,说:“你从小就乖巧听话,大家都疼你**你,你从来都是一帆风顺,为什么在感情这个问题上,就没有办法让人放心呢,不管是宋景文还是邵和光,我都不满意,如果你执意伤我的心,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岑子妤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惊愕的瞪大眼睛。
蒋温茂显得心烦意燥:“说句难听的,以你邵伯伯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撑不了几年,等你邵伯伯不在了,邵家就没有主心骨,邵和光不是芷安生的,这件事单家也知道,一闹起来,就涉及邵家财产继承的问题,往后就算单家不发难,还有个董墨雪,她是邵和光的亲生母亲,身后更有德川集团,如果她想对付邵家,根本不需要留情面,你跟邵和光结婚,只会陷入没玩没了的麻烦中,我是你妈妈,我断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苦受委屈的。”
岑子妤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邵和光本身就是危险体,跟他结婚,母亲会伤心,不跟他结婚,他会把张帆茹的身世抖出来,母亲一样会伤心,可他就这样逼她,逼得她无路可走,无从选择。
她无助的捂着脸,连肩膀都颤抖起来。
蒋温茂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一个人的决定太重要了,甚至会影响一辈子的生活,妈妈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你无需为任何烦恼忧心,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好。”
压抑在内心的痛苦几乎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岑子妤情绪低沉到了极致:“妈,我好像回不到以前了。”
蒋温茂抱住她,目光慈爱。“你是我的女儿,我和你爸爸自然是站在你这边,既然你不喜欢邵和光,拒绝他就行了,不用受任何委屈。”
“妈。”岑子妤无助的望着她,如果,事情只是单纯的愿意和不愿意,那该有多好。
蒋温茂叹了口气:“小五,去美国上学吧,如果不想住宿舍,可以跟子煊一起住,她一向成熟稳重,聪明果断,你们姐妹多相处,对你以后也有好处。”
100.100教训她,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岑子妤脸色黯然,三姐岑子煊智商奇高,是难得的化学天才,也极有个性,岑子妤总觉得,只有像三姐那样出色的人,才应该是母亲的孩子,而她则更像是平易近人的婶婶的孩子,要不是三姐年长她多岁,她真怀疑当初在医院抱错了小孩。
“妈,让我想想。”
蒋温茂喜出望外,说:“你认真考虑一下,后天就是你生日,这几天就在家住,让万妈给你做好吃的补补。”
岑子妤艰难的点头龊。
蒋温茂很欣慰,也松了口气。她一直想做宽容的母亲,最大程度上尊重女儿的决定,但事实证明,能真正放养孩子的父母少之又少,而看似温顺的女儿,其实性子十分倔强,现在肯听话,也许是已经想通了。
万妈准备了一桌子菜,岑子妤却没有胃口,母亲一直给她夹菜,她喝了一碗汤,勉强吃了半碗饭就放下筷子,万妈忧心的说:“都这么瘦了,也不多吃点。”
岑子妤苦笑:“昨晚没睡好,想补一觉,一会起来再喝汤吧。”
蒋温茂温和的说:“那就上楼去。件”
岑子妤赶紧逃离,生怕在母亲勉强泄露了不该有的情绪,回到房间,她钻进被子里睡了一觉,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说:“老爷,您回来了。”
岑子妤掀开被子跳下****,她打开门,看见岑天华站在走廊,整个人显得很年轻,他看了岑子妤一眼,然后转身伸出手:“绮雪,这就是你的家。”
面容平凡的女人出现在岑子妤的视线,她穿着黑色旗袍,左手整个小臂到手背,都是恐怖的烧伤,她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岑子妤胆战心惊,不一会,张帆茹笑靥如花的冒出来,她撒娇的抱着岑天华的胳膊叫爸爸,岑天华满脸慈祥的笑意,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岑子妤捂着头尖叫,张绮雪和张帆茹的脸突然重合在一起,一会年轻一会衰老,岑子妤蹲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头疼欲裂,她痛苦的**,不停的心里哀求,谁来救救她,就这一次,拉她脱离黑暗的深渊!
“啊!”岑子妤猛地坐起身,房间暖气太足,她全身都是汗,伸手捂着额头,连头发都浸湿了,原来是梦!
岑子妤走下**,脑子昏昏沉沉的,她拉开门,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走廊,岑子妤眨了眨眼,是岑天华,他连帽子都没摘,似乎是刚回来,岑子妤突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翻天覆地的恨意像潮水般涌来,她脱口而出:“我恨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头,疼!钻心的疼!
身体朝后倒,被人一把抱住,岑子妤闻到淡淡青瓜剃须水的味道,她睁开眼,看到的却是邵和光,男人将她打横抱到**上,拉过被子盖好后,探了探向她的额头,没有发烧,但她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
“你怎么会在我家?”岑子妤拧着眉头问。
邵和光黑眸紧紧盯着她:“福伯给我开的门,你父母不在家吗?客厅一个人都没有。”
岑子妤冷笑:“你应该庆幸他们不在,不然我妈不会放你进门的。”
邵和光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头发:“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岑子妤低头瞪着自己的手指,烦闷不已:“提了结婚的事,我妈很反对,她不满意我以后有两个婆婆。”
邵和光沉思片刻,难得温和的说:“乖女孩,说服他们的事交给我,你只需要配合就行。”
岑子妤困惑的看着他:“邵和光,你真的有信心吗?”
邵和光平直的与她对视。
岑子妤捂着额头,无力的说:“对你来说,结婚是什么?我想象中的婚姻,是双方绝对的忠诚,起码在身体上是这样!”
邵和光先是一愣,随即笑起来,温柔的抚弄她的头发:“我可以做到。”
岑子妤眼中露出怀疑。
邵和光皱起眉头,还没结婚,她就开始质疑他了,善疑女人是天性吗?
“芸香,韩静。”还有张帆茹,他身边花团锦簇,又不曾洁身自爱过,凭什么让她信任。
邵和光黑眸明亮:“我跟芸香什么都没有,跟韩静,那只是逢场作戏,我没有碰过她。”
岑子妤有些诧异,但她不明白的是,对着娇美动人的韩静,他都能把持,那他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邵和光低声诱哄:“我只喜欢你。”
有一瞬间,岑子妤差点错信他的谎言。
蒋温茂在外面敲门:“小五,醒了没?”
“哦!”岑子妤瞪着邵和光,紧张的应了一声。
蒋温茂说:“万妈在做饭,你别睡了。”
岑子妤怕她进来,忙说:“我想洗个澡。”
蒋温茂说:“你爸在回来的路上,你别耽搁太久了。”
“知道了。”岑子妤下**走到门后,将耳朵贴在上面,确定母亲走远了,她回头瞪着邵和光:“你还不走,被他们发现,你就死定了。”
邵和光无所谓的说:“
我现在出去,也会被发现。”
岑子妤警觉的问:“你的车停在哪里?”
“车库。”
那还好,岑子妤松了口气,走过去推着他说:“你从二楼的花厅下楼,有个侧门可以出去。”
邵和光握住她的手,不悦的说:“做什么鬼鬼祟祟,反正是要见面的,我现在下去跟你妈说清楚。”
岑子妤气恼的拍打他的胳膊:“别闹了,你莫名其妙出现在我房间,我妈会受刺激的。”
邵和光哼了一声:“我进来福伯知道,他早晚会说出来。”
岑子妤一脸正色:“我会跟福伯解释,你现在就走。”
邵和光心里说不出的憋屈,他光明正大的来,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却要灰头土脸的走,凭什么,他黑着脸,岿然而立,岑子妤又在他胳膊上拍了两下,他突然将她推到墙上,用身体抵住,哑声说:“亲我。”
“你疯了!”岑子妤狠狠瞪他。
邵和光不甘心:“你还没亲过我。”
岑子妤拍打他的肩膀:“快点走,不然我叫人了。”
邵和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反正你妈不待见我,你叫吧,把她叫上来,我跟她坦白事实。”
岑子妤脸色煞白:“你到底要怎样?”
“亲我。”邵和光眼眸幽深。
岑子妤用力推他,但男人的身体硬得像铁,她的力气,根本是微不足道。
邵和光霸道的勾起她的下巴。
岑子妤眼眶微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受这种屈辱。
邵和光神色一暗,厉声说:“你最好快点习惯跟我的亲密,我不想结婚之后,还要花大量的时间安抚你的情绪。”
岑子妤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再一次也认清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有多恶劣!
“亲不亲?”他手上用力。
岑子妤轻哼,不想再跟他耗下去,闭上眼凑上去,在他唇角蜻蜓点水,邵和光不满足,嘀咕了一声,然后身体力行的告诉她,什么才叫亲。
岑子妤嫌弃的抬手抹掉唇上的口水,邵和光白了她一眼。
“你走吧,反正你知道路。”岑子妤靠着墙低下头。
邵和光深深看了她一眼,无论如何,亲到她,心情还是不错的,他没有意见的走出房门,岑子妤叹了口气,脱掉衣服进浴室洗澡,她穿着柔软的毛衣下楼时,岑天华刚刚回来,万妈接过他的大衣和帽子,里面依旧是整齐笔挺的西装,尽管年近六十,男人身上依旧有一种英武之气。
岑子妤暗自猜测,他真的是外出办事去了,还是去见张绮雪了,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很灵验,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做那个梦。
岑天华看到她,说:“回来了。”
岑子妤只是点头,她的木讷,让蒋温茂不满意。
“这孩子,连爸爸都不会叫了。”
岑子妤不想纠缠这个问题,捂着肚子说:“好饿,能吃饭了吗?”
万妈忙说:“菜都准备好了,快吃吧,我去盛汤。”
蒋温茂递热毛巾给岑天华擦了手,一家人坐下,万妈端来三碗热气腾腾的汤,说:“是党参鸡汤。”
岑天华说:“这种天气,喝热鸡汤最好。”
蒋温茂微微一笑:“那你多喝一点。”
岑子妤看着两人对视的眼神,写满温情,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目光也越来越冷。
万妈疑惑的看着她:“小五,怎么不喝?”
她回过神,忙说:“太烫了,等它凉一点再喝。”
万妈进了厨房,蒋温茂用小碟子夹了排骨和清蒸鱼,放在岑子妤面前,说:“多吃点。”
岑子妤表情一软,在母亲面前,她必须伪装,她勉强笑了笑,说:“您跟爸也多吃点。”
岑天华微愣,蒋温茂温和的笑了。
吃完饭,万妈端了一盘新鲜的草莓上来,蒋温茂诧异的说:“哪来的草莓?”
万妈笑着说:“是二夫人叫人送来的,是美国草莓,所以长得大,二少爷空运回来的。”
蒋温茂嘱咐岑子妤:“别吃多了。”
岑子妤只吃了两颗。
岑天华喝完茶,看着她说:“到书房来。”
岑子妤有点发愣。
岑天华已经上了楼,岑子妤还没有动,蒋温茂拍拍她的手,问:“怎么心不在焉的?”
岑子妤笑:“哪里有,我上去了。”
在蒋温茂的注视下,岑子妤步履维艰,她不知道岑天华要说什么,心里有丝紧张。
岑天华坐在书桌后,脸色沉着,岑子妤走进去,他指着一旁的椅子说:“坐。”
岑子妤顺从的坐下。
岑天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问:“和光怎么会让帆茹做他的助理?”
岑子妤脑子
一麻,没想到他会拿张帆茹的事来质问自己,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说:“您想我怎么回答?是我安排的?看来,您还是太高估我了。”
岑天华沉声说:“小五,你误会我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邵和光,张帆茹,他们想做什么,难道我能控制吗?”岑子妤胸口起伏,原来越想回避的事,反而越回避不了,她讨厌张帆茹,讨厌得近乎深恨,可为什么就是摆脱不了?
都是因为岑天华,他保护不了妻女,也不能控制张绮雪母女,总有一天,那两个女人会像炸弹一样爆炸,把岑家毁得连指甲片都不剩。
岑天华表情凝重:“小五,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以自己的方式,在保护你妈妈。”
岑子妤冷笑:“没有用,因为我不再信任您,我只相信凭我自己,才能让妈妈不受到伤害。”
岑天华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岑子妤装作没看见。
岑天华问:“和光要跟你结婚,是不是他知道什么?”
岑子妤紧绷着身体,在衣袖下握紧拳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岑天华眼神凌厉起来:“他想用这件事来威胁你结婚,未免也太不将岑家放在眼里。”
“您别管了。”岑子妤变得无力,事情变成这样,已经无法回头,或许绝对的强权能制止悲剧的发生,却只会让更多的人受伤。
越是这样,她只会越累。
有时,她自暴自弃的想,就和邵和光过一生算了,没有爱情,也不会有伤害,让邵和光去对付张帆茹,让她一辈子都见不得光,那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至于宋景文,他不过是昙花一现,她并没有陷得太深,大部分人的初恋都不得善果,她也不例外,如果一直这样想,也许并没有那么糟。
“让和光到家里来,我跟他谈谈。”岑天华面孔严肃。
岑子妤站起身,语气无不嘲弄讽刺:“邵和光不是软柿子,任人揉捏,他有他的算计,您现在出面,并不能改变什么,在我看来,跟他结婚并不坏,至少,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不是?”
张帆茹的心思,还有她看邵和光的眼神,岑子妤亲眼见过,要说跟邵和光结婚有什么好处,恐怕能报复张帆茹,是最让岑子妤觉得开心的地方。
岑天华一怔:“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岑子妤冷若冰霜:“您该去问问张帆茹,她打的什么主意,a市的公司那么多,她偏要去博来工作,若说邵和光不怀好意,那她也是一肚子的狐媚主意,恐怕这一点,也是像足了她母亲……”
“小五!”岑天华厉声制止。
岑子妤忍着怒气往外走。
岑天华叫住她,沉声说:“上一辈的事,不该影响到你的生活,爸爸觉得很抱歉。”
“来不及了。”岑子妤冷冷一笑,连背影透出浓浓的恨意。
岑天华神色沉重,眼底有微微恍惚。
岑子妤的手触摸到门把时,岑天华不怒而威的声音传来:“邵和光有没有资格娶我的女儿,由我说了算,他要是想耍手段,老邵管不了他,那我来管。”
岑子妤僵立。
“叫他来!”岑天华一脸威严。
岑子妤走出书房,蒋温茂从走廊经过,似乎要回房,看到她招了招手,温和的问:“和你爸爸说了什么?”
岑子妤心虚:“没什么,他好像喝过酒。”
蒋温茂说:“应该是中午喝的,我去冲点蜂蜜水。”
岑子妤趁机回自己房间,她关上-门给邵和光打电话,那边没正经的说:“想我了?”
想抽你一巴掌!
岑子妤没好气的说:“我爸要见你。”
“现在?”
“不知道,反正要见你。”岑子妤恨恨的说。
邵和光沉吟片刻,问:“他知道了?”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岑子妤有些崩溃,大喘了一口气,说:“你说结婚,我跟他们提了,可我妈不同意,岑天华也不同意,我不管了,你想怎样就怎样!”
“岑天华?当我面叫你爸的名字,你这是跟我生气,还是跟你爸生气?”邵和光耐着性子问,或许很少见她这样乱发脾气,他甚至觉得挺好玩。
岑子妤愣了一下,泄气的说:“我不知道。”
邵和光说:“今天太晚了,你明天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我去你家拜访。”
“我劝你做好思想准备,我爸虽然是搞研究的,但我爷爷从小就把他当铁汉培养!你要敢当面拿张帆茹的事威胁他,你的下场说不定会很惨。”岑子妤忍不住提醒。
邵和光轻笑:“你这是担心我?”
岑子妤咬咬牙,怒火焚烧:“你等着瞧好了。”
她挂了电-话,邵和光丢开手机,兀自对着一桌子的文件凝神沉思,其实岑天华会怎么做,
他倒不担心,这场战役也没有岑子妤想得那么复杂,对邵和光来说,只要牢牢把住岑子妤恐惧的那根神经,他就会是最后的赢家,正好,张帆茹的出现,让他不必用特殊的手段,岑子妤注定是他的。
他胜券在握。
岑子妤自暴自弃的窝在**上不起来,过了十点,万妈受不了来敲门:“小五,醒了没有?要不吃点东西再睡?”
岑子妤拉过被子捂着头,自我催眠,岑子妤你这么没用,什么事都不了,还不如睡死算了,这么想着,她心安理得的装死。
万妈在外头无可奈何的叹气,然后走了。
耳边清净,被子又暖和得要把人化掉,岑子妤很快陷入一片混沌,中途有人进来,拉开被子摸她的额头,手又轻又软,她心里知道是母亲,愈发不愿意睁开眼,蒋温茂见她睡得沉,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任她这么睡下去。
挨过十二点,万妈又来敲了次门,岑子妤正好在浴室,她盯着镜子里面披头发散,面色苍白的自己,一瞬间还以为见了鬼,她沮丧的回到**上,大声说:“我现在不饿,一会再吃吧。”
万妈着急的说:“早餐不吃就算了,怎么连午餐也不吃,难怪瘦得就剩一把骨头,难道你在外面也这样天天不按时吃饭?你这孩子……真让人操碎了心!”
万妈碎碎念个不停,岑子妤安心的闭上眼,她知道,万妈也就是念叨念叨,不会真烦她的任性,果然,万妈说:“我给你热着汤,随时都可以喝啊。”
岑子妤嗯了一声,其实从小到大,她就是被**坏了的孩子,所以愈发容忍不了一星半点的坎坷,她自嘲的笑了笑,眼角一片濡湿。
落地钟刚刚响过,有人开始敲门,咚咚咚,没玩没了,岑子妤掀开被子,穿着宽松的毛衣和棉制裤子去开门,她头发睡得有些凌乱,一副邋遢的模样,就出现在邵和光面前。
“怎么是你?”岑子妤诧异的问。
邵和光上下打量她,说:“眼睛都睡肿了,还不下楼拿冷袋敷一敷。”
岑子妤皱起眉头:“你是不是趁我爸妈不在客厅,又自己偷跑上来的?”
邵和光目光冷冷的:“蒋姨泡的茶,我都喝了半壶,你是怎么回事,闹绝食?”
岑子妤瞪大眼:“你已经跟他们谈过了?”
邵和光淡淡说:“没有,岑叔让我去书房,我是路过,来叫你起**。”
岑子妤果断关门,被他用手挡住:“别闹孩子脾气,换身衣服下楼吃饭。”
岑子妤烦闷的冲他叫嚷:“我穿成这样有什么问题,你如果想找光鲜亮丽的妻子,那就趁早放弃我吧。”
邵和光冷漠的脸上露出温煦的笑意,说:“你穿不穿衣服我都喜欢,不过,现在有长辈在,你要表现得成熟些。”
岑子妤气得牙痒痒,脸上红成一片。
邵和光无不得意的转身去书房。
想做到相敬如宾,也这么难吗?岑子妤突然对以后的生活,抱绝望的态度,她并非真正心死,做不到麻木不仁,就不会心甘情愿做邵和光的妻子,谁能告诉她,事到如今,怎么才能逃离邵和光的魔抓。
而在这件事情中,父亲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书房里,两个男人不动声色的对视,淌着静静的火药味。
岑天华威严的开口:“和光,以我们两家的关系,我接下来说的话,就不用避讳什么,在我眼里,你跟和宜,跟子琛他们没有什么区别,有件事或许你还不知道,当年你生母董墨雪恨邵家抢走你,做了很多偏激行为,邵老爷子也是看在你的份上,将邵氏名下的通汇公司转到你生母名下,算是对她的补偿,这件事你父母不宜出面,是小五的妈妈以蒋氏的身份与董墨雪达成协议,如今,你跟我说想跟小五结婚,不管是出于那种心情,我跟小五的妈妈都不会同意,你就当是体谅我们爱女心切,从今往后不要在纠缠小五。”
邵和光瞳眸微缩,嘴角谦和的笑容却纹丝不变:“岑叔,您会不会太武断了,我跟小五,本来就在谈恋爱。”
岑天华有些震惊,口气依旧强硬:“我还没有老眼昏花,看得出来。”
邵和光轻叹:“其中有不少误会,无端端冒出一个宋景文,混乱了您和蒋姨的视线,小五是您的女儿,她什么性子您最清楚,从小到大,她要什么有什么,是名符其实的掌上明珠,以她的眼光,会随便喜欢上一个人吗?”
“你什么意思?”岑天华眉心微拧,深深的川纹让他看起来有些茫然。
邵和光无比严肃的说:“小五喜欢的人是我,是我身上有不好的传闻让她感到不安,才会令别的男人趁虚而入,宋景文是我助理张帆茹的哥哥,很多事情不好解释,实际上也有着必然的联系。”
岑天华身体一震,手臂碰倒桌上的紫砂杯,滚烫的热水泼出来,邵和光冲上去扶起杯子,刚好一旁有毛巾,他扯过堵住桌上的热水,才没有烫到岑天华。
岑天华受惊不小,怔
忡的站起身。
邵和光扶他走到一边,岑天华按住他的手问:“宋景文是张帆茹的哥哥?”
邵和光目光微诧,说:“这件事,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哥哥?哥哥?帆茹怎么会有哥哥?
岑天华心神大乱,不过是强撑着没有表露,他负手而立走到窗前,留给邵和光一个背影,说:“你先回去。”
邵和光觉得怪异,但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在岑天华并没有把话说死,让他回去,也没说不让再登岑家的大门,他脸色一凝,说:“岑叔,我跟小五的事,子千最清楚,您若不明白,可以问他,子千是小五的哥哥,也最疼小五。”
岑天华一愣,许久都没回神。
邵和光走出书房,今天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岑天华一定会找岑子话,只有岑子千是最合适,他编织了一个美好的谎言,除了女主角要好好配合,身为男主角的自己,也要让岑家二老心悦诚服。
岑子妤靠着走廊的墙壁踢地毯,她换了家常穿的衣服,邵和光大步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问:“吃饭没?”
岑子妤奇怪的望着他,余光扫过一个人影,是端着果盘的万妈,她若有所思的站在楼梯口,一双眼睛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
“万妈,夫人呢?”邵和光淡定的问。
“夫人在花厅呢,我给老爷端点水果。”万妈不晓得实情,但见他们举止亲密不似从前,心里头直犯嘀咕。
邵和光出声提醒:“我刚从书房出来,岑叔他说想静一静。”
万妈笑着说:“那我给夫人送去。”
人一走,岑子妤拉着邵和光问:“你们说了什么?”
邵和光俯身凑到她耳边,轻笑:“未来的邵太太,你现在需要做的,那就是真正爱上我。”
岑子妤仓促推开,后背撞到墙,她仰头望着他,眼神困惑极了。
邵和光心隐隐一痛,不动声色的直起身体,说:“我走了,帮我跟蒋姨说一声。”
岑子妤只是看着他。
邵和光转过身,脸色迅速暗沉下来,走到楼梯口,他顿了一下,说:“明天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上次你也没说出来。”
“明天再告诉你。”
邵和光勾了勾嘴角,小丫头片子,也学会吊人胃口了。
吃过晚饭,蒋温茂提起生日的事来,她跟岑天华商量,离新年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家里好久没有热闹过了,想操办岑子妤的生日宴,毕竟除了周岁,以往的生日都是在家里过,岑天华知道妻子这是出于女儿的亏欠,可他心乱如麻,脑子里挥之不去都是张绮雪母女和宋景文,他万万没有想到,宋景文竟然跟张家有关系,但这种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必须要查清楚,以前他就调查过张家,张家的社会关系极其简单,张绮雪只有一个哥哥张树槐,张树槐的妻子范裙新是家庭主妇,有一个女儿,比张帆茹还小,他一直想知道当年那个孩子的下落,但无论他怎么查问,张绮雪都说孩子一出生就死了,若算年纪,今年应该是二十九岁,原本他已经死心了,那宋景文又是怎么回事?
帆茹的哥哥,不可能是表哥,范家也没有亲戚,依绮雪偏激冷漠的个性,当年不会收养别人的小孩,那宋景文会不会……
岑天华咳嗽起来,蒋温茂看出他的不对劲,忙拍抚他的后背,责备的说:“又喝酒了是不是?你还当自己年轻力壮?今天冷,外面风大,你受了冷风又喝烈酒,这是最伤身体的,你怎么都……”
岑天华握住她的手,蒋温茂打住,想到岑子妤在旁边,语气一转:“我去帮你倒杯姜茶,别是感冒了。”
她起身去厨房,岑天华又咳了几声,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岑子妤如坐针毯,要是以前,她早就跑过去帮他揉肩顺气,现在……只见岑天华扶着头,整个人猛地晃了晃,岑子妤吓了一跳,赶紧冲过扶住他:“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岑天华撑着头,过了许久才说:“没事,别惊动你妈,就是头晕,现在没事了。”
岑子妤不放心的说:“还是叫医生来看看比较好。”
蒋温茂端着热姜茶走过来,岑天华示意岑子妤不要出声,蒋温茂见他们父女坐在一起,心中宽慰,笑着问:“说什么呢?”
岑天华看了眼岑子妤,说:“我想明天出去吃饭,也不用惊动其他人。”
蒋温茂问:“天泽和文静也不请?”
岑天华点点头,说:“家里不是包了饺子吗,明天让小五送点过去。”
蒋温茂会意,微微一笑:“说起来,我们还从未一起在外面吃饭,有不错的地方吗?”
岑天华想了想,说:“就去檀溪阁,那里清净。”
蒋温茂问岑子妤的意见,这个地方她从没有听过,也无所谓愿不愿意,点头应允,蒋温茂感叹的说
:“我去过一次檀溪阁,那还是跟我父母一起去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跟丈夫女儿去,也许是机缘吧,我记得饭庄旁边有个寺庙,不知道还在不在?”
岑子妤问:“檀溪阁在山上?”
蒋温茂说:“可不是,那儿的生意不见得有多好,却经营了半个世纪。”
岑子妤注意到岑天华脸色极差,借口说犯困就上了楼,隐约听到母亲说要请医生来的话,等万妈送牛奶去她房间,只说两人早早回房了,最后也没请医生,岑子妤第一次意识到,他老了,以往威风禀禀,高大英武的父亲,渐渐变成了两鬓霜白的老人家,母亲是女人,保养得好才不显老,而他劳心劳力的男人,岁月刻在他身上脸上的痕迹,比普通人要深刻得多,岑子妤拥着被子茫然的坐着,她恨岑天华,恨他的不负责任,对母亲不忠,让好好的一个家随时都有可能破裂,恨他让她生活得这么辛苦,可不等她将所受的委屈一一还回去,他却老了,这……不公平!
岑子妤拨通邵和光的手机,过了半分钟也没有人接,她莫名其妙的烦闷,正要挂掉,那边又传出声音。
“小五?小五?”他连叫了两声。
她觉得烦,闷闷应了一声。
他笑:“生气了?刚在洗澡,你打过来的真不是时候。”
她果断的说:“那我挂了!”
他声音一沉:“你敢!”
岑子妤越发讨厌跟他说话。
邵和光咳了一声,缓和气氛:“明天请你吃饭。”
岑子妤冷声说:“不用了,你带张帆茹去檀溪阁吧,我爸说明天去那儿吃饭。”
邵和光顿了片刻,说:“带张帆茹去做什么?”
岑子妤的手握紧手机,近乎恶毒的冷笑:“教训她,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邵和光皱起眉头:“这就是你要的礼物?”
岑子妤反问:“有何不可?她是私生女,本来就见不得光……”她硬生生打住,邵和光也是私生子,想起那天他跟董墨雪说的话,岑子妤有些慌。
邵和光声音漠然如常:“至少到目前为止,她什么都没做,你大可不将她放在眼里。”
岑子妤心里烧了一把火,将那点因为失言引发的愧疚,烧得一干二净。“你也可以选择不带她来,她是你的助理,身为老板你有权利吩咐她去做别的事,但你给不了我要的安全感,你跟我不是站在一条线上,我想,我们也没必要非结婚不可。”
“够了!”邵和光低吼。
岑子妤手一颤,想扔掉电-话,他说:“什么时间?”
“明天给你发短信。”
岑子妤仰后倒在**上,她心里有个结,如果不解开,她没有办法毫无芥蒂的跟邵和光结婚,如果那是非走不可的一条路,起码,她想理直气壮的走,而不是总有挂念,父亲的事已经给她深刻的教训,对待婚姻,就算不爱,也要有从始而终的忠诚,至少,她要做到一点。
101.101世间所有的巧合都是丑陋
数日的大雪初晴,不过是淡淡的阳光,瞪大眼睛直视也毫无问题,但结束雨雪纷飞的天气,还是让人心头敞亮,万妈将装着饺子的盒子用布包起来,还在上头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嘱咐岑子妤说:“跟二夫人说吃长寿面,也沾沾你这个寿星的喜气。网首发地址、反着念 ↘↙”
岑子妤围巾帽子一样不落的全副武装,老人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外头干枯的树枝都变成了冻棍,她套上笨重的雪地靴,连走路都两边打晃,福伯把车开到院子里,见她出来就打开车门,她迅速钻进去,过了好一会,才摘掉口罩。
福伯笑着问:“很冷吧?”
岑子妤点点头:“这才一月就停雪,想必过完年就是春天了。”
福伯一时间感慨起来:“现在的冬天真不能跟以前相比,早二十几年我还跟着老爷住过帐篷,唯一一间木头房子给夫人住,不敢生火炉,怕发生火灾,一到晚上,风就从四面八方灌进去,夫人冷得睡不着觉,老爷急坏了,就让我去县城买了取暖器,那东西是暖和,但烘烤时间长了,身体缺水,容易上火,有段时间,夫人嘴上长热毒,吃不下东西,最后病倒了,但夫人性子强,一直忍着不说,还是老爷子不放心来看我们,才把夫人接了回去。”
岑子妤眼眶一热,问:“这是我出生以前的事?”
福伯笑着点头,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小姐都这么大了,老爷和夫人感情真好,除了怀小姐之后夫人才没有跟着老爷四处去山里转。刚结婚老爷搞科研,整天在深山老林里呆着,一待就是一年半载,夫人跟着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别看夫人出身富裕,却比任何人都能吃苦。”
岑子妤悄悄用围巾擦掉眼泪,为母亲感到不值得。
到了大院,文静一个人孤零零在客厅看电视,见到岑子妤,她开心极了,又是拿汤婆子,又是端水果,在岑子妤看来,虽然大哥和四哥都在家住,但婶婶比母亲还要寂寞。
文静摸着岑子妤的手怜惜的说:“以前你生日,婶婶还能煮面你吃,现在你爸妈都回来了,也该跟他们多聚聚,你那几个哥哥姐姐都是没良心的,恐怕都不记得今天是你生日了。”
岑子妤赖在她怀里说:“怎么会呢,每年他们都会打零花钱给我。”
文静嗤之以鼻:“还怕你没钱花吗,重在心意,我怎么就养了几个白眼狼,一个个不着家,子煊更过分,连过年都不回来。”
岑子妤安慰她:“三姐的个性您还不清楚,她最喜欢无拘无束,以前回家都要被叔叔约束,何况,她从小生活在美国,生活习惯都跟大家不一样。龊”
文静突然抹起眼泪来:“她是白眼狼,年纪不小了,一不结婚,二不露面,连我跟她打电-话,她也不接,到底还是不是我生的?”
岑子妤手足无措,讪讪的说:“婶婶,您不是还有二哥嘛。”
文静拿手帕擦了眼泪,不解气的说:“他也不是省心的,被老婆抓在手里套得牢牢的,说不回国就不回国,还像岑家的儿子吗?可怜我的小孙女,连亲生爷爷奶奶都没有见过,等他们肯送孩子回来,都半岁多了。”
岑子妤甜笑:“大点正好,一开口说话就叫爷爷奶奶,总归是您的亲孙女,比她外公外婆亲多了。”
文静破涕而笑:“还是女儿贴心,可惜你不是我生的。”
岑子妤撒娇的说:“你待我可不比三姐差。”
文静打量着岑子妤晶莹的面孔,心想,要是家里有两个媳妇那该多好,虽说慈母多败儿,自家孩子就是香,但老大和老四在她眼里,除了一个苦口冷面没人情味儿,一个打小花花肠子绕了好几圈,但依旧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没道理都三十往上走了,还找不到老婆。
年龄对女人来说是悬在脖子上的利刃,但对男人也说也马虎不得,过了三十五,不管你有钱没钱,都成了劣质货。
文静真是操碎了心,她满腹狐疑的拉着岑子妤问:“你跟子千走得近,难道就没一个他看得上眼的女孩?我跟你叔叔又不是老封建,不会讲什么门当户对,只要对方家世清白,姑娘性子温顺谦和就行,看来你大哥我是指望不上了,他一天到晚绷着一张脸,我是他妈都受不了,何况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压根儿就不会有人受得了,但你四哥不同啊,他那张嘴,向来惯会哄人,怎么也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呢?”
岑子妤绷着脸,不让自己笑出来,想起大哥严肃的面孔,连婶婶都开始打趣他了,该不会真打一辈子光棍吧?
文静满怀期望的看着岑子妤。
岑子妤仔细斟酌着说:“或许,是四哥的缘分还没到吧,您也知道,他从小到大都受女孩子的欢迎。”
这话文静不爱听,她恼火的说:“整日的跟这个交往,同那个交往,把我的脸都丢光了,如今都三十岁的人了,连个蛋都没整出来,他这是存心气我!”
岑子妤狠狠惆怅了一下,在心里叹气,冬冬的事,看来夕楚姐真是瞒天过海了,盼孙心切的婶婶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
在地球的某个角落,她粉雕玉琢的小孙子正茁壮成长呢。
絮絮叨叨一番,文静的精神反而变好了,她亲自煮面,吃过热乎乎的长寿面之后,岑子妤从大院出来,心里盈溢着一种莫名的感情,她想要的家庭,就像婶婶的家一样,处处透着温情,可惜,自从爷爷去世后,家里似乎一直都是冷冰冰的,等她结婚,这种冰冷的感觉也许会如影随形一辈子,一想到这儿,心里头的那点喜悦,瞬间凝结成了凉嗖嗖的冰块。
不是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福伯直接开车去檀溪阁,路上,蒋温茂打来电-话询问到哪儿了,小铁的车先出发,他们已经到了山上,檀溪阁不仅是饭庄,还能泡天然温泉,蒋温茂想一家人一起泡温泉,轻松轻松。
岑子妤说正在半山腰,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到了,蒋温茂嘱咐慢慢开车,一挂电-话,岑子妤就看到邵和光的车,他的车牌是三个五,招摇过市,想让人不看见都难。
“小姐,是和光少爷。”福伯说。
他的车霸道的拦在前面,山路本就不宽,没办法穿过去,岑子妤只好下车,邵和光按下车窗,说:“过来,坐我的车。”
岑子妤冷冷瞪着他。
邵和光不悦的说:“没有别人。”
岑子妤诧了诧,跟福伯说了一声,然后上了他的车。
“你不守信用!”岑子妤大声质问。
邵和光一手掌握方向盘,一手握住她的手揉捏,才吹了那么一会的风,她的手就冰凉冰凉的,连脸颊都冻得煞白,他调大暖气,拉过她的手放在嘴边呵气,岑子妤怕痒,用力地缩回去,但始终敌不过他的力气,只得作罢。
“你别闹了,福伯会看到。”岑子妤红着脸生气的说。
福伯的车紧紧地跟在后面。
邵和光冷哼:“看到又如何?”
岑子妤沉下脸:“你不带张帆茹过来,是不是怕我会欺负她?”
邵和光一口含住她的食指,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岑子妤痛呼,将手夺回来,手指上有他的牙齿印。
“等你过完生日,她会来的。”邵和光淡淡的说。
岑子妤拧起眉头。
邵和光瞪了她一眼:“好好的生日,干嘛要外人来破坏气氛。”
岑子妤愣了愣,问:“你什么意思,你想跟我们一起吃饭?”
邵和光眯着眼,声音危险的说:“难道,你不是这么打算的?”
他明显是生气了,岑子妤突然怂掉,别扭的说:“我妈的意思是想一家人单独吃饭,所以连叔叔和婶婶他们都没有通知。”
邵和光眸色深沉,不再说话。
岑子妤揉着手指,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其实不用在意他的心情如何,她撇开脸看着窗外,他想生气,那就让他生个够好了。
到了檀溪阁,邵和光突然不闹别扭了,站在饭庄门口,他几乎是一脸温柔的伸出手,岑子妤愣了愣,他微微一笑,仿佛瞬间春暖花开。
一旁递热毛巾给客人擦手的女侍应有些看呆了,岑子妤却依然懵懂,邵和光耐心的牵起她的手,两人并肩而立,在外人看来,他们会是这世间最般配的一对,可岑子妤心里却沉淀着满满的悲哀,这粉饰的太平,令人心醉神迷的**爱,于她而言,都是不得已的伪装,她不恨邵和光,却从打心眼里可怜他。
他们走楼梯上了二楼,檀溪阁的布置别具匠心,一律厚重大气的古典格调,四处的胭脂红生出几分矜贵之气,脚下踩的却是极好的波斯地毯,用金丝线绣着繁复华丽的双子并蒂,让人误以为步步生莲花。
邵和光走得很稳,他突然在门口站定,岑子妤措手不及,撞进他的怀里。
她仰头看他,他随意拨弄了一下她脸庞的长发,说:“跟我在一起,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用委屈自己。”
岑子妤眼中渐渐泛起一层迷茫之色。
“进去吧。”他整了整领带,一贯反客为主的霸气,显露无疑。
敲门之后,是蒋温茂迎了出来,看见两人一同前来,女人脸上难掩诧异,岑天华在里头问:“是小五吗?”
蒋温茂含糊的应了一声,良好的修养让她很快恢复常态,说:“和光,你也来了。”
“蒋姨。”邵和光恭敬的欠了欠身,始终没有松开岑子妤的手。
蒋温茂目光在岑子妤脸上停留了片刻,只得先让他们进房间。
看到邵和光,岑天华倒没有多意外,平静地说:“坐吧,菜已经点好了,先吃饭。”
邵和光从容不迫的落座,岑子妤不想跟他坐在一起,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他在桌子下面扯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岑子妤轻呼一声,差点控制不住力道,扑进他的怀里。
邵和光稳住她的肩膀,不动声色的说:“小心点。”
岑子妤略显狼狈,在父母困惑的注视下,她强忍住脆弱的眼泪,她会
牢牢记住,是因为什么自才会落入这种地步,受制于邵和光,毫无还击之力。
岑天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蒋温茂适时地敲了一下桌子上的铃铛,很快有服务员走进来,蒋温茂柔声说:“我们人到到齐了,现在上菜。”
“好的。”服务员面带微笑的退出去。
三分钟后,菜一盘盘送进来,本来还有一瓶红酒,服务员轻声询问是否将酒启开,岑天华说:“今天不用了,先收起来吧。”
气氛一直冷冷淡淡的,除了偶尔互相夹菜的声音,没有人开口说话,岑子妤闷头吃着,她吃得不多,也辨别不出菜的味道,形同嚼蜡,一旁的邵和光气定神闲,他倒是吃了不少,至少在最后的甜点送上来时,他已吃饱喝足,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岑天华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倒是蒋温茂,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份椰子蛋糕,她只吃了一小口,就推开了。
邵和光说:“岑叔,您好久都没有打高尔夫了,正好今天天气不错,后山有块场地,我陪您打一场吧。”
岑天华放下筷子,用餐布擦了擦嘴,威严地说:“我年纪大了,不能跟你们年轻人较量,我看还是算了。”
邵和光笑着说:“岑叔,您正老当益壮,气魄依然,我还有很多需要跟您学习的地方。”
岑天华想了一下,说:“刚吃完饭不宜运动,再说我今天也没有带球杆。”
邵和光说:“要是岑叔不介意,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球杆,那个球场离得有些远,我先陪您走过去,天气虽然比较冷,但这儿的空气也是难得的新鲜,多走动对身体也有益处。”
岑天华见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再看看岑子妤的表情,也并非真如邵和光说的那样,他们之间本就有感情,他不免有些糊涂,便说:“那好吧。”
他站起身,邵和光也忙跟着站起来,蒋温茂一脸担忧,很是不安地说:“天华,你早上还说头晕,能打球吗?”
岑天华看着妻子,表情格外温和地说:“不碍事,你正好跟岑子妤去泡泡温泉,房间都安排好了。”
蒋温茂只得作罢。
等他们离开,岑子妤问:“妈,爸他怎么啦?”
蒋温茂轻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医生一早给他做了检查,说是血压有些偏高,以前一直都没什么问题。”
岑子妤胸口一沉,想说什么,但又忍了下去,或许是邵和光跟父亲说了什么,偏偏母亲在这里,她什么都不能问,只好将情绪都收起来。
岑子妤怔忡间,蒋温茂神色严厉的看着她,问:“和光怎么会过来?我跟你说的话,你就一句都没听进去?”
岑子妤也觉得委屈,但在母亲面前,无论如何都不能表露出来,她一脸讨好地凑到蒋温茂身边,摇着女人的胳膊央求:“妈,今天您就别跟我生气了,好不好?”
蒋温茂满腹狐疑,最终也只是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说:“小五,你做任何决定之前,我都希望你能想到妈妈,别做让我伤心的事。”
仿佛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胸口,岑子妤瞬间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母亲一直被瞒在鼓里,她一心以为自己的女儿能够理智的对待婚姻,可是……岑子妤不敢相信以后的事情。
蒋温茂似乎并不放心,再一次慎重地问:“你跟和光之间,能处理好吗?倘若不能,妈妈替你出面。”
岑子妤勉强一笑,说:“妈,我可以的,您就别操心了。”
蒋温茂提着包去了洗手间,岑子妤暂时松了口气,有服务员进来跟她确认泡温泉的房间,然后给了她房门钥匙,岑子妤等了一会,见母亲还没有出来,她不由得去敲洗手间的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岑子妤顿时心慌意乱,她又敲了敲门,大声叫着母亲,可依旧毫无回应,她赶紧叫来饭庄的服务员,说明情况后,饭庄的女经理用备用钥匙打开洗手间的门,蒋温茂昏倒在地上。
“妈!”
岑子妤吓坏了,她扑过去时,蒋温茂已经恢复了一些意识,脸色苍白的说:“我没事,就是头突然晕了一下。”
在女经理的帮助下,岑子妤和她一起将母亲扶到沙发上,岑子妤急忙打电-话,蒋温茂按住她的手说:“别惊动你爸爸,我现在好多了,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岑子妤急了,说:“妈,您都昏倒了,这还不是大事吗?”
女经理站在一边,诚惶诚恐的询问:“夫人,我们饭庄有特聘的医生,要不我让医生过来给您瞧瞧?”
岑子妤先是一诧,而后惊喜的说:“这里有医生?经理,拜托您了,请医生过来一趟吧。”
蒋温茂淡淡的说:“我的身体我清楚,休息一会就好了。”
“妈。”岑子妤哀求的望着她。
蒋温茂顿了一下,说:“那就请医生过来吧。”
女经理立马去了,岑子妤扶着蒋温茂去隔壁房间的**上躺下,这家饭庄的特色是一个房间相当于一个套房,餐
厅和卧室一律俱全,蒋温茂躺在**上,接过岑子妤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她抚了抚鬓角的头发,说:“一会医生来了,要是说没什么问题,你就别告诉你爸爸,免得他担心,这段日子,你爸爸他也够忙的。”
岑子妤心生不满:“妈,爸都要退下来了,还要忙什么,您别什么都替爸着想,这又不是寻常的事,还有什么是比您的身体更要紧的,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蒋温茂怪嗔的说:“你这孩子,你爸他不用手机,小铁又没跟着他去。”
岑子妤说:“那我找邵和光。”
蒋温茂奇怪的看着她。
岑子妤目光微闪,说:“妈,您躺着吧,我出去打电-话。”
“回来。”蒋温茂声音略沉,问:“你刚才叫和光什么?”
岑子妤在心里懊恼了一下,说:“妈,我是太着急了,才会口无分寸。”
蒋温茂疑心的看着她,说:“小五,女孩子家的,别总急急躁躁,让人看见,还以为是家教不好。”
“我知道了。”岑子妤虚心的接受批评。
女经理带着一个中年医生过来,岑子妤也顾不上打电-话,陪侍在**边,医生先用仪器检查了蒋温茂的血压和心跳,又问了近日来的饮食和作息时间,蒋温茂说得很清楚,然后医生便说:“夫人的身体没有大碍,往后气温会越来越暖和,夫人可以尝试多在空气新鲜的地方散步走动,平日最好要有适当的锻炼,这样的话,对夫人的心情和身体都会有好处的。”
蒋温茂笑着说:“谢谢医生。”
医生嘱咐:“要是现在还头晕的话,最好是卧**休息,免受惊扰。”
蒋温茂点了点头。
岑子妤亲自送女经理和医生出去,等她回房间,蒋温茂精神不佳地说:“我想睡一会,你自己去泡温泉吧。”
岑子妤帮她盖好被子,说:“您睡吧。”
蒋温茂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她呼吸很轻,岑子妤在旁边坐了很久,确定母亲睡着后,她走出房间,走廊尽头是一个很大的观景台,太阳的光线变强了不少,暖融融的,岑子妤走过去,看到茂密的山林包围着一块宽阔的绿草地,鲜嫩的颜色透出无限的生机,令人眼前一亮,这就是邵和光口中的高尔夫球场,有几辆球车停在入口处,其中一辆在往前开动,岑子妤的目光不经意扫过,然后就看到了张帆茹,她上身穿着白色的羽绒球服,下身穿短裙,长袜和运动鞋,有半截雪白的大腿露在外面,丝毫不畏冷。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但岑子妤确定,她就是张帆茹。
岑子妤拜托客房的服务员好好照顾母亲之后,就匆匆下楼追上去,到了球场,她上了一辆球车,询问邵先生的球场在哪里,司机还很年轻,一张阳光灿烂的面孔看上去顶多二十岁,他笑着说:“今天只有邵先生打球,有一位小姐刚过去,您正好没赶上。”
岑子妤奇怪的问:“邵先生经常来这里打球吗?”
司机看了她一眼,说:“这个,我也不知道。”
明显说的不是实话。
岑子妤不禁好笑,看来邵和光的本事确实大,走哪都有人打掩护,连个小司机都不例外,果然,司机不放心的问:“小姐,请问您是邵先生的朋友吗?”
岑子妤含糊地应了一声,搞得小司机疑神疑鬼的,车在半路停了下来。
“哎,真倒霉,车没电了。”司机愁眉苦脸的叹气。
岑子妤吃惊地说:“没电?这才开了多久就没电,你确定不是弄错了?”
司机义正言辞的说:“小姐,确实是没电了,您看这样好不好,车就丢在这里,我带您走过去。”
“走过去!”岑子妤瞪了他一眼,抬手遮着眼睛眺望前方,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谁知道还要走多远。
司机一脸无可奈何。
岑子妤泄气地掏出钱包,从里头拿出几张人民币给他,说:“算了,我先往前走,你回去再开辆车过来,我穿高跟鞋走不远。”
司机接过小费倒有些不好意思,说:“那我快去快回。”
岑子妤边走边在心里诅咒邵和光,要见张帆茹的是她,他却非把张帆茹弄到岑天华面前去,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让父亲有所顾忌,可岑子妤心里就是不舒服,这是岑家的家务事,邵和光这么无所顾忌的插手进来,让她愈发怀疑他的**动机。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那个小司机才出现,岑子妤真怀疑那边都快要结束了。
邵和光坐在高尔夫球台后面休息,张帆茹端着一杯果汁走上前,她今天青春靓丽的造型很惹人眼,不过整个球场除了三五个走来走去的球童,并没有其他观众,不过,在她眼里,只要面前这个男人注意到自己,其他的,她都不在乎。
“邵先生。”张帆茹将果汁轻轻放在桌子上。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仅仅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张帆茹有些紧
张,试图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罗助理送我来的,我问了饭庄的工作人员,才知道你在这里。”
邵和光淡淡的说:“你先回饭庄,我会给你打电-话。”
张帆茹一脸娇羞的试探:“你是一个人在打球吗?其实我也会打高尔夫,就是打得不太好,你可以教我吗?”
邵和光微微皱眉,这时,一个球童走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起身而去,张帆茹正要追上去,他回过头对球童说:“送张小姐回饭庄。”
球童拦住了张帆茹的去路。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张帆茹用力瞪了球童一眼。
邵和光正要推开休息室的门,有声音从里头传出来,他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是岑天华和一个女人。
“绮雪,我再问你一次,当年那个孩子,真如你所说,已经死了吗?”岑天华厉声问道,声音却有些发抖。
女人冷冷一笑,近乎恶毒地说:“没错,他死了,一出生就死了,至于他为什么会死,就要问问他的好父亲,当年都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岑天华压抑着愤怒的情绪:“就算我对不起你,但孩子是无辜的!”
女人阴阳怪气的说:“岑天华,你现在才发觉良心不安,感到愧歉,是不是太晚了?”
许久,岑天华闭了闭眼,恢复一贯的稳重,沉声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女人凄厉的惨笑,痛恨地说:“报应,报应,岑天华,这就是老天对你的惩罚,你这一生,都不会好过。”
岑天华脸上的痛苦只是一闪而逝,凝重地质问:“绮雪,你到底要做到哪一步,才肯罢休?”
女人发出尖锐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声音却愈发轻柔起来:“天华,既然那个孩子死了,你就补偿在帆茹身上吧,你将帆茹当成那个孩子,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一切,你可以做到的,对不对?再说,帆茹一向敬重你,就算知道你的心思都放在你那个家里,她也从不抱怨什么,天华,就在帆茹身上,好好弥补你的罪恶。”
岑天华紧紧盯着女人的脸,眼中透出的不是愤怒,更多的是无动于衷的漠然。“我不止一次安排过你们母女的生活,也保证会让你们过得无忧无虑,可那又如何,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耐性,绮雪,你已经不再年轻,往后能依靠的人只有帆茹,我希望你不要毁掉这个孩子,让她学得跟你一样偏执偏激。”
女人瞳眸剧缩,语气森然绝决:“好啊,不想我毁掉她,你就将她接到身边好好抚养,让这个孩子感受一下父爱的伟大,让她成为名门之后,过养尊处优的生活,也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她变得跟我一样,人不人,鬼不鬼,一辈子都活在阴暗中。”
岑天华皱起眉头,眉心的川纹凛冽,张绮雪是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她突然出现在这里,不会那么简单,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个疑团十分可疑,宋景文跟张家的关系,能查出来的东西太少,但是在近十年来,他们确实有来往,张绮雪名下还有多套房产和别墅,尽管这些年,他给了不少钱她抚养帆茹,但还不至于用来购买房子,岑天华也知道张绮雪这个女人心思缜密,只要她不想让人发现的事,就不会留下任何线索,所以查也是白查,或许岑子妤说得对,他其实没有把握能控制张绮雪。
突然,岑天华心头一惊,说:“宋景文就是那个孩子。”
他试图从女人脸上看出什么,张绮雪反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果是,你能给他什么,如果不是,你会像接受帆茹一样接受他吗?”
岑天华冷冷地看着她。
张绮雪没有丝毫畏惧地与他对视,轻蔑地说:“或许,你就当景文是那个孩子,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但是,你为何就不想想,除了帆茹,我为什么还需要景文这个孩子。”
岑天华眉头拧得更紧。
张绮雪咯咯笑起来,她已是垂暮之年,这样的笑声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天华,这些都是为了报复你,不仅仅是你,我还要毁掉你所拥有的一切,我做不到的,景文都会帮我做到,我处心积虑三十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你没有想到吧,当年是你对不起我,我会让帆茹和景文,通通帮我讨回来。”
她的癫狂和前言不搭后语,岑天华心中的疑团反而更大,他沉声说:“既然如此,我会做亲子鉴定,宋景文是不是我的孩子,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张绮雪面孔扭曲,突然疯狂的朝岑天华狠狠撞过去,从门缝里,邵和光看得不是很清楚,他心里一惊,正要推门而入,有人扯住他的衣摆。
是张帆茹。
她瞪得大大的眼睛里写满惊诧,邵和光立即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僻静无人的地方,张帆茹顺从地伏在他怀里,浑身轻颤地说:“原来景文哥哥也是爸爸的孩子,我一直都搞不清楚妈妈对哥哥的感情,可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我和哥哥都是爸爸的孩子,妈还骗我说,他是我的表哥。”
邵和光
目光幽深,他不确定张帆茹是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房间里面的对话她到底听去了多少,还有张绮雪是什么人带来的,他包下这个球场本来是想好好跟岑叔谈谈他跟岑子妤之间的事,如果不是精心策划,张绮雪不可能到这里来。
是张帆茹吗?
邵和光推开她的身体,目光凌厉地审视她的表情,她害怕得直发抖,似乎毫无知情,邵和光的心有些乱,他没有想到宋景文竟然会是岑叔的孩子,尽管岑叔自己也不确定,但从对话的内容,还有宋景文的出现,都有了一个很好的解释理由,他眼睛迸射出冷厉的寒光,没想到宋景文竟然是将岑子妤当作诱饵,他为报仇而来,全然不顾给岑子妤带来的伤害。
邵和光不禁想到,一个张帆茹已经令岑子妤频临崩溃,倘若再知道宋景文和岑叔的关系,他不敢想象,这个傻丫头会做出什么事来。
邵和光的心思都写在眼底,张帆茹什么都看出来,只是惶恐的看着他,楚楚可怜的说:“邵先生,我该怎么办?”
还有这个女人……邵和光目光一闪,轻轻拍抚着她的肩膀说:“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就当从来没有听到过,还有你妈妈的情绪,似乎不大稳定,往后,你也要好好照顾她。”
张帆茹茫然的望着他,问:“为什么?”
邵和光的手指按住她的丰唇,低声说:“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
一抹惊喜在张帆茹眼中炸开,但她只是含羞带臊的低下头,眼眸晶亮的说:“邵先生,我知道了。”
邵和光柔声说:“邵家跟岑家是至交,倘若岑叔身上有不好的传言,那整个岑家也就毁了,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呢?”
张帆茹转念一想,怯生生的说:“邵先生,你知道的,我也是岑天华的女儿,我怎么会想自己的爸爸出事。”
邵和光对她报以满意的微笑。
张帆茹心中狂喜不已,却似惊吓过度,柔柔弱弱的伏在邵和光怀里。
美人在怀,邵和光面无表情,眼中更是酷寒幽深,一想到岑子妤,心竟然被扯出一丝疼痛来,宋景文的事,能瞒过那个傻丫头吗?
她情窦初开,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居然是自己父亲的私生子!但是不是真的私生子,他一定会弄清楚!
这世上所有的事,巧合得都像是精心安排。
102.102廉价爱情
岑子妤冷冷的看着不远处亲密相拥的两人,倘若她只是不相干的外人,定会觉得那情景美得像一幅画,可是眼睛还是被刺痛了,她承认自己有一瞬间的伤心,但那仅仅是因为邵和光一直骗她,还骗得那么彻底凡。
他口中的爱和喜欢,都廉价得一文不值。
小司机热心肠的跟上来,大声说:“小姐,这个球场很大的,需不需要我帮你找邵先生啊?”
岑子妤想逃,却无处藏身,赤-裸裸的曝光在两人惊诧的目光中,这让岑子妤觉得屈辱极了,她情愿悄悄地离开。
“岑子妤!”邵和光一把推开张帆茹,大步走过来。
岑子妤转身就跑,不明所以的小司机跟她一起跑,边跑还边说:“小姐,我看到邵先生了,欸,你跑什么啊?”
岑子妤穿着高跟鞋,根本就跑不快,三两下就被邵和光捉住,小司机目瞪口呆,乖乖站到一边,邵和光的手像铁环一样,紧箍着她的胳膊,岑子妤向小司机哀求:“快救我,这个人耍流//氓!”
邵和光冷眼看过去。
小司机张了张嘴,鞠了一躬,说:“邵先生,我去做事了。”
“放开!”见唯一的帮手都跑了,岑子妤气不打一处来,怒斥:“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邵和光强行按住她的肩膀,说:“大庭广众之下,别闹了,多难看。謦”
盯着他虚伪的嘴脸,岑子妤眼睛几乎冒出火来,她又打又踢,完全像个疯婆子一样,她竭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直跟自己说,就算有一天把他抓奸在**,她也要不屑一顾,他本来就是花心大萝卜,是精虫蚀脑的混球,可她就是很愤怒,愤怒得想抓花他的脸。
可她的手还没招呼到他的脸上,张帆茹就尖叫着冲过来撞到她,岑子妤重重地摔在地上,张帆茹却一脸紧张地拉着邵和光的胳膊嘘寒问暖:“你怎么样?疼不疼?”
邵和光随手推开女人的手,他看着岑子妤,问:“摔到哪里了?”
岑子妤从地上爬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上前甩了张帆茹一耳光,看到女人捂着脸震愕的表情,岑子妤忽然觉得很解气。
“岑子妤,你打我?”半响,张帆茹不可思议的说。
岑子妤目光凌厉,抬了抬下巴。
张帆茹气恼的抬起手,被人在半路截住,邵和光看着她说:“张小姐,够了,今天你先回去。”
岑子妤眯了眯眼。
张帆茹楚楚可怜地小声啼哭:“邵先生,是她先动手打我的,我有什么错,我只担心她会伤了你,才会去推她,邵先生,这不公平,不公平。”
张帆茹扭股糖儿似的缠着邵和光,男人脸色难看,岑子妤没兴趣作观众,转身就走,她脚步比平时快,有辆球车停在远处,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邵和光的目光追随着岑子妤的身影,根本无意安抚张帆茹,但她却说:“邵先生,你不能走,你不想岑子妤知道我哥的事情,你就不能走。”
邵和光看着她,说:“你威胁我?”
他幽厉的眸子深不可测,张帆茹无端心头一悸,嗫嗫的说:“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岑子妤能得到一切,我却什么都得不到!”
邵和光冷笑一声,说:“如果你做得好,起码还能得到目前所拥有的,如果你妨碍到我,恐怕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张帆茹被男人无情的话语所震慑,她下意识的松了手,邵和光追着那个身影而去,她茫然的站在,直到发觉身后有人。
她转过身去,是岑天华,她缩瑟了一下,轻轻叫了一声:“爸爸。”
岑天华脸色不太好,他缓缓走到张帆茹面前,沉声问道:“去邵氏上班,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妈妈的意思?”
张帆茹愣了一愣,伤心地说:“爸爸,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出现在跟岑家有联系的人面前,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阻止的,就好像,我爱上了邵和光,爸爸,我也是您的女儿,您能不能疼惜我一次,让我跟邵和光在一起!”
岑天华神色大变,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似乎受到不小的刺激,整个人极不舒服的样子,张帆茹吓坏了,赶紧扶住他的胳膊,惶恐地说:“爸,您怎么了?要不去椅子那儿坐一会儿吧。”
还好球台离得不远,张帆茹扶着他慢慢走过去坐下,桌子上有矿泉水,她拧开一瓶,岑天华喝过水之后,才稍稍稳住心神,他神色复杂地盯着张帆茹问:“你喜欢邵和光?”
张帆茹心思一转,黯然无助地伏在他腿边,仰起泫然欲泣的小脸,柔弱至极的说:“爸爸,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您不是和光的长辈吗?您就做主帮帮我,这一次,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岑天华挥开她的手,张帆茹重重跌坐在地上,震惊地望着父亲威严的面孔,父亲眼中的失望淋漓尽致,她愈发惴惴不安。
“帆茹,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你明明可以
去国外上很好的大学,受良好的教育,然后留在国外过平淡安宁的生活,为什么要受你妈妈的影响,固执地怨恨着别人,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影子里?你实在太令我痛心了!”岑天华捂着胸口,艰难的喘息着。
张帆茹又惊又怕,她爬过去,跪坐在岑天华面前,伤心的哭诉:“爸爸,我究竟是不是您的孩子?”
岑天华愣了一愣。
张帆茹哭得泪雨涟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如果我也是您的孩子,如果您也疼惜我怜惜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味地让我不争不抢,我也是岑家的女儿,我本应该拥有的东西,都被别人霸占着,您让我如何甘心!可是现在,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了,但您终归要疼我一次啊,您是我爸爸,为什么就不能帮帮我!”
岑天华怔了怔,脸上露出心软的痕迹,他扶起张帆茹,沉沉叹了口气,说:“要是你肯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也能保你一生富足无忧,可是,你同你母亲一样,总想得太多,埋怨得太多。”
张帆茹的哭声顿了顿,她很想问,母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想到邵和光说过的话,又生生忍住了,她知道邵和光是怎么想的,可都因为这个男人太难把握,所以她必须要有能牵制他的把柄在手里,尽管宋景文是她亲哥哥的事情,让她很震惊,但是,于她来说,这是好事情不是,母亲现在有父亲的两个孩子,而且哥哥竟然一直在报复岑家,甚至还跟岑子妤暗中交往,这个事实,在张帆茹心里翻起巨浪,她突然间觉得,区区一个岑子妤又算得上什么,迟早有一天,那个总高高在上的女人也会落得悲惨的下场,所以哥哥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曝光,等岑子妤在哥哥的陷阱里越陷越深的时候,再给她致命一击,那个时候,她张帆茹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张帆茹一直哭,哭到岑天华的脸色松缓下来,她才乖巧地说:“爸爸,好像起风了,我叫球车来送您回饭庄吧。”
岑天华点了点头。
岑子妤没赶上球车,就被邵和光抓住,她绷着脸不安分的挣扎,他耐心的解释:“别闹,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
岑子妤嘲弄地冷笑:“谁在跟你闹,邵和光,你的脸皮不要太厚,在我眼里,你根本就是下流恶心,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邵和光脸色一沉,将她拖到路旁,按倒在树干上,低吼:“我对张帆茹没有任何兴趣,你看到的……那只是意外。”
第一次,邵和光有些底气不足,解释女人的事,他也只在她面前做过而已。
岑子妤撇开脸,冷冰冰的说:“我不在乎。”
邵和光怒火中烧,真想一把掐死她算了,但她红通通的眼底,大大的眼眸被雾气遮掩,他心软得绞出一丝疼痛来,他轻轻将她按在怀里,柔声说:“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好,我错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都不计较,你也别再生气了,总是生气脸上会长皱纹的。”
岑子妤恨得气血倒流。
趁他不备,她狠狠踢上他的小腿,这一下踢得极重,邵和光连脸色都变了,他退开几步,狠狠瞪着她,岑子妤色厉内荏的大叫:“你活该!”
然后跑掉。
等赶上球车,回到饭庄后,邵和光都没有追上来,岑子妤整理好情绪回房,服务员却告诉她,蒋温茂醒了之后,出门散步去了。
岑子妤忙问:“那有没有说去哪里散步?”
服务员摇了摇头:“夫人没说要去哪,只说天气好,要在附近走走。”
岑子妤很不安,她打电-话,手机的铃声却在房间的包里响起,看来母亲身上什么都没带,她下楼去找,檀溪阁掩映在大片的丛林中,况且现在太阳也要落山了,气温骤降,母亲应该回房间才对啊,岑子妤心急如焚,她四处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只好求助饭庄的人,女经理知道岑天华的身份,自然也很着急,饭庄一半的工作人员都出动找人。
没多久,邵和光回到饭庄,随后岑天华也回来了,得知蒋温茂不在饭庄,岑天华也要出去找,被邵和光拦下,说服他在饭庄等,自己出去找。
岑子妤沿着蜿蜒曲折的下坡一直走到饭庄门口,碰见了张帆茹,她正要上一辆车,但看见岑子妤,她折身走了过来。
“岑子妤,今天那巴掌,我不同你计较,但以后,我一定会讨回来。”张帆茹目光轻蔑,神色依旧那么趾高气扬。
岑子妤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想不明白,邵和光究竟是哪里好,让她伪装成无辜可怜的弱者,其实这幅不知死活的样子才是她的真实面目吧!
“私生女的身份,你甘之如饴也罢,何必还要不自量力,或许,在你看来,这个身份,令你很骄傲?”岑子妤无比讽刺地说。
张帆茹俏脸一变,心里气得要死,却突然一笑,说:“比起我,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岑子妤,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卑贱,处处都比不上你吗?看看你又得到了什么,还不是爱上了不能爱的人,你不要忘了,宋景文是我的哥哥,你厌恶我,却爱上
我哥哥,这不是笑话是什么?再说,我哥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这番话,如同在岑子妤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了把盐,她面无血色,有些虚脱地问:“宋景文从一开始就知道?”
张帆茹脸上露出得意地一笑,说:“是你自己蠢,被人玩弄了也不知道。”
岑子妤几乎咬破嘴唇,她暗暗吸了一口气,说:“果然是一家人,都一样的无耻,不要脸。”
张帆茹恼羞成怒,她用力抬起手,但被赶上来的罗宋按住,男人一脸惊慌地说:“张小姐,快上车吧。”
张帆茹挣扎了一下,自然抵不过男人的力气,罗宋半拉半扯的将她带走,岑子妤冷冷一笑,返回饭庄。
岑子妤心里清楚,母亲是不可能自己一个人下山的,她不经意走到这里,完全是想看能不能遇见张帆茹,这些天有个问题像睡不醒的噩梦一样纠缠着她,她很想问一问,宋景文现在身在何处,周仕崇是不是按照约定,放了他和艾达。
可是,到头来还是她自作多情,那个人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就算所有的人都警告过她,可偏偏她就像个傻子一样,被骗得团团转,还心甘情愿。
岑子妤,你就是个大笨蛋!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岑子妤神思迷离,饭庄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永远都走不到一样,她有些泄气,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发呆,有个声音一直吵吵闹闹,等她终于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铃声,慌忙从口袋拿出来,铃声就停止了,岑子妤瞟了眼屏幕,是邵和光打来的,她犹豫了几秒,将手机重新装回口袋。
尽管心里乱糟糟的,压抑得好像没办法呼吸,但她还是起身回饭庄,想确定母亲是不是回去了,她低着头走了两步,竟然撞上一堵墙,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她惊叫了一身,然后跌坐在硬邦邦的地上。
岑子妤愤然抬头,果然是邵和光!
男人环臂抱胸,要笑不笑的看着她,黑眸在丛林山色中显得清冷而深邃,看到他岑子妤就生气,但此时此刻,她并没有那个胆子发作,毕竟在这附近不会有人赶来救她,万一他兽性大发的话。
为安全起见,岑子妤打算不跟他计较,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埋头往前走,擦身而过时,被男人用力一扯,他的唇带着青瓜剃须水的味道,霸道的印上来。
岑子妤心慌意乱,不等他攻城略地,她狠狠咬了他一口,他闷哼一声,推开她的肩膀,眼睛像冒着火一样瞪着她。
“脏!”岑子妤用力擦着嘴唇。
邵和光微怔。
眼中原本浓如墨团的幽黯复杂通通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皎月一样明亮干净的目光,他就这样看着她,岑子妤心中一悸,不由得烦闷的挥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邵和光嘴角动了动,垂下双手往后退开。
他从来没有这样配合过,岑子妤倒有些手足无措,脸上挂不住的说:“我要去找我妈了。”
邵和光一手插在口袋,清俊疏离的面孔在夜色中模糊不清,他似乎笑了一下,说:“别担心了,蒋姨已经回了饭庄,反倒是不见了你,他们很担心。”
岑子妤松开胸口紧绷的弦,想走,却挪不动脚步,她总觉得邵和光怪怪的,离开球场之后,他就没正常过。
寒风阵阵,岑子妤没有戴围巾,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冷得发抖,不悦的说:“邵和光,我们回去吧。”
邵和光一怔,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岑子妤瞪着他:“我就在这里。”
邵和光生气了,立马凶神恶煞的吼了一声:“过来!”
岑子妤心有不甘,但总觉得自己不过去他会暴跳如雷,尽管没听说邵和光会打女人,不知为何,岑子妤就是有些害怕。
她像蜗牛一样挪过去,邵和光目光闪烁,他从容的从西裤口袋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红色盒子,岑子妤脑子里轰地一声,就算不看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她脸色惨白,但天色暗沉,邵和光根本看不到她脆弱的挣扎。
邵和光郑重其事的打开盒子,一枚白金指环露出来,一抹流光闪耀着低调的奢华,岑子妤原以为他会送鸽子蛋的钻戒,倒没想到仅仅只是一枚指环,她僵立着,邵和光拿出戒指,将盒子准确无误地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哐当一声,那一下仿佛是砸在岑子妤的心上,疼痛得近乎恐惧,她想拒绝,想反抗,但没有丝毫的勇气,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说不嫁给邵和光。
邵和光握住她的手细细打量,故人说手如柔荑,肤若凝脂,这话用在她身上一点都不为过,这双小小的手竟然可以软到他稍微用力,就能柔化掉,邵和光眸色加深,他稳了稳心神,将戒指套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
“岑子妤,从今往后,我是你唯一的男人。”
这句话像咒语一样,沉重的压在岑子妤胸口,就算难受得要命,眼睛里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她苦苦
追问自己,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可究根到底,是她逃不脱命运的摆布,遇上像邵和光这样的男人。
岑子妤像木偶一样,被邵和光牵回饭庄,女经理看见两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小声说:“邵先生,岑小姐,你们回来太好了,老爷和夫人都快急坏了。”
岑子妤一脸茫然的不在状态,被动地跟着邵和光上楼,进房前,邵和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知道一会该说什么吗?”
岑子妤眸子动了动,淡淡的说:“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邵和光勾了勾嘴角,语气沉冽:“小五,成为邵太太,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相反,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岑子妤瞪着他。
邵和光冲她微微一笑,这回,他眼中傲然的神采,可以征服全世界。
敲门进房后,蒋温茂正坐立不安,突然看到他们,眉心一展,微笑着说:“回来了。”
岑天华也松了口气。
桌子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蒋温茂愧欠的看着岑子妤,说:“我去后山的寺庙了,跟那儿的主持说了几句话,就忘记了时间,等我回来,你又出去找我,还好,没耽搁太久,还赶得上给你庆祝生日。”
蒋温茂亲自揭开蛋糕盒子,里面纯白的奶油中央有个穿百褶裙跳舞的小女孩,岑子妤发现小人的眉眼竟然跟自己有几分相似,更难得的是不仅五官清晰可见,连裙子的层次和弧度都做得惟妙惟肖,她不禁多看了几眼,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妈,是哪家蛋糕师傅的手这么巧?”
蒋温茂温柔地说:“外头的蛋糕师傅哪里做得出来,是你爸爸拜托了檀溪阁的点心师傅赶着下午的时间做出来的。”
岑子妤眼中的笑意淡去,僵硬的说:“谢谢爸。”
邵和光不由得看向岑子妤,发现她整个人虚晃得像个空壳子,他心里一痛,说:“我去让厨房上菜。”
这事不用他亲自去说,但他突然想抽支烟,便找了个借口走出房间,他靠在走廊的墙上,檀溪阁安安静静的,不像是饭庄,倒像是私人的住宅,有客人的楼层,连服务员都远远的站着,邵和光掏出烟,点燃一根,看着火光一闪一闪,青烟袅袅,他却没有抽,岑子妤讨厌烟味,在她面前不抽,想她的时候也不抽,竟像是真戒掉了一样,他没有在外头耽搁太久,将烟在石子上摁灭,扔进垃圾桶之后,就回到房间。
里面的气氛却降至冰点。
连一向雍容大度的蒋温茂都沉下脸色,更别谈岑天华眼中不容忽视的震怒,看到他,岑天华厉声质问:“你们到底还有没有把长辈放在眼里!”
岑子妤低头站在那里,表情模糊,蛋糕上插着蜡烛,她手上还拿着几根细细的蜡烛,邵和光神色一动,知道他们是看到了岑子妤手上的戒指,他大步走过去,站在岑子妤身边,慎重地握住她的手,说:“岑叔,蒋姨,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小五,我可以发誓,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岑天华困心衡虑之后,他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似乎在按压着什么,尽量心平气和的问:“小五,你是怎么想的?”
他这种问法,蒋温茂心生担忧,处于良好的修养,并没有出声阻止,毕竟,邵和光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他是邵伟良的儿子。
岑子妤恍惚的抬头,见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她干涩地说:“是我自己愿意的,我想跟和光哥在一起。”
“胡闹!”岑天华重重的拍着桌子,震得碗筷哗啦啦的响。
蒋温茂安抚着丈夫,怕他气坏了身子,亦说:“婚事不是儿戏,尚不说我们两家人还不知情,就算是寻常人家,订婚也需要过程,你们如此不顾及长辈的感受,实在是太过分了。”
岑天华气得不轻,连脸色都变了样,蒋温茂吓坏了,一直柔声说:“天华,你告诉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岑子妤目光呆滞,她没想到父母会这么反对,尽管早就预料这件事不会简单就成,但父亲的样子令她害怕,她无助的拉着邵和光的胳膊,男人表情沉重,却理智地说:“蒋姨,我开成送你们回去。”
岑天华只是捂着胸口不说话,额头冒出了冷汗,蒋温茂也顾不得其他,几乎乱了阵脚:“快,快下山。”
邵和光亲自开车,一路星驰电掣开回市区,刚刚回到大宅,万妈和医生都等在门口,和蒋温茂一起将岑天华扶进去,岑子妤也急着进去,在门口被邵和光拉住,他神色复杂,似乎有话要说,岑子妤愣愣地看着他。
然后他的手机响了,因为是家宅的铃声,他不得不接起来,里头传来邵和韵惊慌失措的哭泣声:“二哥,你快回来,妈她突然晕倒了!”
邵和光一惊,岑子妤凑得近,也听到了,忙催他:“你还不快回去!”
邵和光深深看了她一眼,快步回到车上,急速离开。
岑子妤心中不安,但父亲的身体情况占据了她所有的心思,她跑进
去,万妈正在客厅走来走去,唉声叹气,看到岑子妤忙抓住她的手,眼泪都快急出来:“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呢,小五啊,你爸的身体一向很好,这次肯定只是小问题,是不是?”
岑子妤安慰她一番,然后上楼,房门半掩着,她轻轻走进去,医生还在做检查,蒋温茂焦虑不安的站在旁边,又不敢打搅医生,她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岑子妤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忙上前扶住她,蒋温茂看了女儿一眼,眼眶一红,眼泪几乎落下来。
岑天华闭眼躺在**上,整个人看上去苍老而疲惫,医生收好器具之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蒋温茂忙带着岑子妤跟他走出房间,去了书房说话。
“夫人,岑先生是血压突然升得太高,所以才导致不舒服,您别担心,只要好好静养,就无大碍,倒是您,情绪不要过于激动。”他是岑家的家庭医生,所以很了解岑家人的身体状况。
蒋温茂许久才松了口气,说:“没事就好,这么晚叫你过来,麻烦了。”
医生毕恭毕敬地说:“明天我再来做检查,其实岑先生的身体一直很好,又长期锻炼,不会那么容易生病,夫人大可宽心。”
蒋温茂柔声说:“看来是我多虑了。”
医生退了出去。
岑子妤扶着母亲坐下,倒了一杯茶给她,说:“妈,既然医生能这样保证,您就安心吧,爸不会有事的。”
蒋温茂怔了怔,喃喃地说:“你爸爸的身体我清楚,他要么不生病,如果生病那可能就是大病……”
“妈。”岑子妤赶紧制止她,说:“您看,您又胡思乱想了。”
蒋温茂扶着额头,久久困惑地说:“我这是怎么了?”
岑子妤忙说:“您都是担心过头了,爸一有事,您整个人都晕头转向了。”
蒋温茂看着她,在她手上拍了拍,忧心忡忡地说:“小五,你要听话,我跟你爸爸,不会一直陪着你。”
岑子妤震惊地看着她:“妈,您怎么会说这种话?”
蒋温茂表情凝重,说:“对你,我和你爸爸真是亏欠太多了,不管我们想如何补偿你,但总是无能为力,小五,就当妈妈求你,这次,看在妈妈的份上,不要答应跟和光的婚事,我不知道我们的武断会不会让你伤心,但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你以后过得不幸福,这些都是我身为母亲的直觉,你跟和光两个,若是合适,我和你爸爸,也不会这样子反对了。”
“妈!”岑子妤茫然不知所措。
蒋温茂厉声说:“你也看到你爸爸的态度了,如果你们再一意孤行,我不能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和光那里,我会亲自跟他说,其实关键还是在你,小五,妈妈知道,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太心软,容易受人控制,倘若和光只是一味的控制你,妈妈如何能安心,让你们在一起呢。”
岑子妤神情震惊,母亲知道她的不愿?仅仅是看出来的,还是知道其他什么,岑子妤不敢胡乱猜测,心慌意乱地说:“妈,您也累了,不如今天早点休息吧。”
蒋温茂知道事情急不来,只得严肃的说:“别跟和光走得太近,以后,也别让他再到家里来了。”
岑子妤含糊地应下。
蒋温茂记挂着丈夫,回房去了。岑子妤呆呆地坐了一会,不经意触摸到手上的硬物,她愣了愣,毫无犹豫的将戒指脱下来放进口袋,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她迟疑了片刻,便接起来。
“是岑小姐吗?我是红军小区的管理员。”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岑子妤有些诧异,说:“是,我是。”
管理员说:“拜托您回来一趟吧,你家的房子漏水,已经严重影响到楼下的住户。”
岑子妤瞪大眼睛,莫非是忘记关水龙头了?应该不会啊,岑子妤也搞不清楚状况,管理员的声音听上去挺着急,她不敢耽误,匆匆跑下楼,万妈忙从厨房出来,问:“老爷怎么样了?”
“没事,医生说静养着就行,妈也休息了。”岑子妤说。
万妈阿弥陀佛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福伯回来了吗?”岑子妤问,福伯的车跟着邵和光的开下山,但在半路上就被甩得很远。
万妈说:“回来了,刚才送医生回家。”
岑子妤只好说:“万妈,我住的房子在漏水,得去处理一下,要是妈问起来,你帮我说说,我处理完就回来。”
万妈担心起来:“漏水啊,看来那房子太老了,但是已经这么晚了,明天再处理不行吗?”
岑子妤说:“别的还好,水漏到别人家里,总要检查一下原因。”
“可是没车,小铁也不在,你一个女孩子处理这种事情,万一不能协调,多吃亏啊,要是能赔钱,就赔点钱好了。”万妈生怕出事。
岑子妤安慰她:“我打电-话叫计程车,我知道的,不会跟人争执。”
等计程车到了大宅门
口,万妈又是嘱咐又是担忧地送她上车:“一会给福伯打电-话,让他接你回来。”
岑子妤应了。
到了小区之后,岑子妤付了钱,正匆匆忙忙往家里赶,她一路在包里摸钥匙,包里没有,她下意识摸口袋,突然带出了什么东西,叮当一声落在地上,借着路灯,她看到一抹白光在眼角消失,是戒指!
岑子妤赶紧去找,院子里的雪化了一大半,草木露出底下的半截,她明明看到戒指滚到草丛中去了,但就是找不到,她心里着急,可是越着急越找不到,弄丢了邵和光的戒指,他那样小心眼的人,还不知道会发多大的脾气,岑子妤想起来都觉得头皮发麻,无论如何,都要把戒指找出来还给他。
岑子妤蹲在地上,不屈不饶的寻找,但光线太暗了,绿化带枝枝叶叶繁多,连手都伸不进去,突然光线慢慢亮起来,岑子妤心中奇怪,她转过身去,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动弹不得。
有数百个小小的雪人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空地上,每个雪人手里都捧着一只蜡烛,雪人前面有用彩色小灯泡摆出的爱心形状,最中间是一个音乐盒,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有个小女孩在盒子里旋转,而宋景文站在雪人中间,在点蜡烛。
长长的震惊过后,岑子妤眼中渐渐浮起冷漠的冰霜,她漠视着这一切,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宋景文的脸,而他,一如既往的淡若清风,让人捉摸不透,可岑子妤曾经以为,在他温柔的眸子里,自己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就因为这样无耻的自大过,现实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疼痛让她幡然醒悟,这世上,哪里有所谓的一见钟情。
他曾说,第一眼看见她,就开始喜欢。
那时候,就算不喜欢听,她也为这样的话悸动过,仿佛相遇是命中注定。
宋景文就那样不疾不徐地点亮了所有的蜡烛,岑子妤唯一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如何做出这么多的雪人,又是如何一下子出现在她面前。
宋景文缓缓走近,他漆黑的眸子总让人误以为深情至极,岑子妤却在心里冷笑,他,不过是个骗子罢了。
“生日快乐,幸好,还来得及。”宋景文说。
103.103他的故事比他的伤痕更震惊
岑子妤无不嘲讽地勾起嘴角:“雪人,蜡烛,还有这些灯,就是你为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宋先生,这些未免也太寒酸了,当日在拍卖会上,你可是想用两亿的高价竞拍周先生的灯,有如此身价的人,出手却如此小气,实在令人提不起兴致来,你没诚意,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岑子妤转身就走,宋景文拉住她的胳膊,岑子妤回头呵斥:“放手!”
宋景文眼中落满沉沉的郁色,说:“是我让管理员打的电话,你家没有漏水。”
岑子妤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声音尖刻起来:“你这个骗子!凡”
宋景文脸上血色尽失,他看上去很憔悴,就像是大病初愈,岑子妤撇开头,竭力不让自己去注意这些,单凭他是张帆茹的哥哥,她就不该给他好脸色,张家的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岑子妤,你不要生气,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你解释这一切。”宋景文神色颓然,温润如初的眼神,皆是哀求之色。
岑子妤冷冷地说:“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从今以后,我们各走各的,再也不要有任何交集,倘若你能做到,我将会很感谢你。”
宋景文一僵謦。
岑子妤快步往小区大门走,她真后悔没有让计程车等自己,这种时候出去拦车,恐怕不是容易的事,但她又不想让福伯来接,情急之下,她想到给岑子千打电-话,他出差,今天正好回来,可不等岑子妤拨号码,宋景文拦住她,拿走她的手机。
“还给我!”岑子妤生气的叫嚷。
宋景文看着她,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就这一次。”
岑子妤咬了咬嘴唇,强忍着大声咆哮的冲动,谁能给她一次机会,她也只需要一次,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没有去巡视上班,没有遇见张帆茹,也没有遇见叫宋景文的男人,也没有陷入邵和光的纠葛中,她应该按照母亲设计的方向,好好出国念书,一直念到三十岁,再找一个让母亲满意的丈夫,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
但,谁能给她这样的机会呢?
“手机还给我。”岑子妤平静的瞪着男人。
宋景文隐忍地说:“小五,我爱你。”
岑子妤愣了一愣,然后笑起来,她用手捂住脸,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眼泪,爱?宋景文也配说爱吗?
宋景文伸出手,想碰触她的脸,岑子妤仓惶地推开,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除了愤怒和恨意,再也找不到一丝当初明媚的痕迹。
宋景文的心,瞬间沉至谷底。
岑子妤倔强地抹掉脸上的眼泪,声音毫无温度地问:“张绮雪,张帆茹,她们是你在世上仅存的亲人吧。”
宋景文眼中闪过痛楚的神色,说:“没错。”
岑子妤看着他,目光却毫无焦距,仿佛看着一堵空气一样。“若说这世上我最恨谁,不是你,也不是邵和光,是我爸爸和这两个女人,如果杀人不犯法,我想,我会亲手杀了她们,现在,你能明白,我有多讨厌你,你欺骗我的感情,我不恨你,那是我自己笨,可你跟张家有关系,我绝对不可能原谅!”
宋景文眼中化不开的忧郁变成了脸上苍凉到极致的苦笑,他眼睛里似乎隐藏了太多的秘密,明明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身上就流露出恍惚的郁色,他缓缓地说:“岑子妤,我多想,抛开所有的人和事,因和果,只是一心一意的爱着你,就算全世界都反对,都不允许,我也要留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就算你不爱我也好,你痛恨我也罢,如果我能放手,这一次,我就不该出现在你面前。”
他的话,字字都敲打在她心上,她又何尝不想义无反顾的去爱一个人,为了他,她可以付出得比自己想象的多,可是,现实往往残酷得令人措手不及。
“不要哭。”宋景文走近她,见她没有排斥,才轻轻抹去她脸上的眼泪。
岑子妤望着这个男人,她竟然从未看懂,他眼中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已经半夜,尽管没有下雪,但依旧天寒地冻,两人久久地僵立,宋景文突然指着那壮观的雪人说:“等天一亮,他们就会化掉。”
岑子妤的心撕扯着,狠狠地疼了一下。
消失的雪人就像她曾经爱着的宋景文,消失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全身僵硬,冷得近乎失去知觉,却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抱住她,源源不断的热气,熨帖着她凉透的心,在感知到热度的那一刻,她用力挣扎,男人却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哑声说:“别动,小五,就这样听我说,好不好?”
她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但又有一种莫名的魔力,控制着她所有的情绪,心疼,远远超过对这个男人的厌恶,第一次,岑子妤发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没用。
宋景文说了很多,多得岑子妤认为,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像此时此刻这样,离他这样的近,近得没有任何缝隙,所有黑暗的,见不得光的,痛苦**的
过往,在今后的很多年里,每当岑子妤想起这个夜晚,都有一股寒意从头袭到脚,那种冷,冷得令人害怕,令人恐惧。
无父无母,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少年是个弃孤,但往往这种人总是比普通人更能顽强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从三岁开始,少年就知道,想尽一切办法弄到食物吃,就能好好的活下去,孤儿院是巨大的染缸,不论肤色,不论种族,由年迈的院长和一群说着英文的美国护士抚育两百多个孤儿,等他们长到六七岁的时候,有的会被人领养,有的只能待在孤儿院干些力所能及的苦力,继续靠救济粮,维持生命。
少年太过聪明,因为他智商比一般人高,当他七岁以后,本来有一户有钱人家打算领养他,但因为肤色问题,那家女主人犹豫了,最后还是领导了一个美国孤儿。
孤儿院的孩子每天在减少,又每天在增多,只有少年一直待到了十二岁,他个子长得很快,没有正式上过学,只靠护士们每日简单的教学,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只有求助老得快走不动的院长。
最后,院长拿出自己的积蓄,供他上了三年学,他的勤奋和努力,仅也只用了那三年,便赶超所有同龄人。
等他有力气干更重的活,就开始勤工俭学赚学费,他在各式各样的餐厅打工,端盘子,做保洁,做洗碗工,就这样,他上了大学,尽管成绩优异,但因为很多方面的原因,且没有足够的学费,与名牌大学无缘,只能上普通的大学。自然,他从来没有停止过打工的日子,在一个中国餐厅,他认识了一位中国的中医推拿师,得了眼缘,他跟着推拿师学了半年的手艺,就拿到了职业资格证,有了证就可以去相关的场所工作,也是在一家有名的休闲会所,他手艺出众,吸引了很多慕名而来的客人,在复杂的环境中,有人看中了这张斯文俊秀的东方面孔,想据为己有,也因此惹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无名无姓的秀美少年,被生活逼迫得开始**,他被引荐到一家隐秘的私人会所上班,以男公关的身份,那段记忆,是少年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污点,也是在那里,他遇见了改变他一生的女人,富家女薇薇安,正处于极端叛逆的中美混血少女,几乎是沉溺地迷恋上了少年漂亮的面孔和忧郁的黑眼睛,身份显赫的千金小姐开始疯狂的追求和死缠烂打,在少年最阴暗贫困的人生中,薇薇安的出现就像是耀眼刺目的太阳,因为太过于美好,反而令他不敢亵渎,他珍惜着,也拒绝着这份感情。
从小个性霸道的薇薇安不懂得放弃,但少年的一再拒绝,也伤了她的自尊,她动用父亲的保镖,将会所砸得稀巴烂,震怒的会所老板想尽办法折磨少年,再一次走投无路之下,少年跪在薇薇安面前,答应留在她身边,只要她为他解除所有的麻烦。
薇薇安的父亲杰森是个低调的富商,权势大到一手遮天,他唯一的妻子是一位华人女士,已经过世,只留下爱女薇薇安,杰森十分**爱这个女儿,薇薇安爱上东方少年的事,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稍动了手指头,就洗去了少年十八岁之前的生活经历,把他变成真正的美国人,而且陪同女儿一起上学,因为迄今为止,这是叛逆独立的女儿提出的唯一要求,作为视女如命的杰森,自然是毫无保留地做得最好。
杰森调查过少年,如果是作为照顾女儿的全职管家,少年非常合适,就这样,少年和薇薇安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仅是男保姆,也是功课补习老师,还有绘画老师,少年在绘画上也有极高的天赋。
正当所有人都很满足现状的时候,少年向对他百依百顺的薇薇安提出想寻找亲生父母的想法,在薇薇安的帮助下,第一次回国的少年就找到了亲人。
故事讲到这里,岑子妤差不多就明白了,她眼神一动不动,仿佛连时间和呼吸都静止了一般,宋景文担心地握住她冰凉的手,她全身一震,心里缺了一道口,寒风呼呼地往里头灌,既冷又疼。
有些事情,他不说,她也能大致猜到一些,但还是问道:“你跟薇薇安成了恋人,为什么分手?”
宋景文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说:“薇薇安成年以后,杰森就安排她嫁给别人,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尽管是联姻,但对方是很出众的人物,薇薇安不答应,吵过闹过,甚至……”
他顿了一下。
岑子妤目光茫然像个孩子,令人心疼。
“我们逃跑过,但是没用,无论跑到哪里,杰森最后还是将我们抓了回去,当时杰森用我来威胁薇薇安,如果她不听话,我也活不成了,薇薇安就答应了婚事,没过多久,她就结婚了。”
岑子妤在心里苦笑,这真是凄美的爱情故事。
“那周仕崇呢?”她问。
四周有冰凌裂开的声音,宋景文后悔不该选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说话,但岑子妤冷漠的表情,让他猜不透,也不敢冒犯。
他如实说道:“男方家送了这对灯给薇薇安当聘礼,薇薇安很喜欢这对灯,在结婚前,她央求我画了她的肖像,然后找人做成差不多的灯罩安在灯架上
,她说要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这两盏灯,当作是我和她之间的纪念。为了避免男方家起疑虑,杰森不容我在美国继续生活下去,我还没离开美国之前,就知道了这对灯的主人是周仕崇,薇薇安结婚那日,他已经看出灯架是假的,也查到灯在我手上,还有我跟薇薇安之间的事,他雇凶对付我,是薇薇安求她爸爸救了我,我不得不秘密回国。”
一切真相大白,岑子妤浑浑噩噩了许久,才问:“你找到父母了吗?”
宋景文苦涩一笑:“找到了,是母亲把我亲手丢掉的,父亲并不知道我的存在,等我回来找他们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晚?
岑子妤怔了一怔,她肩膀狠狠一沉,男人扑倒在她身上。
“宋景文!”岑子妤只来得及喊着一句,不堪重负的她跟男人一起滚进花坛里,砰!重重的一声,宋景文的额头磕在水泥围墙上,他似乎昏了过去。
岑子妤艰难的爬起身,跪在他身边拍他的脸,大叫:“宋景文,你醒醒,快醒醒啊!”
男人一动不动,碰到他的脸,岑子妤才发现,他的皮肤滚烫滚烫,在这清冷的深夜,整个人像火在烧一样,岑子妤看得出来,他生病了,她将手伸进他的领子里摸了摸,衣服早就浸湿了,看来,他不是刚发病,而是一直都在生病。
岑子妤知道,他这样子高烧,肯定会出问题,不管怎么说,要找人把他弄到医院去,不然,他会死掉的。
岑子妤在他身上找手机,找到了自己的,也有他的,可她的手机被关机了,无论她怎么按,都不能开机,她情急地丢到一边,用他的手机,正好一个电-话打进来,是艾达。
仿佛是看到救星,岑子妤忙接起,艾达焦急地说:“老板,你在哪里,快回来打针吃药,不然你会撑不过今晚的!”
“艾达,是我!”岑子妤说。
那边愣了一下:“岑小姐,老板跟你在一起?”
岑子妤看了昏睡不醒的人一眼,说:“我在红军小区的楼下,你快来吧,他晕倒了。”
艾达心疼地大叫,语气夸张地说:“岑小姐,拜托你要好好照顾老板,他受了很大的打击,要是没有你的安抚,我怕他就活不下去了。”
岑子妤愣了一下,问:“什么打击?”
艾达噎住,小心翼翼地说:“老板他没告诉你吗?”
岑子妤沉默下来。
艾达哎呀一声,说:“都是我多嘴,岑小姐,我现在就过去,在这之前,别让老板冻死就行了。”
岑子妤放下电话,她困惑地瞪着男人苍白的面孔,尽管消瘦得厉害,但眉目入画,温润如玉,这张脸似乎比女人还要精致,可岑子妤关心的不是这些,她迟疑了一会,然后颤抖着手解开他身上的衣服,胸口的皮肤渐渐露出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着或深或浅的伤口,岑子妤又迅速检查了他的胳膊,手腕上有一条深深的勒痕,不像是绳子捆绑所为,应该是什么利器,因为整个手腕的伤口深可见骨,岑子妤倒吸了一口冷气,险些被吓得尖叫出来。
周仕崇!
肯定是周仕崇干的!
在那个男人伪善优雅的面孔下,竟然包藏如此狠毒凶残的祸心,简直就像魔鬼一样。
宋景文无意识的呻-吟着,岑子妤的心顿时千疮百孔,而正是这份疼痛令她豁然清醒,要跟宋景文一刀两断,从此不再往来,现在她必须做到马上离开,艾达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会被好好的送去医院,如果他这么容易倒下,那就不是宋景文了。
岑子妤尝试着站起来,她告诫自己,一定要走,走不了就说明放不下,倘若对他余情未了,那就是对母亲的背叛,父亲已经背叛了母亲,她不能再伤母亲的心!
岑子妤缓缓地起身,她一动,宋景文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他甚至开始说胡话,情绪激动,他突然伸手扯住岑子妤的胳膊,用力一拽,岑子妤没有防备,整个人重重地扑倒在他身上。
于是,她听到他含糊不清的呢喃。
“不要……不……不要走……我不能放你走……”他狠狠箍住她的腰,似乎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岑子妤奋力挣扎,却完全不敌他的蛮力,她拍打着他的胸口,他闷哼,岑子妤一惊,想起他身上的伤,久久的怔忡之后,她掩面大哭:“宋景文,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不要哭……不要哭……”他脸上冷汗涔涔,眉头痛苦地紧锁着。
岑子妤心灰意冷的看着他,眼泪止不住的簌簌而落,他或许还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他曾有刻骨铭心的恋人,坎坷的身世,而如今算是苦尽甘来,他大可凭本事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她岑子妤,只是他生命中的匆匆过客,爱与恨,都是作茧自缚,岑子妤自认为修为不够,做不到淡然处之,最好的法子,就让她继续恨着。
岑子妤用力掰开他的胳膊,狼狈的爬起身,捡起地上的包包和手机打算离开,因寒冷而蜷缩成一
团的男人大声叫她的名字。
“小五!小五!不要走……不要走……”
倘若身体和心是可以分离的,那么,冷漠走开的只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冷漠身躯,而心却被狠狠地羁绊。
岑子妤一口气跑出小区,孤零零的站在萧条的树干旁边,路上连一个行人和计程车都没有,手机坏了,没办法看时间,岑子妤抱着肩膀浑身发抖,她已经分不清是害怕多一些,还是畏惧这蚀骨的寒冷,心空得像没有关窗的屋子,一阵风来,整个人如坠冰窖,生不如死。
岑子妤咬着牙,眼中迸射出淋漓尽致的恨意,是宋景文,都是这个男人,一步一步毁掉她的生活,可是,他快要死了啊,他那天明明有很多机会离开酒店,然而他却一直在想办法让艾达带走自己,所以才会落在周仕崇的手里,被折磨成现在的模样。
爱与恨,只有一线之隔。
尽管理智警醒着岑子妤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他的身世,他的经历,他的一切她都不能接受,可是,脑子里想到的都是他的好,他温和的笑容,他**溺的眼神,如果后退是一场灾难,此刻,她愿意飞蛾扑火。
岑子妤飞快的跑回宋景文身边,他躺在那里,依旧蜷缩着身体,嘴唇冻得发白,连呼吸都变得淡不可闻,岑子妤跪在地上,抱起他的头揽进怀中,尽力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不停的叫他的名字:“宋景文,宋景文……”
他毫无知觉,就在岑子妤害怕他死掉,崩溃地大哭时,他皱了下眉头,发出痛苦的**。
“小五……小五……”
尽管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她却听到了,在他叫自己名字的瞬间,岑子妤沉溺在悲伤中无法自拔,仿佛要将这一段时间压抑在心里的所有委屈,全都痛痛快快地都哭出来。
就在岑子妤哭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艾达慌慌张张的赶过来,眼见这仗势,还以为是自己来晚了,她也扑上去哭,岑子妤好不容忍住眼泪,颤抖得没法说出一句话来。
这时,艾达听见老板虚弱的哼了一声,她愕然地收住眼泪,问:“没死?”
岑子妤脸色大变:“他死了吗?”
艾达摸了摸他喉咙的脉搏,不禁松了口气,说:“把他弄到车上,医生在家里等着。”
岑子妤使尽力气,也没办法拨动男人的身体,但艾达看着娇娇小小,却是力大无穷,好在车就在旁边,两人一起合作,勉强把人弄上了车,半夜连红灯都没有,艾达一路狂踩油门回到宋景文郊区的公寓,有个高个子的医生在门口等着,他一把扛起后座上的宋景文,岑子妤和艾达跟在后面,一起匆匆上了电梯。
进屋后,医生将宋景文安置在**上,然后去洗手和准备药箱,他吩咐她们先脱掉病人身上的衣服,岑子妤迟疑了一下,没有动作,艾达上前三下五除二就剥光了宋景文,然后熟稔从衣柜拿出睡衣帮他换上,等她忙完一切,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回头对上岑子妤震惊的表情,忙眨着眼解释说:“我以前在医院做过护工,经常做这种事,所以……呃,算比较顺手。”
岑子妤默默点头,脸上毫无血色,她担心宋景文,想过去看看,但医生提着药箱走进来,只让她们出去等着。
岑子妤挪不动脚步,艾达柔声安抚:“岑小姐放心,有阿杰在,老板就不会有事的。”
高个子的医生叫阿杰,是宋景文的私人医生,年龄其实并不大,但有双苍老的眼睛,笑的时候眼角会出现很深的皱纹,而声音却是令人意外的醇和,像声乐老师,他说:“岑小姐,老板的命可是大得很,你们出去喝杯咖啡,吃点东西,我保证老板很快就可以下**走路。”
岑子妤嘴角动了动,可实在笑不出来了,艾达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出房间,因为她看上去像随时会昏倒一样,比**上人事不省的老板虚弱多了。
直到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杯热茶,岑子妤才渐渐从恍惚中缓过神来,艾达一双芭比娃娃似的大眼睛正紧紧盯着她,岑子妤迷惑地与她对视,艾达立马笑着问:“岑小姐,你肚子饿不饿,我正打算煮方便面吃,你也吃点吧,阿杰可能没那么快。”
岑子妤感觉不到饿,但坐在干等,时间漫长得简直令人无法忍受,于是点了点头,说:“我和你一起做吧。”
再不找点事分散心神,她会疯掉的。
艾达笑着问:“煮泡面我很在行,不知道岑小姐煮过咖啡没有,吃泡面配着咖啡喝,超赞的哦。”
岑子妤还没听说这种古怪的组合,不过她会煮咖啡,而且煮得不错,尽管她自己很少喝咖啡,因为她胃不太好,母亲不让她喝。
艾达给了她一台新的咖啡机,和一盒咖啡豆,岑子妤一眼就看出这是极好的猫屎咖啡,非常难得,不觉心动,上一次喝这种咖啡,还是四哥带她去美国看三姐的时候,在三姐是实验室喝过这种咖啡。
艾达边煮面边同岑子妤闲聊,分散她的注意力,岑子妤这才知道,宋景文平日里最喜欢喝这种猫屎咖啡,他一般都是亲
自动手磨咖啡豆和按照特别的比例煮,艾达一脸向往的说:“老板煮得咖啡简直是无人能比,倘若他开个咖啡店,一定会挣钱,不过也奇怪,老板好像做什么事都很拿手,这样的男人,现在并不多见吧?”
她俏皮的眨眼睛,岑子妤却只能苦笑,是啊,宋景文很厉害,连喝咖啡都这样讲究的人,却把自己弄得全身是伤,明明生着病,还是大半夜去堆什么雪人,万一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恐怕内疚难过的就是自己了。
宋景文的智商太高,他的遭遇,他的传奇,他的一切,岑子妤觉得,自己全无还手之力,经过这次,她还能若无其事,理直气壮的跟他说分手吗?
岑子妤脑子里混乱得一塌糊涂,滋滋一声,艾达敏捷地伸手拉过她,岑子妤一愣,原来滚烫的咖啡泼在料理台,差点溅到她身上。
艾达迅速用抹布擦干净料理台和地砖,将咖啡机断电后搬到安全的地方,咖啡泼了一大半,看来是喝不成了,岑子妤尴尬的说:“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
艾达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俏皮又妩媚:“没关系,有新鲜的果汁,喝果汁对身体好。”
她端了两大碗香喷喷的鸡蛋方便面放在料理台上,递了一双筷子给岑子妤,岑子妤轻声谢过,坐上高脚转椅,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条慢慢吃着,对面的人小巧玲珑,吃东西却很香,岑子妤看了眼灯光下的天使面孔,电火石光间,顿时困惑起来:“艾达,我见过有个人和你长得很像,非常想,你们的脸几乎是一模一样,但那又不是你……”
艾达琥珀色的眸子凝了凝,说:“你看到是艾米,我的孪生姐姐。”
这个名字,岑子妤记起来了,宋景文曾提及过,却震惊不已,艾米是周仕崇的人?
艾达似乎看出岑子妤的困惑,突然压低声音说:“艾米身份特殊,往后若是再碰上,你就当作不认识,可以吗?”
怔忡片刻,岑子妤点了点头,不打算深究,宋景文,周仕崇,孪生姐妹,他们之间本就有说不清的纠葛,艾达的坦率和利落,没办法让岑子妤怀疑什么,如今,他们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掌权者,无知如她,根本不懂那个世界。
吃了半碗面,岑子妤实在吃不下了,她不好意思的提出洗碗,医生阿杰正好从房间走出来,额间全是汗,他疲倦地说:“我得睡一觉了,最好有人照顾老板,等他醒了,喂些清淡的食物,体力才会更快的恢复。”
岑子妤放下碗,说:“我去照顾他。”
说完,只看到一截黑发撩起的弧度,艾达和阿杰盯着自动合上的房门,脸上同时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阿杰凑到料理台,问:“还有吃的吗?我一天没进食了。”
艾达遗憾地摊开手,说:“最后两包方便面也解决了。”
阿杰扬起谄媚的笑脸:dy,我实在太想念你做的中国菜了。”
艾达瞥了他一眼,清理了料理台,说:“抱歉,我的任务是保护老板,不能让他离开我眼睛三尺外的地方。”
她正要倒掉岑子妤没吃完的半碗面,被阿杰扑上去抢救下来,男人愁眉苦脸的说:“算了,倒掉多可惜,我就吃这个吧。”
艾达不可思议的瞪着他:“你确定?这是岑小姐吃过了!”
阿杰忙说:“我不介意。”
艾达推开他的手,迅速倒掉,然后将碗放进洗手池,拍了拍手说:“我介意,我相信老板也会介意。”
阿杰叹了口气,灰土土地去客房补眠,自打艾达把老板从周仕崇手里救出来,他就三天三夜没睡过觉,竭尽全力才把遍体鳞伤的老板救回来,哪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老板居然失踪了,好在回来得及时,不然,凭他是华佗再世,也没法妙手回春了。
可惜,现在处境堪虞,躲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连外卖都叫不成,偏偏他自己不会做饭,会做饭的艾达平日里跟他相处得不那么和谐,这个身高还不到他胸口的小女人,身手十分了得,他曾亲眼看她不费吹灰之力,撂倒三个大男人,所以,他一直不敢惹她。
艾达看了眼男人可怜兮兮的背影,用女王般施舍的口吻说:“我现在给老板煮小米粥,差不多半个小时。”
阿杰心头一喜,也顾不得尊什么严面子,回头谄笑:“那我先睡半个小时。”
艾达低头去找熬粥的砂锅。
岑子妤寸步不离的守在**边,看着他清雅的面孔,安安稳稳的,睡得很平静,她的心莫名就柔和下来,她开始想自己的心思,起初,吸引她的是宋景文的优雅和斯文,还有不经意间给人的那种惊艳,一眼看去,他就是不寻常的男子,好像她动心是必然的,因为他没有刻意隐藏好感。
如今想来,那真是好感吗?
岑子妤闭了闭眼,又放弃这个念头,爱与不爱,若是说得清楚,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心事了,她渐渐释然。
因为,她已经爱了。
一旦交了心,想收回来,竟然是这样的难。
何况,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对这个男人,现在更多是……心疼!心疼这个词,比痴念更可怕,岑子妤不敢想象,以后,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以后……以后在说吧,眼下,她渴望他能快点醒过来。
过去两个小时,除了艾达送了两杯水进来,并无任何动静,岑子妤自己喝了一杯,然后用银勺喂水他喝,奈何他毫无知觉,只能用水打湿已经干燥起皮的嘴唇,岑子妤拿手帕帮他擦嘴角和脸,他浓密的睫毛动了动,男人的睫毛长得这般好看的,应该不多见,岑子妤的手指碰了碰他的睫毛,他就睁开眼睛,眸子润如上等黑墨,恍惚一阵后,竟然似幼童一般清澈而无辜。
“我梦见你了。”他声音沙哑得厉害。
岑子妤赶紧喂水他喝,好在水还是温热,但他根本不管这些,像是渴了一个世纪,贪婪的吞咽着,等他咳了一声,岑子妤放下水杯,轻轻拍抚他的胸口。
他身上的体温没那么烫了,那个叫阿杰的医生必定是医术超群,不然,何以能如此快的令他苏醒。
“我梦见你了。”宋景文又重复一遍。
岑子妤淡淡一笑,说:“梦见什么了?”
宋景文好看的剑眉拧起,说:“你在哭,哭得很伤心,小五,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哭了,我们离开a市,离开所有认识我们的人,去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安安静静的生活,好不好?”
岑子妤狠狠一怔,许久,她觉得脸上好痒,伸手一摸,原来又哭了,她十分讨厌自己的脆弱,总这样不堪一击,何时才能强大的独立。
可是,宋景文费力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说:“我迷茫过,也艰难地抉择过,小五,我曾经痛恨这个世界,痛恨生下我的亲生父母,我不折手段,试图改变命运,这些年我一直活在黑暗中,见不得光,可是,因为你的出现,我痛恨这样肮脏的自己,我觉得自己不配,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放不下你。”
104.104为爱私奔
岑子妤下意识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网
他的挣扎和痛苦,一瞬间,她感同身受。
离开,就能摒弃所有的烦恼,避开所有的悲剧,如果上天不打算把她逼到死胡同里,宋景文,是她唯一的救赎吗?
宋景文的目光一瞬不瞬,他屏息静气,这一刻,他就想得到答案。
岑子妤还在迟疑。
宋景文挣扎着坐起来,他身上的睡衣扣子崩开了两颗,那些密布的伤口,岑子妤眼中一惊,她执意解开他衣服上剩余的扣子,解到第四颗,宋景文按住她的手,目光闪烁謦。
“别看了,很难看。”
岑子妤不肯,艾达帮他换衣服的时候,她太震惊了,什么都没看到,她不晓得,他究竟伤到哪种程度。
宋景文拥她入怀,声音隐忍至极:“伤口很丑,其实不疼,都已经过去了,如果受这些伤,能换回你的原谅,小五,我情愿连命都不要。”
岑子妤全身僵硬。
宋景文将下巴搁在她肩上,闭上眼睛,眉宇间尽是痛苦:“我是一个生活在阴暗角落的人,小五,在这世上,只有你能救赎我,只有你!”
岑子妤神思惶然,并没有真真切切的听他在说什么,他的话飘忽在耳边,像是打落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疼,疼得无法呼吸。
“宋景文,我们走吧,不告诉任何人,悄悄地走吧,如果,我们走得了,就再也不要分开了。”岑子妤不确定自己的声音,但她确实说了很多话。
宋景文欣喜若狂,双手扶着她的脸,极其慎重的在她额头碰了一碰,留下自己的气息。
岑子妤看着他,心里说不出酸甜,他这样谨守着规矩,是太珍惜她了吗?尽管徒生出被**溺的感觉,岑子妤却老害怕那是一场梦。
宋景文的感情,优雅得太保守,她患得患失。
艾达掐准时间来敲门,宋景文按住岑子妤的肩头,用食指在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躺下去装睡,岑子妤才应声。
艾达走进来,看了**上的人一眼,轻声问:“还没醒吗?”
岑子妤僵硬的摇了摇头。
艾达不放心,走到**边看,然后就软软的倒了下去,岑子妤根本没看到,宋景文到底是如何出手的。
他掀开被子下**,开始穿衣服,岑子妤紧张的问:“艾达怎么了?她是你的人,难道也要防着吗?”
宋景文摸摸她的头发,说:“要走,就不能留下任何痕迹,艾达没事,她会睡一觉。”说话间,他穿戴整齐,找了一条深色围巾系在岑子妤脖子上,又拿了一件大衣和车钥匙,就走出房门。
阿杰在客房补眠,根本毫无察觉。
他们走出公寓,天才刚蒙蒙亮,一丝雾气都没有,宋景文开自己的车,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前往机场。
车里暖气很足,宋景文脸色依旧苍白,岑子妤担心不已:“你能开车吗?”
他微微一笑,说:“没问题。”
岑子妤茫然的问:“可我没有护照,走得了吗?”
宋景文想了想,说:“到了机场,我会想办法。”
岑子妤不知道他能想什么办法,但他神情笃定,不由得令她安下心来,或许是想到不用嫁给邵和光,那种豁然开朗的心境,竟然像要飞起来一样,不是离家出走的刺激,而是挣脱牢笼那样的愉悦。
可愉悦没有显露在脸上,因为宋景文的状态并不好,他的额头都是汗,岑子妤找到纸巾帮他细细的擦干净,不过一会,又是一额头的汗,岑子妤几乎想放弃,劝说他掉头去医院,或者回公寓,让阿杰治好他的身体。
“别担心,我没事。”宋景文安慰她。
岑子妤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突然喃喃道:“当初你跟薇薇安私奔的时候,也这样连命都不顾吗?”
没有难堪,也没有异样,宋景文表情如常,甚至还眯着眼想了一会,才说:“薇薇安,她更像是我的手足。”
岑子妤瞪大眼睛。
宋景文沉声说:“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当年,我很庆幸能遇见她,不然,这辈子,我都无法遇见你。”
这不是情话,岑子妤却砰然,别扭他生命中有那样重要的女人,却不得不承认,比起薇薇安那样传奇的女子,她什么都不算。
二十几年的生活,她循规蹈矩,毫无意外的长大,本是最温暖绽放的时候,遭遇变故,个性刻薄,并非容人相处,这样不美好的她,得到宋景文的感情,她亦觉得是幸运,还有不安。
待天光大亮,他们到了机场,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后,宋景文戴上黑色墨镜,用围巾将岑子妤大半张脸都遮起来,他们相拥走进大厅,这个时候除了机场工作人员,并没有多少游客,宋景文带岑子妤进了一家快餐店,他买了一份快餐让她吃,自己却往外走。
岑子妤不安的拉住他的手,眼中写
满担忧,或许是心境使然,她总觉得四周有很多双奇怪的眼睛盯着自己。
宋景文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安抚:“你先吃东西,我去买票,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岑子妤疑虑的望着他,问:“你真的有办法吗?”
宋景文点点头。
岑子妤只得松开手,说:“那你快点回来。”
宋景文离开视线后,岑子妤环顾四周,除了两三个趴在桌子上沉睡的游客,偌大的店面显得空荡荡的,但不知为何,那种被盯梢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了,阴森得令人心惊。
岑子妤双手捂着热饮取暖,她频繁的抬头看店里的挂钟,十分钟过去,宋景文还没有回来,却有一个眉眼凶神恶煞的黑衣男人走了进来,他身上没有任何行李,大衣高高竖起的领子看不太清楚面容,他背对着坐到岑子妤前面的桌子。
而宋景文为了不引人注意,特地为岑子妤选在角落的位置,那个男人进店以后不去柜台点东西吃,偏偏漠视无数个空位坐到她面前,全身都透着古怪和危险的男人,令岑子妤神经绷得紧紧的,潜意识里,她觉得这次出走,没那么容易,可是没有手机,她不晓得宋景文去了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
她急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那个男人突然回头时,岑子妤惊吓得差点打翻面前的盘子。男人并非看她,只是回了下头而已,岑子妤越发觉得手心黏腻,她起身去洗手间,上完厕所出来,她在盥洗台前洗手,一个格子里传出女人的声音。
“放心,她跑不掉的,我们所有人都盯着她!”
岑子妤一僵,赶紧拉开门往外走,有个瘦弱的中年妇女正好走进来,岑子妤差点将她撞倒,女人哎哟一声,不悦的说:“你怎么回事啊?”
“对不起,对不起。”岑子妤道了歉,惊慌失措的跑掉。(网.geiliwx)
等她回到店里,她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周围还有十分可疑的男人和女人,都没有行李,并非像赶航班的人,岑子妤想起洗手间的女人声音,稳了稳心神,迅速走出快餐店,余光里,她感觉有人站起来,似乎跟着走了出来。
这下,岑子妤更加肯定,这些人就是来抓她的,但为什么要抓她?他们又是什么人?根本无从得知。
岑子妤甚至猜想,会不会是邵和光?
倘若他已经知道了,那必定是天翻地覆。
岑子妤疾步走着,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岑子妤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向人求助,可是,周围除了表情冷漠的保洁人员,很难看到可以信任的人,她慌不折路地围着大厅转圈,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她想大叫宋景文的名字,又担心刺激那些人,他们会更快下手。
眼下,岑子妤感到孤立无援,她在心里默默念着宋景文的名字,一直念一直念,突然一只手从石柱后面伸出来,岑子妤吓得惊叫,被人紧紧捂住嘴。
“是我。”宋景文安抚性的拍着她的后背。
岑子妤狠狠喘了口气,带着哭腔小声问:“你去哪里了?”
宋景文摸摸她的头,说:“好了,好了,不怕了,怎么不在店里待着?”
岑子妤惶恐的瞪大眼睛望着他,心急如焚地说:“宋景文,有人跟踪我们,好像是来抓我们的,我都听到了,现在该怎么办啊?”
宋景文皱了皱眉。
“你不相信吗?是真的,刚才还有人跟着我。”岑子妤回头看去,身后除了走动的保全人员和机场工作人员,没有任何可疑身影。
岑子妤呆住。
宋景文轻言细语的安抚她:“别怕,我找了熟人帮忙,现在可以买票了,不过只能去香港,等到了那里,我们再好好商量去哪儿,好吗?”
岑子妤茫然地点头,手用力拉着他的衣袖,无论如何都不敢放手了。
宋景文亲了亲她的额头,指着一旁的休息区说:“你去那儿坐着等我,很快就好了,等到了香港,要不要去迪士尼玩?”
岑子妤认真的点头,却一脸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宋景文笑起来,苍白而孱弱,说:“我就在这里买票,你看得见我,乖,去那儿坐一会,不会要很久。”
经过的保全人员打量了他们好几眼,岑子妤松了手,说:“我叫你的时候,你要回头看我。”
宋景文一再保证,岑子妤才挪步去休息区,她眼巴巴望着办理购票手续的宋景文,正当她有些恍惚的时候,有个男人接近宋景文,寒光一闪,岑子妤看到是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她大声尖叫,可是,有人从身后捂住她的嘴,一股古怪却熟悉的气味,岑子妤脑子一懵,心狠狠地沉下去。
宋景文!
房间暗沉,尽管**头亮着一盏朦胧的灯,但厚重的绛紫色绒缎窗帘严丝合缝,无法辨别黑天白夜,岑子妤撑着身体艰难地坐起身,她不安地打量着房间,目光所触之地,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当她的目光落到男人冰冷的面孔上时,她终于知道那股寒意从何
而来。
这是邵和光的别墅,而像冰雕一样伫立在**前的男人,正是别墅的主人。
对上他吃人的目光,岑子妤缩瑟了一下,她绝望的闭上眼,认命地承受即将到来的风暴,可是,好几分钟过去了,异样的平静更令人心头不安,岑子妤缓缓睁开眼睛,邵和光面无表情的问:“头还晕吗?”
岑子妤愣了愣,说:“邵和光,你竟然用迷//药!”
邵和光无不嘲讽地撇了撇嘴,说:“不是我,你应该庆幸,是我及时赶到,救了你!”
岑子妤一惊:“不是你?”
邵和光不欲解释什么,说:“既然有力气了,那就起**。”
岑子妤脑子还转不过弯来,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想问宋景文的下落,但他目光徒然一冷,足以令她乖乖的安静。
她走下**,刚挪动步子,身体却像不是自己的,没办法支配,晃了两下就扑倒在地上。
邵和光无动于衷,说:“起来。”
他的袖手旁观和冷漠的眼神,让岑子妤有种被羞辱的感觉,等晕眩过去,她咬牙站起身,毫不畏惧地对视着他,邵和光勾起嘴角,突然掐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拖到胸前,居高临下地攫住她的目光,凉飕飕地说:“岑子妤,是你不守信用,你想尽办法伤我的心,看来,我没有必要再为你做什么了。”
岑子妤看着他,半响才说:“你想干什么?”
邵和光残忍的一笑:“干什么?我想干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
他拖着她往外走,手劲大得吓人,岑子妤疼得受不了,也追不上他的步伐,下楼梯时,几乎是被他拖着在走,岑子妤觉得屈辱极了,她朝他的手,用力咬下去。
邵和光下意识地挥开胳膊,只听到咕咚咕咚的响声,岑子妤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滚下楼梯,邵和光呆了几秒,然后反应过来疾步冲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的身体大叫:“小五!小五!”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什么东西都是重影。
“跟我说话!”邵和光低吼,声音微微颤抖。
“疼……”岑子妤**一声。
邵和光慌乱地检查了她的全身,好在除了额头的淤青,似乎没受什么伤,他紧绷的神经一松,打横抱起她,飞快的奔上楼。
重新躺在**上后,岑子妤感觉身体像散架了一样,刚才不觉得疼,这会却觉得是四分五裂的疼,连头发丝都是疼的,邵和光的脸黑沉沉的,试图脱掉她身上的衣服。
岑子妤拼命抓住领口,虚弱的制止:“不要……不要碰我!”
邵和光愣了一下,慌乱的目光渐渐平静下来,声音低沉无比的说:“让我看看,你伤到哪儿了。”
岑子妤畏惧地看着他。
邵和光神色一刺,说:“我们之间,还需要避讳这些吗?”
岑子妤害怕极了,脑子飞快地旋转着,眼前的男人冷酷得不近人情,倘若这时候激怒他,只会令自己的处境更加孤立无援,可以,让他看自己的身体,她一样没有办法接受,随着邵和光的眼神越来越冷,岑子妤的心也越来越恐慌,身体上的疼痛传染给眼睛,她委屈地哭起来。
邵和光微微失神。
她是真正的嚎啕大哭,如此的伤心,又是为了宋景文吗?
邵和光紧握双拳,一想到差点失去她,掳走她的男人根本是想彻底毁了她,他愤怒得想杀人,在他的人生里,还从未这样失态过。
可是,烦扰不休的哭声竟然渐渐抚平了他所有的情绪,他伸手抹了把脸,掩去眼中的凌厉之色,转身去浴室拧了一个热毛巾,然后坐在**边帮她擦眼泪,她一直哭,眼泪簌簌而落,邵和光不知道,她原来这么能哭,眼泪多得泛滥,可是那晶莹的液体,依旧刺激着他最软弱的神经,他闭了闭眼,随手仍开毛巾,开始脱她的毛衣。
岑子妤有什么办法,她全身痛得只能茫然地瞪着他。
解开她的衬衣后,他的目光扫了一遍那片晶莹雪白,指尖触及到柔软的温度,淡淡的香气令他脑子蒙了一秒,他面无表情地扳过她的身体,检查后背,除了肩头有两处淤青,其实地方都完好无缺,可他亲手点火焚烧自己,额头冒出了一层汗,天知道,他动用多大的自制力,才重新将衬衣包住她柔嫩的肩头,然后命令自己帮她扣上扣子,穿好毛衣。
岑子妤还是哭个不停,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眼下的处境,令她生不如死。
邵和光背过身去,调整呼吸之后,冷冷地说:“我陪你回岑家。”
岑子妤一惊,眼泪挂在脸上,顿时僵硬住。
“你跟宋景文的事,我想蒋姨知道的并不多,看来这些年,是岑叔把蒋姨保护得太好了,甚至切断了蒋姨跟外界所有的联系。你有没有想过,蒋氏的元老,当年你外公最信任的那些部下,他们现在听谁的?蒋姨相夫教子,不问世事,那些人想保住在蒋氏的位置,父业子袭,他们最信任的人会是谁?”
“你想说什么?”岑子妤困惑的望着他。
邵和光冷笑,说:“倘若你连这个都弄不清楚,他日蒋氏被更名换姓,你只怕也是被蒙在鼓里。”
岑子妤脸色煞白,她眸光动了动,一个念头劈进脑海,震惊无比的说:“你的意思……我爸爸现在把持着蒋氏?”
邵和光站起身,依旧背对着她,淡淡的说:“是与不是,我与你去蒋姨面前说个一清二楚,我相信,蒋姨只是不想管事,如果她肯复出蒋氏,想知道真相,只要去查,不会查不出来。”
“不要!”岑子妤惊叫一声,扑上去用力扯住他的衣角。
邵和光一动不动,一副铁了心绝情到底的模样,他挥开她的手,岑子妤又扑上去,不慎从**上滚下来,她强忍着疼痛抱住他的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到母亲面前去。
“我求你,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抛下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岑子妤哭着哀求他。
邵和光终于看了她一眼,低着头,目光似冰雪,凉透人心。“我不相信你,岑子妤,你从来没有顾虑我的感受,因为你不爱我,就漠然践踏我对你的感情,你想跟宋景文私奔对不对?你想从我面前彻底消失,让我一直活在狼狈和痛苦中对不对?”
岑子妤泪眼婆娑,看不清他的面孔,但是,她无助的摇头,除此之外,她不晓得如何才能安抚他。
邵和光咬牙切齿,那个结果很快就会出来,罗宋找到了宋景文住过的公寓,并且拿到了重要的证据,他知道岑天华也有举动,只要等医院的结果出来,就能知道宋景文的身份,还有,他到底存着什么险恶居心!
倘若他真是岑天华的儿子,那他意图不轨的带走岑子妤,单纯为了报复,还是他根本就存了龌龊的心思,在岑子妤毫无知情的情况下,造成无法弥补的悲剧!
邵和光眼中的恨意淋淋尽致,岑子妤哭干了泪眼,看到他近乎扭曲的脸,害怕极了,她真的惹怒了他,他这样生气,这样可怕,一定会把所有的秘密都抖出来,到时候母亲会伤心,在临退休的节骨眼上,父亲的名声一败涂地,接踵而来的,就是不堪的惩罚……
“和光哥,和光哥,我错了!”
岑子妤抓着他的衣服爬起来,她踮起脚,无措的抱住他的脖子,她说了很多道歉的话,是她考虑不周,脑子糊涂了,才会决定跟宋景文一走了之,要是她真能狠心抛开一切,也就不用嫁给邵和光了。
岑子妤悲哀的发现,这就是她的命运,定格了,无法再更改的命运,她的任性,只会带来更多的伤害。
她早应该屈服的。
“和光哥,原谅我好不好?”
岑子妤仰着一张纯粹的脸,大大的眸子含着泪光,却再也哭不出来了,她小心的,讨好的,望着面目深沉的男人,可他一言不发,岑子妤摸不准他的心思,他太厉害了,知道她的软肋,也完全有能力让那个秘密石沉大海。
她除了一味的埋怨和痛恨,根本什么都做不了,而他,轻轻松松就控制了张帆茹,这已经说明,此后,除了依附他生活,她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
宋景文……就让他变成一场美梦,醒来之后,谁都要正视丑陋的现实不是。
岑子妤不再挣扎,她闭上眼,睫毛轻轻的颤抖着,像蝴蝶美丽的翅膀,她几乎是踮起脚趾头,才笨拙地碰到他炙热的唇。
岑子妤努力的吻他,讨好他,可是他动也不动。岑子妤本就不擅长这些,恐惧之下的举动既是迫于无奈又是急功近利地想讨好。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邵和光硬邦邦的身体,硬邦邦的牙齿,无缝可入,她耐心不足,开始又咬又啃。以往他碰她的时候,总是轻而易举,逼得她毫无抵抗之力,可到了她这儿,只要他不愿意,她只能像傻瓜一样,束手无策。
害怕和无助,岑子妤用力咬住他的下嘴唇。
像石头一样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他闷哼一声,眼神幽深凛冽得可怕,声音粗嘎的问:“你在做什么?”
岑子妤垫得脚尖发麻,身体一晃,他一只手托住她的臀,稳稳地将她带到跟自己视线平行的高度,他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这个姿势,令岑子妤觉得**危险极了。
下一秒,邵和光就霸道的宣告主权,他用力攫住她的唇,开始疯狂的攻城略地,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什么叫做真正的爱,而她刚才的行为,顶多是在亲布娃娃罢了。
岑子妤感到疼,微微地闪躲了一下,邵和光敏感的觉察出来,大手报复地用力,要她听话,认命地接受他的抢夺。
“嗯……”岑子妤得喘不过气来,想要张嘴喘气,却被他逼得更深更彻底,他的孟浪和粗鲁,令她心悸,柔嫩的身体被他紧紧搂着,岑子妤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近地看着他的脸,她的身体沾染了他的温暖,她的清香混合了他手指上淡淡的烟草味,还有只属于他的独特的气息……
岑子妤轻吟低喘。
口鼻都是他的气息
,她的手不由得抵着他的胸膛想推开他,可就算隔着衣物,掌心触到的火烫肌肤令她缩瑟,连手指都变得虚软。
她无力地抓住他的衬衣,矫小身体被他勒得快要断裂。她低声求饶,他却不肯放过她,邵和光抱着她,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和悸动。
欲/望燃得旺盛,让他无法控制。
他红着眼,脑子里残存的理智被欲火烧得一点不剩,他走向chuang,将她放倒在凉滑的真丝被褥上,扯掉领带之后压下去,身前被挤压得剧痛,身后也痛得要命,岑子妤只觉得生不如死,脑子空空地闭上眼睛,身体一软,不再作无谓的挣扎了。
她的妥协,他停顿了几秒,突然由狂风暴雨变成柔意缱绻的轻啄,一下一下,落在她紧闭的心窗上,逼得她的眼泪都流出来。
岑子妤想,就这样吧,成为邵和光的人,或许以后都不会再胡思乱想了,如果这是她的命,她也只能认命了。
空气中有种潮湿的味道。
邵和光无力地停住,他翻身下**,颓然的坐在地毯上,岑子妤睁开胀痛的眼睛,看到他拉开**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烟盒和打火机,动作急不可耐地点烟,不知为何,几次都没有点燃。
岑子妤茫然的坐起身:“不要抽烟!”
他的动作一顿,过了好一会,泄恨般将打火机仍出去,砸碎了墙上一副玻璃油画,碎片渣滓溅落得四处都是,他指尖的烟无声落在厚重的地摊上,滚了两圈后,就一动不动了。
岑子妤的心猛跳动了几下,她连忙捂住胸口,不明白那抹疼痛代表着什么。他宽阔的肩膀耷着,头发有些凌乱,死一般沉寂的房间,连他的气息都感受不到了,岑子妤怕他生气,更怕他在盛怒之下,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可是,他的沉默比生气还要恐怖,岑子妤抬起手,想碰碰他的身体,手指悬在半空,就是没有勇气落下去。
“把衣服穿好,我带你医院。”邵和光突然开口。
岑子妤惊慌地瞪着他:“去医院做什么?”
邵和光的语气平澜无波:“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总要做个检查,也安心些。”
说着,他起身穿上外套,对着镜子重新系上领带后,用手指抓了抓头发,他又是那个自信傲然,不可一世的邵和光,岑子妤不禁松了口气,看来,他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做出强-暴的举动来。
邵和光亲自开车,去了南区一家私立医院,没有预约也没有熟悉的专家,他执意牵着她的手排长长的队领号,他绷着脸不说话,岑子妤忍了许久才说:“我想去洗手间。”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说:“我陪你去。”
岑子妤瞅着好不容易快要到眼前的窗口,后面还排着神龙不见尾的长队,说:“我自己去就行了。”
她脱下围巾递给他,才走了一步,就被扯回去,手腕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岑子妤瞪着他又黑又硬的脸,压低声音说:“我又不跑,你抓着我做什么?”
邵和光表情一滞,冷冷地说:“要去就快去,别耽误时间。”
岑子妤有点生气:“你抓着我的胳膊,我怎么去啊!”
邵和光低头证实了一下,才松了手,漠然的扭头继续排队,岑子妤郁闷了片刻,赶紧寻厕所去了,医院人满为患,连厕所都是满满的人,好不容易洗了手走出来,岑子妤正用纸巾擦着手,目光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一怔,忙追上去,拐弯时撞进一个人怀里,她忙说对不起,男人紧握着她的肩膀沉声说:“你想到哪里去?”
岑子妤挣扎了一会,实在抵不过他的力气,说:“邵和光,你放开我,我刚看到小铁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邵和光眸光微闪,抱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二楼,说:“这里是医院,谁都可以来看病,小铁当然也可以。”
岑子妤有点不安:“小铁是爸爸的司机,公司有交医疗保险,他要看病也会去定点医院看啊,不可能来私立医院的。”
邵和光听完,不悦的低吼:“你关心得会不会太多了一点!”
岑子妤有点懵,喃喃自语:“我妈说他的身体有问题。”
邵和光皱了皱眉,才明白她说的他指的是岑天华,他心里有些后悔,是他太敏感了,才导致情绪失控。
小铁出现在这种地方,他肯定是为了宋景文的事,他着急的寻来,就是怕他们会凑巧的遇上,宋景文既然能怂恿这傻丫头私奔,指不定更**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一想到这儿,邵和光就恨得牙痒痒,偏偏什么都不能说。
“你想多了,如果是你爸爸身体有问题,小铁也没有这个胆量私下察看,再说医院人这么多,你怎么确定看到的一定是小铁。”邵和光软下语气。
岑子妤神思恍惚的想了一会,只得收起心中的疑虑。
护士从ct室探出半个身体问:“岑子妤,来了没有?”
岑子妤应声进去,等做完检查出来,邵和光手里提着药袋靠在走廊的
墙上,他皮相好,长胳膊长腿的气势过人,路过的人都会回头看两眼,猜测是不是看到明星了。
邵和光表情凝重,岑子妤走出过,他抬眼时眸中锋芒尽敛,露出焦虑之色:“怎么这么久?医生怎么说?”
岑子妤说:“做了全身检查,都没问题。”
邵和光松了口气,说:“既然没事,那回去吧。”
岑子妤紧张起来:“回……回哪里?”
邵和光淡淡地看着她:“当然是回你家,你**不归,就不怕你妈担心?”
“我……”岑子妤咬了咬唇,上前扯住他的袖子,问:“你不生气了吗?”
邵和光眼中浮起复杂的情绪,他似笑非笑:“我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跑了,你觉得我能不生气吗?”
岑子妤原有些胆怯,但也按捺不下冲动的脾气,恼道:“邵和光,我不是你的女人。”
邵和光沉沉地问:“不是?”
岑子妤死死盯着他。
邵和光目光一沉,意兴阑珊的说:“很好,不是我的女人,那我还护着你做什么。”
他拉着她的手大步往外走,也不管她跟不跟得上,众目睽睽之下,岑子妤也不愿叫嚷,只好生生受着,上了车,她抬起手腕一看,大片的淤青十分骇人。
邵和光也瞧见了,他愣了愣,一再克制自己,将她拖到身前,岑子妤痛呼,他的脸离得太近,甚至闻到熊熊怒火的气息。
“你知道宋景文是什么人,敢和他私奔?”他的声音低沉得近乎嘶哑,眼底泛红。
岑子妤肩头缩瑟,撇开脸,并不敢与他对视,屈辱和不甘,她连爱一个人的权利都丧失,不仅仅是邵和光,在所有人眼里,她不顾一切的跟着宋景文,就像是笑话一样。
家人,邵和光,还有张帆茹,都会不齿她的行为,她可以不在乎,却没办法抹去与生俱来的尊荣,她可以抛弃一切,但她永远是岑家的女儿,是蒋氏的继承人。
她可以不要脸,但不能丢了岑家和蒋家的脸。
“你爱他就爱到连尊严都不要?”邵和光的表情四分五裂。
岑子妤凄惶而无助。
邵和光突然用力推开她,肩膀撞在座椅上,岑子妤嘶了一声,她用力咬住唇,眼泪才没有落下来。
邵和光胸口起伏着,过了许久,他用力踩下油门,车像箭一样飙了出去。
105.105你心甘情愿的?
岑子妤震惊的瞪大眼,这可是在大街上啊,何况年关将近,街上的行人格外的多,连各个路口的交警也比平时多了好几倍,他却像在玩大冒险一样走着s形的路线,岑子妤受不了车的速度,心脏欲裂的拉着保险杆,眼看要撞上一辆笨重的公交,她闭上眼,急速带来的压迫令她没有办法呼吸。
等上了高架桥,岑子妤已经脸色惨白,神情恍惚,但她还是看出这条路线是开往自己家的,她抓住邵和光坚硬的胳膊,惊慌的问:“你要做什么?”
邵和光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加速,他已经超了好几辆车,再这么下去,等待他的就是交警的围捕,但比起这些,岑子妤更担心他此行的目的。
“停车,快停车!”
眼看快下高架桥,岑子妤用力拍打他的胳膊和肩膀,但男人稳坐如山,丝毫不将她的攻击放在眼里,岑子妤急得快要哭出来,她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邵和光,停车,停车,快停车,你到底听到没有!謦”
邵和光皱起眉头,松了油门猛踩刹车,长长刺耳的滋滋声后,性能良好的轮胎在水泥地上磨出一条白色痕迹,车停在路边,冲击过度,岑子妤眼前出现了几秒的空白。
“再闹就把你丢下车。”邵和光狠狠地说凡。
一天没吃什么东西,胃里本来就难受,还受到飙车的刺激,顿时翻江倒海,但又吐不出什么东西,岑子妤生怕自己会晕过去,她咽了咽口水,虚弱地看向他,像是讨饶,又像畏惧。
“和光哥……”
“闭嘴!”邵和光脸色大变。
岑子妤惊了惊,哽咽着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邵和光深吸了口气,渐渐平复下来,他冷哼了一声,说:“你跟宋景文私奔的事,我想岑叔和蒋姨都有兴趣知道,还有张帆茹,她现在是博来的人,我一天不辞退她,她就永远是博来的人,你怎么会想不到,其实根本不用我亲自动手,她的身份,迟早也瞒不了人,a市就这么大,蒋姨不与外界接触,但总会看报纸,岑子妤,你不想做我的女人,但有的人,却是求之不得。”
岑子妤骇然。
邵和光沉声说:“对岑叔来说,名声大于一切,一个小小的失误,就会身败名裂!”
“别说了……”岑子妤气若游丝的哀求。
邵和光看着她,眼中不带任何温度:“我知道,你大可什么都不在乎。”
不!
她在乎!
她在乎得可以放弃一切,甚至宋景文,还有自己。
“我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岑子妤双手掩面,无助的哭泣,她早就该想到了,可是鬼迷心窍,为了所谓的爱情,竟想一走了之,她当真是全世界最愚蠢的人!
“邵和光,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会努力做好邵太太,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我没有背叛你,我和宋景文之间,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相信我,不要讨厌我。”
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裳,黑眸似水洗过一般明净,哀泣的容颜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尽管他的心早已被伤得千疮百孔,却依旧动容,心生不忍,逼她,不过是他笨拙的表达方式。
岑子妤,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爱到不惜一切代价,就算是囚禁,也要把你捆绑在身边。
短暂的沉默过后,邵和光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冷峻的黑眸凌厉无比:“这一次,你没有后悔的余地。”
“别让我等,因为我已经等不及了!”
岑天华需要卧**静养,蒋温茂便把自己的活动空间缩小在卧室,她修剪好新鲜的山茶花,插在一个透明的水晶花瓶里,岑天华看过去,洁白剔透的花盏透出淡淡的清香,他吸了一口,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
“真好看,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蒋温茂浅浅一笑,说:“我哪有什么手艺,就是打发时间罢了。”
岑天华对妻子伸出手,蒋温茂怔了怔,极自然的坐到**边,轻轻握住他的手,说:“想喝水吗?”
岑天华摇了摇头,凝视着她,他看得太入神,蒋温茂有些无措的抚了抚鬓角:“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岑天华温和的笑了笑,说:“真奇怪,这些年你都没有变过,倒是我,头发白了,身体僵硬了,再过几年,就是真正的老头子了。”
蒋温茂脸上浮起暗红,嗔了他一眼:“你在胡说什么呢。”
岑天华拍了拍她的手,声音忽然低沉起来:“温茂,倘若有天我不在了,你也要想现在一样,好好的生活。”
蒋温茂一惊:“天华,你……”
万妈在外头敲门:“老爷,夫人,该吃饭了。”
蒋温茂心慌意乱,但没表露在脸上,她摆正身体从容地说:“进来吧。”
万妈和佣人抬着一方小桌走进来,桌上摆着用小米炖烂的养生粥和几样精细的小
菜,蒋温茂问:“今天炖的什么汤?”
因为岑天华只能吃清淡的东西,所以万妈没有盛汤上来,见夫人问,她忙说:“是炙百部红枣白鸽汤。”
蒋温茂说:“这汤对嗓子好,叫小五多喝一点。”
万妈神色躲躲闪闪的应了,岑天华问:“小五人呢,一天都没看见她了。”
蒋温茂婉转的说:“孩子昨天也吓到了,我没让她进房来,医生一再嘱咐,你的身体不能动怒,不然血压又该升上去了。”
万妈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郁郁不安的下了楼,她让佣人去厨房看着汤,自己在客厅走来走去,早上夫人问起岑子妤,她只说没起**,夫人交代让岑子妤待在房间好好思过,可人昨晚出去就没再回来,还思什么过啊!
万妈都担心死了,昨晚那孩子出去时,她就应该阻止的,等到半夜也不见人回来,才想起打电-话,可电-话提示关机。
万妈本来还安慰自己,可能是太晚了,天气又冷,那孩子就在那边睡下了,可没道理今天大半天都不回来,岑子妤的性子她最清楚,倘若不是出事了,不会不联系家里的,万妈真是欲哭无泪,倘若早点跟夫人说,这会早派人出去找了,可老爷病着,万一说得不恰当,老爷着急上火,加重病情,那可糟透了!
万妈备受煎熬,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命都去了半条,突然听到外头铁门响动的声音,她探头等了一会,看到熟悉的身影,她欣喜的迎上去,大叹了口气:“小五你……真是急死我了,手机也打不通,一会见了夫人……”
万妈看到岑子妤身后的男人,顿了顿,惊诧不已:“和光少爷……也来了!”
岑子妤按住万妈的手,对她使眼色,岑子妤知道,母亲已经下了令,不允许邵和光到家里来,福伯和万妈看到邵和光,都是一样的表情。
“妈和爸呢?”岑子妤问。
万妈愣了半响,说:“在房里,这会正吃饭呢。”
岑子妤打起精神来,问:“还有饭吗?我们还没吃。”
万妈收起疑惑之色,忙说:“怎么没有,饭菜都是现成,快进来,我去端。”
岑子妤跟邵和光换了鞋,她引他到客厅,低着头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让万妈现做。”
邵和光盯着她头顶的漩白,小巧可爱,横在心里头的那股气早已经散了不少,可为了让她记住教训,依旧沉着脸说:“有什么便吃什么吧,我又不挑。”
岑子妤心中腹诽,不挑?是自以为不挑吧,岑子妤哪敢说什么,万妈在厨房叫唤:“小五,先端汤喝,我给你们炒两个小菜。”
邵和光一动不动,岑子妤说:“我去看看。”
她一进厨房,就被万妈拉到内厨,佣人去了后院,万妈压低声音说:“他怎么来了?要是被夫人知道,指不定会生气。”
岑子妤勉强笑了笑,说:“万妈,没事的,我们吃了饭,就去见爸和妈。”
“你这孩子,也不怕顶撞了老爷!”万妈一脸担心。
岑子妤咬唇不语,万妈也没得法子,心疼的说:“饿了吧,先把饭吃了再说。”
人生除死无大,岑子妤生出些勇气,她端着汤回到客厅,邵和光看到她,表情明显一松,岑子妤有些迷惑,他掌控者她的人生,他到底还在担心什么?
吃饭的时候,邵和光不停地夹肉给她,岑子妤瞪着碗里尖尖的堆起,轻蹙了蹙眉头说:“我吃不下。”
邵和光不容拒绝地说:“吃掉,你太瘦了。”
岑子妤委屈不已。
万妈拿着抹布假装在一旁擦花瓶,看着岑子妤吃下那些肉,眼珠子差点瞪到地毯上,到底是历经世事的人,万妈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只是在心里叹气,这位和光少爷喜欢岑子妤不假,但这霸道蛮横的态度,多少都不讨人心。
这段时间,她或多或少听夫人跟老爷说起岑子妤的婚事,亲眼见过才觉得,要是跟邵家的亲事成了,只怕岑子妤还有很多苦头要吃啊。
在万妈心里,还是觉得沉稳且脾气好的邵家老大更好些,何况之前跟岑子妤定亲的也是邵家的老大,但老二搅和了婚事,看岑子妤的样子,确实更喜欢老二一些。
万妈在心里叹气,这绕来绕去的关系,她都弄糊涂了,但愿夫人和岑子妤自己不要糊涂才好,女人一辈子,婚姻幸福与否,真是太重要了。
等佣人收了小餐桌下楼,岑子妤知道该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了,他们才上楼,蒋温茂就从房间出来,看到两人在一起,着实惊愕不小,很快,她目光一沉,说:“别惊动你爸爸,去书房等着吧。”
蒋温茂下楼去倒水。
母亲的冷漠,岑子妤心头发酸,眼泪在眼眶转来转去,邵和光在她手上握了一把,说:“有我在。”
岑子妤不确定,他们是否真能说服父母,她希望是说服,而不是用把柄去威胁,如果父母能接受,对她来说,多少还有些安慰。
“戒指嗯?”邵和光摩挲着她的无名指。
岑子妤一惊,面无血色,戒指,戒指弄掉了,可这时候告诉他的话,只怕……
“怎么不戴着?”邵和光问。
岑子妤虚声说:“我怕弄掉,放在房间了。”
邵和光目光深深的看着她:“我想你戴着它。”
岑子妤手心冒汗,小声说:“我知道了。”
服侍岑天华吃过药后,蒋温茂走到书房,她在门口停了几秒,调整好情绪后才进去,邵和光和岑子妤站起来,蒋温茂坐到他们对面的沙发上,示意他们坐下。
蒋温茂不打算说话,沉默片刻之后,邵和光主动问:“蒋姨,岑叔的身体怎么样?”
蒋温茂先看了女儿一眼,才说:“医生说无大碍,静养即可。”
邵和光身体挺得直直的,郑重其事地说:“我今天来,是打算跟岑叔和您谈谈,我和小五想结婚,我父母那边没有问题,也希望岑叔和您能答应,我父亲的身体不太好,如果蒋姨能看在两家人的交情上,我想明年初就举办婚礼。”
尽管蒋温茂心里有准备,但听他这么说出来,着实气得不轻,脸色微变,严厉的质问:“这是你们商量的结果?”
她的目光殷切的落在岑子妤脸上,岑子妤抬起头,说:“妈,求您成全。”
蒋温茂晃了晃,她捂着胸口,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想到岑子妤以后的处境,她心如刀割,生气的说:“我不答应。”
“妈。”岑子妤眼中尽是哀求之色。
蒋温茂困惑不解的问:“为什么会这样?岑子妤,你从未跟我说过什么,你只保证会处理好这件事。”
岑子妤哑口无言,心里越急,却越说不出话来。
邵和光握住岑子妤的手,态度诚恳至极:“蒋姨,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但我保证,您的担心都不会发生在岑子妤身上,而且,我大哥辞去了校董事会的职务,留信去了非洲,他断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我们想尽办法也找不到他,为此事,我妈也病倒了。”
蒋温茂一怔,这件事倒还没听说,假若和宜真去了非洲,事情就不言而喻了,应当是冲着阿鸾去了,尽管当初邵青两家都解释过,但事实看来,并非如此。
蒋温茂心中愠恼,倘若当初岑子妤跟和宜的亲事成了,指不定还会生出多少事故来。
邵和光见她神色有所缓和,趁热打铁的说:“现在邵氏在美国的事业已经全部转回a市,我跟小五结婚后,就住在明阳山的别墅,至于董墨雪,蒋姨更不需要担心,如果我会认她这个生母,当初就不会再回a市,这一点,您完全可以放心。”
他的话说到这份上,蒋温茂也挑不出毛病来,可人的感情就是很奇怪,当年的董墨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怀上邵伟良的孩子,把邵家搅得天翻地覆,可既然是她的亲生孩子,蒋温茂不得不怀疑,邵和光也并非简单角色,岑子妤的个性,跟他实在不适合,再说,将来蒋氏交到岑子妤和他手上,对权利财富虎视眈眈的董墨雪,如何教人放心得下。
蒋温茂不禁烦闷。
但邵和光的目光十分锐利:“蒋姨,我对小五是真心的,您要是不信,我可以放弃邵氏,来证明我的决心。”
岑子妤一愣。
蒋温茂也惊了惊,立即严厉地说:“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如今和宜不在,你父母能依靠的人,只剩下你与和韵,倘若在父母面前也说这种话,是要气死他们吗?”
邵和光的目光坚定不移。
蒋温茂倒是意外,对他的成见去了两分,可是婚事,她心里实在是膈应得厉害,邵和光是不是良人,他的身世只说明了一部分的问题,光是他的个性和在外头的名声,就非稳妥之辈。
情急之下,蒋温茂看着女儿问:“你是怎么想的?”
岑子妤呆了呆,见母亲问自己,她茫然了几秒,说:“我想跟和光哥结婚。”
蒋温茂眼中难掩失望和伤心之色,她凄然地摇了摇头,说:“罢了,罢了,我也管不了,你爸爸那里,你们自己去说吧。”
见母亲如此,岑子妤愈发消沉,难受得要命。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震慑力十足,岑子妤心头紧了紧,只得收起所有的情绪,强打起精神来。
蒋温茂满脸疲惫。
岑子妤正欲开口说话,万妈在外头敲门:“夫人?”
里面的人均愣了愣,蒋温茂稳住心神问:“什么事?”
万妈推开门,迟疑地说:“夫人,老爷想见和光少爷。”
蒋温茂眼皮轻跳,问:“他怎么知道的?”
“夫人,是大少爷来了,正陪老爷说话呢。”万妈说。
蒋温茂看了邵和光一眼,他欠了欠身,说:“蒋姨,那我先过去。”
蒋温茂淡淡点了下头。
等他一走
,岑子妤担心不已的上前握住母亲的手,说:“妈,您保重身体,别生气好不好?”
蒋温茂幽幽看着她,神色复杂莫辨:“小五,妈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好了吗?一旦结了婚,就不能再离婚了,这是岑家祖上的规矩,至今还没有人破过,你一样也不能。”
岑家无论男子和女子,对婚姻都要从一而终,正因为这份从一而终,才更需要慎重再慎重。
这也是岑子妤从小接受的家族教育,她脸色有些发白,语气尚算镇定:“我想好了。”
蒋温茂满腹狐疑,但见女儿一脸哀凄,她知道问不出什么,索性也不问了,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问:“吃饭没?”
岑子妤心头一酸,差点落泪,她低着头嗯了一声,蒋温茂叹着气说:“看你精神也不好,回房休息吧。”
走出书房,岑子妤轻轻关上门,极淡的日光中,母亲纤细的背影站在窗前,似入画的风景,安静而美好,可母亲眼中的失望,仍如锥子一般,刺痛着岑子妤的心脏。
她像幽灵一样走动着,经过的岑子琛伸手拉了她一把,岑子妤怔怔的望过去,半天才叫了一声大哥。
岑子琛目光冷成,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跟我谈谈。”
岑子妤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谈谈?一向拿她当小孩子的大哥说要谈谈?
“去你房间吧。”岑子琛说。
他走在前头,岑子妤赶紧跟了上去。衣帽间旁边有一间小书房,岑子琛直接走进去坐在里头唯一的一张布艺沙发上,他身上天生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岑子妤规矩的立在他面前,心里一边猜测着一向寡言少语的大哥要跟自己谈什么,一边小心翼翼的问:“大哥,有什么事吗?”
岑子琛看着她的脸,说:“你跟宋景文,不要再来往了。”
岑子妤愣住。
岑子琛习惯了直接下达命令,但在岑子妤面前,这显然行不通,便多余地补了一句:“以他的身份,你们不能在一起。”
岑子妤目光一暗,仓促的低下头去,嘴角浮起苦涩至极的笑容,声音空洞的问:“大哥,是你对不对?”
岑子琛微顿,说:“是我。”
视线还是被模糊了,岑子妤紧攥着手指,平静的问:“他现在怎么样?”
岑子琛说:“应该没事,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救走了他。”
艾达和阿杰!
岑子妤脑子里立马想到他们,既然大哥这么说,那宋景文肯定是安全的,她松开手指,这才觉察出掌心的麻痛。
话已至此,岑子琛似乎谈完了,他起身经过岑子妤身边,手在她肩膀上轻拍了两下,然后径直走出去,岑子妤鼻子一酸,不争气的眼泪流出来,她用袖子狠狠的抹去。
“小五!”岑子琛突然出声。
她回过头,红红的眼眶和鼻头落入男人眼中,岑子琛皱了下眉头,问:“你确定要跟邵和光在一起?”
岑子妤呆了呆。
岑子琛解释:“大伯刚问起我。”
岑子妤说:“如果爸爸答应,我跟和光哥打算过完年就结婚。”
岑子琛看着她,问:“心甘情愿?”
岑子妤紧张的点了点头,大哥的精明和厉害,她多少知道些,在这样的人面前撒谎,需要莫大的勇气。
“知道了。”岑子琛走出她的房间。
岑子妤像泄气的皮球,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她觉得不可思议,父亲怎么会让大哥来管自己与邵和光的事?
她想得头疼欲裂,爬起身,脚下虚浮地走到**边,扯开被子躺进去蒙头大睡,她拼命安慰自己,睡着就好了,睡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觉,岑子妤梦到了宋景文,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天空是惨淡的白,他远远的站着,神情疏冷,岑子妤想走过去跟他说话,但无论她怎么走,他都远远的站在那里,看得见,碰不着,岑子妤大叫他名字,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满目哀伤。
岑子妤紧皱眉头,胸口疼得要命,她像猫儿一样发出细微的呜咽,一只手温柔的抚过她的眼角,强烈的男性气息令她心头一悸,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对上他深厉探究的眸子,她呼吸滞了滞。
他的唇毫无预警的压下来,她来不得闭眼,他依旧紧盯着她,离得太近太近,她所有的情绪,被窥探得一清二楚。
仅仅是唇碰唇,他没有任何动作,岑子妤却心慌得岔了气,脸憋得通红,胸口像要爆炸了似的,他微微抬头稳住,沉声命令:“呼吸。”
岑子妤大口的喘着气,拼命的咳嗽,直到那股难受劲过去了,起伏的胸口才平静下来,他一瞬不瞬的目光令她不安,低声问:“我爸说了什么?”
邵和光支起身体,岑子妤猛觉呼吸一畅。
“岑叔答应了我们的婚事。”
啪嗒!
不晓得哪里传来的断裂声,岑子妤愣了许久,说:“真的吗
?”
邵和光眸深似海:“你不高兴?”
岑子妤扯起嘴角,说:“高兴,我当然高兴。”
邵和光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按在怀里,语气淡漠的说:“我也很高兴,等过完年,我们就挑个好日子去拿证,虽然时间有些赶,不过你放心,该准备的我都会准备妥当,你只消安安心心的待嫁。”
“好。”岑子妤应下。
邵和光推开她,随手拨了拨她的脸庞的发丝,说:“我走了。”
“好。”她亦平静得出奇。
邵和光深深看了她几眼,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留恋。
岑子妤脸色惨白,心里不觉有多伤心,只有一丝怪怪的情绪,父亲会答应这桩婚事,是不想张帆茹的身份曝光?
岑子妤拿起枕头用力砸出去,枕头软绵绵的落在地毯上,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岑子妤凄然惨笑,是不是这个原因,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岑天华的身体迅速恢复,蒋温茂却病倒了,医生说是风寒,她整个人变得十分憔悴,毫无精神,几天卧**不起,岑天华谢绝了所有的应酬,闭门不出的守候在**边,蒋温茂不愿看见岑子妤,每次送药和饭菜进去,蒋温茂都翻过身,避而不见。
岑子妤知道母亲很失望。
岑子琛来家里的次数渐多,每次都在父亲的书房,两人一谈就是几个小时,连万妈都说:“大少爷每次来去匆匆的,连饭都顾不上吃。”
岑子妤沉浸被悲哀的情绪中,始终无法自拔,除了关心母亲的身体,对外界的事,几乎不闻不问。
邵和光打电-话给她,说安排了两家人一起吃饭,尽管是喜事,但邵家目前的处境也不比岑家好多少,自从邵和宜不动声色的失踪后,单芷安寝食难安,身体一直没大好,蒋温茂也病着,岑天华给邵家通了电-话,本想将婚前的饭局延后,不过邵伟良提出想跟岑子妤单独见一面。最后,邵和光在石悦轩定下的豪华套间,只有邵伟良和岑子妤出席。
岑子妤在餐桌前等着,医生推着轮椅进门,邵伟良挥了挥手,医生轻轻带上房门后离开,岑子妤忙起身走过去,将他推到餐桌前,规矩的在一旁垂手而立。
邵伟良温和的看了岑子妤一眼,示意她坐下,尽管行动不便,但邵伟良气色不错,至少不见之前的病容,双目炯炯有神。
岑子妤亲自泡茶,倒了一杯奉过去:“邵伯伯,喝茶,是碧螺春。”
邵伟良满意地点头,说:“好香的味道,很久没喝这么好的茶了。”
岑子妤端正的坐着,双手半握着小小的茶杯,微低着头,恭敬而乖巧。
邵伟良问:“想吃什么,西餐还是中餐?”
岑子妤笑了笑,说:“我都可以,看邵伯伯想吃什么。”
邵伟良按了桌子上的铃,两名服务员走进来,面带微笑的侍立在桌前,邵伟良做主点了两份顶级牛排,他们是vip贵宾房,有专门的厨师负责食物,十分钟后,牛排送上桌,邵伟良从容不迫的用餐,岑子妤也暗自压下心中的浮躁,专心对付面前的食物。
邵伟良吃得不多,等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擦嘴时,岑子妤也放下刀叉,邵伟良亲切的说:“怎么吃这么少?你不用在意我,是医生嘱咐过,要我少吃多餐,你是女孩子,生得柔弱,应当多吃点。”
岑子妤食欲不好,说:“这几天汤圆吃多了,有些不消化。”
邵伟良点点头,按铃让服务员收拾桌子,期间,他沉思良久,斟酌着要说的话,生病以前,邵伟良的做事风格一向雷厉风行,大半生久居上位,从未这样踌躇犹豫过,面对岑家最小的掌上明珠,他心里更多的是愧疚。
邵伟良长叹了一声,沉声说道:“小五啊,你能答应跟和光结婚,说实话,邵伯伯心里是很高兴的。”
岑子妤一愣。
邵伟良怜惜的看着她,说:“想必和光的身世,你已经听说了,其实他刚回国没多久,就跟我说想娶你,当时我很生气,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凭岑邵两家的关系,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女儿一样看待,也考虑过两家结亲的事,我总想着让和宜来配你,更合适一些,虽然和光是我的儿子,但我很惭愧,没有把他教育好,还有他的身世,说起来都是我的错。”
邵伟良言辞恳切,话语间有深深的亏欠,完全放下了长辈的威严,岑子妤有些慌,忙说:“邵伯伯,我知道您疼我,但在我眼里,邵大哥跟和光哥都是您的孩子,没有分别的。”
邵伟良怔了怔,叹渭:“你父母把你教育得很好,和光能娶你为妻,是他的福分。不过,他以后要是不好,令你伤心,你不用把委屈藏在心里,告诉我,我替你出头,倘若我不在了,你还有岑家。”
“邵伯伯,您肯定会长命百岁的。”岑子妤竭力安慰他。
邵伟良眼眶竟然有些湿润,这个驰骋商界,打下半壁江山的男人,荣华褪尽后,不过也是期待天伦之乐的父亲。
“小五,或许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只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上,我衷心希望你们结婚后能幸福的生活,和光脾气不好,性子蛮横,但对你,还是真心的,不然当初……”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对和光来说,我不是尽职的父亲,因为他生母的缘故,我们父子之间有太多的隔阂,他去美国的那十年,全靠自己一个人打拼,才进入邵氏企业,我从未过问一句。”
岑子妤有些错愕。
邵伟良脸上露出寥落之色,轻叹:“或许别人不知道,但他心里肯定不好受,逼他去美国,是我无意中发现他珍藏着他生母的照片,那个时候我气坏了,狠狠打了他一顿,不分青红皂白就逼走他,过去这些年,他也没有跟我解释一句,看来,大约是记恨着我。”
吃惊过后,岑子妤心头不由得一酸。
邵和光对董墨雪,一直是冷漠无情的,这是她亲眼所见,莫非,他其实是眷恋着生母?
而答案,除了邵和光自己,别人是没办法知道的。
说完这些话,邵伟良脸色疲倦,岑子妤担心他情绪起伏,对身体不好,便走到他身边蹲下,仰着头轻言细语地说:“邵伯伯,您的担心我都明白,既然我决定嫁给和光哥,我们一定会好好生活,不让您和伯母操心的。”
邵伟良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你嫁来邵家,邵伯伯绝不会亏待你的。”
饶是岑子妤再心沉如水,脸上一燥,滚烫得如火烧一般。
从石悦轩出来,邵伟良提出先送岑子妤回家,她余光瞟到三个五的车牌号停在不远处,乖巧的说:“邵伯伯,我想在外面逛一下,您先回去吧。”
邵伟良想了一下,对车上的助理说:“你陪着小姐。”
岑子妤忙说:“不用了,邵伯伯,其实是我跟朋友有约。”
邵伟良也不勉强,嘱咐了几句,司机驱车离开。
岑子妤走向轿车,她弯腰敲了敲车窗,里头的人却直接开了副驾的门,岑子妤别扭了一下,才坐上车。
“跟老头子说什么呢,说了这么半天。”邵和光气定神闲的问,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没说什么。”岑子妤瞥了他一眼,她其实有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他倒是去过一趟岑家,但见过蒋温茂之后就走了,当时岑子妤正在洗澡,等她下楼,万妈才说起他来过的事。
他的五官深刻有型,目光微微眯着的时候,尤其的性感,岑子妤轻咳了一下,懊恼怎么会用性感来形容邵和光,他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她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
“你怎么了?”邵和光敏感的看过来。
106.106天旋地转,这里只有她和他
岑子妤扯起嘴角:“我在想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网”
邵和光挪开目光,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刚来而已。”
岑子妤淡淡的笑着。
邵和光突然俯身过来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岑子妤惊慌失措,低斥:“外面有人。”
他却撇撇嘴:“怕什么。龊”
岑子妤瞪了他一眼:“你不怕我怕。”
邵和光笑起来,温和的说:“跟我去别墅吧。件”
岑子妤脑子里警铃大作,问:“去哪里做什么?”
邵和光故作神秘:“去了就知道了。”
这次,车速很平稳,且阳光正好,岑子妤扭头望着窗外,第一次细细欣赏明阳山秀美的景致,当车停在别墅门口,岑子妤才发现,其实这里的地势并不偏,虽然不比市中心的公寓,但是最有名的别墅区,每间别墅都是独立的,风格迥异,距离邵和光别墅五百米外的地方,有间欧式的别墅,二楼大大的阳台上飘着洁白的窗帘,十分唯美浪漫。
而邵和光的别墅则偏古典韵味,三百多平的院子都种着**树,气味芳香。正门旁边还有用葡萄藤搭起的花架,里头有个小小的玻璃花房,经过时,岑子妤瞧见里头有几盆很难得一见的兰花。
花草蓊郁,就算是院子里也不染纤尘,看来是花了不少心思打理。邵和光看了岑子妤一眼,说:“这里平时都是杨伯和杨婶在打理,等我们住进来,再找两个佣人也足够了,或者无需从外头找,妈说直接让洛姨过来。”
岑子妤目光一暗,却笑着说:“那就听伯母的吧。”
邵和光顿了顿,说:“佣人的事,还是结婚后再说。”
岑子妤并未放在心上,在客厅看了看,里面的布置有些不一样了,换了沙发和地毯,皆是干净舒适的白色,特别是地毯,拖鞋踩上去,几乎要被埋没在里头,舒服极了。
邵和光拉起她的手,说:“去楼上看看。”
竟然连楼梯都铺上了地毯,岑子妤有些不敢踩,软绵绵的,生怕一下踩空了。他推开主卧的门,里面的景象令岑子妤吃了一惊,整个卧室的墙壁都是粉嫩的颜色,还多了一个精美绝伦的梳妆台,而**上铺着潋滟水滑的真丝,极为柔嫩缤纷的颜色,似百花盛开,花团锦簇。
岑子妤忍不住在上面摸了一把,想象着肌肤贴在上头的那份水滑和温柔,脸不知不觉的红了,这是邵和光布置的新房,她说不清心里的滋味,总之五味杂陈。
“喜欢吗?”
岑子妤一惊,转头对上他灼灼燃烧的目光,她呼吸不畅,赶紧跑到阳台,阳光正好,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让人忽略了不到十度的气温,万妈说,天气再这样暖和下去,等她出嫁的时候,正好以穿婚纱。
岑子妤神色迷离。
邵和光在房间站了一会,才走出来,从身后抱住她的肩膀,她的纤细和他的高大形成鲜明的对比,岑子妤眼睛睁得极大,身体僵硬无比。
“在这里放一组沙发如何?以后以晒太阳。”邵和光心平气和的说。
岑子妤放松身体,软软的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说:“有灰,容易脏。”
一会,邵和光说:“用玻璃把阳台封起来就没灰了。”
岑子妤忙说:“不要,封起来就闻不到**树的香气了。”
邵和光一怔:“你喜欢?”
岑子妤不解的皱眉,想到他看不见,问:“什么?”
邵和光轻笑,俯在她耳边低语:“小五,**树是为你而种,古人寓意此树永远恩爱、两两相对、夫妻好合,小五,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岑子妤茫然极了,那温热的气息**不尽,像有一万只手在心里挠动,****,那她心中期待的人,又身在何方呢。
眼中一阵热涌,岑子妤生怕自己失态,忙说:“在这里放一组竹藤编的桌椅,就算沾了灰,也好清理。”
和光声音些许黯哑。
岑子妤拍了拍他的手说:“太阳照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进去吧。”
邵和光突然扳过她的肩膀,他眼中已动,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他的吻狂热而兴奋,似乎怎么都不够,要了一点还想再多要一点,吻了一时恨不得吻上一世。邵和光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他的感情,他只想就这样一直站着,吻着,永远也不放手。
岑子妤轻声喊疼,她知道,他现在不会放开她。
婚姻是否美好,谁也没有定论,但他这个吻,却是如此的绵长深切。岑子妤的心被掏空了,她不知道,是宋景文掏空的,还是被邵和光这无休止的亲吻给吻空的。
天旋地转,这里,只有她和他。
混沌中,邵和光抱着她走进房间,将她放到在簇新的真丝上,他沉重的身体也压下来,被褥上满满阳光的味道令岑子妤头晕目眩,她半睁着迷离的眼,脸和脖子通红一片。
“叫我的名字听听
。”他沉溺在她娇羞的容颜中,连声音都不自觉带着诱哄的意味。
岑子妤大脑缺氧,呆呆地问:“什么?”
邵和光心痒难耐的在她微微红肿的唇瓣上用力啄了一口,说:“叫我的名字。”
“和光哥。”岑子妤喃喃。
邵和光一恼,这次是咬她的下巴,疼痛终于令岑子妤清醒,她别扭的喊了声:“和光。”
邵和光翻身侧卧在她身边,岑子妤感觉自己像死了一回,触目所及都是粉嫰干净的颜色,这个地方,往后是她和他的卧室,还有这张**,想到以后能发生的事,岑子妤突然蜷缩成一团,翻身背向虎视眈眈的男人。
她不愿意,从身到心,都是不抑制的排斥,不管他吻她,还是抱她,她都没有感觉,一点感觉都没有。
岑子妤越缩越紧,仿佛在跟自己较劲。
邵和光坐起身,盯着她娇弱的肩膀,问:“是不是累了?”
岑子妤故意不作声。
邵和光起身关好窗户,房间本来开着暖气,只一会,就暖烘烘的,等他走回**前,岑子妤闭着眼,眉心有淡淡的疲倦,他叹了口气,拉起另一边的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真丝又软又滑,盖在身上不踏实,令岑子妤睡得很不安稳,但等她醒来,已经是晚上。她忙站起身,身下的真丝被子已经被压得有些皱了,她用手摸了好几遍,都没能令它恢复之前的平滑,她瞪着被子在心里叹气,这种东西好是好,但到底太娇嫩了,当**上用品来用,未免太暴殄天物。
在她叹气的时候,房门被推开,邵和光走进来,一脸温柔的问:“肚子饿不饿?不如在这里吃了再回去。”
岑子妤按着他的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半了,她吃惊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慌张的说:“我该回去了。”
邵和光拉住她,说:“急什么,我跟蒋姨打过电话,说我们在一起。”
岑子妤沉下脸。(网.geiliwx)
见她生气,邵和光反而笑起来:“我们都快结婚了,在一起商量婚事,有什么不以。”
岑子妤认真的说:“你应该早点叫醒我,我们之间的事,本来就伤了我妈的心。”
邵和光知道她的心思,柔声说:“就是因为蒋姨担心我们过不好,我们才要更加恩爱,她总有一天会接受的。”
岑子妤低下头,闷闷的说:“我想回去了。”
邵和光勾起她的下巴,不允许她躲避自己的目光:“不想尝尝我亲手做的饭菜?”
岑子妤张了张嘴,怕他生气,小声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邵和光一怔,便释然了,没错,他有的是机会。
那就放慢脚步,慢慢来。
车停在铁门前,他按了一下喇叭,福伯听到声音,就从房间出来开门,岑子妤正要下车,胳膊被按住,她疑惑的回头,他的眸子熠熠生辉。
“亲我一下。”
岑子妤脸红了,挣扎的说:“别闹了,福伯马上就出来了。”
他似笑非笑:“我们在车里,他如何看得到。”
铁门哗啦啦的响,岑子妤知道福伯就在门口,再纠缠下去,她都没脸见人,于是,她飞快的在他脸上啄了一口,然后跑下车。
“小五!”他下车站在那里。
岑子妤顿了顿,回头看着他,白炽灯太亮了,反而衬得他的面目有些模糊,他说:“明天晚上,我们出去吃饭。”
她点了点头,怕他看不见,又应了一声。
福伯说:“和光少爷,夫人还没有睡,您进来坐一会吧。”
邵和光婉拒,深深看了岑子妤一眼,就开车走了,岑子妤呆呆站了那里,还是福伯轻声提醒,才回过神来,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快步回屋。
万妈在厨房炖汤,听到声音探头看了看,说:“小五回来了,夫人在房间呢,正好,你帮我把牛奶给夫人送去。”
“爸呢?”岑子妤问。
万妈将托盘放在她手上,说:“大少爷来了,和老爷在书房谈事呢。”
大哥怎么会这种时间过来?
岑子妤有些恍惚走到母亲房门前,抬手敲门。
“进来。”
蒋温茂穿上睡袍,见是岑子妤,便让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岑子妤暗自松了口气,母亲终于肯跟她说话了。
岑子妤正襟危坐,看母亲慢条斯理的喝下牛奶,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单薄的身体看上去非常孱弱。
“您睡得不好吗?”岑子妤担心的问。
蒋温茂放下杯子,拿手帕擦了擦嘴,说:“是想睡得更踏实些,倒是你爸爸为你的事,整夜都睡不安稳。”
岑子妤愣了愣。
蒋温茂看着她,叹了口气:“你爸爸一直都很疼你。”
岑子妤神色微恍,以前,父亲的确很疼爱她,是,现在他任何关心和干涉,
都变得虚伪无比,或许是她的错觉,但这一切都没法再挽回了。
“小五,别再伤他的心,知道吗?”蒋温茂极为严肃。
如果顺从能令母亲宽慰,岑子妤会努力做得更好,她笑了笑,说:“妈,我知道了。”
蒋温茂怜爱的看着她,说:“我身体一直不好,也见不得风,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你婶婶一向都是亲自动手准备年货,忙得很,但你的婚事也耽误不得,我已经拜托你婶婶,请她替我帮你置办一些东西,明天开始,你就陪着婶婶一起置办吧。”
见她伤神,岑子妤心中愧疚,忙说:“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什么都不缺。”
蒋温茂嗔了她一眼,责备的说:“都快嫁人了,还说这种孩子话,在家里自然什么都不缺,但去了别人家……”
蒋温茂眼眶一红,强撑着说:“置办嫁妆是必须的,谁家嫁女儿不这么做。”
岑子妤自毁失言,撒娇的坐到**边缠住她的胳膊:“妈,我好好听话便是了,您怎么还伤心起来了。”
蒋温茂摸着她柔顺乌黑的头发,语气低落:“妈妈的心肝宝贝,马上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怎么能不难过呢。”
岑子妤眼睛一热,将脸埋进女人怀中,暖暖的香气令她心酸不已,这一刻,她才有种快要嫁人的伤感。
“小五,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爸爸妈妈都在你身边,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要藏在心里。”蒋温茂强忍着泪意说。
岑子妤只想大哭一场,但她却傻笑起来,说:“有妈妈在,没人敢欺负我。”
蒋温茂揽住她的肩膀,像哄小孩一样,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岑子妤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而出。
蒋温茂累了,岑子妤低着头说了晚安,然后退出房间,在门口揉眼睛,岑子琛正好从书房出来,见她怜兮兮的模样,不禁问:“哭什么?”
岑子妤听见他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说:“哪里哭了,有东西进了眼睛。”
岑子琛没有深究,拉她下楼到客厅说话,才坐到沙发上,万妈热情的迎上来问:“大少爷,有新鲜的鸡汤,要不要喝一碗?”
岑子琛点了点头。
万妈忙去盛鸡汤,顺便也给岑子妤盛了一碗,看到鸡汤,岑子妤才记起来,自己连晚饭都没有吃,却丝毫不觉得肚子饿。
岑子琛优雅的喝着鸡汤,岑子妤也喝了自己那碗,万妈炖汤的手艺一绝,鸡汤料足汤鲜,好喝极了,等她喝完,岑子琛已经在喝清茶漱口。
万妈收拾了茶几,给他们切了一盘水果,才回厨房。喝了鸡汤,岑子妤倒觉得饿了,她用叉子叉苹果吃,一连吃了好几块,岑子琛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心底发毛。
“大哥。”岑子妤露出讨好的笑靥。
岑子琛收回目光,问:“真要跟和光结婚?”
岑子妤愣了一下,底气不足的说:“大哥觉得不好吗?”
岑子琛扯动嘴角,露出难得鲨鱼笑:“你满意就好。”
看得岑子妤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岑子琛拿出钱包,从里头抽出一张卡递给她:“之前给你的卡已经停了,以后用这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岑子妤吃惊的问:“这也是嫁妆吗?”
岑子琛起身整理西装,说:“就当是吧,听说女孩子嫁人后不用婆家的钱,会生活得更容易些。”
岑子妤眨了眨眼,若不是亲耳听到,实在很难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岑子妤觉得,在大哥的世界里,除了工作就是挣钱,凡尘俗世,哪能入得了他的眼啊。但是,心里头还是暖烘烘的,岑子妤感动得眼泪差点落出来,为掩饰尴尬,岑子妤扑过去抱了高大的男人一下,嗡声说:“谢谢你,大哥。”
岑子琛有些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老二、老三和老四的那份,我会叫他们给你的,既然决定结婚,那就好好过。”
岑子妤闷闷嗯了一下。
送走岑子琛后,岑子妤上楼回自己房间,在走廊碰见岑天华,看到她,男人表情有些震动,问:“回来了,见过你妈没?”
岑子妤点了点头,说:“妈已经睡下了。”
岑天华看着她,温和的说:“看上去瘦了不少,要多吃点饭,这样才能把身体养好。”
岑子妤心中微动,面上淡淡的说:“您也早些休息吧。”
岑天华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欲言又止,岑子妤静静看着,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犹豫,不知意味着什么。
“你也早点睡吧。”
看他进了房,岑子妤在心里叹了口气,无端端的觉得烦闷,与其这样貌合神离,她嫁出去,倒是明智之举。
岑子妤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边,桌子上的手机拼命震动着,她拿起看了眼,是邵和光,她不想接,索性将手机塞在枕头下面,耳根这才觉得清净,她头
发擦到一半,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她狐疑的打开,万妈拿着座机示意她接,小声说:“是和光少爷。”
岑子妤心里一恼,却不敢表露出来,关上房门郁闷的坐到**上接电-话。
“喂。”
“怎么有气无力,吃饭没?”那边语气不悦。
岑子妤深吸了口气,说:“吃了。”
“吃的什么?”那边执意追问。
岑子妤咬了咬唇,说:“鸡汤。”
见她有情绪,邵和光撇了撇嘴,说:“明天打算做什么?”
岑子妤将浴巾丢到椅子上,随手抱起一个枕头在怀里:“跟婶婶一起买东西。”
“哦,买什么?”邵和光挑了下眉。
“妈说置办嫁妆。”
邵和光愣了一会,嗤笑出声:“什么是嫁妆?”
岑子妤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妈说婶婶会看着办的。”
邵和光伸长腿,惬意的躺在昂贵的手工皮沙发上,说:“记得明晚跟我吃饭,我想看你戴着戒指。”
岑子妤手一抖,电-话差点掉在地上,戒指,她都快忘记去找戒指了,过了这么多天,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
她心神不宁,自然也没什么心情听他说话,一味的敷衍着,邵和光听出了苗头,问:“困了?”
岑子妤怕他觉察出什么,打了个哈欠说:“最近总是很困。”
邵和光难得体贴的说:“那就早点睡,看来你明天也有得忙了。”
岑子妤哦哦应着。
那边突然柔声说:“把电-话挂了。”
岑子妤愣了一下,才按掉接听键,赶紧定了闹钟,打算明天早起,先去红军小区找戒指,然后再去婶婶家。
但第二天一早,岑子千就带着初夏过来,他们在客厅喝咖啡,岑子妤梳洗好下楼,见初夏身上穿着一件绛紫色大衣,腰带松松的系着,这种难驾驭的颜色,也被她穿出了时装大片的味道,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更加漂亮了。
岑子妤心想,看来李晟成的移情别恋,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多的伤害,大概初夏本身也是很坚强的人。
岑子妤还没来不及打招呼,岑子千余光瞟到她,便拉她去天台说话,万妈端点心招待客人,对初夏说:“简小姐别介意啊,他们兄妹感情一向好。”
初夏拘谨的笑了笑,见万妈进了厨房,她好奇地打量四周,尽管知道岑家不是寻常人家,但这套别墅未免也太精致气派了。
天台上,岑子妤被岑子千盯得心里发虚,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胳膊:“四哥,你想说什么嘛?”
岑子千哼了哼,说:“一声不吭的就要嫁人,我还当你眼中没有我这个哥哥。”
岑子妤就知道他为这个别扭,但嫁不嫁也不由她说了算,勉强笑着说:“还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岑子千狐疑的瞪着她:“虽然邵老二也没什么大毛病,但你真的想好了吗?”
岑子妤讪讪的说:“连日子都定了。”
岑子千皱起眉头:“我听说了,未免也太仓促了。”
岑子妤扯着他的袖子说:“四哥,连我都结婚了,你也正正经经交个女朋友,别总让婶婶操心,你也知道,婶婶她有多喜欢小孩子。”
岑子千愕然,指责:“还没嫁人了,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岑子妤一愣,满脸通红:“你……我才不管你的事。”
她急着走,被岑子千拉了回来,塞了三张卡在她手心。“这是二哥、三姐还有我的贺礼,尽量花吧,里面存了不少。”
岑子妤气不起来了,问:“不少是多少?”
岑子千在她额头敲了一下,说:“女人就算嫁了人,也不要这么势利,男人会不喜欢的。”
岑子妤不服的说:“女人要是不势利,谁帮你花钱。”
岑子千摇了摇头,眼中却尽是溺爱。
他们回到客厅,初夏忙站起来,问:“岑先生,以出发了吗?”
岑子千说:“走吧。”
岑子妤拉住初夏问:“去哪?”
初夏笑容**的说:“先去世纪商场,岑夫人已经过去了,我们特地来接你的,岑夫人还特地嘱咐岑先生,今天一天都要陪逛街。”
岑子妤纠结地说:“不用这么夸张吧。”
初夏眨了下眼睛,说:“岑大小姐的婚事,怎么夸张都不过分吧,之前我就觉得你跟邵先生之间不寻常,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岑子妤苦笑:“是啊,是挺快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加上一个男人就太打眼了,在文静热情的带领下,岑子妤和初夏倒罢了,岑子千则像是上刑场一样,恨不得用手把整张俊脸都遮起来,文静恨铁不成钢,连陪女人逛街都不愿意,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岑子妤和初夏在一旁偷笑,岑子千直接恼了:“妈
,我公司还有事,初夏都借给你们了,要是不够,我再叫安妮来,反正我不能陪你们了。”
文静气不打一处来,挥了挥手:“走走走,有你跟着,我还嫌烦。”
岑子千哼了一声:“嫌烦您也不早说。”
文静眯起眼睛:“你嘀咕什么呢?”
岑子千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说:“走了。”他潇洒帅气的身影穿过人形墙,没有意外的引来一阵惊呼。
岑子妤暗自腹诽,难怪四哥不喜欢出现在女人集中地,都怪他自己的皮相太惹眼了,偏偏还自视甚高,觉得被人围着打量,有份,初夏也有此感叹,唯独文静忧心不已。
“再这样下去,就只有打光棍的份了。”
初夏强忍着笑意说:“夫人,岑先生条件那么好,是多少女人的梦中**,您怎么会觉得岑先生娶不到老婆呢?”
文静叹了口气:“光有张脸顶什么用,现在女人的眼界也高,能力和人品才的顶顶重要的。”
岑子妤安慰她:“四哥管理着那么大一家上市公司,能力和人品自然是信得过的。”
文静心若明镜的说:“我虽不懂生意上的事,但这些年要是没有夕楚帮着,哪里有他的轻闲日子过,不过,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看见夕楚了,出差了吗?”
岑子妤和初夏面面相觑。
文静自言自语的说:“像夕楚那样的女孩子,也不知道能看上那种类型的男人。”语气间多有遗憾。
岑子妤是有心病的,听她这么说,心里难受极了,指着一家咖啡厅说:“先歇息一会吧。”
文静亦有些累,便点了点头。
岑子妤要了小包房,点了三份下午茶套餐,见婶婶正跟初夏聊天,她去了一趟厕所,竟然在走廊碰见提着大包小包的李晟成,岑子妤吃了一惊,对方也有些手足无措,面露尴尬的说:“好巧啊。”
岑子妤忙说:“夏夏也在这里。”
李晟成脸色微变,自持的说:“我陪未婚妻来买东西。”
岑子妤愣了片刻,说:“婚期定了?”
李晟成笑着说:“过完年就办酒席,下个月六号。”
岑子妤心里难受,问:“通知夏夏了吗?”
李晟成黯然的摇了摇头,说:“既然分手了,就不用说这种事了,她……最近还好吗?”
岑子妤想着初夏愈发娇艳年轻的面容,也说不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反倒是李晟成,不仅消瘦,还沧桑了不少。
“那就这样吧。”岑子妤不欲多言。
李晟成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失望,侧身让她过去,刚走下楼梯转弯,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说:“表哥,今天真是谢谢你啊,都怪顾城,连结婚用的东西都不陪我买,我请你吃大餐吧。”
李晟成有些紧张的说:“大餐就算了,咱们去别的商城吧,反正这里都逛完了。”
女人高兴的说:“好啊,表哥最好了。”
他们走过来,岑子妤赶紧离开,心事重重的回到包房,文静见她脸色有异,问:“是不是累了?”
岑子妤忙笑着说:“没有,就是肚子饿了。”
文静把自己的蛋糕递给她:“快吃吧。”
岑子妤找了个机会问初夏:“你还有李晟成的消息吗?”
初夏目光一顿,若无其事的说:“嗯,我听说了,他下月六号结婚。”
“真是六号?”岑子妤惊疑不定。
初夏点了点头,惨笑的说:“你是八号不是,看来结婚的人还真不少。”
岑子妤张了张嘴,半响才谨慎的问:“夏夏,要是李晟成不结婚,你们之间还有能吗?”
初夏神色微拧,淡淡的说:“没能了,他说配不上我,真笑,我什么都没有,他配不上我,那个女人有钱有房,他就配得上?其实这都是男人的借口,不过,要是一个男人开口说配不上的话,那这一辈子都配不上了。”
“夏夏……”岑子妤纠结不已。
初夏振奋地透了口气,说:“单身也挺好,反正房子的事已经落定,等我的户口移来a市,我就把我父母接过来享享福,他们一辈子都没来过大城市,其实想想,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要是真跟李晟成结了婚,恐怕我们养活自己都难,何况照顾父母了。”
岑子妤咬了咬唇,话都到了嘴边,却吞了下去。倘若李晟成真有勇气和决心,他会自己跟初夏说的。
路过一家睡衣店,文静顿时挪不开脚了,岑子妤好奇的问:“婶婶,您要买睡衣吗?”
文静嗔了她一眼,说:“是给你跟和光买。”
岑子妤脸上一红,几名年轻漂亮的服务员热情的迎上来,将她们引进店,文静开口就说:“就给新婚小夫妻穿的睡衣吗?”
店员笑容甜美的说:“当然有,三位请这边走。”
她们被带到内室,一排排的衣架上
,挂满了名牌的真丝睡衣,紫粉浅绿,鲜艳淡雅,橘色的柔光打上去,真丝无风自拂,飘飘欲仙。
文静选了两套女款,扭头问岑子妤:“和光穿什么码子?”
岑子妤愣了一愣,说:“我不知道。”
文静鼓励她:“打个电-话问问。”
岑子妤只好躲到一边去打电-话,才响了一声,那边就接起,弄得岑子妤有丝紧张,语无伦次的说:“你……穿什么码字的衣服,是婶婶啦,要给我们买睡衣。”
邵和光低低一笑,说:“原来婶婶这么开放。”
服务员用甜美的声音跟文静介绍着最新的款式,岑子妤往旁边躲了躲,随手拿起一旁架子上的衣服假装看着,极清凉的两片布,还有几根细细的带子,她目瞪口呆,原来不小心走到情趣睡衣的片区来了,脑子里回放着邵和光的声音,她顿时恼羞成怒:“邵和光,你太色了!根本不是情趣睡衣。”
男人愣了愣,随即畅笑出声:“我又没说是情趣睡衣。”
岑子妤委屈得咬住唇。
男人看不到她的脸,也晓得她不好意思,忙报上身材尺码,讨好的说:“跟婶婶说,不用买太多,我都准备了。”
岑子妤更害羞了,有气无处撒:“你一个大男人,准备这些东西做什么!”
邵和光深情款款的说:“我们结婚用的东西,我都要亲手准备。”
岑子妤全身一麻,赶紧掐了手机。
文静追问她尺码,岑子妤一一说了,最后选了粉紫和粉蓝各两套,文静格外满意的盯着岑子妤说:“年轻小夫妻嘛,穿这种鲜嫩的颜色正合适。”
岑子妤连头都抬不起来。
一直逛到下午六点,文静才觉得尽兴,东西买了不少,好在都是直接送货上门,不需要她们手提,文静一向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岑子妤又是她最疼爱的侄女,便提出要去法国餐厅请她们吃大餐,初夏本来就是岑子千派来陪逛的,自然没意见,岑子妤却想起跟邵和光的约会,有些迟疑。
初夏心细,悄声问她:“有事?”
岑子妤点了点头,说:“是邵和光。”
初夏了然,便说:“那就去呗。”
岑子妤看了文静一眼,说:“算了,还是陪婶婶吧。”
初夏翻了个白眼,笑容乖巧的对文静说:“夫人,小五怕是不能陪您吃饭了。”
文静诧异的问:“你有事?”
岑子妤扭捏了一下,文静立马明白,笑着说:“是和光吧,好啦好啦,不妨碍你们小两口,简小姐有时间陪我这个老太婆吃顿饭吗?”
初夏大方的说:“夫人,这是我的荣幸,您以叫我小简哦。”
文静想了想,说:“你叫初夏是吧,既然是子千的得力助手,往后多到家里玩,我还是叫你的名字,我也一直这么叫夕楚的。”
初夏目光微愣,看得出来,这位岑夫人真的很喜欢以前的乔助理啊!
107.107为什么不躲开?
邵和光的电话准点打过来,问她在哪,岑子妤小声告诉他地址,还是被文静听到了,又打趣了一番,直到上了他的车,岑子妤依然耳根滚烫件。{我们不写小说,我们只是网络文字搬运工。-?说?网>
偏偏邵和光看她的眼神能揉出水来,弄得岑子妤更加不自在。
“想吃什么?”邵和光好心情的问。
岑子妤感觉不到饿,说:“随便。”
邵和光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尽管又嫩又滑,却没什么肉,他目光一沉:“没有随便。”
岑子妤吃痛的捂着脸,说:“就吃随便。”
邵和光扫了她一眼,岑子妤一惊,怕惹怒他,泄气的说:“想吃法国菜,不过婶婶和初夏也去吃法国大餐,搞不好会碰上。”
邵和光笑了笑,说:“那么多家法国餐厅,没那么容易碰上。”
岑子妤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邵和光想逗她说话:“今天都买了什么?”
岑子妤说:“太多了,说不过来,明天会送到家里去。龊”
“哪个家?”邵和光问。
岑子妤懵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邵和光叹了口气,说:“是你家,还是我们的家?”
明阳山的房子是她家吗?
岑子妤完全还没有这个意识,说:“送我家去了。”
邵和光说:“嗯,知道了,明天晚上吧,我让罗宋搬到我们那儿去。”
岑子妤吃惊的看着他:“那些是嫁妆,明天就搬吗?”
邵和光看着前面的路,认真开车,但握着方向盘的手却紧了紧,说:“嗯,明天就搬。”
岑子妤也不懂这些,也就不多说了。
沉默了一阵,邵和光突然伸手轻轻握住岑子妤的手指。
到了餐厅,岑子妤才相信邵和光说的话,他选的地方,婶婶她们肯定是不会来的,因为这是一家不对外开放的法国餐厅,而且享有尊贵的一对一服务,给他们介绍菜单的厨师正是一位法国人。
邵和光点餐,岑子妤趁机打量四周的环境,法国味浓郁的装修和气氛,连灯光都是浪漫的色调,每个独立的包间都用梦幻的落地纱隔开,有柔缓立体的钢琴声穿梭在墙壁上,在这种地方吃饭,的确让人感觉很舒心。
厨师离开后,有服务员过来请示,邵和光示意倒酒,岑子妤突然闻到一股诱人的芬芳,面前多了一杯淡红色的液体。
邵和光说:“喝喝看,这是葡萄酒,不醉人的。”
岑子妤对酒没兴趣,但这股香气太诱人了,她忍不住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甜甜的,咽下喉咙以后,那股芳香更加浓郁,舌尖的回味又是酸酸的,这是岑子妤喝过最好喝的葡萄酒,以前,无论是什么酒,她都没有迷恋过。
她喝了一口又一口,很快就喝了大半杯,邵和光警告她:“慢慢喝,喝急了会有后劲。”
岑子妤眼波横流,说:“你刚说不醉人的。”
邵和光被她瞪得心头痒痒的,起身拿走她的酒杯,岑子妤不满的噘嘴,邵和光看着她的手指,问:“怎么不戴戒指?”
岑子妤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糟糕!
说好去找戒指的,她竟然忘干净了。
邵和光微蹙眉头,岑子妤怯怯的说:“我忘记了。”
见她吓成这样,邵和光反而不开心,她一向都随心所欲,身边的人都**着她,疼着她,她本应该是娇气任性的,但不知为何,现在她根本不对他张牙舞爪了,什么时候,都存着一份小心翼翼。
邵和光在心里苦笑,这些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想解开这傻丫头的心结,谈何容易。
他的表情令岑子妤十分不安,她探过身子握住他的手,轻轻说:“你别生气了。”
邵和光目光一掠,说:“我没生气。”
明明就是生气了!
岑子妤咬咬牙,神情沮丧。
突然间,她的模样取悦了他,邵和光伸手捞住她的后脑勺,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岑子妤大惊失色,一把推开他。
“有人!”
邵和光的背狠狠撞在纯银打造的宫廷桌椅上,剧痛令他轻哼,皱起眉头说:“哪来的人?”
岑子妤脸色发白的指了指落地纱外,服务员恭敬的站在那里,问:“邵先生,请问是现在上菜吗?”
邵和光闷声说:“上吧。”
等服务员离开,岑子妤一脸正经的说:“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邵和光挑了个眉,示意她继续。
岑子妤端过酒杯喝了一口,吐气如兰的说:“以后在外面,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怎样?”邵和光懂装不懂。
岑子妤纠结了许久才说:“大庭广众之下,做亲密的行为不道德。”
邵和光气得差点内出血:“你是我老婆。”
岑子妤认真的说:
“现在还不是,就算我们结了婚,也不能这样,这样一点都不好。”
邵和光一时不晓得说什么。
岑子妤问:“你不答应吗?”
邵和光叹了口气,他跟她计较什么,不在外面亲热,在家亲热总成吧,反正他也没有在人前秀恩爱的癖好,见她执意盯着自己,只得嗯嗯两声,算是应付。
岑子妤松了口气,开始用餐,不得不说,邵和光很懂得吃东西,起码,每次跟他出来吃饭,总能尝到令人惊喜的味觉,这几道法国菜更是没得说。
等他们吃得差不多,服务员送来两份精致的小点心,岑子妤很喜欢甜点,而出自法国大厨之手的蛋糕,她更爱得欲罢不能,邵和光却是一动不动,岑子妤看了他一眼,问:“你不吃吗?”
邵和光丝毫不感兴趣:“我不吃。”
岑子妤问:“那能打包吗?”
邵和光说:“你喜欢,就打包吧。”他按铃叫来服务员,让他把蛋糕拿下去打包。
岑子妤轻声嘀咕了一句:“邵伯伯喜欢。”
邵和光微诧。
张帆茹大摇大摆,妆容精致得如一束招摇的罂粟走进来的时候,岑子妤正好吃完最后一口蛋糕,若不然,她还真怕自己会被噎到。
“邵先生,你来这里吃饭,怎么没跟我提起呢。”张帆茹骄傲的瞥了岑子妤一眼,然后就当她不存在,对着邵和光撒娇扮痴,一双眼睛恨不得生在男人脸上。
对她耀武扬威的姿态,岑子妤皱了皱眉,心生反感,她不信邵和光治不住张帆茹,他任由这个女人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不是存心,就是根本没上心。
岑子妤胃里有些不舒服,起身要走,邵和光伸手拉住她:“坐下。”
要是没有张帆茹在场,她或许会乖乖听话,要是来的是其他女人,她大冷眼旁观,但既然他们存心在她伤口上撒盐,要她逆来顺受,这绝不能。
岑子妤目沉似雪。
张帆茹眼睛睁得大大的,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的说:“邵先生,周先生也在这里吃饭,我并非有意打搅,只是周先生的人瞧见了你,说想过来敬杯酒。”
邵和光看了岑子妤一眼。
岑子妤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抵触的说:“我不要去。”
邵和光沉吟片刻,紧紧盯着她说:“那你在这儿坐一会,我去去就来。”
岑子妤被迫点了点头。
邵和光大步走出去,张帆茹跟在后头,得意的抬起下巴,不一世的横了岑子妤一眼。
优雅梦幻的粉白落地纱轻轻飘动着,岑子妤眉头紧锁,心生一股邪火,急需要冰冷的液体来浇灭,她按了桌上的铃,服务员很快出现在面前,文质彬彬的问:“岑小姐,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岑子妤心头冷笑,真不亏是帝王般的尊贵服务,竟然连她的姓氏都弄得清楚,她将头一扬,问:“给我一杯你们这儿最贵的酒。网”
服务员微笑地说:“岑小姐,您刚才已经喝过酒了,要不然,我端一杯鲜榨的果汁给您好?”
岑子妤瞪了他一眼,说:“我要酒。”
服务员为难的说:“岑小姐,对不起,没有邵先生的吩咐,我不能给您酒。”
“你!”岑子妤不禁生气。
张帆茹手里端着两杯红酒,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摇曳生姿的走进来,对服务员说:“我跟岑小姐是朋友,你先出去吧。”
服务员显然是认识她的,恭敬的离开。
张帆茹在对面坐下,将酒推到岑子妤面前,伸手指了一圈,说:“这里的人只认持有贵宾卡的达官显贵,这个包间就寄在邵先生名下,岑子妤,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吧,往后,别再跟人要酒了,怪丢人的。”
岑子妤不觉好笑,说:“和光也真是没品位,什么时候玩起这暴发户的做派。”
张帆茹脸色一僵,恶狠狠地说:“你懂什么!”
岑子妤用两根手指头勾起那杯红酒,轻轻的晃动,清透香醇的液体在灯光下散发出宝石一样瑰丽光泽,她微微一笑,问:“你觉得这酒如何?”
张帆茹俏脸慎然,轻蔑地说:“这是周先生的收藏,自然再好不过了。”
岑子妤将酒杯凑到鼻下闻了闻,遗憾地说:“当真是极好,就是惜了。”她缓缓站起身,抬高酒杯对准女人的头,倾泻而下。
想恶心她,还没有那么容易。
张帆茹尖叫一声,顿时花容失色,有服务员闻声而来,见此情形,慌忙递上干净的毛巾,张帆茹这时已经气疯了,她的妆毁了,衣服也毁了,她突然发难地推开劝慰她的服务员,冲上来甩了岑子妤一耳光。
极清脆的声响,连一旁的服务员都惊呆了。
疼痛令岑子妤眼前出现短暂的晕眩,但她强撑着纹丝不动,柔弱的说:“为什么打我?”
张帆茹怒火难平,再一次抬手时,却被强硬的制
止,她以为是服务员,愤恨地瞪过去,脸色一僵,整个人颤巍巍的差点昏倒。
邵和光眼中的阴霾一闪而逝。
他看向岑子妤,她安静的站在那里,整个人像隔着一层冷冷的罩子,无端给人一种天堑难越的疏离。
邵和光一松手,张帆茹软软的瘫坐在地上,更令她难堪的是,一身儒雅唐装的周仕崇就站在落地纱外,那双精明内敛的眼睛洞若观火。
“都肿了。”邵和光走到岑子妤面前,伸手碰了碰她的脸。
岑子妤厌恶的躲开,一直以来她都努力伪装自己,答应婚事,准备婚礼,她也幻想过与他相敬如宾的过日子,反正她的人生就这样了,是,她就是控制不了内心深处那股想毁灭这粉饰太平的冲动,说到底,这都是因为她不爱这个男人!
邵和光眸深似海,他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转而搂住她的腰:“走吧。”
“邵先生。”张帆茹目光楚楚的望着他。
邵和光神色清冷,说:“周先生,今天恕不奉陪。”
周仕崇优雅的笑着:“既然邵总裁有事,那我们来日再聚。”
邵和光带着岑子妤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地上的女人一眼。
张帆茹低下头,眼泪悄无声息的落进洁白的地毯,她的手修长洁白,十指尖尖,涂成粉嫩的颜色,好看得就像一幅画。
周仕崇抬手向后摆了一下,四五个黑衣保镖迅速离开,他撩起落地纱走进去,弯腰执起张帆茹的手,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说:“张小姐这双手,既具有东方女人的柔美婉约,又有艺术家的高贵气质,看来,张小姐天生贵胄,并非寻常女子。”
张帆茹一脸震愕,周仕崇笑容温和地扶她坐在椅子上,捡起一旁的毛巾递给她。
张帆茹想起自己一身狼狈,脸上红了红,赶紧用毛巾小心擦拭着,她担心越弄越糟,想去洗手间,但在男人面前,她有些局促不安。
周仕崇淡然至极的说:“张小姐请随意。”
张帆茹突然谨慎起来,猛地站起身说:“周先生,我是邵先生的人。”说完又觉得难堪,刚才邵和光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周仕崇也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来。
张帆茹脸色青白,眼底闪过屈辱的妒恨。
周仕崇哈哈大笑,说:“张小姐真是爱,不过请不要误会,以我的年纪,都以当张小姐的父亲了。”
张帆茹迷惑的望着他。
周仕崇轻叹:“张小姐有所不知,我在美国生活了数十年,其实一直心念故国家园,我的母亲就是a市人,所以我才会回到这里来,与邵先生合作,修建最大的帝国酒店,纪念我的母亲。”
张帆茹眼中的防备褪去,毕竟,她知道眼前男人的身份,是邵和光都不敢得罪的大人物。
周仕崇微微眯起眼看着张帆茹,说:“张小姐是真正的东方美人,眉眼如画,与我母亲竟有几分难得的相似,我能遇上张小姐,真是不枉此行。”
张帆茹好奇的问:“真的像吗?”
周仕崇笑着点头,一副慈祥长者的姿态。
张帆茹心中暗自高兴,能得到周仕崇的青睐,对她在邵和光心里的地位,多少都是有帮助的。
周仕崇又说:“张小姐是本地人吧,我第一次来a市,还没有好好逛过这座闻名中外的古城,心中甚是遗憾。”
张帆茹并非愚钝之人,脸上闪过惊喜之色:“周先生,我从小在a市长大,您要是不嫌弃,我以做您的导游。”
周仕崇露出愉悦的笑意:“求之不得。”
车穿过热闹的霓虹,繁华过后,漆黑的夜有种迷离的伤感,一上高架桥,邵和光就拧开车灯,车厢骤亮,岑子妤忙用手挡住眼说:“别开!”
邵和光心头一惊,莫非是哭了?
岑子妤揉了揉眼睛,淡然的放下胳膊,适应着强光。
邵和光看了看,她眼中凝着一层薄雾,却没有哭过的痕迹,但红肿的半边脸,深深刺痛了他的目光,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爆出,如果张帆茹是男人,他绝对不会放过她,偏偏周仕崇也在……
“我想去婶婶家。”岑子妤说。
邵和光敛住心神,皱眉说:“为什么?”
岑子妤郁闷的说:“我这个样子,被妈看见,要怎么说。”
一下高架桥,邵和光突然将车停在路边,双手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扯到胸前:“为什么不躲?”
岑子妤震惊的望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邵和光声音闷闷的,像惊雷滚过:“张帆茹打你的时候,你明明以躲开,故意不躲,就是为了报复我吗?”
岑子妤目光一冷,呵斥:“放开我!”
邵和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岑子妤,报复我的方式有很多种,但你作践自己,就是不行,以后别再逼我了,区区一个张帆茹,我并不放在眼里。”
岑子妤有些害怕,她知道自己的方法并不高明,但他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呢?好像将她放在很重要的位置,只是一个耳光而已,他又威胁她!
“想让张家母女永远离开a市的方法有很多,既然你爸爸都没有轻举妄动,万一我做得不够好,弄出太大的动静……”
岑子妤急了,大声说:“邵和光,你明明说过要帮我的!”
邵和光眉头紧拧,厉声说:“看来我们得再一次明确约定,想所有人各自平安无事,你作为我的太太,是不是也要保好自己的周全,倘若你再敢把身上弄得都是伤,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的表情太怕了,岑子妤惶然的睁大眼睛,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邵和光神色阴郁,再怎么发火,也挽回不了她已经受到的伤害,手指轻轻摩挲着她脸上娇嫩的肌肤,这红肿,大概几天都消不下去。
岑子妤在大宅门口下车,邵和光脸色依旧不好,离婚期也没几天了,既然家人都认了婚事,岑子妤不想跟他把关系弄僵,于是弯下腰对着车窗说:“路上慢点开车。”
邵和光目光缓了缓,说:“记得用冰块敷脸。”
岑子妤乖乖的点头,目送他的车离开,正要进屋,却看到岑子千的车开过来,文静和初夏走下车,看到岑子妤有些吃惊。
“怎么站在门口?”文静问。
岑子妤用手拨了拨头发,刻意不让他们瞧见脸上的红肿,说:“今天想在这里睡。”
文静自然是没意见,岑子千从车上下来,说:“我看见和光的车了,他不送你回家,不怕伯父伯母担心吗?”
文静瞪了儿子一眼,说:“又不是别人家,自己叔叔家,别说过夜,就算长住也没问题,你这张嘴,真是讨厌,小五别担心,我会给你爸妈打电话的。”
岑子千翻了个白眼:“妈,我是就事论事。”
文静作势捶了他一捶,笑着对岑子妤说:“家里炖着甜品,我还正愁没人喝呢,初夏也在,咱们喝甜品去。”
佣人端了甜品出来,文静爱干净,先回房沐浴去了,岑子千对甜品不感兴趣,生怕母亲大人对他下甜蜜杀手,赶紧溜了,岑家另外两个男人是大忙人,不到半夜就见不到人影,最后只剩下岑子妤和初夏坐在吧台喝甜品。
初夏惬意的叹了口气,说:“我今天算是见识了有钱人的生活,难怪电视上总说那些女明星削尖了脑袋也要往豪门钻,这真真是令人醉生梦死啊,看看这房子,竟然比你家还要大。”
岑子妤忍不住一笑:“叔叔家人多,而且叔叔是老一派的人,极反对没结婚就搬出去住,所以除了和光哥和三姐,一家人总是住在一起。”
初夏愣了愣,说:“岑先生有自己的房子……”话到一半,她猛地打住。
岑子妤没有在意,只是说:“大哥也有自己的房子,不过是休闲时去住住,便是如此,也都瞒着叔叔和婶婶呢。”
初夏讪讪的笑了两声。
岑子妤拨了下头发,初夏眼尖,立马瞧见她红肿的脸,大吃一惊:“你的脸……”
岑子妤赶紧捂住她的嘴,看了看四周没有别人,便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问:“有这么明显吗?”
初夏也小声说:“都肿了。”
岑子妤郁闷的叹气:“不知道用冰敷效果好不好。”
初夏顿了半响,问:“你跟邵先生在一起,怎么会……难道是邵先生……”
初夏震惊的捂住嘴巴。
岑子妤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不是他。”
“那是谁?”初夏实在想不出来。
岑子妤看了她一眼,说:“是张帆茹。”
初夏愣了几秒,脸上浮起怒色:“怎么又是这个女人?你跟她有仇还是八字相克,她在邵先生面前打你,莫非是她看上邵先生不成?”
她只是随口一说,岑子妤却沉默了。
初夏心里惊了惊,说:“不用在意,她是痴心妄想罢了。”
岑子妤苦笑。
岑子千把车钥匙交给初夏,让她开自己的车回家,文静是真累了,一回房就歇下,佣人收拾了吧台,连客厅的大灯都关了。
没见到岑子妤,岑子千只好去她房间找,门半掩着,他走进去,环视了一周也没看到人,岑子妤突然从浴室出来,猛地看见他,吓得一跳,手里的粉盒也滚落到地毯上。
岑子千捡起来,诧异的说:“大晚上的,你还用这个。”
岑子妤抢回粉盒放进梳妆抬的柜子里,支吾的说:“今天新买的,试试效果嘛。”粉盒是初夏的,也是初夏教她用这个来遮住红肿,岑子妤故意在岑子千面前走过去,他丝毫没看出来,岑子妤不禁松了口气。
“四哥,你明天上班吗?”
岑子千挑了下眉,问:“有事?”
岑子妤讨好的说:“明天陪我去趟
红军小区吧。”
岑子千用长腿勾过**前的椅子,舒服的坐上去:“有东西落在那里了?”
岑子妤长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我想去找戒指,和光哥送我的戒指,被我弄掉了,他要是知道,肯定会生气。”
岑子千撇撇嘴,说:“戒指而已,邵老二又不是没钱,掉了就再买一枚,也值得你紧张成这样。”
岑子妤恼怒的大叫:“四哥!”
岑子千摆摆手,说:“知道了。”
岑子妤担心的说:“这么久了,搞不好已经被人捡走了。”
岑子千摸了摸鼻子,说:“没事,你也以买个一模一样的,有件事我得问问你,和光跟周仕崇走得很近,你知道吗?”
岑子妤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岑子千面色一沉,说:“有机会你劝劝和光,周仕崇这个人,并不好惹,倘若不慎惹得一身,连回头的余地都没有。”
岑子妤目光一怔:“四哥,你听说什么了吗?”
岑子千摇摇头,说:“就是什么都没听说,才觉得奇怪。”
岑子妤若有所思。
岑子千表情复杂的问:“婚礼的事,你有跟和光商量吗?”
岑子妤眨了眨眼:“不是正在筹备嘛。”
岑子千微愣:“这算哪门子的筹备,我爸妈不好问你,伯母身体又不好,只是定了日子,婚礼在哪里举办,宴请宾客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也没说让和光哥和三姐他们回来,还有邵家,也不见动静。”
岑子妤茫然的说:“妈的意思是,不用大肆操办。”
岑子千还是觉得不对劲,说:“你还是问问和光,毕竟是婚事,不用搞得那么神秘。”
岑子妤说:“那我问问。”
过完年,岑子妤的心情也平静下来,蒋温茂身体渐渐恢复,气色也莹润了不少,她提出想跟邵家商量婚事,却被岑天华阻止了。
“婚事就让孩子们自己去操办,让他们多经历一些事,才晓得珍惜,父母要是什么都办得妥妥当当,反而不好。”
蒋温茂不放心:“孩子们懂什么,操办婚礼太复杂了。”
岑天华拍拍她的手,执意说:“你好好保养身体,他们也少担心,这样才最好。”
蒋温茂轻叹了口气,她甚少违背丈夫的意思,这次,也只得作罢。
邵和光带着岑子妤正式拜见邵伟良和单芷安,为邵和宜的事,单芷安狠狠大病了一场,但日子一久,她也就慢慢放下了,这场病令她感慨不少,便是对邵和光也恢复了以往的感情,邵家的第一门喜事,她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
邵和光沉着脸聆听邵伟良的教诲,尽管邵伟良心里是高兴的,但一看到儿子,脾气蹭蹭往上窜,只差没指着鼻子大骂一顿。
邵和韵怕岑子妤觉得尴尬,忙拉她去厨房,盛了一碗汤给她,说:“尝尝,看有什么不一样。”
岑子妤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喝了一口,说:“鸡汤?”
邵和韵兴奋的点点头。
岑子妤笑着说:“不就是鸡汤嘛,看你神神秘秘的。”
邵和韵不服气的说:“这是我亲手炖的鸡汤。”
岑子妤惊诧不已:“你什么时候学的炖汤?”以前的邵和韵连葱和蒜都分不清,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邵和韵兴奋的问:“好喝吧,我妈生病这段期间,全是靠我的爱心鸡汤才撑过来的,不然怎么会恢复得这么好。”
岑子妤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说:“你瘦了!”
以前的邵和韵尽管是尖下巴,但两腮圆圆的,标准的包子脸,带着婴儿肥,但现在看来,脸上的肉全消失了,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大。
邵和韵笑着说:“以前想瘦也瘦不了,不知怎地,突然就瘦了,我妈都说了,我瘦下来耐看点。”
岑子妤不以为然:“还是以前好看。”
一直到吃饭,邵伟良才训斥完,单芷安怕邵和光心里不舒服,悄声说:“你爸爸也是为你好,他说的话,你听听便罢,也不用较真。”
邵和光难得听话的点头。
饭桌上,单芷安热情的为岑子妤夹菜,一直督促她多吃,长胖点以后怀孩子也会轻松一些,一句话,羞得岑子妤的脑袋快要埋进饭碗里,还是邵和光霸道的盯着她,她才努力咽下饭菜。
虽然都是极熟悉的长辈,但身份突然转变了,连感情都变了。
单芷安看着岑子妤愧疚的说:“本来婚事应该由我们来安排,但我身体不好耽误了这么久,你邵伯伯也不方便出面,好在现在办事挺方便,房子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听和光说都布置妥当了,至于酒店的安排,咱们两家肯定是定最好的,就是宾客这方面麻烦了一些,明天我去见见你爸妈,再好好商量。”
岑子妤正要说话,手突然被紧紧握住,她诧异的看过去,只听见邵和光沉声说
:“爸,妈,我们不打算办婚礼,八号是去领证。”
所有人一惊,包括岑子妤都愣住了。
单芷安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不办婚礼?为什么不办?”
邵和光说:“结婚是我和小五的事,妈,您就别过问了。”
单芷安脸色一变,生气的说:“不过问?你一句话轻轻带过,就以为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和你爸坚决不同意,且不说我们本就疼小五,就算邵家跟岑家没有一点交情,我也允许你这般轻待小五!”
邵和韵被吓到了,赶紧扯着母亲的袖子,轻声安抚,又焦虑的望着邵和光。
许久,邵伟良开口说:“小五父母知道吗?”
邵和光看了岑子妤一眼,说:“我跟岑叔说过,岑叔随我和小五的意愿。”
邵伟良盯着岑子妤问:“你也不想办婚礼?”
岑子妤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原本以为是有的,突然间说没有,她还没反应过来。
邵伟良目光锐利无比。
手上的疼痛提醒着岑子妤,这些都是邵和光安排的,她应该跟他在一条战线上。
“邵伯伯,这是我跟和光商量过的。”
邵伟良脸色不好,他转动轮椅,佣人看到忙来推他,单芷安也扶着头回房了,岑子妤松了口气,邵和光在她手上捏了捏,算是安抚。
“二哥,小五,你们真只打算领证吗?”邵和韵怯怯的问。
邵和光拉着岑子妤站起身,说:“照顾好爸妈,我们先走了。”
离开邵家后,岑子妤脸上一直平澜无波,邵和光沉默地将车开到山上,夕阳无限好,橘色笼罩着整个大地,温暖而宁静。
岑子妤站在山顶的最高处俯瞰,将整个a市都收入眼底。
风渐渐变得柔软,她伸手按住飞舞的头发,他从身后抱住她,声音低沉得近乎疼痛:“岑子妤,以后,我再补偿给你,好不好?”
好?
还是不好?
补偿又是什么?
岑子妤很困惑,没有婚礼,她反而觉得轻松,而对邵和光来说,恐怕也会觉得轻松吧,这场婚姻,本来就不是因爱结合。
没有婚礼,就不需要有负担。
蒋温茂得知此事时,先是一愣,然后神色复杂的望着岑子妤,到底什么都没说就回房了,岑子妤不禁难过,她分明在母亲眼中看到了失望和心痛。
岑子妤整日闲在家里,有时候邵和光叫她出去吃饭,她也尽量找借口推脱,或许是因为愧疚,邵和光并没有逼得太紧,一直到六号,岑子妤都没见他一面。
岑子妤心里惦记着初夏,说不定她以为李晟成今天结婚,而躲在家里痛苦,岑子妤打电话去公司,安妮说她请假了。
想来想去,岑子妤还是打算去初夏家一趟,她总闭门不出,母亲的担心都写在脸上了,福伯开车送她,直接去了金义,初夏刚搬了新家。
初夏告诉过她楼层,岑子妤很顺利就找到了,小区的位置虽然偏了些,但装修得非常好,一看就是高档公寓,难怪初夏能这么快搬进来。
岑子妤站在门口按门铃,许久都没有反应,她正打算打电话,门突然开了,初夏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身上只围着浴巾,露出精致**的锁骨,脸上还有未散的红晕,一看就是刚沐浴过,但初夏看见到她,竟像见了鬼一样惊呆了。
岑子妤不禁好笑,问:“怎么才起**吗?”
初夏回过神,脸色顿时刷白。
岑子妤瞧出不对劲,玩笑的说:“莫非你藏了男人在家里?”她往里面一探,门旁就有一个挂衣架,一件鸦青色的西装外套挂在上面,岑子妤一怔,下意识的说:“既然你没事,那我先走了。”
她落荒而逃,初夏抓都抓不住她。
岑子妤一直跑到楼下,才喘了口气,福伯的车就停在那里,她整了整脸色,平静的坐上去。
福伯问:“简小姐不在家吗?”
岑子妤恍惚一笑,说:“是啊,真不巧,她不在。”
那件鸦青色的西装不停在眼前晃来晃去,岑子妤有些崩溃,她拿出手机,迟疑了一会,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她闭上眼,将手机关机。
岑子妤有些发烧,她躲在房间偷偷测体温,三十七度五,不算太严重,但她整个人晕乎乎的,晚饭没吃就睡了,万妈到房间看了好几次,见她睡得沉,也就没叫醒,只跟打了好几次电话的邵和光说,看上去很累,一直睡着。
岑子妤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蒋温茂急坏了,差点叫医生来。
“怎么累成这样?”蒋温茂蹙起眉头。
岑子妤用手摸了摸额头,好像不烧了,她撒娇的缠住母亲的胳膊:“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睡。”
蒋温茂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快起来梳洗一下,我让万妈给你准备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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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岑子妤乖巧的点头,余光瞥见梳妆台有个盒子,分明不是她的东西,不禁问:“那是什么?”
蒋温茂说:“是子千早上送来的,你在睡觉,就没吵醒你。”
等母亲出了房门,岑子妤将盒子打开,是戒指,那枚戒指找不到了,她根据印象画了张图给四哥,本来他只说尽量找人做得一样,眼前这枚戒指跟邵和光送的那枚,就是一样的,岑子妤把戒指套在手指上试了试,很合适。
手机突然响了,岑子妤吓了一跳,瞪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她想,也许是万妈帮她充电,顺便开机了,以前她总忘记充电,都是万妈在帮她。
想到明天的事,岑子妤叹了口气,认命的接起电话。
“睡得好吗?”男人的声音很温和,煞是好听。
岑子妤嗯了一声。
邵和光说:“我明天八点来接你。”
109 只有适应丑陋,才能坚强生活
岑子妤狠狠瞪了他一眼。网
餍足之后的男人很好说话,温柔的凝睇着她,黑眸跃着炽人火花。
岑子妤猛地坐起,眼前狠狠一晕,无力的倒回他的怀抱。
“身体怎么这么弱?”邵和光不悦的皱眉。
岑子妤闭着眼喘气,等那阵不适过去,弱?这个男人,可以再劣质一点雠。
“几点了?”她气若游丝的问。
邵和光往**头一探:“一点半。紧”
岑子妤有些迷糊。
邵和光笑着说:“是下午一点半。”
“啊!”岑子妤惊呼,忙要起**。
邵和光按住她,大手在她肌肤上流连:“别起了,再睡一会。”
岑子妤红着脸拍掉他的手:“哪有人在**上睡一天的。”
邵和光望着她:“哪里没有。”
岑子妤生怕他再有邪恶的念头,忙说:“我饿了。”
邵和光摸了摸她的头发,问:“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岑子妤盯着他:“你会做饭?”
邵和光笑了笑:“不能说会,而是精通。”
岑子妤不解,现在都流行男人会做饭吗?
“说吧,想吃什么。”邵和光捧住她的脸,不给机会她胡思乱想。
“饭。”岑子妤愣愣的说。
邵和光忍俊不禁,在她鼻尖吻了吻,说:“我的老婆真好养,现在就给你做去。”
老婆?
这个称呼,令岑子妤心头沉重。
邵和光大刺刺的站在衣橱前,拿出休闲的衣服套上,岑子妤闷声问:“你不用上班吗?”
邵和光回头看了她一眼:“身为老板,也是有婚假的,我请了三天,都在家陪你。”
三天!
这真是令岑子妤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难道这三天都要跟他密不分离,还有晚上……岑子妤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不会的,她累成这样,没道理他不累,昨晚已经很多次了,还有今天,岑子妤面红耳赤的猜测。
“怎么了?”邵和光狐疑的盯着她的脸。
岑子妤弯腰捡起地上的浴袍,这个动作,纤柔细白的后背全落入男人眼中,她尤不自知的穿上浴袍,说:“我想洗澡。”
说完,跑得比兔子还快。
邵和光摸了摸鼻子,罢了,他也该控制控制,要是吓到她,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下楼为小女人做饭。
岑子妤在浴缸里泡得皮肤快起皱,才慢吞吞的爬起来,她打开浴室的门往外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才走出来,在衣橱找自己的衣服。
邵和光为她购置了整整一衣橱的新衣,清洗得干干净净,每件衣服上还有洗衣液柔和的芬芳,抽屉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和小裤,都是她喜欢的颜色,岑子妤脸上一红,随便找了一件毛衣和长裙套上,赶紧拉上衣橱的门。
她坐在梦幻的紫罗兰梳妆台前,审视镜中自己泛着淡淡红晕的双颊,盈润的双眸几乎要滴出水来,**之间,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这种改变,令她心生恐慌。
岑子妤的手用力握着羊角梳,直到发觉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才了用手拨了拨长发,放下梳子起身出来。
既然没有办法躲避一辈子,就只能勇敢的面对现实。
邵和光玉树临风的站在吧台前摆弄食物,他甚少这样家居打扮出现在人前,岑子妤远远站在楼梯,有些不敢靠近。
他突然回头,轻笑:“小可怜饿坏了吧,快过来吃东西。”
岑子妤像蜗牛一样挪步过去,顿时闻到牛肉的香气,等走到吧台前,才发现他做了牛排和甜点,牛排倒罢了,但精致的甜点令岑子妤眼睛发直。
“这是现做的?”
邵和光眉头一挑:“邵太太怀疑我作假吗?”
岑子妤瞪着他说:“你不是不爱吃甜食么。”
邵和光迅速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可我的小宝贝爱吃啊。”
岑子妤抹了下脸。
“没有口水!”邵和光不悦的说。
岑子妤拿起刀叉开吃,她实在是饿坏了,没心情跟他打情骂俏,邵和光在自己那份牛排上撒了一些黑胡椒,突然问:“怎么不戴戒指?”
岑子妤僵了僵,说:“不知道为什么,手指上有东西很不习惯。网”
邵和光说:“经常戴就习惯了。”
岑子妤瞥了他一眼,他十指空空,自己都不戴,老让她戴,真是霸道。
邵和光意识到她的目光,心思一沉,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下午去泡温泉吧。”他提议。
岑子妤本来没意见,但一想到跟他去泡温泉,两个人……还穿泳衣……她脑子里警铃大作,说:“暂时不想去。”
邵和光想了想,说:“要不出去
看电影?”
说实话,他没谈过恋爱,在这方面,着实称得上笨拙。
岑子妤盯着他说:“家里不是有视听室吗。”
邵和光轻笑:“倒是,那就在家看吧,什么碟片都有。”
吃到一半,他的电话响了,岑子妤没在意,他也坦然的接起,但很快,他脸色一凝,转身去了客厅。
岑子妤看了他挺阔的背影一眼,原本美味的牛排,顿时索然无味。
夫妻间最重要的是忠诚和信任。
他能做到吗?
岑子妤喝着温水,邵和光走过来,突然从身后抱住她。
“对不起。”
岑子妤一愣。
“公司有事,我得赶过去,不能陪你看电影了。”
岑子妤深明大义的说:“既然忙,那就去吧。”
邵和光叹了口气:“说好陪你三天的。”
岑子妤在心里冷笑,可表情却露出几分凄然,邵和光扳过她的身体,不禁愣了一愣,心疼的说:“我尽快赶回来,一起吃晚餐,好不好?”
他摇了摇她的肩膀,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岑子妤到底一笑:“好。”
一室清冷,这间别墅到底太大了,大得就算开着暖气,大理石的地板也渗出凉浸浸的寒意。
岑子妤倒掉冰冷的牛排,连一口未动的蛋糕也一起扔进垃圾桶,她戴上手套洗好盘子,打开厨柜时,不禁愣了一下,大型厨柜的最上头摆放着不下十种烘焙点心的烤箱,还有几本制作蛋糕的外国杂志,其中有一本有翻过的痕迹,心头泛过莫名的滋味,岑子妤赶紧放好盘子之后,将厨柜的门关上。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酸疼的,岑子妤咬了咬牙,缓慢的拖着疲倦的身子上楼,打算回房补眠,可刚躺下去没多久,手机铃声就响起,她用力拉高被子盖住头,企图免受这恼人的干扰,可铃声无孔不入,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一样,岑子妤强忍着双腿酸楚的不适,爬到**头,拿过手机接起。
“喂!”声音微微沙哑。
对方顿了一下,问:“在睡觉?”
岑子妤捂着手机清了清嗓子,恢复正常的声音说:“有点困,所以躺了一下。”
“出来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岑子妤眉头微皱,心里有了膈应,并不想见他。“四哥,我没胃口,还是改天吧。”
岑子千的语气却是不容拒绝:“听说你们住在明阳山,我现在过去接你,带你去个好地方,相信你肯定会喜欢的。”
“四哥……”岑子妤不悦的叫了一声,可那边已经挂了线。
岑子妤有点生气,可也知道他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她只好起**,压根儿没心情换衣服,去卫生间用温水泼了泼脸。
镜子里的人脸色莹白如玉,如皎月生辉,但眼底却有一层淡淡的青色,蓦地,那些旖旎**的画面闪过脑海,脸上狠狠一烫,倒像是上了一层胭脂,两颊生晕。
岑子妤一惊,心虚的化了一个淡淡的妆,总算是安抚了自己。虽然已经开了春,但当下的气温还是不高,她从衣橱拿出一件白色大衣,刚下楼,岑子千的电-话就打来。
“我到了,出来吧。”
岑子妤在心里叹了口气,问:“你要不要进来坐会?”
岑子千笑着说:“改日吧,新婚燕尔的,总不要打搅才是。”
岑子妤满脸通红,困窘的叫嚷:“四哥,你再这样我不去了。”
岑子千连忙说:“sorry,开个玩笑。”
岑子妤咬了咬唇,现在要是不出去,那就太没意思了。可等她出门,瞧见倚靠着车门上的岑子千,一身草绿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尽显**,逼得岑子妤想起那日在初夏家的事来,雅青色,这种怪异的颜色,恐怕也只有爱捯饬的四哥才能穿得出去。
他跟初夏……
岑子妤困惑的望着岑子千,渐渐的,他神色露出一丝不自然,轻咳着说:“先上车吧。”
他的躲避,已经说明了问题。
岑子妤不由得灰心丧气,像有什么压在胸口,沉甸甸的,令人窒息。
车开出市区后,差不多颠簸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他们一下车,就有泊车小弟将车开口,岑子妤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不晓得是不是四周太过空旷的缘故,寒风不住地往衣服里头灌,倒是比市区的气温猛降了好几度,岑子妤伸手按住四处飞扬的发丝,问:“为什么来这里?”
岑子千看了她一眼,说:“这家甜点做得很好,你应该尝尝。”
岑子妤眸光微闪,淡淡的说:“四哥,我不舒服,不想吃日本菜。”
岑子千揽住她的腰,说:“来都来了,就吃了再走,不吃日本菜,那就尝尝她们的甜点。”
岑子妤心思一沉。
两名穿着和服的侍应迎上来,岑子千递上名片,漂亮的女侍应温
柔的说:“岑先生,请跟我来。”
侍应将他们带到一间包房,拉开障子门,躬身说:“两位稍等,特餐料理很快就送过来。”
在榻榻米前坐下,岑子妤打量着四周的布置,无论摆设还是家私,无一不精美名贵,就连墙上挂的那幅竹画,也是出自名家之手,淡淡的幽香,房间透出浓浓的闺阁气息。
另一扇障子门被缓缓拉开,薄薄的白纱后面,典雅优美的和服在行动间,裙摆发出好听的声音,芸香站定,鞠了一躬,跪坐在垫子上柔声说:“岑先生和岑小姐大驾光临,真是不胜荣幸,今天我做东,两位想吃什么尽管点,不用客气。”
“好久不见。”岑子千淡淡的说。
岑子妤一诧。
芸香却是柔媚一笑,双眸明亮的说:“岑先生真是好记性,当年美国一别,没想到岑先生还记得我。”
岑子千喝了口茶,他向来口齿矜贵,嫌弃汤色略沉,有一股苦涩的味道,放下茶碗后再也没看一眼,微微眯起细长的眼睛,几分玩世不恭的说:“芸香小姐怕是弄错了,在洛淮酒店的拍卖会上,我见过你,不过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德川集团的大小姐,啧啧,以你的家世,漂洋过海来这种地方开饭店,未免太屈才,当真是不值得。”
芸香低头一笑,眉目间风情万种,自有一种独特的美丽:“岑先生有所不知,家父从小教我要顺心而为,不可勉强,我能来中国,或许这也是我与大家的缘分。”
岑子千敷衍的说:“甚好。”
芸香转而看着岑子妤,柔声说:“岑小姐,请好好用餐。”
岑小姐?
岑子妤点了点头,心中暗自迷惑,难道芸香不知道她跟邵和光已经结婚了?
看着女人像蝴蝶一样轻盈的离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太过完美,反而总像是缺了点什么,这样的女人,似乎永远都是优雅的,美丽的,无比矜贵的。
董墨雪也是如此,尽管见过那个女人没几次,但她的优雅仿佛与生俱来,实在很令人相信,她会跟当年有妇之夫的邵伟良生下孩子。
长辈的秘事,本不该涉及,但岑子妤脸上浮起一层困惑之色。
“她美吗?”岑子千意味不明的勾起嘴角。
岑子妤一怔,顿时神色大变:“四哥你难道……”
岑子千眸光微聚,狠狠盯了她一眼,托着下巴委屈的说:“小五,你眼里的我,是不是但凡见到漂亮姑娘就想下手?”
岑子妤沉默无言。
岑子千叹了口气,说:“是和光。”
岑子妤睁大眼睛。
岑子千稍微迟疑了一下,说:“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芸香跟和光之间,我不知道发生到哪种程度,或许什么都没有,但这个女人,往后你还是小心些,她是德川集团的唯一继承人,那个家族有几百年的历史,垄断整个日本的食品行业,是屈指一数的商业巨头,集团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决不会是草包,十年前我就知道她的存在,十年后,她还能追到a市来,你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思有多坚韧。我也是从我爸那里得知,芸香的父亲,现任德川集团的总裁如今住在医院里,而且芸香想继承德川集团,必须先结婚。”
岑子妤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了。”
岑子千却挑起眉头。
岑子妤双手捧着晶莹剔透的茶碗,碗口是莲花的形状,格外的别致,她的指甲剪得短短的,指腹摩挲花边,突然一刺,指尖竟然冒出一滴血来。
岑子千伸手按住她的胳膊。
岑子妤一惊,大大的眼眸闪过悲沧之色,其实她看到了,芸香撩起白纱的时候,她清清楚楚的看见,浪漫的粉,梦幻的紫罗兰,跟在那个家里初见时,一模一样。
他不爱她,却精心布置出那样的房间,拥着她极尽**。
他千方百计得来的婚姻,却不愿公之于众,没有仪式,没有婚礼,他也没想过戴钻戒。
他会做饭,会做甜点,不是为她,而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因为那个女人喜欢这些。
胸口有些难受,岑子妤赶紧喝了一口茶,但茶叶已经温吞,满口的苦涩,吞不得吐不得,生生尝尽这痛恨的滋味。
“小五。”岑子千语气低沉,眼中透出担心。
岑子妤笑了一下:“为什么这么看我?”
岑子千一脸正色:“我原不该跟你说这些,毕竟和光没有选她,他们要好早就好了,也不用白白纠缠这么多年,只不过现在情形不一样,芸香要继承家族事业,她必须结婚,她没得选,不定会有什么举动,既然你跟和光结婚了,就上心些。”
岑子妤一笑:“那是自然,你忘了爷爷是怎么跟我们说的,结了婚就断不许离婚,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既然是岑家的子孙,就是遵从遗训。”
见她不惊不怒,岑子千也放心不少,说:“你倒是像长大了。”
岑子
妤轻叹:“四哥,我都已经结婚了,难道还要像爱哭鼻子的小孩子一样吗?”
岑子千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小五是大人了。”
岑子妤直直看着他,说:“四哥,你想过安定下来吗?”
岑子千微愣,戏谑地弯起嘴角:“刚夸你一句,就打算来管着我?”
岑子妤极其认真的说:“四哥,放过初夏,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女孩,或许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但她刚刚失恋,感情上受了刺激,刚好又碰上你,你想诱-惑她,实在太容易了,可是,我受不了,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介绍她到你身边工作……”
“住嘴!”岑子千断喝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岑子妤知道自己管了不该管的事,颓然的低下头哀求:“放过她,她要挣钱养家人,要供房贷,她的理想其实很简单,就是在a市有栋房,把乡下的父母接过来好好孝顺,她不是你那些女朋友。”
岑子千厉声说:“够了,不要试图整理我的私生活,小五,很多事情都没那么简单,你也不要自作聪明,这个社会,总比你以为的要更复杂一点。”
“为什么?”岑子妤凄惶的瞪着他。
岑子千漠然的说:“没有为什么,想生存就要适应。”
岑子妤愤然站起,她狠狠盯着他,想不明白,人的心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面,他可以是好哥哥,疼她,**她,呵护她,却在女人的问题上,理直气壮的占有那么多人的感情,不管那些女人是为了他的钱,还是迷恋他刻意制造的温柔,可她就是受不了!
岑子妤盲目的冲出去,撞倒了门口送菜的侍应,女人娇呼一声,食物撒了一地,岑子妤全然不顾,飞奔着跑出长廊,一直跑到饭店门口。
四周荒芜,除了像宫殿一点矗立在荒野的饭庄,甚至没有人烟,岑子妤喘着粗气,有些狼狈,这下,要怎么回市区,成了一个难题。
反正,她绝没有想坐岑子千车回去的念头。
110 自甘堕落
董墨雪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黑色大衣缓缓走出来,竖着领口,衬得肌肤胜雪,头发微松的盘起,绝美的容颜让人完全忽略了她的年纪,身上优雅的气质亦令人折服。
“岑小姐,有什么能帮你的吗?”女人微笑着问谪。
岑子妤看着她,心里头有些混乱,论血亲,这个女人才是她的正经婆婆,可一没名二没分,连邵和光都不认的人,她完全没有立场考虑尊不尊敬的问题。
“没有。”岑子妤颔首,只是维持着最基本的礼仪。
一辆车开到她们身边,董墨雪温和的问:“岑小姐是要走吗?我正好回市区,不如我送岑小姐一程,总是想跟岑小姐多接触,奈何没有机会。”
岑子妤的目的,单纯的是想搭顺风车罢了,她暂时不想看见岑子千那张脸。
车厢大得出奇,岑子妤坐在最边上,一心想着心事,眉间郁色重重,董墨雪端坐一旁,抬头打量了她几眼,说:“岑小姐的母亲,是一位极出色的美人,当年我与你父亲也有过一面之缘,看岑小姐的模样,似乎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
岑子妤怔了怔,还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她也没在意自己是像父亲多点,还是像母亲多点,出于礼貌,她淡淡的说:“爷爷说是隔代遗传,像奶奶。”
董墨雪笑着说:“那岑小姐的奶奶定也是位美人,岑先生和岑夫人有像岑小姐这样乖巧伶俐的女儿,真是幸福。”
岑子妤客气的说:“董总裁过奖了。幻”
董墨雪试探的说:“听闻岑小姐与和光,婚期将近。”
岑子妤怔愕了一秒,说:“董总裁想知道什么,还是去问和光吧,说实话,我跟董总裁之间,有些不方便。”
董墨雪轻叹了口气,说:“让岑小姐见笑了,还望岑小姐谅解我身为母亲的心意,有机会的话,我想请你跟和光到家里吃饭,我会做几道中国菜,是特意为和光学的,他也爱吃,但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我甚至只能来求岑小姐,如果是你跟和光说,只怕他会更容易些答应。”
岑子妤面上笑了笑,但心下一沉。
邵和光吃过董墨雪亲自做的饭菜?那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恶劣?
董墨雪表面上承认她与邵和光的关系,但一口一个岑小姐,刻意保持着距离,母亲说这个女人绝不简单,那她说的话,不是别有用心,就是在暗示着什么。
邵和光……岑子妤眸光动了动,这个男人,她越来越看不懂了,原本以为结婚就能结束一切,看来,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尽管生岑子千的气,但他说得没错,这个社会有一套生存的法则,没有能力改变它,就只能顺从它。
岑子妤却有些迷茫,在邵和光面前,自己还成撑多久?
车一进市区,岑子妤就下了车,董墨雪开着车门跟她寒暄了几句才离开,岑子妤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端着凝重的神情,或为生计,或为事业,可她,一时间竟然不晓得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一直逛到夜幕到临,岑子妤随意走进一家商场,她不想回家,突然间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她的家,要是回大宅,母亲肯定心生疑问,回明阳山,发生在那个房间事,只要一想起来,就全身冰冷。
她看到一家甜品屋,通过透明的玻璃墙可以看到里面坐着几对情侣,相互依偎着吃甜腻的蛋糕,岑子妤愣愣地看了半响,坐在钱柜的老板娘冲她点头微笑,像是在邀请,岑子妤觉得有点饿,于是就走进去点了两份芝士蛋糕,坐在角落慢慢吃。
当她吃完第一份,肚子就饱了,不禁为难的看着第二份,正想着要怎么处理,眼角的余光瞟过玻璃外,一对俊男美女走过去,格外引人瞩目的是他们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提大包小包的黑衣壮汉。
岑子妤呆呆看着,耳边传来一对情侣的惊呼。
“他们是明星吗?”
“不是吧,富二代?官二代?未免也太夸张了!”
“啊啊啊,快看,那个男人好有型!光看背影就很帅!”
“帅?不觉得,倒是他旁边的女人很正,纤腰翘臀,皮肤又白!”
“你找死吗?”
小情侣你掐掐我,我逗逗你,玩得不亦乐乎。
岑子妤心中腹诽,那个男人真的帅吗?正想着,他突然间回头,情急之下,岑子妤拿包挡住脸,又忍不住偷看过去,他只是看着远处的一点,身边的女人若有若无往他身上靠着,然后他们进了一家米兰旗舰店。
岑子妤叫来老板娘,让她把蛋糕打包,慌不折路的离开商场,她的心凉飕飕的,哐当哐当,似没有关窗的房,寒风呼啸,她站住脚,开始认真打量这个偌大的城市,灯红酒绿,霓虹闪烁,一股浓浓的悲哀浮上心坎。
她岑家的女儿,她是母亲唯一的骄傲,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整个家族的名誉和修养。
所以她决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
tang,像个疯婆子一样揪出那个女人,哭天喊地的斥责她勾引有妇之夫,就算那个女人是张帆茹,她也诀不能做出这种丢脸的事来!
更何况,她的事,也不值得岑子妤纡尊降贵地去管!
站在公寓门口,岑子妤脸色苍白,全身冷得发抖,身上原本穿着一件大衣,可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她几次犹豫的抬手,可就是没有勇气敲门。
门自己开了,还穿着职业套装的初夏提着垃圾正要出门,猛地看到她,被吓了一跳,片刻之后,她拉她进门。
初夏将垃圾放在门旁,拿了一双新拖鞋给她,岑子妤面露迟疑,初夏忙说:“你放心,这里没有别人。”
岑子妤脸色愈加苍白。
初夏低着头轻声说:“你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岑子妤看了看房子,很大,装修得很精致,沙发、地板还有窗帘,都似曾相识,岑子妤曾经去过四哥外头的屋子,是他找名设计师设计的,用他的话来说,婶婶喜欢家里处处都着浓浓家的气氛,一味的强调温馨,便失了格调,而他最是讲究生活,怎能容忍住的地方马虎,时尚大气还不够,还要透出一个人的生活习性,一眼瞧去,就晓得这是自己住的地方。
初夏用盘子端着水杯站在沙发旁,尽管她竭力表现出镇定,但她并非心思深沉的女人,岑子妤轻易就看着她的不安。
“夏夏,离开我四哥,他迟早会伤害你的。”
初夏震惊的抬头,没有责骂,没有羞辱,她只说怕自己受到伤害,可事实的真相却令人难堪,岑子妤,这个善良的傻女人,总以为这个肮脏的世界都如她一般清澈美好……初夏泪如雨下,心里每天备受煎熬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但现在回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倔强的抹掉眼泪,神色漠然的说:“子妤,不要把我想得太好,你不是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吃过什么样的苦,我为什么拼死拼活也要在a市买房子,因为从我第一天踏入这个城市的时候,就被身边的人取笑是土包子,不会打扮的村妞,我不知道任何化妆品的名字,也不晓得名牌是什么东西,更别没有喝过下午茶,吃过西餐,在我过去的世界里,我只知道家里那么多孩子,父母只供我一个人读书,我一个要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给父母争气,让父母在亲戚里头能抬起头做人。以前我也单纯过,觉得凭自己的本事,就能闯出一番天地来,但我错了,大错特错,这个社会真正需要的不是才华,而是能让你施展才华的平台,进巡视以前,我做销售,为了签一单合同,被无数的臭男人摸大腿,摸胸,可那时到底太年轻了,并不懂得这个社会的残酷,进巡视过安逸的日子,就是我的胆怯,跟李晟成交往,我也想靠两人的努力,扎根这座城市,过平淡的生活,可连李晟成也不要我,我恨过他,不过现在不恨了,一点都不恨,因为他和我一样,为了生存,都要依附更有能力的人!”
“不!别说了,别说了。”岑子妤眼中近乎癫狂,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毁掉最初的美好,被现实折磨得这样不堪。
她扯着初夏的袖子,尖声说:“夏夏,不是你想的这样,你误会了,李晟成他根本没有结婚,那个你以为的女人是他的表妹,他们在演戏,这是我亲耳听到看到的,夏夏,李晟成是爱你的,他是舍不得你吃苦,他不敢耽误你的前程,他做生意亏本也一个人默默承担!”
初夏脸色蓦地雪白,身体晃了晃,她一把推开岑子妤,茫然地说:“不可能,这不可能,你胡说,是我亲眼看到的,我见过那个女人,他们说要结婚……”
岑子妤目光哀伤的看着她。
初夏如遭雷击。
呆立了许久,才用虚弱的声音说:“他真傻,是世界上最笨的男人,想做圣人成全我?可惜了,我并不是他理想中的好女人,我们会分手,也是迟早的事。”
“夏夏!”岑子妤惊愕的瞪着她,用尽力气大吼:“你清醒点好不好,岑子千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花花公子,他交过的女友数之不尽,他根本就没想过安定下来!”
初夏嗤地一笑,说:“我也没有想过嫁给他,也知道那不可能,子妤,你看见没有,不用婚姻的束缚,他也给了我这一切,我不该奢望更多不是。”
岑子妤全身瑟瑟发抖,指着她说:“你要是自甘堕落,你和那些女明星还有什么不同。”
初夏愣了愣,但见她神色不对,以为她会昏过去,伸手拉了一把,岑子妤捂着头尖叫:“不要碰我!”
初夏还没反应过来,岑子妤跑到门口,拉开门后飞奔出去,连鞋都没有换,初夏追上去时,电梯门已经关上了,她只好跑回屋里打手机,可一时竟不知道该打给谁,通知邵和光吗?可她并没有他的号码。
那要打给岑子千吗?
片刻的犹豫之后,初夏赶紧翻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但好听的女声提示着此号已关机,除非是岑子千心情不好,不然是不会关机的。
初夏瘫坐在地上,脑子里回放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心里堵得厉
害,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但实际上已经伤害到了岑子妤,只怕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当自己是朋友了。
初夏将脸埋进双膝,苦笑两声,罢了,事到如今,比起瞒着她,大约知道了,以后也不用胆战心惊的过日子。
站在暗涌诡谲的偏僻街头,岑子妤双手抱着胳膊,连嘴唇都泛着惨白的凄色,她既冷又怕,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偶尔经过的行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着她。
岑子妤低下头,任由长发倾斜遮住整张脸,一只脚赤着,跑出小区的时候,弄丢了一只拖鞋,她心灰意冷的蹲下身,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这副落魄不堪的模样,她都开始嫌弃自己,恐怕在别人眼中,她已经跟疯子没有什么两样。
岑子妤狠狠咬住嘴唇,坚决不让哭声从喉咙溢出来,直尝到浓浓的血腥味,脑子才蓦然清醒,她不能这样下去,就算再痛苦,再难受,她也要从容不惊的活着,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顾虑母亲的感受,倘若被母亲知道她此刻的模样,还不知道会如何的伤心。
岑子妤抬起头,目光四处搜寻,一辆艳治魅惑的红色跑车从一百米外的地方开过来,她软软的滚到路中间,说了一声“帮我”,就晕了过去。
“邵先生,到了。”罗宋谨慎的开口。
邵和光睁开眼,眉心深刻的痕迹未消,罗宋赶紧下车,帮他打开车门,抬眼看到屋子里透出的柔和光线,邵和光神色一软,所有烦心的事顿时都烟消云散了。
罗宋抬头瞅了一眼,也落下胸口大石,赶紧趁机汇报工作,因为有几份急件,必须得他先过目签字,本来路上大有机会开口,但男人一上车,全身都散发出凛冽狂躁的气息,借罗宋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发怒的老虎面前吱声。
邵和光微皱眉头,打断他说:“你先回去吧。”
“邵先生,那文件的事……”罗宋有些愕然。
邵和光摆了摆手,果断的说:“以后再处理。”他步履匆匆的走进别墅,丝毫不掩饰那份迫不及待。
罗宋张嘴呆了好一会,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自动把嘴巴闭上,难怪老板一下午都心情极差,原来是心系家中娇妻。
“娇妻”的字眼从罗宋脑子闪过,他浑身一颤,知道自己犯了界,深感此处不宜久留,立即驱车离开。
邵和光换鞋时,瞧见那双粉色的拖鞋整齐的摆在那里,他眸色微深,在客厅搜寻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他赶紧上楼,推开房间的门,一股淡淡的,属于她身上特有的幽香凝在鼻端。
“小五,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
邵和光走进去敲了敲浴室的门,依旧没有回应,书房、视听室还有后花园,每个地方都找了一遍,才证实,她确实不在家。
邵和光烦闷的扯掉领带,回房打电话,铃声骤然响起,他愕然了一秒,这个小女人,出门竟然不带手机!
邵和光拿起她的手机,迟疑了一会,翻看通话记录,见最后一条来电是岑子千,他神色稍缓,用自己的手机给岑子千打电话,不过一秒,他丢开手机,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不由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尽管心里想着她也许是回岑家大宅了,但也应该通知他一声,他是她的丈夫,这是他们婚后的第一天,难道她不知道他会担心,会着急,会……邵和光突然怔了怔,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不守信用的人是他自己,说好陪她三天,说好陪她吃晚饭,但是……
邵和光神色深沉,眼底揉和了各种复杂的情绪,很快,他拿了车钥匙出门找人,车开出明阳山,他先给岑家打了一个电话,是万妈接的,欣喜的说:“家里煲了一大锅汤,有空就回来喝,还是姑爷有心,虽说才一天,夫人就开始念叨了,小五这孩子,连个电话都没有。”
邵和光怔住,心跌入深渊,大口呼吸之后,沉声说道:“让爸妈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岑子妤。”
万妈忙不迭的应了,根本没有听出他声音的深沉。
邵和光挂了电话,立马打给罗宋:“去查夫人的行踪。”
罗宋微愣,沉声说:“是。”
挂掉电话后,邵和光用力拍打着方向盘,担心、不安还有一丝如影随形的恐惧,令他几乎发狂,已经这么晚了,她的人究竟会在哪里呢?
十分钟之后,邵和光正要把车开进红军小区的大门,罗宋打来电话:“邵先生,夫人找到了,在金义医院。”
邵和光丢开手机,猛地打转方向盘,朝金义的方向开去。
此刻,红军小区的七楼,淡淡的灯光透过窗帘,隐约有人影走过。
匆匆赶到病房门口,一名护士正在床前调整点滴,邵和光什么都看不见,唯独那张苍白羸弱的小脸映入眼帘,胸口泛起钝钝的疼痛,他快步走到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
“这位先生,快起来,你压到输液管了。”护士惊呼一声。
他茫然的站起,看着护士捋顺输液管之后,
问:“她怎么了?”
护士打量他一眼,反问:“请问你是病人什么人?”
邵和光张了张嘴,一个窈窕的身影缓缓走过来,柔声说:“护士小姐,这位先生是病人的兄长。”
护士才说:“高烧,再加上疲劳过度,挺严重的,今晚最好住院观察,看明天烧退不退得下去。”
高烧?疲劳过度?
没错,那天她说有些发烧,可他竟然没有放在心上。
那疲劳过度是没有睡好的缘故吗?
邵和光目光闪了闪,等护士离开,他深深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才漠然回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静眨了眨盈盈的双眸,轻声说:“和光,你别担心。”
邵和光淡淡的看着她,他一旦露出这种表情,韩静就害怕,因为无从得知他心里的想法,他一直都是难以取悦的人。
韩静柔声说:“我在金义拍广告,回来的路上遇见岑小姐,当时她突然出现,我的车差点撞上她!”
邵和光瞳眸骤然一缩。
韩静吓了一跳,说:“只是差点,当然并没有真正撞上,当时岑小姐看上去很伤心,也很狼狈,我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只好等护士确诊之后,才打算跟你打电话,但你就来了。”
邵和光面无表情的说:“你可以走了。”
111 他的女人,品种很齐全
韩静哀婉的望着他,说:“和光,你真的要这么绝情,连话都不想跟我说?”
邵和光转过身,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两遍。”
韩静睁大的眸子惊了惊,突然用手捂住脸,悲呛的说:“和光,不要这样对我,我知道,无论我是什么身份,你都不会跟我在一起,可我一直在努力让你感受到我的存在啊,我也知道,你现在被周仕崇压制着,但我能帮你,也只有我能帮你,因为只有我知道周仕崇所有的秘密。”
邵和光身形微顿谪。
韩静察觉出希望,猛地上前从后面抱住他:“周仕崇是个十分恐怖的人,他太深不可测了,他来a市的目的,不仅仅是建帝国酒店那么简单,这只是为掩人耳目的虚头,其实他真正的目的是……”
“是什么?”邵和光凝声问。
韩静双手轻抚过他的胸口,低声说:“现在不合适,明天你去我的公寓,我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和光,门的钥匙从未换过,因为你是迄今为止,我唯一深爱的男人,你一定要来,不然,你肯定会后悔的!”
邵和光皱起眉头幻。
韩静恋恋不舍的松开手,退开几步,说:“和光,周仕崇有个怪癖,只要他想对付的人,往往不会对那个人下手,而是对那个人最深爱的人下手。”
邵和光眼中闪过阴戾。
韩静怯生生的说:“说起来岑小姐也真是可怜,身子这般弱,这场病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会好,但是,和光,明晚七点半,我在公寓等你。”
岑子妤睁开眼,目光所触都是惨兮兮的森白,就好像爷爷生病住院的那段日子,她整天待在病房,哪里都不肯去,随处可见的白,还有消毒水的气味,病床前来了很多人,走一批来一批,他们眼中的沉重,年少的她总觉得十分的悲伤,尽管不甚明白去世意味着什么,但每每想起来,心都是酸楚而疼痛的,这是记忆中,岑子妤第一次知道疼痛的滋味。
“醒了?”男人低哑的嗓音,沉沉的响起。
岑子妤眼睫眨了两下,眸光才有了焦距,看着男人唇上青色的胡渣,她抬手按着太阳穴,问:“我睡了多久?”
邵和光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一整夜,加半个白天,现在都快两点了,还好,烧已经退了,医生说只要人清醒就可以回家。”
岑子妤昏昏然的闭上眼,说:“我想回大宅。”
邵和光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说:“我们现在就回去。”
岑子妤摇头,语气漠然:“我说的是我父母家。”
邵和光眸色一定,说:“你的病还未全好,还是过一阵子再回去。”
岑子妤烦闷的背过身去,身体蜷缩成一团,反感的情绪油然而生。
邵和光看着她,突然将手滑进她的后背,在腰线处摩挲着,岑子妤身体一僵,惊骇他竟然会这般无耻。
岑子妤伸手一挥,回头大怒:“不要碰……”
俊脸极快的压上来,他口中有淡淡的烟味,她一惊,立即想推开他,可一只大手却压住她的后脑,唇重重地压下来,这样的力度,分明在告诉她,他没有把她当成病人。
岑子妤脸色爆红,顿时觉得屈辱至极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邵和光脸上流露出刻骨的心疼,一边安慰她,一边拍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极尽温柔。
“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你一个人在家里。”
“小五,好老婆,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就六神无主,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的宝贝,咱们回家好不好?你一天没吃东西,肚子肯定饿坏了,咱们回家去,我做饭给你吃,等你吃饱了,想怎么打我都可以,我决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说尽了甜言蜜语,岑子妤依旧无声流着眼泪,她也讨厌自己脆弱的模样,可是在强势的邵和光面前,她的反抗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只是一味的索取,从不在意她的心意,尽管早已经看透知晓他的恶劣,可她还是忍不住伤心落泪,她的丈夫,决不能是处处留情的种-马,就算她不爱他,也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车停在别墅门口,邵和光小心翼翼的抱起岑子妤,仿佛她是易碎的娃娃,进了屋子,他也不肯放下她,而是直接抱上房间,将她横放在床上,他双手撑在两旁,用一种奇怪的姿势,从上面俯视她,他身体紧绷,眸里的火焰灼得烫人。
岑子妤闭上眼也抵不住那扰人的目光,她拧起眉头说:“我要洗澡。”
“老婆。”他喃喃低语,低下头用滚烫的唇摩挲着她敏感的耳廓。
岑子妤的脑子有些混乱,她猛地睁开眼,迷雾如浮光掠影,瞬间黑沉沉的眸子恢复清明,冰冷而沉寂。
就算邵和光兴致再高,在她的凝视下,也怔了一怔。
岑子妤从他身下闪开,光脚退到紫罗兰的梳妆台,双手撑着光滑微凉的桌面
tang,她不禁冷笑,芸香、张帆茹,再加一个韩静,品种还真是齐全了。她眼中迸射出讽刺,冷漠和疏离,彻底刺激了邵和光。
“你到底怎么了?”他阴沉的问。
“没怎么。”岑子妤神色清冷。
邵和光眯起黑眸:“不要逼我去查。”
岑子妤一怔,查?他还想查什么?
而最令岑子妤难受的是,他劣迹斑斑,却总想死死管着她,可他根本就不配。
“嗯?”他逼过来,恬不知耻:“你怕我查?”
岑子妤偏开脸,厌恶的说:“我要洗澡,消毒水的味道让人难受。”
邵和光紧紧盯着她,突然说:“你没睡着?”
岑子妤微僵。
邵和光伸手扶过她的脸,强迫她跟自己对视:“你听到韩静说的那些话,对不对?”
岑子妤失控的大叫:“没有!没有!你有多少女人,我根本就不关心,但你不要用碰过别的女人的身体再来碰我,因为很脏!”
他赫然逼近,狠狠的咬住她的唇。
岑子妤难受地发出唔的一声,他不是在吻她,而是单纯的惩罚,唇上又麻又痛,她拍打他的胸口,被他伸手按住,紧握着她的手按在急速跳动的胸口,强烈的震动,震得手心发麻,她身体一软,他就势抱住她。
“哪有别的女人,从今往后,只有你。”他附在她耳边低喃。
氤氲缭绕的白雾中,岑子妤闭眼躺在按摩浴缸里,热水如轻抚的小手漫过白皙光洁的肌肤,但一张脸却红如血滴。
岑子妤竭力不去回想,但那恼怒羞人的一幕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重复播放着,就在刚才,他粗暴又温柔,真是叫人无法忘怀。
岑子妤全身一激,顿时从浴缸坐起,脸上的红潮更重,她双手环抱着肩膀,如菟丝花一样轻颤着,尽管一脚踢开他,逃到浴室来躲了两个多小时,但她不可能一直这样躲下去,他有浴室的钥匙,真想进来也是轻而易举。
可他没有任何动静。
岑子妤神色茫然的盯着某处,想起韩静昨天说的话,她突然起身扯过一旁的浴袍穿上,邵和光的女人多,她心知肚明,但决不能是韩静。
眼下,韩静是炙手可热的公众人物,走到哪里都有狗仔队追踪,他们私下幽会如果被八卦报纸登出来,尚且不说邵家,便是父亲和母亲,都会被气个半死。
她嫁给他,不是为了令母亲担心的!再说母亲向来最看不惯这种轻浮的做派,家里一个四哥已经让人伤透了脑筋,每次婶婶想通过母亲给四哥介绍合适人家的女孩,母亲都会直言不讳的拒绝,只说要四哥趁着年轻,赶紧修身养性。
岑子妤走出浴室,邵和光并不在房间,但他的手机放在梳妆台上,看来并没有出门,余光不经意瞟到床上有些凌乱的被褥,粉紫色的真丝,她脸上不由得一烫,那天明明是大红的颜色,上面还有她的……可家里并没有佣人,不晓得是谁换下的。
岑子妤轻咬着嘴唇,因难堪心里沉甸甸的,她找了一套雪白的运动衣穿上后,在梳妆盒里随手拿了一根素白的发带将头发绑起来,她将发带系成蝴蝶结,邵和光的手机响了。
一串数字在屏幕上跳动着,岑子妤不确定是不是韩静打来的,但正巧时间是七点半,岑子妤拿起手机犹豫了半响,邵和光推门走进来,岑子妤手一抖,手机砸到地上,铃声戛然而止。
邵和光穿着休闲的衣服,头发微湿,显然已经沐浴过了,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头有两碟小菜和一碗小米粥,他看了她一眼,转身将盘子放在紫金圆桌上,声音温和的说:“医生交代,让你吃得清淡些,我做了粥,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其实我比较擅长做西餐。”
岑子妤捡起手机走到他面前,递过去说:“有人找你。”
邵和光看也不看,将手机丢回梳妆台,说:“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酸酱鹅脯和抹茶野菜饼,这是万妈自创的两道菜,因为岑子妤很喜欢吃,便成了岑家饭桌上常见的菜,不过鹅脯的香味不对,野菜饼也有些煎焦了,在邵和光凌厉的注视下,岑子妤坐在锦椅上,夹了一块野菜饼尝了一口,酥酥脆脆,略有点咸。
她脸上看不出什么,邵和光不甘心的问:“怎么样,好吃吗?”
岑子妤含糊的应了一声。
邵和光倒生出了兴致,在她对面坐下,亲手夹了一块鹅脯送到她嘴边,一脸悦然的示意她吃下去。
岑子妤皱眉盯着他。
“你吃一口,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做出来。”邵和光诱哄。
岑子妤拗不过,张嘴含下,酸酸甜甜,鹅脯煮过了头,有点老,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岑子妤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做这两道菜?”
邵和光凝睇着她粉嫩的唇,口舌一干,说:“你妈告诉我的。”
岑子妤愣了愣,立刻说:“骗人,我妈从没做过这两道菜。”
邵和
光笑了笑,说:“不信的话,就打电话问问你妈。”
岑子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喝粥,意外的,粥熬得十分烂,而且有小米浓浓的清香味,岑子妤以前听万妈说过,熬粥是精细活,要用小火慢慢炖,慢慢熬,没有十足的耐性,熬出来的粥就不会好吃。
她吃得很慢,吃相优雅如娇美的公主,从她舒展的眉心看来,对这碗粥应当是很满意的,邵和光低眸看着她,心里竟然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这个小女人,只要用好吃的喂饱她,就会格外的温顺可人,可平时对他,却是张牙舞爪。
邵和光突然羡慕起一碗粥来,好歹她看粥的眼神是软软的,亮晶晶的,他在心里暗叹一口气,看来一物降一物,这话说得没错,这张稚嫩的面孔,似初初绽放的花蕾,她还很年轻,等褪去青涩后,会生得越来越美,等那个时候,他已经老了!
邵和光一惊,抬头看着镜中的两人,她还青春逼人,扎着头发像高中生一样,而他,二十岁就被人称为少年老成,尽管三十一岁是男人的黄金年龄,但在她面前,七岁的年龄差距,突然令他心中萌生出一丝阴暗的低落。
岑子妤喝粥的动作顿了顿,意兴阑珊的放下白瓷勺,他的眼睛盯着手机,是在等韩静的电话吗?
既然知道她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他还打算赴约幽会?岑子妤咬了咬牙,这个人,还可以再恶劣一点!
手机又响了,邵和光眉头略皱,他走过去拿起来,正打算关机,岑子妤突然按住他的手,黑沉沉的眸子盯着他。
邵和光微怔。
岑子妤上前一步拿走他的手机,手指滑过屏幕,竟然意外地接通了电话,韩静娇娇弱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和光,你快来……”
邵和光眉头皱得更紧,夺过电话立马关机,说:“我不会去的。”
岑子妤神色清冷,眼中写着不信任。
邵和光顿时恼羞成怒,丢开手机握紧她的肩膀,厉声逼问:“你认为我会去?”
岑子妤疼得缩瑟。
“为什么不信我?”他脸上写着一丝受伤。
岑子妤表情痛楚的说:“放手,你弄疼我了!”
邵和光却执意要答案。
他的力气是要掰断她的肩膀,岑子妤也生气了,大叫着说:“是因为你心虚!你不守夫道!”
要不是心虚,他又何必这样大吼大叫!
邵和光简直气歪了嘴,想狠狠惩罚她一顿,但又舍不得打她,就算打她柔嫩的小屁股,他都舍不得,可她的伶牙俐齿,实在令他恨得牙痒痒。
邵和光心里烧了一把火,无处发泄,都转移到了身体上,他眸色炙黑,一把打横抱起她,大跨两步,将她丢到床上。
不守夫道?今天他就让她看看,什么叫身体力行的恪守夫道!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没办法思考,他在努力,希望能用行动征服她,并且企图窥测她内心深处最诚实的反应。
岑子妤睁着眼睛瞅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因方才的亲吻而盈着一层水光,脸颊红透了,唇瓣因他的吻而微红水嫩,像妖精一样十足魅惑。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自然而然的,让她看到他的身体,看到他的冲动,看到他将要做的事情。
岑子妤被他刺激得身体完全不由自己支配,一阵暖流,从腹部流经百骸,终于达到了邵和光的要求。
停顿三秒,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当海面掀起巨浪,岑子妤只是浪尖上的小舟,他要她升他就升起,他要她落她就坠落,他是上帝之后,总能在这个时候掌控她的一切,她的痛苦,她的欢愉,她的兴奋,她的兴奋,都被他翻云覆雨,被他牢牢地握在手心。
岑子妤眉头一直紧皱,疼痛间夹杂的阵阵酥麻,痛苦比欢愉要多得多,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如此热衷这种事。
“啊!”岑子妤娇哦一声,脑子再度昏沉过去。
“傻瓜。”他拥她入怀,终于心满意足的睡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光大亮,岑子妤被饥饿吵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想要抬手,却发觉全身没有一丁点力气,这倒也罢,阵阵的酸痛提醒了她昨晚的疯狂,她茫然了好一阵子,转过头,跃入眼帘的俊脸温和无害的熟睡着,精致的眉目间竟有一丝孩童的稚气。
岑子妤狠狠瞪了他一眼,羞怒的爬起身,身体才微微抬起,就无力的落了回去,她不禁愕然,常年跳舞锻炼出来的好体质,怎么会变成这副不堪一击的模样。
她再一次瞪向男人,他突然睁开眼,短暂的迷茫后,立刻换成一副慵懒餍足的模样,嗓音微哑:“老婆早,睡得好吗?”
“你混蛋!”岑子妤怒骂,可发出的声音格外嘶哑,她一惊,用力咳了咳,再发声,也没有好多少。
她的嗓子竟然哑了!
混蛋邵和光!
岑子妤气得眼眶通红,真想一头撞死算了,被他侵犯了身体不
说,还变得这般狼狈,她实在找不出勇敢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她死了就只会便宜他!
邵和光的头突然探过来,岑子妤骇然的僵立,他的唇离她不过微毫的距离,突然停下来,一阵铃声骤然响起,两个人都惊住了!
突兀的铃声持续不断的响着,岑子妤强忍着浑身的酸疼,起身推开男人,目光漠然地睇着他,邵和光反而挑起眉头问:“不是你的手机?”
岑子妤一愣:“我的手机放在楼下。”
邵和光眸光微闪,扭头凝听铃声的来源,他下床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里面有很多盒子,装着各种名贵的首饰,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不过结婚后,岑子妤还没有打开抽屉看过,自然也不晓得里面放了什么。
铃声愈加清晰,邵和光将首饰盒子拿出来,在抽屉的最里面拿出一个檀木锦盒,铃声就是从这个锦盒发出来的,他神色一凛,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部银灰色的手机,跟他用的手机一模一样。
邵和光黑眸略沉,镇定的接起电话,一个极其普通的男人声音传出来:“邵先生,韩静小姐昨晚跳楼自杀……”
“你是谁?”邵和光听到这个消息,身体一震,但很快就恢复冷静。
他的声音凛冽,带着寒气,可是,对方根本无视他的质问,继续侃侃而谈:“邵先生一点都不关心韩静小姐的情况吗?目前韩静小姐还在医院抢救,我想邵先生肯定对韩静小姐的事情应该是很感兴趣才对。韩静小姐是公众人物,她自杀的消息虽然被经纪公司封锁,但难保不会泄露出去”
112 他爱她,爱得发疯
邵和光没有再出声,他只是看了看还坐在床边没有进入状态的岑子妤。
“邵先生也许不知道,昨晚七点半,可是有一大批狗仔队得知劲爆消息,侍候在韩静小姐的香闺外,想把跟韩静小姐偷欢的那个姘-夫揪出来,可惜啊,美人香消玉殒,姘夫居然没有出现,只是不知邵先生在得知此事后是否会追悔莫及呢。”
嘟嘟……说完这些话,那边迅速挂了电话,就好像念完了稿子就没有别的内容一样,干净利索。
邵和光拿开手机看通话时间,不足一分钟,他将号码回拨过去,提示此号码为空号。
邵和光将自己的手机开机,翻看通话记录,有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是七点半打的,一个是七点三十五打的,放下手机后,他立即走到衣橱前换外出的衣服。
岑子妤盯着他高大的背影看了许久,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了?幻”
岑子妤看出事情的不同寻常,房间竟然有部手机连邵和光自己都不知道,而且他接完电话后一句话不说,表情闪过一丝阴鹜,尽管他克制得很好,却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邵和光系好领带转过身,穿衣服的他跟不穿衣服的他,都具有很强的压迫性,岑子妤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
邵和光坐在床边拉住她的手,这双柔软娇嫩的小手,从小就被保护得极好,从今往后,她也要像公主一样生活在无惊无扰的城堡里,不受外面乌烟瘴气的侵害。
可是,他精心布置的婚房,竟然会莫名其妙的多出一部手机,这一定是有人在暗中监控着他们,一想到这些,邵和光眼底深处迸射出凌厉之色,但看向岑子妤的眼神却带着安抚人心的镇定。
“别担心,我出去处理一件事情,你一个人在家也怪冷清,今天我送你回老宅去,我妈跟和韵在家,有她们陪着你,我也放心些。”
岑子妤神情困惑。
邵和光握了握她的肩膀,说:“我晚上过去陪你吃饭,然后我们就回来,就这样决定了,你起来梳洗一下,要是累,去老宅再睡。”
岑子妤拉住他的衣袖。
邵和光愣了愣。
岑子妤皱起眉头问:“手机是怎么回事?”既然他不肯坦白,她只有自己去弄清楚。
邵和光微微一笑:“大约是以前买的,放在抽屉里就忘记了。”
岑子妤瞪着他,生气的说:“你又骗我,梳妆台是新买的,这种款式和材质国内根本没得卖,是意大利的工艺,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邵和光勾起唇瓣,眼眸泛起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柔,他以为她什么都不上心,其实她心里清楚,就是跟他闹别扭,这个小丫头,气性可真是大得很,要是他没有法子让她爱上他,就算做成了夫妻,她心中的隔阂,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消除了。
外头的事再难再艰险,他也从未认输过一次,可她的心,真的会有为他打开的那一天吗?
邵和光不敢确定。
他的目光越来越复杂,岑子妤在心里惊了惊,露出些许的害怕问:“是很严重的事吗?”
邵和光蹙了蹙眉,根本不想她担心什么,不过他突然决定会老宅住几天,叫罗宋来彻底清理这栋别墅,他们住的地方,决不允许有任何脏东西,既然如此的话,就得哄她心甘情愿的回老宅才好。
岑子妤心思沉重。
邵和光迟疑了片刻,说:“韩静昨晚自杀了。”
岑子妤瞪大眼,震惊无比。
“她……死了吗?”
邵和光赶紧将轻颤的她按进怀里,说:“正在医院抢救,我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所以打算去看一看,毕竟她跟我通过电话,要是警察调查此事的话,我身上有嫌疑。”
岑子妤身体一僵,突然推开他,抓着他的衣袖说:“昨晚接通电话的时候,韩静说过话,她好像在求救,要是你当时过去找她,说不定……”
“好啦!”邵和光打断她,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背,在她微凉的唇上亲了亲,说:“别胡思乱想,韩静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很清楚,她决非有情绪就会闹自杀,而且她身为公众人物,生活本来就跟寻常人不同,自杀是意外还是人为,目前还不能下定论,你乖乖听话,跟我回老宅去。”
岑子妤脸色煞白,黑沉沉的眸子盯着他:“人为是什么意思?”
邵和光凌厉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不高兴她问这么多,岑子妤心思混乱,当日韩静亲口说知道周仕崇的所有秘密,并以此事引-诱邵和光去公寓见面,韩静显然是旧情未了,可邵和光的举动称得上是绝情,岑子妤思来想去,以自己对韩静的了解,她应该不会一言不发的自杀,那这件事,跟周仕崇有干系吗?
一路上,邵和光都是沉默的开车,岑子妤表情恍惚,直到了邵家老宅,洛姨站在大门口迎接,邵和光引着岑子妤下车,洛姨笑呵呵的说:“听说你们要来,夫人就忙着亲自下厨,时间刚刚好,黄豆焖猪手刚出锅,正热腾呢。”
tang
邵和光看了岑子妤一眼,说:“你进去吧,我先走了,记得把手机充电,免得我找不到你。”
岑子妤回过神说:“都到家了,你不吃了饭再走吗,妈都准备了。”
邵和光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不了,你多吃点。”
洛姨欲言又止,岑子妤看着他上了车,轻声说:“他工作忙。”
算是解释。
洛姨只是轻叹了口气,等进了屋,单芷安正在摆碗筷,看见岑子妤,笑着说:“快过来坐,妈听说你爱吃蜜汁梅肉,今天就试着做了一次,你尝尝看,要是觉得好吃,以后就常给你做。”
说着,目光往后探去:“和光呢,怎么还不进来。”
岑子妤笑着说:“妈,和光太忙了,送我过来就走了。”
单芷安不悦的说:“这孩子,忙就连饭都不用吃了?”
要是以前,岑子妤肯定像和韵一样撒撒娇就过去了,但身为儿媳妇,肯定不能那般没轻没重,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单芷安也意识到了,脸色一缓,说:“罢了,他不吃,我们吃。”
洛姨去盛饭,单芷安舀了一碗汤给岑子妤,饭桌上就两人,岑子妤不禁问:“爸跟和韵呢,都不在家吗?”
单芷安说:“你爸以前的老朋友过逝了,在青山那边,他想去拜祭,司机一早就送他过去了,至于和韵,说是跟朋友聚餐,直到天亮才回来,这会还在睡呢。”
岑子妤默默喝汤。
单芷安想起长子来,不由得神情一黯,轻声说:“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岑子妤怕她觉得孤单,说:“妈,我想在家住几天。”
单芷安立马高兴的说:“好啊,原本我就喜欢家里面热闹,不过刚结婚的小夫妻跟父母一起住,实在不方便,要是你们肯偶尔回来小住,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家里的房间都是现成的,你们就住和光之前的屋子,一直都有收拾,既干净又宽敞。”
吃过饭,岑子妤累得慌,她想帮忙收拾,洛姨大惊小怪的叫道:“放着我来就好。”
单芷安看出她眉目间的疲倦,忙说:“去房间睡会吧。”
岑子妤不再坚持,晕晕乎乎的上楼,她以前来邵家玩,都是在和韵的房间,自从邵和光去了美国,她就再未去过他的房间,依稀凭借着小时候的印象,她走到一间房门口,漆金的门把光可鉴人,她摸上去,很凉很凉,等推门进去,大片的落地窗微开,风撩动着紫色的窗帘,宽大的床,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书桌,还有一组又宽又长的矮沙发,人可以趴在上面看书睡觉,这里面的布置好像从未变动过,一些尘封的记忆蜂拥进脑海,岑子妤神色迷茫,想起小时候的事来。
那年她跟和韵只有六七岁,而邵和光跟岑子千已经是处于变声期的少年,面容清秀似女孩,修长扁薄的身躯,总穿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裤,像是从漫画里面走出来的妖孽,她跟和韵总缠着他们玩,一两个小时也罢,时间一长,他们就嫌烦,直接把她们锁在房间去,去外头无法无天的惹事。
但在大人们眼中,岑家跟邵家的孩子,都是和睦相处,一起相伴长大的,岑子妤记起邵和光的书柜最底层,有几本相册,都是他们儿时的照片。
心思不由得一动,岑子妤走到书桌前,蹲下身打开抽屉,那几本相册竟然还在那里。
小的时候她跟和韵最喜欢翻相册看,总是争执谁的哥哥更好看,岑子妤觉得四哥穿上裙子最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而和韵觉得她和光哥穿上盔甲,就是拯救公主的王子,每每争执许久,发现根本没有可比性,又不晓得如何定义他们两人的身份,最后不了了之。
岑子妤捧着相册坐到床上,重新看这些旧照片,震惊的发现,每张照片邵和光都站在她身边,在她更小的时候,邵和光甚至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一直到八岁那年,没有了照片,也没有了小时候的单纯和快乐。
看着照片,岑子妤无知无觉的睡着了,梦中到处都是邵和光的身影,他八岁她一岁,他抱着她上树摘樱桃。
他九岁她两岁,她走路踉踉跄跄,多跑几步就摔跤,他却将她放在自行车后面,在草地上狂奔。
他十岁她三岁,他抽条,疯狂的长高,她穿着公主裙坐在椅子上乖乖的练琴,炎热的夏季,他满身是汗的跑到来,在她身边转上两圈就走。
他十一岁她四岁,她活泼好动,总喜欢迈着小短腿四处跑,爷爷家的保姆时时刻刻盯着她,生怕一不留神她就不见了,他便瞅准机会将她偷出大院,带她上街吃雪糕和棉花糖,然后再偷偷送回来,吓得全家人胆颤心惊。
他十二岁她五岁,她开始接受淑女教程,变得安静而乖巧,他开始跟女生牵手,甚至送女生回家。
他十三岁她六岁,他偶尔来看她,轮廓分明,俊秀干净的模样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她练琴、跳舞,依赖着爷爷,却也羡慕有父母陪在身边的人。
他十四岁她七岁,刚刚懂事,就听到哥哥们讨论女
朋友的事,第一次,她听说他有了女朋友,而且,往往维持不了多久,就传来分手的消息。
他十五岁她八岁,爷爷去世,她承受着巨大的打击,时常乖戾而孤僻,回大宅后,她甚少出门,他也很少去看她。
他十六岁她九岁,他们安静的生活。
他十七岁她十岁,生日那天,他半夜跑来送蛋糕,她吃了一小块,不好吃,又甜又腻,就被万妈收进冰箱,后来忘记了,等记起来,万妈说蛋糕长霉,已经扔掉了。
他十八岁她十一岁,他摔碎了她最喜欢的杯子,承诺要还给她,第二天,他去了美国,后来,她也去美国看过和光哥和三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一直没有见面。
岑子妤蜷缩起身体,意识里知道自己沉睡着,但脑子里的那些画面却像是影像的回放,一幕幕都清晰而深刻,仿佛在提醒着她什么,可岑子妤越想越心痛,她到底遗忘了什么呢。
夜色降临,洛姨悄悄关上门后,岑子妤却猛地坐起身,似乎是手机在震动,她茫然的看了一圈,发现手机在书桌上充电,她下床走过去拔掉充电器,果然有个未接来电,是岑子千的。
岑子妤凝了凝神,屏幕又亮起来,她接起,声音微哑:“喂。”
岑子千顿了一秒,语气一如既往:“在哪儿?”
“邵家老宅。”
岑子千问:“要不要来我家住几天?”
岑子妤迷惑的皱眉:“为什么?”她都嫁人了,无缘无故的,四哥不会让她回去的。
岑子千突然沉声说:“韩静闹自杀,命保住了一半,目前正处于昏迷中。”
岑子妤惊愕的问:“难道消息已经传开了?”
岑子千不悦的说:“你知道这件事?”
岑子妤嗯了一声,心情沉重,命保住一半,难道还有生命危险?
岑子千生气的说:“胡闹,既然你知道,还让和光插手进去,倘若韩静真出了意外,他就是惹了一身洗不去的麻烦,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岑子妤担心的问:“四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有没有法子把消息压下去,一旦牵扯出来,只怕我爸妈和邵家都会大乱的。”
岑子千拧了拧眉,说:“行了,我去邵家接你,出来再说。”
岑子妤也觉得在家里说不方便,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穿上外套后下楼,单芷安戴着眼镜在客厅看书,见她下来,便说:“饿了吧,见你睡得沉,就没叫醒你,我让洛姨给你做吃的。”
岑子妤忙说:“妈,不用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单芷安微诧,说:“都这么晚了……老二也是,怎么还不回来,你要是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
岑子妤说:“妈,是我四哥,他来接我。”
单芷安笑了笑,说:“那就好,去吧,会给你留门的。”
岑子妤应了,见时间差不多,走出邵家大门,在路边站了几分钟,一辆白色的宾利开过来。
一上车,岑子千就说:“跟和光打个电话看看。”
岑子妤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拨号,一接通就提示关机,她不禁诧异,岑子千皱眉说:“他搞什么鬼?”
岑子妤心中一惊,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问:“不能用别的法子找他吗?”
岑子千摇了摇头,他按着岑子妤的肩膀,脸上有一丝沉重:“我猜,和光应该是遇上麻烦了,韩静现在是周仕崇的女人,他怎么会搀和进去?”
岑子妤避重就轻的说:“是韩静主动联系他,出事前,她要和光去她的公寓,和光没有去,然后今天有人打电话告诉和光,说韩静跳楼自杀。”
岑子千诧异不已:“有人打电话?这怎么可能,我会知道这件事,是韩静的经纪人联系我,他想卖我一个独家,趁机捞一笔,韩静是从我公司出道的,她另投他家,那个经纪人以为我会感兴趣,并保证消息绝没有泄露出去,昨晚韩静公寓楼下守着大批的狗仔队,但她是从公寓后面的小阳台跳下去的,要不是那个经纪人发现她,恐怕韩静的命都保不住了。”
岑子妤心慌的瞪大眼睛。
岑子千想到一个人,神色一怔。
“四哥,周仕崇到底是什么人?”岑子妤虚弱的问。
岑子千皱起眉头说:“慈善家,商业巨头,还有很复杂的社会关系,背景……不明,不过他不好惹这事都不是秘密,至于更深层的,也就是查不出来的。”
岑子妤愣了愣,问:“和光为什么非跟周仕崇合作不可?之前说是博来出了问题,那到底是什么问题?”
岑子千奇怪的盯着她说:“你们不是结婚了吗,难道和光还没跟你说这些事?”
岑子妤茫然的摇了摇头。
岑子千想了想,揉了把她的头发说:“看来是和光不想你担心,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是博来的内部机密,越是大企业,内部就越复杂,和光接手总部时间不
长,想坐稳邵氏总裁的位置,也非一日之成,尽管我不愿见他跟周仕崇有牵扯,也不便多说,现在你是他最亲近的人,也只能由你来劝他。”
岑子妤忧心的说:“他要是不出现怎么办?”
岑子千笑起来,说:“难道他会凭空消失不成,放心吧,总会回去的。”
岑子妤心神不宁,怅然若失,他说会回家陪她吃晚饭,尽管他说的话不可全信,但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令人深深的不安。
反观心平气和开车的岑子妤,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岑子妤努力安慰自己,那些事情,邵和光应该搞得定。
他们去石悦轩吃饭,岑子千叫了一瓶红酒,岑子妤没有兴趣陪他喝,他自己一个人一杯接一杯,不像是来吃饭的,倒像是想刻意灌醉自己。
岑子妤并不常见他这样,心生疑虑,很想问问他跟初夏之间的事,但上次已经闹得不愉快,再过问下去也没有意义,初夏说自己是心甘情愿,而岑子妤一贯的流连花丛,无论站在谁的立场,她都没有资格评断什么。
唯一令她耿耿于怀的是,要是当初自己没有把初夏介绍给四哥,或许事情就不一样了,就算初夏会过得辛苦些,也好过做岑子千的情人,因为那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四哥对初夏,不是上心的模样。
他喝光一瓶红酒,连眼角都泛出了几分桃花眼,岑子妤忍不住说:“四哥,别喝了,要是喝醉了,我都没办法把你弄上车。”
岑子千一嗤,笑得花枝乱颤,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拔高:“醉?你觉得我醉了吗?”
侍应闻声走过来,恭敬的立在一旁。
岑子妤困窘地打发侍应离开,瞪着微醺的男人,真怀疑他之前已经喝过酒了,不然怎么喝一瓶红酒就成了这种样子。
“四哥,走啦!”
岑子千向后仰着靠向沙发,声音清晰的说:“岑子妤,你是喜欢和光才跟他结婚的吗?”
她一怔。
岑子千叹了口气,颇有怨言的说:“都怪你早早的结婚,我妈现在都开始进行人身攻击了,老太太还说女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只要会生娃,就能结婚,你说逗不逗,老太太恨铁不成钢,觉得是我不结婚,才耽误夕楚混成了老姑娘,其实老太太知道什么,她辞职,就是为了结婚生子……”
岑子妤赶紧过去按住他,喝醉了的四哥才会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完,他今天也有点不对劲,岑子妤喂他喝了一杯温水,哄劝的说:“很晚了,该回家了。”
岑子千一把搂住她的肩膀,眯着长长的凤眼说:“小五,你看看你四哥,像是找不到老婆的人吗?”
岑子妤捂住他的嘴,低声说:“你别闹了,你不是找不到老婆,而是被你抛弃的女人实在太多了。”
“胡说!”岑子千认真的等着她,半醉半疯的说:“你们女人才是最难懂的生物,你们心里想什么,要什么,从来都不说出来,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四哥,醒醒!”
岑子妤快被他弄疯了,用力摇着他的肩膀,他伸手挥开,拧着眉头咕哝:“别动,我想坐一会,就一会。”
岑子妤揉着发酸的手指,说:“那你好好待着,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一转身,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整个人一惊,仔细看过去,那人转弯穿过大厅往外走,扎着马尾,衣着宽松的大衣,一手还扶着后腰,朴素的模样令岑子妤不敢确认,但等她追过去,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
守门的侍应走过来,岑子妤问:“刚才是不是有一个孕妇出去了。”
侍应说是,孕妇是自己开车来的,刚才也是自己开车离开,前后不超过一个小时。
因为太震惊了,岑子妤愈发糊涂,那个人,怎么可能是夕楚姐呢。
夕楚姐明明说过,她生冬冬的时候是难产,往后也不可能怀孕,所以才会生出单独抚养冬冬的念头,可四哥说,夕楚姐辞职,是为结婚生子。
夕楚姐在四哥身边将近八年,他们之间……岑子妤不敢往下想。
从隔间出来,岑子妤站在盥洗台前洗手,一个明艳火辣的女人站在旁边,一头海藻似的狂野长发,精致如洋娃娃的面孔,岑子妤不经意从镜子中看到,狠狠一惊。
艾达!
不,身高不对,眼神也不对,电火石光见,一个名字溢出唇齿:“艾米!”
“是我。”女人对着镜子涂抹口红。
“你……”岑子妤愕然的看着她。
女人淡淡的说:“别盯着我看。”
岑子妤心慌的挪开眼。
女人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中,她压低嗓音,她的普通话也不标准,腔调有些怪怪的,但每个字都清晰的钻进岑子妤的耳朵。
“韩静在金义医院,她的本名韩小妍,邵和光没有去医院,他在周先生的住处。”
说完这些,女人拨了拨长发,摇曳生姿的
走出卫生间。
岑子妤关了水龙头,扯过纸巾擦干,神情恍惚的回到包间,岑子千正在喝冰水,瞥了她一眼,说:“怎么去这么久?”
岑子妤讷讷的说:“四哥,我刚才看见一个熟人。”
岑子千挑眉看着她。
岑子妤凝着他的脸,说:“我看见夕楚姐了,她好像怀孕了,一个人来餐厅吃饭。”
噗!
岑子千一口冰水喷出来,顿时形象大毁,他用力咳嗽着,直咳得满脸通红,等那股难受劲过去,他说:“是嘛,那还真巧,自从她辞职,我都还没见过她,也不知她什么时候结的婚,照理说,我该送她一份大礼的。”
岑子妤狐疑的盯着他:“你觉得夕楚姐结婚了?”
岑子千笑了一下,说:“傻丫头,不结婚怎么会怀孕,但还真是挺意外的,对她那样的女人来说。”
岑子妤黯然的叹了口气,瞧四哥这样,她才真正明白夕楚姐为什么生下孩子后偷偷抚养,大约在四哥心里,婚姻和家庭只是束缚自由的牢笼,他也从未想过跟哪个女人结婚安定下来。
代驾司机送岑子妤回邵家老宅后,岑子千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金义小区,他站在门口按门铃,初夏打开门,看见他不禁一愣。
“外头好冷。”
岑子千笑容魅惑,边说边挤身进去,初夏还未缓过神,就被他按倒在门上,咔嚓一声,门关上了,他的唇也用力吻上来。
“唔!”
初夏全身紧绷,但他的吻技太好了,不过几秒钟,她就彻底的沉沦其中。
房间没有开灯,黑暗中,岑子妤一遍又一遍的拨打那个号码,机械的女声总是重复那一句话,岑子妤突然抱紧胳膊,感觉遍体生寒。
半夜时分,整个邵家大宅都是静悄悄的,岑子妤用温暖的棉被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被子上有洗涤剂的清香味,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根本就睡不着。
楼下突然有轻微的动静,她一惊,立即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跑出去,刚跑到楼梯口,就看见和韵鬼鬼祟祟的上楼,见有人,她吓得大声尖叫。
楼梯间的水晶灯骤亮,单芷安披着睡袍走出来,先是看了岑子妤一眼,问:“和光还没有回来吗,他知不知道你在这边睡?”
岑子妤点了点头,说:“看来他不会过来了。”
单芷安不悦的皱眉,转而盯着一脸害怕的邵和韵说:“你又是怎么回事?”
邵和韵心虚的说:“妈,学校事情太多了,我在办公室加班。”
单芷安又气又心疼:“哪有加班加到凌晨两三点的,你一个女孩子,总是晚归,多不安全,这两天是你爸不在家,倘若被他知道,有你好果子吃。”
邵和韵吐了吐舌头。
单芷安叹了口气,说:“好啦,你们两个快回房间睡觉。”
等她一走,邵和韵透了口长气,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
岑子妤狐疑的瞪着她,说:“学校十二点就关门,你到底跑哪里去了,还对妈撒谎。”
邵和韵目光微微躲闪,拉着岑子妤的胳膊撒娇:“我是真有事,你也知道我妈这个人,总大惊小怪,我要不是说在学校,她能这么容易放过我吗?”
岑子妤一惊:“你不会是交男朋友了吧?”
邵和韵惊慌失措的说:“别乱讲,我哪里有,今天太晚了,咱们还是有时间再聊。”
她慌不择路的逃跑,岑子妤最后盯了眼楼下的大门,看来,邵和光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可一想到周仕崇那个男人,她身上冒了一层冷汗。
一夜无眠。
岑子妤顶着一对黑眼圈出现在餐桌上,邵和韵还在睡觉,单芷安心疼她睡不饱,并没有叫起来吃早餐,倒是岑子妤的憔悴,令单芷安有些忧心。
她越想越不对劲,对洛姨说:“打老二的电话,问他在做什么。”
洛姨正要去,岑子妤忙说:“妈,和光跟我说过了,他是忙公司的事,昨晚才没有过来。”
单芷安不高兴的说:“再忙也该有个度,把新婚妻子丢在一边,整天整夜不见人影,这像话吗?”
洛姨去打电话,见阻止不了,岑子妤一颗心悬到嗓子眼。
电话竟然打通了,洛姨按照单芷安的意思一一问了,不一会,便走过来回复:“夫人,罗助理说二少爷正在开会,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今天晚上他就回来。”
单芷安气消了不少,温和的看着岑子妤说:“男人在外头忙事业是在所难免的,你除了多体谅,也不能一味的纵容他,该管的还是得管,该过问的还是得过问,每天不管多晚都得回家,要是他不回家,你告诉我,我来教训他。”
“我知道了,妈。”岑子妤扯了扯嘴角。
单芷安又暖言安抚了她几句。
一回房,岑子妤就打他的手机,嘟了一声之后就转接到别的号码上,那边传来男人的
声音。
“夫人,我是罗宋。”
“罗助理?”岑子妤略略吃惊,问:“和光他是不是出事了?”
罗宋沉声说:“请夫人放心,邵先生只是坐周先生的船出海了,今晚就会回来,邵先生交待,在他回来之前,夫人就留在老宅。”
岑子妤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没事就好。
“我知道了。”她挂了电话。
洛姨敲门走进来,说:“少夫人,是岑宅打来的。”
岑子妤一愣,接过电话,洛姨带上门离开。
“小五吗?”万妈问。
“嗯。”
万妈说:“电话我给夫人。”
“妈。”
“是我,过得还好吗?”
听到母亲的声音,岑子妤鼻头一酸,嗡嗡的说:“您怎么不打我手机?”
蒋温茂笑着说:“听子千说你在老宅,那怎么能打手机呢,你公婆身体如何?”
岑子妤点了点头,想到她看不到,重重嗯了一声。
蒋温茂说了不少话,岑子妤发现母亲以前都没有这样健谈,她突然想到,或许是自己突然间出嫁,母亲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而且几天没回去,母亲是想她了。
岑子妤眼中凝了一层雾气,她竭力控制情绪,生怕被母亲听出一丝异样来,不过母亲轻轻柔柔说着花房的玫瑰花开了,等天气再暖和一点,就可以移栽到院子里,还有她很久没去骑马,要是没有风,现在骑马是最合适的季节,一直说到最后,她才说:“你爸爸念叨了好几次,你跟和光有时间就回家来吃饭。”
“妈,我们会回去的。”岑子妤佯装开心的说。
蒋温茂迟疑了片刻,问:“和光他,对你好吗?”
岑子妤满腹的委屈和担忧,在这一刻差点崩溃,她吸了吸鼻子,说:“妈,放心吧,他一向都待我好。”
蒋温茂轻叹着说:“好就好,妈心里总不踏实,非要听你亲口说,才能安心,小五啊,你可一定要幸福的生活。”
“妈。”岑子妤带着哭腔。
蒋温茂忙问:“怎么了?”
岑子妤闷闷的说:“没什么,就是想您了。”
蒋温茂一怔:“这孩子……”
岑子妤躲在房间哭了很久,眼睛又红又肿,她不敢下楼,正好单家有事,把单芷安接了回去,洛姨准备了晚餐,岑子妤说不舒服,借口端到房间吃,才避开被人发现哭过的事。
饭菜她没动多少,反倒是哭累了,岑子妤趴在床上胡思乱想,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113 爸妈,你很快就能抱孙子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似睡非醒间,有热热的东西在她脸上滑动着,一会亲一会咬,岑子妤呜咽一声,伸手去推,刚举起就被对方挡开,压制住。
“嗯……”岑子妤觉得好累,眼睛睁不开,脑子迷糊,只是本能地知道这是在邵家大宅,很安全,所以她也没有过分紧张,只是懒懒地问:“谁?”
声音慵懒至极,带着小小的委屈,反倒是令对方更加来劲。
突然身上像压了一块大石,他粗鲁的咬住她柔嫩的唇。
“啊……”
岑子妤猛地惊醒,黑暗中她睁开眼,有熟悉的气息混杂着呛人的烟味弥漫着,那双漆黑发亮的眼睛一闪,像垂涎着美味食物的饿狼,岑子妤知道他想做什么,拼命捶打着他的胸口,娇弱的说:“不要……我有话问你……”
“有话明天再说……”
邵和光激烈地吻着她,直到将她抱在怀里,吻着她的唇,感受着她的颤抖,他才觉得自己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他爱她,爱得发了疯,他也认了。
直到天亮,岑子妤才极尽疲倦的昏睡过去,邵和光扭开床头的灯,朦胧的柔光打落在她脸上,白玉般的肌肤有种晶莹的剔透,眼底却有淡淡的青色,她熟睡若婴儿状,呼吸清浅若无。
邵和光伸手摩挲着她细腻的颈项,她怕痒,呜咽了一声,头转向另一边,他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愧疚,是他太不知餍足,才把她累成这样。
她不知道,这次,他上了贼船差点回不来。她也不知道,周仕崇的马仔将他逼到船头,要他葬身大海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她特。
他好不容易得到她,还未亲够,还未抱够,还未爱够,要是轻易的死了,她该怎么办?
邵和光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或许,他要是真死了,她也不见得会有多伤心,反而,伤心的人是他自己,因为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像他一样爱她,而且,他也不允许发生这种事。
周仕崇的狠和狼子野心,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至少人命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邵和光握住她柔软纤细的小手,放在嘴边轻吻,眉头深深皱起,周仕崇认为韩静自杀是与他私-通造成的,而且监视明阳山的也是周仕崇,当初他以为这个人的目的不过是想独吞洛淮整块地,现在看来,周仕崇来a市的目的并非如此,而他真正的意图,恐怕也只有韩静知道,不然,韩静刚刚透出消息,就遭遇不测,事情不会是简单的凑巧。
韩静离开千娱就成了周仕崇身边的女人,他起初还当是这个女人有本事,但现在想来,以周仕崇的身份和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周仕崇偏偏将韩静留在身边,或许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邵和光的黑眸闪过一丝冷意,看来,得先找到韩静,眼下的情形,只有掌握了周仕崇的把柄,才有筹码跟他抗衡,不然,凭这个人的心狠手辣,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韩静的事,不过是对他一个小小的震慑。
邵和光低头盯着岑子妤,坚硬阴鹜的表情顿时柔化成水,幸好,他们结婚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当初岑天华不允许办婚礼,是防着张绮雪母女有过激的行为,现在反倒是混淆了周仕崇的视线,周仕崇只知道他们之间有婚约,而他在感情上的名声本就不好,周仕崇会在女人身上下手,是韩静太不小心了,也太低估了周仕崇的可怕。
邵和光凑上去吻了吻她柔软的唇,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非兰非麝,可每次只要靠近她,那股香气有会像情-药一样迷惑他的心智,令他的身体不受控制,想要她的冲动,从未有一刻停止过,这份疯狂连自己都觉得吃惊。
他贪婪的,密密麻麻的吻着,从眉心到鼻尖,从唇到下巴,继续往下轻咬她的脖子,岑子妤被弄得有些烦了,哼了两声,见不管用,岑子妤在睡梦中轻皱眉头,害怕再这样折腾下去,连觉都睡不成了。
她伸手推他,邵和光张口咬住她的手背,凄凄的哭出来:“不要……”
邵和光一顿,问:“不要什么?”
岑子妤委屈的低吟:“不要,好累!”
邵和光仔细盯着她的脸,眼睫上挂着泪珠,模样可怜至极,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挺立,心疼战胜了情-欲,他松松的拥她入怀,柔声问:“我是谁?”
岑子妤昏沉沉的。
邵和光不让她睡,一口一口咬着她的脸,有点痒,又有点疼,他逼问:“我是谁?”
岑子妤恼怒了,揪着他的衣服说:“邵和光。”
他微愣,心头跃上狂喜,终于心满意足的搂着她睡去。
他们一直睡到中午一点钟,才苏醒。
单芷安听洛姨说邵和光半夜才回来,便不让任何人打搅他们,就连早餐和午饭都省了,邵伟良在家,邵和韵九点钟就被叫起床,吃过午饭后她直犯困,眼睛都快睁不开,却被邵伟良拉着下围棋,她苦不堪言的打着哈欠,又不敢违抗父令。
tang单芷安在一旁看书,洛姨走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单芷安眉开眼笑的说:“那就准备粥食吧,配几样精致些的小菜,想来他们饿坏了。”
邵和韵耳尖,问:“妈,是二哥跟小五起床了吗?”
单芷安瞪了她一眼,说:“没大没小,二嫂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邵和韵吐了吐舌头,说:“我一直都是这么叫的,突然间改口多别扭啊,不行,我肯定叫不出来,而且小五也会不好意思的。”
邵伟良放下棋子,抬头看了她一眼,说:“胡扯,真心叫,就叫得出来。”
“爸,您怎么也是老思想。”邵和韵嘟着嘴撒娇。
邵和光牵着妻子的手下楼,岑子妤脸上红红的,她本来死活不肯下来,但邵和光拿话治她:“这会不下去,就只能在房间待一天了。”
“爸,妈。”邵和光自然的开口打招呼。
岑子妤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叫:“爸,妈。”
单芷安笑着说:“过来坐吧,洛姨在准备吃的。”
邵和光和岑子妤坐到对面的沙发,邵和韵挤眉弄眼,说:“二哥,你棋艺比我好,你来替我跟爸下吧。”
邵伟良沉声说:“中途放弃,是心性不定。”
邵和光勾唇一笑,老头子难得不教训自己,他若是赶着往前凑,才是欠骂。
邵和韵把求助的目光移向二哥媳妇,岑子妤眨了眨眼,但笑不语,邵和韵突然瞧见她脖子上一片青紫,诧异的说:“小五,你脖子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目光都投过去,邵和光低头瞧见自己的杰作,只是轻咳,邵伟良和单芷安单纯扫了一眼,不发表任何意见,倒是岑子妤自己,还浑浑然,摸着脖子认真请教:“我的脖子怎么了?”
洛姨急忙走过来说:“二少爷,少夫人,饭菜准备好了。”
单芷安说:“你们去吃吧。”
邵和光牵着岑子妤去餐厅,邵和韵笑得像偷腥的猫儿一样:“爸,妈,二哥跟岑子妤还真是恩爱,看来你们很快就能抱孙子了。”
单芷安横了她一眼,好气又好笑:“小妮子,有你这么跟自己二嫂开玩笑的吗。”
邵伟良咳了一声,说:“我累了,这棋以后再下吧,我想去花园走走。”
单芷安推他出去,邵和韵见没有人注意自己,偷偷摸摸的出门了。
刚吃完饭,邵和光接了一通电-话,他什么都没说就挂了,不一会,罗宋就来家里,他们去了书房,岑子妤心神不宁,泡了一杯茶上楼。
她在书房门口徘徊,正要上去敲门,罗宋开门出来,看到她,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夫人,岑子妤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进来吧。”邵和光的声音传来。
岑子妤稳了稳心神,淡然的走进去,邵和光在看一份文件,见她走过来就合上丢到一边,舒展眉心的伸出手:“过来。”
岑子妤将茶放在他面前,往后退开一步。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用眼神示意她。
岑子妤怔住,犹豫之时,邵和光起身将她一把抱住,安放在腿上。这次,他没有乱动,只是痴痴地望着她,眼里是无限的思念和渴望,还有深深的忧虑和无法诉说的苦楚。
深爱一个人,应该是甜蜜幸福的。可是,邵和光会在某些时刻质疑自己。他从不质疑他给岑子妤的爱,他质疑的是这份爱是否能平安持续下去,他和她之间能否永远走下去。而这份质疑的根源,都来自于岑子妤。
她的抵触和不配合,从未令邵和光退缩,但每一次轻微的挫折感,都像天空中飘落下来的一片雪花,积在心中很难融化。积多了,邵和光会在突然地感觉到冰冷,只有抱着她,才能温暖。
只是,这些,岑子妤都不知道。
她趁着邵和光发呆的时候,用力的推开他,跳下来,怕他乱来,她赶紧站到安全的位置。
“不行,这是在家里。”岑子妤脸上一红,说:“你不要这样,万一被别人看见了不好。”
没有娇香软玉在怀,邵和光眼中露出失望的表情,他讪讪笑着,将思绪拉了回来。
岑子妤见他没有恼,一本正经的问他:“罗助理说,你去找周仕崇了。”
邵和光没有否认。
岑子妤盯着他,问:“我知道你跟周仕崇之间,不是单纯的合作那么简单。”
邵和光微讶,但很快恢复常色,说:“别胡乱猜测,我跟他,都是生意上的事。”
岑子妤直视了他一会,说:“我并不是关心你的生意。”
邵和光笑起来,愉悦不已:“亲爱的老婆,我能理解成你是在关心我这个人吗?”
岑子妤皱起眉头。
邵和光知道玩笑不能开过头,他起身走到她身边,她脸上闪过一丝退缩,他霸道地搂住她的腰,柔声说:“我很高兴。”
岑子妤推着他,语气不善的说:“
你想错了,我既然嫁了人,总要弄清楚自己的丈夫有没有做违法的事,他要是突然消失不见,我也要确认他是不是横尸街头。”
邵和光轻叹,揉着她的头发说:“好了,以后不会这样了,老婆大人就原谅我一次,嗯?”
他摇了摇她的肩膀,他一招一招的,岑子妤忍着晕眩,厉声说:“你最好有自知之明,万一哪天你要是走上歧途,我不但不会帮你,还会为社会除害。”
这个管家婆,邵和光笑容一止,严肃的说:“我答应你,我不会。”
岑子妤不由得心烦:“最好是这样,可是近墨者黑,周仕崇的背景复杂,你执意跟他搅和在一起,要是以后脱不了身,谁也帮不了你。”
邵和光神色温和,却深眸如海,他似开玩笑的说:“我答应你做个好人,但要是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你还会跟着我吗?”
岑子妤奇怪的看着他,说:“你现在有什么吗?”
邵和光一怔,半响低低的笑起来,直笑得伏在她的肩膀上,高大的身躯耸动着,说:“小五,我爱你。”
114 我要先确定他的安全
岑子妤被迫仰着头,这样的话,他不是第一次说,可这次,她的不安淋漓尽致。
邵和光再入戏,也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他每每露出深情款款的表情,她都误以为他眼中看到的是自己的面孔,岑子妤不禁安慰自己,或许是他们尚在新婚,他用在女人身上的耐性,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短暂。
邵和光一出门,岑子妤就给侦探社打电话,侦探社的老板是四哥的朋友,岑子妤曾经见过,这次联系他是打着四哥的名义,好在侦探社的规矩是死守客户的秘密,她也不怕老板会给四哥传消息滗。
岑子妤提着包出门,洛姨忙跟出来问:“少夫人,您要出去啊。”
换好鞋,岑子妤笑着说:“我跟朋友有约,你帮我跟爸妈说声,我回来吃晚饭。”
洛姨应了。
岑子妤走到门口,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停在树荫下,岑子妤看了车牌号,带上黑超走过去,门自动打开,里面有两个年轻的男人,开车的那个伸出手说:“岑小姐您好,我是老徐。”
“徐老板。”
岑子妤跟他握手,从包里拿出一张纸片递过去,上面写着邵和光的车牌号,淡淡的说:“帮我追踪这辆车。特”
邵和光的车准确无误的开到金义医院门口,而老徐的车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见他们停下来,立马也滑到路边停下,助理钱小昼拉开车门,提着果篮子下去,作秀似的挥了挥手说:“我去探望朋友,很快就出来哦。”
期间,他手法极快的将追踪器塞到耳朵眼里,神色自然的走进医院,老徐嘿了一声,指着前头说:“岑小姐,快看。”
岑子妤盯着三个五的车,从里面下来一个戴鸭舌帽和穿长风衣的人,立起的领子挡住了脸,不过,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邵和光,他没有派罗宋下车,而是自己亲自行动,岑子妤倒是有几分诧异。
“我也下去。”岑子妤说。
老徐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行,在我们的合约里头,还有保证你安全这一项,我也不晓得里头是什么情况,在医院偷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出来,并不是简单的事,再说,韩静可是公众人物,病房肯定有很多保镖之类的,你别急,反正小昼已经进去了,先看看情况再说。”
岑子妤仔细想了想,老徐眼中的镇定说服了她,他们一起盯着钱小昼的电脑,从屏幕中可以看到,先进医院的钱小昼已经重新换装成医生,不动声色地跟踪在邵和光后面,并同邵和光上了同一辆电梯,在邵和光按下二十二楼的键后,他按下二十一楼的键。
电梯门一开,钱小昼大步走出来,他前后看了看,安静的走廊没有闲杂人等,他边走边脱掉白袍和假发顺手丢进垃圾桶,他原本是极短的头发,五官过于清秀,但戴上黑超之后,露出脖子上的粗金项链,一身皮衣皮裤,装扮成流里流气的小混混。
他走到安全通道,三两步爬楼梯上了二十二楼,他从楼梯间走出来,邵和光正好从他面前经过,他大摇大摆的跟上去,并掏出手机大声讲话:“喂,老头子,你现在赶紧往我银行卡里汇五百万,我一女朋友打-胎时血崩,现在等钱救命呢。”
“不给钱,不给钱只能让那小娘们去死,老头子,您往日里可是满口的仁义道德啊,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舍不得花钱了呢。”
“我说,谁不是妈生爹养的,您就当做善事呗,咱们家又不差钱。”
邵和光走到走廊最里面的一间病房,门口没有人,他在门口停顿了几秒,然后推门进去,钱小昼骂骂咧咧的一路又踢又打,见病房对面有个安全通道,他闪身躲到通道门后,关上一扇弹簧门,缝隙正好是对着病房的门,只见磨砂玻璃背后人影憧憧,他松了手劲,任由弹簧门弹回去,他整个人紧贴着墙壁。
“老板,韩静病房里面有埋伏,目标已经进去,似乎是被包围了。”
老徐看向岑子妤,询问她的意思。
岑子妤微愣,邵和光被包围,难道这又是周仕崇的圈套?
“岑小姐,小昼手里有麻醉针和烟雾弹,只要一分钟内没有医生和护士查房,他可以按照原计划带韩静出来。”老徐说。
岑子妤按着胸口,神情隐隐不安,她迟疑了片刻说:“不,我要先确定邵和光的安全。”
老徐为难的说:“小昼一个人,恐怕很难办到两件事。”
岑子妤竭力镇定的说:“我相信你们的专业,既然是我单方面提出不合理的要求,这次的劳务费我会付双倍。”
老徐想了想,说:“那我问问小昼。”
弹簧门挡住了钱小昼的脸,但不妨碍他说话,丝毫没有迟疑,钱小昼表示拿双倍的钱很开心,只不过工作时间不敢保证,或许很快,或许还要等到晚上。
岑子妤同意。
钱小昼极快的回到二十一楼,潜入一间无人的办公室偷出医生的白袍,脖上挂着听诊器,黑超也换成了斯文的金丝边眼睛,他一手文件夹,一手拿笔,重新回到韩静的病
tang房门口,从头到尾不超过一分钟,尽管岑子妤是坐在电脑前观看他的一举一动,也觉得不可思议,像电视剧里的场景。
“不好意思,现在查房。”钱小昼礼貌的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他的表情僵硬了一秒,直接冲到大开的窗户前,他向下一探,每层楼都安装了防护网,落满灰层的网丝上有明显的脚印,看来,他低估了目标的实力。
病床上空无一人,五个彪形大汉哼哼唧唧的倒在地上,钱小昼秀气的面孔流露出失望,不但没完成任务,还弄丢了客户的目标,真是倒霉。
通过视频,不用钱小昼解释,岑子妤也看得很清楚,她震愕了几秒,突然想起艾米说的话,她一惊,忙说:“钱先生,麻烦你帮我查查,这间病房是不是用韩静的名字登记入住的。”
钱小周比了一个ok的动作,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岑子妤的疑惑很快有了答案,二十二楼2210是韩静在住,她说:“再查查,韩小妍是不是也住这家医院。”
钱小昼斜靠着服务台,他此刻穿得像良好青年,一米七五的身高瘦瘦平平,白色衬衣,修身小西装和牛仔裤,整个人极富有青春时尚气息,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偷偷打量着他,他咬着棒棒糖回眸一笑,那帮小姑娘眼中直冒红心,激动得满脸通红。
“没错,有这个人,不过医生记录她今早就出院了。”
“出院?”岑子妤吃了一惊。
钱小昼手里拿着一份病历,说:“韩小妍,左脸严重烧伤,精神刺激性失常,现转入市精神病医院治疗。”
烧伤?
精神出现问题?
那韩静和韩小妍,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岑子妤脸色煞白,久久无语,老徐担心她的状况,推了推她的胳膊,岑子妤猛地惊喜,说:“去精神病医院。”
回到邵家老宅的时候,正好六点,岑子妤在玄关换鞋,洛姨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包,笑着说:“少奶奶,二少爷也是刚回来,现在正在楼上呢。”
岑子妤弯了弯嘴角,说:“那我上去看看。”
洛姨眼中含笑,善意的提醒:“一会就能吃饭。”
岑子妤从她的话语间嗅出一丝暧昧的气息,看来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洛姨还没有忘记,她脸上一红,略显狼狈的说:“我去叫他。”
岑子妤心事重重,在房门口,她整了整脸色,从容的推门进去,邵和光正在换衣服,上半身已经脱得精光,漂亮的肌肉泛着蜜一样的光泽,宽肩,窄腰,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她立马转过身作势关上门。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也不急着穿衣服,脸上带着笑意问:“下午半天去哪了?”
岑子妤蹭到床边背对着他坐下,说:“出去见了朋友。”
邵和光挑了下眉,没有继续追问,他在衣橱翻了半天,把挂好的西装和衬衣都拿出来丢在床上,岑子妤忍不住回头问:“你在找什么?”
他问:“我在家穿的那套便服呢?”
岑子妤瞪了他一眼,走过去将西装和衬衣都收回原处,说:“你的便服都在明阳山的房子里,这里只有衬衣和西装。”
“那我穿什么?”邵和光问。
115 治疗痛经的最佳办法
岑子妤随便扯出一件衬衣给他,说:“先将就着穿吧,爸妈还等我们下楼吃饭呢。”
邵和光突然从身后拥住她,岑子妤一愣,发现他似乎很喜欢从背后抱自己,尽管不用看他的脸,但那感觉却更令人不安。
岑子妤挣扎了一下。
邵和光的脸往她脖子里凑:“好老婆,就抱一会。”
岑子妤面红耳赤,这本是夫妻间的***作乐,但并不适合他们,没有找到韩静,他的心情也没受什么影响,城府这样深,实在令人难以亲近暇。
“别闹了,一会洛姨该上来叫人……”岑子妤用力掰他的手,他轻轻嘶了一声,却抱得更加紧。
岑子妤咬着牙,生气的说:“邵和光,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岛”
“不准叫我的名字。”他不悦地说。
腰都快被他勒断气了,岑子妤敢怒不敢发飙,这里到底是老宅,吵架不合适,她只得压低声音说:“你先放手!”
邵和光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说:“你先改称呼。”
岑子妤回头怒瞪他。
邵和光就势扳过她的腰,满脸笑意的说:“来,叫叫看。”
岑子妤偏不肯遂了他的心愿,死鸭子嘴硬:“邵和光!邵和光……你本来就叫邵和光!唔……”
邵和光掐着她的腰,俯身吻上去,她往后躲,他往前追,她腰都快弯成九十度了,他心头一热,想到与她欢爱时,她的身体柔韧性极好,无论他怎么折腾,都能最大限度的贴合他的身体,令他意乱情迷,原本逗弄她的亲吻也变得狂热而激烈。
她的脸变得更红,他微微抬头,欣赏着她的脖子也慢慢变红,邵和光满意地看着,手脚不停。
“不要!”
岑子妤大叫。
邵和光眼中凝着一层薄雾,他抓住她的手撒娇说道:“老婆,我饿了!”
此饿非彼饿……岑子妤呆了呆,但看到他手指骨上的淤青和破皮的红肿,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干涩的问:“你的手……”
邵和光不着痕迹的将手拿开,说:“打拳弄的,兴许是太久没打的缘故。”
岑子妤看着他,大大的黑眸干净而澄澈,邵和光心中一愣,现在在她面前,连善意的谎谎都变得这么困难,往后下去,那还得了。
邵和光抱住她,仿佛是她受了伤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说:“我们的房子水管出了问题,还要维修几天,我们结婚,也没跟子牧和子煊说过,要不趁这个机会,你去国外散散心,如何?”
岑子妤一惊,他这个时候打发她离开,是有什么目的?
下腹猛地胀痛,一股熟悉的热流从身体里面涌出来,岑子妤忙尴尬的跳下床,邵和光怕她摔倒,搂住她的腰逼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岑子妤惊慌别扭的挣扎着,满脸通红的说:“你快放手,我……好像来例假了。”
邵和光愣了一愣。
岑子妤趁机推开他,狼狈的站在一边,眼角下意识的瞟过去,果然,他的西裤上有可疑的痕迹,岑子妤顿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冲进洗手间再没有出来。
邵和光站在门外,又哄又劝,还主动帮她拿干净的衣服,奈何里头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不禁莞尔,都已经是夫妻了,还这么害羞可不行。
他用钥匙将浴室门打开,岑子妤整个人蜷缩着坐在马桶盖上,浴室有个小衣橱,她已经换了干净的裙子,但惨白着一张脸,表情痛苦。
“怎么了?”邵和光赶紧走过去搂住她。
岑子妤看了他一眼,不想说话,下腹一阵一阵袭来的痛楚令她皱起眉头,全身无力地倚在他的怀里,他身上有好闻的剃须水和沐浴露的味道,她咬着牙,将脸埋在他的颈项间。
她的气息喷在肌肤上,那里正好是他的敏感处,黑眸闪了闪,哑声说:“是不是不舒服?”
岑子妤虚弱的点了点头,对她来说,每来一次例假就是一场生不如死的折磨,以前母亲也请医生为她调理过,但始终不见任何成效。
邵和光将她抱回床上,用被子盖住,柔声说:“先躺一会,要是实在疼得厉害,我给你去买药。”
岑子妤摇了摇头,难受的说:“我不吃药,那对身体不好。”
邵和光皱了皱眉,隔着被子安抚地拍着她的背,缓缓的拍子虽然没起到什么作用,却聊胜于无,但没过多久,他起身出了房间,床边猛地一空,岑子妤心头顿时浮上淡淡的失望,鼻子发酸,她赶紧用被子捂着脸,顿时陷入无法自拔的悲伤中。
正当岑子妤咬着被子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有脚步声传来,她还未来得急擦干脸上的眼泪,被子被人掀开,邵和光先是一愣,又紧张的问:“怎么还哭了?疼得厉害?”
岑子妤面上有些过不去,哼了两声,扯过枕头捂住脸。
邵和光抱着她轻哄:“我给你灌了热水袋,你把它敷在肚子上,再用热水泡泡
tang脚,身上暖和了,肚子很快就不痛了。”
岑子妤心里委屈,闷闷地说:“你出去吧,别管我,也不要跟我说话,我会受不了的。”
邵和光试图拿走枕头,她不给,他用力去抢,岑子妤恼怒了,伸出脚来胡乱踢着,邵和光轻易就扣住她的脚踝,在脚背上用力亲了一口,岑子妤一怔,赶紧将脚缩回被子里。
“小五,听话,热水盆我都端上来了,你要乖乖的。”邵和光语气温和。
岑子妤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被触动,心生邪火,大声:“我不要,你端走!”
“你肚子不疼了吗?”他轻笑着问。
岑子妤突然用力丢开枕头,她眼中喷着火,像一只炸毛的小狮子,又气又恼的大叫:“你走,我不要你管,让我疼死算了。”
邵和光按住她的双手,紧盯着她的眼睛说:“你是我老婆,我不管你,谁管你。”
岑子妤用力挣扎着,但根本摆脱不了他的桎梏,她眼眶泛红,豆大的眼泪迅速掉下来,邵和光一怔,赶紧松了手劲,她伸手推了他一把,捂脸痛哭。
邵和光不知所措的望着她。
洛姨在外头敲门,说:“二少爷,红糖水煮好了。”
岑子妤身体一僵。
邵和光知道她要面子,不想让人进来,他走过去开门,接过红糖水就将门关上,多此一举的落锁,他的举动,倒是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岑子妤的情绪,她不哭了,只是揉着眼睛。
邵和光扯下她的手,柔声说:“仔细眼睛揉坏了,来,把喝红糖水喝了。”
肚子实在疼得厉害,岑子妤也没有力气再折腾,她蔫蔫的喝了红糖水,很不舒服的抱着被子,邵和光去浴室拧了一个热毛巾,仔细帮她擦干净脸和手,脸上露出极尽温柔的笑意:“我们小宝贝吃苦了,就由老公伺候你泡脚好不好?”
岑子妤神思恍惚,刚才的发泄不但没有缓解她的情绪,反而令她心里愈发难受,一边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一边又被莫名的烦躁困扰,眼前的人又表现得这么奇怪,她有点呆呆的,直到双脚泡在有些烫的热水里,她往后缩,却被立刻按住。
邵和光先用热水泼了泼她的脚,等她适应水温后就将双脚都浸入热水,他蹲在地上,仔细的揉搓后,捧在雪白柔嫩的小脚在掌心,他眼眸深处有暗光闪过,语气自然的调笑说:“真小,你看,跟我的手一般大。”
岑子妤盯着自己的脚,他的手指若有似无的摩挲着,她一惊,突然觉得这个画面太暧昧。
等脚泡得有些发红,邵和光用毛巾擦干,将她抱进暖烘烘的被子里,岑子妤伸手一摸,原来里面放了两个热水袋,邵和光倒掉热水,回到床边开始脱衣服,岑子妤困惑地瞪了他一眼。
邵和光俯身在她脸上啄了一口,低声说:“今晚咱们早点睡。”
他转眼也不穿睡衣,直接钻到被子里,岑子妤不愿意挪动,推了他一把:“哎呀,你去那边睡。”
邵和光从后面拥着她躺下,双手落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揉搓着,岑子妤紧张的神经一松,疼痛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岑子妤一怔,邵和光低头看她:“怎么了?”
他的手一不动,疼痛又有复原的迹象,岑子妤闭上眼睛闷闷的说了一声。
邵和光挑起眉头:“你说什么?”
岑子妤拉过被子捂着半张脸,强装淡定的说:“我要你帮我揉肚子。”
邵和光眸光跃动,嘴角微微勾起,双手继续揉动,岑子妤叹了口气,瘫在他怀里,表情慵懒得像一只猫。
“我以前听说男人的荷尔蒙能治女人的痛经,本还不信,看来凡事都得亲身试验,才知道对不对。”他在她耳边吐气。
岑子妤躲开,但又贪恋他身上的温暖,也怕他不给自己揉肚子,只好重新靠回去,绷着脸说:“我从未听说过这个。”
邵和光啃咬着她的耳朵,轻笑:“单纯的小东西,男女之间的事,你不懂得还很多。”
“你女朋友多,自然是什么都懂。”岑子妤反唇相讥,但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果然,他的手停下来。
岑子妤咬住唇,差点叫出声,只要他不揉,疼痛就像灵敏的感应器,瞬间袭来。
想求他,但开不了口,她不耐烦的扭动着身体,希望邵和光能再帮她按按,减轻痛感。
“老婆……”邵和光揉揉她的头发,问她:“以前痛的时候,你是怎么过的?”
岑子妤微闭双眼,叹气:“忍着。实在受不了就吃止痛药,反正不会死人。”
这话听起来,有些赌气,也不知她是在恼哪些。邵和光搂紧她,向她承诺:“以后有我,不会让你这样痛的。”
“嗯。”岑子妤淡淡应着,心里却在想,他曾经向多少女人许下过这样的承诺。到底是在花丛中流连过的男人,总能在合适的时候,说些体贴的话,哄女人开心。
“
以后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哪怕是一点点痛。”邵和光拍拍她,说:“夫妻之间,本就该坦诚相待。”
坦诚相待?
岑子妤闭上眼装睡,不想跟他说话,男人都是口是心非,他恐怕只能做到袒露相待吧。
“其实,还有种很简单的方法可以治好你的痛经。”邵和光柔语轻言。
岑子妤镇定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问:“什么方法?”
邵和光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手在柔软的腰腹滑来滑去,笑容邪气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岑子妤臊得直接背过身去。
邵和光认真的说:“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去问医生,比荷尔蒙更有效。”
“睡觉!”岑子妤憋着气。
“你转过来,我抱着你睡。”邵和光提出要求。
“我不喜欢,那样不舒服。”岑子妤烦闷的说。
她不配合,邵和光直接动手,像抱布娃娃一样,轻易的翻转她的身体,让她趴在自己的胸口,柔声问:“肚子还疼吗?”
岑子妤眨了眨眼,突然惊奇的发现,肚子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了,以前每次例假,她都要痛上一整天,她顿时开心不已:“不疼了。”
邵和光眼睛发亮的盯着她:“你舒服了,我却好难受。”
岑子妤一愣,脑子里浮现邪恶的画面,她脸色赤红。
“小宝贝,帮帮我……”他声音嘶哑,胡乱吻着她的脸,岑子妤犹豫了几秒,过河拆桥的事她做不出来,只有屈服。
最后,两人都筋疲力竭的喘息,岑子妤浑浑噩噩的睁着眼,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夫妻之间……不是每次都需要那个……有很多法子……
刚才,邵和光在她耳边详细讲解,她努力不去听,但身体虚软得毫无力气,最后也只得瘫倒在他胸口。
餍足的男人心满意足的拥着娇妻,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的胳膊,他摸得很舒服,岑子妤闭上眼,似睡非睡之际,他沉沉的说:“小五,我帮你定了明天一点半去美国的机票,你回岑宅一趟,跟爸妈说一声,好让他们放心。”
岑子妤豁然清明,问:“我非走不可?”
邵和光眸色幽深,声音却格外温柔:“是去度假,一个星期后我去接你,咱们回明阳山去住,我保证,就一个星期。”
岑子妤脑子迅速转动着,如今韩静安置在酒店,由老徐跟钱小昼看守着,这并非长久之计,韩静从高楼跳下来,腿废了,脸也毁了容,整个人痴痴呆呆的,谁都不认识,钱小昼说想让她开口说话,必须要有最好的医疗坏境,要是能治好她脸上的烧伤,她精神恢复正常的可能更大。
岑子妤胸口紧揪,神色沉凝,尽管她不喜欢韩静,因为这个女人为达目的,连自己都可以牺牲,但看到她的惨状,岑子妤依旧愤怒不已,如果这件事是周仕崇下的手,那就说明他不是人,而是丧心病狂的魔鬼,畜生,竟然用烟头烫伤了韩静半张脸!
岑子妤身体抖了抖。
邵和光抱紧她,问:“怎么了?”
岑子妤压下心头的恶心,漠然的摇了摇头。
她的情绪,她的不高兴,他自然是看在眼里,可韩静不见了,周仕崇给他的线索,根本就是烟雾弹,韩静下落不明,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周仕崇拿帝国酒店控制他,在拿下地皮的时候,他名下所有的资金都投到酒店建设的工程中,倘若不继续跟周仕崇合作,他手中的合同就会威胁到博来,尽管当初他并非用博来的名义跟他合作,但周仕崇这只狡猾的老狐狸,竟然还说服了董墨雪以整个通汇集团作抵押入股,通汇集团是爷爷过继给董墨雪的产物,三十年前脱离博来,事实上还是博来的子公司,通汇要是被周仕崇掌握,相当于掌握了半个博来。
拿博来冒险,邵和光从未考虑过。
“放心吧,我会去美国的,正好可以去看看二哥的女儿,总听婶婶提起,说是可爱得紧。”岑子妤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邵和光松了口气,像是保证一样,语气严肃:“以后我不会总忙工作,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岑子妤累倦的说:“好困,我要睡了。”
邵和光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睡吧,晚安。”
岑子妤安静的闭上眼。
等他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岑子妤轻轻挣脱他的怀抱,拿着手机去卫生间,她拨通老徐的电话,那边很快接起。
“我需要你们的帮忙。”岑子妤简明扼要的说。
老徐态度明朗:“只要报酬合理,岑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岑子妤压低声音说:“钱不是问题,我要带韩静去美国接受治疗,但我不能在美国陪着她,我需要信得过的人照顾她。”
老徐犹豫了一下,说:“岑小姐,韩静伤势严重,康复不是一朝一夕,您真打算长期聘用我们吗?”
“报酬你们提吧。”
老徐试探的说:“三个月,一人五十万。”
岑子妤干脆的同意。
老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陪同治疗就是看护的工作,小昼一个人就搞得定,他是在国外长大的,照顾病人比我有经验,岑小姐,我看这样吧,五十五万,小昼借给你三个月。”
岑子妤冲掉马桶回房,邵和光半撑起身体望着她,眼睛还泛着迷糊,透出几分孩童的稚气来。
“你干嘛去了?”他不悦的问。
岑子妤心虚的说:“上厕所。”
“过来!”邵和光掀开被子,露出自己精壮的胸膛。
岑子妤一爬上去,就被他拖进怀里,她全身冰凉,紧贴着他热烫的肌肤,他吸了口气,不满的咕哝:“有暖气也冰成这样。”
这一次岑子妤没有挣扎,在他怀里安心的睡去。
第二天,他们回岑宅。
邵和光陪着岑天华说话,蒋温茂将岑子妤拉到一边,上下打量一番后,微咽:“气色还好,就是瘦了。”
岑子妤笑着说:“我吃得好睡得好,怎么会瘦,您怎么跟万妈似的,见面就说我瘦了,难道我以前很胖吗?”
蒋温茂怪嗔的看了她一眼,说:“这几天在婆家住,习惯吗?”
岑子妤点点头,说:“邵伯伯……不是,和光的父母……反正都很好,您别担心。”在称呼上面,突然变得纠结起来。
蒋温茂颇有感慨的说:“到底是知根知底,也有数辈的交情,芷安的脾气没得说,这些我都不担心,你跟和光……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
116 机场离别
岑子妤一愣,顿时脸红起来:“妈,您怎么问这个?”
蒋温茂神情一正,说:“你这孩子,结婚生子是人之常情,你倒罢了,和光今年三十一岁,你们要是计划要小孩正合适,要是再晚几年,等你们想要,反而没那么容易了。”
岑子妤知道母亲的心病,当初就是因为结婚太晚,婚后五年才好不容易怀上她,生的时候又难产,差点性命不保,也没了生育能力。
“妈,我知道了。”岑子妤乖乖应下。
蒋温茂摸了摸她的头发,怜惜的说:“等你怀孕,就回家养胎,我亲自照顾你。设”
岑子妤红着脸说:“还没有谱的事,您都说到哪里去了。”
蒋温茂笑了笑,说:“是妈心急了,想你们早些有孩子,对男人来说,有了孩子,整个心态都不一样了,也更懂得收心。悴”
一涉及邵和光的问题,岑子妤忙说:“肚子好饿,什么时候吃饭?”
蒋温茂只得叹了口气。
岑子妤托着下巴趴在阳台发呆,邵和光瞅准机会找出来,站到她身边晃了晃手,见她没反应,不禁问:“想什么呢?”
岑子妤瞟了他一眼,犹豫两秒,闷闷的说:“我妈不放心,都是你太花心的缘故。”
邵和光一愣。
岑子妤扭头看到他,眼神茫然,见她不在状态,邵和光也没法跟她计较,只好问:“去美国的事,跟他们说了吗?”
岑子妤摇了摇头。
邵和光诧异的问:“怎么不说?”
岑子妤重新托回下巴,淡淡的说:“反正我也不是天天回来,就不说了,免得我去了,你没去,我妈又胡思乱想,到时候等你也去美国,我们一起去趟二哥家,回来再跟他们说吧。”
邵和光伸手扶过她的脸,问:“是不是想我陪你去?”
岑子妤知道他不会去,但他脾气古怪,要是不小心激了他,指不定就真跟着去了,反弄得她不好办事,这么想着,岑子妤扯起嘴角说:“你会去吗?”
邵和光愧疚的说:“这次不行,但下次我一定陪你。”
万妈叫他们进去吃饭,等吃完饭吃过水果,已经十二点了,邵和光看了岑子妤一眼,说:“我上楼跟爸打个招呼。”
岑子妤点点头。
过了十五分钟,打招呼的人还没有下来,岑子妤担心赶不上航班,只好上楼去,走到紧闭的书房门口,她正要敲门,手按上去,门自己开了一条细缝。
岑天华沉声说:“和光,你跟小五是夫妻,当初你跟我保证,无论何时都会护她周全,不会让她伤心,我相信你能做到,才把小五嫁给你。”
“美国那么大,他们不一定能碰上,爸您如今不用这般防着我,事实上,我比任何人都不愿意他们见面,我也没有其他目的,就是想让小五出国散散心,她是顶着什么压力嫁给我的,我心里很清楚,宋景文是她的心病,不见,只会是结痂的伤口,见了,就是撕开她的伤口在上面撒盐,我不会这么做,同样也不允许任何人这么做,不管是谁。”邵和光的声音尽管恭敬,但有一丝冷意流淌其中。
岑子妤呆立——宋景文在美国?这些日子,她以为她忘了宋景文,可是在听到他的名字之后,岑子妤百感交集。
去机场的路上,岑子妤表情恍惚,眉眼间写着重重心事,邵和光摸不准她发怔的眼神代表着什么,想同她说说话,她亦是有一搭没一搭,他目光深沉的看过去,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毫无察觉。
邵和光黑眸闪过一丝阴鹜。
罗宋早在机场守候,邵和光牵着岑子妤一走进大厅,他立马迎上去,跟在邵和光身后边走边说:“夫人的行李已经寄去美国的别墅,保姆会去机场接机,我仔细调查过了,保姆是美籍华人,有七年的安全驾龄,而且一直从事义教,夫人在那边所有的行程,保姆都会陪同,夫人的证件放在行李箱中,因为是特等舱,走vip通道,可以免安检。”
走到通道口,邵和光突然停下来,转身拉着岑子妤往僻静的角落走去,罗宋愣了一下,自觉的没有跟上去。
一直走到没有人的角落,他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岑子妤尤自抱怨:“飞机马上要起飞了,你……”
后面的声音全部被他吞入口腹,身体被按倒在冷硬的墙壁上,但他的身体却滚烫滚烫,密密麻麻的吻像倾盆大雨,瞬间夺走了岑子妤所有的意识,不知道吻了多久,两个人都呼吸粗重,等他餍足的稍稍离开,他的面色尚算正常,岑子妤却连眼神都迷离了,邵和光看得心头一热,内心的欲-望火热地燃烧起来,可惜身边没有床,不然他定要……
可现在不合适!
她必须离开一段时间,况且她的身体也不允许亲热,邵和光气闷的叹了口气,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沉声说:“你乖乖的,一个星期之后我就去美国接你。”
岑子妤紧张的两边张望,生怕刚才的一幕被人瞧见,又担心航
tang班,没办法集中精神,只是含糊应付着,邵和光十分不悦的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岑子妤大惊,差点叫出声来。
邵和光这才稍微解气,说:“我在你的箱子里放了一张卡,没有额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岑子妤一脸防备。
邵和光瞪了她一眼,但一想到有一整个星期都看不见她,心中顿时沉甸甸的,反而不忍直视她的面孔,他动作温柔的将她按进怀里,揉了把她的头发。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揉进身体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免她惊,免她扰,他才能真正的安心。
在飞机上,漫长的旅途,岑子妤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她又梦到了宋景文,这么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梦到他,混沌不清的迷雾中,他远远地看着她,目光悲伤而忧郁,看得人心头发酸。
岑子妤朝他跑过去,可无论她怎么跑,他都远远的站在那里,无法靠近。岑子妤跑得筋疲力竭,她想问问他,他说过要带她走的,可为什么她都嫁人了,他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如果那天在机场分开他们是大哥的安排,他是心甘情愿接受这一切的吗?
岑子妤用力喊着,可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泪流满面,甚至感到绝望,她的委屈,她为什么会嫁给邵和光,他不给她机会解释,好似他们之间,也不需要这样的解释。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空姐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眼前突然一亮,岑子妤茫然的睁开眼,手抚上脸颊,已经濡湿一片。
空姐细心的递上湿纸巾,柔声问:“小姐,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吗?”
岑子妤赶紧干擦了眼泪,尴尬的说:“我没事,谢谢!”
空姐替她盖好毯子,笑着说:“有需要请随时按铃。”
岑子妤回以一笑。
等空姐离开,岑子妤看了眼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才到美国,她打开电视看新闻,不到一分钟,她整个人呆在那里。
因为整个电视屏幕上是赫大的标题写着“当红女艺人韩静被集团贵公子包养,惨遭无情抛弃后自毁容颜,跳楼自杀!”
“一线女星的成名史,勾搭豪门企图飞上枝头变凤凰!”
“女艺人出卖肉体搭上a市贵公子,一时显赫,惨遭玩弄,香消玉殒,美梦成空。”
每大电台都在竞相报导韩静的新闻,也在大肆影射她背后的男人是谁,a市数得出名号,电视台又不敢直呼其名的,不外乎那几家,岑子妤甚至听到有主持人含糊的说出四公子的字眼来,她紧握着遥控器,手背发白。
四公子是岑子千的雅号,只是在圈子里流传,并且那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岑子千总是惹风流债,传到叔叔耳朵里后,被狠狠抽打了一顿,此后岑子千最不待见谁叫他四公子,谁叫就跟谁急,久而久之,四公子这个称呼几乎无人再提。
岑子妤仔细看了眼那个女主持人的长相,尖尖的一张小脸无辜单纯,面若桃花,腰细胸丰,腿又长又细,正是岑子千喜欢的模样,甜腻腻的声音有些耳熟。
阴沟里翻船,大概说的是岑子千这种人,这些年被他抛弃的女人都是一声不吭,但也不排除心怀怨恨的。
117.117想见的不是她
岑子妤胸口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终于知道邵和光为什么那么着急要她去美国了,大抵他眼下,还没有把握跟周仕崇抗衡。
其实明眼人都清楚,韩静离开千娱后就没有正式签约哪家娱乐公司,但广告和片约不断,人气也非昔日可比,她随周仕崇出席过公开场合,甚至多次担任以周仕崇名义举办的义拍会的主持人,但周仕崇的名字根本不会出现在报导之列。
岑子妤怀疑,消息根本就是周仕崇散播出来的,因为韩静不在他的控制之下了,那个所谓的周仕崇的秘密,令他觉察到威胁,他怀疑是邵和光从医院弄走了韩静,所以才将所有的矛头指向邵和光,万一娱乐新闻真找出蛛丝马迹,那…瞬…
岑子妤脸色煞白,只见电视的画面一转,大批的记者守候在韩静的高级公寓楼下,大量的警察在公寓的进口维护治安,岑子妤一眼就看到门口的摄像头,心中顿时凉了半截,这栋公寓,邵和光以前百分百出入过,只要查看记录,他们之间的事就瞒不住了。
岑子妤关了电视,怔怔的发呆,周仕崇手段毒辣,但邵和光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揉捏,他说一个星期就来美国接她,那说明,只要一个星期,他就能处理好这件事?
岑子妤不敢确定。
但事到如今,她庆幸邵和光的明智举动,她出国,正好避开了所有的内部矛盾,父亲和母亲虽然不关注娱乐新闻,但婶婶肯定会知道的,而且这件事指不定会牵扯出岑子千,他是被殃及的池鱼,惯于他以往的恶习,婶婶头一个不会放过他。
岑子妤猜想,母亲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定会找自己打听,她不在,母亲也不会轻举妄动,毕竟是娱乐圈的丑闻,对社会影响极大,在人人都关注的情况下,母亲有心也不会在外头打听。
岑子妤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下了飞机,她站在异国的土地上,一张极清秀的男人面孔出现在她面前,拿下黑超后,那双眼睛阳光明媚鱿。
“岑小姐,初次见面,还望多多关照。”他伸出漂亮的手。
岑子妤跟他握了一下,环顾空旷的四周,说:“这里没有人。”
男人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说:“我可是职业的线人,为工作需要,就算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我亲妈,我也得装不认识。”
岑子妤叹了口气,正色问:“韩静怎么样了?”
男人痞痞的歪嘴一笑,说:“她在最安全的地方,岑小姐要不要猜猜看。”
岑子妤想了想,说:“塔山别墅。”
男人露出惊愕的表情,夸张的说:“你是怎么猜到的?”
“钱先生。”岑子妤无语的看着他,他跟韩静不过是比她早一班的飞机来美国,不在塔山别墅,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
男人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可以叫我小昼,这个名字很可爱不是?”
岑子妤困惑的问:“塔山别墅一直空置着,邵和光怎么会找你照顾我?”
钱小昼打了一个响指,从挎包里拿出假发戴上,很快一个清秀可人的美女出现,他用一口纯正的英语说:“岑小姐,请相信我的专业。”
竟然是娇滴滴的女人声音,毫无破绽之处。
岑子妤不禁叹气,这张清秀的脸本就可以以假乱真,看来就算是邵和光,也有识错人的时候。
钱小昼绅士的弯腰说:“岑小姐,请上车吧,从今天开始,我可是你的全职保姆。”
岑子妤拉开车门,突然顿住,回头问男人:“小昼,如果我愿意再出五十万,你能帮我解决另一件事吗?”
到了塔山别墅,钱小昼下车前换上女装,戴上那顶假发后,立刻一个活脱脱的妙龄女人出现了,尽管有心里准备,但这个比女人还娇媚的男人,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岑子妤瞪着他,他抛了个媚眼,用女人的声音说:“岑小姐,邵先生为安全起见,在别墅门口安装了摄像头。
岑子妤怔了怔,问:“是什么时候安装的?”
钱小昼活泼的眨了下眼睛,笑着说:“是去机场接你之前装的,放心吧,韩静的房间在二楼,她行动不便,如果没有人帮忙,她没办法下楼。”
岑子妤松了口气,说:“我希望韩静的事,除了你我,不要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钱小昼邪气的挑眉,嫣然一笑:“金主的要求就是圣旨,我没有任何意见。”
一进别墅,钱小昼立刻投入角色,带岑子妤参观她的房间,一律米白色欧式家具和地毯,三米宽的露天大阳台,雪白的窗帘轻轻拂动着,似梦幻仙境,岑子妤站在阳台眺望远处,绿野青山,天空湛蓝,一百米开外还有个马场。
这样的地方实在是美,但岑子妤没什么心情欣赏,她表示有些累,钱小昼绅士的离开,下楼去做饭。
岑子妤洗了澡,换了一件宽松的毛衣和一条白色拖地的长裙,披着半湿的头发坐在梳妆台前慢慢擦着,却总觉得身后有双凉飕飕的
眼睛,这种感觉很不好,岑子妤猛地回头,原本关着的房门竟然动了一下,她吃惊的站起身,等了半响,门外再无别的动静。
岑子妤觉得诧异,因为钱小昼说了,这栋别墅除了他们,还有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韩静,她缓缓走过去,迟疑了一下拉开房门,她看了眼走廊外,却见有个裙摆在角落一闪而逝,她吓得不清,莫非韩静的腿没有瘫?
这栋别墅大得有些空旷,还是邵和光念书的时候在里头住过,多年的空置,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岑子妤有些害怕,但楼下传来钱小昼哼歌的声音,她稳了稳心神,壮着胆子朝走廊尽头走去,拐角的地方有间房,房门半开着,岑子妤走上前,缓慢的推开门,突然,一双黑溜溜的眸子与她对视。
岑子妤捂着嘴,差点尖叫出声,站在她面前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黑人女孩,瘦瘦小小,一双眼睛瞪得格外大,女孩望着岑子妤,神色渐渐羞涩不安,手指头不停绞动着衣摆。
“你好。”女孩声若蚊蝇的打招呼。
岑子妤心中正奇怪,但一抬头,就看到了韩静,她坐着轮椅上望着落地窗外,露出半张光洁的脸蛋,神色木然,一动不动。
岑子妤往前走了一步,女孩惊慌的张开手拦住她,又不确定似的,不敢碰触岑子妤的身体,岑子妤轻声叫韩静的名字,对方毫无反应。
“请出去……”女孩露出了防备的表情。
可是亲眼看到韩静,岑子妤心里头怪怪的,那双眼睛幽怨而凄凉,黑人女孩并不是在门后偷窥的人,她想一探究竟,女孩却坚持不让她再靠近。
“玛莎。”钱小昼斯文的站在门口,面带微笑。
叫玛莎的女孩看到他,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慌张的解释:“昼,有位陌生小姐出现了,她想接近韩。”
钱小昼笑着说:“没关系,玛莎,这位是夫人,是这栋别墅的主人,以后她想见韩,你就出去玩一会。”
玛莎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她对岑子妤恭敬的鞠了一躬,然后退出房间,将门关上,钱小昼看着岑子妤,说:“那我也出去了。”
岑子妤叫住他:“玛莎是怎么回事?”
钱小昼无奈的耸肩,说:“韩静是女人,我能给她做饭,但没办法照顾她的日常生活,你也知道,不方便。”
岑子妤微皱眉头:“可是玛莎也太小了,就算是在美国,雇佣童工也是违法的。”
钱小昼摆摆手,说:“别担心,玛莎不是童工,她已经十五岁了,而且她性子腼腆,也很听话,照顾韩静很合适。”
岑子妤点了点头,说:“还是你想得周到。”
钱小昼对她眨了下眼,说:“饭做好了,我在餐厅等你。”
他走出去,门重新关上,岑子妤回头看着韩静,她还是之前麻木的表情,目光落在远处,像木偶一样,岑子妤走到她面前,她左脸恐怖的伤疤赫然入眼,岑子妤不禁往后退开一步。
当初那张倾国倾城、我见犹怜的面孔,究竟要多么地心狠手辣,才会残忍的摧毁,岑子妤按压下心头的震惊,细细打量着韩静的表情,除了刚才一瞬间,她手背微微弓紧外,根本看不到任何情绪。
岑子妤嘴角浮起荒凉的苦笑:“你以为见到的人会是邵和光,但看到是我,很意外吧。”
118.118你们是夫妻
女人的痴情,往往是最要不得的,倘若那天邵和光赶去公寓,或许她韩静不会是现在的下场,可她还是一心痴望着。
对韩静,岑子妤已经说不清是讨厌多,还是同情多,她一心爱着她的丈夫,不惜用容貌和性命作赌注,尽管岑子妤也不知道那天在她的公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个万人瞩目的明星变成丑陋瘫痪的废人,看到这样的韩静,邵和光也会心生怜惜吗?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落到这样的下场,邵和光会不会发疯?又或者,哪一天邵和光出了意外,她岑子妤又会有何反应瞬。
他们之间,有太多其它女人横亘其中,而岑子妤的心中,只有宋景文一块大石头。邵和光在步步逼进,最终得到了她,只有岑子妤才知道,她的心,一直悬在空中,俯视着她这个可笑的躯体,与邵和光的纠缠,也因此变得混沌不堪。
岑子妤望着韩静,困惑不已。
突然,韩静从身后拿出一面镜子,看到镜子里的容貌后,她摔了镜子后发出恐怖的尖叫,然后拼命撕扯头发,等岑子妤反应过来去拉她的手,她像疯了一样,自己推动着轮椅在房间横冲直撞,抓到什么砸什么,没有东西可以摔,她就扯头发,咬自己的胳膊。
韩静力气大得吓人,岑子妤根本制服不了她,她用力摆动轮椅,狠狠撞向岑子妤的腰部,岑子妤被撞倒在地,韩静面目狰狞推着轮着冲过来,岑子妤全身动弹不得,她抬手遮住眼睛。
疼痛没有如期而至,钱小昼发出轻叹,伸出手说:“岑小姐,我忘了提醒您,韩静是病人,病人生起病来,可是很可怕的。”
岑子妤咬咬牙,扶着他的手站起身,目光看向韩静,女人已经安安静静的睡倒在轮椅上了,她又困惑的看向钱小昼,男人耸了耸肩,说:“精神失常,每照一次镜子就发一次疯,容貌对女人来说,有时候真的比性命还重要,我觉得可以理解,所以我的建议是,与其找医生治疗她的心理,还不如花钱替她整容,或许恢复容貌,她该记起来的事,就都记起来了。鱿”
岑子妤叹了口气,问:“她真的没有说过一句话?”
钱小昼摇摇头,说:“我查过了,她被送去医院的时候意识还是清醒的,因为知道容貌被毁,受到刺激,才变成现在这样。”
岑子妤沉吟片刻,说:“她不能长时间住在这里,我先生一个星期后会过来,有更安全的地方吗?”
钱小昼说:“在这儿二十公里外的地方,有个小镇,镇上会有医院,我想送她去离医院近一点的地方比较好,一旦她情绪失常,我需要用镇定剂,要是我们都不在她身边,玛莎更需要镇定剂。”
岑子妤担忧的说:“玛莎到底还是个孩子,她一个人能行吗?”
钱小昼眨了下眼,说:“没问题,别看她瘦小,但做惯了农活,也从小照顾弟妹,对付韩静不成问题,再说韩静不发病,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安静的。”
岑子妤看着钱小昼放平轮椅,就变成了一张床,帮她盖上被子后,钱小昼嫣然一笑:“一支镇定剂,能让她安睡两个小时。”
等他们下楼,玛莎立刻摆好刀叉,将食物端上来,她解下围裙后就上楼了,岑子妤叫住她,问:“你吃饭了吗?”
玛莎腼腆一笑,说:“夫人,我等韩一起吃。”
钱小昼大刺刺的坐下,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岑小姐,你说邵先生不会悄悄在屋子里头也安了摄像头吧?”
岑子妤一愣。
“开个玩笑。”钱小昼嘿嘿两声,开始大快朵颐,牛排煎得娇嫩多汁,他很满意,等他吃饱喝足,抬头却见对面的人一脸为难。
“你怎么不吃?”
岑子妤终于放下刀叉,喝了一口果汁,说:“对不起,我吃不下生的东西。”
“生?”钱小昼端起牛排左右看了几眼,颇为费解,他对自己的厨艺,一向都是信心十足。
岑子妤看了眼手表,说:“我还不饿,晚上再吃吧,现在想出去一趟。”
钱小昼不想干涉金主的决定,比了个ok,迅速收拾了桌子,岑子妤上楼拿了包,出房门时她看了眼走廊尽头,那道幽怨的目光似乎如影随形,她怔了片刻,将房门上锁。
车开出塔山别墅后,钱小昼恢复了他的本来面目,一头极短极短的头发,给他过于秀气的面孔添加了几分男人的帅气。
岑子妤拿出一张卡给他,钱小昼愉悦的吹了声口哨,说:“岑小姐真是爽快,你算是我见过花钱最不含糊的人了。”
岑子妤在心里叹气,反正钱也不是她的,所以花起来也没有心疼的感觉,不过邵和光既然说这张卡没有限额,她不得不善意的提醒男人:“回国后在月底前取五十万出来,这张卡就作废了,要是再动,恐怕就是惹麻烦。”
钱小昼很上道的表示明白,说:“今晚,您交代的事情就能办妥,我有个外号,叫黑客王子,这世上,还没有我攻不破的系统。”
岑子妤闭上眼养神,
这次帮邵和光解困,那接下来,她也要帮帮自己,宋景文也是该出现的时候了。
到了研究所门口,岑子妤强打起精神下车,回头对车里的人说:“我一个小时后出来。”
钱小昼点点头,将车开到路边去等。
岑子妤抬头看眼前三层楼的建筑,略显陈旧,外观很普通,很难想象在这里面工作的都是世界上顶级的化学科学家。
研究所门口有个监控出入的仪器,岑子妤以前来过一次,知道只要把脸对准屏幕,系统进行确认之后,门就会自动打开。
岑子煊说过这个仪器很强大,能辨认出任何形式的假脸,就算有人跟你整成一模一样,在仪器面前,也难逃过关,不然,这间重要的研究所也不敢随便修建在乡间小路上。
因为岑子煊尽管是天才,但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既不愿出现在媒体前,也不愿意被世人熟知,研究所连个保安都没有也是岑子煊的意思。
岑子煊的顶头上司十分重视她的能力,允诺她的任何要求,所以,岑子煊一直潇洒得像一阵风一样,令人无法掌握,而实际上,但凡见过岑子煊的人,都会感到很吃惊。
研究所人来人往,岑子妤经过走廊时,没有人对她这张陌生的面孔感到奇怪,只是报以微笑,亦或是熟视无睹,这些天才科学家们都极具个性,并不好相处,岑子妤赶紧找到岑子煊的办公室,却没有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一辆草绿色的敞篷车伴随着劲爆的音乐飙速在宽阔的公路上,车主戴着大黑超,一头纯黑的大卷飘在空中,明艳的阳光下,那张雪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孔,张扬着逼人的气势。
敞篷车急速转弯,公路骤然变窄,两旁路树成荫,她没有减速的习惯,总是一气呵成将车停在固定的地方,但这次,她失算了,因为原本属于她的车位上,赫赫停着一辆黑奔。
她将刹车踩到底,就算车技再精湛,她的车头也亲吻了对方的屁-股,一声巨响后,气囊弹跳出来,她免于受伤,但整个人懵懵的,头晕眼花持续了数秒。
钱小昼正对镜自照,正当他在心里感谢爹妈的优良基因时,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镜子戳到眼角,他下意识的爆了句粗口,好在是他忘了解安全带,晕眩之后,他咬牙切齿的下车,三两步上前将罪魁祸首揪出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待你这么不开眼的!”他虽然在美国生活数年,英语说得比国语顺溜,但这还是第一次站在美国的土地上用国语骂人,用词之精湛,连他自己也颇为意外。
瘦弱的女人淡定的拿下黑超,素净的一张面,下巴尖尖,皮肤好得没话说,绝对是第一眼的美女,而且是很惊艳的那种,因为她的眼睛,黑如水晶,沉静幽深。
“放手。”女人也说国语,很标准的普通话。
钱小昼有点吃惊,下意识的就松了手。
女人拨了拨一头丰盈的秀发,随手就用胳膊上的皮筋扎成发髻,脸旁留下一撮随风拂动,清纯中透出一丝妩媚,钱小昼不禁看呆了。
“小姐,请问你有男朋友吗?”他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问。
女人看了他一眼,说:“没有。”
钱小昼傻呵呵的乐起来:“正好,我也没有。”
女人淡淡的说:“先生,请放开我的手,我很忙,没时间陪你闲聊。”
钱小昼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无耻的握着女神的柔荑,他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但也恋恋不舍的松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女人镇定自若的说:“你占了我的车位,我才撞了你的车,请打电话给保险公司来处理吧。”
她要走,钱小昼忙凑上去嬉皮笑脸的说:“小姐,留个电话吧。”
女人也不拦,径自走到铁门前,门自动打开,她走进去,钱小昼也跟着进去,但门突然发出报警的声音,他吓了一跳往后退开,一转眼,女神已经不见踪影,钱小昼用力推了推门,铁门岿然不动,他眼巴巴的望着,打算站成一尊石像。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岑子妤一抬头,就看到十年如一日的岑子煊走进来,身材比她娇小的岑子煊拥抱了她一下,丢开包包,就去泡咖啡,回头笑着问:“怎么突然想到来看我?”
“我出来散心。”岑子妤看了眼咖啡罐,还是那种猫屎咖啡,罐子上连说明都没有。
岑子煊捂了一下脑袋:“啊,我忘记了,咖啡机坏了,我还没去买,喝水可以吗?”
岑子妤点点头。
岑子煊从冰箱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岑子妤一瓶,她自己一口气喝掉了半瓶,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累坏了的模样瘫坐在椅子上。
岑子妤奇怪的看着她,问:“你又去采标本了?”
岑子煊淡淡的说:“刚从山里出来,不过没什么收获,而且还碰到了一个变态。”说着,她皱了下秀气的眉头。
岑子妤诧异的问:“什么变态。”
岑子煊摆摆手,说:
“不提也罢,听说你结婚了。”
岑子妤一愣,尴尬的说:“还以为你不知道。”
“老四说的。”岑子煊打量着她的脸。
岑子妤有点不知所措,嗫嚅:“四哥还真是大嘴巴。”
岑子煊捏了把她的下巴,问:“结婚是什么感觉?”
岑子妤想了想,老实的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有时候觉得不真实。”
岑子煊说:“每晚都能合法做-爱,还没有真实感?”
这么直白的话,令岑子妤面红耳赤,她结巴的说:“哪里……哪里有每晚……”
岑子煊皱起眉头:“我记得邵老二长得挺结实的,难道是床上技术不好?还是在你面前感到自卑?”
岑子妤崩溃了,委婉这个词,在岑子煊的字典里一向自动隐形,她气鼓鼓的瞪了女人一眼:“哪有人会谈论这个!”
岑子煊忧心的望着她:“你可别被男人给骗了,他要是对上床这种事都不上心,那说明不是真的爱你。”
“岑子煊!”岑子妤两颊滚烫。
岑子煊叹了口气,举手投降:“我不说了,你住哪,要不去我那儿住几天?”
岑子妤说:“在塔山别墅,是邵和光的房子。”
岑子煊哦了一声,说:“你们是夫妻,还是住一起吧。”
岑子妤顿了一下,大大的眼眸看着她,将邵和光没来的事按压下来,反正岑子煊也不会跑去确认,岑子煊奇怪的问:“你不是专门来看我的?”
岑子妤甜甜一笑,拉着她的胳膊撒娇:“我当然是特地来看你的,顺便想问问,你的咖啡是在哪儿买的。”
岑子煊指着咖啡罐说:“你要想喝就拿走吧,不够我再给你寄,这种咖啡产量很少,我也不知道能弄到多少,不过你还是少喝,喝多了容易上瘾,我正打算戒掉。”
“没地方有卖的吗?”岑子妤问。
岑子煊淡淡的说:“没有,不过你要是真喜欢,可以去一家咖啡店尝一下,那家咖啡店的老板煮的咖啡很香,我以前喝过一次,也仅那一次罢了。”
岑子妤记下了咖啡店的名字和地址,她要走,岑子煊也没拦着,反而劝她说:“多跟邵老二交流交流。”
岑子妤不解。
岑子煊摸了摸她的脸,说:“基因这么好,别浪费了,多生几个孩子,我妈不是总抱怨家里冷清么。”
岑子妤瞪大眼睛,这还是亲堂姐说的话吗?
岑子煊送她出门,门外的钱小昼看见了,拼命的挥手想引起注意,岑子煊嘱咐了岑子妤几句,转身回去了,岑子妤一出铁门,钱小昼冲过来用力拥抱了她一下。
岑子妤僵住。
钱小昼手舞足蹈的问:“你认识她对不对?
岑子妤茫然的点了点头。
钱小昼眼冒精光的说:“告诉我她的名字、电话还有地址。”
岑子妤愣了一会问:“小昼,你不会就是我三姐口中的那个变态吧?”
“变态?”钱小昼指着自己的鼻子。
岑子妤肯定的点头。
钱小昼摸着下巴沉思,自言自语:“她看起来品位很高,莫非不喜欢我这种阳光美男型?”
岑子妤担心他入定成僧,将纸条递给他:“我想去这个地方。”
钱小昼巴巴的说:“把她的电话告诉我,你想去月球都没问题。”
岑子妤为难的说:“小昼,我三姐她跟别人不一样,就算我给你电话,她也不会理你的,她不喜欢比她小的男人。”
钱小昼得意的笑道:“我肯定比她大。”
岑子妤认真的说:“不可能,我三姐只是长相童颜,其实年纪不小了。”
钱小昼捂着胸口松了口气,说:“我本来还担心她太小了。”
岑子妤见劝不住,只好说:“我岑子煊三十二岁。”
钱小昼眼睛瞪得老大,吃惊的说:“三十二?你确定没骗我?”
岑子妤一本正经的说:“三十二是实际年龄,用我婶婶的算法,三姐今年应该是三十三岁。”
钱小昼顿时蔫掉,十分郁闷的说:“明明就差两岁而已,要是她真的介意姐弟恋,那可就难办了。”
岑子妤错愕的问:“你有三十岁?”
钱小昼忙从钱夹里拿出身份证给她看,说:“货真价实,要不你帮我跟你三姐说说,我身体健康,父母健全,定居加拿大,无家族病史,我智商情商都高,外形条件也不错,要是她不反感,我们可以交往试试。”
岑子妤不敢应承,说:“你还是自己跟她说吧,我没见三姐交过男朋友,我们家的人觉得她会坚持不婚,因为她太向往自由,不愿意受任何束缚。”
钱小昼抵颚沉思,眼露精光。
曼陀罗是一家木房子咖啡店,处于闹市中僻静的角落,房顶上爬满了藤萝,墙壁
、地板和座椅都是漆黑的木头,典雅中透出一股淡淡的忧郁,窗户上吊着一串风铃,不时发出叮叮咚咚的好听声音,两三名服务员穿梭其中,十几张座椅,只有几个穿着名贵套装的都市男女休憩,店里的生意几乎算得上冷清,看来岑子煊说得没错,这家店的咖啡,只有真正懂得享受的人,才会进来。
钱小昼为韩静联系医生,岑子妤独自进了咖啡店,一名高挑的女服务员迎上来,微笑的请岑子妤入座,递上菜单。
岑子妤扫了一遍,问:“有麝香猫屎咖啡吗?”
服务员微微惊讶,笑着说:“对不起,小姐,今天不提供这种咖啡,您可以选菜单上的任何一种。”
岑子妤不禁失望,问:“什么时候能喝到这种咖啡?”
服务员无奈的说:“猫屎咖啡一向是老板亲自煮,这几天老板都不在,所以我也不能跟您确定日期。”
岑子妤打量着店里的装潢,不知为何,自从知道宋景文在美国,冥冥之中,她觉得总会遇上他,好像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牵绊,任何的蛛丝马迹,都是他留下来的讯号。
岑子妤神色怔怔,眉心的郁结,透出几分伤心来,服务员奇怪的看着她,微笑提醒:“小姐,您的咖啡还没点。”
岑子妤没心情喝咖啡,但窗外阳光正好,金色的明辉打落在黑漆上,光阴浮动,店里都是咖啡的香气,慵懒而沉醉。
岑子妤心里滋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点了一杯摩卡,出神的望着窗外,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119.119是他
窗外,有一截藤萝从屋顶垂下来,枯黄的树叶被阳光照成透明,经络清晰,有个颀长的身影逆光而来,恍若白玉的面容写着岁月静好,一见倾心瞬。
岑子妤眯起眼,以为是眼花,服务员端着咖啡放在她面前,她说了一声谢谢,再抬头寻去,已经不见那张清俊的面容。
错觉……吗?
岑子妤心中一酸,几乎落泪,其实相遇又如何,她已经嫁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要忠于婚姻,有所惦念,是因为有遗憾,人性如此,除了克制和忍耐,似乎已别无他法。
或许是心境所致,这间咖啡店四处都是宋景文的气息,还有他温和而忧伤的眼神,岑子妤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提起包打算离开,手机突然响了,她只得坐回去,从包里拿出手机。
是邵和光。
岑子妤犹豫了一下,才接起。
“你在哪?”邵和光问。
他拷问的语气令岑子妤有些不悦,淡淡的说:“在外面的咖啡厅。”
“跟钱小姐在一起?”他追问。
岑子妤本来生气,但一听到钱小姐三个字,顿时心虚起来,老实的说:“我一个人,钱小昼会来接我。鱿”
邵和光低吼:“不行,你一个人不准在外面乱跑。”
岑子妤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气氛沉闷起来,邵和光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了,叹了口气,柔声哄劝说:“对不起,我担心你。”
岑子妤微皱眉头,试探的问:“你那边有什么事吗?”
邵和光低声说:“没事,就是想你了。”
岑子妤微怔。
邵和光很少说这样柔情的话,从他嘴里蹦出来的,不是让你气得发疯就是燥得发狂的话。他要么命令你,要么折磨你,最不济也是让你痛苦得无法忘记。
自后结婚后,这样的话似乎多了些,春雨润无声的,落在岑子妤的心坎。
邵和光等了会,见岑子妤还是没有说话,叹气,略有些忧伤的嗓音,带着某种肯定和安抚:“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很快是多快,岑子妤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也忘记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宋景文将一个精致的咖啡杯放在她面前,拿走那杯已经冷掉的摩卡,淡淡香甜的味道凝在鼻端,像巧克力,又像清茶,百滋百味,酸甜苦辣入心,心中翻江倒海,脸上反倒是异常的平静。
岑子妤看着他,一言不发。
宋景文笑容清润:“你过得好吗?”
岑子妤的手微微发抖,她想过很多他们重逢的场景,但从没想过他会若然无事的问她过得好不好,倘若他们从未相遇,也不曾相爱,岑子妤以为,就算是嫁给邵和光,岑子妤的人生也会过得很好。
她不同寻常的沉默,令宋景文墨黑的眸子深处闪出一丝不安。
岑子妤笑着说:“我过得很好。”
宋景文脸色微变。
岑子妤愈发笑靥如花的说:“谢谢你的咖啡,其实我更喜欢喝茶。”
她起身离开,刚走到门口,胳膊被人拉住,她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宋景文眸色黯然,先她一步关上门,并迅速落锁。
岑子妤一惊,环顾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咖啡店已经空无一人,她镇定地看着他的脸,问:“你想做什么?”
宋景文突然将她按倒在墙上,低下头来,他的气息猛地逼近,岑子妤恐惧地闭上眼睛大叫:“不要!”
他的唇离她的只有半截指头的距离,他近乎伤心的问:“为什么?”
岑子妤强忍着心中的震撼,淡淡的说:“没有为什么。”
他眉心凝结,神情痛苦的问:“可我不甘心,小五,我们明明可以在一起的。”
岑子妤眯起眼,盯着他身后的咖啡柜,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咖啡,她想分散注意力,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他一怔,抬起手,轻轻的帮她拭去。
“你过得不开心,对不对?”他问。
岑子妤不禁迷惑,嫁给邵和光之前,她已经预料到了往后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但结婚之后,有太多事情不在控制之列,反倒令她无心关注自己过得开不开心。
她的沉思,宋景文眼中的郁色更深,他试探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猛地回过神,决然的伸手推开他。
宋景文凄然惨笑:“你爱上邵和光了。”
岑子妤恸然,咬了咬牙:“你不应该关心这些,既然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那就各自好好生活吧。”
岑子妤转过身想拧开门锁,她全身都在发抖,不管怎么拧,都打不开这扇门,她后背冷汗涔涔,突然一双有力的胳膊横在腰间,他从身后抱住她。
“小五,我想过放手的,我一再告诫自己,如果你没有来找我,我就从你的世界消失,再也不打搅你的生活,但你来了,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这一次,是你主动挽回的,我不管你有没有
结婚,我都不放手,就算是与全世界为敌,像我这样的人,已经被无情地抛弃过很多次了,总有一次,我不该屈服命运的捉弄。”
他的声音中透着凌厉的狠诀,岑子妤瞪大眼,突然间害怕了,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宋景文吗?都说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是执念,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解释,想要他好好的活着,就算以后与他的生活毫无关系,也不想他此后生活在仇恨里。
“我不爱你,宋景文,我来这里,只是想问问你,你说你喜欢我,我是你的全世界,可我嫁给别人的时候,你又在那里,倘若你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就不该去爱,所以,我已经放弃了,你也忘了我吧。”
咔嚓一声,门终于开了,岑子妤推开他的手,义无反顾的走出去,美国的阳光很暖和,照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她闭上眼,脸上微痒,她固执的抹去,台阶很长,她步履匆匆,只想快点离开。
身后,传来他决绝的声音:“就算你不爱我了,我也要你。”
钱小昼找了一位有经验的整容医生,玛莎打扫卫生的时候,用竹篙撑着抹布挡住摄像头,医生趁机进入别墅,在检查过韩静的脸伤后,又对比了她以前的照片,医生认为恢复的可能有六成,因为是严重烫伤,没办法百分百复原,只能用皮肤移植术换下脸上坏死的皮肤,手术有一定的风险,医生想先征得病人的同意。
岑子妤看了钱小昼一眼,他轻轻点头,带着医生出了房门,韩静面无表情的坐在轮椅上,眼神麻木,岑子妤走过去,将照片放在她面前,说:“这就是以前的你,我可以帮你恢复容貌,但我有个条件,告诉我,关于周仕崇的秘密。”
韩静目光微微一动,面如古井,再无任何反应。
岑子妤在心里叹了口气,韩静是演员,擅长表演,她想装疯,就能让所有人都认为她是真的疯了,可是,艾米将消息告诉她,肯定是有用意的,不管艾米是不是宋景文的人,但现在她在周仕崇身边做事,这个令邵和光宁愿冒着风险也要合作的人,岑子妤一定要搞清楚,他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韩静在乎邵和光,恢复容貌对她来说,就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是男人,都不会怜惜丑陋的女人,而女人想博取男人的怜爱,总要有楚楚动人的美貌,岑子妤并不担心,韩静总会屈服的,在邵和光来美国之前,也许她就会屈服。
岑子妤神色疲倦的下楼,钱小昼在客厅用电脑,手指如飞的敲打着键盘,瞅着空隙抬头看了她一眼,说:“玛莎从后门把医生送走了,韩静答应动手术吗?”
岑子妤失望的摇头,钱小昼耸耸肩,露出在他意料之中的表情。
玛莎回来了,恭敬的询问:“今天晚餐吃什么?”
钱小昼忙于破解程序,漫不经心的说:“我什么都ok。”
岑子妤半天来什么都没吃,却并不感觉到饿,在美国粥食和小菜,肯定是没有的,她一时想不到什么,便示意玛莎随便做点,收到任务后,玛莎开心的去了厨房。
岑子妤在沙发坐下,钱小昼突然咦了一声,岑子妤奇怪的看着他,但他执着于敲电脑,没有任何解释,几分钟后,他将电脑屏幕转向岑子妤,说:“公寓摄像头拍下的视屏已经全部销毁,不过,我觉得你更应该关注一下这条新闻。”
120 丈夫的绯闻
岑子妤看着屏幕上并不清晰的画面,像是用手机***报纸或是杂志的版块,邵和光和芸香的照片放在一起,尽管他们的面孔被故意拍得模糊不清,但赫赫的红字写着:“博来总裁与德川集团神秘继承人饭店亲密用餐,秘传两大集团有意联姻,强强联手。瞬”
岑子妤脸色煞白,问:“这是什么?”
钱小昼说:“其实公寓的摄像头根本不足为患,从韩静出事的那天起,视频资料已经被人动过了,我做事有自己的原则,既然收了你的钱,就得帮你解决根本问题,这是老徐发来的照片,这家报社打算将你先生和德川集团继承人的绯闻当作明日a市的头条散播出去,要不我把那五十万分四十万给老徐,让他想法子把消息压下去?”
吃惊过后,岑子妤渐渐稳住心神,她仔细看了一边文字报道,顿时心生疑惑,邵和光或许还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他会坐视不管?
可是,连报纸都刊印好了,凭邵家在a市的人脉关系,若非事先透出风声,哪家报社敢冒着得罪两大集团的风险,刊登这种新闻!
岑子妤猛地站起,身体晃了晃,钱小昼扶着她,关心的问:“你没事吧。”
“没事。”岑子妤想了想,冷静的说:“务必让老徐先压下消息,这刊报道绝对不能在a市公开,我可以付更多的钱。”
钱小昼见她一副快昏倒的模样,有点担心,说:“这对老徐来说很容易,不过你真的没事吗?”
岑子妤冲他一笑。
钱小昼忍不住好奇的说:“你先生传出这样的绯闻,你还能如此淡定,你对他还真是放心,莫非你们家的女孩子都这么奇特?”
岑子妤愣了一下,这算奇特吗鱿?
她并非不生气,但报道上写得很清楚,德川集团现任总裁突然病逝,芸香按照家族传统,必须先结婚才能继承家业,外界不知道邵和光已经结婚,才会大肆猜测。
邵和光不傻,他要是存心弄出这样的绯闻,一旦他已婚的消息曝光,只会令他自己的形象受损。
岑子妤早就知道芸香的心意,看来,她是想用这种方式帮邵和光解除丑闻危急,同时利用社会舆-论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是这些,都是不足以向外人道也。
岑子妤丢开电话,顿时感觉悲哀至极,邵和光的如意算盘打得太精了,他要自尊,宁愿抛弃心中所爱,非娶岑家的女儿,他习惯掌控一切,芸香有整个德川集团,天纵骄子,还有精明能干的董墨雪把持,邵和光怎么会愿意屈服,他仅用一个张帆茹,就令父亲束手无策,令自己不得不嫁给他。
岑子妤不禁心灰意冷,对邵和光来说,掌控岑子妤,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尽管到现在才觉得委屈已经太晚了,岑子妤用力将枕头砸出去,砰地一声,枕头砸到门后,软绵绵的滚落到地毯上,诡异的是,房门自己开了,岑子妤一惊,抓紧胸前的被子,只见韩静推着轮椅进来,她左脸上密布的伤疤,在灯光下恐怖得刺眼。
韩静一直走到床前才停下,目光幽幽的望着她,岑子妤定了定神,说:“你没有疯对不对?为什么装疯?”
韩静突然流下两行清泪来,光洁的右脸一如当初的清艳,她伸手捂着左脸,声音粗哑似老妪:“我现在很丑,我不能见他,我不能见他。”
岑子妤怔了怔,冷静的问:“你的声音……还有你的脸,都是周仕崇干的?”
一听到周仕崇这个名字,韩静面露惊恐,她拼命往后退,轮椅勾住地毯的纹路突然间翻到了,她跌倒在地,滚了几圈,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喉咙发出嘶吼般的呜咽。
岑子妤吓了一跳,忙下床去扶她,刚碰到她的身体,她就发了疯一样又推又打,岑子妤的肩膀狠狠撞在梳妆台上,她哼了一声,疼得直冒冷汗,韩静尖叫着爬到角落,躲在窗帘后面。
岑子妤狼狈的站起来,用力盯着她凌乱的眼神,试图安抚她暴躁的情绪:“周仕崇不在这里,韩静,如果你肯听我的话,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魔鬼,魔鬼!”韩静厉声嘶吼,她的嗓子全毁了,更因为恐惧,拼命拉扯自己的头发,她现在的样子,离精神失常,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韩静的牺牲,在岑子妤看来,到底是不值得,因为邵和光不爱她,她处心积虑想回到邵和光身边,也因此受到了周仕崇的处罚,一张照片从她衣服口袋飞出来,岑子妤捡起,照片上的人尽管是不施粉黛,也美得惊人。
岑子妤把照片还给她,沉声说:“韩静,我可以帮你。”
韩静紧紧攥着照片捂在胸口,许久才喃喃的说:“我不要,我不是韩静,我不要做韩静,我是韩小妍,你帮帮我!”
岑子妤愕然了一秒,说:“你不想恢复容貌?”
韩静惊恐的瞪着眼睛:“他要杀我,他要杀我,差一点点,他就杀死我了。”
岑子妤一怔,猛地明白过来,周仕崇要韩静死,因为韩静知道了他的
秘密,还试图告诉邵和光,但韩静没死成,被送去医院的时候,肯定有人动了手脚,所以韩静变成了韩小妍,邵和光救走的人是假的。
能在周仕崇身边动手脚的,是艾米!
“报警,杀人是犯法的,这件事交给警察来处理,你是受害人,可是指控他,单凭故意伤害罪和蓄意谋杀罪,就能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岑子妤激动的说。
韩静颤抖个不停,她拼命尖叫:“不,不能报警,报警是没用的,他不用亲自动手,愿意为他死的人太多了,倘若激怒了他,我是绝对是活不成了,岑小姐,我不报警,你救我,只要我不是韩静,我就不用死了。”
岑子妤困惑地看着她:“你的意思……”
韩静紧紧抓住她的手,低声说:“你帮我,我就告诉你那个人的秘密,但不是现在,这里有人,我什么都不会说。”
岑子妤回头盯向房门,果然,钱小昼穿着紧身背心和运动裤走进来,看上去清瘦的他也有一副结实的好身材,他睡眼惺忪的问:“你没事吧。”
岑子妤摇了摇头。
钱小昼摊开手心的镇定剂,看了韩静一眼,说:“她还挺狡猾,给玛莎注射了这个,我看,还是趁早送她去小镇,跟她住在一个房子里,太不安全了。”
岑子妤心里头乱极了,一时也理不出头绪来,说:“先带她回房。”
有钱小昼在,韩静恢复呆呆的神情,一言不发,钱小昼把她抱上轮椅,推出房间,岑子妤疲倦的坐在床上,睡意全无。
第二天,刚吃过早餐,玛莎怯怯的告诉岑子妤,韩静想见她,钱小昼听到了,挑了下眉头,淡淡的说:“你们昨天的对话我听到了,只想告诫你一句,她说的话,你也不必全信,经历过跳楼,毁容,还能隐藏得这么深,这样的女人要么是心存不轨,要么是城府太深,只要她不是真疯,还有其他的法子让她说出你想知道的。”
岑子妤沉吟片刻,说:“我先听听她要说什么。”
钱小昼也站起身:“我陪你。”
岑子妤对他笑了一下:“不用了,她现在行动不便,对我不构成威胁,倘若有事,我再叫你也不迟。”
钱小昼耸了耸肩。
岑子妤去了韩静的房间,她坐在窗前,披着海藻一样的长发,穿一身洁白的长裙,裙摆拖在地上,有种飘逸的柔美,岑子妤看了眼自己,正巧,也是一条拖地长裙。
韩静的表情很平和,说:“我要整容,之前的韩静已经死了,我要重新开始生活,昨天那个医生我很满意,岑小姐,当我重见天日之时,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你也绝对不会后悔救了我。”
岑子妤看着她,心中起了波澜,下意识的有些抵触知道周仕崇的秘密,好似那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只不过这一切像是注定好的,她救了韩静,就必须知道那个秘密,已经不允许后退。
玛莎再一次故伎重演,用抹布遮住摄像头,钱小昼将韩静抱上事先准备的车,由医生开车,玛莎也跟着过去,岑子妤坐钱小昼的车,一起去了小镇,在那里租下一套公寓,专门给韩静养病。
整容有风险,在谈妥价钱后,医生拿出协议书让韩静签字,她没有一丝犹豫,在协议书上签下韩小妍三个字,她用中文对岑子妤说:“我需要美国绿卡和一笔钱。”
岑子妤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韩静突然对她笑了一下,说:“岑子妤,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岑子妤面容严肃的说:“我没有特殊嗜好。”
钱小昼扑哧的笑出声,岑子妤看了他一眼,他轻咳,勉强自持住,岑子妤交代了医生几句,他们走的时候,玛莎一边打扫屋子,一边做饭,岑子妤心疼她年纪小,把她叫到面前,给了她一张美国支票。
玛莎瞪着支票,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吃惊和无措,钱小昼揉了揉她稀疏的头发,说:“姐姐给你的,你就拿着,这是对你认真工作的奖励。”
玛莎诚惶诚恐,黑漆漆的眸子闪着泪花,她小心翼翼的将支票放进口袋,对岑子妤深深鞠了一躬,又赶紧干活去了。
走出公寓的时候,岑子妤脸色灰白。
钱小昼笑着问:“后悔吗?”
岑子妤迷惑地看着他。
钱小昼耸耸肩,说:“你在韩静身上花了这么多钱,这个女人不一定是真心感激你,反正我是感觉她不怎么善良,不是有蛇蝎美人这种说法么,她以前是美人,现在说不定是蛇蝎。”
岑子妤淡笑:“按你这么说,世上的美人都不怎么善良,都是蛇蝎。”
钱小昼一脸谄媚:“也有例外,比方你,还有你姐姐,岑小姐,咱们交情都这么深了,你就发发善心,告诉我她的电话,你看我都三十岁了,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一见倾心,科学的说,这种概率是少之又少的,你不为我的痴心感动,也得看在我优良的基因上,帮你姐姐牵根线,其实我一眼就看出来,你姐姐肯定也没交过男
朋友,她眼界那么高,除非是像我这么优质的男人,才有资格去追求她。”
岑子妤实在搞不清楚,他的自信心到底是从何而来。
他死皮赖脸,软磨硬泡,使出了浑身解数,最后岑子妤被他弄烦了,说:“我三姐并非是眼界高,而是她根本看不上男人。”
钱小昼愣了一下,震惊的说:“她喜欢女人!”
岑子妤叹了口气,报了一串电话号码给他:“别说我没警告你,要是惹恼了我三姐,她会让你死得很难堪。”
钱小昼如获至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岑子妤忍了忍,说:“岑子煊。”
“英文名字呢?”他问。
岑子妤摇了摇头:“没有英文名字。”
钱小昼眼冒红心:“果然是我的女神,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岑子妤受不了的别过眼去,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一串陌生的数字,这个手机是邵和光为她准备的,外人不可能知道号码,岑子妤想了想,神色一怔,心里隐隐猜到是谁。
“喂。”她接起。
“到咖啡店来。”男人用命令的口吻,透出不容拒绝的意味。
她正要按掉,他压抑克制的声音又传来:“小五,我想你,想得快发疯了,你必须来见我,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岑子妤慌忙挂掉了电话,微微茫然。
钱小昼开车回塔山,抽空撇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岑子妤咬了咬下嘴唇:“去曼陀罗。”
钱小昼眨了眨眼,说:“我叫你小五怎么样?”
岑子妤瞪着他:“为什么?”
钱小昼一脸温柔的说:“从现在我,我把你当成妹妹一样疼爱,说不定子煊会更快投入我爱的怀抱。”
岑子妤无语的看着他:“你别做梦了。”
钱小昼摆摆手,丝毫不受刺激,说:“鉴于我有可能成为你的姐夫,我透漏个不收费的消息给你,你将要去见的那个人,是跟我坐同班飞机来美国的。”
岑子妤一惊,问:“你确定?”
钱小昼勾唇一笑,说:“但凡是我见过一次的人,他的模样就会像电脑储存资料一样存入我的脑袋里面。”
岑子妤不禁心慌,原来,宋景文一直都在a市,就连父亲和邵和光都以为他在美国,他却藏在a市的某处,可他从未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又是为什么?
钱小昼问:“你还要去见他吗?”
岑子妤苦涩一笑,说:“去,为什么不去呢。”他能躲着她,行踪无迹,她却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
岑子妤越来越讨厌这种被控制的感觉。
在曼陀罗的门口,钱小昼倒是真表现出关心她的模样:“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进去。”
岑子妤说:“不用了,我很快就出来。”
钱小昼摇了摇手机,又说:“有事,大叫一声也行。”
岑子妤被逗乐,笑了一笑,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她推开咖啡店的门走进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柜台上摆放着一台老式的留音机,正播放一首钢琴曲子,音色并不清晰,像是录音,还有断断续续的杂音,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听过。
宋景文坐在昨天那张椅子上,阳光透过透明玻璃笼罩着他,淡淡的金色温柔了他的眼角,他正在泡茶,红茶的清香覆盖了店里咖啡的香浓,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小小的焦叶杯,那场景美得就像一幅画,岑子妤走过去坐下,不可否认,他的皮相,很难令人不心动。
121 情根深种却只剩下恨
“尝尝看。”他递给她一杯,茶香凝在鼻端,沁人心脾,干净的汤色碧绿晶莹,岑子妤有些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当真是好茶,口齿生津,清香馥郁。
他目光温和,微微一笑:“喜欢吗?”
岑子妤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宋景文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柔荑如雪,他低下眼睑,眸子深处有一闪而逝的痛楚,轻笑:“你很多年没弹钢琴了,是因为手腕的伤没有好完全吗?”
岑子妤一愣,下意识的捂住右手腕,受伤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除了家人外,别人根本不知道。
好像是十一岁那年,她所读的初中举行百年校庆晚会,因为有很多重要人物会到场观看,学校很重视节目的质量,对参与节目的学生一再严格要求,弄得大家都很紧张,偏偏舞蹈老师让她跳独舞,她到底年纪小,尽管有很好的舞蹈底子,也怯场了,在排练的时候一再出错,母亲知道这件事后,就亲自指导她,母亲的严厉令她的心里压力更重,便是在那次,她失足摔下旋转台,手腕骨折,修养了大半年。
此后手腕都没怎么用过力,母亲满心愧疚,也不再逼她弹钢琴。当时岑子千还取笑她,这是真真的因祸得福。
宋景文看向窗外,目光变得沉甸甸的,像隐藏了太多的心思,他眉眼间的沉郁,总能轻易勾动人心。
岑子妤不禁怀疑,当初她轻易喜欢上这个人,便是沉溺在他的目光中,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温柔更蛊惑人心的。
可他的话,却在一瞬间,摧毁了她一直以来伪装的坚强。
“其实,我们很早就见过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女孩,单纯美好得不染杂质,而当时的我,早已经尝遍了生活的艰辛和丑恶,根本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真正干净的人,而你,却像真正的公主一样,穿着漂亮的裙子,高贵从容的坐在万众瞩目的台上弹钢琴,尽管我不懂音乐,但也知道你弹得很好,可后来你的表情惊慌了,也仅仅是惊慌而已,你还是坚持弹完了一首曲子,因为你弹错了音,当时台下坐的评委都是世界顶级的音乐家,你是能在他们面前弹钢琴年龄最小的孩子,但你还是错过了最好的机会,我看见你躲在后台偷偷的抹眼泪,但在你母亲面前,你还是表现出从容的模样,我当时就想,你不是被宠坏了,就是自尊心太强,想要毁掉你,简直轻而易举。”
岑子妤全身发冷,因为太过震惊,她用力抓着怀里的包包,似乎此刻没有东西来支撑她,她很快就会倒下去。
宋景文苦涩一笑,说:“那次以后,你做什么事都没有信心,你小时候各种优于普通人的天赋异禀也渐渐隐藏起来,因为你封闭自己,害怕关心你的人失望,反而什么都不敢去尝试,只想普普通通的生活,原本这样的你,已经没有了任何吸引力,但是,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那张在后台偷偷哭泣的面孔,我录下你最后弹的那首曲子,它整整陪伴了我十几年,每当我失眠、恐惧、迟疑的时候,我就一遍一遍的听它,我告诫自己,你不需要有多出色,当我足够强大的时候,我会保护你,从今往后,再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拘”
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流出来,没有人知道她受过怎样的委屈,偏偏害她变成胆小鬼的人,竟是她第一次爱上的男人,他处心积虑地想毁了她。
岑子妤崩溃绝望的问:“为什么?”
宋景文神色隐隐刺痛,他盯着她的脸,问:“你信吗,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的心里,我想过很多法子,都没有办法忘记你,小五,这是爱吗?”
岑子妤猛地站起来,泪如雨下,她拼尽全力大吼:“宋景文,你混蛋,你是世界上最大的混蛋。”
她转身跑出去,他追上来,撞倒了好几张桌椅,她刚拉开门,就被他狠狠扯进怀里,她用力捶打他的胸口,但他就是不放手,紧箍得她动弹不得,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他突然低头吻上来,他的唇刚碰到她的眼睛,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他的怀抱,啪地一声,他挨了一耳光,白净的脸上浮起红色的痕迹。
岑子妤大口喘着气,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
宋景文缓缓转过脸,目光幽深的望着她:“小五,我爱你。”
爱?什么是爱?
岑子妤冷笑到岔气,她狠狠地咳嗽,他上前一步拍抚她的后背,岑子妤挥开他的手,说:“为什么那样对我?就因为我是岑天华的女儿,你心疼张帆茹了对不对?哈,没错,你是他的哥哥,你跟她有血缘关系,你帮她对付我,也是应该的,我以前不信你接近我有目的,但我现在信了,没错,每个人都不单纯,人性本来就是自私丑恶的,在你们眼里,我不配拥有幸福,被欺负,被利用,被掌握才是我的下场,宋景文,我恨你!”
岑子妤神色决绝,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宋景文慌了,心像缺了一半,疼得没办法呼吸,他用力抱住她,仿佛要将她勒进身体里一样,语气发狠:“我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我不管有多少人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不管你
tang有没有结婚,我要跟你在一起,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一定会等到那一天,小五,如果失去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岑子妤仰头大哭,哭得声堵气噎。
宋景文紧紧皱起眉头,痛苦的说:“就算你恨我。”
“让我走。”岑子妤瘫软在他怀里,再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任由眼泪簌簌而落。
宋景文双手缩拢,抱得更紧:“不,一旦我放开,你就会回到他身边。”
“让我走。”岑子妤愈发虚弱的哀求。
宋景文身体一僵,许久,才松开手,墨黑的眸子染了一层晶莹的泪光。
岑子妤闭上眼,不忍直视,说到底,她才是最可怜的人,还没资格去可怜别人。
她伤心欲绝的转身,宋景文伸出手,指尖碰触到扬起的发梢,软软的,时间像一下子回到十三年前,她穿着洁白的裙子站在人群中间,众星捧月般明亮夺目,他在台下凝视着她,他们的目光突然撞上,她软软一笑,他的心受到狠狠的撞击,从那一眼起,他的人生,彻底堕入无法救赎的黑暗之中。
宋景文呆滞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她越跑越远,告诉她这些,本以为就能结束,究竟是不甘心,她早就融入他的身体,一旦剥离,只会痛彻心扉。
是上帝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让不能相爱的两个人,陷入无止境的纠葛之中,他以前放不下,现在忘不掉,往后必定也会用尽一切法子,就算是不折手段也好,还是用抢用夺也罢,他这一生,失去的已经够多了,再失去她,他宁愿永远都不曾活在这个世界上。
岑子妤脸色惨白的回到车上,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钱小昼不安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情绪低沉,最后什么都没说,开车送她回塔山别墅。
别墅门口停着一辆车,钱小昼吃了一惊,问:“不会是你老公找来了吧?”
岑子妤愣了一下,钱小昼慌忙火急的套上假发,好在他穿着格子衬衣和牛仔裤,花头巾往腰间一系,勉强还能充当中性打扮,他们一下车,对方就按了声喇叭,车窗降下后,露出一张帅气的面孔。
“二哥!”岑子妤吃惊的瞪大眼睛。
岑子牧温和一笑,说:“正准备打你电话呢,上车吧,你二嫂听说你来了,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子菜为你接风呢。”
岑子妤尴尬的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正打算找个时间去拜访二嫂。”
岑子牧说:“小骗子,要不是子煊去看宝宝时提起,我们根本不知道你来美国了,你住的这个地方太偏了,我看还是直接去我那儿住吧,再说你一个人住也不安全。”
岑子妤忙指着钱小昼说:“有人陪我,不碍事。”
钱小昼躲在她身后不出来,小声说:“别看我,我可不想子煊看见我现在这种样子,但是……她要是喜欢女人的话,会不会对我另眼相待?”
钱小昼突然振作起来,站出来用娇滴滴的声音说:“岑先生好,我是岑小姐的贴身保姆,岑小姐在美国期间,我会形影不离的照顾她。”
岑子牧诧了一下,说:“那要不一起去吧,反正做了很多菜。”
钱小昼谄媚的说:“怎么能让岑夫人亲自下厨呢,其实我对厨艺深有研究,会做西餐,也会做中国菜。”
岑子牧好奇的问:“那会做江苏菜吗?我太太是祖籍是江苏,一直对江苏菜情有独钟。”
钱小昼狗腿子的说:“当然会了,其实我也是江苏人。”
岑子牧立刻热情相邀,他是老婆迷,但凡老婆喜欢的东西,他都喜欢,只不过在美国很难碰到会做江苏菜的人,他像捡了宝,克制不住回去炫耀一番。
岑子牧的房子在半山腰,背后是一片海,风景宜人,房子的面积更是大得吓人,不过自从女儿出生后,他便在房子四周都安上了铁网,就连院子里的游泳池都封上了,唯恐宝贝女儿有任何闪失。
岑子妤还从未见过这个小侄女,心中很是期待,他们一进客厅,元悠就迎出来,她人长得美,气质更是优雅,就算穿着围裙,也遮不住窈窕的身形。
元悠笑容满面的上前抱了岑子妤一下,出于礼貌,她正打算抱钱小昼,岑子妤赶紧拦住她,问:“宝宝呢?”
一提到宝贝女儿,元悠整个心都软了,忙说:“在婴儿室呢,子煊在里面陪她玩。”
听到子煊的名字,钱小昼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岑夫人,我也想看看宝宝。”
岑子妤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来,他比了放心的动作,他自有分寸,为跟女神见一面,他不会傻到暴露身份。
岑子牧两口子都很好相处,没什么架子,任由他们参观房子,岑子牧难得见四下没人,拉了老婆去厨房。
婴儿室也大得过分,一进去,感觉踏入了粉红色的世界,夸张梦幻的婴儿床,整个房间都是用模型堆造出来的童话世界,一边星星海洋,一边太阳花朵,岑子妤心中暗忖,这不会混乱小孩子的认知吗?
岑子煊穿着休闲舒适的运动装,勾勒出娇小玲珑的身形,头发随意的盘起,露出一张娇美的面孔,她盘腿坐在地毯上逗宝宝玩,才半岁的宝宝穿着小衣小裤,伸着白嫩嫩的小手咿咿呀呀要她手里的玩具,岑子煊抬头见岑子妤他们进来,挑了下秀气的眉头问:“二哥呢?”
“在楼下。”岑子妤被宝宝娇态可掬的模样吸引,走过去碰了碰她脸,宝宝大大的黑眼睛看向她,里头闪烁着好奇和迟疑的光芒,看了几秒,宝宝突然咯咯笑起来,可爱的模样令岑子妤的心都融化了,岑子妤轻轻拉住她的小手,岂料她用力的握住,然后蹒跚着爬向岑子妤。
岑子煊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看来她很喜欢你,你陪她玩会,我找二哥有事。”
岑子妤嗯了一声,注意力全被宝宝吸引。
岑子煊站起身,她虽娇小,身形纤细,但该有的地方一样都不少,钱小昼看得眼睛发直,甚至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岑子煊注意到他,疑惑的问:“你是?”
钱小昼忙端庄的说:“我是保姆。”
岑子煊哦了一声,没放在心上,下楼去了,钱小昼心痒难抑,赶紧跟了上去。
不一会,楼下传来争吵声,岑子妤正和宝宝抢布娃娃玩,还以为是听错了,岂料争吵声越来越大,其中还夹杂着哭声,宝宝的听觉很敏感,往争吵的方向看了眼,像是感知到害怕,大声哭起来。
岑子妤将她抱在怀里摇哄,她还是哭个不停,岑子妤急了,怕自己抱得她不舒服,忙将她平放在地毯上,她四肢乱蹬,哭得一张小脸都红了。
元悠惊慌的跑进去,将女儿抱进怀里,抱着她走了几圈,她才停止哭泣,岑子妤手足无措的问:“怎么了?”
元悠安慰她:“没事,她饿了。”
楼下传来摔碗的声音,岑子妤吓了一跳,元悠尴尬的说:“是妈和子煊,其实没事,她们就是表面闹得凶。”
“婶婶也来了!”岑子妤吃惊的问。
元悠笑了笑:“妈是想宝宝才来的,正巧子煊也在,一些事撞在一起,这次你二哥算是把子煊给得罪了。”
岑子妤听得迷迷糊糊,元悠示意她下去看看,也正好帮忙劝劝,她是媳妇,在小姑子和婆婆之间,帮谁都不好。
岑子妤匆匆下楼,正好看见二哥拉着婶婶,钱小昼拉着三姐,他们各持一方,婶婶气得脸色通红,三姐却是冷淡从容。
“妈,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我就知道,二哥不会随便给我介绍对象,肯定是您在背后捣鬼,您也不想想清楚,就把我住的地方告诉霍家的儿子,那个男人是个草包,仗着家里有几个钱,不知道睡了多少女人,像这种只知道到处留精的种马,您看得上,我还嫌脏。”
文静被她的话气了个半死,好不容故意缓了口气,说:“好好好,我帮你是捣鬼,那你自己说,你想找什么样的男人,但凡你说得出来,我就能给你找到,但有一样,你要是敢不结婚,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岑子煊语气淡淡的说:“我不想跟男人结婚。”
文静扶着额头,气得发晕:“莫非你还想跟女人结婚不成?”
岑子煊转身想走,但有双胳膊一直压制在她肩膀上,她拍了拍几乎捂着自己胸口的手,说:“能放开吗?”
钱小昼一低头,顿时懵了,他还一直奇怪为什么会这么软。
岑子煊扯下他的手,并没有放开,示威的说:“妈,您还真说对了,其实我喜欢女人,您要是再逼我,我可就只能跟女人结婚了,我想,这比我不结婚,更让您觉得丢脸吧。”
122 男人是动物
文静呆了呆,头往后一仰,终于晕了过去。
“妈!”岑子牧赶紧抱起她放在沙发上。
岑子煊拉着钱小昼扬长而去。
岑子妤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半天无法回神。
文静倒不是真晕,就是被气狠了,岑子牧在她太阳穴两边涂了点风油精,她呻吟着缓过劲来,睁开眼,见儿子媳妇侄女和孙女都在,她忍不住哭起来罩。
“这两个坏东西,非要气死我不可。”
元悠抱着吃饱喝足正乖巧咬奶嘴的女儿,柔声宽慰:“妈,您就别生气了,子煊那么好的条件,一般的人怎么配得上她,再说,她不可能真喜欢女人,刚才那个人是岑子妤的保姆,可不是她的女朋友。拘”
文静依旧伤心的说:“我还不了解她,她说不嫁,那肯定是不嫁了,还有子千,也是一味的胡闹,又跟女明星闹绯闻,还弄出人命官司来,这次把你爸爸气疯了,就差没打死他,我为什么来美国,就是眼不见心不烦,老四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岑子妤怔怔的问:“婶婶,您说四哥和谁闹绯闻?”
文静哀怨地拉着她的手说:“罢了,这种丑事我都说不出口,好在老四还识时务,说这个月内结婚,你叔叔才手下留情,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要不是初夏拦着,你叔叔抡起烟灰缸就砸到他脑袋上去了。”
文静捂着胸口,似乎心有余悸。
四哥和初夏……岑子妤呆住了,她想说跟女明星闹绯闻的不是四哥,但话到嗓子眼,却说不出来,就算说了,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解释得清楚的,但她不懂,一向不肯吃亏的四哥,这次怎么会愿意背黑锅!
宝宝的奶嘴掉了,她突然哭起来,元悠抱着哄了两声也不见好,文静心疼的说:“我的小孙女,都是奶奶说话太大声了,吓到宝宝了,来,让奶奶抱抱。”
元悠把孩子交过去,文静抱着掂了几下,宝宝立马就不哭了,文静眉开眼笑,盯着孩子的脸说:“都说女儿像爸爸,这孩子长得倒和子牧一个模子,要是像妈妈多好,那肯定是个小美人。”
元悠掩唇一笑。
岑子牧逗了逗女儿粉雕玉琢的小脸,说:“像爸爸也是小美人。”
岑子妤失神的看着宝宝,她精致的眉眼跟和光哥几乎一模一样,岑家的男人都有几分相似,突然间,宝宝的脸变成了冬冬,岑子妤一惊,不知道为何,心里不安极了,冬冬已经六岁了,六岁的孩子轮廓差不多定型,夕楚姐要是没有离开a市,冬冬的模样是骗不了人的,四哥要是真结了婚,岂不是就是放弃了冬冬?
钱小昼偷偷摸摸打来电话,说岑子煊带他参加蕾丝聚会,他已经亲眼看见两对同性恋在岑子煊面前秀亲热,表演无下限的节目,甚至还有女蕾丝明目张胆的对她上下其手,钱小昼表示他要寸步不离的守护在她身边,保护她从头到脚不受任何玷污,所以,他建议岑子妤今晚不要回塔山别墅。
岑子妤听得胆颤心惊,压低声音说:“你一定要好好看住她,千万别让她胡来啊。”
钱小昼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我在,谁都别想欺负子煊,你就放心好了。”
岑子妤刚挂电话,一回头,就看到元悠端着水果站在门口敲门,她笑靥如花的问:“我能进来吗?”
“二嫂,当然可以。”岑子妤起身相迎。
元悠把水果放在梳妆台,环顾房间的布置,说:“虽然是仓促收拾出来的,好在能凑合,到了晚上还能看到海上的夜景,最近有几只游轮在举行音乐派对,站在观景台就能看得很清楚,你二哥还说要买票带我去参观呢。”
岑子妤笑着说:“找听说二哥念大学的时候组织过乐队,还是主唱,风靡一时。”
元悠说:“可不是嘛,我们就是在乐队开演唱会的时候认识的。”
岑子妤缠着她的胳膊撒娇:“二嫂,你给我说说你跟二哥的恋爱经历吧。”
元悠浅浅一笑,神情温柔,微微回忆之后说:“当时你二哥沉迷音乐到无法自拔的地步,整天抱着一把吉他写曲子,我也傻乎乎的,觉得跟会唱歌的人交往既浪漫又新鲜,所以不顾我爸的坚决反对,非要跟他在一起,当时我爸还对我说了许多狠话,说我跟着他一定会吃苦受穷,还指着你和光哥的鼻子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爸越是反对,我越是心疼你二哥怀才不遇,整日提心吊胆的跟他谈恋爱,他倒是穷开心,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没事就往我家凑,我妈也嫌弃他穷,大冬天的,叫佣人拿冷水泼他,可他也不生气啊,我家人对他态度越恶劣,他就越要讨好他们,后来我爸妈终于吃不消了,答应我们在一起,不过条件是必须丢开那把破吉他,接管我们家的事业,我没想到,他真就不再弹琴唱歌了,不过他有自己的公司,当他西装革履,开着豪车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爸妈的表情就像是生吞了一个鸡蛋,我好气又好笑,但心里却感动极了,他是真的爱我,才会放下少爷的身段,做到这一步。”
岑子妤满心羡慕,
tang不禁有些恍惚。
元悠盯着她的脸,笑着说:“别怪二嫂多事,我和你二哥都觉得奇怪,你跟和光结婚才多久,怎么你来美国,他不来?”
岑子妤一愣,说:“你们知道我结婚的事?”
元悠柔声说:“这么大的事,我们能不知道吗,虽然觉得意外,不过论人品而言,和光还算不错,就是你们岁数相差大,他又是有事业的男人,难保不会忽略你,你是岑家最小的妹妹,大家都很关心你,这次见你,我就觉得你眼中有心事,你告诉二嫂,是不是邵和光对你不好?”
岑子妤眼眶发酸,笑着说:“他不敢对我不好。”
元悠眸子亮晶晶的,闪动着几分戏谑的光:“我就说嘛,和光能娶到你,是他几辈子的福气,怎地还敢朝三暮四。”
岑子妤脸上笑着,眼神却一黯。
元悠看得很清楚,佯装不知的说:“男人在外面应酬,总免不了逢场作戏,你也别一味的纵容,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就时刻敲击,我看和光也是知好歹的,你如今是他心坎上的人,男人其实都很愚钝,有时候越是喜欢,反而越会做些令人讨厌的事,他们也想证明存在感不是?”
岑子妤红着脸说:“二嫂,我才不是他心坎上的人。”
元悠打量着她愈发娇艳的容颜,说:“我们小五长得美,邵和光一见了你,肯定连心都酥了,往后你只管拿捏他,他要是敢有一点不如你的意,你就不让他碰你,不让他上床,等他长了记性,就知道你的厉害,再不敢得罪你了!”
这般露骨的话……岑子妤惊得目瞪口呆。
元悠暧昧的眨了眨眼,说:“这是二嫂告诉你的绝招,再无所不能的男人也是下半身动物,聪明的女人想对付男人,其实是轻而易举的。”
脑子里突然闪过乱七八糟的画面,岑子妤困窘得不行,好在文静抱着宝宝寻来,说:“小悠,该喂奶了。”
元悠接过女儿,侧着身子在一边喂奶,文静坐下来,不禁叹了口气。
岑子妤见她神色郁郁,以为是担心岑子煊,忙说:“婶婶,我朋友跟三姐在一起,您就别不开心了。”
元悠轻笑,说:“妈是惦记老四呢。”
文静脸一沉,说:“那个小畜生,我离他远远的才快活。”
元悠轻拍着吃奶的女儿,说:“妈,老四这次吃了亏,都答应结婚了,你还不打算原谅他吗?”
一想到儿子挨打,文静又心疼起来:“我跟他说过多少次了,本来他爸就不待见他胡闹,他偏偏不听,非闹得声名狼藉才罢休,还好有个初夏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不然哪还有正经人家的女孩愿意跟风流汉结婚。”
岑子妤拧了拧眉心,问:“婶婶,四哥真的要跟初夏结婚吗?”
文静叹着气:“我也管不着他跟谁结婚,也不奢求名当户对,初夏长得好,性子也活泼,咱们家也太冷清了,她嫁进来,我待她也会像待你二嫂一样,再说,老四都结了婚,你大哥每天在家里进进出出,对他也是一个警醒。”
元悠不禁笑起来:“妈,还是您老谋深算。”
123 女婿是半子
文静摸着小孙女稚嫩的小手,说:“宝宝啊,还是你爸爸最乖,咱们宝宝以后就是岑家的大姐姐了,能带着弟弟妹妹玩。”
岑子妤全身难受,宝宝是妹妹,冬冬才是大哥哥,可这件事要是说出来,四哥的婚事还不知道会如何,万一到时候叔叔逼着夕楚姐嫁给四哥,那对夕楚姐来说,岂不是太残忍了?
岑子妤心神恍惚,元悠叫了她一声,她惊得一跳凳。
“怎么了?”元悠关切的问。
岑子妤神色闪躲,根本不敢看她们的脸,支吾的说:“我好像没吃饱,家里有面条吗,我想煮碗面吃。”
岑子妤起身往外走,被元悠拉住,笑着问:“你会煮?”
岑子妤尴尬的摇了摇头。
元悠说:“你先洗澡吧,我煮好了给你端上来。”
文静抱着宝宝去婴儿室,回头说:“给她煮清水面吧,配点酱菜,我从国内带来的,晚上别吃油腻的东西,对肠胃不好。娲”
元悠应下,对岑子妤说:“睡衣在衣柜里,你自己拿,你慢慢洗,面条我用保温盒给装着,什么时候吃都行。”
岑子妤讷讷的点头。
她关上门,拿了睡衣去浴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坐在马桶盖上接电话,男人沉声问:“你在哪,怎么不回家?”
岑子妤垂头丧气的说:“我住二哥这里,婶婶也来了。”
邵和光问:“什么时候去子牧那儿的?”
岑子妤说:“下午。”
他又问:“那上午干嘛了?”
岑子妤皱起眉头,说:“是不是我做任何事情,都要向你报备?”
邵和光顿了顿,说:“我关心你。”
岑子妤苦笑:“这种关心,我宁愿不要。”
邵和光立刻敏感地问:“为什么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岑子妤反问:“你知道我四哥要结婚了吗?”
邵和光说:“我知道。”
岑子妤语气迷茫:“婚姻到底是什么?难道是随便找个人凑合过日子吗?是因为必须结婚而结婚吗?”
邵和光愣了一下,说:“子千结婚,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感慨。”
岑子妤情绪更加低落。婚姻到底是什么?将就的结婚还是无奈的相处,有爱情有家庭有孩子就是完美吗?以爱为名互相折磨到死的婚姻,算什么?
邵和光柔声说:“我过两天就去美国陪你,好不好?”
岑子妤怔了一怔,说:“你的事情处理好了?”
邵和光厚着脸皮说:“本来也没什么事。”
岑子妤突然生起气来:“跟女明星传绯闻不算什么,那芸香呢,不要跟我说这次是转移媒体注意力。”
邵和光沉默了。
岑子妤一怔:“你真是这么打算的?”
邵和光叹气:“因为公事我跟芸香吃饭,被人***了,报纸刊登了却秘而不发,外界反而议论纷纷,好在只是谣言,倘若真见了报,我纵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
岑子妤咬了咬牙,报纸的事是她找老徐压下的,他心里想必是知道了,敢情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是不是还得祝贺他,轻而易举解决了韩静的事,误让媒体以为四哥是花心大老板,四哥因此遭了殃,他却成功被贴上德川集团乘龙快婿的标签,好不得意!
岑子妤心里恶心,本来是自己的东西,还被人理所当然的占了去,就算她不稀罕,她也不能被人骑在脖子上作威作福。
“老婆,别生气了,我补偿你好不好?”邵和光和颜悦色的献媚。
岑子妤冷笑一声,说:“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邵和光来了兴致,笑着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岑子妤眸光定了定,说:“我要补办婚礼,在a市最大的酒店,以你的名义邀请媒体,我要风光大嫁。”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说了声:“好。”
岑子妤挂掉电话,突然间泪流满面,她发誓,她一定要过得很好,一直做高高在上的邵太太,让那些欺负过她的人,都尝到被报复的滋味。
岑宅。
邵和光踏入玄关,蒋温茂款款迎出来,眼中盛着一抹温柔,见他身后是提着大包小包的罗宋,不觉愣了一下,邵和光挺秀的欠身,规规矩矩叫了一声:“妈。”
蒋温茂点点头,笑着说:“来了,正好,你爸爸也在家。”
罗宋将礼物放在玄关一角,恭敬的退出去,邵和光走进客厅,岑天华在研究棋盘,抬头看着他,诧异的问:“是小五回来了?”
邵和光神色沉稳,说:“没有,她还在休息,我过两天带她来看您。”
岑天华点了点头,眼中心事沉重,放下棋子后,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叹就上楼了。
蒋温茂知道丈夫嘴里不说什么,心里面其实很惦记女儿,但在新婚小夫妻面前
tang,表现得太过牵挂,女婿也会有压力,蒋温茂示意邵和光坐下,见他面色如常,便柔声说:“小五在家被我和你爸爸宠坏了,你们结婚结得着急,我也没教她什么,有很多地方还需要你多体贴,她要是做得不好,你看在你爸爸老来得女的份上,不同她计较才好。”
邵和光正襟危坐,说:“妈,您放心,我会跟小五好好过日子。”
蒋温茂看着他俊朗沉着的面容,心情复杂,不管以前有什么成见,现在女儿都嫁了,她也该表示出自己的姿态,也为着岑子妤在邵家的日子,能过得更舒心些。
于是,她柔声问:“我不大过问你们的事,也没照顾你们的生活,想必你的工作也很忙,但有空就常回家,我让万妈做好吃的,给你们补补身体。”
邵和光微怔,说:“就这段时间有些忙,也没顾得上小五,她懒懒的不大愿意走动,我想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出去玩一玩,让她突然适应婚后的生活,她也会有压力。”
听他这么说,蒋温茂自然是极满意的,说:“工作重要,也要顾及家庭,也要体谅家中长辈的心情,趁着年轻,早些要小孩吧,你爸爸马上就退下来了,以后在家的时间更多,身边冷冷清清的,总像少了什么。”
邵和光神色一动,说:“妈,我会努力。”
蒋温茂想了想,说:“找个时间带小五回来,我当面问问你们,蒋氏已经多年无首,都靠你们外公的旧属在打理,外人终究是外人,我冷眼看了这些年,蒋氏早已经没了当年的实力,内部拉帮结派,沆瀣一气,小五不懂生意上的事,蒋氏的重任,往后你多担待,我没什么要求,蒋氏是祖业,不能辜负了先人的心血,我只希望借你和小五的手,传到你们孩子手上。”
邵和光正色说:“妈,您放心,蒋氏和小五,我都会好好照顾。”
蒋温茂目光润了润,生出极大的感触:“我看着你长大,倒是从未想过你会成为小五的丈夫,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当年你母亲是为蒋氏而来,谁也没有想到……”
蒋温茂惊了惊,不知怎地,自己竟会主动提起这种事。
邵和光愣住,沉声说:“没人跟我说这些。”
蒋温茂看他的目光软了几分,说:“我跟你生母,曾经是校友。”
邵和光脸上有淡淡的笑意,言辞恳切:“大约我是幸运的,能在邵家长大成人。”
蒋温茂不觉一怔,眼前的人不过才三十岁而已,竟已有这般通透的心性,不得不说当年邵老爷子的做法是极正确的,也难怪芷安愿意接纳他,确实与众不同。
母子亲情是天性,这世上哪有不渴望母爱的人,但也不是人人都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倘若当年董墨雪真抢走孩子,她抚养出来的邵和光,想必也是不折手段。
三十多年前,邵伟良是何等叱刹风云的人物,邵氏能一手遮天,董墨雪依旧能偷偷怀上他的孩子,还成功生下来,蒋温茂微微恍惚,想起自己对邵和光多年的偏见,大多来于他有个城府极深的母亲。
“妈。”邵和光已经站起来。
蒋温茂回过神说:“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
邵和光看了眼楼上,说:“我还有事,就不吃饭了,今天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跟您和爸商量,我和小五虽然拿了证,但没有举办婚礼,本是要避嫌才简办,但我想来想去,都觉得对不起小五,要是爸妈不反对,我想补办婚礼。小五是我的太太,不可能一直不公开,至少,世交都不清楚,往后也麻烦。”
124 小别胜新婚
蒋温茂不禁诧异的问:“怎么会想起补办婚礼?”
邵和光神色微闪。
蒋温茂怔了怔,说:“莫非不办婚礼是你爸的意思?”
邵和光说:“爸是为我们好,毕竟他还没有退下来,在关键的时候出了岔子,我跟小五都不会心安。”
蒋温茂稍微停了停,说:“我倒没想过这些,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爸这边,我会慢慢跟他说,毕竟谁家嫁女儿是一声不响的,便是你们年轻的不在意,我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我可只有小五这一个女儿。坼”
“谢谢妈。”邵和光诚恳的说。
蒋温茂送他到门口,说:“路上慢点开车。缤”
邵和光说:“妈,您进去吧。”
蒋温茂看着他的车远去,这一声一声妈,便是她心里有再多的疙瘩,也慢慢融化了,第一次感受到多出半个儿子的滋味,于是满心欢喜的期待起来,到时候要是有了孩子,她跟丈夫的下半生,也就圆满了。
车开往邵宅的路上,邵和光突然说:“去明阳山。”
罗宋连忙转弯,重新上了高架桥,迟疑的问:“邵先生,别墅的监控都装好了,那些人全分散在四周五百米以内的地方,是否等夫人从美国回来,就安排他们工作。”
邵和光淡声说:“别弄出动静来,要是出了问题,头一个不放过你。”
罗宋紧张的应下。
邵和光瞥了他一眼,说:“你抖什么?”
罗宋立刻绷着身体说:“邵先生,那些人都是经过特训的,请您放心,一定不会出错。”
邵和光闭上眼靠着椅背,说:“开个玩笑而已。”
罗宋一愣,半响说:“是。”
邵和光笑了笑,说:“定明天最早的航班。”
罗宋本来吊着胆直犯嘀咕,但听他说要去美国,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最近他难得和颜悦色,老板的心情好,做下属的也觉得明天有盼头了。
车才进别墅,手机响了,罗宋一见来电显示的名字,精神顿时紧绷,他将电话递过去:“邵先生,是芸香小姐。”
邵和光拧起眉心,脸色冷沉下来,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罗宋只感觉身边的气温瞬间降至零度,后颈嗖嗖的凉风,他在心里暗暗叫苦。
果然,一挂电话,邵和光就狠狠摔了手机,由不解气地踹开车门,只留下一句话:“在这等我。”
罗宋目送他进了别墅,才捡起屏幕破裂的手机,不禁叹了口气,这个星期以来,这已经是第四部手机了,他深刻怀念起boss刚结婚的那段日子,大概是他进邵氏以来,最轻松惬意的几天。
邵和光推开房门,冷冽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温柔,窗帘轻轻拂动,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淡淡香气,床上铺着珍珠色的真丝,那细腻的柔光,如同她迷离的双眼,他还记得她躺在上面,在他身下羞涩的颤抖,那份纯洁与美好,是他此生最大的救赎。
他走到床边坐下,掀开被褥,她穿过的睡衣整齐叠放在枕头上,他捧着睡衣按向胸口,凉凉的柔滑,他眼眶突然泛起湿意,轻轻躺在她睡过的地方,嗅到她的气息,不安的心才平静下来。
“小五。”他低低的叫了一声。
耳边回旋着她熟睡后浅浅的呼吸,还有似猫咪一样的嘤咛。
思念如罂粟般残忍。
他伸出手,呢喃:“小五,我好想你。”
手落了空。
碰到的是滑凉的真丝,他茫然的睁开眼,除了一室的清冷与孤寂,没有她巧笑倩兮的娇嗔,没有她生气愤怒的抵触,也没有她难过委屈的眼泪,他的心猛地一空,一瞬间,空虚侵袭整个心房,失落到了极致。
这种滋味,蚀骨侵肠。
这一生,他爱她入骨,但已不奢求她会用同样的感情来爱他,只要,永远陪在他身边就好。
永远永远……一直到他们白头到老的那一天。
一觉醒来,阳光已经落到床边,岑子妤伸手揉了揉眼睛,等适应这强光,才伸着懒腰坐起,窗帘被暖暖的海风吹开,落地窗后是一片美不胜收的蔚蓝海景,远远传来海鸥的叫声,岑子妤露出惬意的表情,看了眼梳妆台上的闹钟,九点半。
她梳洗后走出房间,佣人正好从婴儿室出来,看见她恭敬地说:“小姐,我去准备早餐。”
屋子里安静得异常,岑子妤问:“婶婶呢?”
佣人说:“老夫人去见以前的朋友,下午才回来。”
岑子妤看了看楼下,问:“二嫂也出去了吗?”
佣人笑了笑,从衣兜里拿出便条,说:“这是先生和太太要我交给小姐的。”
岑子妤奇怪的接过便条,只见上面写着:“亲爱的岑子妤姑姑,爹地和妈咪谈恋爱去了,今天宝宝就拜托岑子妤姑姑照顾,佣人会照顾宝宝喝奶换尿不湿,姑姑陪宝宝玩就可以了哦。”
岑子妤哭笑
tang不得,这两口子把宝宝交给她,还真是放得下心,她感觉任务艰巨,但佣人似乎是习惯了,安慰她:“宝宝平时很乖的,只要有人陪着,很少哭闹。”
岑子妤说:“我去看看她。”
佣人温柔的说:“我会把食物端到婴儿室,宝宝虽然还不能吃辅食,但对食物的香气不反感,太太说多让她闻闻气味,以后不会挑食。”
岑子妤不懂育儿方面的事,便由佣人去准备,她一进婴儿室,见宝宝乖巧的坐在摇篮里自个儿玩得不亦乐乎,地上床上全是柔软的玩具,岑子妤坐到她旁边,她立马抬起黑溜溜的大眼睛盯住,然后伸着柔软的白嫩胳膊上下扑腾,似乎是要抱,岑子妤将她抱出摇篮,放在地毯上,她开心极了,左顾右盼,一会玩布娃娃,一会抓起拨浪鼓乱摇,见有声音发出来,她的目光便紧紧盯住,娇憨的模样十分可爱。
等她玩累了,岑子妤重新将她放回摇篮,她竟也安安静静的坐着,偶尔冲岑子妤咿咿呀呀的说话,笑得露出还没长牙的稚嫩牙床,有时就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四处打量,看什么都很认真,岑子妤拉着她的小手,她哼哼两声,突然瘪了瘪嘴,大哭起来。
岑子妤吓了一跳,以为她拉了,忙解开尿不湿看了眼,干干净净的,既没尿也没拉,她哭了两声就开始小声抽泣,模样委屈极了,岑子妤心疼的抱起她,学婶婶的样子轻轻摇晃着,她挥着小手抓了一把头发,目光一怔,然后就将头发放进嘴巴里。
岑子妤这才意识到,她是饿了。佣人正端着早餐和奶瓶进来,笑着说:“小姐吃早餐吧,我来喂奶。”
岑子妤不觉一笑:“宝宝还真娇气,饿了就哭。”
“这样的孩子,更好照顾。”
佣人是美国人,长相和声音都很温柔,看得出来二嫂的用心,岑子妤吃着吐司,宝宝一边喝奶,一边用黑亮亮的眼睛盯着她,岑子妤微微失神,心里突然冒出古怪的念头,要是四哥看到宝宝,会是什么反应呢?
宝宝很有规律,两个小时喂一次奶,换一次干净的尿不湿,中午睡一个半小时的午觉,半天过去,岑子妤感觉得心应手,甚至替代佣人,自己帮宝宝喂奶,快到晚上的时候,婴儿室的灯亮起,宝宝似乎终于意识到一天都没有看见爹地妈咪,伤心的哭起来,这次是真哭,佣人想了很多法子,都安慰不了她,岑子妤在一旁干着急,宝宝哭得小脸都红了,佣人也被吓到,赶紧下楼打电话。
宝宝哭闹不休,岑子妤跪坐在她面前,摇动着拨浪鼓吸引她的注意力,宝宝看也不看一眼,甚至开始打嗝。
岑子妤也快哭了,一遍一遍柔哄:“不哭,宝宝好乖,不哭了,爹地妈咪很快就回来,宝宝看着姑姑,姑姑拿奶奶喂宝宝好不好?”
宝宝不领情,眼泪很快打湿了胸前一片。
“怎么哭成这样?”男人的声音响起。
岑子妤一愣,回过头,他站在门口,长身玉立,眼神温柔而怜惜。
“你怎么来了?”
邵和光走过来,脱下西装丢在角落,甚至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他用力抱了岑子妤一下,又若无其事的松开,将宝宝抱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很快,宝宝不打嗝了,他胳膊长,宝宝舒服地躺在他的臂弯,任由他摇来摇去,宝宝一双湿润的眸子瞅着他,抽泣了两声,便不哭了。
邵和光停止摇晃,他盘腿坐好,将宝宝放在腿窝,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摇动拨浪鼓,宝宝眨了眨眼,认真听了一会,然后晕晕乎乎的睡着了。
岑子妤神奇的看着这一幕,等他将宝宝放进摇篮,盖上被子后,不禁问:“你怎么会带小孩?”
邵和光但笑不语,他俯下身体,在宝宝额头上亲了亲,问:“你的房间在哪儿?”
岑子妤怔怔的望着他。
邵和光抚着她的脸叹了口气,说:“我刚下飞机就来了,刚只洗了手,身上都有味,借你的房间洗个澡。”
岑子妤瞪着他:“那你还亲宝宝!”
邵和光轻笑:“子牧的闺女,没这么娇气,我是她姑父,亲一下不会怎么样。”
岑子妤不放心,瞅了眼宝宝,她睡得很香,小小的嘴巴微张着,表情纯净得像天使一样。
邵和光的手不安分的滑进脖子里,岑子妤一惊,用力瞪着他,他的表情却再正经不过:“你的房间在哪,别担心宝宝了,我刚听见佣人给子牧打电话,他们马上就回来。”
岑子妤叹了口气,只好领他回房,她前脚才走进去,只听到门落锁的声音,她一愣,天旋地转间,已经被按倒在门上,他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下来,带着一股子狠意,吻得她喘不过气,脑子瞬间晕晕乎乎的,她的呼吸混乱,渐渐喘不过气来,几乎窒息。
“邵和光……”在胸腔快爆炸之前,她逃离他的咄咄逼人。“不要……”
这是在岑子牧的地方,他们随时有可能回来,还有宝宝一个人在婴儿室,岑子妤不安的挣扎,他抓起她的手按在门上,头一低
,咬住她。
住手!
她在心头嘶吼,但她的身体却使不出一点力气,岑子妤的脑袋更晕了,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会觉得身体像火烧一般,每一根神经、每一颗细胞都快要炸开!
邵和光停下,咬着耳垂问:“例假好了吗?”
岑子妤喘着气,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刚才……”
邵和光不等她说完,就亲自验证了一下。
“你看。”邵和光低笑一声,摇了摇岑子妤的肩膀。
岑子妤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心中莫名的恐惧,因为他的亲昵,突然间变得这般理所当然,更让她心慌的是,她好像还沉溺其中。
这狠狠打击了岑子妤的自尊心!
邵和光在她额头落在一吻,哑声哄劝:“放松,呼吸,小五,我好想你。”
岑子妤一僵,身体瞬间柔软,她低声喊叫,不是拒绝也不是迎接,在他面前,岑子妤只能跟随和顺从。短暂的分离几乎把邵和光逼疯,任何动作都不能代替他的思念,他用身体描绘着彼此的美好,可是不够,永远不够,哪怕是用生命做代价,都不够。
最后岑子妤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陌生又震撼的感觉席卷而来,比之前几次更为强大剧烈,她脑子空白了好几秒,长长的哦吟,邵和光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在倒向一旁的同时,将她拉入怀里。
他在她额际喘息,她睁开迷离的眸子,只见他胸腔的剧烈起伏,全身的力气被抽离得分文不剩,她昏倦过去。
在快要睡着的那一秒,一只恼人的手在她身上滑走,岑子妤不满的哼了一声,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耳际,她可怜的呜咽,甚至不惜哀求:“不要……”
他按住她推攘的小手,一口咬住,满意地听到她的娇吟,他翻身压住她,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贴合在一起的两具身体同时一僵,岑子妤睁开眼坐起来,她起得太急,头不舒服的晕眩,她双手捂住呻吟,邵和光只得坐起,将她搂在怀里安抚。
“小五,该吃晚饭了。”是岑子牧略显僵硬的声音。
岑子妤无措的瞪大眼睛。
“小五?”门外又叫了一声。
邵和光喉结一动,却被软软的手捂住,岑子妤急得快哭了,惊慌失措的说:“都怪你!现在怎么办?”
邵和光张嘴咬住她掌心,岑子妤赶紧收了回去。
他不禁翻白眼,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岑子牧是故意的,被人打搅好事令他心情很不好,尽管着是别人的地盘,他也气闷不已。
“不用管,睡觉!”他搂住她的肩膀就往床上按。
岑子妤拼命拍打他。
岑子牧咳嗽了一声,说:“小五,要是醒了,就出来吃饭吧,我们下去等你。”
我们?
岑子妤捂着脸,这么说,二嫂也在外面,她不想活了!
元悠推了丈夫一把,示意他赶紧走,岑子牧问:“他们万一不出来怎么办?”
元悠拉着他走远了才说:“小五害羞,你要再不走,她就真不出来了。”
岑子牧撇撇嘴,说:“不是你让我叫她的吗?”
元悠瞪了他一眼,说:“你不叫难道让我叫啊,要小五以后还见我不见,邵和光也真是,我们体谅他小别胜新婚,也不待这么折磨人的,都两个多小时了,还不肯放人,我们再不帮忙,小五估计连骨头带皮都没了。”
岑子牧心神荡漾,凑过去咬了咬她香腻的脖子,元悠低呼一声,赶紧推开他,红着脸质问:“你干什么呀?”
岑子牧笑着说:“我看看,你还是我老婆不,以前我亲你一下,你都要脸红半天,现在怎么还谈起床事来了。”
元悠美眸一睨,见四下没人,抬脚踹了他一下,正好踢在硬骨上,岑子牧疼得龇牙咧嘴,文静从婴儿室出来,奇怪的看着他们:“这是怎么了?”
元悠忙说:“妈,子牧走路不小心,撞到墙了。”
文静瞪着儿子:“都多大的人了,走路还撞墙,小五呢,还在睡吗?”
元悠盯了丈夫一眼,扶着婆婆的胳膊说:“没呢,在梳洗,一会就出来。”
岑子妤被邵和光死活拽下楼,文静看到他,大大吃了一惊:“和光是什么时候来的?”
邵和光从容一笑,说:“婶婶,我是下午来的。”
岑子牧装模作样的说:“你来也不打声招呼,我跟小悠都不知道,你瞧,都没准备你的饭。”
邵和光淡淡的说:“没事,我随便吃点什么。”
文静忙让佣人去煮面。
岑子妤偷偷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四碗米饭,电饭锅放在一边,里面一颗米都不剩,看来,二哥跟二嫂是真不知道邵和光来了,她心里略略得到安慰。
元悠招手:“小五,来,过来坐吧。”
她身边只有一个座位,岑子妤不疑有他,过
去坐下,文静盯了一向大方有度的媳妇一眼,对还孤立站着的人说:“和光,坐我身边吧。”
邵和光从善如流的坐下。
借着夹菜,元悠往岑子妤身上看了一眼,脖子青青紫紫一片,她不由得恼怒,看来邵和光当真是狂妄,当着他们的面也敢这么对岑子妤,那要是在他自己家,岂不是翻天了。
元悠皮笑肉不笑的问:“和光,你跟小五结婚后住哪儿?在老宅住吗?”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说:“不是,我们单独在外面住。”
元悠对文静一笑,说:“其实现在的小夫妻还是跟父母住比较好,有人照顾不是。”
岑子牧大跌眼镜,他正喝水,被呛了一下,他瞪着老婆,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出自她的口中。
但这话却对了文静的胃口,她极力赞同:“没错,小五身子骨薄弱,打小就有人照顾,以前跟在老爷子身边,那更是娇生惯养,你们年轻人到底懂得少,这新婚夫妻若是打算要小孩,还是得跟着有经验的长辈住。”
邵和光面色略沉,虚心接受说:“我跟小五会考虑的。”
岑子妤埋头吃饭,她哪敢接话,生怕二哥嘴长,问起她在房间不出来的事,她只盼着快点吃完饭,到外头去透口气,省得跟邵和光大眼瞪小眼。
元悠的目光暧昧不明的盯过来,岑子妤咬着一颗西兰花,神色茫然,元悠给她夹了块鱼,说:“多吃点,今天累坏了吧。”
岑子妤差点噎住。
元悠眨了眨眼,说:“照顾小孩是件极伤神的事。”
岑子妤面色一窘,镇定的说:“宝宝很乖。”
文静试探的说:“小悠,你要是没时间照顾宝宝,大可交给我,我带她回a市去,家里有佣人,不够的话可以再请几个。”
话题转移得太突然,元悠笑了笑,说:“妈,我跟子牧的工作都不忙,怎么还能让您操劳呢,好在宝宝已经半岁了,而且再过几个月就该接受早前教育,到时候还得再回来,她还小,不能像大人一样适应时差。”
文静担忧的说:“小孩子嘛,太早上学也不一定好,老四和岑子妤都是满了三岁才请的老师,我是觉得给宝宝一个宽松的童年比较好。”
元悠放下筷子,温和的说:“妈,早前教育只是启蒙,其实美国的教育比国内要宽裕多了,也更自由,小孩子一点都不辛苦。”
文静心里早就憋着话,奈何儿子媳妇一直不在跟前,电话里也说不明白,她本一心疼爱孙女,但见媳妇毫无把宝宝送回岑家的打算,不由得沉下脸说:“宝宝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亲爷爷,这像话吗?”
元悠见气氛不对,忙说:“妈,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我跟子牧都想您帮着带宝宝,但一家人都在a市,也需要您的照顾,我们就不好意思开口了,我也是第一次做妈妈,自然不想离开宝宝,看来还是我的想法太自私了,子牧的公司丢不开,我倒是可以晚几年再工作,要不这次,我就带宝宝跟您一起回去。”
文静迟疑了,问:“这能行吗?”
岑子妤大气不敢透,邵和光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打算搀和。
元悠笑着说:“宝宝还没出过远门,要是能回去,她肯定也开心。”
媳妇温柔恭顺,文静心里倒有些过不去,说:“你跟宝宝都回去,我自然是高兴,但留子牧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岑子牧黑着脸说:“妈,我还当您是想宝宝了才来玩玩,搞了半天,原来是想带走我老婆孩子,您这么做,是存心为难我,打算让我独守空房?”
文静瞪了他一眼,说:“我也是跟小悠商量,你急什么?”
元悠面带微笑,乖巧的不说话。
岑子牧不乐意的说:“反正我不同意,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得好好的,您非得拆散。”
这话有点严重了,文静愣了愣,突然伤心的说:“你知道什么,真当我人老心坏,专门给你媳妇使绊子吗?还不是你爸爸整天的忙,一个月都难得见他几回,老大也是,我养他成人后,就没见他给我个好脸色瞧,老三我管不着了,老四就不用说了,整日的气我,好在还有你们两个听话省心,我能有什么要求,还不是期待儿孙膝下,享享天伦之乐。”
文静一脸心酸,用手撑着额头,神色凄凉。
元悠对丈夫使了个眼色,岑子牧在心里叹了口气,拉住母亲的手说:“您别难过了,老四都要结婚了,我会督促他,让他赶紧给您生个孙子,至于我跟小悠,您要是不嫌多,我们还能生三四个,往后您的子孙福会越来越好的。”
文静被逗笑,说:“只要你们肯生,我哪会嫌多。”
元悠笑着说:“妈,这次我还是跟您回去吧。”
反正逃不掉,不如索性堵一把,做人媳妇,一旦落下半点口实,就没办法再弥补了。
文静温和的看着她,说:“罢了,我就是心情一时不顺,随口说说,我们老人家是
守旧思想,哪里还教得好孩子,宝宝就你们带着,你回去玩几天倒是可以。”
元悠暗暗松了口气。
邵和光不动声色吃了碗面条,用眼神示意岑子妤出去,岑子妤装作没听见,他眼神强烈,大有她不肯就上来抓人的动静,岑子妤心中烦闷,只得放下碗筷,悄悄走出餐厅。
她不管身后的动静,径自往后院走去,一直走到海边,路灯将整片沙滩都照得雪亮,海风有点凉,她紧了紧身上的毛衣外套,脱掉鞋子后,光脚踩在细软的沙上,海面微微动荡着,偶尔会有浪花拍打岩石的声音,岑子妤信步走着,直到脚心感到刺骨的寒意,海水漫过沙滩,浸没了雪白的足背。
“不冷吗?”他站在身后问。
冷,当然冷,可她的脚已经打湿了,不能穿鞋,她往后退,海水一荡一荡地追着她跑,岑子妤在心里叹了口气,索性停住不动,任由长发飞舞,有时候她真想剪掉这三千烦恼丝,脑子里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不准剪!”
不准剪!
岑子妤一怔。
是谁说过这样的话呢。
邵和光伸手勾住她的腰,将她按在胸口,从后面松松的拥着她,他身上的热气源源不断,岑子妤不由得闭上眼睛。
“怎么突然不开心了?”他咬着耳朵问。
岑子妤怕痒,气恼的说:“别闹了,我哪里有不开心。”
邵和光轻笑:“看元悠跟婶婶过招,你害怕了?”
岑子妤一愣,说:“你胡说八道,二嫂一向是最孝顺的。”
邵和光叹了口气,说:“婆婆都是难缠的,往后我们要是有了小孩,就亲自抚养,坚决不假手于人。”
岑子妤脸上发燥,淡淡的说:“我现在还不想要孩子。”
邵和光沉声问:“为什么?”
岑子妤不由得心烦意燥:“我自己都还没长大,怎么要孩子!”
邵和光握住她的手,用力揉了一把,说:“我已经三十一岁了,要是再过几年要小孩,岂不算是老来得子?爸爸年纪要是太大,跟孩子就难相处了。”
岑子妤沉默了。
邵和光在她耳边轻吐:“傻瓜,刚才我们没有做保护措施,说不定很快就有了。”
岑子妤狠狠一惊,回过头瞪着他:“不可能,我例假才走,还在安全期。”
邵和光拨开她脸上的头发,笑容蛊惑:“谁说安全期一定安全。”
岑子妤皱了皱眉,顿时忧心忡忡起来,怀宝宝……她还没有想过这件事,可倘若真如邵和光所言,有可能在这次就怀上,那该怎么办呢?
邵和光目光沉沉的望着她。
“你……”岑子妤眼眶一红,用力捶打罪魁祸首,他轻而易举的箍住她的手腕。
眸色愈发深沉。
岑子妤有些喘不过气来,脸色苍白。
邵和光打横抱起她:“太冷了,回去吧。”
“我的鞋!”岑子妤轻呼。
他突然放开一只手弯下腰,身体猛往下落,岑子妤害怕得闭上眼尖叫,双手用力勾住他的脖子,他捡起鞋子后,笑容无良地说:“自己抱紧了,要是松手,摔疼了别怪我。”
岑子妤咬牙瞪着他。
邵和光笑着说:“要不你亲我一下。”
岑子妤突然松手,他凌空抱住她,脸色大变。
他目光森森。
岑子妤有点心虚,说:“我抱不住了。”
邵和光一言不发的大步走着,到了屋子里头,岑子妤一眼就瞧见佣人在收拾餐厅,她小声说:“放我下来!”
邵和光瞪了她一眼,岑子妤也觉得委屈。
他抱着她一路上楼,好在没有碰见其他人,进到他们自己的房间,邵和光将她丢在床上,被子太软,岑子妤狼狈的陷在里头,半天爬不起来。
“邵和光!”她生气的大嚷。
对方淡淡看着她:“没大没小!”
眼前的情形有点像打情骂俏,反正岑子妤自己心里清楚,无论她闹得有多凶,邵和光也不会真跟她生气动手,是不是有恃无恐,她反而愈发愤怒难平呢?
她沉默了几秒,问:“婚事你打算怎么办?”
邵和光在床边坐下,拉过她的手摩挲着,突然低头在手背上啃了一口,岑子妤想拿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按在胸口。
“我在筹备。”
岑子妤追问:“要多久?”
邵和光看着她,片刻之后说:“三个月,我们举办世纪婚礼,小五,相信我,我只想给你最好的。”
岑子妤胸口动了动,她不要最好的,只要忠诚,这场婚姻没有爱,唯有彼此洁身自好,才能相伴一生,大约,这也是她嫁给他的,唯一的意义。
邵和光本想在美国待几天,趁此机会跟岑子妤好好相处,但第二天一早,文静就说要回a市,并
让岑子牧两口子和他们两口子跟她一起回去。
青英纵的婚礼就在明天,赶回去的话,正好能参加婚礼。
具体事宜文静也不清楚,岑子牧感觉很意外,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得知,他问邵和光知不知道新娘是谁,邵和光同样不知情,文静催促他们整理行李,说:“这种事别乱猜,回去就知道了。”
他们匆匆赶回a市,一下飞机,罗宋的车在停车场等着,初夏作为岑家未来的儿媳妇也来接机,因为岑老四重伤未愈,还在医院躺着。
岑子妤只匆匆看了初夏一眼,就被邵和光拉上车带走了,初夏衣着大方时尚,对着岑子牧夫妻也是谈笑自若,文静似乎很满意,多有维护的意思。
岑子妤不禁恍惚,初夏以后就是四嫂了?
他们回明阳山的别墅换衣服,上楼前,罗宋追上来将手机递给岑子妤,恭敬的说:“夫人,是青总打来的。”
邵和光挑了挑眉,示意岑子妤接电话,岑子妤感觉莫名其妙,马上就是新郎官的人,怎么会打电话给她,但似乎没道理不接。
她迟疑的瞬间,邵和光按了免提键,淡定自若的搂着她的腰回房,青英纵的声音传出来:“小五,给弈桐做伴娘吧。”
钟弈桐,钟氏大小姐,时年二十八岁,家世清白,中文系高才生是青英纵家族联姻的不二人选,在回来的路上,罗宋已经大致汇报了上述情况,青家跟钟家本来相交甚好,因为一直未有任何传言,大家反而没有往这方面想,谁会料到他们说结婚就结婚呢。
“英子哥,我可能没办法做伴娘。”岑子妤尴尬的说。
青英纵说:“我想来想去,世交里头,只有你合适,而且弈桐也很想见见你。”
“英子哥,我……”她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人拿走,邵和光黑着脸说:“小五没空,青英纵需要伴娘,我倒是可以送你一打。”
听到他的声音,青英纵冷淡的说:“那就没必要了。”
邵和光面无表情的掐了电话随手丢开,心里憋屈得厉害,明明是他的老婆,被人算计的滋味,糟糕透了。
他打开衣橱,拿了一套铁板黑色西装换上,回过头,见岑子妤还没动静,挑眉问:“怎么不换衣服?”
岑子妤闷闷的说:“我没有礼服。”
邵和光笑了一下,牵着她的手,推开衣橱旁边的玻璃门,走过长长的鞋柜之后,他又推开一扇门,里头是一个明亮的衣帽间,四面都是两米多高的衣橱,一水的红木,雕刻着精致繁复的纹路,他靠在门口,指着正面的衣橱说:“打开看看。”
岑子妤没料到房间里头竟还有这样的乾坤,她走过去拉开门把,不禁一愣,里面挂着不下一百件长短礼服,纯白、米白、珍珠白,抹胸、挂脖、斜肩各种款式都有,岑子妤一眼就看中一件旗袍立领式的长裙,她踮起脚取下来,裙子有点小拖尾,岑子妤在身上比划一番,问:“这件可以吗?”
125 竟然遇见他
邵和光微诧,问:“你确定?”
岑子妤望着他:“不好看吗?”
邵和光不发表任何意见,说:“上身试试。”
岑子妤将衣服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盯着他看了几秒,说:“你不出去我要怎么换衣服?”
邵和光从善如流的转过身,说:“这样可以吗?”
岑子妤咬了咬唇,既然是夫妻,太认真了反而矫情,再说罗宋还在楼下等着,她也不怕他会做什么竭。
岑子妤迟疑了几秒,脱下衣服,穿上轻薄的礼服,她站在镜子前稍稍整理,说:“可以了。”
邵和眸色深沉,这整个衣帽间的墙都是镜子做的,刚才他欣赏了她优美的换衣过程,一回头,雪白的美背暴露无疑。
礼服前面的设计普通,精髓全部在背后,从后肩往下一直到腰部,是大v的设计,邵和光走过去,手抚上她的脖子,声音黯哑:“不冷吗?”
岑子妤一惊,忙避开:“我会穿外套的。”
邵和光靠近,一直将她逼到角落,直到她脸上的冷静全部丢失,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低下头去,脖子痒痒的,岑子妤赶紧拍打他:“别闹了,我们再不下去就迟到了。”
他不悦的咕哝:“怕什么。”
脖子轻微的刺痛,岑子妤低呼,一巴掌拍开他,他笑容闪烁的说:“换一件,这件不好看。”
岑子妤皱了皱眉:“哪里不好看,我觉得很好。”
邵和光扳过她的身体面向镜子,低语:“真的不换吗?”
岑子妤盯着镜子看了几秒,突然发觉不对劲,脖子上有两块地方红红的,她一惊,用手擦了擦,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岑子妤回头瞪他,选这件礼服,是因为她脖子下面的痕迹还没消,没想到他会这么卑鄙。
邵和光亲自选了一件最保守,哪里都不露的公主裙,说:“穿这件,快点,没时间了。”
“我不要!”岑子妤委屈的瞪着他。
邵和光心神一荡:“真不要?”
岑子妤一愣,但已经晚了,扶着肩膀的大手往下一扯,她全身清凉,他欺压上来,扎实的将她按倒在一旁的沙发上。
“唔……”
岑子妤眼神迷离,全身通红,连脚趾头都透出淡淡的粉,邵和光一脸餍足地整理领带,语气温和无比的说:“这里头虽然有暖气,但你这样,还是会着凉的。”
许久,岑子妤低头一看,脸色顿时由红转白,她怔忡了半响,暗自恼怒地捡起地毯上的衣服穿好,大大的眼眸凝着一层水雾。
邵和光选了一件同色的外套递给她,她装作没看见,漠然地走出衣帽间,在衣橱取一件大衣穿上。
“怎么了?”邵和光追出来,厚着脸皮问。
岑子妤低着脑袋说:“没什么。”
声音也是闷闷的。
邵和光不觉莞尔,柔声说:“好了,刚才是我不好,没有控制住。”
岑子妤脸色更加苍白,瞪着眼睛说:“你分明就是有意的!”
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太诱人,邵和光克制地轻咳,说:“咱们先去酒店,不然真该晚了。”
岑子妤实在无法理解,是他无耻的纠缠不休……现在倒将责任归于她身上,岑子妤委屈得只想大哭一场,但她用力忍了忍,眼底泛起红潮,她往床上一坐,说:“我不去了。”
邵和光愣了愣,这才晓得真冒犯她了,他蹲在她身前,揉着她的手问:“是不是刚才弄疼你了?”
岑子妤死死咬着牙。
疼?
并不是疼,而是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投入进去,她脑子空空的,身体软得像一滩随时会融化的水,她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在做什么!
还有什么羞辱会比沉溺在邵和光的身下更令岑子妤难受的,原来自己跟那些所谓的坏女人没什么区别,跟不喜欢的男人也能做。
“我错了,别生气好不好?”邵和光笑容可掬,涎着脸恳求。
岑子妤表情木然的盯着他,心中五味陈杂,已经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好了,该走了。”邵和光拉起她。
岑子妤神色猛地一惊。
邵和光也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岑子妤盯着他:“我们刚才那样……会怀孕吗?”
邵和光目光微动,说:“别疑神疑鬼,怀孕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岑子妤却很紧张。
邵和光心里不是滋味,说实话,自从见过宝宝之后,他反而更加渴望有自己的孩子,要是有了孩子,岑子妤或许会更快地适应自己邵太太的身份。
“戒指呢?”他握住她的手。
岑子妤一愣,说:“在首饰盒里。”
邵和光说:“戴上吧。”
岑子妤僵硬的走到梳妆台前,从盒子里
tang拿出戒指套在无名指上,若无其事的往外走,邵和光拉住她,仔细看了眼戒指,说:“以后还是戴着吧。”
岑子妤含糊地应了,手指不自觉的避开他的视线。
婚礼低调而浓重,青英纵只邀请了几位商界已退的前辈,其他客人都是两家的世交,为了避嫌,举办婚礼的酒店也是新娘舅舅的地盘,对外停业三天,保安里里外外将酒店围起来,防止任何消息外露。
新人双方的父母在宣德厅接待长辈,新郎和新郎则盛装站在明珠厅迎候同辈朋友,岑子妤挽着邵和光的胳膊走进去的时候,青英纵特地看了她好几眼,看得岑子妤心里直发虚,他甚至当着邵和光的面,亲昵的搭住她的肩膀,对一旁娇美动人的新娘说:“弈桐,这就是岑子妤,岑家的幺女。”
新娘笑盈盈的说:“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比寻常。”
岑子妤愣了一下,邵和光将她扯回怀里,拿出一个俗气的红包,皮笑肉不笑的说:“青英纵和嫂子大婚,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青英纵说:“瞧你这俗气样。”
新娘娇嗔的看了他一眼,说:“今天你是新郎官,有什么俗不俗的。”说着,她接过红包,热情的说:“你们进去随便坐,一会只管吃好喝好。”
后面又进来一拨人,邵和光领着岑子妤离开,在大厅的宴席上,遇见了岑子牧夫妇,两人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元悠说:“咱们往角落坐吧,免得有不认识的人来凑桌。”
两个男人没意见,这种席宴重在参与,眼下看去,新娘的亲戚明显多于新郎的,说的是简办,但深长的大厅少说也摆了三四十桌,还不说有两个厅,都是世家子弟,自然是衣香鬓影,名流聚集。
选好席位后,一坐下,两个男人开始谈论国家大事,表情都还是一本正经,岑子妤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回头问:“二嫂,你看见我爸妈了吗?”
元悠甚少回国,看什么都挺新鲜,压低声音说:“看见了,在另一个厅,这青家到底是官宦世家的做派,青夫人亲自在大厅门口坐镇,大约是对自己的儿媳妇很满意,妈带着初夏进去的时候,青夫人问了一句,老四媳妇是哪家的名门闺秀,这话把妈给问住了,还是初夏不卑不吭的应付过去,但我瞧青夫人的表情,多有避讳,妈当时脸都黑了。”
岑子妤不禁诧异:“青伯母怎么会知道初夏要嫁给四哥?”
元悠说:“老四做事,什么时候遮掩过,妈肯定也是担心他们结婚后会有人说闲话,现在才带着初夏四处走动。”
岑子妤突然有些不舒服,说:“我想去洗手间。”
元悠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岑子妤忙说:“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从格子间出来,岑子妤捂着肚子,感觉更加不舒服,她洗了手,用纸巾擦干,碰触到坚硬的戒指,她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将取下戒指放在掌心。
突然,有人将她拽出洗手间,推倒在走廊的墙壁上,岑子妤惊呼,嘴很快被捂住,一张精致漂亮的面孔凑上来,恶狠狠的说:“你别叫,我就放开你。”
岑子妤点了点头。
男人笑靥如花的说:“真乖。”
他一松手,岑子妤用力踢了他一脚,他嗷嗷叫疼,岑子妤提着裙子就跑,他面容扭曲,三两步就轻易捉住她。
“你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你想干什么?”岑子妤盯着他厉声质问。
男人愣了一下,说:“我想见你啊,刚才在洗手间外面等了半天,你一直不出来,我只好进去找你。”
岑子妤对这张脸已经有了阴影,她左顾右盼,偏偏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她大声尖叫,他似乎料到她会这样,抢先一步捂住她的嘴。
“别叫,别叫,我会被当成色狼的。”
岑子妤用力推开他的手,生气的说:“你本来就是色狼。”
他举起双手投降,讨好的说:“我真不是色狼,为上次的事,我专程对你道歉,ok?”
岑子妤防备的盯着他:“道歉也没用,你最好放我走,不然我先生不会放过你。”
“先生?你结婚了?”他一怔。
岑子妤点点头,觉得没啥说服力,她举起左手给他看:“我是有妇之夫,我劝你不要乱来,我先生脾气不好。”
他奇怪看了她一眼,了然于心的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们交个朋友总可以吧,我可是听说我姐夫以前追过你,可惜,被你无情的pass了。”
岑子妤一脸茫然。
他咳了咳,说:“我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叫钟弈帆,今天跟青英纵结婚的是我的姐姐钟弈桐,说起来,我们钟家跟你们岑家也是世交,只是奇怪,咱们好像没怎么见过。”
岑子妤沉下脸,认真的说:“我跟英子哥什么事都没有,请你以后不要乱说。”
钟弈帆自己掌
嘴,说:“我无心冒犯,开个玩笑而已,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岑子妤叹了口气,说:“宴席要开始了,我可以走了吗?”
钟弈帆一本正经的说:“不行,你还没说原谅我,也没答应跟我交朋友。”
岑子妤皱了皱眉:“我真没兴趣。”
钟弈帆颇受打击:“还没有女人像你这样拒绝我,今天我已经够低声下气了,岑子妤,你还想怎么样?”
岑子妤淡淡的说:“抱歉,我没有轻易原谅人的习惯。”
钟弈帆脸色阴沉,向前一步,将她逼到角落,双手撑在墙上,说:“够了,直接说吧,你要怎么样才原谅我。”
肚子隐隐作痛,岑子妤只想赶紧摆脱他的纠缠,说:“跪下求我。”
钟弈帆瞳眸骤缩,一张俊脸瞬间扭曲,他提起脚用力踹墙,墙没事,他自己倒遭了殃。
“我擦!”他这股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碰到额头上的冷汗,滋的一声又灭了。少爷公子的脚长得比脸还嫩,扯着心肝的疼啊,可是他自己踢的,又能怪谁。
岑子妤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多说,整了整衣服离开。
“站住!”他大吼一声。
126 他在女厕所里?
岑子妤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多说,整了整衣服离开。
“站住!”他大吼一声。
岑子妤装作没听见。
“岑子妤!”他追上来,挡在她面前。
岑子妤警告他:“再***扰我,小心我报警。”
他纠结了许久,突然单膝下跪,垂头丧气的说:“这是我第一次跪女人,你见好就收,别欺人太甚。竭”
岑子妤不禁呆住,说下跪只是想戳戳他的戾气,但也没想过他会真跪啊!
“你快起来!”岑子妤尴尬的呵斥。
他死皮烂脸的说:“不起,岑子妤,我看上你了,做我女朋友吧。”
岑子妤一愣。
他立马得意的说:“这是我第一次跪着跟女人表白,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岑子妤觉得他已经没得救了,世交圈里有他这号人物,竟从未听说过,实在是匪夷所思,再纠缠下去没意思,岑子妤直起身体,冷冷的问:“你起来吗?”
他扬着下巴:“不起,除非你做我女朋友。”
岑子妤用力一跺脚,趁机跑开。
背后传来痛苦的哀嚎,某种时候,女性穿高跟鞋就是为了自我保护。
岑子妤回到大厅,宴席已经坐满了,她只能低着头从舞台前面的红地毯走过去,走到一半,感觉面前有人,她往旁边侧了一点,岂料鞋跟勾住了地毯上的丝线,她一时站不稳,心里不禁哀呼,惨了,这下得在大众眼皮子底下出丑了。
岑子妤紧紧闭上眼,准备迎接疼痛和难堪,脸撞进一堵墙,有人在耳边说:“小心点。”
那淡若清风的声音仿佛魔咒,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缓慢的睁开眼睛,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玉树临风的站在灯光底下,岑子妤眨了眨眼,心慌意乱的说:“放开我。”
他松了手,岑子妤连忙后退,却落入另一个怀抱,男人霸道的搂住她的腰,问:“去哪了,怎么这么久?”
岑子妤讷讷的说:“洗手间。”心中震惊无法言喻。
各种眼睛看着,宋景文为何会出现在婚宴,此刻,邵和光不想追究,他定性极佳,表情淡然尊贵,只当是不认识,揽着老婆的腰从容走过去。
岑子妤的胳膊突然被拉住,邵和光眼神一冷,全身笼罩着一层冰寒之气,正要发作,男人浅浅一笑,柔声说:“小五,你掉东西了。”
他摊开手,掌心是一枚熠熠夺目的戒指。
岑子妤摸了摸无名指,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脑子里闪过几个片段,在洗手间取下戒指时,是钟弈帆突然冒出来将她拉出去,戒指是在那个时候掉的,照理说是掉在女厕所了,莫非当时宋景文也在场?
那可是女厕所啊!
岑子妤一片混乱。
邵和光眸光深沉,搁在她腰间的手缩紧,笑着说:“内人大意,这要是弄丢了戒指,还不知道如何伤心呢。”
说罢,他低下头,深情款款的看过来,腰间痒痒的,岑子妤被迫与他对视,他眼中透出警告的意味,演戏演全套,谁叫她一再弄丢戒指呢,岑子妤在心里叹了口气,依偎在他的臂弯,细声细气的说:“走吧,二哥跟二嫂还在等我们呢。”
宋景文的目光紧追不舍,从头到尾,毫无掩饰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其他人都是不存在的空气一样,这样的目光,已经带着十足的侵略性。
岑子妤如芒在背。
邵和光语气纵容地说:“傻瓜,不要戒指了。”
岑子妤定了定神,从宋景文手心拿走戒指,镇定的套在手指上。
宋景文谜一样的眼神望着她,脸色顿时唰白,怅然若失的神情,仿佛是丢失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隐忍、克制、深情,令人动容。
邵和光执起岑子妤的手端详片刻,说:“以后别再弄掉了。”
岑子妤点点头,像木偶一样。
邵和光神色晦暗,仅仅一秒,他恢复以往的气定神闲,说:“宋先生,再会。”
宋景文漠然而立。
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发出银铃般的娇笑,一双勾魂媚眼夺人心魄,眼神软软的上下打量:“邵总裁对夫人,当真是用情极深,今日亲眼见到,才觉得外头那些传言都是骗人的,现在的娱报真真是胡说八道,邵总裁本就是难得的俊才,又抱得美人归,岂会觊觎德川集团那块肥肉,德川大小姐的芳心,怕是错付了。”
涂着十指红蔻的皓腕像蛇一样柔媚的纠缠上来,邵和光面色淡淡的推开,勾起嘴角:“这位小姐好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女人微诧,乖乖的回到宋景文身边,媚眼横飞:“邵总裁真是喜欢开玩笑,我叫ade,是宋先生的私人助理,是第一次来a市哦。”
酒店的水晶灯熄灭,所有的灯光都聚集在舞台上,穿着燕尾服的司仪走上台温情提示贵宾入席,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邵和
tang光不动声色地拥着岑子妤回到座位,岑子牧两口子正在吃蛋糕,见他们回来,递了两盒蛋糕过去,说:“酒店特意准备的,看样子很晚才会开席,先填填肚子吧。”
邵和光看了岑子妤一眼,问:“肚子饿吗?”
岑子妤点点头。
邵和光拆开两盒蛋糕,都放在她面前,说:“慢慢吃吧。”
元悠对老公使眼色,岑子牧站起身,转到邵和光身边坐下,说:“那边位置太窄,腿都没地方放。”
岑子妤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蛋糕。
元悠撞了撞她的胳膊,轻声问:“你们刚才碰见谁了,怎么说了那么久?”
岑子妤一直不敢抬头,等终于鼓起勇气朝那个方向看过去,空空如也,她扯动嘴角,说:“一个认识的人。”
元悠看了她一眼,说:“在你面前,和光也跟女人动手动脚?”
岑子妤一愣,说:“他们不是……”
元悠不禁皱起眉头:“便是再相熟的朋友,结了婚就得做出结了婚的样子来,小五,别受了委屈,还当开心果咽。”
岑子妤哭笑不得,她受委屈?大约现在是邵和光一肚子火没处发,到现在她才冷汗涔涔,宋景文怎么会出现在英子哥的婚宴上呢?
那个ade,不就是艾达,可她的脸……分明就是另一个人,这些岑子妤都不觉得奇怪,见识过钱小昼高超的易容术,女人靠化妆改变容貌,并不是稀罕事,再说,艾达纠缠邵和光的时候,就冲她眨了好几下眼睛。
不管是宋景文,还是邵和光,他们都很奇怪,像有事瞒着她,岑子妤猜不出是什么事,头疼欲裂,她脸色苍白。
元悠瞧出不对劲,问:“小五,难道邵和光真有问题?”
男主角就在旁边,但大厅有一支小提琴乐队正在演奏,四周细密的交谈声,足以掩盖她们之间的对话。
岑子妤笑了一下,苍白的说:“二嫂,没有,刚才是意外,我都觉得吃惊。”
元悠叹了口气,说:“没事就好。”
司仪提示婚礼即将开始,宣德厅的人都在二楼观礼,大厅的观礼台在红地毯两边,岑子牧牵着老婆去看热闹,等岑子妤吃完蛋糕,邵和光伸出手,岑子妤一愣,说:“算了,人那么多。”
邵和光说:“我护着你,怕什么。”
岑子妤并非不愿意去看,是想找个机会解释一下戒指的事,她也不知道戒指为什么会在宋景文手上,但邵和光执意伸着手,司仪一再提示婚礼马上开始,岑子妤只好牵住他的手。
在众人的惊呼中,整个大厅的彩灯都在半空中亮起来,经过特殊处理的灯光,营造出美轮美奂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圈七彩花环,寓意长长久久,大捧的玫瑰花一路铺开,延伸到三百米外的水晶城堡,观礼的人非常多,邵和光却轻松的将岑子妤带到最前面,婚礼进行曲响起,城堡的门缓缓打开,身披浪漫白纱的新娘从椅子上站起来,挽着一旁父亲的胳膊,倾倒众生的走在红地毯上。
在热烈的欢呼中,岑子妤感觉肩膀一紧,她抬头望着灯光下邵和光冷静的侧脸,微微失神,尽管以前就知道他皮相好,但这一刻,他干净的下巴,和处在人群中都能闻到的,淡淡的青瓜剃须水的味道,岑子妤莫名的心悸,这个人是她的丈夫,他们是法律认可的夫妻,还有数次的肌肤相亲,岑子妤两颊滚烫,手心却尽是冷汗。
127 为什么要我放弃!
漫长的宣誓后,终于开席,元悠心满意足的调侃:“青英纵严肃稳重,不苟言笑,没想到新娘子却是俏皮得紧。”
岑子牧忍不住嘲讽:“这还不都是你们女人喜欢浪漫。”
元悠酸酸的说:“也不是所有女人有这样福气。襞”
岑子牧耸肩投降。
邵和光看着自己的老婆:“你也喜欢这样的婚礼?”
岑子妤愣了一下,说:“我不想做他的夫人。”
邵和光的僵尸脸动了,露出和颜悦色的一笑。
岑子妤不知道他笑什么,但她胃里难受死了,起初以为是饿的,但吃了两盒蛋糕,反而更加腻味。
山珍海味上了一拨又一拨,好不容易等到新郎新娘出现,他们挨桌敬酒,等敬到岑子妤他们这桌时,青英纵表情僵硬,似乎被灌了不少,新娘子很是落落大方,以茶代酒先跟他们每个人喝过,就巧笑倩兮的立在一旁,看丈夫的表现竭。
邵和光自斟了一杯,问:“怎么喝?”
岑子牧看了他一眼,稳重的观战,说:“主随客便,和光一杯,英子,你怎么也得喝一杯吧。”
青英纵表情探究:“这是报复吗?”
邵和光笑着说:“以咱们的感情,喝一杯也不过分,放心,子牧酒量一向不好,他喝不了一杯。”
青英纵微微皱眉。
邵和光怕他不喝,先一饮而尽,围观的人拍手叫好,众目睽睽之下,青英纵找不到台阶下,只得硬着头皮喝了一杯,岑子牧接着敬了半杯,青英纵照单全收,结果是被两个男人扶着离开的。
仪式走完,场子更热闹了,以陶默然为首的一群人提着酒瓶到处敬酒,他们一瞧见邵和光,马蜂窝似的围过来,陶默然喝了不少,扯着嗓门说:“和光,你跟老四最近整什么幺蛾子呢,这都多久没见人了,哥们儿几个可是寂得慌,是不是有好事没通知兄弟们啊,自个儿独乐呢?”
岑子牧怕被陶默然他们瞧见,跟老婆打了个招呼,端着酒杯会熟人去了,家丑不外扬,他做哥哥的不好在外人面前揭弟弟的短。
元悠跟岑子牧结婚多年,尽管很少回国,但在世交里头也有相熟的人,很快,她也被同龄女性围了起来,岑子妤趁机离开席位,躲到人少的地方透气,突然,她弯下腰一阵干呕。
有人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手帕,声音清柔:“你没事吧?”
岑子妤接过手帕捂着嘴,等那一阵恶心过去,才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人时,她不禁愣住,女人干净的一张脸,五官端正,算不上极美,但清纯的气质令人一见难忘。
“你……”岑子妤讷言。
女人笑容明媚的说:“你好,我叫百里若。”
“你好,我们见过吗?”岑子妤茫然的问。
女人伸手拨了一下长发,笑着说:“大约没有吧,我应该比你大很多,我是新郎的……高中同学,婚礼差不多结束了,我得走了。”
她往后门走,岑子妤的目光一直追寻过去,直到眼前一黑,一双手罩在她的眼睛上,她一愣,有人在她耳边吹气。
“谁?”
她企图推开那双手,男人低沉的说:“抓住你了,休想再跑!”
“钟弈帆!”岑子妤用力挠了一把。
男人吃痛地缩回手,盯着手背上的三条血痕,不可思议的说:“没想到你这么野蛮!”
岑子妤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胃里实在恶心得厉害,她捂着嘴冲向厕所,钟弈帆脸色难看,追上来扯住她的胳膊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岑子妤干呕了一声,难受地推开他:“我想吐。”
钟弈帆愣了愣,箍住她的胳膊气呼呼的说:“岑子妤,你不要太过分,本少爷追女人还没受过这种侮辱,你是头一个!”
岑子妤怕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他又纠缠不休,只得用鞋跟招呼他的脚趾,他大叫一声,弯下腰疼得俊脸扭曲,岑子妤趁机跑掉,顺着旋转楼梯去了二楼。
钟弈帆咬牙切齿的起身抓人,没瞧见张牙舞爪的小美人,倒是小美人的未婚夫杀气腾腾的逼过来。
“岑子妤呢?”邵和光问。
钟弈帆整了整表情,吊儿郎当的看了他一眼,说:“只有我找女人,还没有跟我要女人的。”
邵和光动作凌厉的抓住他的领口,将他按到墙上,冷声问:“岑子妤呢?”
钟弈帆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随了,他突然一记勾拳,对方轻易闪开,他大少爷身娇肉贵,平日里教训人都是身边的喽喽出手,最烦亲自动手,他索性摊开手脚,破罐子破摔:“我也在找她,不过一眨眼就不见了。”
邵和光顾忌场合,松了手,往后退开一步整理衣袖,淡淡的说:“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纠缠岑子妤,要不然,我就替钟叔好好教训你。”
钟弈帆烦躁的扯了下领口,低声咒骂,邵和光凌厉地瞪了他一眼,他神色阴鹜:
tang“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教训我?”
邵和光冷冷一笑,说:“就凭你是英子的小舅子,就凭你爸爸说过,让我尽管揍你,我也是看在钟叔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不过,青英纵小舅子的身份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有些人你碰不得,别玩火自焚。”
钟弈帆微愣,心里再窝火,但想起为上次的打架事件,老头子差点没清理门户,他摸了摸鼻子,尚还有自知之明,既然老头子一心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是世交子弟中的佼佼者,让他多接触来往,他倒是要知道,此人究竟有什么能耐。
到底隔着岁数,邵和光没兴趣帮青英纵处理家务事,转身便走,钟弈帆叫住他,说:“我有东西想交给岑子妤。”
“什么东西?”邵和光厉眸扫过。
钟弈帆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只得掏出口袋里的戒指,说:“她把这个掉在厕所了。”
邵和光接过戒指,眸光幽深。
钟弈帆全身不自在,讪讪的说:“她应该去楼上了。”
邵和光立刻上楼,在长廊遇见一脸震惊的初夏,他目光一凛,问:“看到小五了吗?”
初夏惶然的指着另一个楼梯出口说:“小五突然晕倒了,刚刚宋景文……”
她话还没说完,邵和光飞快的冲下楼梯,一直追到酒店外面,正好看到宋景文将岑子妤放上车,愤怒令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冲上去狠狠打了男人一拳,宋景文冷冷看着他,也回了一拳。
很快,两个高头大马的男人扭打在一起,下拳都又狠又快,ade赶紧下车,试图分开他们,但他们像发疯的野兽一样,撕下文明的外套,眼中迸射出致对方于死地的绝决。
ade担心他们这么打下去会弄出人命,只得大叫附近的保安,很快,有两名保安以为有人闹事,提着电棒赶过来,他们打架的招式太凶狠,保安只敢在旁边试探了几下,见没办法接近,便站在一边不动。
ade心急如焚的说:“你们快想办法啊!”
一名保安说:“要不报警吧?”
ade见他们不顶用,只好上车,用力按住岑子妤的人中哀求:“快醒醒吧,现在只有你能阻止他们。”
岑子琛寒着一张脸突然出现,他的人先打发了保安,然后冲上去分开在地上扭打的两人,他们喘着粗气,衣服上沾满草屑,狼狈不堪。
岑子琛走到他们中间,盯着邵和光说:“你疯了,这是在钟家的地方,万一被人看见,让小五以后怎么见人!”
邵和光一只眼睛肿着,脸上有多处淤青,嘴角还淌着血丝,表情阴沉得吓人。
岑子琛沉声说:“今天的事到此为止,趁着还没有惊动大伯他们,你带小五回家吧。”
小段放开邵和光,他目光冷冷扫过,盯着同样面目全非的宋景文说:“别碰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他抱起岑子妤离开。
宋景文眼中透出浓浓的恨意,还有一丝痛楚与不甘心,岑子琛使了个眼色,小段带着所有人离开,包括震惊的ade,岑子琛按住宋景文的肩膀,说:“你答应过我,不再伤害小五,既然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不放手?”
宋景文神色渐渐恢复平静,他紧紧握住伤痕累累的拳头,淡声说:“为什么要我放弃!”
岑子琛深眸一定,说:“你想毁了她?”
125.125竟然遇见他
邵和光微诧,问:“你确定?”
岑子妤望着他:“不好看吗?”
邵和光不发表任何意见,说:“上身试试。”
岑子妤将衣服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盯着他看了几秒,说:“你不出去我要怎么换衣服?”
邵和光从善如流的转过身,说:“这样可以吗?”
岑子妤咬了咬唇,既然是夫妻,太认真了反而矫情,再说罗宋还在楼下等着,她也不怕他会做什么鱿。
岑子妤迟疑了几秒,脱下衣服,穿上轻薄的礼服,她站在镜子前稍稍整理,说:“可以了。”
邵和眸色深沉,这整个衣帽间的墙都是镜子做的,刚才他欣赏了她优美的换衣过程,一回头,雪白的美背暴露无疑。
礼服前面的设计普通,精髓全部在背后,从后肩往下一直到腰部,是大v的设计,邵和光走过去,手抚上她的脖子,声音黯哑:“不冷吗?”
岑子妤一惊,忙避开:“我会穿外套的。”
邵和光靠近,一直将她逼到角落,直到她脸上的冷静全部丢失,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低下头去,脖子痒痒的,岑子妤赶紧拍打他:“别闹了,我们再不下去就迟到了。”
他不悦的咕哝:“怕什么。”
脖子轻微的刺痛,岑子妤低呼,一巴掌拍开他,他笑容闪烁的说:“换一件,这件不好看。”
岑子妤皱了皱眉:“哪里不好看,我觉得很好。”
邵和光扳过她的身体面向镜子,低语:“真的不换吗?”
岑子妤盯着镜子看了几秒,突然发觉不对劲,脖子上有两块地方红红的,她一惊,用手擦了擦,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岑子妤回头瞪他,选这件礼服,是因为她脖子下面的痕迹还没消,没想到他会这么卑鄙。
邵和光亲自选了一件最保守,哪里都不露的公主裙,说:“穿这件,快点,没时间了。”
“我不要!”岑子妤委屈的瞪着他。
邵和光心神一荡:“真不要?”
岑子妤一愣,但已经晚了,扶着肩膀的大手往下一扯,她全身清凉,他欺压上来,扎实的将她按倒在一旁的沙发上。
“唔……”
岑子妤眼神迷离,全身通红,连脚趾头都透出淡淡的粉,邵和光一脸餍足地整理领带,语气温和无比的说:“这里头虽然有暖气,但你这样,还是会着凉的。”
许久,岑子妤低头一看,脸色顿时由红转白,她怔忡了半响,暗自恼怒地捡起地毯上的衣服穿好,大大的眼眸凝着一层水雾。
邵和光选了一件同色的外套递给她,她装作没看见,漠然地走出衣帽间,在衣橱取一件大衣穿上。
“怎么了?”邵和光追出来,厚着脸皮问。
岑子妤低着脑袋说:“没什么。”
声音也是闷闷的。
邵和光不觉莞尔,柔声说:“好了,刚才是我不好,没有控制住。”
岑子妤脸色更加苍白,瞪着眼睛说:“你分明就是有意的!”
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太诱人,邵和光克制地轻咳,说:“咱们先去酒店,不然真该晚了。”
岑子妤实在无法理解,是他无耻的纠缠不休……现在倒将责任归于她身上,岑子妤委屈得只想大哭一场,但她用力忍了忍,眼底泛起红潮,她往床上一坐,说:“我不去了。”
邵和光愣了愣,这才晓得真冒犯她了,他蹲在她身前,揉着她的手问:“是不是刚才弄疼你了?”
岑子妤死死咬着牙。
疼?
并不是疼,而是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投入进去,她脑子空空的,身体软得像一滩随时会融化的水,她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在做什么!
还有什么羞辱会比沉溺在邵和光的身下更令岑子妤难受的,原来自己跟那些所谓的坏女人没什么区别,跟不喜欢的男人也能做。
“我错了,别生气好不好?”邵和光笑容可掬,涎着脸恳求。
岑子妤表情木然的盯着他,心中五味陈杂,已经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好了,该走了。”邵和光拉起她。
岑子妤神色猛地一惊。
邵和光也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岑子妤盯着他:“我们刚才那样……会怀孕吗?”
邵和光目光微动,说:“别疑神疑鬼,怀孕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岑子妤却很紧张。
邵和光心里不是滋味,说实话,自从见过宝宝之后,他反而更加渴望有自己的孩子,要是有了孩子,岑子妤或许会更快地适应自己邵太太的身份。
“戒指呢?”他握住她的手。
岑子妤一愣,说:“在首饰盒里。”
邵和光说:“戴上吧。”
岑子妤僵硬的走到梳妆台前,从盒子里
拿出戒指套在无名指上,若无其事的往外走,邵和光拉住她,仔细看了眼戒指,说:“以后还是戴着吧。”
岑子妤含糊地应了,手指不自觉的避开他的视线。
婚礼低调而浓重,青英纵只邀请了几位商界已退的前辈,其他客人都是两家的世交,为了避嫌,举办婚礼的酒店也是新娘舅舅的地盘,对外停业三天,保安里里外外将酒店围起来,防止任何消息外露。
新人双方的父母在宣德厅接待长辈,新郎和新郎则盛装站在明珠厅迎候同辈朋友,岑子妤挽着邵和光的胳膊走进去的时候,青英纵特地看了她好几眼,看得岑子妤心里直发虚,他甚至当着邵和光的面,亲昵的搭住她的肩膀,对一旁娇美动人的新娘说:“弈桐,这就是岑子妤,岑家的幺女。”
新娘笑盈盈的说:“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比寻常。”
岑子妤愣了一下,邵和光将她扯回怀里,拿出一个俗气的红包,皮笑肉不笑的说:“青英纵和嫂子大婚,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青英纵说:“瞧你这俗气样。”
新娘娇嗔的看了他一眼,说:“今天你是新郎官,有什么俗不俗的。”说着,她接过红包,热情的说:“你们进去随便坐,一会只管吃好喝好。”
后面又进来一拨人,邵和光领着岑子妤离开,在大厅的宴席上,遇见了岑子牧夫妇,两人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元悠说:“咱们往角落坐吧,免得有不认识的人来凑桌。”
两个男人没意见,这种席宴重在参与,眼下看去,新娘的亲戚明显多于新郎的,说的是简办,但深长的大厅少说也摆了三四十桌,还不说有两个厅,都是世家子弟,自然是衣香鬓影,名流聚集。
选好席位后,一坐下,两个男人开始谈论国家大事,表情都还是一本正经,岑子妤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回头问:“二嫂,你看见我爸妈了吗?”
元悠甚少回国,看什么都挺新鲜,压低声音说:“看见了,在另一个厅,这青家到底是官宦世家的做派,青夫人亲自在大厅门口坐镇,大约是对自己的儿媳妇很满意,妈带着初夏进去的时候,青夫人问了一句,老四媳妇是哪家的名门闺秀,这话把妈给问住了,还是初夏不卑不吭的应付过去,但我瞧青夫人的表情,多有避讳,妈当时脸都黑了。”
岑子妤不禁诧异:“青伯母怎么会知道初夏要嫁给四哥?”
元悠说:“老四做事,什么时候遮掩过,妈肯定也是担心他们结婚后会有人说闲话,现在才带着初夏四处走动。”
岑子妤突然有些不舒服,说:“我想去洗手间。”
元悠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岑子妤忙说:“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从格子间出来,岑子妤捂着肚子,感觉更加不舒服,她洗了手,用纸巾擦干,碰触到坚硬的戒指,她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将取下戒指放在掌心。
突然,有人将她拽出洗手间,推倒在走廊的墙壁上,岑子妤惊呼,嘴很快被捂住,一张精致漂亮的面孔凑上来,恶狠狠的说:“你别叫,我就放开你。”
岑子妤点了点头。
男人笑靥如花的说:“真乖。”
他一松手,岑子妤用力踢了他一脚,他嗷嗷叫疼,岑子妤提着裙子就跑,他面容扭曲,三两步就轻易捉住她。
“你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你想干什么?”岑子妤盯着他厉声质问。
男人愣了一下,说:“我想见你啊,刚才在洗手间外面等了半天,你一直不出来,我只好进去找你。”
岑子妤对这张脸已经有了阴影,她左顾右盼,偏偏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她大声尖叫,他似乎料到她会这样,抢先一步捂住她的嘴。
“别叫,别叫,我会被当成色狼的。”
岑子妤用力推开他的手,生气的说:“你本来就是色狼。”
他举起双手投降,讨好的说:“我真不是色狼,为上次的事,我专程对你道歉,ok?”
岑子妤防备的盯着他:“道歉也没用,你最好放我走,不然我先生不会放过你。”
“先生?你结婚了?”他一怔。
岑子妤点点头,觉得没啥说服力,她举起左手给他看:“我是有妇之夫,我劝你不要乱来,我先生脾气不好。”
他奇怪看了她一眼,了然于心的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们交个朋友总可以吧,我可是听说我姐夫以前追过你,可惜,被你无情的pass了。”
岑子妤一脸茫然。
他咳了咳,说:“我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叫钟弈帆,今天跟青英纵结婚的是我的姐姐钟弈桐,说起来,我们钟家跟你们岑家也是世交,只是奇怪,咱们好像没怎么见过。”
岑子妤沉下脸,认真的说:“我跟英子哥什么事都没有,请你以后不要乱说。”
钟弈帆自己掌
嘴,说:“我无心冒犯,开个玩笑而已,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岑子妤叹了口气,说:“宴席要开始了,我可以走了吗?”
钟弈帆一本正经的说:“不行,你还没说原谅我,也没答应跟我交朋友。”
岑子妤皱了皱眉:“我真没兴趣。”
钟弈帆颇受打击:“还没有女人像你这样拒绝我,今天我已经够低声下气了,岑子妤,你还想怎么样?”
岑子妤淡淡的说:“抱歉,我没有轻易原谅人的习惯。”
钟弈帆脸色阴沉,向前一步,将她逼到角落,双手撑在墙上,说:“够了,直接说吧,你要怎么样才原谅我。”
肚子隐隐作痛,岑子妤只想赶紧摆脱他的纠缠,说:“跪下求我。”
钟弈帆瞳眸骤缩,一张俊脸瞬间扭曲,他提起脚用力踹墙,墙没事,他自己倒遭了殃。
“我擦!”他这股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碰到额头上的冷汗,滋的一声又灭了。少爷公子的脚长得比脸还嫩,扯着心肝的疼啊,可是他自己踢的,又能怪谁。
岑子妤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多说,整了整衣服离开。
“站住!”他大吼一声。
126.126他在女厕所里?
岑子妤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多说,整了整衣服离开。
“站住!”他大吼一声。
岑子妤装作没听见。
“岑子妤!”他追上来,挡在她面前。
岑子妤警告他:“再***扰我,小心我报警。”
他纠结了许久,突然单膝下跪,垂头丧气的说:“这是我第一次跪女人,你见好就收,别欺人太甚。鱿”
岑子妤不禁呆住,说下跪只是想戳戳他的戾气,但也没想过他会真跪啊!
“你快起来!”岑子妤尴尬的呵斥。
他死皮烂脸的说:“不起,岑子妤,我看上你了,做我女朋友吧。”
岑子妤一愣。
他立马得意的说:“这是我第一次跪着跟女人表白,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岑子妤觉得他已经没得救了,世交圈里有他这号人物,竟从未听说过,实在是匪夷所思,再纠缠下去没意思,岑子妤直起身体,冷冷的问:“你起来吗?”
他扬着下巴:“不起,除非你做我女朋友。”
岑子妤用力一跺脚,趁机跑开。
背后传来痛苦的哀嚎,某种时候,女性穿高跟鞋就是为了自我保护。
岑子妤回到大厅,宴席已经坐满了,她只能低着头从舞台前面的红地毯走过去,走到一半,感觉面前有人,她往旁边侧了一点,岂料鞋跟勾住了地毯上的丝线,她一时站不稳,心里不禁哀呼,惨了,这下得在大众眼皮子底下出丑了。
岑子妤紧紧闭上眼,准备迎接疼痛和难堪,脸撞进一堵墙,有人在耳边说:“小心点。”
那淡若清风的声音仿佛魔咒,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缓慢的睁开眼睛,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玉树临风的站在灯光底下,岑子妤眨了眨眼,心慌意乱的说:“放开我。”
他松了手,岑子妤连忙后退,却落入另一个怀抱,男人霸道的搂住她的腰,问:“去哪了,怎么这么久?”
岑子妤讷讷的说:“洗手间。”心中震惊无法言喻。
各种眼睛看着,宋景文为何会出现在婚宴,此刻,邵和光不想追究,他定性极佳,表情淡然尊贵,只当是不认识,揽着老婆的腰从容走过去。
岑子妤的胳膊突然被拉住,邵和光眼神一冷,全身笼罩着一层冰寒之气,正要发作,男人浅浅一笑,柔声说:“小五,你掉东西了。”
他摊开手,掌心是一枚熠熠夺目的戒指。
岑子妤摸了摸无名指,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脑子里闪过几个片段,在洗手间取下戒指时,是钟弈帆突然冒出来将她拉出去,戒指是在那个时候掉的,照理说是掉在女厕所了,莫非当时宋景文也在场?
那可是女厕所啊!
岑子妤一片混乱。
邵和光眸光深沉,搁在她腰间的手缩紧,笑着说:“内人大意,这要是弄丢了戒指,还不知道如何伤心呢。”
说罢,他低下头,深情款款的看过来,腰间痒痒的,岑子妤被迫与他对视,他眼中透出警告的意味,演戏演全套,谁叫她一再弄丢戒指呢,岑子妤在心里叹了口气,依偎在他的臂弯,细声细气的说:“走吧,二哥跟二嫂还在等我们呢。”
宋景文的目光紧追不舍,从头到尾,毫无掩饰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其他人都是不存在的空气一样,这样的目光,已经带着十足的侵略性。
岑子妤如芒在背。
邵和光语气纵容地说:“傻瓜,不要戒指了。”
岑子妤定了定神,从宋景文手心拿走戒指,镇定的套在手指上。
宋景文谜一样的眼神望着她,脸色顿时唰白,怅然若失的神情,仿佛是丢失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隐忍、克制、深情,令人动容。
邵和光执起岑子妤的手端详片刻,说:“以后别再弄掉了。”
岑子妤点点头,像木偶一样。
邵和光神色晦暗,仅仅一秒,他恢复以往的气定神闲,说:“宋先生,再会。”
宋景文漠然而立。
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发出银铃般的娇笑,一双勾魂媚眼夺人心魄,眼神软软的上下打量:“邵总裁对夫人,当真是用情极深,今日亲眼见到,才觉得外头那些传言都是骗人的,现在的娱报真真是胡说八道,邵总裁本就是难得的俊才,又抱得美人归,岂会觊觎德川集团那块肥肉,德川大小姐的芳心,怕是错付了。”
涂着十指红蔻的皓腕像蛇一样柔媚的纠缠上来,邵和光面色淡淡的推开,勾起嘴角:“这位小姐好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女人微诧,乖乖的回到宋景文身边,媚眼横飞:“邵总裁真是喜欢开玩笑,我叫ade,是宋先生的私人助理,是第一次来a市哦。”
酒店的水晶灯熄灭,所有的灯光都聚集在舞台上,穿着燕尾服的司仪走上台温情提示贵宾入席,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邵和
光不动声色地拥着岑子妤回到座位,岑子牧两口子正在吃蛋糕,见他们回来,递了两盒蛋糕过去,说:“酒店特意准备的,看样子很晚才会开席,先填填肚子吧。”
邵和光看了岑子妤一眼,问:“肚子饿吗?”
岑子妤点点头。
邵和光拆开两盒蛋糕,都放在她面前,说:“慢慢吃吧。”
元悠对老公使眼色,岑子牧站起身,转到邵和光身边坐下,说:“那边位置太窄,腿都没地方放。”
岑子妤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蛋糕。
元悠撞了撞她的胳膊,轻声问:“你们刚才碰见谁了,怎么说了那么久?”
岑子妤一直不敢抬头,等终于鼓起勇气朝那个方向看过去,空空如也,她扯动嘴角,说:“一个认识的人。”
元悠看了她一眼,说:“在你面前,和光也跟女人动手动脚?”
岑子妤一愣,说:“他们不是……”
元悠不禁皱起眉头:“便是再相熟的朋友,结了婚就得做出结了婚的样子来,小五,别受了委屈,还当开心果咽。”
岑子妤哭笑不得,她受委屈?大约现在是邵和光一肚子火没处发,到现在她才冷汗涔涔,宋景文怎么会出现在英子哥的婚宴上呢?
那个ade,不就是艾达,可她的脸……分明就是另一个人,这些岑子妤都不觉得奇怪,见识过钱小昼高超的易容术,女人靠化妆改变容貌,并不是稀罕事,再说,艾达纠缠邵和光的时候,就冲她眨了好几下眼睛。
不管是宋景文,还是邵和光,他们都很奇怪,像有事瞒着她,岑子妤猜不出是什么事,头疼欲裂,她脸色苍白。
元悠瞧出不对劲,问:“小五,难道邵和光真有问题?”
男主角就在旁边,但大厅有一支小提琴乐队正在演奏,四周细密的交谈声,足以掩盖她们之间的对话。
岑子妤笑了一下,苍白的说:“二嫂,没有,刚才是意外,我都觉得吃惊。”
元悠叹了口气,说:“没事就好。”
司仪提示婚礼即将开始,宣德厅的人都在二楼观礼,大厅的观礼台在红地毯两边,岑子牧牵着老婆去看热闹,等岑子妤吃完蛋糕,邵和光伸出手,岑子妤一愣,说:“算了,人那么多。”
邵和光说:“我护着你,怕什么。”
岑子妤并非不愿意去看,是想找个机会解释一下戒指的事,她也不知道戒指为什么会在宋景文手上,但邵和光执意伸着手,司仪一再提示婚礼马上开始,岑子妤只好牵住他的手。
在众人的惊呼中,整个大厅的彩灯都在半空中亮起来,经过特殊处理的灯光,营造出美轮美奂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圈七彩花环,寓意长长久久,大捧的玫瑰花一路铺开,延伸到三百米外的水晶城堡,观礼的人非常多,邵和光却轻松的将岑子妤带到最前面,婚礼进行曲响起,城堡的门缓缓打开,身披浪漫白纱的新娘从椅子上站起来,挽着一旁父亲的胳膊,倾倒众生的走在红地毯上。
在热烈的欢呼中,岑子妤感觉肩膀一紧,她抬头望着灯光下邵和光冷静的侧脸,微微失神,尽管以前就知道他皮相好,但这一刻,他干净的下巴,和处在人群中都能闻到的,淡淡的青瓜剃须水的味道,岑子妤莫名的心悸,这个人是她的丈夫,他们是法律认可的夫妻,还有数次的肌肤相亲,岑子妤两颊滚烫,手心却尽是冷汗。
127 为什么要我放弃!
漫长的宣誓后,终于开席,元悠心满意足的调侃:“青英纵严肃稳重,不苟言笑,没想到新娘子却是俏皮得紧。”
岑子牧忍不住嘲讽:“这还不都是你们女人喜欢浪漫。”
元悠酸酸的说:“也不是所有女人有这样福气。瞬”
岑子牧耸肩投降。
邵和光看着自己的老婆:“你也喜欢这样的婚礼?”
岑子妤愣了一下,说:“我不想做他的夫人。”
邵和光的僵尸脸动了,露出和颜悦色的一笑。
岑子妤不知道他笑什么,但她胃里难受死了,起初以为是饿的,但吃了两盒蛋糕,反而更加腻味。
山珍海味上了一拨又一拨,好不容易等到新郎新娘出现,他们挨桌敬酒,等敬到岑子妤他们这桌时,青英纵表情僵硬,似乎被灌了不少,新娘子很是落落大方,以茶代酒先跟他们每个人喝过,就巧笑倩兮的立在一旁,看丈夫的表现鱿。
邵和光自斟了一杯,问:“怎么喝?”
岑子牧看了他一眼,稳重的观战,说:“主随客便,和光一杯,英子,你怎么也得喝一杯吧。”
青英纵表情探究:“这是报复吗?”
邵和光笑着说:“以咱们的感情,喝一杯也不过分,放心,子牧酒量一向不好,他喝不了一杯。”
青英纵微微皱眉。
邵和光怕他不喝,先一饮而尽,围观的人拍手叫好,众目睽睽之下,青英纵找不到台阶下,只得硬着头皮喝了一杯,岑子牧接着敬了半杯,青英纵照单全收,结果是被两个男人扶着离开的。
仪式走完,场子更热闹了,以陶默然为首的一群人提着酒瓶到处敬酒,他们一瞧见邵和光,马蜂窝似的围过来,陶默然喝了不少,扯着嗓门说:“和光,你跟老四最近整什么幺蛾子呢,这都多久没见人了,哥们儿几个可是寂得慌,是不是有好事没通知兄弟们啊,自个儿独乐呢?”
岑子牧怕被陶默然他们瞧见,跟老婆打了个招呼,端着酒杯会熟人去了,家丑不外扬,他做哥哥的不好在外人面前揭弟弟的短。
元悠跟岑子牧结婚多年,尽管很少回国,但在世交里头也有相熟的人,很快,她也被同龄女性围了起来,岑子妤趁机离开席位,躲到人少的地方透气,突然,她弯下腰一阵干呕。
有人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手帕,声音清柔:“你没事吧?”
岑子妤接过手帕捂着嘴,等那一阵恶心过去,才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人时,她不禁愣住,女人干净的一张脸,五官端正,算不上极美,但清纯的气质令人一见难忘。
“你……”岑子妤讷言。
女人笑容明媚的说:“你好,我叫百里若。”
“你好,我们见过吗?”岑子妤茫然的问。
女人伸手拨了一下长发,笑着说:“大约没有吧,我应该比你大很多,我是新郎的……高中同学,婚礼差不多结束了,我得走了。”
她往后门走,岑子妤的目光一直追寻过去,直到眼前一黑,一双手罩在她的眼睛上,她一愣,有人在她耳边吹气。
“谁?”
她企图推开那双手,男人低沉的说:“抓住你了,休想再跑!”
“钟弈帆!”岑子妤用力挠了一把。
男人吃痛地缩回手,盯着手背上的三条血痕,不可思议的说:“没想到你这么野蛮!”
岑子妤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胃里实在恶心得厉害,她捂着嘴冲向厕所,钟弈帆脸色难看,追上来扯住她的胳膊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岑子妤干呕了一声,难受地推开他:“我想吐。”
钟弈帆愣了愣,箍住她的胳膊气呼呼的说:“岑子妤,你不要太过分,本少爷追女人还没受过这种侮辱,你是头一个!”
岑子妤怕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他又纠缠不休,只得用鞋跟招呼他的脚趾,他大叫一声,弯下腰疼得俊脸扭曲,岑子妤趁机跑掉,顺着旋转楼梯去了二楼。
钟弈帆咬牙切齿的起身抓人,没瞧见张牙舞爪的小美人,倒是小美人的未婚夫杀气腾腾的逼过来。
“岑子妤呢?”邵和光问。
钟弈帆整了整表情,吊儿郎当的看了他一眼,说:“只有我找女人,还没有跟我要女人的。”
邵和光动作凌厉的抓住他的领口,将他按到墙上,冷声问:“岑子妤呢?”
钟弈帆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随了,他突然一记勾拳,对方轻易闪开,他大少爷身娇肉贵,平日里教训人都是身边的喽喽出手,最烦亲自动手,他索性摊开手脚,破罐子破摔:“我也在找她,不过一眨眼就不见了。”
邵和光顾忌场合,松了手,往后退开一步整理衣袖,淡淡的说:“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纠缠岑子妤,要不然,我就替钟叔好好教训你。”
钟弈帆烦躁的扯了下领口,低声咒骂,邵和光凌厉地瞪了他一眼,他神色阴鹜:
“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教训我?”
邵和光冷冷一笑,说:“就凭你是英子的小舅子,就凭你爸爸说过,让我尽管揍你,我也是看在钟叔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不过,青英纵小舅子的身份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有些人你碰不得,别玩火自焚。”
钟弈帆微愣,心里再窝火,但想起为上次的打架事件,老头子差点没清理门户,他摸了摸鼻子,尚还有自知之明,既然老头子一心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是世交子弟中的佼佼者,让他多接触来往,他倒是要知道,此人究竟有什么能耐。
到底隔着岁数,邵和光没兴趣帮青英纵处理家务事,转身便走,钟弈帆叫住他,说:“我有东西想交给岑子妤。”
“什么东西?”邵和光厉眸扫过。
钟弈帆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只得掏出口袋里的戒指,说:“她把这个掉在厕所了。”
邵和光接过戒指,眸光幽深。
钟弈帆全身不自在,讪讪的说:“她应该去楼上了。”
邵和光立刻上楼,在长廊遇见一脸震惊的初夏,他目光一凛,问:“看到小五了吗?”
初夏惶然的指着另一个楼梯出口说:“小五突然晕倒了,刚刚宋景文……”
她话还没说完,邵和光飞快的冲下楼梯,一直追到酒店外面,正好看到宋景文将岑子妤放上车,愤怒令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冲上去狠狠打了男人一拳,宋景文冷冷看着他,也回了一拳。
很快,两个高头大马的男人扭打在一起,下拳都又狠又快,ade赶紧下车,试图分开他们,但他们像发疯的野兽一样,撕下文明的外套,眼中迸射出致对方于死地的绝决。
ade担心他们这么打下去会弄出人命,只得大叫附近的保安,很快,有两名保安以为有人闹事,提着电棒赶过来,他们打架的招式太凶狠,保安只敢在旁边试探了几下,见没办法接近,便站在一边不动。
ade心急如焚的说:“你们快想办法啊!”
一名保安说:“要不报警吧?”
ade见他们不顶用,只好上车,用力按住岑子妤的人中哀求:“快醒醒吧,现在只有你能阻止他们。”
岑子琛寒着一张脸突然出现,他的人先打发了保安,然后冲上去分开在地上扭打的两人,他们喘着粗气,衣服上沾满草屑,狼狈不堪。
岑子琛走到他们中间,盯着邵和光说:“你疯了,这是在钟家的地方,万一被人看见,让小五以后怎么见人!”
邵和光一只眼睛肿着,脸上有多处淤青,嘴角还淌着血丝,表情阴沉得吓人。
岑子琛沉声说:“今天的事到此为止,趁着还没有惊动大伯他们,你带小五回家吧。”
小段放开邵和光,他目光冷冷扫过,盯着同样面目全非的宋景文说:“别碰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他抱起岑子妤离开。
宋景文眼中透出浓浓的恨意,还有一丝痛楚与不甘心,岑子琛使了个眼色,小段带着所有人离开,包括震惊的ade,岑子琛按住宋景文的肩膀,说:“你答应过我,不再伤害小五,既然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不放手?”
宋景文神色渐渐恢复平静,他紧紧握住伤痕累累的拳头,淡声说:“为什么要我放弃!”
岑子琛深眸一定,说:“你想毁了她?”
128 冷战
岑子琛深眸一定,说:“你想毁了她?”
宋景文痛苦的闭上眼,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冷冷的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草地上,显得格外凄寂。
岑子琛严峻的看着他,说:“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能体谅大伯的用心,毕竟你也是岑家的人,大伯他的身体已经……”
宋景文猛地睁开眼,语气漠然至极:“岑先生,我想你搞错了,我从未想过回岑家,就像我的母亲永远都不可能是岑夫人一样。”
岑子琛说:“当年的事既然你已得知真相,就应该明白,对你的母亲,大伯并不曾做错什么,当然,我也无意冒犯你母亲,只是就事论事,事情既然无法挽回,你可以当它是悲剧,也可以选择不让它变得更糟,至少不该毁掉大伯一生的清誉。”
宋景文冷笑,说:“你姓岑,自然是站在岑家的利益上考虑,岑天华要是在关键时刻倒台,整个岑家都会受牵连,或许不只是岑家,跟岑家密切交往的其他家族,都会受到影响,是因为这个原因,岑天华才选择将岑子妤嫁给邵和光的吧,毕竟邵和光不只有邵家,还有唾手可得的德川集团,难道不是吗?纺”
岑子琛目光微动,说:“小五从来不是筹码,你为何不想想,嫁给邵和光,是她自己的意愿呢。”
宋景文脸上有崩裂的痕迹,他用尽力气才克制住,平静的说:“我很期待,岑先生在商界号称天纵奇才,要是邵和光倒了,你会不会扶他一把?”
岑子琛不为所动,说:“你好自为之。”
岑子妤醒过来,震惊地发现自己躺在明阳山别墅的床上,全身滑不溜秋的,她一低头,身上穿着有淡淡香气的睡衣,但脑子里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去洗手间,在长廊撞见初夏的那一刻,初夏说她快要跟岑子千结婚了,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接受她,然后,她胸口突然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岑子妤心跳得很快,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在她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邵和光的身影,冷冷清清的房间,连一丝暖气都没有,岑子妤缩起肩膀,遍体生寒。
他不在家吗?
还是他生气了?
岑子妤胡思乱想,越想越不安,突然有开门的声音,她仓惶的抬头,只见邵和光全身光裸,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大刺刺的从浴室出来。
岑子妤尖叫一声,赶紧捂住眼睛。
邵和光淡淡看了她一眼,随手丢开毛巾,走到衣橱拿出一件睡袍披上,他没有上床,远远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端起圆桌上的酒杯,一口一口喝着。
岑子妤震惊地看着他淤青斑斑的脸,他跟人打架了?
他淡然至极的回视着,片刻之后,他眼中的轻忽与冷漠令岑子妤无法忍受,她掀开被子下床,披上外套后往外面走。
刚走出房门,他突然将她拉回来,推倒在床上。
岑子妤用力瞪着他,大叫:“你是个疯子!”
邵和光冷笑一声,从梳妆台拿过一个东西,丢在她身边,说:“解释一下吧。”
岑子妤低头看去,是戒指,她不由得僵住,手指上还带着一模一样的一枚,两枚一样的戒指,不,有一枚是假的,是四哥找人仿制的。
岑子妤脸色苍白。
邵和光讽刺的说:“我送你的戒指,为什么会在宋景文手上?你还弄一枚假戒指来骗我,岑子妤,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我没有。”久久,岑子妤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戒指为什么会在宋景文手上,宋景文又为何当着他的面还给自己,这些,她都无从解释。
邵和光目光冰冷,透出一丝嘲讽。
岑子妤瞬间心凉,他怀疑她,他这样生气,不过是铁了心认为她跟宋景文之间有什么,岑子妤闭上眼,以为心不会痛,可是,莫大的委屈和愤怒侵占在了所有的思绪,她的肩膀忍不住颤抖,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野蛮的抓过枕头朝他砸过去。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枕头砸到他的头,邵和光脸色铁青。
岑子妤一股脑砸完了所有的枕头,眼泪都差点落下来,她爬起身站在床上,抓起又滑又软的被褥丢出去,正好他走上来,被子砸到他脸上,她的手指也招呼了上去,他捂着脸哼了一声,脸色愈发黑沉,等他拿开手,原本五颜六色的俊脸上又多了几道小抓痕。
他气得眼中喷出火来。
岑子妤想跳床逃跑,被他用力一扯一甩,她狠狠扑倒在床上,床再软也是有硬度的,鼻尖撞得生疼,岑子妤泪眼花花的爬起身,被子凌空落下来,罩在她身上。
岑子妤把眼泪偷偷擦在被子上后扯下,冷冷地盯着面前的男人:“邵和光,我看错你了,你竟然打女人!”
邵和光差点气歪了嘴,气势凶狠地逼到床边,咬牙切齿的问:“我打你?”
“混蛋!”岑子妤扑上去
tang咬住他的肩膀,他的肌肉硬得像石头一样,睡袍又滑,她咬了好几下才咬住,尽管心里震惊自己怎么突然间像疯婆子一样,可这些举动根本不受任何控制。
这一刻,岑子妤才发现,心里的恨意有多深。
邵和光一动不动。
岑子妤绝望地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落,直尝到一股血腥味,胃里一阵翻涌,她扑倒在床边,干呕不止。
喉咙像被撕裂一样疼,胃里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吐,脸上的眼泪却越来越多,岑子妤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难看极了,她呕到筋疲力竭,差点从床上翻滚下来,他终于上前抱住她。
她浑身冰冷,他身上的热气却源源不断,大手在后背轻轻拍抚着,柔下声音说:“我叫医生来。”
岑子妤拳脚并用的推开他,厉声说:“不用你假好心。”
邵和光神色阴沉。
岑子妤擦掉眼泪,盯着他说:“你走,还是我走?”
邵和光皱起眉头:“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平白无故怎么会吐呢,必须找医生来瞧瞧。”
岑子妤立即掀开被子,他伸手按住,沉声说:“别闹了,要是受了凉,又该生病了。”
岑子妤挣扎了一下,敌不过他的力气,只得放弃,她悲哀的发现,就算跑出去,也只能去睡客厅,要是再有勇气一点,就是睡大街!
可是她有什么错,明明花心玩女人,结了婚也不自律的人是他,是有妇之夫还跟别的女人传出婚讯,她没有必要为他犯的错惩罚自己。
“出去!”岑子妤面无表情,但看着他满脸的伤,心里竟升起别样的情绪,大约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邵和光,她别扭地撇开头去。
邵和光眉头拧得更紧,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岑子妤突然尖叫:“走开,别碰我!”
邵和光一怔,眸光深处闪过一团阴郁。
岑子妤心烦意乱地扯过被子躺下。
许久之后,她听到他开衣橱的声音,透过薄如蝉翼的真丝,隐隐看到他拿了一床被褥出来,她以为他是要睡地板,没想到他真抱着被褥走出房门,耳边传来咔嚓关门的声音,她的心不禁一沉。
上半夜寒气极重,岑子妤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下床到处找遥控器,好不容易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她把室温一下子调到二十八度,但到了下半夜,她又热得睡不着,空气十分干燥,她不舒服地咳嗽起来,加湿器就在房间角落,她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打开,她只好把室温调到十五度,出风口呼呼地吹起冷风,她捂着被子难受地睡了一夜。
早上八点钟,她就醒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换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人面孔苍白,眼底还有淡淡的青色。
岑子妤咬着牙刷想了许久,她不能这个样子下楼,要是被邵和光看出什么,她往后哪里还有好果子吃,所以她化了一个淡妆,不经意瞥到手指上的戒指,她想拔下来,但戒指有些紧,她试了半天,居然拔不下来。
她发了一会儿愣,外头传来敲门的声音,岑子妤整了整脸色,镇定地走出去,她打开门,洛姨站在门口,满脸微笑地说:“少夫人,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岑子妤吃惊的看着她。
洛姨解释说:“二少爷说您肠胃不好,让我过来照顾您几天。”
岑子妤淡淡嗯了一声。
她下楼时,邵和光正在吃早餐,罗宋在客厅等着,恭敬地叫了一声夫人,岑子妤点了点头,余光瞥见他衣装笔挺,神清气爽,一脸昨晚睡得很好的模样,连眼角嘴角的淤青都淡了许多,她心里气郁难抑。
邵和光倒像是没看到她,放下刀叉,用餐布擦了擦嘴就站起身,罗宋走过来,他说:“你留下来送夫人,我自己开车。”
“是。”罗宋把公文包交给他。
他眼皮都不抬地径自走出去,罗宋看了岑子妤一眼,又回客厅等着,洛姨似乎觉得气氛不对,赶紧去厨房端早餐,岑子妤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无视了。
这是在冷战吗?
岑子妤悴郁不已,当她正试图用成熟理智的面孔跟他相处时,他反而用了一招她完全没有预料的招式,她不觉得任性冲动是女人的专权,但用在一个三十一岁的男人身上,到底令她难以接受,特别是,她已经做好了和好的准备,因为今天她打算回家一趟。
勉强就着一杯牛奶咽下半片吐司,岑子妤再也吃不下了,洛姨见她吃得少,忍不住问:“少夫人,是不是东西不合胃口?”
岑子妤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洛姨战战兢兢地收拾餐桌。
岑子妤走到客厅,罗宋要帮她提包,岑子妤不习惯,只得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罗宋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出了宅子,无不周到的开门关门,开车前问:“夫人要回岑家吗?”
岑子妤愣了一下,说:“是的。”
罗宋眼神温和地望
着后视镜:“夫人,邵先生说他下班后会去岑宅接您,顺便一起在那边吃晚饭。”
“知道了。”岑子妤说,心中不禁腹诽,还好他没忘记陪她回家的事。
到岑宅后,岑子妤自己走进去,只有万妈在客厅打扫,见到她,万妈很高兴,说:“老爷和夫人去马场了,知道你要回来,特地嘱咐,让你换了骑马装去马场。”
岑子妤诧异的问:“妈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心情?”
万妈嗔了她一眼,说:“从你出嫁后,夫人还是头一回有骑马的兴致,你的衣服我已经整理出来放在床上了。”
岑子妤上楼,回到以前住的房间,熟悉感油然而生,里面的摆设一动未动,只是床用白色罩子罩了起来,显得有些冷清。
岑子妤换了骑马装,腰身正好,胸前却微有些紧蹙,她对着镜子扯了扯,这套衣服是半年前量身定做的,母亲特地请的私人裁缝,没有一处是不服帖的,怎么会小了呢?
岑子妤试着深吸了几口气,胸口确实紧了,看来得拿去改一改,她扎起头发,正要出去,突然想起一样东西来,她在梳妆台的抽屉没找到,首饰盒里也没有,她心里正奇怪,万妈敲门进来,问:“你吃过早餐没?”
“吃过了。”
岑子妤将每个抽屉都打开,还是没有找到那个银灰色的盒子,万妈问:“你在找什么?”
“一个表盒。”
万妈哦了一声,说:“我知道,在衣帽间的抽屉里,挺贵重的东西,你随手就放在外头,我打扫的时候瞧见,就给收起来了。”
说着,她走进衣帽间把盒子拿了出来。
岑子妤打开看了一眼,一抹光华闪过,表依旧崭新如初,她收进包里,去了马场。事实上,她已经很多年都不骑马了,有时候心情好,换了骑马装也只是牵着马遛几圈,岑家人都有自己的马,平时养在专门的马营,只有想骑的时候,才会叫人牵到马场来。
蒋温茂的骑马装是白衣黑裤,她身形保持得极好,远远看着似少女一般灵动明媚,岑子妤站在马场外,顶大的太阳,她用手挡着额头,眯眼看着两匹不缓不慢朝自己奔来。
岑子妤挥了挥手。
蒋温茂勒住马绳,在她面前停下来,姣好的脸上有薄薄的汗意,显得气色很好,岑子妤不禁笑起来。
蒋温茂说:“让管理员把你的马牵过来,趁着这会子太阳不烈,可以骑几圈。”
岑子妤说:“妈,您骑吧,多骑马对身体好。”
蒋温茂点点头,她松开马绳,马转了个圈奔跑起来,岑天华的马跟上来,他比了一个手势,岑子妤见管理员不在旁边,只好帮他牵住马,他跳了下来。
“陪我走一会。”他说。
岑子妤跟上去,问:“怎么不骑了?”
他淡笑,说:“老了,感觉骑不动了。”
岑子妤微愣,抬头看着他的背影,依旧高大挺拔,但雪白的银丝越来越多,甚至走路的速度,也在不知不觉的减慢,岑子妤眼睛被刺痛,她用手揉了揉,岑天华已经走到大伞下,拿了毛巾擦汗,回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嗯,沙子进眼睛里了。”岑子妤含糊的说。
岑天华忙按住她的手,说:“别揉,仔细把眼睛揉坏了。”
岑子妤眨了眨眼,眼底泛着红潮,她淡淡的说:“没事了。”
岑天华目光宠溺,摸了摸她的头发,问:“真不去骑马吗?”
岑子妤摇了摇头。
岑天华指着前方,说:“去那边看看。”
马场中央有颗桂花树,突兀地霸占着马场正中心的位置,树是岑子妤第一次学骑马时,岑天华找人种下的,十几年过去,树已经长高长壮,现在是春天了,嫩叶渐渐抽出来,岑天华缓步走到树前,伸手摸了摸叶子,笑着说:“看着它,就想起你第一次骑在马背上的样子,和韵都吓哭了,你却咯咯地笑,一点都不害怕,还一个劲催着马跑,我当时骄傲极了,这才像我岑天华的女儿,天生勇敢无畏。”
岑子妤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说:“我到底教您失望了不是。”
岑天华咳嗽了两声,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女儿。”
岑子妤不禁恍惚,无动于衷,这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否太过铁石心肠!
岑天华身体晃动了几下,他猛地扶住树干,叶子纷纷落下,他佝着身体用力咳嗽,岑子妤惊了惊,忙上前扶他。
他挥手推开,说:“打电话叫小铁来。”
岑子妤慌了,走到他面前,只见他用手帕捂着口鼻,有血浸染了白色的帕子,岑子妤震愕无比:“您……”
岑天华微微仰起头,说:“只是流鼻血,没事,可能是太阳晒太久。”
岑子妤手足无措地说:“我没有带手机。”
岑天华说:“扶我去伞下。”
岑子妤稳住心神,移动腿才知道自
己全身都在发抖,好不容易走到伞下,岑子妤小心地安置他坐在躺椅上,手帕已经被血染透了,岑天华从口袋掏出另一块手帕,他看了眼桌上的矿泉水,岑子妤忙拧开水瓶,倒水将干净的手帕浸湿,岑天华擦了擦,好在鼻血没有继续流,他擦干净后,看着染血的帕子,说:“别告诉你妈,她心脏不好。”
岑子妤脸色惨白,点了点头,用垃圾袋将手帕装起来,她说:“我扶您回屋吧。”
岑天华看着她叹了口气,说:“你也觉得爸爸老了,是不是?”
岑子妤说不出话来。
他笑了笑,说:“只是流鼻血而已,上了年纪,偶尔放点血,反而对身体好。”
岑子妤紧紧盯着他的脸,不晓得是不是被误导了,他确实脸色正常,声音洪亮,没有任何问题,但不知道为何,岑子妤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深深地不安……
蒋温茂又骑了两圈,真骑不动了,管理员牵走了她的马,岑天华递给岑子妤一瓶水,示意她过去,岑子妤担心地看了一眼,他一丝异常都没有,只好去接母亲。
蒋温茂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岑子妤跑了几步,把水给她,她浅浅喝了两口,问:“跟你爸爸在聊什么?”
岑子妤扯起嘴角,说:“没什么,就走了几步。”
蒋温茂看过去,岑子妤赶紧回头,只见小铁拿着几分文件匆匆走来,岑天华对她们挥挥手,就回大宅去了。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岑子妤失神的问:“妈,爸退休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129 赴约
蒋温茂说:“就这一两个月吧,本来早就退了,公司和试验室那边都又临时有点事,非要你爸爸坐镇才行,就推迟了。”
岑子妤皱起眉头,但回头身,她只是漫不经心的说:“爸看起来,似乎老了不少。”
蒋温茂摸了摸她的脸,怜惜地说:“人都是会老的,爸爸妈妈也不例外。沿”
岑子妤心中恻然,这次回来,他们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岑子妤不敢胡乱猜想,胸口像是压了沉甸甸的石头,喘不过气来。
蒋温茂擦了把汗,说:“太热了,回去吧。”
岑子妤点点头,扶着她慢慢走。
因为运动过,午饭便吃得早,岑子妤暗暗的观察,母亲在饮食上一向克制,吃得偏少,父亲倒是胃口极好,吃了一碗米饭,半碗鸡汤。
他夸赞汤的味道鲜,万妈笑着说:“老爷高兴,晚上姑爷来了,或许还能喝上半杯。”
岑天华说:“还是算了,免得不尽兴,反而眼馋。纺”
万妈眉开眼笑:“是极好的药酒。”
岑天华看了蒋温茂一眼,开怀地说:“你真泡酒了?”
蒋温茂浅浅一笑:“不多,才一小坛,喝完就没有了。”
气氛正好的时候,佣人拿着电话走过来,说:“是青家的钟夫人,找小姐的。”
岑子妤诧了诧。
蒋温茂笑着说:“去接吧。”
岑子妤放下碗筷,拿着电-话走到客厅,她喂了一声,对方语气亲昵:“岑子妤,我是弈桐,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吧。”
岑子妤愣了愣。
对方又说:“要是不方便出来,我去你家找你也行。”
岑子妤说:“我可以出去。”
对方笑容可掬地说:“我正好有车,去你家接你。”
岑子妤回到餐厅,蒋温茂问:“有什么事吗?”
岑子妤笑了笑,说:“没事,弈桐嫂子说想见面。”
蒋温茂点点头,说:“这个女孩子我以前见得少,不过既然能入你青伯母的眼,自然是不错的。”
岑子妤赶紧吃完饭,蒋温茂有午睡的习惯,岑天华陪她一起上楼,岑子妤等了一会,钟弈桐的车就到了。
她们在一家甜品店见面,晋升青家少夫人的钟弈桐美丽大方,光洁的鹅蛋脸,五官精致明艳,钟弈帆跟她有五分相似,姐弟俩都有一副好相貌。
“舒芙里和奶茶,可以吗?”她笑着问。
“谢谢嫂子。”岑子妤回报一笑。
点心很快就送上来,钟弈桐说:“尝尝看。”
岑子妤用勺子吃了一口,又喝了一口奶茶,说:“很好吃。”
钟弈桐眼睛明亮,说:“看你的样子,肯定是去过法国最有名的那家甜点店,吃蛋糕一定要配一口奶茶,这样香味才能彻底出来,我还想着请你吃顿特别的,原来是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了。”
岑子妤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贪吃罢了。”
钟弈桐像是找到知音,握着岑子妤的手说:“不知道为何,看你第一眼,我就很喜欢,我心里藏不了事,虽然对你说这些话很失礼,我还是希望你能看在英纵的份上,帮帮我。”
岑子妤愣住。
钟弈桐十分头疼的叹了口气,说:“我的弟弟弈帆,他跟你同岁,我问过英纵,当真算起来,你还比他大两个月,他打小就放荡不羁,我母亲又一味宠着,父亲也没时间管他,导致他现在跟半个废人差不多,身为他的姐姐,有时候我都不忍启齿。”
岑子妤眨了眨眼。
钟弈桐犹豫了许久,说:“好妹妹,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管弈帆怎么死缠烂打,耍心眼,耍手段,你都不要中他的计,千万不要跟他在一起,他就是个烂人,只会玩弄女孩子的感情,而且对付女人很有一套。”
岑子妤震惊不已,忙说:“嫂子,我跟钟弈帆只是见过三次而已,什么事都没有。”
钟弈桐一脸哀求:“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但你的决心不能动摇,无论那臭小子做什么,他跟我说要追求你的时候,我差点被他气死了。”
岑子妤难堪地说:“嫂子,其实我已经结婚了。”
钟弈桐点点头,说:“我知道,就是因为你结婚了,我才更担心,我看着弈帆长大,他是倔脾气,喜欢的东西就非得抢到手,我就是怕他不知好歹,弄出什么事来。”
岑子妤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禁泛起糊涂,这种事她要怎么答应呢?
钟弈桐眼眸亮晶晶的打量着她,看到她手指上的戒指,诧了一下,说:“你的戒指,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岑子妤眨了眨眼,说:“好像取不下来了。”她试着拔了一下,这次竟然轻松的取下来。
钟弈桐拿过戒指,笑眯眯的说:“果然是cu的手笔,我还当你跟和光是家族联姻,原来是青梅竹马,真是恩爱。”
tang
岑子妤不解,困惑地说:“cu不是只设计男款手表吗?”
钟弈桐笑着说:“十年前他专门为情侣设计过戒指,好像是为纪念自己年轻时的恋人,我当时在巴黎,有幸见过他本人,是位真正的绅士,不过只有极少人得到他设计的戒指,你看,你的戒指上面有编号,我要是没记错,应该是永恒之恋的意思,别看cu享誉世界,但实际上是个很浪漫的人。”
岑子妤有些茫然,她接过戒指看了许久,在编号旁边还有极小的两个字母,xw,她的心突然慌起来,钟弈桐还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为了拯救钟家仅剩的独苗,钟弈桐的慈姐之心令人动容,成长顺风顺水的钟弈帆仗着有好家世和好皮相,在感情和女人的问题上向来都是无往不利,女人们不管是看上他的钱,还是看上他的脸,无一不是风***地摇胸摆臀地贴上去,跟着他吃喝玩乐的那群狐朋狗友,更是把他捧上了天,钟弈桐表示,这位失足男青年还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栽跟头,便想借此为契机,让这个一直长不大的大男孩吃点苦头。
岑子妤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
钟弈桐很高兴,表示一定要请她吃大餐,岑子妤一再婉拒,见她不方便,钟弈桐有些遗憾的说:“那就下次再约,反正我现在天天闲着,你要是无聊,可以来这家店找我。”
岑子妤诧异地看着她。
钟弈桐笑着说:“没错,我是这家店的主人,自从知道要嫁给英纵,我就盘下了这家店,挣不挣钱不打紧,关键是有事情可做,看我婆婆就知道,青家太太的生活可是相当的无聊。”
岑子妤吃惊的问:“英子哥不让你在外面工作吗?”
钟弈桐耸了耸肩,说:“他没说什么,我自己也觉得不方便,还没结婚前倒是想过回娘家公司做事,但我父亲不同意,他是老古董,觉得女人应当在家里相夫教子,我母亲就是这么过了一辈子。”
岑子妤心有戚戚,大抵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女人在默默奉献,母亲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为了父亲的前程,甚至放弃掌管蒋氏。
钟弈桐好奇的问:“你家那位有让你工作的打算吗?”
岑子妤愣了一下,说:“他没提过。”
钟弈桐叹了口气,说:“不提就是不愿意,a市的男人,本性大都是大男子主义,我就是奇怪,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嫁了呢。”
她搞不清楚,岑子妤心里也像揣了炸药包,那枚戒指就是引火线,随时都有可能把她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钟弈桐隐藏身份亲自看店,她派司机送岑子妤回家,在路上,岑子妤心绪不宁地从包里拿出银灰色的盒子,握在手里看了半响,犹豫再三后,才将手表拿出来。
表链冰凉,低调中透出一抹尊贵之气,当时买这块表是为了补送邵和光的生日礼物,却一直都没送出去,到了如今,岑子妤才悴郁地发现,表链背后同样有一串极小的编号,只是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为了弄清楚这个疑问,岑子妤让司机掉头,去了买手表的那家商城,她走进表店的时候,还是上次那名服务员,她似乎还记得岑子妤,满脸笑容的说:“岑小姐,请到贵宾室喝杯东西吧。”
岑子妤跟着她走进一间装修奢华的小套房,她坐下后,服务员恭敬的问:“岑小姐想喝茶饮还是咖啡?”
130 戒指代表什么?
“一杯红茶,谢谢。”岑子妤说。
服务员亲自倒了茶来,然后侍立一旁,微微俯下腰说:“岑小姐今天来是看手表,还是有其他的需求?您是我们的vip客户,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
岑子妤拿出表盒放在桌子上。
服务员仔细看过手表后,笑着说:“没错,这款手表是我们店里的商品,岑小姐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岑子妤摇了摇头,说:“表链上有一串编号,我从朋友那里得知,cu大师习惯给自己设计的东西予名,我想知道编号的意思。”
服务员脸色一变,诚惶诚恐地说:“岑小姐,很抱歉,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误,请您稍等,我现在立刻致电巴黎总公司,确认编号的名称。纺”
从表店出来,女孩一直尾随其后道歉,坚持要送一份礼品当作补偿,岑子妤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但见她也怪可怜的,只好收下礼品,女孩还是陪送到商城外,岑子妤让钟弈桐的司机走了,女孩机灵地拦下一辆计程车,亲眼看着岑子妤上车后,才卸下一脸的担心。
回到岑宅,天已经黑了,岑子妤走进客厅,蒋温茂正在看新闻,她叫了一声妈,刚坐下,蒋温茂说:“和光来了,在你房间。”
岑子妤一愣,说:“他去我房间做什么?”
蒋温茂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说:“他又不是外人,你也上去吧,过半个小时就可以吃饭了。”
岑子妤不乐意,拿起一边的枕头抱在怀里,装作看电视的样子。
蒋温茂试探地问:“你们吵架了?”
岑子妤眨了眨眼,笑着说:“没有。”
蒋温茂看着她,说:“我见和光脸上似乎有伤。”
岑子妤倒是忘了这茬,不禁在心里诅咒,可恶的邵和光,不处理一下皮囊就跑来她家,当真是讨厌至极。
但她又不能说那些伤是自己弄出来的,事实上,她只是稍微抓伤了他的脸,至于其他的淤青,谁知道是怎么来的。
蒋温茂不由得沉下脸:“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岑子妤乖乖地说:“我上去看看。”
她提着礼品跑上楼,房间的门半掩,她迟疑了一会才走进去,目光扫过,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不过里面有他的气息,岑子妤寻到书房,只见他人高马大地杵在书柜前,正在翻看她以前的笔记。
“别弄乱了。”岑子妤上前抢过他手里的笔记本,红着脸放回原处,书柜的东西她自己都很少翻看,无端被人瞧了去,总有种被偷窥的心虚。
邵和光抱胸倚在一旁,神色慵懒:“听说你跟钟弈桐见面了?”
岑子妤嗯了一声,心里怪怪的,但一时也说不清哪里奇怪。
“逛街了?买了什么东西?”他问。
岑子妤说:“没有,只是在她的店里聊了一会。”
她奇怪的回头看他,见他的目光落在她脚边的礼品上,不免一惊,气弱地说:“这是别人送的。”
邵和光脸上露着古怪的笑意。
岑子妤心思一沉,冷着脸说:“你怎么又跟我说话了?”
邵和光撇了撇嘴,弯腰拾起礼品,说:“我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喂,那是我的!”岑子妤想抢回来,但他个子高,将盒子举过头,她连蹦带跳都碰不着边。
他轻而易举的拆开盒子,里面是一件粉红色的男式衬衣,他丢开包装,将衣服在身上比了比,皱着眉头说:“小了,而且我从来不穿这种颜色。”
岑子妤抢过衬衣,揉成一团塞进一旁的抽屉里,淡声说:“没人说这是给你的,我自己穿。”
邵和光摸了摸下巴,说:“带回家去,当睡衣穿。”
岑子妤想都没想,抬腿踢了他一脚。
他拧了一下眉头。
岑子妤扭头就走,他扯住她,问:“你就没有东西送给我?”
“没有。”岑子妤语气果断。
邵和光眯起眼,突然松开她,径自走出书房,淡声说:“该下楼吃饭了。”
女孩说编号的意思是“唯一”,唯一唯一,他可不是她的唯一,不管他们是什么原因结的婚,他都是她唯一的丈夫,所有的事情凑巧得像是命运的安排。
可是,戒指又代表了什么……
岑子妤心烦意乱,但现在不下楼,母亲肯定会心生疑虑,她只得硬着头皮出去,邵和光在走廊等着,听到声音,才继续往前走,岑子妤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
饭桌上,岑天华兴致不错,让万妈倒了两盏子药酒,他没有酒瘾,也不赞成酗酒,只是慢慢品尝,邵和光不敢多喝,跟着做个样子。
吃完饭后,蒋温茂留他们吃水果,邵和光正襟危坐,俊颜沉稳,岑子妤瞥了他一眼,在心里笑话他的虚伪。
蒋温茂拿出一份文件,平静的说:“这是我父亲留下的遗嘱,有关蒋氏的股份继承,
tang除去岑子妤已经继承的百分之六十,还有百分之二十现在过继在和光名下,我已经跟蒋氏的旧部通过电话,你们找个时间去总部露个面,往后蒋氏的重担,就交托在你们身上,无论如何都要记着,蒋氏是先人的心血,好好守护,不只是你们应尽的责任,也是对先人的尊敬。”
邵和光沉着地说:“妈,您放心吧。”
蒋温茂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而盯着岑子妤说:“你现在是和光的妻子,往后切不要耍孩子脾气,要好好尽到妻子的本分。”
母亲向外人,岑子妤不由得委屈,她正要辩驳,反而被严肃的警告:“要听话。”
岑子妤心底一凉,为了蒋氏,邵和光在岑家的地位莫名地重要起来,她不是不明白母亲的苦心,却也忍不住地难受。
半响,岑天华沉声说:“和光,小五年纪还小,你也要多体谅她。”
蒋温茂诧异地看了丈夫一眼,尽管她也心疼女儿,但心里明白,岑子妤到底还有些孩子气,必须快点成长,才能成为不需要依附家人的邵太太。
邵和光恳切地说:“爸妈信任我,才会将小五交给我,我不会辜负二老的心意。”
场面话都会说,岑子妤还沉浸在伤心中,一出门,他好女婿的表情迅速冷下来,车停在门口,他强行拉着坐到后座。
等了一会,罗宋才上车,将一个纸袋交给他,他看了一眼,搁在一旁,吩咐罗宋开车。
回到家,岑子妤径自一个人上楼,听到他跟洛姨说话:“这是夫人的衬衣,洗干净后跟睡衣放在一起。”
岑子妤顿了顿,脸上猛地烧了一把火,没想到他这么无赖,竟公开说出这种话来,她臊得没脸,赶紧跑回房间。
很快,他也上来,一进门就脱衣服,边脱边说:“今天早点睡。”
“你……”岑子妤瞪着他。
“洗澡,要不要一起?”他正经地问。
岑子妤盯着他,问:“你不生气了?”
邵和光脱衣服的动作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几秒,然后高贵冷漠地转身进了卫生间,留给她的是一扇紧闭的不透光的雕花玻璃门。
岑子妤突然间觉得没意思,她拿了睡衣去隔壁的书房洗澡,因为不想看他的脸色,她只是用沐浴露随便洗了洗,回房的时候他还没出来,她忙爬上床扯过被子躺下,才要闭上眼,他顶着一头还在滴水的湿发,腰间系着浴巾,聊胜于无地走出来。
岑子妤一动不动地假寐,但适才那一眼,浴巾下男性的勃发已经刻入脑海,两颊顿时发烫,她暗恼地在心里诅咒,原来自己跟一个暴露狂结了婚。
他站在床边许久,一双锐利的眸子打量着她,岑子妤呼吸不顺,搁在被子外面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
他终于淡淡的开口:“我去书房睡。”
岑子妤僵硬的肩头蓦地一松。
邵和光脸上有一闪而逝的阴鹜,抱了被子和枕头走出去。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岑子妤睁开眼,不用跟邵和光睡,胸口层层的包袱都落了地,但不知为何,竟又生出几分清冷的寒意,她茫然了一会,想着大约是气温太低的缘故,她找到遥控器,把室温调到二十六度。
半夜岑子妤猛地惊醒,这回不是太冷,也不是太热,而是胃里一阵翻涌,她捂着嘴巴冲进卫生间,伏在盥洗台上搜肠刮肚地吐。
131 他不是什么女人都碰的男人
直吐得嗓子眼尽是苦涩,胃里实在没有东西可吐,岑子妤才缓缓地抬起头,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她用清水漱了口,重新躺回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沿。
熬过了半个小时,肚子实在饿得不行,岑子妤只好起床,披上毛衣下楼找吃的,厨房收拾得纤尘不染,大理石台面光可鉴人,她在冰箱找了一圈,都是新鲜的果蔬,没有可以直接拿来吃的熟食,连一根火腿肠都没有,更别提泡面之类的东西。
捂着瘪瘪的肚子,岑子妤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其实她很少吃宵夜,但不知为何,今晚就是饿得难受,她努力觅食,终于在厨柜找到一盆用来做早餐料理的面包屑。
岑子妤用手抓着吃了一口,香香甜甜的,食欲被彻底勾起,她将整盆面包屑都端到吧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冷牛奶,用勺子舀着吃,吃着吃着,她突然感觉不对劲,因为根本停不下来了,面包屑太干,咀嚼吞咽本就困难,她吃得又急,不小心噎住了,她捂着嘴咳嗽了几下,感觉使不上力,忙抓过一旁的杯子灌牛奶,好不容易喘过气,铁勺掉到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洛姨披着衣服慌张的从房间出来,见到是岑子妤,怔怔地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眼吧台,笑着问:“少夫人,您是不是饿了?”
岑子妤点点头,面包屑的香气太浓了,刚才她还饥不择食,现在闻到味都难受,她皱起眉头,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涌上来,她按住胸口。
洛姨已经走过来,见她吃的是面包屑,忙说:“少夫人,我给您煮点面条吧,有新鲜的乌鸡汤。”
岑子妤不适地轻轻拍打着胸口,一听鸡汤两个字,心里更加恶心,她俯身干呕了几声,嗓子里全身面包屑的甜腻,意识到自己真要吐了,她赶紧跑上楼。
洛姨吓得一愣一愣,等回过神来,她拍了一下大腿,追上楼去,她刚跑到门口,邵和光穿着睡袍,发型微乱地从隔壁书房出来,洛姨一惊,推开房间,见床上只有一个枕头,愕然地问:“你们怎么分房在睡?”
邵和光也睡迷糊了,上半夜他都在工作,好不容易在沙发上躺安稳,外头隐约有声音传来,房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实在不放心才会出来瞧瞧,没想到被洛姨看到这一幕。
卫生间传来岑子妤呕吐的声音,邵和光心一沉,说:“我来照顾她,你先去睡吧。纺”
洛姨是邵家的老人,邵家三个孩子都是她一手照顾大的,感情非同一般,邵和光对她一向也尊敬,加上单芷安一心想让这对小夫妻尽快怀上孩子,一偿抱孙子的心愿,特意嘱咐洛姨在饮食上精细进补,哪知道他们竟分房在睡,实在匪夷所思。
洛姨盯着一脸着急的男人,说:“二少爷,夫人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气坏了。”
邵和光心不在焉的说:“我会跟妈解释。”
洛姨满腹狐疑地叹了口气,出去将房门带上。
邵和光赶紧走到卫生间门口,他扭了扭门把,被反锁上了,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他脸色一白,大力拍门:“小五!小五!”
吐完胃里所有的东西,岑子妤已经筋疲力竭,他的声音很烦人,清洗过后,她对着镜子皱了皱眉,只好将门打开,他拍得太忘情,巴掌差点招呼到她脸上,她一愣,他及时收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喂,你干什么?”岑子妤感觉头晕,有气无力地挣扎了一下。
邵和光将她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手覆上她的额头,脸色深沉,岑子妤瞪着他,说:“我没生病。”
“那怎么又吐了?”邵和光目光凌厉。
岑子妤忍了忍,低声说:“好像是吃多了。”
邵和光莫名地生气:“大半夜你不睡觉,吃什么宵夜!”
岑子妤觉得他不可理喻,她是因为贪吃才吃那么多的吗?还不是因为肚子饿了,一瞬间饿鬼附身,要不是住在这荒山野岭,她也不会被饿鬼缠上!
为这种事发脾气显得没教养,岑子妤闷闷地将被子扯过头,说:“我要睡了,你走吧。”
邵和光咬牙切齿地说:“这是我的床!”
岑子妤一僵,作势要掀开被子,邵和光按住她的手,闭上眼叹了口气,说:“睡好,我走。”
她防备地盯着他。
想起医生的嘱咐,邵和光克制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岑子妤怔了片刻,不禁苦笑,那个缠绕心头的疑问,关于邵和光的感情……其实她大可不必在意,他要是真的在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冷漠。
大约,是她想多了,他风流的本性也不是近来才有的,十年前,他交过的女朋友,她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第二天,岑子妤全身酸软,沉睡不醒,邵和光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没有任何异样,才去上班,他走后没多久,单芷安来了,一见洛姨便问:“真的分房了?是不是吵架了?”
洛姨看了眼楼上,谨慎地说:“我刚去书房看过,二少爷
tang确实在里头睡了一晚,吵没吵架看不出来,有时候挺好,有时候又挺怪的。”
单芷安微微沉吟,不禁气怔:“闹到这份上,肯定是和光不对,他们结婚才多久,倘若被他父亲知道,必定又要天下大乱。”
洛姨想了想,迟疑地说:“昨晚半夜少夫人下楼吃了许多面包屑,看样子是饿坏了。”
单芷安一愣,说:“怎么吃那个,没给他们准备宵夜吗?”
洛姨笑着说:“倒是有准备,不过我睡沉了,没听见动静,夫人,少夫人吐得很厉害。”
单芷安没明白她的意思,说:“我记得小五爱吃甜,就备些点心之类的食物,吐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她顿住,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诧地问:“你的意思是她在……害喜?”
洛姨忙说:“我也是猜的,这种事,还是请医生检查一下为好。”
单芷安大喜,激动得说:“小五在哪?”
洛姨说:“想是晚上没睡好,现在还在房间睡觉。”
单芷安眉开眼笑地说:“我上去看看她。”
岑子妤睡得太沉,有人进房的事,她一概不知,等她醒来,已经是中午,她动了动身体,莫名的酸疼令她皱了皱眉,实在不好意思再赖床,她换了衣服,洗漱之后下楼。
洛姨准备了一桌子菜,见她下来,笑着问:“少夫人,有小米粥和八宝饭,您想吃什么?”
岑子妤眼睛一亮,说:“怎么做八宝饭了?”
洛姨端了一个雪白通透的土钵放在她面前,说:“这东西是从老宅拿来的,以前就用它做八宝饭,有一对,少夫人要是觉得好吃,还有一碗呢。”
事实上,见过岑子妤之后,单芷安心里已经有了几层的把握,立马派人送来了这对土钵和一些食材,一再嘱咐洛姨好好照顾媳妇。
岑子妤打量了一番,笑着说:“真好看,像玉一样。”
洛姨满脸期冀地说:“少夫人尝尝米饭的味道,这里面的食材都是我托老家的亲戚从农村寄来的,纯天然的绿色食品。”
岑子妤吃了一口,米饭不仅香甜,还糯糯的,非常有嚼劲,桌子上还有一碟酸萝卜,很是开胃,她单纯觉得好吃,把两碗米饭都吃完了。
洛姨喜不胜收。
吃得太多,岑子妤扶着肚子在客厅走来走去,兜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她想了一下,还是接起。
“岑小姐,我是芸香,我们见一面吧。”电话那边的女声温柔如水。
岑子妤愣了愣,说:“我想没有必要。”
那边顿了一下,说:“是关于和光的事情,岑小姐务必要听我一言,和光他不是真心喜欢你,你们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至于其中的原因……和光有一个秘密,我本不打算说出来,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法子了。”
岑子妤上楼换了外出的衣服,镜子里的脸色有些苍白,显得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的清冷,她扑了一点粉,胜在年轻,底子极好,气色立马就好看多了,出门的时候,洛姨紧张地跟出来,问:“少夫人这是要去哪?”
岑子妤淡笑,说:“出去见个朋友。”
洛姨看着她,委婉地说:“早上夫人来过,少夫人在睡觉所以还不知道。”
岑子妤诧异地问:“妈她来过了,是有什么事吗?”
洛姨说:“夫人是想告诉少夫人,下午的时候蔡医生会来家里,例行给您和二少爷做身体检查,以前在老宅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
这是单芷安的安排,想知道岑子妤是不是怀孕,只要让蔡医生检查过了,就能知道准确的情况,但在事情还没明确之前,总不要闹出什么误会来才好,所以她特地嘱咐洛姨,便是对着邵和光,也不要乱说什么。
岑子妤问:“那医生什么时候过来?”
洛姨忙说:“夫人约的时间是六点。”
岑子妤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在那之前回来。”
洛姨看了眼她脚上的高跟鞋,胆战心惊地说:“夫人把司机留下了,少夫人既然要出门,就让司机送吧。”
岑子妤正愁是否打代驾的电话,既然有司机,那就方便了,她坐单芷安的车去了甜品店,芸香让她选地方,在岑子妤看来,跟丈夫以前的女人见面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与其去昂贵冰冷的高级餐厅和封闭的会所,还不如选个能令自己心平气和说话的地方。
岑子妤第一个念头就想到钟弈桐的甜品店。
不过她到那里的时候,芸香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钟弈桐站在她的对面,两人的交流并不多,气氛也有些怪异,但不难瞧出她们早就已经认识。
岑子妤看了眼甜品店的名字,同喜,有点古怪,跟主人蕙质兰心的气质十分不衬,却很有趣,甜品店的面积不是很大,简单温暖的玻璃墙,花木吊藤,装修得十分精致,可惜不是在闹市区,上次来除了年轻
漂亮的服务员外,没见到一位客人,这次同样如此,就是不知她跟芸香算不算是客人。
钟弈桐抬头看见岑子妤,原本淡淡的面孔上露出愉悦的笑意,她招了招手,芸香也回头看了一眼,岑子妤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各种甜品还有咖啡的香气混合在一起,甜暖而馥郁,岑子妤深吸了一口,暗自卸下心头的沉重,现在她是邵和光的合法妻子,不管芸香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立场,而自己,大约是真的好奇,才会赴约而来。
好奇害死猫,看来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心情。
“想喝什么,我让人给你去做。”钟弈桐站起来,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岑子妤冲她一笑,说:“红茶吧,谢谢。”
钟弈桐欲言又止,芸香在一旁柔声说:“弈桐,我今天跟岑小姐有事要谈,借用一下你的店,拜托了。”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
钟弈桐眼中有丝嘲讽,不过她不是不识趣的女人,笑盈盈地接过卡说:“看在岑子妤的面子上,给你对折吧,我这个店总共可以容纳三十个人,就算十五个人的钱,当然,你们喝的东西另算。”
芸香毫无眨眼地应允。
服务员送来红茶,钟弈桐把卡交给她,说:“替这位女士把帐结了,顺便打烊,你们可以下班了。”
“谢谢。”芸香说。
钟弈桐看了岑子妤一眼,自动离开,去了二楼的休息室。
岑子妤浅浅喝了一口茶,不由得一愣,竟是纯正的英式红茶,她突然间明白,堂堂的青家少夫人为何会选这种门可罗雀的地方开店,大抵是她这儿的消费水平太高,只适合专门慕名而来的骨灰级客人。
一想心事,岑子妤的表情就有些走神了。
芸香打量她许久,才说:“我曾读过中国的《诗经》,里面有一句话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的便是岑小姐这样的女子吧,长相美,气质更美。”
岑子妤一愣,直觉这位外来人看错了,她可不是什么淑女,尽管当初母亲一心想把她培养成大家闺秀,到底她也没继承母亲的优良基因。
芸香幽幽叹了口气,美眸看向玻璃窗外的树藤,娥眉楚楚微拧,这般风情,倘若对面坐的是铁石心肠的男人,恐怕心也酥了。
岑子妤悲哀地发现,芸香不管是家世素养,还是与生俱来的温柔细腻,她身为女人都无法抗拒,何况是邵和光。
芸香轻颦浅笑,脸上流露出追忆往事的幸福,连声音都变得杳远而不真实。
“我们在一起九年,九年的时间,我们像夫妻一样亲密地生活,但他却从未开口求婚,也没有说过一句爱我的话,就算我能感觉到他需要我,可他从来什么都不说,眼神中藏着难以言喻的心事。也只有当他难受的时候,当他紧紧抱着我的时候,我觉得,就算一辈子都这样过,我也心甘情愿,后来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们理所当然的分开了,其实我心里很清楚,那只是他推开我的借口,他不是什么女人都碰的男人,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他不可能没有调查过我的家世,他不说,我也不说,于是相安无事过了九年,到底是九年的时间太短,短得不足以留住他的心。我是德川家的独女,生来就接受着继承人的训练,也享受着家族至高无上的荣誉与财富,我付出的努力要比普通人多出百倍千倍,可他不喜欢功利的女人,以前,只要我穿一身白衣安静地坐在落地窗前,他都会主动过来抱我,在他心底,一直都藏着一个干净得像梦一样的影子,那是我们最初在一起时,共同编织的纯粹与美好,因为回不去了,他宁愿亲手毁掉一切。”
岑子妤胸口微微刺痛,仅仅也只是微乎其微的痛而已。
故事荡气回肠,很感人,就像她少女时代偷看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为那凄美的爱情心痛得直掉眼泪,同时她也很佩服芸香,分明是日本人,竟把中国语言的精髓都学了去,泱泱大国最美的,便是令人动容心碎的语言。
芸香伸出胳膊按住岑子妤的手,她的手心温润,手指纤长,保养得莹白如玉。“岑小姐,你就像当初的我,和光会选择你,我一点都不奇怪,我们刚分手的那一年,是我一再坚持做不成情人做朋友也一样,但你知道当我亲眼看着他搂着不同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心有多痛吗,我以为我可以等,等到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但你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些年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他是再正常不过的男人,与其痛苦的跟我在一起,你是更完美的选择不是。”
岑子妤凝视着面前这张美丽的面容,黑白分明的眸子透出冷厉的寒光。
芸香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慌乱。
岑子妤不禁怀疑,她真有表面看到的这么美好吗?
“岑小姐,对不起,我说的话也许伤害到你了。”她眼眸湿润,因为够美够柔,说什么话都能令人信服。
岑子妤淡淡一笑,伸手推开她的手,说:“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可怜,只是一个谁都可以的替代品,
不管他以前是什么样子,事实上,我才是唯一令他肯安定下来的女人。”
芸香神色怔怔,当她的目光落到岑子妤左手的无名指上,面容瞬间苍白,问:“这枚戒指怎么会在你手上?”
岑子妤伸开手指,她的手在女孩子中算小的,看着没什么肉,但捏起软乎乎的,爷爷以前总说,女孩子生这样的手,必然会有极大的福气,岑子妤眸光微动,戒指折射出耀眼的光泽,衬得她的手极美,她忽然间露出明媚的笑颜:“我跟和光,已经结婚了。”
芸香失手打翻了面前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泼在她昂贵的开司米上,她毫无察觉,喃喃地说:“原来这是真的。”
岑子妤淡然的站起身,说:“其实我不该说的,但让和光亲口告诉你,似乎更残忍,德川小姐,我们中国还有句话,叫结发妻不可弃,而且只有双方都是初婚,才能称为结发夫妻,而再婚的,便只能叫做填房了。”
芸香晃了晃,整个人虚弱得像要昏倒一样,岑子妤挺直肩膀,从她身边经过,她突然伸手拉住,语气尚算冷静:“岑小姐……”
岑子妤弯起嘴角,说:“往后还是叫我邵太太吧。”
芸香的手微微发抖,连嘴唇都失去了最后一抹颜色:“我想说的话还没说,你不想知道和光有什么秘密吗?”
132.132这是意外
岑子妤眼角跳动,突然间,她什么兴趣都没有了,一时的好奇唤来无尽的恶心,尽管她十分清楚他婚前是什么样子,但花心**与九年都同一个女人**的概念完全不同,只要想起来,她就恶心得想吐。
岑子妤挥开女人的手,更加昂首挺胸的往前走,当她的手停在门把上,芸香凄厉的声音传来:“岑子妤,你们不可以在一起,我跟和光已经……”
啪嚓!
一个花瓶直接从二楼摔下来,炸得粉碎,岑子妤与芸香均一怔,钟弈桐慌忙从楼梯下来,说:“抱歉啊,我不小心失手了。”
岑子妤还好,但芸香的脸色愈发苍白。
钟弈桐走到岑子妤身边,笑着说:“你要走了吗?刚才和光来电话,说要来接你,要不,就再等等他吧。”
岑子妤问:“他为什么会来?”
钟弈桐坦然地说:“我跟英纵通电话,说你在我这里,正好和光跟他在一起。”
岑子妤神色复杂。
芸香摇摇欲坠的站起来朝外走,她脚上十公分的细钻高跟鞋颤巍巍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折断,钟弈桐眨了下眼,问:“要不要我帮你叫计程车?”
芸香维持着她的优雅,说:“谢谢,不用了。”
她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幽怨地苦笑:“你就真那么相信他?鲎”
岑子妤眼中微刺。
钟弈桐特地推开两扇门,芸香走出去,穿过露天花木,她突然弯腰撑着一旁的花坛,整个人猛地晃了几下,因为底下就是一米多高的台阶,岑子妤感觉不对劲,也跑了出去,钟弈桐忙伸手拉她,但没有拉住。
岑子妤走到芸香面前,女人看上去非常虚弱,整个人突然扑过来,岑子妤错然地扶住她的腰,她双手一推,高跟鞋踏了空,岑子妤脑子顿时懵了,心狠狠地往下沉,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啊!”
芸香跌坐在地上,岑子妤直接滚下了高耸的台阶。
钟弈桐捂着嘴尖叫一声,飞快跑过去,情况一团糟,芸香晕倒在地,不省人事,而台阶上血迹斑斑,她根本没有勇气去看。
听到轿车猛地刹车的声音,钟弈桐惊愕地抬头,见邵和光从车上冲下来,他怔了一秒,抱起地上的人大吼:“开车,去医院!”
他的车呼啸而去,钟弈桐定了定神,赶紧打电话叫来自己的司机,送芸香去医院,她担心岑子妤,只好拨通丈夫的号码。
简单的说明情况后,青英纵表示很快就来接她,握着手机,钟弈桐茫然了一秒,在心里大骂自己笨蛋,想知道邵和光去了哪家医院,根本没有必要麻烦这位繁忙的大人物,不过既然他已经说了要来接,她也没办法私自离开了。
手术室门外,邵和光脸色阴沉至极,罗宋额头尽是冷汗,极度不安的说:“邵先生,我问过那些人,因为夫人是在室内,他们没办法近距离跟踪,导致发生事故的时候,他们不能第一时间赶到,所以……”
邵和光靠在墙上,低头揉了揉眉心,说:“我不想听理由,把他们全部换掉。”
罗宋诚惶诚恐的应下。
邵和光挥了挥手,说:“夫人受伤的事,我不想其他人知道。”
罗宋明白他的意思,正要离开,只见单芷安匆匆走过来,邵和光眉心微皱,叫了一声妈。
单芷安看了罗宋一眼,男人恭敬地鞠了一躬,赶紧从楼梯离开。
“怎么回事?”单芷安颤声问。
邵和光扶她坐下,说:“小五摔了一跤,正在里面检查。”
单芷安震惊不已:“摔跤?”她脸色难看,不舒服地按着胸口。
“妈!”邵和光忙蹲下,替她拍抚后背。
单芷安推开他的手,惶恐的说:“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小五可不是莽撞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她可能怀了你的骨肉!”
邵和光一怔,说:“妈,您弄错了,这怎么可能。”
单芷安瞪着他,生气地说:“这么重要事,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邵和光想了想,脸色突然大变:“您已经确定了?”
单芷安看了手术室一眼,忧心的说:“就是没有完全确定,才想叫蔡医生晚上去家里检查一下,洛姨跟我说小五出了门,我的心里就一直不安,要不是我陪你爸爸来复检,无意中看到你的车,恐怕你也不会告诉我们小五摔倒的事。”
邵和光站起身,神情茫然至极的问:“妈,要是怀孕,摔一跤会怎么样?”
见他心神大乱,单芷安也不忍心再指责,叹了口气说:“别多想,还是等医生出来再说。”
十五分钟后,手术室的灯突然熄灭,邵和踉跄地冲过去,差点撞到出来的护士,他拉着护士问:“我太太呢?”
单芷安也是一脸焦急。
护士说:“病人脸部受伤,已经走内室通道转去美容科做缝针手术。”
邵和光表情恐怖,大吼:“你说什么?”
护士害怕地后退:“您可以去美容科室外等候。”
“和光,你冷静点。”单芷安拍了拍他的胳膊。
邵和光深吸了口气,冷沉地问:“美容科室在哪?”
护士指了位置,他狂奔过去,单芷安整个人不舒服地扶着墙,在护士的帮助下,才走到美容科室门口。
她刚到,就听到医生说:“病人额角有三公分的伤口,正在做缝针手术,很有可能会留疤,其他外伤都不严重,已经作了处理,比较复杂的是病人体内有出血的症状,初步诊断,或许是剧烈的碰撞伤到了子宫。”
“什么意思?”邵和光的声音发寒。
医生忙说:“其实不算严重,好好休养,应该不会影响以后的生育。”
单芷安猛地头晕,护士扶着她坐下,她喘了口气才问:“医生,那孩子现在怎么样?”
医生认出她来,神色一惊,赶紧上前一步恭敬地说:“夫人,病人打了麻药,一时还不会醒过来。”
单芷安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人没什么事就好,至于怀孕的事,看来还是她弄错了,她愧疚地看了儿子一眼,他失魂落魄的,全然没了往日的镇定,一双眸子写满惊慌。
岑子妤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全身麻麻的,似痛非痛,她动了动眼睫,灯光有些刺眼,她没有办法一下子睁开,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钟弈桐看了病**上的人一眼,对立在窗前的男人说:“你打算怎么办?”
他反问:“你指哪方面?”
钟弈桐不由得生气,不过她并不习惯发火,只是敛下神色,说:“我只是猜测,你是不是被芸香抓住了什么把柄?既然分手了,根本就不该再见面,我最瞧不上那些分了手还能做朋友的人,矫情得厉害,这次是看在小五的面子上,我才会说这些,她是个好女孩,别的男人想疼惜她都来不及,你要是伤了她的心,就是**不如了。”
邵和光眉心微拧。
钟弈桐说:“罢了,我待在这里也没用,要是小五醒了,你告诉我一声,她受伤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原本是想看看你的笑话,没想到……”
“不关你的事。”邵和光的声音沉如暮鼓。
钟弈桐叹了口气,说:“那我先走了。”
听到极轻的关门声,岑子妤闭上眼,眼角有些痒,心里却觉得好笑极了,原来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就只有她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不管是宋景文,还是邵和光,一个她藏在心底的男人,一个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本应该是最熟悉,而实际上对她来说,却是最陌生的。
邵和光走到病**前,目光疼痛怜惜地落到她的脸上,这张憔悴苍白,但精致得如同上等瓷器的容颜,一条褐色的伤疤像锐利的刀尖一样刺痛他的眼。
他的手定在半空中,久久不敢落下,他总以为凭借自己的力量,能免她惊,免她扰。保护她,疼爱她,是他的职责,也是他存在的意义,可是,她还是受伤了,这道伤疤就是控诉他的最有力证据,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看到她倒在血泊里时那样,整个人都懵住了,世界倒塌也不过如此。
邵和光俯下腰,双拳撑在病**上,他闭上眼,脸色冷冽而凌厉,德川姬娜,这个女人他到底是小瞧了!
133.133不可磨灭的伤痕
邵和光再一次睁开眼看着岑子妤,所有的感情都藏在眸底深处,他在心中暗暗低语:“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什么顾忌都没有了,不管用什么法子,我都会保护你,但凡你所受到的伤害,我都要他们十倍奉还。”
至于孩子,往后总会有的。
“我们已经用了最好的药,但邵太太是疤痕体质,皮肤脆弱且单薄,所以为保险起见,整容医师不建议揭掉,用好的淡疤的产品,疤痕也会越来越淡。”
年轻医生的手心出了一层冷汗,本来是例行公事跟家属汇报病人情况,但眼前的男人全身都透出深沉冰冷的气息,非常难以接近的样子,且病人的伤势算不上严重,却住进了重护病房的套间,要知道,他们医院的重护病房不是谁都能住的,何况还是媲美酒店的套房,导致他不由自主的紧张。
“身体其他的伤呢?”男人眉心起了褶子。
医生翻看了一眼病历,说:“外伤已经没事了,内伤的话,建议病人一个月内不要剧烈运动,特别是禁止房事。”
男人脸色沉郁,眼中寒光迸射。
医生愣了一下,白净的脸皮有丝莫名的困窘,他掩饰地推了推眼镜说:“好在病人还很年轻,休养得当的话就会很快恢复,禁房……半个月就可以了。”
门口传来一声轻笑,医生回头的时候,发现在窗前站了几个小时都一动未动的男人,也转过身来。
钟弈桐站在那里,被打量得有些尴尬,便伸手拉出身后的男人,俊男美女,两人站在一起十分的惹眼。
医生蓦地一惊,下意识地鞠了一躬:“青总好。”
青英纵点头,动了下嘴角鲎。
医生反应过来,赶紧退离房间。
自从岑子妤受伤,钟弈桐每天都会来探望,不过邵和光总是阴沉沉的,寡言少语,岑子妤醒来后也状态不佳,心事重重,钟弈桐担心自己一个人会冷场,今天特地拉着工作繁忙的丈夫一同前来。
“子妤好些了吗?”她问。
邵和光的目光看向紧闭的房门,神色深深。
钟弈桐小声对丈夫说:“我进去看看。”
青英纵点了点头。
邵和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房门打开又关上,眸光深处有一闪而逝的痛楚,岑子妤不愿意见他,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肯同他说,沉默是她用来打击他的最锋利武器。
邵和光烦躁的闭上眼,几天几夜没睡,他眼底泛着青色,眼睛也熬出了通红的血丝,青英纵走过去,从口袋摸出一包烟盒打开。
邵和光瞧见,抽走一根,青英纵点上火后把火机给他,推开一扇窗户,一手插在口袋,身姿漠然。
邵和光也点了火,只吸了一口,就掐断了,皱起眉头说:“这是医院。”
青英纵看了他一眼。
邵和光沉郁的说:“这是我老婆的病房。”
青英纵吐了一圈白烟,只得转身在烟灰缸里摁灭,语气冷淡:“想对小五好,就不该做伤害她的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邵和光脸色更沉,说:“我竟不知道,你是喜欢落井下石的小人。”
青英纵双手都插在口袋,说:“你也不妨当作是警醒,我一直当小五是妹妹。”
邵和光微愣,说:“这次是意外。”
青英纵冷嗤:“意外看着像是精心安排一样。”
邵和光沉默了片刻,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青英纵淡淡的说:“关于宋景文?”
邵和光目光幽深:“听说你们有来往。”
青英纵说:“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我是受人所托,何况他在做一个投资跟青家有关,有些接触而已。”
邵和光讽刺地一笑,说:“a市的投资商大有人在,也不是非宋景文不可,看来你是太投入工作,忘了自己才结婚,尽管你娶弈桐很出人意外。”
青英纵淡定自若地说:“你急糊涂了?还有闲情替我擦心。”
邵和光伸手捏住眉心,说:“你结婚那天,我看见百里若了。”
青英纵沉眸似渊,没什么动静。
邵和光冷笑:“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你结婚的时候才出现,据我所知,她可是你念念不忘的人,这件事弈桐要是知道了,你说会怎样?”
青英纵不动声色地说:“谣言总不可信,你何时见过我念念不忘?”
邵和光盯向他,既然是做总裁的人,心性自然非寻常人能比,不显山不漏水,他也非真关心这事,冷声说:“早点带弈桐走,小五需要休息。”
房间里,钟弈桐正逗弄郁郁寡欢的人说话,但岑子妤一直提不起兴致,浅笑而应,脸色看上去有几分疲倦。
“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钟弈桐眨了眨眼。
岑子妤问:“谁?”
钟弈桐笑着说:“你未来四嫂啊,原来子千也在这家医院,不过
初夏的样子有些顾虑,我就没提去探病的事。”
有人敲门,岑子妤惊了惊,下意识地捂住左脸。
钟弈桐担心的看着她,眼中露出一抹心疼,其实那道疤并不显眼,但到底是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
岑子妤低下头,任由长发倾泻,将污迹遮住。
这种时候,什么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钟弈桐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岑子妤勉强一笑,说:“我没什么事,你不用天天都来,怪麻烦的。”
钟弈桐笑了一笑,站起身,走到一半,她回过头迟疑地说:“你住院的事,弈帆知道了。”
岑子妤愣住。
钟弈桐不好意思的解释:“那家伙总想去找你,我怕他弄出动静来,让你爸妈知道了会担心,所以就告诉他了,不过你放心,和光在这儿,他不敢来的。”
岑子妤茫然的点了下头。
他们夫妻离开后,护士进来替岑子妤上药,白色半透明的膏药有淡淡的香气,护士边按摩边柔声说:“邵太太,这种药坚持使用,会有很好的效果。”
“镜子。”岑子妤说。
护士拿了一面镜子给她,岑子妤举在面前,镜子里的人下巴尖尖,愈发显得一双眼睛炯大而沉洌,似乎藏着幽深的心事,以前她总在邵和光眼中看到这样子的深沉,现在,自己竟越来越像他了。
岑子妤心中一惊,那道疤突然现入眼帘,细长而丑陋,仿佛又回到那一瞬间,芸香推开她的时候,眼中露出的狠毒,淋漓尽致。
她突然害怕地摔开镜子,巨大的碎裂声,护士吓得瞪大眼睛。
邵和光撞开门冲进来,对上岑子妤瞬间清冷的眼神,他怔了一怔。
“我累了,想睡觉。”岑子妤克制着微微颤抖的身体,对护士说。
护士忙收拾了药盘离开,她扯过被子躺下,像是没有看到男人,安稳地闭上眼睛。
邵和光看了眼地上的玻璃碎片,拿来一个垃圾桶,半跪在地上用手捡碎渣,他捡得很仔细,连碎末都没有放过,捡干净之后就收拾了垃圾袋拿去厕所扔掉。
在盥洗台清洗双手的时候,脑子里总闪过她冷漠的眼神,邵和光眉头深深皱起,突然间厉眸一定,他大步冲到**前,双手握起她的肩膀,他力气太大,岑子妤忍不住发出**,睁开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邵和光愣住,心神一荡,动作迅猛地吻下去。
岑子妤呆了一秒,用力挣扎,他气势狂暴地牢牢地抱住,身体贴合,密不可分。
渐渐的,岑子妤感到窒息,胸口又闷又痛,但身体动弹不得,气恼之下,她把脸往后退开,张嘴咬住他的唇,直尝到浓郁的血腥味,脑子空了几秒。
他全身滚烫,热度将四周都燃烧起来,暗红的脸上写着欲求不满的克制,岑子妤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神色茫然。
他最后含住她的唇许久,才用粗嘎的声音说:“小五,给我时间好不好?”
伤疤突然疼起来,岑子妤伸手捂住,她用力咬住牙,那一刻的疼痛和无助,像毒药一样侵蚀着内心,他要时间,那谁来替她的委屈买单?
邵和光神色大变。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岑子妤双手捂住脸,深恨自己的没用,可有什么办法,谁能告诉她,如何才能彻彻底底的摆脱这个男人?
134.134男人和女人能相提并论吗?
邵和光像是意识到什么,用力抱住她,低吼:“我不放手,绝对不放手!”
岑子妤推不开他,挣扎间,手摸到硬硬的书壳,她想都没想,抓起线装书朝他的头敲去。
他闷哼一声,被迫捂住头退开,岑子妤看到一丝血红流下,她吓呆了,跳下**往外冲去。
“小五!”邵和光大叫,但没拦住她褴。
等他追出房间,正巧单芷安提着两个保温盒从长廊一边走来,见他行色匆匆,不由得沉下脸:“你要去哪?”
“妈,您看见小五了吗?”邵和光问。
单芷安愣了一下:“小五不在病房吗?”
他脸色微变,急着往另一边去找人,胳膊却被拉住,单芷安惊愕地盯着他的额头问:“和光,你的脸怎么了?鲎”
额头破了一块皮,不停有血渗出来,邵和光抬手抹掉,手背都是鲜红的血,他不甚在意的说:“我没事,妈,您先进去坐一会,我去找小五。”
单芷安厉声说:“胡闹,你受伤了,得让护士处理一下。”
邵和光皱起眉头:“她刚才跑出去了,情绪不太稳定,我很担心。”
单芷安眼中透出忧心,忍了忍说:“放心吧,她应该是去找子千了,这层楼另一个病房是子千在住,她要是跑出去,刚才会跟我碰面,你跟我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单芷安走进房间,按铃叫来护士。
邵和光目光幽深,半响才跟了进去。
一会之后,护士端着药盘来为他处理伤口,清洗、涂药,贴上创口贴之后,护士往后退开一步,说:“邵先生,请注意近期内不要碰水,若是伤口有发炎的现象,一定要找医生及时处理。”
邵和光脸若寒冰。
单芷安语气温和的说:“谢谢你,我们会注意的。”
护士面带笑容地退出房间。
单芷安望着男人年轻英俊的面孔,略微沉吟一下,说:“小五的事你爸爸还不知道,我也不想他知道。”
邵和光看着她,说:“谢谢妈。”
单芷安神色复杂,极其严厉地说:“你倒不必谢我,你爸爸最忌讳那家的女人,倘若被他知道小五是为什么受的伤,恐怕只有气死的份,在这件事上,独独委屈了小五,我也没脸同那孩子说什么,我这次来就是警告你,别玩火**,你是我养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自问能猜出一二,但你媳妇是无辜的,你也知道我们家跟岑家的交情,在你爸心里,便是让和韵受了委屈,也决不会亏待岑家的女儿。”
邵和光沉默不语,眉心却拧出深深的痕迹。
单芷安叹了口气,说:“好好跟你媳妇陪个不是,她倘若真跟你闹,只消回娘家去,岑家能饶了你?”
邵和光眸光一动。
单芷安心疼地拍了拍他的手,说:“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我拿了汤来,你跟小五都喝一点,你爸爸还在家,我就不多待了,找到小五,赔礼道歉也好,请求原谅也罢,你都别忘了,当初是你一意孤行要娶的媳妇,就该全心全意对她好。”
邵和光沉声说:“妈,我送你出去。”
单芷安拿着包包起身,说:“不用了,先把汤喝了,再好好睡一觉,小五比你有分寸,不会怎么样。”
邵和光嘴角艰难地动了动:“妈,我有那么差劲吗?”
单芷安看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走出去,只留下一句话:“你是我儿子,哪有妈嫌儿子的道理。”
邵和光用手撑着额头,不小心碰到伤处,这才觉得刺刺的疼,玻璃茶几照出他的面孔,手抚上伤处,这个地方……
果真是报应啊!
他扯掉创口贴,血又渗出来,他皱了下眉头,拿过一个保温盒打开,鸡汤浓郁的香气溢出来,其实他感觉不到饿,却将汤喝光,合衣靠在沙发上,不到一秒就沉沉睡去。
岑子妤扯了扯身上的病服,正有点迟疑,病房门却自己开了,如花似玉的小护士面目含羞地从里面出来,猛见门口杵着一个大活人,她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问:“你是哪间病房的病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岑子妤往里面探了一眼,昏暗的空间显得很幽深,便问:“护士小姐,请问岑子千是不是这间病房?”
护士狐疑地打量着她:“对不起,我们不能透漏病人的信息。”
岑子妤勉强扯起嘴角说:“我们认识。”
护士一本正经地说:“认识也不行,看你好生生的,应该不是重护病房的吧,这里是不允许串门的,你赶紧回去吧。”
岑子妤只得说:“我们是真的认识,要不你帮我叫他出来,等他见到我,你就明白了。”
护士瞅着她,酸溜溜的说:“不好意思哦,病人已经睡下了。”
“这……”岑子妤一脸无奈,只见那人穿着发皱的病服晃出来,不修边幅,眉眼惺忪,胳膊豪迈地搭在护士的肩膀上。
“怎么这么吵?”他打了个哈欠。
还真在睡觉,岑子妤叹了口气,她下意识地拨了拨头发,叫了一声四哥。
岑子千一怔,睁眼盯着她:“你怎么这身打扮?”
岑子妤只是瞪着他。
见他们真认识,护士俏脸一红,羞涩地推了他一把:“岑先生,您的胳膊……”
岑子千低头看着她,笑容魅惑:“我太重了?”
护士脸上滴出了血,拍掉他的手,心慌气乱地跑开。
岑子千意犹未尽地摸着下巴。
岑子妤脸色一沉。
岑子千清咳,问:“你吃饭没有,我这儿有汤。”
岑子妤被拉着走进去,房间的窗帘严丝合缝,又没有开灯,只亮着几盏壁射,屋子里有百合馥郁的香气,大大的窗台上放满了鲜花水果,大多是朋友送的,看来就算是住院,他依旧过得潇洒自在。
“有猪脚汤和水鸭汤,你想喝哪种?”岑子千问。
岑子妤看了一眼,是家用的保温盒,她顿了一下,问:“初夏来过了?”
岑子千漫不经心地说:“嗯,来送汤,公司忙,就让她先回去了。”
射灯下他的面孔有些模糊,岑子妤心里生出莫名的苦涩:“四哥,你为什么要跟初夏结婚?”
岑子千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你也知道了,反正要结婚的,初夏很合适,正好,我也想结婚了。”
他犹豫了许久,在那喃喃自语:“还是喝猪脚汤吧,对皮肤好。”
岑子妤的神经一刺一刺的,问:“初夏面前,你也从不掩饰?”
“什么?”岑子千迷惑地回头看她。
“刚才那个护士。”岑子妤脸上写满悲哀。
岑子千愣了一下,走到她面前,表情严肃地质问:“你还没告诉我,穿着病服是怎么回事?”
岑子妤烦他扯开话题,闷声说:“检查身体罢了。”
岑子千何等火眼金睛,突然伸手撩开她的头发,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怔了一怔,索性淡定下来。
“伤、怎么弄的?”他愕然地问。
岑子妤淡淡的说:“摔了一跤,不碍事,我打算剪头发,遮住就看不到了。”
岑子千拧起眉头问:“和光呢,他没有陪着你?”
岑子妤仰头看着他,问:“你想他来看你?”
岑子千撇撇嘴,说:“那就算了。”
他直接捧着保温盒往碗里倒汤,洒得到处都是,岑子妤看不下去,接过保温盒,用一旁的汤勺舀了一碗,慢条斯理地喝完后,扯着纸巾帮他清理狼藉的桌面。
“怎么不开灯?”岑子妤抱怨了一句。
岑子千还没说话,她顺手拧开一旁的落地灯,他伸手挡住脸,发出难堪的呻-吟,岑子妤奇怪的看着他,突然想到什么,用力拉开他的手,雪白骤亮的灯光下,他左脸整个下颚接近脖子的地方,有长长一条白色的疤,看得出有缝针的痕迹,大约是做过揭疤手术,颜色跟正常皮肤不一样,暗光下看不见,但强光下还是有比较明显的痕迹。
岑子妤一脸震惊。
岑子千摸了摸她的头发,讪笑:“咱们还真是同病相怜。”
岑子妤愣了一会,说:“你是被叔叔打的,我是摔跤摔的。”
岑子千强大的自尊心被轻视了,沉声说:“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能相提并论吗?”
135.135我的女朋友和儿子被绑架了?
岑子妤叹着气说:“四哥,你一向不是最重视容貌吗,叔叔打你,你干嘛不躲呢?”
岑子千摆了摆手,说:“老头子早就看我不顺眼,不打这一次,他憋在心里多难受,再说,我有这条疤就很丑吗?”
岑子妤诚实地点了点头
岑子千不禁受伤,摸着伤口抑郁地说:“要是伤在身上,还能穿衣服遮一遮,老头子这是存心要把我往死里整,好在医生说可以照灯,将全脸的皮肤都变成古铜色,这样痕迹就看不出来了。褴”
岑子妤摸了摸自己的疤,她过度晒太阳就会过敏,看来是没办法弄掉它了。
岑子千一把搂着她说:“你不一样,有没有疤都漂亮,至少,在四哥眼里,我们小五是最好看的。”
他突然间这么煽情,岑子妤倒有些不好意思,将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他夸张地啊啊大叫:“别把鼻涕擦衣服上。”
岑子妤索性紧紧抱住他精瘦的腰鲎。
“岑子千!”有人暴躁如雷的惊吼。
邵和光撞门而入,见他们举止亲密,先是一愣,然后迅速沉下脸色,走上前将老婆拉到自己身边。
岑子千打量他一眼,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闲闲地抱起双臂:“我说妹夫,我都住院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抽空来看看我,敢情你也挂彩了,才记起我这个哥哥来。”
论年纪,他比邵和光小一岁,但身为岑子妤的四哥,在身份上占了个大便宜,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写满挑衅。
岑子妤的目光不经意掠过,很快就落到别处。
额头开了个洞,周围的血已经结痂,显得有些瘆人。
邵和光沉声说:“你看来好得很。”
岑子千眯起细长的眼角,说:“拜某人所赐,我的确好得很。”
邵和光皱了下眉头:“彼此彼此。”
他们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厮杀汹涌。
最后岑子千吃了个暗瘪,不痛快地哼了一声,他因韩静倒了霉,不过当初韩静会跟邵和光,却是他与陶默然一伙人撮合的,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邵和光竟成了岑子妤的丈夫,背这种黑锅,他算是头一次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们之间的别扭,岑子妤心里自然清楚,觉得特没意思,语气淡淡地说:“四哥,我走了。”
邵和光扣住她的手腕,柔声说:“来都来了,就坐一会再走。”
岑子妤装作没听到,走了两步又被扯回来,她用力瞪了男人一眼。
岑子千神色不悦:“我这儿又不是观光地。”
邵和光小心翼翼打量着岑子妤的表情,见她不反感,便自作主张的扶她坐下,亲自斟茶倒水,讨好地说:“喝点水,你整个上午连一口水都没喝。”
岑子千一双精眸好奇地审视两人。
岑子妤脸上挂不住,只得接过杯子默默喝水,岑子妤是大嘴巴,若是被他看出什么,父母那里也就藏不住了。
邵和光心中一喜,表情愈发温柔。
岑子千实非善男信女,最烦人在他面前秀恩爱,更何况还是害他住院的人,他用脚踢了踢茶几,说:“没事就带你媳妇回去,别在这儿妨碍我。”
邵和光盯了他一眼,说:“你手机响了。”
岑子千狐疑地四处张望寻找手机,在沙发角落看见,他调了静音,屏幕只是一闪一闪的,他看了眼号码,是陌生的数字,不由得奇怪,他的号,一般人是打不进来的。
“接吧,当我们不存在。”邵和光笑意深深。
岑子千跟岑子妤一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前者白了他一眼,潇洒地接起电话:“岑子千,请问哪位?”
“绑架?”他面露茫然。
对面两人同时抬头看着他。
“我女朋友和儿子?”岑子千握着手机来回走了两步,扭头问:“我有儿子吗?”
邵和光淡笑不语,岑子妤神色狠狠一怔。
岑子千眯起眼冷冷地说:“你再敢打这种电话,信不信我告到你一辈子蹲局子。”
不知道那边又说了什么,岑子千的表情渐渐不对了,他半信半疑地拿下手机看了一眼,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四哥,你怎么了?”岑子妤胆战心惊地问。
岑子千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丽娜被绑架了。”
岑子妤愣住。
邵和光有些意外,正声问:“你确定?”
岑子千表情困惑至极:“我儿子也被绑架了。”
邵和光诧异地挑起眉头。
岑子妤脸色苍白的问:“你说谁?”
“我儿子。”岑子千语气中透出莫名的恐慌,他举起手机给他们看,照片上是一个女人和小孩,都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女人的面孔经常出现在各大媒体和岑子千身边,他们并不陌生,是丽娜没错,但那个小孩,分明长着一张缩小版的岑子千的
脸。
啪!
岑子妤手中的玻璃杯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邵和光立即抱起她,走到离碎渣一米远的地方,他焦急地问:“伤到没?”
岑子妤目光怔怔地看向岑子千,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邵和光狐疑地看着她。
之前的护士红着脸走进去,俏生生的说:“岑先生,该去照灯了。”
岑子千一直盯着照片看,猛地想起什么,说:“不照了,我现在就出院。”
护士诧异地说:“岑先生,您的治疗时间都安排出来……”
他大步走进房间,不一会,穿着自己的衣服出来,表情焦虑地边打电话边往外走,听到一点他的谈话内容,岑子妤一惊,赶紧追出去,他已经进了电梯。
邵和光扶住她问:“这是怎么回事?”
岑子妤没时间跟他解释,只觉得要有发生大事了,她跑回自己的病房,邵和光心惊地跟上去,想呵斥几句,但见她慌乱地从衣柜拿出衣服,立刻按住她的手腕问:“你这是做什么?”
岑子妤惨白着脸说:“四哥要出事了!”
邵和光不解地皱起眉头。
岑子妤也不知从何说起,努力恢复冷静:“我要出院。”
“不行!”邵和光冷下声。
岑子妤语气坚决地拔高音量:“我必须出院。”
邵和光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极力忍耐地叹了口气,柔声警告:“出院可以,但你不能再像刚才那样跑来跑去,太危险了。”
岑子妤愣问:“为什么?”
邵和光表情软下来,伸手摸着她后脑勺鼓起的包:“没什么,医生交代,不让你做剧烈的运动。”
岑子妤并没在意他的话,实在担心冬冬,为什么会有人绑架丽娜和冬冬?那夕楚姐呢?越想越心慌,她推开他的胳膊,抱着衣服去洗手间。
将门反锁后,岑子妤坐在马桶盖上给老徐打电话,要是刚才没听错,四哥肯定是在找夕楚姐,看到冬冬,他心生怀疑了?
老徐很快接起电话。
“你好,我是岑子妤。”岑子妤忙说。
老徐热情地说:“岑小姐好,有什么事可以效劳吗?”
岑子妤直接进入主题:“我想知道乔夕楚的近况。”
那边愣了一下。
岑子妤说:“我知道,我四哥刚给你打过电话。”
老徐笑了笑,语气严肃起来:“我正在查,不过短时间没办法查出来,你也知道,她并非公众人物,你们提供的信息也太少了。”
岑子妤沉思片刻,说:“她有个六岁的儿子,应该上小学了,只要查到她住的地方,就能知道她跟孩子的情况。”
老徐吹了声口哨,说:“ok,给我两个小时。”
岑子妤沉声说:“这次的事很重要,就拜托你了。”
老徐眼神专注地盯着电脑,手指如飞地敲打着键盘,却依旧谈笑风生:“听小昼说,他很快能跟你们家攀上亲戚,就算不看他的面子,单凭岑小姐是我的老客户,我也会竭尽全力。”
岑子妤换好衣服出来,邵和光站在**边讲电话,表情冷沉,一见到她,便掐了通话,温和地说:“怎么不多穿一点?”
岑子妤从行李袋里拿出一顶帽子戴上,正好将疤痕遮住,邵和光目光深了深,按住她提包的手说:“让我来吧。”
岑子妤沉着脸径自往外走。
136.136出事
他竟也不生气,反而缠上来嘘寒问暖,耐心十足的模样,岑子妤面上没什么,心中却有种怪怪的感觉,走出医院,罗宋的车在门口守着,岑子妤忍不住说:“我要去婶婶家。网”
邵和光握住她的手说:“我陪你一起去。”
上了车,他将她按在肩头,说:“闭上眼休息一会,很快就到了,别担心。”
岑子妤一点都不想睡,但他的声音莫名起到了安抚的作用,她强制按捺下心头的胡思乱想,一到大宅,就看到岑天泽的车停在院子里,他们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岑子千交友甚广,因为爷爷的缘故,他认识不少身份特殊的人,想从绑匪手里救人,法子自然也很多,但既然惊动了岑天泽,看来事情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多了。
大宅处在异常的静谧中,佣人通报后,元悠迎出来,先是诧异地看了眼邵和光额头的伤,用手指了指走廊,他们一起去了偏厅的客房。
元悠关上门,不安地说:“老四这次闯下大祸了!”
岑子妤一惊。
邵和光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按住。
元悠在对面沙发坐下,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今天我跟子牧本来要回美国的,妈想去机场送宝宝,我们就一起出门,哪知道屋门口放着一个奇怪的盒子,子牧怕是恶作剧,打开看了一眼,里头竟放着一只小孩的球鞋,还有很多女人和小孩的照片,妈一看到小孩的照片就吓呆了,那张脸长得跟老四简直一模一样,妈还特地翻出老四小时候的照片比较过,我们本来猜想是老四瞒着家里跟女模特在外头生了孩子,现在他要结婚,就被人抓住把柄,妈气得要找他兴师问罪,这时乔小姐找上门来,说接到孩子被绑架的电话,绑匪指明要跟老四谈条件,当时乔小姐整个人已经崩溃了,妈这才急冲冲把爸叫回来,爸前脚刚到,老四也回来了,他们关在书房说话到现在,我们在楼下都听到爸大发雷霆的声音。”
岑子妤急问:“查出是谁绑架冬冬了吗?”
元悠微怔:“冬冬?没错,孩子是叫冬冬,但你是怎么会知道的?”
邵和光也看着她鲎。
岑子妤捂着胸口,心慌意乱地说:“是夕楚姐告诉我的。”
元悠没有追究,敛着眉头说:“绑匪是有目的的,子牧已经拿着乔小姐的手机找人去查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邵和光一阵见血的问:“孩子是子千跟乔小姐的?”
元悠叹了口气说:“大约是这样,老四一见乔小姐,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吃了人家,要不是在叔叔面前,指不定还怎么样呢。”
岑子妤愣愣的,消息太过震惊,她一时没办法消化。
元悠难以启齿地说:“乔小姐……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口口声声只想救回冬冬,丝毫不提跟老四之间的事,不然,爸跟妈也不会气成那样。”
邵和光面露错愕。
岑子妤艰涩地问:“初夏她……”
元悠表情凝重地说:“妈请了裁缝在家给初夏做礼服,乔小姐来的时候,她正好也在,我当时也急坏了,没大留意,听佣人说,她是跟裁缝一起离开的。”
距离岑子千的婚礼只剩半个月的时间,当情场浪子心甘情愿地步入婚礼殿堂时,突然曝光的私生子,令岑家天下大乱,猛地得知竟有一个六岁的亲孙子,不知是喜是怒或是惊是忧的文静一口气没提上来,病倒了,被送进了医院。
岑天泽到底是历经半生风雨的人,在a市,敢公开打岑家主意的绑匪,断不是为了钱那么简单,而且被绑架的不只是孩子,还有当红的名模,一个是岑子千的儿子,一个是岑子千的**,都是冲着岑子千而来,所以他心里有谱,严命岑子千在医院守着文静,要是敢走出病房一步,就打断他的腿,再断绝父子关系。
他的话掷地有声,连文静都慌了,死活不让他离开**边,并央求岑子牧找了两个身强体壮的保镖,在病房门口牢牢看守。
岑子千寸步难行,几乎抑郁到崩溃。
岑天泽亲自出面安抚了六神无主,又怀着身孕的乔夕楚,为了安全起见,并将她接到大宅,暂时住在岑子千的房间,由元悠陪伴着。
很快,岑天华夫妇也得知了此事,他们赶去大宅探望,因为绑匪一直没有再来电话,之前两通电话分别打给了乔夕楚和岑子千,但都是在公共电话亭打的,尽管查到了地点,可惜附近没有摄像头。
岑天华建议报警,很快,警方拿出实施方案,没有公开行动,只是派了一支侦案组进驻岑家大宅,同时监控了岑子千和乔夕楚的手机,并进行详细的盘问,不过乔夕楚的状态极差,根本没办法协助,警方只知道孩子是在学校失踪的,因为是在课间,而且学校的监控没有拍到任何有用的镜头,孩子就无故失踪了。
同时,小队分了三个人出去调查丽娜的情况,她是刚从巴黎回国,在机场洗手间失踪,她的助理一再强调自己一直在洗手间外守着,因为是vip贵宾专用的厕所,并没有
什么闲杂人等,但丽娜就是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案子比较离奇,仿佛是精心策划,一直到晚上十点,也没有查到任何信息,绑匪也没有来电话,乔夕楚不停的流眼泪,嗓子哑得哭不出一丝声音,蒋温茂柔声宽慰她:“你要往好处想,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毕竟是岑家的孩子,不管绑匪提出什么要求,在保证孩子安全的情况下,大家一定会竭力满足的。”
乔夕楚极度不安地摇头,虚弱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会晕厥:“万一绑匪要是知道已经报警,会不会……”
她的眼泪簌簌而下,全然没有以往的冷静沉着。
蒋温茂握住她的手轻拍了两下,说:“放心,相信我们。”
乔夕楚的情绪被影响,稍微镇定下来。
元悠轻声说:“伯母,我在这里守着,不如您跟伯父先回去,一旦有消息,我会打电话通知你们的。”
蒋温茂点点头,回首见岑子妤安静地坐在一旁,小脸苍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和光呢?”蒋温茂以为吓着她了,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岑子妤一惊,茫然地抬起眼眸:“我不知道。”
蒋温茂心疼地说:“是不是累了?你跟和光也回去吧,眼下只能静候消息,你先回家休息好了,明天也好来替代小悠。”
岑子妤站起身,显得心事重重。
蒋温茂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岑子妤表情一僵,猛地扑进她的怀里,颤声问:“妈,冬冬会有事吗?”
蒋温茂微怔,拍抚着她的肩膀说:“自然会逢凶化吉,有这么多人在,他肯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乔夕楚悲从心来,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元悠真怕她哭坏了身子,忙说:“伯母,我送你们下楼吧。”
等屋子安静下来,乔夕楚一脸憔悴地捧着肚子坐起身,面前的墙壁上有一张岑子千的巨大照片,照片上的男人长了张迷惑女人的面孔,那双细长阴柔的桃花眼,便是最单纯的凝视,也仿佛能勾魂摄魄。
乔夕楚扶着腰艰难的下**,走到照片前伸手触摸,她哭得不能自拔,努力在这张脸上寻找儿子的音容笑貌,但一想到幼小的儿子生死未仆,肚子里面的宝宝似乎也感受到了妈妈的绝望,她难受地捂着肚子**,手撑墙壁慢慢地滑下身子。
“夕楚姐!”岑子妤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忙跑过来扶她。
好不容易躺回**上,岑子妤见她脸色实在难看,说:“我去叫医生。”
“不用!”乔夕楚拉住她的胳膊,额头虚汗涔涔。
岑子妤担心地望着她。
乔夕楚突然想起什么,艰难地说:“冬冬很乖,从来不乱跑,他也不会跟陌生人走,小五,岑家只有你见过冬冬,我想不明白,绑匪为什么会知道冬冬是岑先生的孩子!”
岑子妤愣了一下,说:“夕楚姐,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冬冬的存在。”
乔夕楚恍惚地说:“绑匪既然绑架了冬冬,为什么还要绑架丽娜,我想来想去这都说不通,岑先生的女伴并不止丽娜一个,而且前段时间媒体还在报导岑先生跟韩静之间的事,绑匪要是为了钱,肯定不会想把动静搞大!”
137 她也失踪了
乔夕楚神色错乱,已经语无伦次
“丽娜是公众人物,她不见了一定是有别的原因,我宁愿绑匪是为了钱,不管多少,我都会给他,小五,你帮帮我,冬冬是我的命,他要是有什么事,我就活不下去了!”
岑子妤不停地安抚她,言语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她抓住她的肩膀大声说:“夕楚姐,你还有肚子里面的孩子,不管是为了冬冬,还是为了未出世的孩子,或者是为了四哥,你一定要冷静下来啊。”
乔夕楚瞪着红肿的眼睛望着她。
岑子妤目光复杂,许久才说:“我找人查过,你根本就没离开过a市,只是住在郊区,你或许不知道,我跟四哥有一次在餐厅看见你了,四哥那天喝醉了,一直叫你的名字,夕楚姐,你没有结婚的原因,是因为肚子里面的孩子……”
乔夕楚捂住她的嘴,脸色惨白:“求求你,不要再说了。鲎”
“你明明跟我说,要带冬冬离开因为你没办法再生育了。”岑子妤困惑地望着她。
乔夕楚哀求地摇了摇头:“不要说,岑子妤,什么都不能说,说出来只会让更多人痛苦。”
岑子妤心里堵得难受,她摇摇晃晃的站起,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夕楚姐,这么多年,你真的了解四哥吗?”
乔夕楚闭上酸涩的眼,扶着腰缓缓靠在枕头上,说:“我累了。”
累?
大约爱一个人的感觉,就是累得喘不过气来吧。
但岑子妤依旧不懂,爱既然让人痛苦,为什么还要选择爱上?
可她似乎没有资格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从头到尾,她都没看懂过自己的心。
偏厅的客房留给侦案组办公,岑子妤走下楼,就看到邵和光陪着父亲从外面的走廊进来,脸色均十分凝重,没有交谈,父亲见到母亲后,问了几句乔子楚的情况,就吩咐小铁去开车,母亲不放心地问她:“今晚要不回家住?”
邵和光一把搂住她的肩膀,稳重妥帖地说:“妈,我们的车就在外面,就不去打搅您跟爸的休息。”
岑天华抬眸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说:“那开车小心。”
“是。”邵和光沉声应下。
岑天华携着妻子离开,岑子妤在原地愣了一会,邵和光说:“看来今晚是查不到什么了,咱们先回家,明天一早再过来。”
岑子妤没有说话。
邵和光更加担心她的身体受不了,脱了西装披在她身上,紧搂着她走出灯火通明的岑家。
回明阳山的路上,岑子妤倦极,一直靠在他怀里昏睡,隐约间听到手机响动的声音,她不安地动了一下,然后那声音就消失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屋,又是怎么脱的衣服,等她稍微恢复意识,已经全身光裸地躺在浴缸里,热水漫过了肩膀,她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下滑,眼看水就要没过鼻尖,一双滚烫的大手扶住她的腰,将她抱坐起来,按进宽阔的胸口。
岑子妤趴在浴缸边缘用力咳嗽,大手温柔地拍抚着后背,问:“好点没?”
“你……”岑子妤扭头看见同样光裸的他,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漆黑的眸子深处跳动着浓郁燃烧的火焰,她心头一惊,但再看过去,却温眸浅笑,什么危险都没有。
热气氤氲,岑子妤脑子晕晕的,他伸手一捞,她重新坐回他身前,肌肤相亲,按摩浴缸里的热水细密地来回拍打,舒服得足以令人卸下心头所有的防备。
他挤了沐浴露在她胳膊上揉搓,玫瑰精油的香气,岑子妤闭着眼,心境豁然开明,绑匪肯定认识四哥,在见过冬冬之后才生出歹念,冬冬长得和四哥一样,只要见过他们的人,都会联想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说来,绑匪不定就是身边的人。
可是,整个a市认识四哥的人多如牛毛,要从哪些人里面找呢?
岑子妤想得头疼,她扭动着微麻的身体,只听身后痛苦地哼了一声,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后背:“有东西抵着我……”
“别动!”邵和光暗吸了口气,附在她耳边哑声低喃:“你乖乖的,别动就行。”
岑子妤脑子一轰,全身顿时僵硬起来,恼怒地说:“你无耻,这种时候你竟还……”
她臊得耳廓脖子一片通红,却又极度害怕他的碰触,一想到他曾跟同一个女人同**共枕九年,胃里顿时难受得想吐。
邵和光扳过她的身体,语气无辜地低叹:“我没想怎样,就是单纯的洗澡。”
岑子妤心慌气短地转过身,抱着膝盖努力离他远一点,冷声说:“请你自重!”
邵和光突然起身,哗啦的水声四溅,他扯过浴巾,将她从头到脚包好抱到铺着绒毯的浴**上,岑子妤发出惊呼,他已经三下五除二地擦干了她跟自己,然后光溜溜的抱回**上。
岑子妤脸色爆红,觉得屈辱极了,好在她习惯放一套睡衣在枕头上,她扯过睡袍钻进被子里穿上。
邵和光倒不在意自己穿不穿衣服,他拿过**头柜上的玻璃瓶子,倒了一些凝膏在手指上,往她额角的疤上涂抹,轻轻地按摩。
他的凝视幽深而凛冽,岑子妤不适地挥开他的胳膊,但太过用力,打掉了他手上的凝膏,玻璃瓶子飞出去撞到衣橱,发出巨大的声响,他似乎愣了一下。
岑子妤目光闪了闪,闷声说:“你的伤口碰水了。”
他若无其事地捡起瓶子放在**头柜上,笑了一下,说:“不碍事。”
岑子妤盯着他,直到他抬头对视,她漠然地蹙眉:“你是故意的?”
邵和光微怔。
岑子妤握紧手指,发狠地说:“就算你留了疤,我也不会内疚的。”
盯着她因生气而泛红的面孔,邵和光淡声说:“我不需要你内疚,只是提醒自己,你是怎么受的伤。”
岑子妤呆住。
他一把抱住她,手指***散发着淡淡馨香的发丝中,抓住一把微凉的柔滑,紧紧缠绕,他隐藏了内心不可抑制的痛楚,平静地说:“你有我就够了。”
岑子妤睡不着,胸口横着一只沉重的胳膊,脖子底下还枕着一只,他睡相不好,一条长腿霸道地压制着她的下半身,那感觉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沉重得她喘不过气来。
耳边却传来平缓的呼吸声,他倒是睡得极沉,岑子妤心中暗恼,艰难地挪开他的胳膊,又费了半天功夫从他腿下逃生,她累出了一身汗,真丝睡袍皱得像梅菜干一样凌乱地挂在身上。
嘟嘟嘟。
手机扣在梳妆台上发出声响,岑子妤吓了一跳,她慢慢走过去,伸出手却迟疑了,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两声,**上的人翻了个身,岑子妤连忙将手机拿起来,回头瞪去,他的手往她睡的方向摸了摸,抓到枕头后慢慢地安稳了,岑子妤蓦地松了口气,打开手机,好几条未读的短信跃上屏幕。
凌晨两点半,这种时间谁会跟他发短信?
岑子妤没有好奇心,就算全世界的妻子都会偷偷翻看丈夫的手机,她也不会对邵和光生出这种念头,但手指根本不听使唤地点开屏幕,如果事先知道是谁给他发的短信,如果知道看了这些短信后,在以后很多年,甚至是一辈子的时间里,她都生活在一个叫张帆茹的女人的阴影中,那她决不允许自己犯这种低级愚蠢的错误。
只可惜,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如果。
若说她嫁给邵和光是被迫无奈,但她到底倚仗着两家深厚的交情,且她与他从小相识的情分,就算没有爱情,也有感情,她就是一门心思的笃定,他为利益娶她,也不会在婚姻生活中做得过分,无论在韩静的事情上,还是芸香的事情上,他都扮演了一名丈夫的角色,如果时间能渐渐抹平她心里的创伤,或许她就心甘情愿地跟他好好生活,像大部分的夫妻那样,生个孩子,相敬如宾的度过一生。
偏偏……
岑子妤坐在洗手间的浴**上,脸色苍白,短信的内容像利刃一样刺痛着神经,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冰冷的双手捂着脑袋,突然间头似要炸开,她倒在浴**上,整个人痉挛着蜷缩成一团。
“和光,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说?我当然愿意等你,但也好期待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告诉所有的人,我才是你的女人!”
“和光,你什么时候来看我,我好想你,但我既然已经答应你了,就一定会乖乖的。”
“和光,我好担心,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以后,真的会跟我在一起吗?我好怕你会骗我,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全心全意的帮你。”
夜沉如水,黎明前的黑暗,透着野兽般的气息。
“小五!”邵和光猛地坐起,无端喘着粗气,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迅速看向**的另一边,果然,她不在身边。
邵和光揉了揉眉心,心里忽然间很不踏实,他赶紧下**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小五,你在里面吗?”
半响没有回应,他推开门,没有看到熟悉的声音,目光扫过衣篓,里面有她昨晚穿的睡袍,手机也放在盥洗台上,他神色一凝,莫非已经下楼了?
邵和光换好衣服后下楼,洛姨正在摆弄早餐,看到他便笑着说:“今天吃鲍鱼粥,夫人托朋友从青城送来新鲜的鲍鱼,还有两斤血燕,都是给少夫人补身体的。”
邵和光点点头,目光搜寻着:“小五人呢?”
洛姨望着他说:“不在楼上吗?我没见少夫人下楼啊。”
邵和光脸色一变,大叫:“罗宋。”
男人从客厅跑到他面前,他沉声问:“夫人去哪了?”
罗宋忙说:“夫人六点半左右出的门,坐的是老王的车,去了岑家大宅。”
邵和光目光冷冷盯住他,厉声说:“为什么不通知我?”
罗宋胆战心惊地说:“邵先生,对不起,是我的失误。”
“去岑家。”他总是心神不宁,大步
走出去。
罗宋擦了一把冷汗,立马跟上。
洛姨看着满桌子还冒着热气的早餐,不禁叹了口气。
岑子妤失踪
岑家的气氛异常沉重,老大岑子琛得知消息后连夜坐飞机赶回来,因为有侦案组在,他先去了医院看望文静,邵和光走进大宅的时候,岑子牧两口子正陪着岑天泽吃早餐。
“叔叔。”邵和光恭敬地打过招呼。
岑天泽点点头,对佣人说:“准备一份早餐。”
邵和光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元悠问:“怎么没看见小五?”
元悠愣了愣,说:“她已经来了吗?奇怪,我怎么也没看见她。”
邵和光动作一僵,说:“她一早自己过来的。”
元悠望着丈夫:“你看见她了吗?”
岑子牧说:“我一直待在偏厅,并没看见。”
岑天泽面色深沉,断喝一声:“还不快去找!”
众人均是一惊,这才反应过来。邵和光立马起来往外走,大叫着罗宋的名字,候在客厅的男人迅速出现,邵和光厉声问:“谁是老王?”
罗宋愣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是夫人的司机,也是保护夫人的人。”
邵和光表情冷硬地说:“联系他,夫人不在岑家。”
罗宋顿时面无血色,惊惶地拿出手机去一边拨打,半分钟后,他声音发抖地说:“邵先生,电话打不通,他们的通讯工具都是特别的配置,要不是有事,绝不会打不通……”
邵和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寒光冷刺,声音像闷雷打过:“去查!”
罗宋踉跄着跑出去。
餐厅的人也听到了动静,淡定如岑天泽也变了脸色,元悠按住丈夫的胳膊,追出来小声问:“和光,小五是怎么回事,难道跟冬冬一样也被绑架了?”
邵和光脸色阴沉:“我先走了,这边有什么情况立马通知我。”
元悠拦不住他。
他走到一半,猛地回头,说:“要是看见小五,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元悠见此情形,心里的不安愈发明显。
岑子妤莫名其妙的失踪,无疑是雪上加霜,岑天泽步履沉重地上楼,元悠依偎在岑子牧的身边,忧心忡忡地说:“爸的脸色看上去好差,昨晚大概是一晚上都没睡觉,还是让医生来检查一下吧。”
岑子牧叹了口气:“你没听爸说不让人打搅。”
元悠望着他,迟疑地说:“你觉不觉得是有人在专门对付岑家?”
岑子牧目光深了深,拍着妻子的肩膀说:“别乱想了,眼下的事只有冷静处理,越慌越乱,再说大哥已经回来了,小五的事别对伯父伯母说,让和光先去找人,也许根本没事,乔小姐今天怎么样?”
元悠语气担忧:“孩子被绑架,做母亲的能好到哪里去,其实医生悄悄跟我说了,乔小姐身体要再这么下去,只怕肚子里面的孩子就……”
岑子牧伸手压住她的唇,正色说:“我们尽力而为。”
元悠点了点头,说:“要不我把宝宝抱上去陪她吧,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也好,免得她总是为难自己。”
岑子牧低头凝视着妻子,说:“听你的,不过要交代保姆,千万不要把宝宝抱出屋子,等家里的事都解决了,我们就安心回美国去。”
元悠明白他的担心,用力抱了他一下。
医院病房,两个彪形大汉守在门口,里面传出争吵的声音。
“大哥,你不觉得老头子是年纪越大越糊涂,现在是我儿子被绑架,他还关着我,要是孩子有什么闪失,谁来承担后果!”岑子千情绪激动地走来走去,往日慵懒绅士的风度全失。
岑子琛凉声问:“放你出去又如何,现在侦案组都找不到人,你就能找到?”
岑子千噎住,泛着血丝的眼底透出困兽一般的暴躁:“我要见夕楚,我要她亲口说明白,为什么偷偷生下我的孩子!”
岑子琛眼神没有温度地看着他:“如果我是乔家的人,头一个不放过你!”
岑子千哪里听得进去,一脚将椅子踹飞,怒吼:“我今天非出去不可,就让外头那两个男人打死我算了!”
岑子琛起身脱掉西装,卷起衬衣的扣子,突然一招擒拿手,就将岑子千翻倒在地,岑子千红了眼,爬起来重拳挥过去,两兄弟打得正激烈,半躺在**上的文静狠狠砸了水杯,水花和玻璃渣四溅,病房安静了几秒,她生气地大吼:“你们当我死了不成!”
岑子琛面无表情地推开自家弟弟,整理衣衫后,重新穿好西装,说:“妈,您中气这么足,看来是没什么问题,我还有事,先走了。”
文静抚着胸口,怒不可遏地指着鼻子骂:“我没事,现在有事是冬冬,我们岑家的大孙子,你要是袖手旁观,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岑子琛淡声说:“我没说不管,不过我是管
孩子的事,但不插手爸管子千,我劝您也少管,就是因为您从小纵容他,才养成他这无赖不负责的品行。”
“大哥!”岑子千不服气。
岑子琛继续说:“会发生今天的事,妈您有脱卸不了的责任。”
文静急怒交加,脸色青苍,手压在胸口,差点晕厥过去。
岑子千忙冲过去把氧气罩给她,文静深吸了几口,等缓过劲来,狠狠拍打着岑子千的胳膊和后背,哭得肝肠寸断:“孽障,就知道整日地胡闹,现在好了,祸累自己的儿子,我可怜的冬冬,一个小孩子在绑匪手里,还不晓得会吃什么苦头……”
岑子千听不下去,黑着脸说:“妈,我不是小孩子,您不能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文静气怔,更用力地打了他两下:“你就是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前些日子挨打才过去多久,又给我整出这么大的事来。”
岑子千脸色沉郁:“乔夕楚兢兢业业在我身边待了快八年,我到现在才知道孩子都六岁了,她隐藏得可真深啊。”
语气落寞无比。
文静胸口一股怨气无处宣泄,怒色说:“你还有脸怪夕楚,昨晚你爸要打死你,要不是夕楚拦了一下,你还能站在这里抱怨。”
岑子千低下头,眼底藏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文静难过得唉声叹气。
岑子琛看不下去,冷声说:“妈,老四的事,您还是亲自跟爸谈谈,到底是他的儿子,没道理大家都着急,他却躲在这里无所事事。”
文静叹了口气:“你爸现在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怎么会想见他。”
岑子琛说:“杀人犯法,爸不会想在牢狱中安享晚年,不过是打一顿,吃点皮肉之苦,只要您不闹不拦,爸也做不出断绝父子关系的事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病房中无端升起一股冷气,文静艰难地看了他一眼,这还是她亲生的儿子吗?
岑子千想,这还是他的亲大哥吗?
冷酷无情的冰块脸撤离病房,文静恨铁不成钢地盯了岑子千一眼,说:“我也待不住了,现在收拾回家吧。”
岑子千迫不及待。
文静拉住他,表情严肃,说:“有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在家问不方便,我现在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的回答。”
岑子千皱起眉头:“妈,到底什么事?”
文静沉吟片刻,说:“你跟夕楚有在一起过?”
岑子千微怔。
对这个儿子,文静多少是了解的,看他的表情,她心里有了底,但还是忍不住问:“冬冬是你的孩子,这毋庸置疑,那夕楚现在肚子里面怀的……”
岑子千打断她:“妈,这件事您先别管了,您也不想想,冬冬都还在绑匪手里。”
这是最戳痛文静心窝的地方,她抹着眼泪狠狠地瞪着他:“一定要把我的孙子完好无缺的救出来,若不然,不说你爸,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老王找不到了。
罗宋用尽法子,也只查到车子的部分摄像头监控录像,从里面可以看出,岑子妤在明阳山别墅上车后,本来是要去大宅,但在快要到岑家的时候,车子突然调转方向,去了市区,在一段没有监控的路段,车子就失踪了。
邵和光一拳重重拍打着桌上,掀开上面所有的东西,他的心像被什么咬住,焦虑和不安,快要腐蚀他的理智。
罗宋战战兢兢地说:“邵先生,会不会是芸香小姐那边……”
邵和光猛地站起,眼神骤冷,没错,德川姬娜,这个女人的狠,他早就领教过!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董宅,古典的四合院隐藏在高楼大厦的一隅,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地段,还能完整地保留旧时留下来的两条街道,突兀地存在,便有理由价值千金。
董宅大概是两条街中最贵的一间四合院,也是保留最完整的,高高的青砖院墙,两扇圆形的乌门上方挂着一块漆底的匾额,笔墨挥洒,大气天成。
罗宋按响门铃,不一会,有一位面容整洁的中年妇女打开乌门一角,温柔地问:“请问有什么事?”
语调缓慢,发音有些奇怪。
罗宋客气地问:“董总裁在吗?”
女人打量着他们。
罗宋颇有顾忌地说:“我们是邵氏的人。”
女人笑了笑,说:“请稍等,我去通报。”
不一会,女人匆匆跑来,将门都打开,躬着身体说:“邵少爷,夫人请您进去。”
邵和光面容清冷,大步走进去,罗宋想跟上,却被女人拦下:“不好意思,夫人说不方便见外人。”
罗宋眼皮子跳了跳,打从心眼里担忧,他是外人不假,但老板却最反感董总裁把他当成自己人,看来,又避免不了是一场血雨腥风。
邵和光踏入纯中式装修的深长客厅,成套的梨花木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董墨雪穿着改良旗袍端
身坐在太师椅上,温婉的模样美得入了画,她面前有一套精致的茶具,看得出来,她正在泡茶。
邵和光站在他面前,眼中只有淡薄的疏离。
董墨雪满脸柔辉地看着他:“你难得来,一会留下来吃饭,我让佣人多做几道好菜。”
“芸香在哪?”邵和光冷声问。
董墨雪从容一笑,说:“你来找她?和光,芸香说你跟岑子妤结婚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告诉我,害得我没有准备礼物,要不找个时间,你带岑子妤过来,我有东西要给她。”
邵和光的脸色有些不耐烦:“她在哪?”
董墨雪幽幽叹了口气,说:“芸香苦恋你,如今你结婚了,她是冲动之下才冒犯了岑子妤,看在我的份上,过去的就过去了,其实,芸香已经够可怜了。”
邵和光冷嗤:“在你眼里她可怜,但在我眼里,她实在可恨。”
董墨雪美眸微滞。
“和光!”娇柔的声音惊诧地响起,芸香发鬓微松,穿着白色睡袍的模样,风情无限。
她露出柔美的笑容,走到邵和光身边,抓住他的胳膊。
邵和光眼中迸射出淋漓尽致的厌恶,以前,他就是被这张无害的面孔,害惨了!
他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力气之大,她痛苦地**。
董墨雪见气氛不对,忙说:“芸香,你的病还没好,怎么出来了,要是见了风,又该发烧了。”
芸香害怕地望着男人,眼中泛起泪光,他冰冷的面孔,似乎想折断她的手腕,她终于忍不住轻呼:“姑姑,救我!”
董墨雪沉下脸:“和光,别闹了!”
邵和光摔开她的手,她扑倒在地上,有佣人跑过来扶起她坐在沙发上,董墨雪赶紧上前检查了她淤青的手腕,脸色顿时难看。
“你这是做什么?”董墨雪不悦地质问。
邵和光忍了忍,所有的情绪隐藏眼底,只是冷笑:“小五是我的人,想动她,也得问我同不同意!”
董墨雪本就聪明绝顶,不觉一愣:“岑子妤出事了!”
芸香也惊住。
董墨雪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你弄错了,不是芸香,这些天她都没有出门。”
邵和光傲然而立,凌厉的霸气在眉目间展露无疑:“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他的话很伤人,至少可以伤到在场的两个女人,芸香软倒在沙发上,董墨雪极力自持才说:“岑子妤也是我的儿媳妇……”
“够了!”邵和光打断她,表情森然。
董墨雪难过地撇过脸去,声音有丝哽咽:“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样阴险的母亲。”
邵和光不做声。
芸香惶然地望着他,问:“和光,岑小姐怎么了?”
邵和光淡声说:“她不见了,我找不到她。”
芸香神色微闪,眼泪滑落美丽的脸庞:“和光,岑小姐是你喜欢的人,我怎么会伤害她呢,你不得不信,如果我真要做什么,只消说出我们之间的事……”
邵和光表情僵硬了一秒。
“和光,我们再像以前一样好不好?”芸香扑过去扯着他的衣角哀求。
邵和光无情地推开她的手,漠然地说:“我就算再不长心,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你们姑侄俩连手段都如出一辙,真让人恶心。”
芸香脸色煞白。
邵和光转身离开屋子,这个地方,多待一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远远传来摔门的声音,芸香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佣人上前搀扶,手刚碰到她的胳膊,她回过头狠狠地甩去一耳光。
“滚!都给我滚!”她面目狰狞地大吼。
董墨雪咳了一声,佣人们立刻走得干干净净,她不觉皱了皱眉头:“姬娜……”
芸香一脸绝望地盯着她:“姑姑,我做错了对不对?是您教我要忍,只要我做得够好,让他觉得亏欠于我,那他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眷恋我曾给他的温柔,可是事实上我们错了不是,他的心里根本从来没有我,相反,看到我,只会令他想到屈辱的事,不管是您,还是……”
“够了!”董墨雪厉声制止。
芸香眼中翻涌着恨意。
董墨雪整了整脸色,恢复平时的优雅,语调矜贵地说:“你是德川家的大小姐,身份尊贵无比,这般失态,实在令我失望。”
芸香神色微动。
董墨雪淡淡弯起嘴角,说:“姬娜,对和光来说,我不是他的屈辱,不管他心里有多不满,也割不掉血浓于水的亲情,再说,你手上不是还有更有力的筹码,眼下跟他置气,又是何必呢。”
“姑姑。”芸香茫然地呢喃。
董墨雪伸出胳膊,芸香愣了一下,扶着她的手站起来,董墨雪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回房梳洗梳洗,再好好打扮一下,女人无论在
什么时候,都要维持最美的状态,对有野心的男人来说,小情小爱都是他们满足自我欲-望的手段,在真正关键的时候,他们更需要有能力的女人。”
芸香目光一震,她扑进女人怀里,娇声说:“姑姑,您一定要帮我。”
董墨雪笑了笑,说:“好,我帮你。”
“邵先生,我们去哪?”罗宋将车开上高架桥,因为不知道去哪里,不得不开口询问一脸沉思的人。
邵和光捏着眉心说:“回家。”
他陷入一筹莫展的困顿中。
岑子妤失踪要是跟芸香无关,那还会有谁?要是跟冬冬的绑架案有关,什么人会绑架她和一个小孩子?
难道是……
他目光一定,顿时心烦意燥起来,完全没有办法冷静思考,手机嘟嘟响了两声,他立刻拿出来,满心期待是有关岑子妤的消息,但看到短信的内容后,俊脸因震愕而灰白。
“哥哥一直忘不掉岑子妤,他们若罔顾道德伦理,必定会身败名裂。”
手指迅速滑动屏幕,有几条短信是凌晨发的,没有提示,说明已经有人看过了,昨晚他睡得太沉,什么都没有听到,难道是岑子妤看了手机?
一股彻底的寒冷侵入心房,邵和光扶着额头,眼中担忧更甚,这个傻丫头,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回家后,邵和光飞奔上楼,让罗宋去视听室调卧室的监控,当初整个房子都装了监控,唯独卧室他不想装,但出事以后,他心里总觉得不安,才亲自在隐蔽的地方装了摄像头。
他冲进房间,在抽屉里拿出她的手机,翻看通话记录,在六点钟的时候,简初夏有来过电话,通话时长三分多钟。
邵和光立马打过去,片刻之后,有些沙哑的女声响起:“喂。”
“简小姐,我是邵和光。”
那边愣了愣,说:“邵……你好!”在称呼上,她显得有些为难。
邵和光沉声问:“简小姐,今天早上你跟小五通过话,我想知道你们说了什么?”
初夏迟疑了。
邵和光扯掉领带,冷静地说:“小五没有带手机,我联系不到她,所以想知道她去了哪里。”
初夏顿了一顿,说:“她应该是去了岑家大宅,我打电话问她那边的情况,她说正要过去看看。”
邵和光眉心的皱褶更深。
初夏谨慎地说:“邵先生,冒昧地问一下,小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早上听她的声音怪怪的。”
邵和光一惊,说:“她没事,简小姐,麻烦你了。”
他正要挂电话,那边传来另一个声音:“简初夏,现在要换针头打点滴,打完这瓶,你就能回去了。”
初夏伸出手背给护士,她怕打针,所以扭开头不敢看,突然见手机还处于通话状态,她贴在耳边喂了一声,然后听到一阵挂断后的忙音。
138 他不会绑架她的!
罗宋将磁盘送去书房就退了出来,邵和光坐在电脑前,目光冷沉地盯着画面,摄像头拍不到床,只能拍到梳妆台到浴室那片空间,画面清晰地呈现岑子妤看到短信后的样子,她像受惊的小鹿,躲进厕所后,一直到早上才走出来。
那张憔悴雪白的面孔,邵和光胸口蓦地一疼,她在伤心?
除了愤怒,心中竟还有一丝丝卑微的期待,她的眼泪,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开始在乎了?
可是,他又亲手将这来之不易的在乎摧毁得连渣都不剩,想必,现在她的心里,是恨极了他吧。
邵和光无力地靠回椅背,他们之间,总是这样被现实无情的错开。
岑子牧打来电话,追问岑子妤的下落,邵和光语气强硬:“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岑子牧严肃地说:“你的意思是要瞒着伯父他们?”
邵和光捏着眉心说:“给我一点时间。”
岑子牧却不赞同他的做法:“现在大家都为冬冬的事提心吊胆,绑匪出于什么心理我们谁也不清楚,万一是有目的而来,先绑架了冬冬,再绑架小五,那这就不是简单的绑票那么简单,你也知道,伯父快退了,眼下也处于关键时期。”
邵和光黑眸一定,说:“暂时瞒过今天,我会想办法。”
岑子牧说:“也只有今天,你别忘了,我爸也知道,想瞒住是不可能的。”
邵和光问:“你们那边有什么进展?”
岑子牧头疼地说:“已经彻查了乔小姐现在居住的小区和冬冬所在的学校,有人曾在小区内调查过乔小姐,学校的清洁工在出事那天,看到穿黑衣的陌生男人出现在男厕,但只有这些而已。纺”
“我知道了。”邵和光挂了电话。
他十指交错,神情凝重,一种莫名的怪异感环绕心头,他猛然间想到,岑子妤的失踪不可能是必然,如果昨晚他不是因为疲倦而沉睡,岑子妤不可能单独外出,因为是坐老王的车,所以其他保镖才没有跟上去,她本来是要去岑家大宅的,但又临时决定去了别的地方。
她会去哪里?
邵和光沉心闭上眼,所有的讯息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努力寻找一个缺口,灵光一闪,他起身往外走。
下了楼,等在客厅的罗宋跟上来,见他要出门,忙去准备车子。
“邵先生。”罗宋握着方向盘随时待命。
邵和光沉声说:“去夫人失踪的那条街。”
“是。”
市区繁华如锦,车一下高架桥就堵住了,罗宋小心翼翼地说:“邵先生,就是对面那条内街。”
邵和光拧着眉看了眼堵得死死的长龙,说:“查一下这附近的医院。”
几分钟后,罗宋说:“邵先生,内街就有一家。”
邵和光眸色加深,他猜得没错,岑子妤果然是来医院了,他推开门下车,留下一句话:“去医院门口等着。”
罗宋错愕地看着他轻易跳过一米多高的铁栏杆,旁若无人地横穿旁边的马路往对面走去,引来大量按喇叭的声音。
邵和光拿出手机,脑子立刻浮现出那串数字,尽管只是看了一眼,他依旧凭借印象打通了号码。
初夏提着一袋药刚走出医院,手机就响了,她惊了一惊,忙看来电显示,却是陌生的号码,心里略略的失望后,她打起精神接起。
“简小姐,我是邵和光。”
初夏茫然了片刻,说:“你好。”
“你在医院?”他问。
初夏困惑地眨眼:“没错,但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了。”
初夏抬起头,一身贵气的男人迎面走来,拉住她的胳膊往电梯走,初夏定了定神,踉跄地跟上他的脚步,上了电梯,他按下楼层键后就松开手。
初夏捂着胳膊问:“邵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说:“小五不见了,我怀疑她来医院看过你。”
初夏震惊地瞪大眼睛:“可是我并没有看见她啊。”
邵和光冷声说:“所以才说她不见了。”
初夏噤言,手不由自主地捂着胸口,心中升起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到了医院的监控室门口,两名保安拦着不让他们进去,初夏担心保安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邵和光,央求着说了许多好话,但保安的态度并不好,边说边推地让他们离开。
邵和光皱着眉头,问:“这条街叫什么?”
初夏忙说了名字。
邵和光转身去一边打电话,不一会儿,他走过来靠在墙边静待,初夏相信他绝对有办法,也安静地站在旁边,两名保安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他们一眼,就回办公室里面去了。
几分钟后,两名穿着白袍的中年男人匆匆赶来,其中一人站在他们面前,恭敬地问:“您是邵先生吧。”
邵和光站直身体,点了
tang点头。
男人忙说:“很抱歉,正巧祝院长在外面开会,便嘱托我接待邵先生。”
那两名保安探望着走出来,恭敬地叫了一声:“秦副院长好,卢主任好。”
秦副院长没空搭理他们,笑着问:“邵先生有什么吩咐?”
邵和光说:“我想看看贵医院今天早上六点半到八点之间的监控。”
秦副院长说:“邵先生不嫌弃,可以到我的办公室坐一坐,我叫人把监控资料调上去。”
邵和光脸上有丝不耐烦,说:“不用了,我进去看就可以。”
那秦副院长赶紧让保安打开监控室的门,里面有两名工作人员,邵和光和初夏走进去,其他人也想跟进去,邵和光回头看了一眼说:“请回吧,看完监控我就离开,打搅之处还请担待。”
秦副院长忙不迭地说:“不打搅,邵先生自便。”
他亲自带上监控室的门,狠狠瞪了两名不知所谓的保安一眼,在卢主任的陪同下,擦着额头的汗离开。
工作人员按照邵和光的要求,调出了监控,七点过五分左右,岑子妤的身影出现在医院门口,邵和光紧抿着薄唇,看着屏幕上的人在前台咨询过之后,就进了电梯,镜头切换到电梯里面,七层楼的键亮起,初夏惊呼:“她真去找我了!”
工作人员又将七楼的监控调出来,在走廊里,岑子妤有跟护士交谈,护士指了房间,她走了两步就停下了,镜头对着岑子妤的脸,在她对面有个男人的身影,没有拍到正脸,他们说了几句话,男人快步离开,岑子妤追了上去。
邵和光眉头拧紧,他肯定自己不认识录像里面的男人,他扭头看了初夏一眼,只见她面孔雪白,手里的药袋落到地上。
邵和光将她拉出监控室,厉声质问:“他是谁?”
初夏的表情惊慌起来,拼命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他怎么会绑架小五!”
“他是谁?”邵和光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初夏挣脱他的手,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跑,邵和光两三步就抓住她,隐忍着怒火地问:“告诉我,他是谁?”
初夏颤抖着说:“我去找他,我现在就去找他。”
邵和光只得松开手,追在她身后。
出了医院,初夏直奔停车位找到她的斯玛特,开了车锁正要上车,邵和光拦下她:“坐我的车。”
他语气非常坚硬,初夏只犹豫了一秒,便屈服。
上车后,她报了地址,手开始不停的发抖,她双手交错用力按住,一旁的男人仿佛按压着某种情绪,沉声说:“简小姐,小五是我太太,她不见了我很担心,还请你跟我说实话。”
初夏吸了一口气,说:“他是李晟成,我的……前男友,也跟小五做过同事,邵先生,你相信我,李晟成绝对不会做伤害小五的事。”
邵和光神色深沉,没有说话。
初夏则是胆战心惊。
车子到了李晟成所居住的小区门口,邵和光已经按捺不住,初夏忙叫住他:“邵先生,请允许我先跟他见一面,这是他父母的房子,小五不会在这里。”
邵和光眼神一黯。
初夏赶紧下了车,正要上楼,一对年轻男女有说有笑的从里面走出来,她本没在意,但那女孩却惊讶地叫出她的名字。
“简小姐!”
初夏茫然地看着她,这张脸……她努力想了想,脸色更加苍白。
女孩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她此刻正抱着男人的腰,姿态要多亲密就多亲密,眼看是瞒不下去了,她索性说:“简小姐,对不起,我跟表哥骗了你,我其实是李晟成的表妹,他要我跟他演戏气走你,实际上是不想耽误你,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初夏站不稳,身体晃了晃。
女孩想扶她,她却猛地退开。
女孩不安地望着她说:“你来找表哥吗?他不住这里,现在他很少回家住,有时候姨妈跟姨父都找不到他的人,这两天连电话都关机了。”
初夏狠狠一怔,她回过头,见罗宋走下车,朝他们这边看来,初夏慌乱地说了声再见,就回到车上。
看到她的表情,邵和光沉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初夏痛苦地捂着头,因为太过震惊,她一时还消化不了眼前的事实,尽管早就知道真相,但她从不允许自己回头去看,这些日子以来也很少很少想起他。
一个恐怖的念头劈进脑海,她怔然地瞪大眼睛,难道是知道她要跟岑子千结婚,他才绑架岑子妤,想对岑家人出气!
初夏猛地扯着邵和光的衣袖:“李晟成不是坏人,他肯定不是存心绑架小五的,都是因为我,是我的错!”
邵和光眼皮跳了跳,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带几分安抚意味地说:“简小姐,我只想找回我的太太,并看到她不受任何伤害。”
“可是……可是……”初夏的眼泪喷涌而出
,结结巴巴地说:“绑架是犯法的,他肯定会坐牢。”
邵和光神色一定,说:“只要你帮我找到岑子妤,在大错未酿成之前,我会帮他申请减轻刑责,毕竟,我还没有报警。”
初夏略略镇定下来。
邵和光沉声说:“既然简小姐跟他以前是恋人,请你务必好好想想,他会去哪里?”
初夏陷入沉思,许久之后,她莫名想到了一个地方,在她与李晟成恋情正甜蜜的时候,他们去五环明孝路的一个小区看过房子,尽管十分偏远,但小区的环境和楼层格局都非常好,当时他们看中了顶层,可以附赠一个一百多平方的露天阳台,当时她喜欢得不得了,李晟成一口保证,一定要买下那套房子,但他父母不同意他们住那么远,她想到上班确实不方便,就忍痛割爱了,后来为买房的事,她总不经意提起,他还笑着说,只要等有了闲钱,就去买下来,当作度假的地方。
“去明孝路!”她脸色惶然,颤抖着身子说。
邵和光松了口气,命令:“快!”
罗宋走外环,一路将油门踩到底,到小区之后,初夏内心十分挣扎,不肯下车,邵和光盯着她的脸,说:“小五一直当你是朋友,她从小到大,除了世交圈子里的人,你是她唯一的朋友。”
初夏被触动,这才恍惚地下了车。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初夏的情绪极度不安,邵和光看了罗宋一眼,示意他紧盯着初夏,罗宋点了点头,站在初夏身边。
顶层只有两家住户,一家的门还包着塑料,门口落满灰层,而另一家似乎有人入住,邵和光指着房门问:“是这间吗?”
初夏眼睫动了动。
罗宋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往后退,她尖叫一声,邵和光一脚将门踹出一个大洞,他迅速拧开门锁冲进去。
空旷的房子一目了然,连窗帘都没有安装,里面散发着油漆浓郁的气味,地板的角落堆着水泥渣,唯独客厅中央有张沙发,当看到昏睡在沙发上的人,邵和光整个人都惊呆了。
初夏挣脱禁锢冲进来,看到这一切,她捂着嘴大声尖叫,然后昏了过去。
罗宋也跟着跑进来,李晟成端着水果盘站在厨房门口,盘子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他没有要跑的意思,罗宋敏捷地扑过去将他按倒在地。
“邵先生,报警吗?”
邵和光走到沙发边蹲下,摸了摸那张稚嫩苍白的小脸,声线冷冽如冰:“打电话通知岑家。”
岑子千火速赶到医院,长腿如风,刚好有人从病房出门,制止他往里面冲:“我看你还是别进去了。”
他俊脸一沉,恼火地说:“里面是我儿子,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岑子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老子也在里面,乔小姐也在,他们这会祖孙同乐,正其乐融融,你要是敢进去砸场子,老头子饶不了你。”
岑子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下巴长出短短的胡渣子,一旁的长疤不仅没有损伤他的帅气,反而平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沧桑,他咬牙切齿地说:“怎么说那也是我儿子,可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他硬冲进去。
岑子牧靠在一边摇了摇头:“这会知道是你儿子,早干嘛去了。”
岑子千突兀地出现在病房,众人只是瞟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反应,小不点众星拱月地坐在病房上,手腕扎着针,文静心肝肉疼地拿苹果喂他,就连从不跟子女亲近的岑天泽,也一脸慈爱的嘘寒问暖,乔夕楚靠不过去,扶着腰站在一旁,目光温柔得快掐出水来,倒是元悠笑着说了声:“老四来了。”
头一回被无视得这么彻底,岑子千尴尬地嗯了一声,不过他还是死皮赖脸地凑上去,问:“孩子怎么样?做过全身检查吗?医生怎么说?”
岑天泽严厉地盯了他一眼:“你还有脸来!”
冬冬黑溜溜的眼睛好奇望着他们。
文静忙说:“好啦,在孩子面前呢。”
岑天泽哼了哼。
文静只得说:“孩子身上没什么伤,就是吸了不好的气体,肺部有点小问题,在医院住几天就没事了。”
岑子千挤到床边,好奇地打量着穿着病服的小不点,他第一次见到活的自己的小翻版,不得不承认,长得确实一模一样。
他伸手摸了摸小不点的脸,软软的,滑滑的,小不点黑不溜秋的眼睛瞅着他,猛然间,心像被什么狠狠击中,柔软得泛出一丝疼意。
文静轻叹了口气,起身让开。
看着孩子,岑子千眼眶有些难受,他不自然地笑了笑,问:“知道我是谁吗?”
冬冬淡定地眨了下眼:“爸爸?”
尽管是反问的语气,岑子千全身麻痹,显得有些慌乱。
文静喜不胜收地说:“看来果真是父子连心,我们哄了他这么久,都不肯叫爷爷奶奶,老四一来就叫爸爸。”
元悠也笑起
来,她回头看了眼,只见乔夕楚身形微晃,脸色苍白,她吓了一跳,忙问:“你怎么了?”
众人的目光都投来,岑子千大步跨过去,自然地扶住她的肩膀,柔声说:“是不是站累了?要不坐着吧。”
乔夕楚定了定神,推开他的胳膊,说:“谢谢岑先生,我没事。”
她话音一落,岑子千愣在那里。
其他人也很错愕。
乔夕楚目光淡然地看着岑天泽跟文静,由衷地说:“多亏有伯父和伯母,冬冬才能安然无恙,我很感激,等冬冬出院后,我会专门登门道谢。”
文静诧异过后,正色说:“夕楚,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不过冬冬是我们岑家的孩子,怎么能用谢呢。”
乔夕楚面色坦然,说:“耽误伯父和伯母这么长的时间,我心里不安,既然冬冬现在没什么事,请大家先回去吧。”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文静脸色微变,刚刚相认的孙子,她自然是一刻都不愿意离开的,但于情于理,她都没脸开口说要孩子的话,岑天泽则理性多了,说:“夕楚,看在伯父的份上,有任何事情都要打电话跟我们说,冬冬就拜托你了。”
“是。”乔夕楚恭敬地应下。
岑子千僵硬着,这场谈话他置身事外。
岑天泽笑着摸了摸冬冬的头:“爷爷改天再来看你。”
文静则是心疼极了,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就流了出来,冬冬一脸不太想说话的样子,漂亮的脸蛋上有种与年龄不符的安静,乔夕楚搂着他的肩膀拍了拍,出声提醒:“冬冬,跟爷爷奶奶说再见。”
“爷爷,奶奶再见!”童音清脆。
文静心里更难受。
元悠柔声劝了几句,等他们相继走出病房,岑子千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病房门突然被关上,乔夕楚愣了一下,淡然地坐在床边。
冬冬眨了眨眼,说:“妈妈,我想睡觉。”
乔夕楚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将吊瓶的输液管放长,才让儿子躺下去,替他整理好被角,确定他睡着以后,她扶着腰站起,突然皱起眉头轻哼。
岑子千一脸紧张,目光落在她凸起的肚子上,她穿着柔软贴身的针织衣,能明显看到胎儿的踢动,他震惊无比的问:“你……不疼吗?”
乔夕楚表情有些纠结,叹了口气说:“岑先生,您该走了。”
岑子千看着她的脸,忽然间反应过来:“我走?我为什么要走?”
乔夕楚认真地说:“您待在这儿,妨碍到我们了。”
岑子千沉下脸,怒气冲冲地说:“我妨碍你们?冬冬是我儿子,我是他爸爸,这种时候,他正需要我的关心和爱护,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实在太可恶了。”
乔夕楚抚着肚子退开一步。
岑子千愣了愣,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得柔软了表情,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低声说:“跟我出去,我有话问你。”
乔夕楚抬起清冷的黑眸,说:“有什么话,就在这里问吧,我不方便。”
岑子千拧眉看着她,这样近距离的打量,她除了肚子大了,胸大了,其他地方反而更加清瘦,脸只有巴掌大,不施脂粉,肌肤晶莹,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怀女儿的女人,皮肤会变好。
他心生悸动。
“岑先生?”乔夕楚狐疑地望着他。
岑子千挪开目光,极其严肃地说:“那次出差,我们都喝多了,但我很清楚地记得自己那天晚上做了什么。”
乔夕楚面不改色,说:“那是意外。”
岑子千的怒火轻易被挑起,只想掐死她算了,但他扭头看到病床上那张漂亮精致的面孔,愧疚感徒然而生,没错,冬冬是他们的孩子,尽管长得跟他一样,但那下巴分明就是遗传了她,这是绝对改变不了事实。
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解释。
岑子千突然将她打横抱起,乔夕楚脸色大变,低呼:“你要干什么?”
岑子千一言不发地将她抱到沙发上,自己蹲跪在她面前,沉声说:“夕楚,我错了,我承认,在你眼里,我是一个花心大坏蛋,那年是我故意纵容那些人灌你酒,我去你房间找你,也是心存不轨,事后我也曾后悔,但你表现得太平静,反而令我下不来台,所以我才狠心把你流放在外。”
乔夕楚一怔,问:“你后悔过?”
岑子千深深凝视着她,说:“是我对不起你。”
乔夕楚抓紧衣角,淡淡地说:“这种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其实我并未放在心上,生下冬冬是意外,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有时候也会觉得寂寞,有孩子陪我,我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一个人。”
岑子千的心被刺痛,轻轻握住她的手,说:“从今以后,你都不是一个人。”
乔夕楚笑了,柔美异常,她说:“没错,我不会再孤单了,岑先生,我快结婚了。”说完,她温柔地抚摸着肚子,说
:“孩子五个月了,本来我跟孩子爸爸打算等她出生以后再举办婚礼,毕竟孕妇穿婚纱不好看,但经历了冬冬的事,我更觉得幸福安定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不过你放心,就算我结婚,冬冬也可以经常见爷爷奶奶。”
五个月?
岑子千呆了几秒,艰涩地问:“你要跟谁结婚?”
乔夕楚一脸幸福地说:“是一个很好的人,对冬冬也很好,能够包容我的过去,有责任心,非常顾家。”
岑子千从未见她这样笑过,嫉妒令他差点发疯,但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表现出任何异常,他冷冷一嗤:“没结婚就让你怀孕,这也叫有责任心,你到底懂不懂男人?”
乔夕楚脸色一冷,向来淡然稳重的她,一旦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就说明生气了。
“岑先生,请你出去。”
岑子千愣了一秒,面目狰狞地大吼:“他是什么人?你认识他多久?现在的男人有几个是安好心的,不然为什么到现在他都没出现过!乔夕楚,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别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你不自重,没结婚跟人生什么孩子!”
乔夕楚眼眶莫名一酸,她强忍了忍,冷声说:“滚!”
“你……”岑子千简直气歪了嘴。
见他不走,乔夕楚左右看了看,拿起沙发上的枕头,用力打在他身上,边打边说:“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乔夕楚,住手!你在干什么?”枕头里面不知道塞的什么东西,打在身上极痛,他左躲右闪的大叫。
乔夕楚喘着气,人生第一次像个疯婆子一样,枕头打得虎虎生威,岑子千没料到她会这样生气,一想到是因为自己说了那个男人,她才发飙的,心里呕得要死,又担心她的大肚子,只好装作被轰出门。
啪,病房门被用力关上。
岑子牧两口子相拥在外面的长椅上,见他被打出来,双双瞪圆了眼睛,岑子千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脸过,死要面子地冲门喊了一句:“乔夕楚,我是为你好,你不识好歹!”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枕头丢出来正中他的脑门,啪,门又关上,枕头应声而落。
岑子千捂着发疼的鼻头,冲上去要踹门,岑子牧赶紧拦住他,呵斥:“老四,这是在医院,别丢人了!”
好不容易制服了他的暴脾气,元悠不可思议地感叹:“乔小姐,真是好体力啊!”
岑子千不踹门,用力踢了一脚墙壁,然后阴沉着一张脸走了。
元悠推了推丈夫的胳膊,说:“咱们也走吧,爸妈还等着呢。”
岑子牧望着妻子,问:“他们还有戏吗?”
元悠摇了摇头。
岑子牧吃惊地说:“一点都没有。”
元悠摊开手,说:“我不是否定,而是不知道,乔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不然,生了孩子还能在老四身边待那么多年,眼瞅着他换女人跟换衣服一样,这事要落我头上,我可没这么好的忍性,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老四的结婚对象可是简初夏,爸亲口答应的婚事,到如今老四自己也没提个不字。”
岑子牧顿了一下,说:“看他办的糊涂事。”
元悠问:“听说是和光找到了绑匪窝,那小五和那位女模特呢?”
岑子牧说:“女模特是在酒店里面找到,被喂了安眠药一直在昏睡,我还没见到小五,肯定是受了惊吓,被和光带回家了。”
元悠压低声音说:“看来,这绑匪真是冲着老四来的,我猜是女人做的,那侦案组还往下查吗?”
岑子牧冷冷地哼一声:“自然是要查,这种人留在身边多危险,老四也做得太不像话了。”
出了医院,元悠跟着文静坐一辆车,岑子牧上了父亲的车。
文静忙问上面的情况,元悠大概描述了一下,文静失望地叹了口气,说:“既然夕楚态度这么坚决,看来让冬冬回岑家的希望不大了。”
元悠笑了笑,说:“妈,您真是多虑,冬冬回不回岑家,都是您的孙子,乔小姐可从未否认这一点,相反,您马上要娶儿媳妇了,初夏也会为岑家生孩子。”
文静噎了一下,半响才说:“如何能一样呢,岑家的孩子流落在外面,我于心何安。”
元悠柔声安抚一番。
另一辆车上的气氛则沉重不少,因为冬冬的事,岑天泽颇受触动,尽管心里生气,也不好在二儿子面子发出来,只问:“冬冬的事,告诉你大伯没?”
岑子牧说:“小悠已经打过电话,倒是没见到和光跟小五,我想我还是去他们家一趟,免得有什么事。”
岑天泽想了想说:“跟小五打个电话。”
岑子牧有些犹豫:“这种时候……”
岑天泽看了他一眼,他只好拿出手机,拨通之后,岑天泽接过去,等那边接通,他温和地说:“小五,我是叔叔。”
聊了几句之后,岑天泽这才放下心,吩咐说:“回
去以后让侦案组的人散了,但跟他们说必须抓到绑匪。”
“知道了。”岑子牧应下。
罗宋从一个女人手里接过电话,将钱递给她,女人离开房间,罗宋脸色凝重地走进内室,来到长桌前,他侍立一边俯身低语:“邵先生,已经跟老爷与夫人联系过,也跟岑老董事长通了电话。”
邵和光点点头。
凌厉的黑眸盯着对面的男人,问:“我太太呢?”
李晟成清瘦的面容平静至极,淡淡地说:“我不知道。”
邵和光紧抿着唇,沉沉的声音地从胸腔发出来:“绑架罪是重刑,以你的性质,至少要判十年。”
李晟成眸心闪过一抹轻微的震动。
邵和光看得一清二楚,漠然地勾起嘴角冷眼旁观,许久才说:“你的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你下半生的命运,李先生,我相信你是聪明人。”
“邵先生,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令夫人在哪。”李晟成苦笑。
邵和光站起身,逆光中,他面目轮廓极深,眼神锐利无比,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瓦解对手的意志力,事实上,李晟成已经流露惶恐和怯弱的一面,只是他自己还不得而知。
“一个晚上,只有这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天亮的时候,我就要知道我太太的下落,李先生,莫非你认为我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吗?”
李晟成呆住。
邵和光转身往外走,他刚走到门口,李晟成叫住他:“邵先生,我想见初夏。”
邵和光冷冷地说:“我没有权利决定简小姐的意愿,如果她想见你,你自然会见到。”
李晟成面如死灰。
罗宋将内室的门关上,这是酒店的总统套房,因为初夏一再哀求,邵和光考虑到她的身份,只要岑子千不反悔,半个月后,简初夏就是名正言顺的岑四太太,李晟成是她的前男友,这样的关系对岑家来说,是不光彩的,但邵和光觉得事情没有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李晟成要是存心绑架威胁,起码也要开出条件,他就像是被人操控的人偶,那幕后的人到底是谁?
邵和光心烦意燥,伸手挥去,一个漂亮的花瓶应声而碎。
他的手鲜血直流。
罗宋一惊,赶紧用手帕包住他的手指,邵和光沉声问:“查出来没有?”
罗宋冒着冷汗说:“请您再等一等,那边正在查,一旦有消息,就会送到我手上。”
邵和光看了眼手表,晚上八点整,距离岑子妤失踪已经过去十三个小时,他揉了揉眉心,说:“找人看着简小姐,告诉她,我不想节外生枝,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是。”罗宋应下。
邵和光眉心皱起,深深的一个川字,仿佛刀刻。
他冷笑,掷地有声的说:“我倒想看看,是谁在大费周章!”
139 危险重重
凌晨三点,保镖将初夏带到酒店,邵和光正在看李晟成的资料,上面显示,在两个月前,李晟成经朋友介绍,进了周仕崇名下的工地做事,短短三十天的时间,就升为部门经理,并与周仕崇见过数面。
邵和光也曾怀疑过周仕崇,却觉得他没有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毕竟,岑家在a市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而周仕崇的目的是为盈利,亏本的买卖他不会做。
但当事实摆在眼前,跟一个疯子讲道理与逻辑,都是行不通的,周仕崇喜欢操控别人的嗜好,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
“邵先生,我想见李晟成。”初夏脸色苍白夥。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将资料丢到一边,说:“不管李晟成跟你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绑架就是绑架,何况,他绑架的对象是子千的孩子,我想简小姐心里应该清楚,岑家决不会善罢甘休。”
初夏的脸色更加惨白,上前扯住他的袖子:“邵先生,我会劝他去自首,坦白一切,你帮帮他!”
邵和光冷冷地说:“你要我看在子千的份上吗?简小姐不要糊涂了,等你嫁给子千,我还要叫你一声四嫂,我可以看在你的份上,让这件事不被公开,保全岑家与你的脸面。亦或者你我之间只是单纯的交易,你帮我找到李晟成,我确保让他受到最轻的惩罚。”
初夏摇摇欲晃颏。
从她的迟疑,邵和光已经知道她的答案,说:“我陪你进去见他。”
李晟成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晚上滴水不进,他嘴唇泛白,两颊消瘦见骨,一看到他,初夏就瞪大眼睛,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夏夏。”李晟成声音嘶哑。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初夏冲他大喊:“你疯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李晟成怔住,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忧伤。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李晟成吗?
初夏猛地觉得这个世界都疯狂了,性格温和的李晟成有胆子绑架小孩,她一个连a市户口都没有的农村人竟要嫁到名门望族做少奶奶,这种只有在电视里才会看到的狗血情节,当真的发生的时候,她竟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生的巨大变化?
邵和光问她,是选择继续跟岑子千结婚,还是回到原本的位置,弥补李晟成为自己做的牺牲。
初夏脑子一片凌乱,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没错,她是心疼李晟成,当初那段短暂的感情,满足了她对爱情的所有幻想,但在这座残忍的城市,她顶着乡下父母和弟弟妹妹的所有期盼,户口和房子,还有能不能奉养父母安享晚年,她还能怎么选!
如果她再年轻几岁,再更有尊严一点,当乔夕楚带着孩子出现的时候,她就该默不作声的退出,当初岑子千会答应结婚根本是意外,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岑子千的眼中不过尔尔,但是,她也有争取的机会不是。
她也是女人,也羡慕繁花似锦的生活,她也有心,只要那个人稍稍用情,她也会甘愿沉溺其中,所以,她不能往回看。
“小五呢?”她问。
李晟成久久望着她,说:“我没有绑架小五。”
“小五呢?”她的声音颤抖着。
李晟成神色黯然。
邵和光快没有耐心,他递了个眼色,罗宋将一叠资料放在桌上,李晟成翻看了一页,就明白了,他的表情很平静,说:“邵先生,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邵和光对一旁的罗宋说:“送简小姐回家。”
“邵先生。”罗宋眼中透着担忧。
邵和光摆摆手。
“简小姐,请。”罗宋客气地说。
初夏看过去,他半低着头,额发落下来挡住了眼睛,他不再是她所认识的李晟成,她也不是他曾喜欢过的简初夏。
比分手更决裂的是视而不见。
初夏有些恍惚,这一次,她恐怕伤透了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
罗宋带走她,并关上门,房间只开了两盏射灯,显得昏暗,邵和光正要开大灯,被李晟成出声阻止。
“邵先生,不用开灯,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能说的不多。”
“其他事我都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我太太人现在在哪里。”邵和光说。
“我只知道是周仕崇的人带走了她。”
邵和光眼中透出凌厉的寒光,他努力克制心里想杀人的冲动,周仕崇,这只老狐狸,他绝对不会放过。
“邵先生。”李晟成抬起眼,脸上的表情近乎恐惧,声音却依旧平静:“我只是无名小卒,周仕崇想对付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祸不及家人,我会为自己犯的错承担所有的责任,还请邵先生高抬贵手,当我是为财生歹的绑匪,只要周仕崇不怀疑我,我的家人就不会有事。”
邵和光冷漠地转身,走到门口,他微微停顿下来:“你父母的房子拆迁,不仅得了一套新房,恐怕赔款也不少,
tang周仕崇收买人心的手段,不甚高明,却还是有人愿意自投罗网。”
李晟成呼吸一滞,苦笑:“邵先生是天之骄子,生来什么都有,自然不会明白寻常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邵和光冷嗤:“谁生来富贵,谁叫人心贪婪呢。”
李晟成怔住。
周仕崇行踪不定,就算身为他的合伙人,帝国酒店也已经开工,他依旧很少出现人前,邵和光不会坐以待毙,周仕崇公然掳走岑子妤,还费劲心思让李晟成做替死鬼,不过是故弄玄虚,摆高姿态。
邵和光不屑于他这种阴险的手段,视人命如草芥,但他把手段用到岑子妤身上,就不可原谅,既然他想玩,那他就奉陪到底。
邵和光单枪匹马,直捣黄龙,去了周仕崇在a市的办公楼,一整栋写字楼,容纳了六七百名社会精英,却只是一家没有上市的科技公司,专门出货东欧一带,也没有人知道具体生产什么。
公司制度非常严谨,邵和光在大厅就被前台工作人员拦下来,他递出名片,工作人员打了总线,才客气的说:“邵先生,请跟我来。”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们进了一间高管专用电梯,直达顶层,工作人员将他带到办公室门口后,礼貌地离开,邵和光推开名贵的红木门,宽敞奢华的办公室内,周仕崇穿着合身的中山装,坐在沙发上惬意地吸着雪茄,一名年轻漂亮的女人跪坐在茶几前泡茶,邵和光走进去,女人便站起来鞠了一躬,周仕崇挥了挥手,她退出办公室,并将门带上。
“邵总裁来得正好,坐下来喝杯茶。”他神色儒雅,一派仙风道骨的气韵。
邵和光从善如流的坐下。
周仕崇作了个请的动作,邵和光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是上等的碧螺春,他习惯喝咖啡,对茶并无研究,只觉得清香中有一味苦涩,便放下杯子。
周仕崇哈哈大笑,说:“邵总裁真是性情中人。”
邵和光不欲与他东拉西扯,说:“我太太在周先生手里,我今天来,是要带她回家。”
周仕崇一脸诧异:“邵总裁开玩笑吧,据我所知,你并没有结婚。”
邵和光淡声说:“周先生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周仕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将雪茄在烟灰缸里摁灭,双手交握,抚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笑容温和地说:“我以为跟邵总裁是朋友,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通知一声吧,可惜,邵总裁与我,并没有深交的意思,难为我一番好心,还想替邵总裁介绍个好女孩呢。”
邵和光面无表情地说:“承蒙错爱,周先生,请将我太太叫出来吧。”
周仕崇笑起来,语气温吞说:“不着急,其实我这个人很好说话,做事也只求痛快,以前不知道邵总裁已经结了婚,所以才积极撮合邵总裁跟帆茹,这个傻丫头还一心痴盼着,哪知道却落了场空,我跟帆茹有缘,既然我认了她做干女儿,就得对她的感情生活负责,帆茹如今在邵总裁公司上班,邵总裁将她丢在不起眼的部门,说实话,我心里不舒服,年轻女孩子,哪个不想人前风光,我有个主意,既不为难邵总裁,也满足一个那个傻丫头的心愿。”
邵和光挑了下眉头,忍耐这两个字他一向都做得很好,除了在岑子妤面前,他漠然问:“什么主意?”
周仕崇面容和蔼,如果不知他的真面目,谁都会以为他是真正仁心仁德的慈善家,邵和光眯起眼,这条恶龙的龌蹉心思,给他时间,他一定会调查得清清楚楚。
“我要举办一个游轮晚宴,邀请a市名流参加,到时候邵总裁就带着帆茹去散散心。”
邵和光面容冷沉。
周仕崇笑了一笑,说:“邵总裁大可放心,晚宴是私人聚会,发生在上面的一切决不会曝光在任何一家报纸的版面里,这一点,我可以向邵总裁担保。”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吗?”邵和光冷声说。
周仕崇打量着他,说:“邵总裁莫非是害怕了,哦,我记得起来了,上回在游轮上的突然事件,邵总裁差点掉进海里,啧啧,想起来,我都是一身冷汗,不过,邵总裁要是不去,那岑小姐……不,现在该称呼邵太太,一个人被关在黑屋子里,要是出了点什么事,那该怎么办呢!”
邵和光猛地站起,脸上青筋爆出。
周仕崇语气一沉,说:“年轻人,气大伤身,我活了大半辈子,最不喜欢晚辈在我面前不懂礼数,如果邵总裁没有诚意,大可立马离开。”
邵和光坐下,闭了闭眼,脑子里闪过她的眼泪,此刻,她一定很害怕吧。
“什么时候?”他问。
周仕崇似笑非笑:“怎么,改变主意了?”
邵和光漠声说:“周先生是德高望重的人,定会信守承诺。”
周仕崇重新点燃雪茄,说:“当然,我看不如就今晚吧,邵太太温婉可人,想必邵总裁已经迫不及待的期待见到她,不过在邵太太出现前,邵总裁还是扮演
好帆茹男伴的角色,我这个干女儿,对邵总裁可是一往情深啊。”
邵和光起身扣好西装的扣子。
周仕崇语调缓慢地说:“下午四点开船,过时不候,还是上次那个地点,邵总裁要看准时间,别因为耽误了而悔憾终身。”
“我向来准时。”他冷冷地说,推开门大步离开。
雪茄吸到一半,周仕崇伸手递到身后,一个黑影闪出来接住它。
“什么情况?”
黑衣人说:“有人潜进酒店房间了。”
周仕崇笑着摇了摇头:“看来现在酒店的安保系统都是没用的摆色,竟这么轻而易举被人攻破。”
黑衣人将他面前的显示屏打开,发生在房间里面的事情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岑子妤沉睡着,额头有薄薄的细汗,似乎陷身可怕的梦魇,与此同时,一个修长的黑影打开了一扇幕天玻璃,灵敏地滚落在地毯上,房间很暗,只有床头亮着一盏暖灯,她雪白的面孔在灯光下显出几分羸弱来,黑影走过去坐在床边,轻轻叫着她的名字。
她额头的细汗更多,黑影迟疑了几秒,手指放在她的人中穴上,用力按下去,她猛地睁开眼睛,却被人捂住嘴。
“别叫,是我。”
岑子妤僵硬着,许久才适应了光线,但依旧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甚至出现了严重的幻觉,因为面前的人,是宋景文。
“这里是周仕崇的地盘。”宋景文低声警告。
岑子妤瞪大眼睛。
他拿开手,她气岔了,捂着胸口咳嗽得满脸通红,他心疼地拍着她的背。
等缓过气,岑子妤立马推开他的手跳下床,身体虚弱地晃了晃,她错愕地扶住一旁的桌子:“怎么会这样?”
宋景文的手停在半空,黯然地收回,说:“是迷人心智的药。”
岑子妤回想着还存于脑海的片段,她看见李晟成去医院了,躲在初夏的病房外偷看,她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李晟成见过冬冬,而他并非不爱初夏,只是迫于无奈,但亲眼看着初夏嫁给四哥,他会心有不甘吗?
她想知道是不是李晟成绑架了冬冬,所以追在他身后……记忆从这里断片,但她怎么会在周仕崇手上?
岑子妤捂着晕眩的脑袋,差点摔倒,宋景文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扯进怀里,嗅到他的气息,岑子妤狠狠一怔,瞬间用力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宋景文捂住她的嘴,沉声说:“别出声,周仕崇的人会进来,到时候我们都走不了。”
岑子妤扯下他的手,问:“周仕崇为什么抓我?”
宋景文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他手段阴狠,做事从来不安常理出牌。”
岑子妤目光漠然地看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
宋景文眼中的痛楚一闪而逝,他们之间,的确是以欺骗开始,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取得她的信任。
岑子妤撇开脸,神情茫然,他脸上的忧郁和落寞,为什么到了现在,她还是会觉得心痛呢?
门上传来开锁的声音,宋景文动作迅速地关掉灯,抱着她钻进被子里,一瞬间的变化太快,听到有人走进来,岑子妤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电筒的光在她脸上晃了晃,一人说:“看吧,我说没事。”
另一个说:“我明明听到有人说话。”
“你是不是幻听?不过这里是酒店,就奇怪的声音本来很正常。”
“算了,我们出去吧,外头有监控,周先生看不到我们的人就惨了。”
片刻,门被关上,四周归于寂静,他压在她身上,呼吸渐渐便得粗重,岑子妤脑子轰地一声,用尽力气去推他,黑暗中,他的眸子亮得吓人,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双手抬高,按进枕头里。
她一动不能动,却嗅到了他干净的气息,他的唇,离她不过分毫。
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岑子妤绝望地闭上眼:“宋景文,我恨你。”
他呼吸一滞。
岑子妤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缓缓睁开眼,啪地一声,他扭开床头灯,刺目的光线令她感到不适,他的吻强势地落下来,柔软中带着悲凉的厮磨,岑子妤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间整个人呆掉了,当他的唇试图撬开她的时候,岑子妤想到了邵和光,她用力咬下去,他吃痛地微微退开,她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挣脱一只手,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清脆的响声,四周的空气再一次凝结,岑子妤喘着粗气,将身体蜷缩成一团退到床头,她脸色苍白,不是不害怕,但她不要像邵和光一样,做婚姻的背叛者,她宁愿守着心中那抹最纯白的美好,忘记伤害,忘记欺骗,独自舔舐伤口和愤怒,也不要变成第二个邵和光。
宋景文缓缓地回头,唇上挂着鲜艳的血珠,他那比女人还要精致的面孔上写着哀伤,眼中的郁色似乎要将她吞噬。
心被撕碎的滋味,大概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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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岑子妤已经记不起,当初是如何爱上这个男人的,是啊,她太健忘,几乎忘记他的心掺杂了太多的欺骗与仇恨,在爱情和亲情之间,他从未有过犹豫,甚至一开始,在她尚无察觉的时候,他就开始了残忍的报复。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伤她的心?
“对不起。”他轻声道歉。
岑子妤默然不语。
他神色复杂地说:“跟我走,你留在这里很危险。”
岑子妤苦笑:“你也不安全。”
他微微一怔,说:“周仕崇想拿你控制邵和光。”
岑子妤大大的眼眸望着他。
他沉声说:“我没有骗你,至于其中详情,你可以去问邵和光,你现在必须跟我走。”
岑子妤说:“走?怎么走?”
宋景文拉起她,走到天幕玻璃前,将窗户都推开,一阵大风吹得窗帘高高撩起,岑子妤往前探望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下面是万丈深渊。
宋景文捡起事先留在一旁的背包,将绳索牢牢勾在腰间,毅然望着她:“相信我,跳下去不会有事。”
岑子妤害怕地退开:“不要。”
她原不知道,自己竟然恐高,刚才那一眼,已经令她双腿打颤。
宋景文凝着她:“趁着天还没亮,现在逃出去是唯一的机会,在周仕崇身边待得越久,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岑子妤,我受过那种折磨,决不会让你陷入同样的危险。”
不管他怎么说,她就是不敢,并且害怕得要死,长这么大,她从未玩过蹦极和降落伞,突然间让她承受这种压力,她做不到。
“周仕崇再厉害,他也不敢杀人,我不跑,我倒要看看,他要利用我做什么坏事!”岑子妤倔强地后退。
宋景文皱了皱眉,不忍心逼迫她,从背包摸出一个瓶子,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她吸进去一些气体,蓦地一愣,然后晕了过去。
宋景文用安全带将她绑在自己身上,走到窗户边,他深吸了一口气,紧搂着她跳下去,身体猛地坠落,风像刀子一样挂着脸,他将她的脸按在颈窝,整个繁华的a市灯火通明,宛如飞跃的巨龙,天边一线鱼白吐出瑰丽的色彩,有一瞬间,他希望这一刻的时间停止,甚至,他情愿这样抱着她死去。
砰地一声巨响,背包的智能降落伞打开,按照指定的方向,降落在一片空地上,宋景文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丢掉背包后打横抱起岑子妤,走到停在附近的一辆黑车,艾达并没有下车,当他觉察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有硬物抵在腰间,一道凉飕飕的声音说:“别动,擦枪走火了就不好。”
在家里饱受各种异样的眼光,岑子千实在待不下去,只得去公司,下车前,他对着镜子摸了摸下颚,因为皮肤偏白,疤痕有些明显,他想象了一下自己留络腮胡的样子,不禁一瘆,倘若他变成大胡子,冬冬估计就不会认自己了。
因为长了张相同的脸,冬冬才会一见面就叫爹,想到这个,他心情略好,也不那么在意脸上的疤,在停车场坐他的专用电梯到十九楼,安妮猛地见到他,开心地说:“岑先生,您终于来了。”
他点了点头,说:“送杯咖啡进来。”
“好的。”安妮应下。
一进办公室,有电话打进来,他看了一眼接起,半分钟之后,他脸色微变:“确定?”
那边说了什么,他沉着脸挂掉。
李晟成?
初夏的前男友,那她本人知道吗?
岑子千坐在办公椅上沉思,安妮送咖啡进来,他问:“简助理呢?”
安妮笑着说:“在她办公室,岑先生,需要我叫她过来吗?”
岑子千顿了顿,说:“不用,随口问问。”
安妮说:“那我先出去了。”
岑子千摆了摆手,大约是不知道吧,不然怎么还会来上班,他撇开心头的疑虑,现在摆在眼前的难题是,如何跟她解释婚礼取消的事情,毕竟是自己答应的,在没有取得她的同意之前,他稳妥的没有在父母面前透出任何风声。
可该死的乔夕楚,竟然说要跟别人结婚,等等,他还是先搞清楚她要跟谁结婚好了。
在冬冬的事情上,邵和光帮了很大的忙,岑子千惬意地喝完咖啡后,打算打个电话表达一下谢意,不过对方提示关机,他又打岑子妤的,虽然打通了,但半天没人接,他不禁皱起眉头自言自语:“这两人搞什么鬼?”
在办公室待了不过半小时,岑子千感觉哪哪都不对劲,他烦闷地走来走去,不一会,安妮来敲门,抱着一大摞资料走进来,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笑容可掬地说:“岑先生,这是需经您的手批的文件。”
“怎么会这么多?”他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安妮无辜地说:“岑先生,大概是您有一段时间没来公司了吧。”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交给夕楚吧。”
安妮奇怪地说:“岑先生,乔助理不是早就辞职了吗?”
岑子千愣了一下,淡定地说:“先放着,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安妮困惑地摇了摇头,也走出办公室。
初夏抱着文件去敲办公室的门,安妮端着水杯轻松地走过,善意地提醒:“岑先生已经走了哦。”
“他不是刚来吗?”初夏错愕地问。
安妮笑着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初夏想了想,满脸失落地回自己的位置,她本来想跟他说,再过几天,父母会带着妹妹来a市参加她的婚礼,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能一起去接机,令一方面,她又不太想跟他碰面,毕竟,他随时都有可能提解除婚约的事,如果他真的提了,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样回答。
罗宋将车停在僻静的地方,他摇下车窗关注着a市最大的码头,一路有不少穿黑衣的保镖严守,海上只停着一艘巨大的游轮,陆陆续续上船的都是a市的富商名流,等人都散得差不多,罗宋看了眼表,出声提醒:“邵先生。”
邵和光一直闭目养神,他嗯了一声,带上墨镜之后下车,走到码头之后,保镖过来验证身份,他微微拿下墨镜扫了一眼,保镖立刻往旁边退开,请他上游轮。
故弄玄虚!
他在心中冷笑。
游轮十分奢华,邵和光走进去,在进舱口便有侍应迎上来:“邵先生,这边请。”
他跟上去,穿过长长的走廊后,在一间房门口停下,侍应恭敬地说:“邵先生,这是您休息的地方,晚宴开始的时候,会有人来请。”
邵和光点点头。
侍应迅速离开,邵和光推开门,闻到一股淡淡的迷迭香,他打量着装修媲美酒店的套房,明晃晃的水晶餐厅上摆放着打开的香槟,酒香混合香水的味道,他拿掉墨镜丢在一边,淡声说:“出来吧。”
两只玉臂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软软地贴上来,邵和光下意识将人扯到面前,美眸睨了他一眼:“喂,你弄疼我了。”
邵和光放开她,整了整衣裳,说:“谁让你玩这种把戏。”
见他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她脸上一喜,拉着他走到餐桌前,递给他一杯香槟,娇俏地说:“都怪你没有时间陪我,我好不容易求周先生,他才答应帮我办这场晚宴。”
邵和光盯着她:“是你要求的?”
张帆茹瞪眼看着他,怯怯地说:“怎么了,你不喜欢?”
邵和光勾起嘴角:“没有,我只是奇怪罢了,怎么会想起在游轮上办宴。”
张帆茹软软地贴在他怀里,说:“周先生是为我庆祝生日,和光,你记得我的生日吗?”
邵和光望着她,说:“抱歉,我没有准备礼物。”
张帆茹有些失望,但还是开心地说:“你能答应做我的男伴,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邵和光啜了口酒,带着酒香的气息说:“外头全是a市的名人,你打算以周仕崇干女儿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
张帆茹痴痴地望着他,半响没有说话,邵和光低下头,她突然伸手撞翻了酒杯,勾住他的脖子,动情地吻住他的唇,他错愕了半秒,身姿一动不动,她用力吻着,穿着抹胸礼服的身体往他身上蹭,感受到他的体温,她全身发烫,目光迷离。
邵和光突然握住她的肩膀推开。
张帆茹喘着气,表情有些受伤,说:“为什么,你从来不碰我?”
邵和光淡声说:“你的妆花掉了。”
张帆茹根本不听这些,狠狠地盯着他:“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为了利用我才答应跟我在一起,但我爱你,所以不怕你利用,我现在能出入周先生身边,你不是想知道他的事吗,那就吻我!”
邵和光笑了笑,说:“妆要是花了,可别怪我!”
张帆茹表情迷惑。
他一低头,冰冷的唇攫住她的,他睁着眼睛,目光中没有任何温度,她却已经无法自持,软到在他怀里。
吻了许久,他松开,她心满意足地抱住他的腰,幸福地说:“和光,我真的好爱你。”
“我知道。”他的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
张帆茹怔了怔,闭上眼睛低声说:“韩静不在周先生身边,我有次无意中听到,周先生的人也在找韩静。”
邵和光脸上的笑意加深,动作愈发温柔。
“小五不见了。”
张帆茹愣了一下,抬头望着他:“你说什么?”
邵和光淡然地说:“小五不见了。”
张帆茹迷惘地问:“然后呢?”
邵和光握住她的下巴,说:“你给我发的短信,说宋景文忘不了小五,是什么意思?”
张帆茹想退开,但又沉溺他给的温柔,沉吟了许久,说:“是哥哥自己亲口说的,他要蒋氏,也要岑子妤
。”
突然意识到失言,她捂住嘴巴,邵和光挑起眉:“宋景文要蒋氏?”
张帆茹有些慌乱地说:“是哥哥跟我妈争吵时说的气话,其实我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邵和光淡淡一笑,神情严肃起来:“帆茹,宋景文难道不反对你跟我在一起吗?”
张帆茹抱住他的腰,信誓旦旦地说:“就算所有人反对,我也都要跟你在一起!”
邵和光拍拍她的肩膀,说:“好啦,你去补个妆吧。”
张帆茹撒娇地说:“这是我精心化了两个小时的妆,就是为了给你看的。”
邵和光将她推到镜子面前,她吃惊地叫了一声,唇妆都已经花掉了,她赶紧跑进化妆室,邵和光扯了一张面巾纸,漠然地擦掉嘴上的印记。
在另一间房,黑暗中,一个高壮的身影端着盘子走到床边,盘子里放着两管针剂,他拿起针管对着床上昏睡的两个的脖子各扎了一针。
游轮驶入海域,天渐渐黑沉下来,邵和光推开房间的窗户,一股苦涩的海风迎面吹来,依偎在他身边的人发出娇呼:“哎呀,把人家的头发都吹乱了。”
他喝了半瓶香槟,被海风这么一吹,脸上开始发烫,他按了按眉心,说:“宴会到底什么时候开始?”
张帆茹娇声说:“我刚问过了,周先生还没到。”
邵和光诧异地盯着她:“他不在游轮上?”
张帆茹愈发柔媚地说:“助手说他有事要处理,会晚一点乘快艇上游轮,和光,你怎么了?”
“没什么。”邵和光淡淡地说。
张帆茹一时情迷,抚摸着他的胸口,媚眼如丝地说:“反正时间还早,和光,你抱着我好不好……”
门口传来敲门声。
张帆茹一怔,顿时满脸通红。
邵和光笑着说:“看来周先生来了。”
张帆茹赶紧整了整仪容,问:“我今天漂亮吗?”
邵和光点头,说:“漂亮。”
张帆茹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以前她不敢,但不知为何,享受过他的温柔之后,她反而什么都不怕了,好想一直都这样待在他身边,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会义无反顾。
邵和光不知她的心思,夜越深,他越担心,尽管明知道上游轮不会有什么好事,但他不愿意给周仕崇任何伤害岑子妤的机会,那只老狐狸,早已经没有人性可言。
出现在游轮上的宾客,认识邵和光的不少,当他跟张帆茹一起走进奢华耀眼的大厅时,很快有人凑过来攀谈,邵和光只是礼貌的应付。
慢慢地,谈完生意就开始谈女人,一中年男人笑着说:“邵先生真是好福气,每次身边都有美人相伴。”
140 这里有精彩节目
邵和光看了他一眼,并没印象,淡淡地说:“客气,张小姐是我的助手,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场合见过,能用得上每次这个词。”
那人噎住,尴尬地笑了笑取。
邵和光显得不耐烦,沉着脸往角落走去,张帆茹有些狼狈地跟上,忍不住拉住他的胳膊:“你不喜欢别人说我们吗?”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说:“没有。”
张帆茹试探地说:“我们去周先生那儿吧。”
全场最显眼的地方,周仕崇站在一堆人中间,颇有众星捧月的势头,他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人,便对身边的助手低语一声,助手拿了话筒站在台阶上,说:“各位尊贵的来宾,今天是周先生干女儿张帆茹小姐的寿辰,我们大家欢迎寿星入场。”
突然砰地一声,用香槟摆成的塔状蛋糕,冒出炫目的火花,美妙的音乐响起,众人让开道,这一刻,张帆茹感觉自己像公主一样,挽着心爱人的胳膊,踏往幸福之路。
周仕崇笑着迎接他们,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不知道主角是谁没关系,主场的人是财力惊人的周仕崇,鼓掌许久不息。
“谢谢干爹。”张帆茹感动地抱了周仕崇。
周仕崇宠溺地大笑,当真像父亲一样摸着她的头发说:“你今晚是最漂亮的。腑”
说完,他看着邵和光,声音洪亮得不用话筒全场都能听见:“邵总裁,帆茹虽在你身边做事,但看在我面子上,你可要好好待她。”
张帆茹心中暗喜。
众人小声议论着,邵和光心中一凛,这只老狐狸,原来是打着博来的主意,他故意说得这么暧昧,让人觉得堂堂的周先生会把干女儿放在博来,那岂不是也说明了他本身与博来的关系。
看来他接近张帆茹,就是为了好好利用这点!
邵和光面色平静,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他的话。
周仕崇笑着说:“大家尽情玩乐,一会还有精彩的节目。”
音乐响起,场子顿时热闹起来,不少人步入舞池跳舞,张帆茹心花怒放,因为全场的目光都注视在她身上,她不禁抬了抬下巴,说:“和光,我是寿星,你得和我跳第一支舞。”
邵和光拍了拍她的手,说:“稍等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他走进人群,瞬间没了踪影,张帆茹追上去,却有人拿着酒杯过来敬她,她只好端了酒回敬。
角落一处,年轻俊美的男人勾起嘴角,凑到女伴耳边,下流地咬了一口,说:“宝贝,等着我,我一会就回来。”
他追出去,游艇总共有三层,每层都有非常多的房间,空间格外的大,每条走廊都是一模一样,要是不小心走错了,就像迷宫一样。
钟弈帆扶着墙喘了口气,他明明是盯着邵和光的背影追出来的,前一秒还在,后一秒就什么都没有了,他顺着走廊一直走,越往前走越冷清,侍应也越少,但这只有一条路,所以邵和光肯定在前头。
钟弈帆心中正得意,这回要是抓住了邵和光的把柄,再送到岑子妤面前,他们铁定玩完,那么,他就有机会了。
尽管不太可能,他也要取悦一下自己。
走廊出现分叉,一边是楼梯,一边是尽头,钟弈帆想都没想,就走下楼梯,他一直走,心里越来越不确定,但回去又觉得不甘心。
他已经看不到其他人了,四周安静异常,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他感觉有些瘆人,在拐角的地方,他正要往回走,却听到有人说话。
“去通知周先生,已经开始发作了。”
似乎有人走开了,又有人发生不怀好意的笑声:“那可是最新研制出来的治癌症的药,药效极好,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容易产生幻觉,病人如此,健康的人吃了更加厉害。”
另一个人谨慎地说:“还不闭嘴。”
“怕什么,这里不会有人来。”
钟弈帆探头望了一眼,只见两个彪形大汉守在房门口,他的直觉是这艘游艇很肯定有问题,好奇心作祟,他突然想进房间去看看,不过他又顶烦打架,照这两个门神的体型,他一个都对付不了。
这时,另一条走廊有人大叫他们:“过来帮个忙。”
两个彪汉没有迟疑地走过去,等他们都进了房间,钟弈帆冲过去扭门,门没有上锁,他迅速闪身进去,将门关上。
里面传来尖叫声和求饶声,钟弈帆心中暗叫不好,他来的不是时候,他正考虑着要不要离开,在别人的地盘,总归是要收敛一些才好。
裤脚突然被人扯住,钟弈帆一惊,只听一个黯哑的声音问:“谁?”
昏暗中,钟弈帆感觉躺在地上的是一个男人,他踢了一脚,往后推开,手碰到开关,房间突然骤亮。
“是你。”钟弈帆认得满脸潮红,全身大汗淋漓的男人。
男人的手脚都被绳子绑着,手腕上勒出了血痕,钟弈帆愣了片刻,想帮他解开绳子,他哑声低吼:“
tang别碰我,救小五离开。”
“小五?”
“我产生幻觉,会杀了小五的。我把我自己绑住,但坚持不了多久,你快救她走!”
钟弈帆狠狠一震,他忙四处搜寻,只见床上有件女人的外套,他掀开整个被褥,却没有发现人,他小声叫她的名字,也没有回应,这个套房并不大,他焦急起来,心中竟然愤怒得发狂。
突然,有细细的声音传来,他努力去听,在窗帘背后发现了她,一靠近她,钟弈帆就发现她的身体滚烫得吓人,她穿一件雪纺长袖和牛仔裤,衣服已经被她扯破了多处,钟弈帆扶起她的肩膀,她咬着流血的嘴唇,神情极度痛苦。
就在钟弈帆找到岑子妤时,张帆茹正紧张地环住男人的胳膊,娇嗔地问他:“你去哪里了?”
邵和光淡淡地说:“这里人太多,我出去透了口气。”
张帆茹不禁委屈:“说好陪人家跳第一支舞的,结果一去这么久,害我跟别人跳了。”
邵和光没什么表情。
张帆茹不舍地说:“周先生在找你。”
邵和光微愣,说:“那我去找他。”
其实不用找,周仕崇一直站在最显眼的地方,邵和光走过去,他露出和气的笑容,说:“节目快开始了,你要是不在,就没意思了。”
邵和光冷眼看着他:“我太太人在哪?”
周仕崇诧了诧,说:“邵总裁觉得邵太太在游轮上?”
邵和光眸深似海。
周仕崇赞许地一笑:“有时候真不得不夸邵总裁,思维总这么敏捷,让人不得不服。”
“我要见她。”邵和光语气坚决。
周仕崇但笑不语。
邵和光也笑了,笑意森冷:“周先生已经成了帝国酒店最大的股东,现在又把目光放在博来,甚至蒋氏,还在百忙之中拉拢德川集团,其实只要我愿意,你梦寐以求的,却是我唾手可得的,就算德川集团,也一样。”
周仕崇哈哈大笑,眼中透出一抹狠光,语气古怪:“不亏是邵总裁,我没有找错人。”
他突然放低了声音:“邵总裁既然什么都猜得到,何不再猜猜,我有什么大礼送给你。”
他拍了拍手,舞池中央用射灯照得骤亮,有人站在舞台上说:“尊敬的来宾,现在有精彩的节目奉上。”
砰地一声,全场飘着玫瑰花瓣,香气袭人,一块红布缓缓落下,遮住整个舞池,全场惊呼过后便沉寂下来。
周仕崇笑得像得体的绅士:“本来还想让邵总裁多看几个节目,但那些无趣的节目就不用看了,直接送上邵总裁最想看的,哦,不对,应该说是邵总裁最想见到的人和最不想见到的人,这才有意思,对不?”
邵和光握紧拳头,他似乎猜到周仕崇的意图,额头溢出冷汗,连脸色都变得苍白。
周仕崇关心地说:“邵总裁不舒服吗?怎么流这么多汗?”
邵和光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样:“你还想干什么?”
周仕崇摇了摇头,说:“不想干什么,原本是想让邵总裁选,是揭开红布呢,还是不揭开,突然间,我取消这个环节了,因为邵总裁毕竟年轻,还不懂得尊老爱幼,万一邵太太一丝不挂,躺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以这幅不堪的尊荣出现在众人面前,邵总裁又作何感想?”
“不要!”邵和光脸色惨白,他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周仕崇拍了手,得到指示,空中的玫瑰花瓣越飘越多,众人都以为是在大变魔术的时候,红布落下……
141 死里逃生
一个手脚被捆的男人,和一个全身***,只在下体围着浴巾的男人,豁然出现。
画面奢靡,全场久久寂静无声。
周仕崇眯起眼睛,不待众人反应,红布真像变魔术一样盖住他们,拿着话筒的助手救场一般用力挥开,两个男人都不见了,助手尴尬地解释,魔术出现了一些问题。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不是瞎子,而且有人认识钟弈帆取。
周仕崇脸色难看,一转眼,邵和光不见了,他比了个手势,躲在暗处的保镖迅速追出去。
凭着记忆,邵和光找到钟弈帆走过的那条路,之前用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将整个游轮的结构摸清楚,他怀疑岑子妤就在游轮上,但完全没有料到周仕崇会使出这般狠毒的法子,看来钟弈帆已经见过岑子妤了,他必须马上找到她,不然,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邵和光心急如焚,他只有在冷静的时候才能思考问题,但只要是有关她的事,他的思维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他盲目地在游轮上穿来穿去,根本找不到半个人影。
“嗯……腑”
邵和光突然停住脚步,侧耳细听,房间传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尽管那声音轻得像猫咪一样,但他还是听到了,他握住门把扭了一下,却发现扭不开,他的理智已经被担心焚烧殆尽,一脚就将门踹开。
套房没有开灯,黑暗中,邵和光一眼就看到缩在角落不停颤抖的人,他冲过去,闻到熟悉的香气,整颗不安的心瞬间得到救赎。
“小五。”他拉住她。
一股血腥气弥漫开来,他推开窗户,借着明亮的月色,她正咬着手指,红色的血从她嘴里流出来,邵和光心痛得没办法呼吸。
他紧紧搂住她,不停地亲吻:“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发出低低的哭泣声,身体滚烫似火,颤抖得不可遏制,甚至开始痉挛,感到她的害怕,他柔声低喃:“是我,我是邵和光。”
她似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不再抵抗,直往他怀里钻,小手胡乱摸着,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的不像话,邵和光红了眼,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邵和光抱着她离开了这里,好不容易到了浴室,他将岑子妤放在一边,推开窗户跳了过去,这里已经舱尾,且下方有个隐蔽的隔层,他把窗帘扑在地上,再将岑子妤弄出来,把窗户关死。
海浪拍打的声音络绎不绝,岑子妤半梦半醒,幻觉中她看见了邵和光,要和他做他们夫妻应该做的事。
邵和光咬着牙,全身都布满汗液。
岑子妤又开始哭,邵和光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他本担心她会冷,但她的身体依旧滚烫得吓人,他不禁震怒,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邵和光变得猛烈,岑子妤由呜咽转为哭泣,拍击的声音与海浪声相应和,月光下,大汗淋漓的两人抵死缠绵。
正在这时,有不少人闯进房间,邵和光拉起窗帘包裹住自己和她,缩到角落,急促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传来说话声。
岑子妤突然苏醒,她不安的蠕动,邵和光按住她,那双湿润的眸子盯着他的脖子,突然用力咬下去。
岑子妤这一口咬得极重,几乎撕下一块皮肉来,邵和光发出沉闷的痛哼,扶在她腰间的双手往上一提,在她耳边提醒她,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安全才最重要。
“啊……”岑子妤听到她低沉的嗓音,渐渐清醒,她拧起细致的眉头,松了口,刚要开口,邵和光用唇封住了她的嘴。
“给我仔细搜,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粗暴的说话声近在耳边,甚至越来越近,有人踹开了洗手间的门,甚至推开窗户四处探望,邵和光侧身挤在视线看不到的拐角,他全身冷汗,风一吹,变得冰凉。
岑子妤胸口烧着熊熊烈火,身体里面像有无数的蚂蚁在爬动,她眼底潮红,“啊……”岑子妤无力趴在他的脖颈间,发出欢快的酥吟,蚀骨的娇媚是前所未见,她滚烫的呼吸,引得他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什么声音?”正要离开的男人回头呵斥。
“有声音?我没听见。”有人回复。
“等等,他们一定藏在这间房子的某处,给我彻底地搜。”男人声音狠厉。
砰砰磅磅!那些人似乎打算拆掉游轮,也要找到他们。
这里已经不能待下去,邵耳环光皱起眉头,只得停下动作,动手去脱外套,没有了撞击带来的快感,岑子妤的情绪明显躁动不安,她的体温愈升愈高,呼吸却越来越弱,他心头一惊,赶紧抱住她虚软得往后倒的身子。
邵和光抱着她站起身,用身体将她抵在船壁上,听到她的呜咽声,他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唇,低语:“别怕,我在。”
“大哥,这里有隔层,要不要下去看看?”
“滚你妈的蛋,早干嘛去了,还快不去!”
“听,有声音!”
“他们就在附近!”
邵和光将西装外套系在岑子妤腰间,她上衣凌乱,但尚可蔽体,下面却什么都没穿,他要照顾她的身体,还要小心不让他们发现,邵和光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在前面,抓住他们!”
黑暗中,三四个大汉冲上来,游轮突然倾斜,他们站不稳,纷纷撞在舱壁上,邵和光抱起岑子妤跳过栏杆,顺势扑倒在舱尾,再往前一点,就是汹涌诡谲的大海。
一个面容凶狠的男人提着电棒跳上舱尾,眼中冒出嗜血的光,邵和光一手搂着岑子妤的腰,一手在西装下按住她的臀,然后纵身一跃,只听到噗通落水的声音,游轮继续向海域更深处驶去,打手们扑过去,黝黑翻滚的海面像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嘴,他们惊疑不决,问领头的人:“老大,现在怎么办?”
男人露出满口黄牙,发出瘆人的笑声:“不用追了,这里是海域中心,跳下去只有喂鲨鱼的份,我们回去跟周先生复命。”
十分钟后,一艘小艇飞奔在海面上,只见一束红外线打过来,小艇减缓速度,很快发现了泡在水面的人。
“邵先生!”罗宋大声叫着。
海水冰冷,邵和光紧抱着怀里昏睡的人,口中呼出的都是寒气,艇上放下梯子,他艰难的爬上来,罗宋伸手去接他怀里的人,却被冷冷盯了一眼。
“转过身去!”
罗宋微怔,立马照做。
邵和光抱着岑子妤上了小艇,沉声下令:“快回去!”
“是。”罗宋赶紧回到驾驶舱。
小艇有独立的房间,邵和光拉上门,将岑子妤放在小床上,脱掉她身上仅剩的湿衣服后,用被子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她喝了不少海水,又被寒气泡了那么久,却因祸得福地将体温降了下去,凝视着她苍白羸弱的小脸,邵和光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深邃。
还好没事……
“没有的东西!”周仕崇放下茶杯,脸上有动怒的痕迹。
喽啰们大气不敢透。
他突然冷哼一声,这时助理敲门进来,恭敬地说:“周先生,帆茹小姐急着要见您。”
“都滚出去。”他语气淡淡,已令几个彪熊大汉吓破了胆。
助理明白他的意思,出去将一脸仓惶的张帆茹带进来。
“周先生,求您救救我哥哥,他不停的抽搐,好像快要死了!”她带着哭腔说。
周仕崇停了片刻,神色温和地说:“帆茹,我不做亏本的生意,想救你哥哥,总得要付出点什么。”
张帆茹呆愣地望着他,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讷讷地说:“干爹,你……”
周仕崇叹了口气,说:“今天我本来想帮你的。”
张帆茹瑟瑟不安起来,磕巴地说:“干爹……我哥哥为什么会在游轮上?还有他……他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周仕崇目光一凛,表情残忍至极。
张帆茹猛地后退,吓得跌坐在地上,周仕崇递了个眼色,助手扶起张帆茹,他恢复以往的儒雅,浅笑:“放心吧,你哥哥不回有事,他不过是误食了一些东西,等效力过去了就好。”
“周先生……”张帆茹颤抖着,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踏进了恐怖的地狱。
142 你不过是仗着我的喜欢
周仕崇笑了一下,说:“帆茹,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东西都要靠自己去争取,我已经帮过你一次,下一回就轮到你自己出手,我不喜欢愚蠢的女人,所以,你不要让我失望。”
张帆茹一脸惊愕。
“带她出去,给宋景文找两人女人。”他背过身,语气骤然阴戾。
张帆茹是被扶着出去的,她亲眼看着两个坦胸露乳的女人走进宋景文的房间,助理吩咐了一声,门口的保镖跟着离开,很快,里面传出不堪入耳的***之声,动静之大,麻痹了她所有的知觉。
不知道过去多久,那两个女人相互搀扶,表情***地走出来,甚至还低声调笑,都是低俗肮脏的话语,张帆茹惶然地盯着她们摇摆的丰臀,上下颤动。
她脸色惨白,鼓起极大的勇气推开半掩的房门,一股浓郁的气息迎面扑来,她摇摇欲坠的走进去,只见一张凌乱不堪的大床上,男人狼狈安静地坐着,皱巴巴的衣服完整地穿在身上,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清冷漠然的眸子没有任何波澜。
“哥哥。”张帆茹脸上写满害怕。
宋景文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张帆茹突然间恐惧得无法呼吸,她试图去拉他的胳膊,指尖刚刚碰上,他突然打了她一耳光,这一下,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张帆茹震惊地捂着生疼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宋景文闭上眼,什么都不想再说,拖着如空壳一样的身体往外走。
张帆茹拉住他,哭着大喊:“为什么打我?我有什么错?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宋景文顿住,嘴角浮上悲凉的冷笑,声音嘶哑:“亲妹妹?”
他连背影都透着决绝的冷漠,张帆茹心虚至极,恐惧而不安,她一直依赖眼前的男人,早就习惯了予取予求,她害怕他不再理会自己。
“别再愚昧无知下去,不然,谁都救不了你!”他厉声警告民。
张帆茹气得发疯,失控地大叫:“我愚昧无知,你还不是爱着岑子妤,你们这是***,不容于世,在你眼里,她就是比我重要!”
宋景文狠狠一怔。
心像被锋利的刀尖刺得血肉模糊,荒凉铺天盖地袭来,这一生,他存在意义就是为了复仇,爱?以前他不配拥有,现在更不配。
邵和光带上病房的门,主治医生在外面候着,仔细翻看罗宋拿来的病历,见他出来,医生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
“你跟岑子妤是什么关系?”眼神颇为责备。
邵和光一怔:“她是我太太,医生,情况……很糟吗?”
医生冷斥一声,说:“没有再糟的了,你们年轻人也太不知节制,我看过她在别的医院的病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半月内禁止房事,你们偏偏……现在有小孩了吗?”
邵和光身体紧绷,脸色唰地青白:“我们没有孩子,医生,她昏睡不醒也是这个的缘故吗?”
医生瞥了他一眼,在病历后面加上两行字,说:“等烧退下去就会醒,醒了就可以出院了。”
邵和光俊脸迷惑:“出院,那她的身体……”
医生厉声说:“好好休养吧,但为了女同志的健康,半年内最好不要怀小孩,免得子宫负荷过重,造成无法挽回的创伤。”
邵和光沉默了片刻,说:“谢谢医生。”
医生摇了摇头,留下病历离开。
罗宋步履匆匆,在门口停顿了一下,调整好气息后走进去。
邵和光目光紧紧盯着房间的门,脸色极差。
“邵先生,周仕崇的游轮正在返航途中,已经确定钟少爷还在船上,大约一个小时就会靠岸,我多带几个人过去,相信周仕崇不会扣人不放。”罗宋沉声建议。
邵和光想了想,说:“你别去,通知青英纵,这件事由他出面最合适,周仕崇的目标是我,别把弈帆也扯进来。”
“是。”罗宋应下,赶紧去办。
邵和光迟疑半响,推开房门走到病床前,他坐在椅子上,握住她滚烫的手,她在发高烧,脸上透出不正常的红晕,就算在睡梦中,也是紧蹙着眉心,似乎正经历着可怕的事情,极度的不安。
邵和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心始终揪得紧紧的,这世上任何的艰难险阻他都不怕,唯一担心的是让她置身危险之中,可三番五次,他越是害怕的事,就越会发生,有些事情,他自信能处理得干干净净,但途中要是伤了她的心,又该如何弥补呢?
“小五,我历经千辛万苦才娶到你,要不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他苦笑,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黑暗无边的梦境中,岑子妤抱着身体蜷缩在角落,一束柔光打下来,笼罩着她,模糊中,有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叫她的名字,她费力地睁开眼,瞳眸刺痛,她哼了一声,有人轻轻拍打着她的脸。
“好啦,醒过来了,记得这几天都吃流食,保证睡眠外,适当的走动也有好处,可以避免胃胀
tang气。”护士收起医用电筒,将床边的点滴架移走。
“谢谢。”
岑子妤茫然地眨了眨眼,邵和光凑到她面前,说:“肚子饿不饿,有蔬菜粥,起来吃点吧。”
她没有任何回应。
邵和光摇起病床,在她身后塞了一个软枕,端起蔬菜粥坐在床边,想喂她吃,他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她表情漠然,没有张嘴的意思。
邵和光柔声说:“吃点吧,你两天都没吃东西了。”
岑子妤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眼神空洞而茫然。
僵持片刻后,邵和光叹了口气,将粥放到一边,支起床上餐桌,把粥放在桌子上,勺子塞进她手心,热气腾腾的粥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孔,却依旧没有要吃的意思。
邵和光骤然冷声命令:“必须吃掉。”
铁勺从手心滑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邵和光捡起,用湿纸巾擦干净,重新塞回她手里,当他握住她的手时,竟感觉到她的微微颤抖。
邵和光怔了怔,说:“恨我?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恨!”
岑子妤沉寂的瞳眸微动。
邵和光神色沉沉地看着她,说:“吃东西,你要不吃,我就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看着你吃。”
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慌。
邵和光的语气强硬起来:“吃!”
岑子妤握住铁勺,低下头大口大口的猛吃,粥有些烫,她却全然不顾,她的样子,根本不是在吃东西,而是在折磨自己,邵和光眼中透出猩红的血色,挥手将粥碗打到墙壁上,岑子妤满口都是粥,艰难地咀嚼着,她突然爬向床边,哇地一声,又全吐了出来。
一瞬间,邵和光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她不情愿的事,逼得太狠,终究会以难以挽回的悲剧收场。
自己注定是要失去她了!
邵和光神色惊恸,他伸手将她按在胸口,她死死抓着他胳膊的衣服,弓着背吐得撕心裂肺,秽物弄脏了他的衬衣和西裤,他用下巴抵住她的头,神色痛楚。
“不要折磨我!你不过是仗着我的喜欢,才这般任意妄为,小五,你不要忘了,当初你嫁给我的初衷是什么,我不想和一个冷冰冰的木头人过日子,我想要的,你必须得给!”他的语气低沉狠诀。
胃里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吐,岑子妤开始干呕,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流出来,她一脸的狼狈,喉咙发出比哭还难听的沙哑声音:“你让感觉恶心!”
邵和光语气讽刺地苦笑:“恶心?我经历的恶心事太多了,不免其然就变得肮脏,小五,如果我不曾被抛弃,被放弃,我也会长成你心中所愿的模样,只可惜,变成现在这样的我,也是你的丈夫,你这辈子,休想逃脱!”
岑子妤伏在他胸口,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眼中露出不安的绝望来。
“邵和光,我恨你!”
他缩紧胳膊,将她扎扎实实地捆在怀中,恨……那就恨吧,恨得越深,他刻在她心里的痕迹就越深。
岑子妤,你跑不掉的。
出院的当天,罗宋送了干净的衣物来,岑子妤神情木然地坐在床上,她整天一言不发,邵和光叫她吃她就张嘴,叫她睡她就闭眼,像木偶一样。
邵和光冷眼站在床前,将衣袋放在她面前,说:“换上!”
143 别怕,我在这里
岑子妤抱着衣袋下床,往卫生间走去,邵和光一把将她拉回身前:“就在这里换!”
岑子妤微滞。
在他浓烈的注视下,她缓慢地脱掉病服,莹白纤细的娇躯呈裸状,她从衣袋中先拿出贴身的衣物穿上,在扣内衣暗扣的时候,手颤抖得太厉害,根本没有办法用力,他目光幽深,伸手帮她扣上,滚烫的手指碰到冰凉的肌肤,他夺过衣袋,迅速帮她穿好毛衣和长裙。
她低着头,任由长发倾泻,遮住了额角的疤痕。
邵和光不自觉地抚上自己额头的疤,他是男人,天生恢复能力就强,伤口落痂后,只留下淡淡的痕迹,他皮肤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责。
胸口漫过一丝疼痛,他勾起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她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但大大的黑眸却没有任何情绪。
邵和光轻吻她的额头,在他靠近的瞬间,她温顺地闭上眼睛,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他生出惶恐的情绪民。
车没有回明阳山,而是开去岑宅,他们进去的时候,看见万妈领着好几个佣人在餐厅忙活,冷不丁见到他们,万妈先是诧异,又忙问:“吃饭没?”
岑子妤不作声。
邵和光说:“吃过了,家里有客人吗?”
万妈指了指楼上,说:“是来拜会老爸的人,夫人吩咐准备午餐,都在书房呢。”
邵和光愣了愣,看来,他们回来的不是时候。
岑子妤想上楼休息,却被邵和光拉住圈在怀里,万妈笑盈盈地望着他们,低声说:“既然吃了饭,要不去马场转转吧,今天天气好,那些人都待了一上午,大约吃了饭就会离开,夫人总是记挂你们。”
她这么一说,邵和光也不好连招呼都不打就离开,想了想说:“我们回来吃晚饭。”
万妈也怕拘着他们,说:“那就早点回来。”
刚出门,邵和光接了个电话,是青英纵,叫他如论如何都带着岑子妤去趟钟家,钟老爷子正大发雷霆,扬言要活活打死钟弈帆。
邵和光神情古怪地看了岑子妤一眼,拉着她上车,说:“去钟家。”
岑子妤眼底诧了诧。
邵和光火眼金睛,淡笑:“弈帆这会生不如死,你说我们怎么救他?”
一些片段猛地浮现脑海,岑子妤脸色慎白,她恐惧地咬住手指,邵和光忙压住她的身体,在她脸上拍了拍,大吼:“看着我!”
岑子妤痉挛地颤抖,眼中只有无尽的恐慌。
邵和光握住她的手,指头被咬破了皮,一滴鲜红的血珠冒出来,他张嘴含住,舌尖细腻地抚过伤口。
“别怕,我在这里!”
岑子妤身体一松,软到在他怀里。
“邵先生,要不要去医院?”罗宋紧张地问。
岑子妤应声颤了颤。
邵和光拍了拍她肩膀,说:“不用。”
车直接去了钟家大宅,花园式的开放院子里停着青英纵的车,罗宋在他旁边停下,岑子妤的情绪慢慢稳定,邵和光牵着她下车,只见钟弈桐也从副驾出来,接着是青英纵。
邵和光看着他们两口子,问:“不是说钟叔已经使上鞭子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钟弈桐眼中写着担心,嘴上却平静地说:“让他吃点苦头才好,再说光我们进去有什么用,我爸那爆脾气,越有人劝,就越打得厉害,弈帆还一口一个地叫冤枉,把老头子气得胃病都犯了,和光,你是知情人,现在也就你说的话,估计老头子能听进去几句。”
邵和光点点头。
岑子妤突然问:“弈桐姐,钟弈帆现在怎么样了?”
钟弈桐愣了一下,干笑着说:“哎,别看他细皮嫩肉,其实禁打着呢。”
邵和光占有式地揽住岑子妤的腰经过他们面前,冷声说:“敢情你们是来看热闹的。”
他们进了屋,钟弈桐赶紧拉着丈夫跟上,奇怪地说:“你找他来做什么?弈帆跟他不对头,就算他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也不见得老头子真会放过那臭小子。”
青英纵看了她一眼,说:“是弈帆自己要求的,大约这回是真的觉得委屈,不是说以前用高尔夫球杆打,也没讨声饶。”
钟弈桐来不及多想,就见母亲焦急地在楼梯口走来走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她迎上去叫了声妈,钟夫人一见人都来了,这才稳了稳心。
“阿姨。”邵和光礼貌地打过招呼,岑子妤从未来过钟家,只得随着邵和光称呼。
钟夫人打量了她几眼,诧异地说:“哎呀,你是岑子妤吧,好多年没见你,竟都长成大姑娘了,当真是随了你妈妈,是个美人胚子,我记得弈帆跟你是同岁,想必还在念书吧。”
岑子妤笑了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钟弈桐怕母亲问多了,把他们是两口子的事给抖出来,毕竟人家是隐婚中,她忙问:“爸
tang呢?”
钟夫人神色转换得极快,眼泪连连地说:“你爸说要打死弈帆,人在书房呢,还说谁要敢进去阻拦就打谁!你快去看看吧。”
钟弈桐愕然:“那谁还敢进去啊,妈,您这是让我去送死!”
钟夫人急坏了,嗔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结了婚还口无遮拦的,你们都去,你爸一个糟老头子,手里就一条鞭子,还能真打你们不成!”
青英纵握拳抵唇,掩饰嘴角一抹尴尬的笑意。
邵和光神色不变,低头看了眼身边的人,见她眼神清澈明亮,不复之前的漠然,目光不自觉地软下来。
钟弈帆嘴上不急,心里却是急得要命,在书房外就听到里面争吵的声音,还有鞭子挥动的声音,她推门冲进去:“爸!”
钟鸿儒声若洪钟地怒吼:“滚出去……”他正在气头上,鞭子突然挥过去,钟弈桐有点吓懵,忘记了躲开,鞭子即将落下来的瞬间,青英纵迅速抱着她转了一个圈。
“叭!”
一屋子人都愣住了,等回过神,钟弈桐一把扯过青英纵的胳膊,轻轻撩起袖子,只见一条布满血泡的鞭印,她不禁生气:“爸,您昏头了,怎么见谁都打啊!”
钟鸿儒心中后悔,但碍于威严,沉声说:“不是不让人进来!”
钟太太见女婿挨了打,急着说:“快,去擦点药酒,消毒处理一下。”
钟弈桐拉着青英纵离开,钟太太埋怨地盯了丈夫一眼,也跟着去了,邵和光对这种场面并不陌生,也没什么好尴尬的,气定神闲的说:“钟叔,您消消气,弈帆的事,说起来都是我的责任。”
钟鸿儒见岑子妤在场,也不好说什么,摔手负在身后,语气严厉地说:“你们不用帮他说好话,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还被登报,我们钟家的脸全被他丢光了,罢了,我钟鸿儒就当没养这个不孝子。”
岑子妤一惊,正要开口,邵和光在她手上捏了一把。
一旁满脸不耐烦的钟弈帆看到他们的小动作,沉着脸说:“老头子,这话可是您说的,您赶紧把我丢出去,任我自生自灭!”
“你这个畜生……”钟鸿儒气得全身发抖,扬着鞭子要抽他,邵和光上前拦住。
“钟叔,我有话想对您说。”
钟鸿儒也知道跟儿子对持下去不是个事,借着台阶便下,说:“跟我出来。”
他们去了别的房间。
没有了别人,钟弈帆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岑子妤觉得尴尬,正要去找钟弈桐,才转身,他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将门关上。
“你干什么!”岑子妤看着他。
钟弈帆撇了撇嘴说:“不干什么,你要是觉得害怕,那我把门打开。”于是,他又将门拉开一条缝。
岑子妤其实内疚极了,柔声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钟叔叔才打你。”
钟弈帆眼睛铮亮,却无所谓地说:“没事,就当是给我家老头活动筋骨,不过,这次……下手也忒狠了。”
他龇牙咧嘴地吸气。
岑子妤忙扶他到沙发坐下,倒了杯水给他,忧心忡忡地说:“那天的事见报了吗?岂不是闹得很严重?”
钟弈帆摸着俊脸上的鞭伤,低沉地说:“是啊,我的一世英名算是毁了,估摸着老头子会把我发配到山沟子里去。”
144 新欢,旧爱
岑子妤问:“是哪家报纸刊登了,我让四哥去处理,再澄清……”
钟弈帆挥挥手:“越解释越麻烦,本来没有的事,都让人议论成有的了。”
岑子妤心中难受,觉得对不起他。
钟弈帆心中了悟,这些话他只是说来玩玩,没想到她还真信了,其实报纸早已处理干净,只是不知道为何还是到了钟鸿儒手里,钟家跟青家是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钟鸿儒担心儿子的名声会连累女婿,这才下决心狠狠地治他。
“岑子妤,你要怎么补偿我?”钟弈帆凑到她面前责。
岑子妤诧了诧,问:“你要什么补偿?”
钟弈帆沉下脸,一本正经地说:“要不你甩了邵和光,跟我在一起吧,我保证,我绝对会比他对你好,最起码,你要是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赶到。民”
岑子妤眨了下眼睛,问:“那你女朋友怎么办?”
钟弈帆反问:“哪个女朋友?”
岑子妤盯着他,钟弈帆愣了一下,才知道上当了,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却义正言辞地说:“没错,我是有很多女人,但那都是逢场作戏,你不觉得,能让一个情场高手回归正途,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岑子妤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地说:“对不起,我觉悟不够,不想做利国利民的事。”
钟弈帆耍赖地抓住她的手,柔若无骨地微凉令他心神一荡,岑子妤瞅着他,他愈发觉得她眼睛里有勾子,不然他也不会浪迹情场好多年后,第一次体会心跳加速,呼吸不畅的滋味。
“钟弈帆!”岑子妤另一只手在他面前挥动。
钟弈帆眯起眼睛说:“岑子妤,我想到让你怎么补偿我了。”
“什么……你……”眼前突然一黑,他莫名其妙地就吻上来,岑子妤怔忡着瞪大眼睛。
“钟弈帆!”一声怒吼,差点将屋顶掀翻,钟鸿儒顺手抄起一个鸡毛掸子,怒不可遏地抽上去。
钟弈帆上蹿下跳,灵活地躲开。
趁他们父子开战,邵和光阴森着脸拉过尚处震惊中的岑子妤,从口袋掏出手帕,擦着她微肿的唇,手背青筋爆出。
“钟叔!”他掩去眼中的暗涌诡谲。
钟鸿儒气喘吁吁地打住,指着儿子呵斥:“你给我等着!”
邵和光神色冷静地说:“钟叔,关于刚才的事,我想亲自跟弈帆谈谈。”
钟鸿儒略显尴尬,丢开手中的鸡毛掸子,肃声说:“和光,那弈帆就交给你了。”说完,就撂手不管了。
岑子妤心中气恼,但想着钟弈帆是因为救自己才变成这样,权衡之下,她冷着脸走出书房,钟弈帆有点不安,正要追上去,邵和光快他一步关上房门。
钟弈帆瞪着他:“你这是干嘛,爷我又不是真的gay。”
邵和光皮露出笑肉不笑的表情。
青英纵有会要开,问妻子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回去,若是以前,钟弈桐肯定会留在娘家吃过饭再走,但今天她不高兴了,就算母亲温言挽留,也坚持离开,他们要走,岑子妤只得跟着站起身,正好,邵和光走下楼来。
“我们也走吧。”岑子妤说。
见她肯跟自己说话,邵和光满脸笑意地点头。
岑子妤转过身,眉心蹙起。
钟弈桐突然问:“和光,你的手怎么了?”
邵和光揉了揉手骨上的一排淤青,淡声说:“没事,撞了一下。”
跟青英纵夫妇道别后,他们回到车上,邵和光突然问:“要不去我公司待一会?”
罗宋屏声静候。
岑子妤眉眼间露出些许疲倦,外人面前,她不想故意闹得难堪,淡淡地说:“我有些累了。”
邵和光握住她的手,语气温和但坚持:“现在回家,只怕客人还没走,我今天有空,带你去个好地方。”
岑子妤心中烦闷,显得兴致缺缺。
这时电话响了,罗宋看到显示,赶紧递上手机:“邵先生,夫人,是岑家打来的。”
岑子妤看了眼正要伸手的邵和光,自己接过手机,是蒋温茂打来的。
“妈,家里不是有客人吗?”岑子妤奇怪地问。
蒋温茂说:“已经走了,要是没事,你们现在回家一趟。”
“知道了。”挂了电话,岑子妤表情愣愣的。
邵和光盯着她,问:“怎么了?”
岑子妤摇摇头,说:“听妈的语气,好像有点不对劲。”
邵和光笑着说:“别太敏感了。”
岑子妤眉心微拧。
邵和光吩咐开车。
到了岑宅,蒋温茂和岑子琛在客厅说话,见他们进来,便站了起来,岑子妤快步跑过去,扑进母亲怀中。
蒋温茂愣了愣,柔声笑着说:“这是怎么了,跟和光吵架了?”
语气打
tang趣。
闻到母亲身上的香气,岑子妤眼眶温润,又担心自己失态,被母亲看出什么,勉强笑着说:“没吵架,就是太久没看到您了。”
蒋温茂轻叹:“还像个孩子似的。”
邵和光说:“妈,大哥,爸人呢?”
“哦,在书房呢,说想找人下棋。”蒋温茂看了他一眼。
邵和光微愣。
岑子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冬冬的事,多亏有你,抽个时间,跟小五去大宅吃饭,说起来,冬冬还得叫你一声姑父。”
邵和光笑着说:“随时都有时间。”
岑子妤心中困惑,若无其事地拉住岑子琛的胳膊说:“大哥,你陪我去马场吧,刚才进门的时候,福伯说管理员牵了一匹红马过来,咱们去瞧瞧。”
岑子琛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是好多年都不骑马了?”
岑子妤拉着他往外走:“不骑,看看也可以。”
等他们走出客厅,蒋温茂脸上笑意敛去,忧心地看着邵和光,说:“上去吧。”
一直走到马场,岑子妤都死死攥着岑子琛的胳膊,扫了眼西装上皱痕,岑子琛问:“你怎么了?”
岑子妤惶然地望着他:“大哥,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李晟成?”
岑子琛目光淡声,说:“绑架是犯法,怎么处置我们说了不算。”
岑子妤提高声音说:“但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李晟成他不是坏人,他没有想过伤害冬冬。”
岑子琛低头看着她,说:“小五,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犯法就是犯法,你说得再多,也没有用了。”
岑子妤怔怔望着他,伤心地转过身去。
岑子琛叹了口气。
这是岑子妤第一次听到他叹气,神色一时茫然。
他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温和地说:“放心,法院那边的判决已经下来了。小五,你别太担心,只要他肯悔改,好好表现,会减刑的。”
“知道了?”岑子妤怔问。
岑子琛牵着她往马槽走:“你也总是想着这件事,塞翁失马焉知祸福。重要的是冬冬没事,皆大欢喜。”
岑子妤点头,三年,总比十年要好,对李晟成来说也是个警醒。
她想起一事来,问:“四哥他知道吗?”
岑子琛微微点头。
岑子妤又问:“大哥,四哥真的会跟初夏结婚吗?”
岑子琛看了她一眼,神色考究。
岑子妤眼神沉郁地说:“李晟成坐牢,初夏要是不嫁给四哥,大约也不会再待在千娱,这样她就一无所有了,可是,他们结了婚,夕楚姐和冬冬怎么办?”
岑子琛皱起眉头,在她头顶稍稍用力拍了一下,走进马槽去牵马,冷声说:“你操这么多心做什么,老四的事,让他自己去处理。”
她太多管闲事了?
岑子妤不禁发怔,但初夏会认识四哥,都是她的缘故,如果当时初夏没有进千娱,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一身红毛的骏马十分高大健硕,因为是纯种马,眼神清澈,脾气也温和,岑子琛拍了拍马背问:“不试试吗?”
岑子妤摇了摇头,说:“懒得换衣服。”
岑子琛倒是生出几分兴致,脱下昂贵的手工西装丢给岑子妤,英姿飒爽地骑上马背,说:“我去骑一圈。”
岑子妤缓缓走到伞棚底下,马场管理员端来两杯鲜榨的果汁,岑子妤才喝了几口,岑子琛已经策马奔回,他漂亮地翻身下马背,管理员牵走马,递给他一条热毛巾。
“喝东西。”岑子妤把果汁推给他。
岑子琛看了眼,却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问:“找我出来,只想问李晟成的事?”
岑子妤放下杯子,问:“大哥,你知道周仕崇吗?”
岑子琛点了下头。
岑子妤皱了皱眉头,又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岑子琛顿了片刻,说:“没人知道他真正的背景,此人城府又极深,所以他来a市的目的,也无从知晓。”
“这么说,帝国酒店只是幌子?”岑子妤诧然。
岑子琛眼底闪过微讶,不动声色地问:“你担心和光?”
岑子妤沉下脸色,说:“我担心蒋氏。”
岑子琛神情略怔,动了动嘴角:“放心吧,和光不会没有分寸,你应该相信他。”
岑子妤拉住他的衣袖,语气激动起来:“大哥,邵和光他……”
她到底什么都没说,万妈慌慌张张地寻来:“大少爷,小五,不好了,快去看看吧,老爸昏倒了!”
“什么?”岑子妤狠狠一怔,飞快朝宅子跑去。
岑子琛大步跟在后面。
岑子妤气喘着冲进书房,差点撞在邵和光的背上,男人翻手稳住她,顺势将她拉进怀里,柔声说:“别担心,没
事了。”
岑子妤脸色苍白。
岑天华坐在沙发上,温和地投来一眼,医生一检查完,蒋温茂忙问:“怎么样?”
医生笑着说:“目前各方面都正常,至于流鼻血,可能是天气干燥的缘故,突然间失血过多会造成晕眩,还有,岑先生,您最近太疲劳了,要注意休息啊。”
蒋温茂依旧紧张不已。
岑天华拍拍她的手:“我说没事,你偏不信,这下医生的话你总该相信了吧。”
蒋温茂叹了口气,对岑子妤说:“你送送医生。”
“不敢当,岑先生,夫人,那我先走了,要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我随时过来。”医生收拾好药箱,岑子妤送他出门。
“医生,我爸爸他不是第一次流鼻血,上次骑马后,也流过一次。”岑子妤忧心地说。
医生想了想,笑着说:“还是尽量避免过于消耗体力的运动,人身体内置环境也受气温的影响,现在天气刚刚暖和起来,散步这种温和的运动对身体益处更大,小姐不妨跟岑先生建议一下。”
“我知道了,谢谢你。”岑子妤感激地说。
她正要上楼,岑子琛走下来,说:“我公司有事,就先走了。”
“大哥,你不留下来吃饭吗?”岑子妤拉住他。
岑子琛说:“不了,你多陪陪伯父伯母。”
目送他离开,岑子妤心中突然沉甸甸的,她快步走到书房门口,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把这盘棋下完。”
不一会,蒋温茂走出来,带上书房的门,猛地见她,唬得一怔。
“怎么站在这里?”
岑子妤盯着母亲的眼睛,问:“妈,爸经常这样吗?”
蒋温茂怔了一下,奇怪地看着她:“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见母亲不像有事隐瞒,岑子妤按压下胸口的躁动,说:“爸经常上火吗?”
蒋温茂无奈一笑,说:“总是熬夜,不上火才怪。”
岑子妤问:“爸熬夜做什么?”
蒋温茂拉着她下楼,说:“还不是为了公事。”
岑子妤说:“爸都要退休了,怎么还这么忙。”
蒋温茂莞尔:“这就得问你爸了。”
万妈煮了一大锅绿豆沙,给每人都盛了一碗,吃过晚饭后,蒋温茂并没有留他们的意思,提出想去花园走走,岑天华也应了。
岑子妤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只得跟邵和光离开,她弯着腰在玄关换鞋子,父亲竟牵着母亲的手,说了句路上小心就出去了。
岑子妤愣愣的,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父母亲密的举动,不知为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慌乱。
“想什么呢?”邵和光伸手过来。
岑子妤低下头。
突然,他猛地一拉,她撞进他的怀里,胸口被挤压得生疼,她被迫仰着头,正要说话,他带着一股狠意,双臂缩得更紧,仿佛要将她嵌进身体里。
车子无声前行,霓虹如光影掠过,似缤纷绽放的烟火,岑子妤靠在窗户上,心头的茫然化作难以言喻的低落,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消沉,想哭的冲动蛰伏胸口,她眨下了眼睛,眼前的景致变得模糊起来。
“怎么了?”邵和光抬头看了一眼,丢开手上的文件,伸手搂住她,低沉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显得十分温柔。
“没什么。”岑子妤眉头微皱,身体挺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邵和光目光幽深。
岑子妤扭头看向窗外,一排漂亮的塔松被路灯照亮,她觉得不太对劲,问:“这不是回明阳山的路?”
邵和光笑着说:“咱们回大宅。”
岑子妤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大宅是邵家老宅,可这种时候回去,她并没有心理准备,但比起大宅,似乎回明阳山更令她难以忍受,所以,她无声默许了。
邵和光又说:“子牧跟元悠过几天要回美国,要不明天去叔叔家吃饭,你不是喜欢宝宝吗,可以陪她玩会,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岑子妤凝了凝神,没错,她是喜欢宝宝,但再喜欢她也要回美国的,美好的事物都太短暂,突然间,她心里空得厉害,想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到,她心烦意燥地说:“我想继续上班。”
邵和光微怔,说:“去子千公司?现在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岑子妤瞪着他。
邵和光正色望着她,说:“爸妈希望我们尽快接手蒋氏,而接手蒋氏后,你就是名副其实的董事长。”
岑子妤闷闷地低下头。
邵和光轻叹着摸了摸她的头,说:“做董事长不好吗?”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
岑子妤在心里大吼,她从未想过做董事长,却又一点都不想被邵和光看出自己的退缩,他不是觊觎蒋氏吗,那她更应
该守好公司的一分一毫。
转眼到了邵宅,罗宋下车拉开后座的门,邵和光走出来,等他转过车尾,岑子妤已经从另一边下车,夜风有点凉,她畏寒地环抱胳膊,不理会旁边殷勤伸出的手。
罗宋赶紧低下头,说:“邵先生,我明天来接您。”
邵和光嗯了一声。
车子迅速滑入夜色中,岑子妤耐不住冷,转身进屋,邵和光快走两步,抓住她的胳膊,耐心说:“他们会看出来的!”
岑子妤愣住。
心中冷嗤,原来回大宅住,他打的是这个注意,回她家吃饭也是,岑子妤挣扎了一下,络姨已经迎出来,笑容满面的说:“回来啦,快进来。”
没有一丝诧异,想必早就知道。
一进屋,只见邵伟良一个人在灯光下研究棋局,而单芷安冷着脸端身坐在沙发上,怒视着蔫头巴脑站着一旁的邵和韵,那委屈的表情像是挨了骂,但看到有人进去,小脸立马笑开了花:“二哥,小五,你们回来啦。”
“爸,妈。”他们打过招呼。
邵伟良点了点头,继续研究自己的棋。
单芷安整了整神色,笑着说:“坐吧,吃点水果你们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岑子妤看了眼挤眉弄眼的邵和韵,感觉气氛不对,说:“妈,要不我先回房去。”
单芷安盯着女儿,哼了一声说:“你别理她,让她站着,好好思过。”
“妈。”邵和韵苦巴巴拧起眉头,说:“您都审问我两个小时了,也该够了吧,您要再这样,我只好搬到学校公寓去住!”
“你还敢顶嘴!”单芷安拍了下沙发。
岑子妤不觉惊讶,邵和韵一向胆小,怎么敢说这种话?
邵和光沉色问:“和韵,你做了什么事惹妈生气?”
邵和韵嘟了嘟嘴,小声说:“什么嘛,我哪敢惹她生气,是她疑神疑鬼,非要找我的茬,看来真是更年期到了。”
单芷安气得脸色都变了,冷呵:“给我滚回房间去,从今天起,不准你再往外面跑,要是被我发现,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邵和韵不服气,大声说:“妈,限制自由是非法软禁,您这么做是违法的。”
单芷安猛地站起身。
邵和韵吓了一跳,赶紧躲到邵和光身后。
“妈,您先消消气,我想和韵她肯定不是有意惹您生气的,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岑子妤忙出面安慰。
单芷安厉声说:“让她自己坦白,看到底犯了什么错!”
邵和光把身后的人揪出来,奇怪地问:“你最近干什么了?”
邵和韵目光微微躲闪,理直气壮地说:“二哥,我什么都没干,是妈非要怀疑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也没有法子。”
邵和光皱起眉头。
单芷安作势在她胳膊上打了一下,怒不可遏:“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冤枉你!”
邵和韵咬了咬嘴唇,生气地说:“反正您也不相信我,您想怎样都随您!”
说完,她跑上楼去。
单芷安气得不轻,岑子妤扶着她,替她顺胸前的闷气,说:“妈,您坐下吧,有什么话慢慢说。”
一直沉默的邵伟良沉声说了一句:“不像话!”
他抬了抬手,助理从远处走来,推着他去书房。
单芷安叹了口气。
“妈,和韵怎么了?”邵和光问。
单芷安看了他一眼,说:“我好多回发现她半夜三更才回来,几次被我抓住,她都扯口说在学校加班,我本没生疑,还是学校亲自打电话来,说她一个星期没去上班了,我问她的时候,竟还骗我说在工作,这不是有鬼,还是什么!”
岑子妤没想到竟已这么严重,以邵和韵的个性,能做出这种举动,实在匪夷所思,邵和光也意识到了,神色尚算淡定:“我会看着她的。”
单芷安稳了稳心神,困惑地问:“她就没跟你们说过什么?”
一个是最亲近的哥哥,一个是最亲密的姐妹,岑子妤跟邵和光对视一眼,她低下头说:“妈,对不起,是我关心得太少了。”
单芷安拍了拍她的手,说:“怎么能怪你,都是我平日里太纵容她了。”
岑子妤说:“那我上去看看她。”
单芷安欣慰地点头。
邵和光也站起身,单芷安盯了他一眼,说:“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等那道身影在楼梯口消失,单芷安端起精致的茶盏,她缓缓拨动茶盖,清香的气味飘出来,一屋子的茶香。
“妈!”邵和光面露困惑。
单芷安拧起眉头,不知是茶汤苦涩,还是难以启齿。
邵和光微愣。
单芷安放下茶盏,落手极轻,茶盖却蹦落在地毯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妈,这
可是外公给您的嫁妆,摔了这只,另一只就不成对了。”邵和光俯身捡起,抬头见她脸色熏白。
“你可知外头在传些什么?”单芷安猛地抓住他的手。
邵和光蓦地敛下神色。
单芷安看着他,许久才说:“你跟小五结婚,死活不愿意操办婚礼,我就觉得不对劲,倘若是小五父亲的意思,自然会跟你父亲说,但没有,我去了单家,才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我倒觉得,这些话单家人不说,别人那里,我也是听不到的。”
“妈。”邵和光目光一刺。
单芷安眼眶一红,露出极其伤心的神色,问:“你扪心自问,我待你与和宜,可有半分区别?”
邵和光沉声说:“您待我,更甚大哥!”
单芷安一怔,触动不已:“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重蹈覆辙?”
“妈!”
单芷安更加用力抓住他的手,细长的指甲几乎陷进他的肉里,他脸上不动分毫,单芷安调整气息,毕竟是在客厅,尽管知道不会有人过来,她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在寂静的客厅,显得苦涩而悲哀。
“当年你爷爷抱你回邵家,家人都劝我不要心软,可我想着,纵使你父亲有错,可孩子有什么错,何况是刚出生的婴儿,那个时候,你哭闹不休,谁抱哄都不行,你爷爷把你交给我,我一抱你,你就不哭了,反而冲我笑,你爷爷说你跟我有缘,既然是邵家的血脉,要我看在大局的份上,接纳你,当时我与你父亲结婚不过三年,我也恨过怨过,慢慢的,时间就抚平了一切,也许是内疚,你父亲反而待我极好,家人才认同我的决定是对的,但我知道,他们面上不显露什么,但私下里谈起,何曾没有难受过,既然我吃过这样的苦,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小五变成第二个我!”
她的语气骤然严厉。
邵和光目光复杂:“妈,您听到什么了?”
单芷安用力看了他一眼:“你跟德川家的女儿,交往过甚。”
邵和光神色怔忡,说:“那是以前的事。”
单芷安抚着胸口冷冷呵斥:“以前?亏你说得出口,她们家的女人,一旦缠上,只会万劫不复!”
邵和光肩膀僵硬。
单芷安知道他的心思,缓了口气说:“如果你怪我诋毁董墨雪,那往后……”
“妈。”邵和光打断她,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的冷笑:“她如何能跟您比!”
单芷安内心五味陈杂,不禁撇开脸去:“断就断干净,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有天闹得人尽皆知,不只你父亲,还有整个岑家,都不会放过你,最重要的是,你永远也没法获得小五的原谅。”
“妈,那您当年是怎么做到的?”邵和光苦笑着问。
声音在客厅响起,恍如幽咒。
岑子妤连打三个喷嚏,邵和韵爬过床头,拿过一盒薰衣草的抽纸递到她怀里,岑子妤眼泪直流,抽了一张掩住口鼻。
“你是不是感冒了?”邵和韵问。
岑子妤抬手试了试额头的温度,说:“没有。”
邵和韵嬉皮笑脸的说:“要不你赶紧回房休息吧,说不定二哥都等急了。”
岑子妤奇怪地看着她。
邵和韵浑身不自在,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岑子妤正色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邵和韵仰头倒在床上,哀叹:“我能有什么秘密,你们真是奇怪。”
岑子妤推了推她的胳膊:“那总得有个解释吧。”
邵和韵想了想,撑起身体盯着她,欲言又止后,下定决心问道:“小五,我问你个问题,你真实地回答我好不好?”
岑子妤愣了一下。
邵和韵极其认真地看着她:“你喜欢我二哥吗?”
岑子妤眸色闪过一抹异常。
邵和韵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显得难过。
不知为何,岑子妤下意识地说:“自然是……喜欢的,我们都结婚了。”
邵和韵呆了一会,问:“因为结婚,才慢慢喜欢上的吗?”
岑子妤撇开眼,说:“大约是吧。”
邵和韵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岑子妤突然一惊,问:“你谈恋爱了?”
邵和韵脸色平静地点头,央求:“你先别告诉其他人,我还没有想好,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他有好感,他对我并没有其他意思。”
“那你们……”岑子妤困惑不已。
邵和韵淡淡一笑,眼底有一闪而逝的忧郁,抬起头却是没心没肺的模样:“但他失恋了啊,说起来都是我用了心机,趁他伤心难过的时候,趁虚而入,他现在提出要跟我交往,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因为你跟二哥,也不是一开始就相互喜欢的。”
岑子妤错愕地说:“你脑子进水了,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邵和
韵紧张地嘘了一声,说:“我这不是还在考虑嘛。”
岑子妤用力捏了一下她有些婴儿肥的脸,严肃地说:“感情的事,是不能开玩笑的,你太单纯了,现在就为了男人骗人,保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到这儿,岑子妤惊恐地张大嘴!
邵和韵人单纯,但不傻,立马明白她在想什么,慌忙解释说:“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可你彻夜不归!”岑子妤指出。
邵和韵捂着她的嘴,小声说:“我只是回来得比较晚,哪里有彻夜不归,求求你了,千万别在我妈面前说漏嘴,不然她铁定会打死我的。”
岑子妤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邵和韵一再哀求她保守秘密,岑子妤缠不过她,只好约定先不说,但提出想见见那个男人,邵和韵表情愈发奇怪,岑子妤来不及深究,邵和光在外头敲门,探进半个身体。
“很晚了,该休息了。”穿着休闲衣裤的男人神清气爽。
邵和韵傻笑着说:“小五,你瞧,我让你走你不走,二哥都来接人了。“
岑子妤剜了她一眼。
邵和韵心虚得左顾右盼。
邵和光牵起妻子的手,带她回自己房间,睡衣已经整齐地摆放在床上,岑子妤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有些诧异。
“是熏香,帮助睡眠的。”邵和光指着一盏别致的熏灯说。
见她许久没有反应,他柔声说:“快去洗澡,我有事跟你商量。”
岑子妤本想说和韵的事,但这种事对他说,气氛未免太和谐了,她抱着衣服去了浴室,关上门,心中腹诽,有事商量?他眼神里藏着东西,以前可从不轻易显露,这回大约是太急迫,反而能瞧出来。
会是什么事呢?
岑子妤一怔,能让邵和光摆出这种姿态的,莫非是关于是蒋氏?毕竟今天他见过父亲和母亲,而且还提醒她即将是蒋氏董事长的事。
岑子妤满怀心事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用了一点卸妆乳,额角的疤痕就显露出来,强烈的浴灯下,它依旧丑陋,今天母亲都没瞧出什么,倒是单芷安的目光透着心疼,但这种心疼,反倒令岑子妤处境尴尬。
婆婆与董墨雪,她与芸香……
岑子妤拼命用冷水扑脸,再这么下去,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出来时,邵和光正靠在床头沉思,一抬头,眼中的情绪隐匿得无影无踪,他伸出手,岑子妤僵持在床边。
“我想分床睡。”她镇定的提出。
邵和光沉默了几秒,说:“何必那么麻烦,医生说了,我们半年内,不能有小孩。”
岑子妤盯着他。
邵和光淡淡说:“我不碰你,外头冷,到被子里面来。”
岑子妤犹豫不决。
他伸长胳膊一拉,温暖的被子立马包裹住她的身体,岑子妤害怕得挣扎扭动,想要逃跑,他从身后抱住,略带滚烫的体温,包围她所有的不安。
“今天爸跟我说,既然结了婚,就不准离婚,这是岑家的祖训。”
“你说什么?”岑子妤诧然。
邵和光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他垂下眼,这种时候,她的表情荏弱无助,反而激起他内心狂妄的占有欲,他搂紧她娇嫩的身子,掌心的滑腻,他不由得意乱情迷,但一想到那天她泡在海水里,全身冰冷的情景,高涨的欲火瞬间熄灭,抚摸不再带有侵犯性,而是满满的心疼。
145.145尴尬的会面
老婆柔柔软软地躺在怀里,却只能看不能碰,这种痛苦的处境,大约只会发生在他身上吧。
“你……到底还睡不睡了?”岑子妤不禁气恼。
邵和光郁闷地叹了口气,扳过她的身体,将自己的肩膀给她当枕头,等身体的燥热平息,他沉声说:“你准备一下,我们去趟蒋氏。”
岑子妤神色一僵,问:“什么时候?峻”
“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些年一直是股东们在把持内政,早是结党成派,尽管你才是合法继承人,但难免人心不服,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稳住场面,唯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怕你,不然,往后公司上下,就难将你放在眼里了。”
岑子妤心中嫌恶,冷声说:“他们都是外公最信任的人,自然值得我相信。”
邵和光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岑子妤怒瞪他鲫。
邵和光严肃地说:“按我说的去做,没有谁是省油的灯。”
“睡觉!”岑子妤气闷地闭上眼睛。
许是熏香的作用,她很快就睡着,邵和光低头看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何尝不希望她什么都不要管,但是,事情已经到了不允许退缩的地步,只要她吃半分苦,受半点委屈,他的心就会万劫不复!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岑天华会提出那样的要求,而他,不管是为了岑子妤,还是为了自己,都不得不做。
岑子妤睡得很沉,直到恼人的电话铃声孜孜不倦地将她闹醒,她迷迷糊糊地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声音微哑:“喂?”
“还在睡觉?这都什么点了。”那边诧异地说。
岑子妤仰起头看了眼墙上的钟,皱眉:“不是才十点吗?”
那边赔笑:“出来吧,我请你吃饭。”
岑子妤捂着额头说:“我不想吃饭,只想睡觉,四哥,你找别人陪你吃饭吧。”
岑子千担心她挂电话,忙说:“吃饭是次要,我有事找你帮忙,你在哪,我去接你。”
岑子妤有气无力地说:“我能帮你什么?”
岑子千正色说:“初夏的父母和妹妹来a市了,你跟我一起去接机。”
这下,岑子妤的瞌睡全没了,坐起身问:“为什么要我去?”
岑子千笑着说:“你是我妹妹,出现在这种场合不奇怪。”他一顿,语气变得一本正经起来:“而且,我打算趁这次机会,跟初夏提解除婚约的事,顺便跟她父母解释清楚,免得她受到其他不必要的伤害。”
岑子妤一怔,忍不住大叫:“那你伤害她的事又怎么算?”
那边噎住,只剩下浅淡的呼吸。
岑子妤心里难受。
岑子千沉声说:“只要她答应解除婚约,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岑子妤苦涩一笑:“四哥,这个世上,钱与权利并不是万能的。”
在机场看见岑子千的时候,岑子妤才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潇洒,至少,曾经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眼底见了沧桑,看见她,怔笑着说:“不是不来吗?”
岑子妤盯着他,问:“初夏呢?”
岑子千说:“去洗手间了。”
岑子妤咬了咬牙,说:“四哥,你想跟初夏分手,怎么说都行,但别提钱的事。”
“但她需要这个。”岑子千认真地说。
岑子妤闭了闭眼,一想到他用钱来逼迫初夏,感觉十分伤人,尽管他说的是事实,但岑子妤以为,每个人都想保留最后的尊严。
“小五。”初夏站在他们身后,惊讶地出声。
看向她,岑子千笑了一下,岑子妤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胡乱说:“我路过这里。”
初夏拉住她的手,说:“我家人今天过来,子千陪我一起接他们。”
子千……岑子妤蓦地想起夕楚姐一直叫四哥岑先生,初夏可以自然地叫他的名字,似乎他们之间,并非没有一点感情。
岑子妤摇了摇头,制止自己胡思乱想。
初夏一双明眸盯着她,神色怅然。
岑子千揽过岑子妤的肩膀,说:“她跟我们一起。”
初夏微诧,心里却是高兴的,她父母来的事,她还未跟其他人提起,父母一辈子都住在乡下,看重规矩礼数,如果只有岑子千一人来,大约他们心里会不高兴,但多个岑家人的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还有十几分钟,我们坐着等吧。”初夏说。
他们在休息区坐了一会,岑子千点了三杯饮品和三份蛋糕,岑子妤虽然刚吃过早餐,但肚子却有点饿,于是吃掉自己面前那份,到了时间,岑子千说去出口等,初夏叫来服务员,将两份没有动过的蛋糕打包,抬头见他们兄妹看着自己,她脸上有些尴尬,解释说:“我看那儿写着禁止浪费。”
岑子千笑着说:“我看小五吃得挺香,要不多打包几份给你父母
和妹妹。”
初夏忙说:“不用了,知道他们来,我事先准备了不少,都在家里呢。”
岑子千点点头。
岑子妤瞪了他一眼。
接人很顺利,因为简家人识别度很高,大包小包的麻布袋子,每个人身上起码挂了五六个,简家夫妇都是憨厚朴实的人,看到大城市的繁华,和衣装笔挺,卓尔不凡的岑子千,他们露着不安的笑容,而初夏的妹妹初冬长得高高壮壮,容貌与初夏有五分相似,不过皮肤粗糙黝黑。
这种时候,岑子千的处变不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温和周道地打过招呼,就要上去帮忙拿东西,简父见他身上的西装还泛着光,忙不迭地后退:“我来我来。”
语音别扭,带着口音。
岑子妤上前自我介绍,叫了伯父伯母,简母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笑着说:“这是亲家小姐,长得真好看,像年画里出来的一样。”
她口音更重,岑子妤听不太明白,初夏担心他们兄妹不适应,忙说:“爸,妈,初冬,咱们先出去吧。”
简父简母见大女儿穿得好看,且细皮嫩肉,跟城里的小姐没什么区别,心里别提有多高兴,精神抖擞地应了。
岑子千将麻布袋子全塞进后车厢,初夏红着脸低声说:“爸,妈,跟你们说过多少回了,不要带东西来,这里什么都有,根本用不上。”
简父一见到崭新黑亮的商务车,不安地搓着手说:“以后不带了,不带了,免得弄脏这车。”
简母却小声说:“都是家里的特产,虽说不值什么钱,但给亲家们尝尝鲜,是我们的心意,大城市的人,哪里吃过我们那儿的东西,妈也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
初夏再难为情,也不好说什么了。
“伯父,伯母,先去吃饭吧,看二老想吃些什么?”岑子千笑着问。
简母大声说:“不用,不用,带了好些菜,怎么还到外头吃,这么大的地方,吃饭肯定很贵,回家我给你们做。”
初夏脸色刷白。
“妈。”初冬扯了扯母亲的衣袖,不高兴地说:“您就别插嘴了,行不?”
简母神色尴尬。
岑子千格外体贴地说:“没事,我们找便宜点的地方吃,二老初次来,我必须要好好招呼才行。”
简父是传统的男人,讲面子,见未来女婿如此体贴,心里熨帖不已。
嘴上说着找便宜地方,但岑子千何曾去过寻常餐厅,直接将车开到石悦轩,初夏暗松了口气,还真怕他一时兴起,做什么奇怪的事。
简父简母看到奢华的大厅,脚踩在深厚的地毯上,比床铺还舒服,他们大气不敢透,初冬才二十岁,正是爱美的年纪,尽管身上穿着新做的衣服,但她用力扯了扯衣角,觉得寒碜,再看看大姐和亲家小姐,那衣服真是好看极了。
初冬走过去,拉住姐姐的手,羡慕地摸了摸她的袖子,问:“姐,这是什么料子做得,真好看。”
初夏盯了她一眼,低声说:“改明我给你买,一会看着爸妈,别让他们乱来。”
初冬用力点头,用崇拜的语气说:“姐,你真厉害,姐夫家一定很有钱是不是?开那种大车,还来这么高级的地方吃饭。”
“别说这种话。”初夏沉脸警告。
初冬赶紧闭上嘴巴。
岑子千本来要包间,但初冬看到一个水晶钢琴,就挪不开脚步,他叫来服务员,在钢琴旁边置放一个长桌。
初夏不安地说:“还是去包间吧。”包间是一早就定好的,她更多的是担心父母的格格不入,会让人看笑话。
“就这儿吧。”岑子千并不放在心上。
初夏脸色微红。
岑子妤看着他们,因为不曾想过四哥能做到这样,多少都感觉诧异。
菜很快上桌,简家人看着食物都不敢动筷子,岑子千热情地让他们多吃点,说:“我去看看,有什么饮料。”
初夏僵硬。
岑子妤瞧着不对劲,先她一步站起来,说:“四哥,我和你一起去。”
他们走到僻静处,回头看去,没有外人在场,简父简母吃得还是很高兴,岑子千叹了口气,岑子妤拉住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岑子千瞥了她一眼,挑起眉头。
岑子妤沉声说:“你要是决定好了,就不该做太多,她父母会受不了的。”
岑子千面色沉郁,说:“我也没想到是这样子。”初夏的父母,他以为就算来自小地方,也该是知书达理,相反,这样朴实的一对夫妻,他倒还真无法开口。
“你跟初夏说了?”岑子妤问。
岑子千皱起眉头:“没有,不过她应该能看出什么。”
从未见他这样心烦,岑子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扯了扯他的袖子:“要不先吃饭,以后再说。”
岑子千整了整脸色,正要走出去,突然
,他全身一挺,竟看到了乔夕楚,这个女人,想方设法地躲着他,还不准他亲近儿子,但是,现在,此刻,她正笑靥如花地带着他儿子跟另一个男人吃饭,那感觉,怎么看都像是和睦的一家三口。
岑子千的妒火蹭蹭燃烧了理智,他大步走过去,岑子妤也看见了,吃惊的空当,她没抓住他,胆战心惊地跟上去。
岑子千气势凌人地站在餐桌前,岑子妤往旁边看了一眼,好在有屏风挡着,简家人看不到,她正要拉他走,乔夕楚看到他,却不惊不讶,十分坦然。
“爸爸。”冬冬不咸不淡地叫了一身,目光落在岑子妤脸上,看了几秒,又低下头去对付香蕉船。
岑子千怒气稍缓,阴阳怪气地问:“乔夕楚,你什么意思?”
乔夕楚歉意地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起身介绍:“慎海,这位是岑先生和岑小姐,冬冬的父亲和姑姑,岑先生,岑子妤,慎海是我的未婚夫。”
岑子千一怔。
聂慎海风度翩翩地伸出手:“岑先生,久闻大名,岑小姐,初次见面,幸会。”
岑子妤震惊地望着男人,第一个感觉是优雅,有成熟男人的处变不惊和俊朗斯文的外形,尽管年纪似乎有些大,但应该不超过四十五岁。
而在这个男人面前,岑子千一贯的绅士作风完全崩盘,他目光深冷,没有握手的意思,岑子妤担心他闹起来,赶紧同男人握了手。
聂慎海笑着问:“岑先生和岑小姐,要不要一起用餐,我们也才刚开始。”
岑子千脸色更加难看,他语气一缓,对冬冬说:“爸爸也在这里吃饭,你要不跟我一起?”
冬冬理性地说:“我已经答应跟海爸爸一起吃!”
岑子千愣住,问:“你叫他什么?”
“海爸爸。”想了想,补上一句:“我一直都是这么叫。”
岑子千咬牙切齿地盯着孩子妈,问:“你真要跟别人结婚?”
乔夕楚坦然看着他,反问:“有什么不可以?”
岑子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想掐死她的冲动:“冬冬是我儿子!”
乔夕楚叹了口气,说:“你只是他生理上的父亲。”
岑子千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但目光一沉,落在她挺起的肚子上,问:“你敢发誓,你肚子里面的孩子不是我的?”
乔夕楚微微皱起眉头。
岑子妤忧心地拉住岑子千,再闹下去,只会更难看,何况是公众场合。
乔夕楚没说话,聂慎海突然说:“岑先生,我跟夕楚要结婚了。”
岑子千如遭雷击。
“四哥……啊!”岑子妤被推开,眼见他要冲上去打人,初夏却跑过来拦住他。
“子千,你干什么?”
气氛僵持到了冰点。
冬冬终于放下勺子,黑幽幽的眸子扫过,问:“爸爸,你也要结婚了吗?”
岑子千心里呕得要死,动作亲密地搂过初夏,说:“没错,冬冬,你马上就有后妈了,开心吗?”
冬冬没什么表情,说:“我想去洗手间。”
聂慎海温柔地说:“我带你去。”
“放开,这是我儿子!”岑子千大吼一声,形象尽毁。
“岑先生,请你自重!”乔夕楚扶着后腰,身形微晃。
冬冬自己离开座位,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岑子妤赶紧追上。
小小人儿气度不凡地从男厕出来,手上滴答着水,岑子妤忙从包里拿出纸巾,蹲下身仔细帮他擦干净。
“我以前见过你。”他煞有介事地说。
岑子妤忍不住捏了捏他白嫩的小脸,说:“没错,原来你还记得。”
他打量她许久,问:“子妤姑姑,我爸爸什么时候结婚?”
岑子妤一愣,顿时心疼不已,面对这样纯真稚气的面孔,她生怕说错哪句话,他湿漉漉的黑眼睛会因受伤而流泪。
岑子妤还没有想到安慰他的话,他叹了口气,小脸浮起困惑之色:“妈妈要跟海爸爸结婚,爸爸要跟别的阿姨结婚,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吵架?”
这个问题岑子妤没办法回答,用力想了想,说:“他们不是吵架,而是……相互关心的一种表现。”
冬冬眼睛黑亮,悟性极高地点了点头。
岑子妤领着他回到大厅,吃惊地看到,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竟面对面地坐着喝茶,整个大厅,连个服务员都没有,冬冬好奇地抬头问:“他们是不是打起来过?”
岑子妤表情僵硬:“怎么会呢。”
岑子千抬头看见他们,招了招手,岑子妤硬着头皮走过去,乔夕楚见儿子完好无缺,还冲她浅笑,气氛竟十分和谐。
冬冬孩子气地蹭在乔夕楚身边,四哥殷勤地用点心哄他,岑子妤突然间福至心灵,眼下他们才是一家三口,怪不得其他人都走了,她也不想当电灯
泡,说:“四哥,夕楚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岑子千说:“不是还没吃饭,一起吃。”
这话里明摆着没几分真心,岑子妤忙说:“不吃了,我还不饿。”
岑子千格外体贴地说:“我的车给初夏开走了,你坐计程车可以吗?”
岑子妤用手势示意ok,尽管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夕楚姐风平浪静,而且在冬冬的事情上态度始终很理性,只要四哥用对法子,想必他们做不成情人,也不会轻易撕破脸。
毕竟,以夕楚姐的处事手段,再加上一贯的冷静自持,在千娱的这几年,已经养成了包容四哥的习惯,所以不管任何事,关键的选择还是在四哥身上,在没见初夏家人之前,岑子妤觉得以初夏的个性,就算没有四哥也会过得很好,但今天之后,她才发现,人的心都是经历太多的磨难,才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初夏说过,若不是为了让父母看着她在大城市出人头地,她大约早就离开了。
所以,事情好像变得更复杂了。
刚走出石悦轩,钟亦桐打来电话,说想找人聊天,岑子妤正好没什么事,便打车去她的甜品店。
“同喜”招牌下已挂起打烊的木板,岑子妤推门进去,见钟弈桐坐在靠窗的桌子前,阳光打在她白净的脸上,显得与往日不同,等岑子妤走近,才发现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蓬袖衬衣长裙,腰身束得细细的,还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头发也梳得很端庄。
钟弈桐冲她一笑,说:“店员都下班了,今天没好东西喝,我给你打杯果汁去。”
岑子妤看了眼桌上现成的白开水,说:“不用麻烦,我就喝这个。”
钟弈桐便给她倒了杯茶,眼神暧昧地问:“弈帆昨天是不是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举动?”
146.146他们的事你别掺和
岑子妤正喝水,突然狠狠呛了一下,心中暗恼钟弈帆的恶劣,他自己做了坏事,还敢四处宣传,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感,一瞬间又打回原样峻。
钟弈桐掩唇而笑,说:“看来是错不了了,难怪和光下那么重的手,这臭小子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岑子妤诧了诧,奇怪地问:“弈帆挨打了?”
钟弈桐托起下巴,啧啧有声地说:“都是内伤,医生说得起码卧床一星期,我爸听了,还说打得好呢。”
岑子妤皱起眉头:“他怎么这样?”
钟弈桐丝毫不把自家弟弟那点伤放在心上,摆摆手说:“和光这是乎你的表现,也不是每个做妻子的都有丈夫帮着出头,你就别怪他了。”
岑子妤默默地喝水,总觉得她话里透着另一层意思,想到那日她与芸香交谈,像是旧识,心中翻跃。
钟弈桐看着她,关切地说:“你懂我的意思吗?”
岑子妤莞尔,笑意不达眼底,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一时脑塞,却不忍弗她的好意,淡声说:“我不想事事迁就,才过不去那道坎。”
钟弈桐有些感触,握住她的手,笑容寥落地说:“其实每个人都想要甜蜜的爱情,美满的婚姻,但现实本身是残忍的,所以再相爱的两个人,婚姻也需要双方去经营,倘若发现婚姻本身就是个错,而彼此再漠然而视的话,那就是错上加错。”
岑子妤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见她神色怔忡,不禁问:“弈桐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鲫”
钟弈桐缓过神,抬手摸了摸头发,问:“我这样打扮,好看吗?”
岑子妤狐疑地点头,说:“好看。”
钟弈桐露出迷惘的表情,突然严肃地说:“有件事,我想来想去,只能请你帮忙了。”
岑子妤等着下文,她又似乎不太想说。
这不像她的性格,岑子妤忧心地问:“弈桐姐,到底是什么事?”
钟弈桐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岑子妤看去,照片上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穿着素雅的裙子,直顺的长发及腰,皎皎如明月的巴掌脸,有种格外清纯的气质。
岑子妤心中诧异,因为照片上的女人,有几分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钟弈桐语气淡淡:“照片是无意中在青英纵的书房发现的,我本以为只是张普通照片,不定是阿鸾的朋友,但原来不是。”
岑子妤愕然,尽管震惊,但还是出言安慰:“弈桐姐,一张照片也说明不了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难道你怀疑英子哥……”
钟弈桐蹙起眉头,烦闷地说:“我也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但我今天陪他出席宴会,撞见他与照片上的女人躲在天台说话,气氛很不对。”
岑子妤瞪大眼睛。
钟弈桐遗憾地说:“都怪我当时太吃惊了,没有出面阻止,万一他们真是干材碰烈火,旧情复燃,那可就麻烦了。”
岑子妤不善安慰人,特别在这种事情上,她绞尽脑汁地说:“弈桐姐,你别着急,事情应该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但是……会不会只是很久没见的朋友,我好像没有听说过英子哥有交往的人。”
钟弈桐盯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我才没有打草惊蛇,我研究过照片,这种材质在十多年前很盛行,而且是***,青英纵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我身为他的枕边人,愣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更别提打听,要是去外头请侦探,他的身份又特殊,搞不好弄出事来,我爸头一个不饶我,我猜测,会不会是他的初恋情人?像同学、校友什么的,不是说男人对那个阶段交往的女人最难以忘怀吗?”
见她说得起劲,岑子妤心里愈发担心,哪有发现丈夫不对劲,还像她这么冷静的人,再淡然,也会觉得受到背板吧。
岑子妤盯着照片,那双眼睛……电火石光间,她想起一个人来,对了,那天那个人好像说是英子哥的同学,邵和光也说过,英子哥还在读书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难道弈桐姐猜的都是真的……
岑子妤脸色青白。
钟弈桐表情几番纠结,试探地问:“子妤,如果我想你帮我拿着照片去问问和光,会不会让你为难?”
岑子妤一怔,问:“弈桐姐,万一查出什么,你会怎么做?”
钟弈桐不禁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先看看情况吧,如果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就翻篇过去,要是……”
她顿住,说:“我们结婚才多久,要是闹离婚,他的前途也会有一定影响,我想,他自己心里也是有分寸的。”
岑子妤盯着她的脸,问:“那你喜欢英子哥吗?”
钟弈桐笑了笑,目光微深:“说实话,我们两家虽走得近,但我从小就在国外,与他见面的次数并不多,结婚也很突然,双方父母商定好了,我们见过彼此长大的样子,也不排斥,又知根知底的,虽说是终身大事,几天功夫就敲定了,这种事放古代,就
是包办婚姻,至于对青英纵的感觉,他做情人不合格,做丈夫的话,起码每天不管多晚,都会回家,他这人看着禁欲,但在夫妻义务这事上,按国内评分标准,远在及格以上,我也没啥好挑的,你们家那位怎么样,想必十分热衷吧?”
话题突然朝有尺度的方向转换,岑子妤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红着脸说:“弈桐姐,你怎么都不担心。”
钟弈桐幽幽地说:“担心有什么用,男人的心思远比女人的复杂,他们真想出轨,拦都拦不住。”
岑子妤心有戚戚。
钟弈桐又说:“不过,有个治疗男人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坏毛病的法子,只消在他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狠狠踹上一脚,让他们痛不欲生了,大约就能彻底觉悟了。”
岑子妤大大的黑眸瞅着她:“你打算这样对付英子哥?”
钟弈桐摇摇头,明眸轻掩,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的情绪,苦笑着说:“青英纵没有痛脚可抓,他这个人城府太深了,至少我亲眼目睹他们私会的那一幕,他就算看上去很激动,但也没做啥出格的举动。”
岑子妤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邵和光的痛脚是什么?思及此,她脸色徒变,在心底蔑视自己的无知,尚不论他有没有痛脚,便是有,也是他正牢牢掌握着自己的痛脚,稍不慎就会死得很惨。
世间事,往往都是表象美好,青英纵与弈桐姐,她何曾不觉得他们是合适般配的一对,谁会想到,稳重理性如青英纵,也会在结婚后与曾经的恋人玩旧情复燃的戏码,看着面前的人嘴上说着不着心的话,却在不经意间露出怅惘的神色,在意或不在意,估计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岑子妤说不清现实的残忍和对对男人的失望,那个令自己更难受,事实上,她的确因为这件变得更加消极,也更不愿再敞露心扉。
岑子妤恍惚地走进大宅,洛姨迎上来,一脸慈爱地笑着:“少夫人,二少爷回来了,在楼上呢。”
这种时间,他回来做什么?
岑子妤略显烦闷,问:“家里有点心吗?”
络姨忙说:“有酒酿圆子,少夫人是不是饿了?”
岑子妤点点头。
络姨本以为是端到楼上去吃,但见她走到餐桌前坐下,不觉诧了一诧,赶紧去厨房洗手做圆子。
邵家有个地下酒窖,在热带地方有几处自己的果园,都是请专人酿制果酒,酒窖收藏也一直颇丰,邵家的人都不大吃甜食,唯有邵伟良十分喜爱,酒酿圆子是洛姨亲手做的,每次做得多,用酒槽存起来,平时用来做宵夜。
所以岑子妤吃第一口时,就觉得与以前吃到的圆子很不一样,格外的清甜,不觉得絮腻,反而有种果子酒浓郁的香气。
因为没吃午饭,胃里有些难受,又不愿意麻烦洛姨单独为她做饭,这个圆子她吃得很顺口,好在洛姨做了一大碗,她自己盛第二碗的时候,洛姨温柔地出声阻止:“少夫人,这是糯物,多吃会积食的。”
岑子妤巴巴望着:“我就吃这一碗。”
洛姨不禁笑起来,说:“原来少夫人喜欢吃这个,正好老爷每晚都会吃半碗,那以后我一并给你做。”
邵和光正下楼,听到她们说话,径直走过去,语气温和地问:“在吃什么好东西呢?”
岑子妤看了他一眼,见他身上不是早上那套西装,便明白他是为换衣服才回来的,她继续低头吃东西,洛姨怕冷着他,立说:“是酒酿圆子,少夫人爱吃,我正劝着少吃点。”
邵和光闻到香味,在她旁边坐下,说:“给我也盛一碗。”
洛姨笑呵呵地说:“二少爷也有眼馋的时候,你以前可是连瞧都不瞧一眼。”
他们小夫妻一起吃东西,气氛融洽,洛姨特意去了外头的院子,并吩咐佣人不要去餐厅打搅,岑子妤本来吃得挺好,身边多一个人,圆子味道没变,她的肚子却饱了,再多一口都吃不下,她放下勺子,正要起身,却被重新扯回椅子上。
“我还没吃完呢。”
岑子妤盯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他不爱吃甜食,这会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她不悦地说:“我想上楼休息。”
邵和光也放下勺子,双手揽住她的腰一勾,她仓促地扑进他的怀里,闻到他身上青瓜剃须水的味道和呼吸间果子酒的清香。
“放开!”岑子妤仰头低斥,他黑沉的眸子染了一层色泽,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岑子妤脸上滚烫,一股灼热蔓上胸口,她嘴里与他是同样的气息,离得这样近,莫名就变得暧昧不已。
但这里是餐厅,瞬间的迷离后,岑子妤就清醒过来,大约是果子酒的缘故,她稳住气息,心依旧跳得很快,邵和光突然低下头,她迅速躲开,他覆在她耳边问:“今天去哪了?”
岑子妤被他的气息撩拨得烦闷,推攘着他的胸口,面红耳赤地说:“你放开,会有人进来的。”
她声音乱了,便是生气也如娇嗔。
邵和光凝视
着她白得近乎透明的耳廓,眸光幽黯,情难自禁地啄了一口,换来她的惊呼,他满意地放开她,问:“不想跟我说?”
岑子妤气怔,冷声说:“跟四哥和弈桐姐见了面。”
邵和光抬手整理领带,说:“我今天会晚点回来,你先睡。”
岑子妤没问有多晚,眼睛扫过,下意识地说:“领带歪了。”
邵和光一顿,说:“那你帮我整理,重新系也行。”
岑子妤瞪着他:“我不会。”
邵和光眼底透出笑意:“没关系,你慢慢弄,多久都没关系。”
岑子妤咬了咬牙,他强烈的眼神在暗示,只要她不听话,他便就在这儿耗上了。
岑子妤想起钟弈桐交代的事,只得冷着脸帮他整理,心里正想着要如何开口,他莫名其妙地凑过来,岑子妤一惊,躲开时手肘撞到旁边的椅子,她啊了一声,邵和光忙抱住她的腰,问:“有没有伤到?”
岑子妤扭过头,她的包落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那张照片正好飞落在他们脚之间,这下,什么都不用问了,邵和光将照片捡起来,神色微异:“你怎么会有百里若的照片?”
“百里若是谁?”岑子妤紧追着问。
邵和光看着她,心似明镜:“是弈桐让你问的?”
岑子妤皱了皱眉,嘀咕:“看来,英子哥真的有问题。”
邵和光说:“他们的事,你别掺和。”
岑子妤转身就走。
邵和光扯住她,见她生气,只得说:“英子跟百里若算不上恋人。”
“因为你的插足?”岑子妤脱口而出,身后气息一僵,她虽有些后悔,但这件事本是他亲口说的,也怨不得别人,她不由得挺直肩膀。
邵和光叹了口气,说:“事情没弈桐想得那么麻烦,她是庸人自扰,英子他有足够冷静考虑问题的能力,也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百里若要是有心接近他,也不会等他结了婚才出现。”
岑子妤闷声说:“就算他是理智,也不能保证他没有问题,弈桐姐亲眼见到他们在一起。”
邵和光微诧,见她如此上心,心情不爽地说:“弈桐想了解情况,就让她自己去查,我知道的仅有这些。”
岑子妤生气地推了他一把,噔噔跑上楼,中途回身盯了他一眼,说:“他们的事,你也别插手,不准告诉英子哥。”
邵和光哭笑不得,等看不到她的人,他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游轮事件后,他又找不到周仕崇了,也查不出任何出国记录,但他有种不好的感觉,岑子妤即将接手蒋氏,那只老狐狸肯定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随时伺机而动,所以他严命在岑子妤四周保护的人,无论她去哪里,就算待在家里,也要时刻警惕。
这一次,半点失误都不允许发生。
岑子妤躺在床上,身体明明疲倦,却没有一点睡意,手机突然响了,她下意识以为是钟弈桐,但看到屏幕显示的名字,迟疑了一下才接起。
“小五,我是初夏。”
岑子妤微愣,这个原本跟自己是好朋友的人,关系转变了,连语气都变得客套起来。
“有事吗?”她问。
初夏顿了一下,郑重地说:“今天你能去接我父母,我很高兴,也很谢谢你,其实,我原以为岑先生会提解除婚约的事。”
岑子妤诧然,四哥说得没错,他跟初夏都心知肚明,谁都不傻,只有她一厢情愿地以为,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她许久不作声,那边试探地问:“小五,你怎么了……”
带着口音的说话声从电话那边传来:“夏夏,你也来吃,别总让我们吃。”
岑子妤怔怔的问:“四哥的做法,让你难过了?”
初夏吃了一惊,缓缓一笑:“他在乔小姐面前提结婚的事,我很意外,小五,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所以,算不得委屈。”
岑子妤茫然地挂了电话。
初夏呆了呆,初冬过来拉她:“姐,你快来吧,不然蛋糕都被我们吃完了。”
看着妹妹淳朴的脸,她笑了笑,问:“好吃吗?”
初冬兴奋地点头,说:“妈也觉得好吃,还想问你是用什么面粉做的,她想做些带回去给初春和初秋吃。”
初夏拉着她坐回沙发,见茶几上的两盒蛋糕,他们三个分着吃一盒,而另一盒还一动未动,简母笑盈盈地往她手里塞叉子,说:“你快吃,都累一天了。”
初夏心中酸涩,强忍着泪意说:“这盒你们吃吧,我总吃这些,都觉得腻味了。”
简母见女儿享福,欣慰地叹气说:“到底你是有福气,自己有出息不说,还找了这么好条件的女婿,看你住的地方,这么宽敞漂亮,那结婚后女婿爸妈也会过来一起住吧,住太多人就显得挤了。”
见母亲的小性暴露,初夏说不出是尴尬还是无奈,解释:“这是我自己住的地方,要是结婚
,应该是回老宅住,妈,老宅比这个房子大好几倍。”
简母一愣:“女婿家是做什么的,家业很大吗?”
初夏看着什么都不懂的父母,只得说:“是做生意的。”
简父到底有半辈子的阅历,见过今天的仗势,心早就活泛了,抽着熏黑的烟斗叮嘱:“做人家的媳妇,就要安分守己,家里的弟弟妹妹们,你也要能帮则帮,亲家是有钱人,就会明白我们农村抚养你,花了多少心血。”
初夏心中一沉,但父母第一天来,她不想惹他们不开心,只得扯开话题:“初冬,明天姐姐带你去买几件好衣服。”
初冬开心地应了。
金碧辉煌的商场人流如织,幽魅的香水味充斥其中,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简初冬眼花缭乱,她横冲直撞,走得又快,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不时地发出惊呼声,引人侧目。
初夏神色尴尬,要用小跑才能跟上她的速度,而且她看到什么都要摸一把,换来商场服务员异样的眼光,初夏几次警告都不见效,只得拉着不伦不类的妹妹去三楼的女装部。
简初冬身上穿着一件半新的月光白大衣,出门前,她执意要穿这件衣服,初夏望着妹妹壮实的身材,欲言又止。这衣服其实并不合简初冬的身,特别是后背,已经勒出几道明显的褶子。但简初冬说是第一回来大城市,自己带来的那些衣服都太土气,不适合逛街,简母听见了,便开口让初夏借衣服给她穿,初夏无法拒绝,只好让她自己挑。
147.147百足之虫,大厦将倾
初夏的身材是属于纤瘦型的,简初冬兴奋地试穿了一柜子的衣服,也就这件敞领的大衣勉强能套上去,她眼红鞋柜里的高跟鞋,可惜她脚是三十九码,三十六码的鞋子只够她伸进一个脚趾头。
“姐,我以前听人说过这种商场,卖的东西可贵了,就刚才我摸的那个小瓶子,那人说要三千块钱,我的妈呀,都没有指头粗的东西,什么人会花三千块钱去买咧!”简初冬无法理解地感叹峻。
初夏正要呵斥,见妹妹眼神茫然,却又跃跃欲试,黝黑粗糙的脸庞证实了她与大城市的不相融,恍然间,初夏想到多年前的自己,第一次陪室友逛街,因为不会坐电梯而摔跤,成为众人的焦点,那种难堪至极的处境,每每想来都会觉得酸涩,初夏牵起妹妹厚实的大手,说:“想要什么就跟我说,今天都给你买。”
“真的吗?”初冬目光一亮。
初夏笑着点头。
最后逛了大半天,初冬看上的都是裙子,她穿上其中一件从换衣间走出来,表情羞涩地问:“姐,好看吗?”
蓝粉相间的淑女裙颜色太亮,反而衬得她皮肤更黑,初夏皱了皱眉,将差不多款的米白色递给她:“试试这个。”
初冬满脸的不情愿,她翻看吊牌,看到上面的数字,小声嘀咕:“大不了我少买几件,干嘛让我穿便宜的,颜色也不好看。”
初夏一愣,但碍于一旁的服务员,她忍住怒火,挑了一件深色的大衣给她,说:“现在不是单穿裙子的季节,把这个套上。”
初冬立马开心地笑起来:“谢谢姐。鲫”
初夏在心里叹了口气,再多的苦楚,也都咽回肚子去了。
一直逛到下午,初冬精神抖擞,舍不得离开,初夏一再催促,她讷讷地提出想买一双高跟鞋,初夏出言警告:“高跟鞋没那么好穿,万一伤了脚,连路都不能走了。”
初冬盯着脚上的帆布鞋,与身上的衣服一点都不配,她闷着脸说:“不会我可以学,姐你以前也不会。”
初夏噎住,问:“真想穿吗?”
初冬点点头,歆羡地说:“昨天姐夫的妹妹穿的那双高跟鞋,可好看了,我想买跟她一样的。”
初夏沉下脸,说:“那种鞋跟太细,你穿不合适,会摔跤的。”
初冬不安地盯着她:“姐,我就买一双。”
初夏略感疲倦,记忆中,这个妹妹是非常单纯憨厚的,上大学后她为了工作甚少回家,每次寄回去的衣服鞋子,妹妹都当成宝贝一样收起来,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穿,现在,她却隐约察觉,妹妹变了。
她一直不说话,初冬以为她生气了,失望地说:“算了,我不要了。”
初夏淡声说:“挑双合适的吧。”
从商场出来,初冬嚷着肚子饿了,初夏想着父母在家也没吃,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在门口等着,自己去开车。
初夏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走进停车场,手臂酸疼,她搁下东西甩了甩胳膊,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见是一对年轻男女,看清那女孩的脸,另一手里的购物袋,啪地落在地上。
“简小姐,你好,我是李晟成的表妹,我们上次见过的。”
初夏脸色煞白,关于李晟成,她想尽了办法去忽视,原来,并非是她不想,别人就不会提。
女孩跟身边的男人说了什么,男人站在原地没动,女孩走到她面前,表情哀痛地说:“我是特地来找简小姐的,关于我表哥的事,简小姐听说了吗?”
初夏点点头,竭力保持平静:“我很抱歉。”
女孩眼中含泪,哽咽地说:“发生这种事,姨父和姨母伤心得几乎死掉,现在房子也没了,他们只能回承阳老家去了。”
“怎么会这样?”初夏惊问,她以前听李晟成说过,承阳是李母的娘家,再说,李家的房子是祖产,怎么会没有了呢?
女孩看了她一眼,说:“房子拆迁,本来在明孝路赔了一套,不过……”
女孩突然顿住,眼神变得复杂,不知为何,初夏的心砰砰乱跳,直觉有什么事,是自己所不知道的,因为害怕,她往后退开,鞋跟踩在购物袋上,差点跌倒。
女孩幽幽地说:“明孝路的公寓正在装修,是表哥安排的,关于那套房子的产权,房产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
初夏怔住,惊叫:“不可能!”
女孩苦涩一笑,说:“我也不相信,表哥他是最孝顺的,为何会不管姨父和姨母下半生的生活,要将房子给你,我也亲口问过他,他只说对不起你,房子是他唯一能为你做的,他当初承诺的事,做到了。”
初夏胸口猛地一痛,她摇晃着扶着一旁的柱子,面如死灰。
见她如此,女孩强压住心底的怨怒,冷冷地说:“听闻简小姐快结婚了,可怜表哥他自毁前程,白白为他人做嫁衣,你可知,表哥的心是最软的,就算别人对他不好,他也不会做出绑架的事来,我坚信,表
哥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至于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替表哥提前祝福简小姐,新婚大喜。”
说完,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到初夏面前:“这是房子所有的证件,我替表哥交给你,钥匙也在里面。”
初夏僵硬着未动。
女孩将档案袋塞进她怀里,语气怨恨:“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何必还要践踏表哥的真心。”
他们离开。
初夏跌坐在地上,手肘撞到包里的车钥匙,不远处传来尖锐的鸣笛声,她缓缓地扭头看去,车头灯闪烁着,这种高档的进口车比一套房子还要贵,以前只在杂志上见过,那时候她还在想,大约真正的富豪才会开这种贵得要死的车,哪曾料到,她已经亲自开上,这种天翻地覆的差别,是用什么换来的,她心里最清楚。
“姐,你怎么去这么久,我都要饿晕了。”一上车,初冬按着肉滚滚的肚子抱怨。
初夏淡声说:“再忍忍,马上就到家了。”
初冬不禁饿,正要发脾气,但见姐姐脸色阴沉,又不敢了,只闷闷地揉肚子,期盼着快点回家吃点心。
回到家,初冬连鞋子都不换就走进去,完全无视玄关的拖鞋,初夏怔了一会,发现心里只有满心的疲倦,什么话都不想再说了。
“回来了。”简父嗓门极大,简母闻声从房间出来。
简父在客厅抽烟斗,烟雾缭绕,气味非常呛人,简家人都习惯了,但初夏想着岑子千偶尔会过来,她赶紧打开所有的窗户散气。
初冬迫不及待地炫耀自己的新衣服和新鞋子,简母把每样都摸了一遍,表情古怪地问::“这些都很贵吧。”
初冬扬起下巴说:“当然贵了,在大商场买的。”
简父大声咳嗽,将烟斗在茶几上磕了磕,烟灰落得满地都是,初夏皱起眉头,见茶几上有没吃完的馍馍,不禁问:“你们午饭吃得什么?”
简母诶了一声,讪讪地说:“这里做饭哪有家里方便,你厨房那些东西我们都不会用,就随便吃了一些。”
初夏狐疑地打开冰箱,见所有的点心都用塑料袋装起来,系得严严实实的,她有些生气,说:“干嘛不吃点心,你们不是喜欢吃吗?”
简母盯了她一眼,说:“这么好的东西,我们吃了也是浪费,带回去给你弟弟们吃,他们也喜欢零嘴。”
初夏说:“这些都可以再买。”
简母不高兴了,说:“何必浪费钱呢。”
初夏忍不住大声说:“这又能花多少钱!”
啪!
简父把烟斗丢在茶几上,有碎末星火抖落在雪白的地毯上,很快变成几点黑斑,初夏心疼不已,这是名贵的波斯地毯,岑子千爱干净,她平时舍不得穿拖鞋踩,都是光脚在上面走,可简父不习惯穿拖鞋,就穿着自不怎么干净的布鞋,地毯已经毁了。
“有钱也不能糟蹋,你现在花的是自己的钱,能省则省,你大弟年纪可不小了,现在村里娶媳妇都是十万的彩礼钱,我和你妈没本事,辛辛苦苦种田得来的钱只能过生活,手头没积蓄,只能舔着老脸跟你要了,你也别嫌我们,当初你读书的钱,可远不止这个数。”简父严厉地说。
初夏全身僵硬,她一辈子老实巴交的父亲,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简母见女儿脸色不对劲,忙安慰地说:“其实彩礼钱也不急,缓一阵子没关系,好在你找了个好女婿,到时候再说。”
初夏神经刺痛,怒声说:“妈,我跟子千结婚,不是为了钱。”
简母惶然地说:“妈不是这个意思,等你们做了夫妻,事情都是有商有量。”
这还不是一个意思,就是想她跟岑子千要钱,全家都盼着她嫁个有钱人,不就是为了钱。初夏强忍着眼眶的泪水。
初冬胆小,见他们争吵,悄悄提了自己了东西回房,简父看了一眼,皱眉说:“姑娘家怎么这么心大,也太不懂事了,家里还有哥哥们,只想着给自己买东西。”
初夏吸了口气,说:“爸,我准备了一笔钱,是给您和妈还有弟弟们买东西的,跟初冬一样。”
简父脸色稍缓,说:“你有心了,我和你妈不要,都给初春和初秋,他俩虽是男孩,但没读什么书,我心里总是有愧。”
初夏突然间意识到,不管她嫁给谁,有没有钱,两个弟弟都是她不可推脱的责任,因为在农村,很少有像她一样读书的女孩,在传统的父母眼中,把她培养出来,相当于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初春和初秋年纪差不了多少,都要结婚,还有初冬,想到这些,初夏心里发寒,如果她是找一个普通人结婚,何以承担自己的家庭和父母弟妹!
初夏心潮起伏,以前,她觉得自己并不比别人差,但岑子千要是知道她家里真正的情况,穷困和腐旧,他会怎么看她?他的家人又会怎么看她?
初冬从房间探出头,问:“姐,什么时候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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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初夏心力交瘁,咬了咬牙:“我现在去做。”
睡的迷迷糊糊之间,岑子妤觉得脸上有些痒,她伸手去抓,却被人按住,鼻端的呼吸骤然不畅,她吃惊的睁开眼,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
他嘴里有淡淡的酒气,借着酒劲胡作非为了一番,岑子妤推不开他,气息微喘,实在是恼怒,一下子用力咬住他的舌尖。
他眸色加深,却并没有退开的意思。
岑子妤暗忖,要是咬断他的舌头,他会不会死掉?
牙齿加了几分力道,到底没有狠下心,他闷哼一声,双手掐住她柔软的腰线,岑子妤畏痒,立马松开牙齿,他的唇追上来,岑子妤拼命闪躲,他依仗着手长脚长的优势,无论她躲到哪里,都在他的掌控中,高大的身躯压下来,她上半身就动弹不得。
他眼中有跳跃的火焰,岑子妤真怒了,抬脚踢去,他痛叫一声,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
岑子妤瞪着天花板喘气,许久都没有声音,她一惊,猛地坐起,只见他躺在地上,面孔紧绷,额头有细碎的汗,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岑子妤胆怯了,她并非力大无穷,他是怎么掉下去的,她也觉得奇怪。
“喂!”她叫了一声。
他半眯着眼,没有动静。
岑子妤走下床,慢慢蹲在他身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他像慵懒的猎豹一样睁开眼睛,沉眸如渊,却没焦距。
岑子妤觉察出不对劲,又用力推了推:“邵和光,你喝酒了?”
他摇晃着坐起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半响才说:“怎么还没睡?”
声音尚算正常。
岑子妤不由得生气,她本来睡得好好的,还不是他跑来捣乱,现在竟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她不想理他,淡声说:“都是酒味,快去洗澡。”
他尝试着站起来,似乎力不从心,放弃地靠在床沿,难受地用力扯领带,因不得法,反而越扯越紧。
岑子妤盯了许久,不想看到他勒死自己,只得沉下脸去帮他,但她一靠近,他竟伸手推开她,嘴里不知道咕哝着什么。
岑子妤跌坐在地上,气恼地瞪他:“邵和光,你别发酒疯。”
他一手抚着额头,哑声说:“我要喝水。”
岑子妤僵持了一会,爬起来给他倒水,杯子递到他手里,他也不好好握着,凑上来就想喝,岑子妤生着闷气,不情愿地喂他喝水。
他迫不及待地将一整杯水都喝完了,长臂一捞,将她搂紧怀中,水杯扑腾扑腾地滚到角落去了,岑子妤气急败坏地大叫:“放开我,放开!”
他柔声说:“别闹,我就抱一会。”
岑子妤伏在他胸口,他衣服上的酒味更浓,她咬牙切齿地说:“你是故意的!”
他低声一笑,说:“抱歉,我好像真的喝多了,蒋氏那些元老旧部,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便是我舍命相陪,他们也不见得会收敛,不过没关系,小五,有我在,你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岑子妤一愣,问:“你跟蒋氏的人见面了?”
他下巴抵住她的头顶,蹭了两下,岑子妤皱起眉头:“为什么?”
许久,他低沉的声音传来:“百足之虫,大厦将倾。”
岑子妤狠狠惊住。
蒋氏……不行了吗?
“那你又为什么?”她问。
他抱紧她发抖的肩膀,笑了一笑:“我为了你啊。”
岑子妤身子一软,思维早已混乱不堪,她并不清楚自己在问什么,但他的回答,却令她恍惚不已。
岑子牧一家要回美国,文静在家办宴,一早就盯着岑子千挨个的打电话通知。
“妈,伯父跟伯母不能来,说是要出门一趟。”
文静点了点头,说:“难怪昨天让子牧两口子带着宝宝过去。”
岑子千丢开话筒,说:“都通知完了,要没我什么事,我上班去了。”
文静拉住他,看了眼四周,说:“别急着走,我有事问你。”
岑子千挑了下眉头,只得坐回沙发。
文静一脸正色,问:“夕楚答应把冬冬送来吃饭,那初夏呢,你打算怎么办?”
岑子千心念一转,说:“我会告诉她时间。”
文静愣了愣,问:“你的意思是,让冬冬和初夏现在就开始接触?”
岑子千看着母亲,说:“您未免也太刻意了,冬冬还只是孩子,再说……算了,我跟您也说不清楚。”
文静隐隐失望,叹着气说:“就因为是孩子,才更敏感,他从小跟着妈妈身边,本来就跟你不亲近。”
岑子千别有心思,不由得烦躁:“我会处理,您别太操心了,夕楚下午送冬冬过来,您先帮我照顾他。”
文静嗔了他一眼:“我的孙子,难道我还会轻待了。”
岑子千点点头,便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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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空落落的,文静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邵和光的车开进岑家大宅的时候,岑子琛正好从车上下来,岑子妤摇下车窗:“大哥。”
岑子琛转身停住,吩咐小段把文件拿去书房。
岑子妤走过去,岑子千巴巴从里头出来,毫不掩饰自己得意的神色:“和光,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他们两个先进去了,岑子妤拉住岑子琛的胳膊,说:“大哥,关于周仕崇……”
岑子琛面色冷沉,说:“我会处理,你不需再问,他不可能再轻易伤害到你,岑家的人,怎能让他轻看了。”
他都知道了!
“大哥,可我还是想知道,周仕崇到底是什么人?”岑子妤目光哀求。
岑子琛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就进屋去了,岑子妤心事沉重,抬起头,与二楼阳台那双眼睛对视上。
久久的凝望,邵和光神色微怔间,她已经进了屋,他眼底重重瞳影微沉,转身下楼,却被人拦住。
“看,这是我儿子,冬冬,叫叔叔。”岑子千眉飞色舞地说。
冬冬冷静地打量。
邵和光眉心动了动,说:“叫姑父。”
冬冬童音清脆地叫了一声,然后不再理会他们,聚精会神地研究文静为他准备的半屋子的玩具。
岑子千不禁笑起来,指着阳台比了个抽烟的动作,邵和光掠了他一眼,跟了过去。
两人各持一边,熟稔地吞云吐雾,表情都有些深远莫测,淡淡的薄荷香清洌袭人,岑子千咳了一声,捻灭烟头,见邵和光的手伸向烟盒,他出言警告:“这种烟抽着味道清淡,但极伤身。”
148 秘密
邵和光自顾点上,说:“没事,我很久没抽了。”
岑子千调侃:“怎么,打算要孩子?”
邵和光眯着眼缓缓吐出烟圈,笑着说:“你这人就喜招摇,自己有的,见了谁都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背后。”
岑子千笑骂着在他肩上打了一拳,一并将烟盒和烟灰缸拿走,表情正儿八经起来:“你现在不能体会,这男人有了孩子,才更想安定下来,以前总听人说老婆孩子热炕头,觉得讽刺,现在却领悟到其中的好。”
邵和光微诧,问:“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些”
岑子千停了片刻,沉凝中透出一抹无奈:“她一心想跟别人结婚,我若阻止,她大约会怨恨我一辈子。”
邵和光愣了愣,看惯了他的漫不经心,岂料竟早存了这样的心思桕。
岑子千恢复常态,盯了一眼说:“你先别进去,散散烟味,不准让儿子闻到。”
邵和光淡淡冷嗤:“冬冬都六岁了,你这会来表现父爱,是不是有点晚了?”
岑子千显得胸有成竹:“有机会,什么时候都不晚。”
情场浪子投身去当好爸爸,透过玻璃,邵和光看到一幕十分和谐的景象,心思早动,一想到自己与岑子妤生的孩子,期待变得急迫起来……但眼下,却不是最好的时候。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相当棘手。
文静让人撤走餐厅之前吃饭用的长桌,特意从库房把红木圆桌搬出来,因为有冬冬在,连一向严肃寡言的岑天泽都露出难得的笑脸,文静自然是极高兴的,心满意足地对身边的媳妇说:“再过两年,咱们宝宝也能上桌吃饭,家里就更热闹了。”
元悠美眸扫过对面的两人,笑着说:“妈,哪用两年,我怎么觉得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文静随她的目光看过去,心中人精似的透亮,却故意糊涂地说:“是什么好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岑子妤低头吃菜,装作没看到。
冬冬突然说:“奶奶,是爸爸要结婚了。”
稚嫩的童音又脆又响,众人一怔,莫名的安静令气氛略显尴尬,文静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真聪明,冬冬还想吃什么,跟奶奶说,奶奶给你夹。”
“鱼。”他惜字如金。
文静夹了一块鱼放在盘子里,仔细地挑刺。
元悠见自己的话起了头,少不得还要圆下去,她笑着说:“和光,看来你得好好努力了。”
岑子妤抬起头,见四哥沉默不语,似有心事,而一旁的初夏眼神恍惚,脸上盛着一抹不正常的白,她抢在邵和光开口之前说:“二嫂,我看是宝宝要添弟弟妹妹了。”
元悠嗔了她一眼,急了:“哪有的事。”
邵和光握住岑子妤的手,亲热地帮腔:“有没有,子牧是最清楚的。”
岑子妤瞪着他的动作,连岑天泽都含笑看过来,她面红耳赤地低头喝汤。
岑子牧笑问:“怎么把我也扯进来?”
文静本有这样的心思,颇有意味地说:“宝宝现在有哥哥,多个弟弟妹妹,我觉得挺好。”
岑子牧乐不可支地在桌子底下掐了媳妇一把。
元悠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他闷哼一声,岑子妤看到了,狐疑地问:“二哥,你怎么了?”
岑子牧纠结地说:“好险,差点卡到鱼刺。”
冬冬吃完鱼就放下筷子,问:“奶奶,我能上楼陪妹妹玩会吗?”
文静柔声问:“你吃饱了吗?”
他点点头。
文静想哄他再喝点鸡汤,说:“要不等奶奶陪你一起去?”
冬冬说:“太晚了不行,妈妈会来接我。”
初夏放下碗,笑着说:“伯母,我吃饱了,我带他去吧。”
看着她,文静稍稍愣了一下,点头应允。
孩子的事,岑家理亏,纵使文静有心安慰一番,却难以启齿,长辈插足也不合适,好在是婚前,倘若婚后才知道这样的事,连她都忍受不了,何况是当事人。
对初夏,文静其实挺喜欢,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初夏起身走过去,弯腰伸出手说:“你好,我是简阿姨。”
冬冬看着她,软乎乎的小手牵住。
初夏的心猛跳了一下,竭力控制自己想逃走的念头,这个孩子……眼神明明清澈如水,与他对视时,黑瞳却似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睿智,初夏暗斥自己太敏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大人的世界,离他还非常的遥远。
走进二楼的婴儿房,保姆正在喂紫米糊,宝宝坐在车椅上,小胳膊小腿胡乱挥着,笑得一脸开心。
等宝宝吃完,保姆收拾盘子出去,冬冬走近,伸手碰了碰她柔嫩的脸,宝宝好奇地瞪大眼睛,一转脸,就将他的手指紧紧含住,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她没吃饱吗?”冬冬问。
初夏
tang忙分开他们,拿手帕替宝宝擦口水,笑着说:“那是哥哥的手指,吃不得的。”
宝宝茫然了一阵,目光开始四处搜索,看到一只黄色的小鸭子后,她激动地挥舞着胳膊想要,初夏把玩具给她,她双手牢牢抓着,开心大笑。
初夏不由得被感染,回过头,见冬冬认真打量着宝宝,这张脸,实在惊人的相像,她怔了一会,蹲下身帮他擦手指。
“谢谢。”冬冬礼貌地说。
初夏低着头,苦笑着轻问:“我很快要跟你爸爸结婚了,你讨厌我吗?”
冬冬沉默了一会,说:“不讨厌。”
初夏诧问:“为什么?”
冬冬脸上露出与孩子不符的冷静:“妈妈说,这都是爸爸的错。”
初夏惊了惊,这样的眼神,令她生出极大的错觉,好像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孩子,那些堵着胸口的话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乔小姐肚子里,是谁的孩子?”
冬冬微皱眉头:“爸爸。”
初夏脸色唰白,一瞬间,密密麻麻的恐惧,铺天盖地的寒冷,似一张无形的网,勒得她喘不过起来,她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冬冬问。
初夏呆滞着,因为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连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怎么了?”岑子千走进来,表情微异。
冬冬仰头说:“爸爸,简阿姨好像不舒服。”
岑子千弯腰扶着她的胳膊,初夏狠狠一僵,慌乱地推开他:“我没事。”
冬冬低头站在一边,神色不安。
岑子千意识到什么,摸了摸儿子的头,沉声问:“那你自己能站起来吗?”
初夏稳住心神,缓缓站起来。
“冬冬,在这儿看着宝宝。”岑子千叮嘱儿子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往外走,初夏踉跄地跟上,一直走到无人的花厅,他松了手,初夏捂着胸口喘气。
“对不起。”他说。
初夏撇开脸,声音恍然:“那天你当着乔小姐的面说我们要结婚,是负气之言?”
岑子千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叹了口气:“我知道,对你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我希望能弥补。”
初夏失神地扶住一旁的花架,入眼都是姹紫千红的名贵盆景,只让人觉得繁华似锦,却又高不可攀,人人都当她是痴心妄想,如今一切落空,便沦为别人口中灰姑娘美梦破灭的谈资,可是,若不曾尝过这世间最美的蜜糖,她尚可挽存最后的尊严离开,但她做不到,她的心意藏在深不见底的地方,连自己都质疑的感情,怯弱而卑微。
“来不及了。”
“初夏!”岑子千有些担心地拉住她。
她转过身,平静地望着他:“你父母不会同意解除婚事,因为乔小姐也要跟别人结婚了,岑子千,如果你抱着乔小姐会回到你身边的念头,我只想跟你说,同样身为女人,我能明白乔小姐的想法,在她不期待任何感情的时候遇见你,生下冬冬,她是太寂寞了,想要一个温暖的陪伴,在她有想要依赖的男人时,你再出现只会令她左右为难,同时伤害两个女人,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补偿?”
岑子千怔了怔,神色恍惚地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多年前的乔夕楚,顽强而认真,我当时留她在身边,只是想看看,这个女人为了生活,到底可以做到哪一步!可是,我用了近八年的时间,都没有看懂她,直到她突然说要离开,我才发现她在我心里的根深蒂固,初夏,我错过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那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她大声质问,声音哽咽。
岑子千想了许久,说:“不是你不可以,是我的心太小,只装得下一个人。”
初夏摸了摸脸,手指触摸到一片凉意,她滞了片刻,说:“我给过你反悔的机会,不想再给第二次,岑子千,我们赌一把吧,我跟伯父提延迟婚期的事,在这期间,你是自由的,但如果乔夕楚还是坚持嫁给聂先生,那你把她从心里彻彻底底的剔除,要是她没有结婚,我就离开a市。”
岑子千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这对你不公平。”
初夏失声冷笑:“你也别太自信了,女人更了解女人。”
岑子千皱起眉头。
初夏整了整脸色,说:“这场交易,对我来说,至关重要,你若答应,就必须承担所有的后果。”
“好。”
岑子妤去书房找岑子琛,半路被人拦住,她拧眉看去,邵和光脸色不好,沉声说:“我们该回去了。”
岑子妤说:“我想留在叔叔家,明天送二哥他们。”
邵和光牵住她的手下楼:“不方便。”
岑子妤诧问:“哪里不方便?”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说:“我们结婚了,你留下,我能一个人回去?”
岑子妤沉默地咬唇。
邵和光目
光冷厉:“不要调查什么,有些事情,远比你想的复杂。”
岑子妤怔了怔,突然激动地推开他的手:“在你们眼里,我永远都只能像个傻瓜一样。”
她匆匆跑下楼,仓促地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半米高的台阶扑去。
“啊!”
“小五!”邵和光大叫一声,面孔惨白。
岑子妤紧闭着眼,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有人抱住了她。
“怎么这么不小心?”岑子牧低声呵斥。
邵和光冲下来,将她发抖的身子拉进自己怀里,柔声安抚。
“你们在吵架吗?”岑子牧狐疑地问。
邵和光缓过神来,说:“没有。”
文静跟元悠闻声而来,见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佣人走过来轻声说:“夫人,乔小姐来了。”
气氛有些僵硬。
乔夕楚喝了口水后,就放下杯子,问:“伯母,冬冬呢?”
文静盯着她微微失神,元悠在旁提醒了一声,她勉强一笑,对佣人说:“带冬冬下来。”
乔夕楚半低着头,她个性本来沉静,因为在孕期,巴掌大的脸相较以前,稍丰腴了些,整个人似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文静愧疚地说:“你这样子来来去去多不方便,应该让子千送冬冬的。”
乔夕楚说:“没关系,医生建议多走动。”
文静的目光落在她起伏的肚子上,忍不住问:“孩子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乔夕楚怔了一下。
元悠见她神色有异,忙说:“冬冬下来了。”
乔夕楚借机起身,看到两大一小的身影,眼底深处有一闪而逝的黯然。
“妈妈。”冬冬飞奔过来,在离母亲两步远的地方乖乖停下。
“伯母,我们先告辞了。”乔夕楚淡淡一笑。
岑子千说:“你开车不方便,我送你。”
乔夕楚错开他的目光,余光扫到他身旁人的僵硬,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说:“不用了,我不是自己开。”
岑子千听出她话里的暗示,心里烧了一把妒火,又是那个男人,到底是有相爱,到哪里都如影随形?
“跟奶奶说再见。”乔夕楚对儿子说。
冬冬乖巧地鞠躬:“奶奶再见。”
文静怜爱不已,舍不得地说:“还没跟爷爷说再见呢。”
冬冬仰起头说:“我刚刚已经跟爷爷说过了。”
文静笑着说:“冬冬真乖。”
“伯母,我也该回去了。”初夏说。
文静看着她,说:“炖了甜品,吃完再走吧。”
初夏接过佣人手里的包,不好意思地说:“有点晚了,我爸妈还在家。”
乔夕楚母子还在,文静含蓄地说:“我安排时间与你父母一起吃饭,听说他们是第一次来,你最近就别去公司了,带他们到处好好玩一玩,”
“是。”初夏应了。
冬冬小声问:“妈妈,简阿姨能跟我们一起坐车吗?”
乔夕楚愣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岑子千出声说:“我送你。”
等他们离开,气氛也没缓和过来,文静望着客厅的门,脸上写着欲言又止,邵和光拉起岑子妤说:“婶婶,我们也回去了。”
文静愣了愣,说:“吃了甜品再走。”
邵和光笑着说:“下次再吃。”
文静怕他有事要忙,说:“有空就过来吃饭。”
车停在院子里面,罗宋打开车门,岑子妤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去,铁门口两辆车停在那里,似乎在说话,邵和光冷声说:“上车,别看热闹了。”
岑子妤闷闷坐进去。
“去明阳山。”邵和光沉着脸。
罗宋忙应下。
岑子妤忍了忍,说:“妈不知道我们不回去。”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我会打电话。”
岑子妤扭头看着窗外,他的气息无处不在,她不由得心头烦闷,对明阳山的房子,她总存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躺在床上,他用遥控关掉大灯,只留了一盏暖灯,脸上突然感受到凉意,岑子妤睁开眼,他正在帮她涂药,每晚都如此。
揉了几分钟后,他侧开身体,借着灯光看她的脸,他眼中有浓浓的暗影,岑子妤不自觉抚上额头,疤痕还在,但每次照镜子的时候,又觉得变淡了一些。
可他不开心,尽管不发脾气,岑子妤已经感受到他隐忍的怒火,她转身背对着他,不一会,暖灯也关了,房间黑得不见一丝光。
岑子妤松了情绪。
邵和光盯着她,虽看不见,却轻易读懂了她的顾虑,就算是不经意的碰触,她立马就变得僵硬,这种排斥从何如来,他心中有数。
半夜,
淡淡的馨香若有若无,困倦之际,他伸出手,只摸到丝丝滑凉,一股莫名的不安猛地攫住心脏,他支起胳膊,目光透出一丝茫然,微光中寻去,见她蜷缩着身子睡在床沿,与他之间隔着难越的天堑。
“岑子妤!”他用力扯过她,恼怒地压在身下。
岑子妤迷糊地睁开眼,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气息狂乱地吻下去。
“唔……”岑子妤痛得拧起眉头。
邵和光再一次控制不住的想用身体征服她,可每次这样做了之后,他又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
他僵住,身体的恶魔隐匿,脑子骤然清醒过来,他咬着牙缓缓移开,翻下身抱住她急切地问:“疼吗?”
岑子妤眉心的痛楚消失,眼泪却簌簌而落。
“对不起。”他嗓音低哑。
岑子妤只觉得难堪至极,撇开脸埋进枕头里。
邵和光看着她,许久才说:“我没想到你会跟大哥打听周仕崇。”
岑子妤一动不动。
邵和光神色黯然:“在你眼里,大哥他们更值得你信任,那我算什么?”
岑子妤抬头看着他,说:“那你告诉我,周仕崇的真正目的。”
邵和光眼底掠动。
“你怕他?”岑子妤嘴角浮起一抹冷意。
邵和光眉头深深拧起,没错,他害怕了,周仕崇丧心病狂,用卑劣的手段给她跟宋景文下药,如果那天在游轮上,不是他找到了她,会发生什么事,他根本不敢想象。
岑子妤盯着他:“我不怕,所以我一定要查清楚。”
邵和光沉沉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冷冽的深邃全不见了,只剩下近乎痛楚的担忧:“蒋氏,他想要蒋氏。”
岑子妤推开他,怔然:“为什么?”
邵和光沉声说:“他太狡诈了,我不准你冒险,他的真面目,我会亲手撕开给你看。”
岑子妤心乱如麻。
蒋氏,蒋氏,每个人都想要蒋氏,但正如他昨晚醉酒后的呓语,蒋氏看着风光,其实早已盛极而衰,她再不懂也知道,这样的大集团,想要重新振作,是何其艰难!
蒋氏隐藏着什么秘密?
149 再也见不到他
“和韵,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小五站在门口说。
啪!
有东西摔在地上,邵和韵语气惊慌地回应:“啊,我在。”
小五推门进去,见她蹲在地上捡手机,电池正好落在小五脚边,她仰起头,眼底潮湿,鼻尖泛红,明显是哭过的模样。
小五捡起电池给她,问:“我刚才在门外叫你好几声,你都不说话,在干什么?”
邵和韵目光躲闪,将电池安上后丢到一边,干巴巴笑着说:“我用手机看电视呢,你叫我了吗?我好像真没听见。犍”
小五坐到她床上,漫不经心地问:“看什么电视呢,怎么还看哭了。”
邵和韵不敢看她的眼睛,艰难地说:“最近热播的韩剧,现在不怎么流行皆大欢喜的剧情了,都是走悲情虐恋路线,你瞧,可不是骗了我的眼泪么。”
小五盯着她,淡笑:“你以后可是要做女教授的人,整天研究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就不怕扭曲人生价值观?”
邵和韵习惯性地嘟了嘟嘴:“你虽是我二嫂,但别忘了咱们同年,看你这老气横秋的语气,可真是像极了我爸,他最反对我追剧,说是极无聊。”
小五笑起来,伸出手说:“让我瞧瞧,你看什么电视,入迷得都哭了。”
邵和韵神色古怪,目光瞟着枕头上的手机,却不敢上去拿,小五心思沉凝,她被禁足在家,屋里屋外都有人守着,洛姨说有几天没出去了,如此看来,刚才跟她通话,还弄哭她的人,多半是那个传说中的交往对象。
仅仅是因为害怕父母反对他们交往,和韵才哭着说出那样的话?
小五总觉得不对劲,这个时候问,又不合适,只得旁敲侧击:“对了,不是说让我见见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邵和韵怔住,脸色苍白地说:“可妈不让我出门。”
小五想了想,说:“我去跟妈说,咱们一起出去,她应该不会担心了。”
邵和韵眼眸骤亮:“什么时候?”
“明天怎么样?”
邵和韵本来很开心,但突然间迟疑起来,她纠结了一会,怯声说:“明天不行,他工作很忙的,要不我先跟他约好时间?”
小五吃疑的点头:“没问题。”
邵和韵略略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意。
见她精神并不好,又心事重重的样子,小五便回自己房间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房间光线暗淡,不远处亮着雪白的台灯,那人表情深沉的批阅文件,钢笔划在纸上的沙沙声,果断而利索。
“醒了。”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小五懒懒的,不愿说话。
他又批了好几个文件,精神却无法集中了,只好丢开钢笔,走到床边来,伸手拨了拨她脸旁的头发,问:“看过中医了?”
小五黑眸沉沉看着他,说:“放心,妈不知道。”
他微诧,握住她的手,低声问:“中医都跟你说了什么?”
小五茫然了片刻,淡淡地说:“鸡汤里面有避孕的药物,但妈让我看中医,是想我们早点要孩子。”
他叹了口气,愈发用力握住她的手,笑着说:“不着急,孩子……我们以后一定会有的。”
低沉的语气像是一种承诺。
小五暗怔,她不着急,他们这种关系,生下无辜的小生命,反而才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在她发呆的时候,他在书桌上拿了一份白皮文件给她,说:“好好熟悉一下,最好是熟背下来。”
“什么?”小五瞪着他。
他挑眉,示意她自己打开看看。
小五吃疑,翻开柔软光滑的软皮,里面是会议报告的稿子,大致浏览了几行,她才明白他的意思,但各种数据看得她头晕,而且有好几页,她将文件丢得远远的,置气地说:“我又不是学生,作什么背书。”
邵和光捡回文件放在她面前,冷静的说:“到时候整个蒋氏的股东与各部门管理者都会到场,蒋氏已经多年无首,他们早已习惯由自己掌握大权,你的出现,势必会让他们产生排斥和恐惧情绪,这种情况下,气势上的绝对性压倒,才能震慑人心。”
小五呆了一会,更加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尽管很早以前外公就把蒋氏的股份给了自己,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像大部分的继承者们那样,接受专门的管理训练,不管是爷爷、父母、还是外公,都没有给过她压力,或许从一开始,家人已经安排好了,她只需要做蒋氏名义上的董事长,而真正的操作手,是她的丈夫。
小五认命的拿起这份精心准备的手稿,不觉悲哀,不知自己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邵和光叹看口气,抽走文件说:“该吃饭了。”
餐桌上,小五面前多了一碗补品,单芷安笑着说:“这是血燕,家里存了不少,以后每天都炖给你吃。”
小五见只有自己的份,忙说:“妈,
tang我不怎么喜欢吃这个,还是您和爸吃吧。”
单芷安柔声说:“我们不用吃,到是你,生得这样单薄,就算不爱吃,也要吃一点,身体养好是关键。”
小五心底不安。
邵和光目光微动,拿走她面前的燕窝,单芷安奇怪的盯着他,正要呵斥,他正色说:“妈,小五有在喝中药,补品先别吃了,免得相冲,反而不好。”
“喝中药……”单芷安诧了诧,转念一想,笑着说:“罢了,那血燕先收起来,药喝完了再补。”
邵伟良沉声说:“中药还是不要乱喝。”
邵和光知道他不相信快要被神化的中医学,老老实实的说:“是托人弄的方子,对方是这方面的专家。”
邵伟良倒没再说什么。
单芷安一厢情愿的认为,小五服用的是促进怀孕的药,见他们配合,她露出一脸满意的表情。
小五不敢抬头。
邵和光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邵和韵,将补品放在她面前,邵和韵心不在焉,猛地惊了一下,见他皱着眉头,她甜甜一笑:“谢谢二哥。”
其实她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没看碗里是什么,只当是二哥给的,她吃掉就可以,但刚吃了一口,她觉得十分恶心,强忍了一会,但又实在忍不住,捂着嘴朝卫生间跑去。
单芷安惊问:“怎么了?”
洛姨忙跟上去,见她伏在盥洗台上大吐特吐,焦急地问:“三小姐,你这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啊?”
邵和韵吐得难受极了,等实在吐不出什么东西,她用清水漱了口,虚弱的说:“我什么都没吃。”
洛姨扶着她回到餐桌,单芷安起身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叫医生来。”
“妈,我没事,别叫医生。”邵和韵扯住她的衣袖。
“哪里不舒服?”邵伟良也着急了。
邵和韵脸色苍白,怯怯地说:“大约是……肚子着凉了吧。”
单芷安更加担心,坚持要找医生,邵和韵突然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指着血燕说:“我今天没胃口,什么都没吃,刚就吃了一口这个,现在闻着味都觉得难受。”
单芷安愣了一下,忙谨慎地说:“洛姨,把碗拿走,去看看那些血燕是不是受潮了,要是有问题,全都扔掉。”
“是。”洛姨慌慌张张地去了。
邵和光沉稳地说:“血燕小五上次也吃了,没什么问题,还是叫医生来看看。”
单芷安被提醒,说:“我去打电-话。”
邵和韵立马拦住她,活蹦乱跳的表现了一番,苦着脸说:“妈,我就是吃错东西了,您看,这会不是好生生的,无端端叫蔡医生来,他该在心里笑话我了。”
单芷安气恼的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
“我现在想吃东西,肚子好饿。”邵和韵无所不用其极的撒娇。
单芷安叹了口气,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不让人省心。”
“吃饭吃饭。”邵和韵坐回位置,真像是饿极了,一下子吃了很多。
小五暗暗看了她一眼,心中的疑云更重。
吃过饭后水果,邵和光抬手看了眼时间,拉起小五说:“爸,妈,我们回去了。”
单芷安问:“不在这里过夜吗?”
邵和光点了点头。
小五有些吃惊,本以为是不回去的,单芷安看着他们,似想到什么,笑着说:“罢了,不留你们,让司机仔细开车。”
邵伟良招来助手,低沉的声音冷斥:“折腾!”
邵和光盯着父亲离开的背影,黑郁的眸子读不出情绪。
单芷安轻声安慰:“你爸爸是想多看到你们。”
邵和光凝声问:“不是说做检查了吗,医生怎么说?”
单芷安微微一笑:“放心,你爸爸身体好多了,就是脾气愈发古怪,整天的不理人,你们在家时还好些。”
邵和光说:“那我们明天回来吃饭。”
单芷安欣慰地点头。
邵和韵目光氤氲的望着小五,她表现得太过明显,要是没人,她肯定就哭出来了,小五不愿被邵和光看出什么,扯着他的胳膊说:“房间不是还有许多文件吗?”
邵和光说:“罗宋会处理。”
道别后,邵和光亲自开车,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放,小五只觉得掌心灼热,她挣了挣,说:“好热。”
“别开窗!”他呵了一声。
小五感到脸上也有些发燥,她不安的扭动,想吹吹冷风的欲-望非常强烈,她拧开冷气按钮,邵和光立马关掉,强制性的包裹住她的手。
“马上就到家了。”他声音低沉。
小五抚着胸口,有种喘不上气的错觉,她拧起眉头,不悦的说:“我难受。”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目光温柔如水,说:“我知道。”
小五愣住。
被胸口莫名其妙的悸动折磨着,连脑子都不太清醒起来,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身体都腾空了,她伸手挥去,碰到他滚烫的脸,她睁开眼,见他张嘴咬住。
“别闹。”
说话间,他的唇像是在暧昧的亲吻她的手指,小五眼神迷茫,他显得绝情的薄唇,微微露出青色的下巴,还有上下翻滚的喉结,一个不安的念头闪过,小五整个人惊醒时,他一脚踢开-房间的门,径直走到浴室,将她放在铺着柔软毛毯的浴床上,转身打开水龙头,往按摩浴缸里放水,热气很快氤氲了整个浴室,淡淡的白雾中,小五看到他动作优雅的脱衣服,很快全身只剩下一条纯色的四角裤。
小五想往外逃,但身体里头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脸色因震惊而略显仓惶。
邵和光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捋了捋她耳后的发丝,问:“要洗头吗?”
小五怒瞪着他,厉声说:“你对我做了什么?”声音从喉咙出来,娇娇软软的,小五只觉得腿软得站不稳,下意识抱着他精瘦的劲腰。
他温柔的帮她脱衣服,小五气昏了头,对他又打又踢,力气白白浪费完了,还是被脱得精光,他抱着她一起坐入浴缸,震动的水流刺激着敏感的肌肤,小五面红耳赤的怒骂:“卑鄙!无耻!下流!”
邵和光勾起她的下巴,凑上去啄了一口,表情无辜的说:“我怎么卑鄙?怎么无耻?怎么下流?”
小五说不上来,猜不透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无端端的,又想起早上那晚可疑的鸡汤,医生看她的舌头就知道她喝了什么药,肯定是不同寻常的。
小五喘了口气,盯着他说:“你到底在鸡汤里放了什么东西?”
邵和光瞳眸深沉。
小五心烦意燥,张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闷哼一声。
小五生气了:“鸡汤就在厨房,你不说,我也有法子知道。”
邵和光神色微异,脸上有一抹可疑的暗影:“是那味避孕药的功效,药有三分毒,我会尽量控制不让你服用。”
小五怔了怔。
邵和光眸光更深,手扶着她的腰缓缓下沉,触摸到张合的秘密花园,黯哑的嗓音带着一丝隐痛:“我想要了。”
小五睁大眼睛:“你……”
邵和光不再给她机会,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不再拼命克制压抑自己,疯狂的吻住娇嫩的粉唇。
他是正常的男人,对她本就有难以割舍的情-欲,这些日子相拥而眠,却不能碰她,这种极致的考验对他来说太痛苦了,所以才想到用药方来给她补身体,这是最安全的法子,只是在里面多加了一味草药,不会受孕,亦能保证她融入鱼水之欢,上次的事情后,她无形中排斥着他的碰触,倘若他强迫而为,势必会伤及到她。
小五猜出了大概,脸色红得滴血,心里分明是憎恨怨恼,身体却沉溺在他给的战栗中,他索取得越多,她的身体变得更紧致,他难耐地喘息着,唇齿的纠缠不能再满足他,亲吻变成吮-吸,在她身体任何一个地方,都留下缠绵的痕迹。
小五眼神涣散,突然紧皱眉头,裸-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肌肤全变成红色,他却越做越过分,埋头探下,小五并紧双腿,不安的哭起来:“不要!”
他轻易拉开,哑声说:“让我看看。”
“不……要……”她轻颤着,哭声便得断断续续。
他喉咙发出明显的吞咽声,像有什么在身体最深处炸开,小五扬头长吟,然后跌倒在浴缸里,水即将漫过她的鼻端,被及时捞进宽阔的怀抱中。
她嘤嘤哭着,除了哭,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要是平日,他肯定会心疼的停下,但现在,滚烫的硬杵蓄势待发,连片刻的迟疑,对他都是最残忍的折磨。
他抱着她缓缓坐在自己身上,她大叫一声,倒在他的肩膀上,他掐着她的腰,调整好姿势后,顺应内心最原始的欲-望,猛力地冲刺起来,每一次进攻,粗暴的挤压都带来极致的快-感,他强忍着汗水咬着牙,微眯的眼底露出不易察觉的疼惜。
身体像是被卡车碾过,又酸又软,小五半夜醒来,口渴得厉害,她撑起胳膊,茫然的环顾四周,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她伸手去端水,身后的人动了动,沉沉唤了一声:“小五……”
像是呓语。
小五回头看去,只见他的脸被头发挡住,因为睡得很熟,表情几乎称得上柔软,像个孩子一样,小五扶着腰闷哼一声,目光渐渐变冷,她是不会忘记眼前的男人是怎么折磨自己的,如果她是清醒的,决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身体上的排斥,比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但邵和光是强盗,是土匪,是不计代价的掠夺,小五闭了闭眼,对他的恨意,又平添了一分。
喝过水后反而睡不着了,小五漠然的挪开他缠上来的胳膊,在水杯底下看到一个白皮文件,她感觉眼熟
,打开一看,是那份专门为会议准备的演讲稿,她怔怔出了会神,在心中叹气,这种事上,她只能靠自己,别的不说,背书这一块,只要想背,对她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小五本想去书房,试着动了动,身体酸涩而慵懒,她皱起眉头,只得放弃了,沉下心开始默记稿子,正投入的时候,一双不安分的手在她身上肆意的干扰,她忍不住呵斥。
邵和光撑起身体,睡眼惺忪:“在做什么?”嗓音低沉得令人心头一颤。
脑子里闪过缤纷的画面,小五脸上发烫,冷着眼往旁边挪了一点,他竖起枕头靠着,伸手拥着她,拿走白皮文件,似带笑意的问:“怎么不睡觉呢?”
小五抬眼瞪着他:“会议是后天。”
“嗯。”他点点头,眼眸如夜空浩渺。
小五表情认真的说:“没时间了,我在背书,免得到时候在众人面前丢外公的脸。”真正背起来,其实非常难,各种数据充斥其中。
邵和光想了一会,说:“那就大致记一下,我会让罗宋给你准备电脑,到时候我陪在你身边,就算有人问你什么,关键时候,我会帮你。”
小五愣住,反应过来问:“这份文件……是你写的?”
邵和光露出笑意,说:“不敢相信?”
小五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手越过他,想拿回文件,他一脚踢到床下,身体滚烫的压来:“别看了,睡觉……”
“邵和光!”小五生气的推打,让背书的是他,不让背书的也是他,他全凭心情做事,根本就不顾虑她的感受。
他努力亲吻抚摸着。
小五起初保持着冷静,咬紧牙反抗,慢慢的,他强悍的气势烧成不可收拾的火焰,把她里里外外烧了个透,脑中一片空白,唯一能想起的事,便那味药的效力,到底能维持多久呢?
她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房间安静极了,茫然间怔忡了许久,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浴室洗漱,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细嫩而光滑,透着一层莹光,尽管她提不起劲来,但眉目间却显得神采奕奕,小五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这莫非是邵和光的功劳?
“夫人。”
小五一怔,两颊红透。
敲门声持续了两声,佣人小心翼翼的唤她。
小五擦干脸上的水,走出去打开门,佣人将电-话递给她,说:“老宅打来的。”
是邵和韵。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有些语无伦次,却又似刻意在隐瞒什么,小五半天才听懂她的意思,学校有重要的事,她必须去一趟,担心母亲不相信她的话,想让小五帮着说说话。
小五心中狐疑,总觉得事情没有她说的这么简单,匆匆换了件衣服就出门,在车上才想起,没有处理额头的伤疤,她拨了拨头发,尽管不太明显了,但还是看得出来。
到大宅的时候,邵和韵看到她,急的不得了:“怎么办,妈去午睡了。”
小五盯着她:“非去不可吗?”
邵和韵拉着她的手,眼泪突然落下来:“小五,他的电-话打不通,我害怕他有什么事情,你帮帮我吧。”
“你要去见那个人?”小五诧异的皱起眉头。
“小五。”邵和韵含着泪,表情强烈不安。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你变成这样?”小五喃喃的问,眼中透出茫然。
邵和韵稳住情绪,低下头苦笑:“我也不知道,但他不开心的时候,我也会觉得难过,但他冲我笑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小五心头微滞。
这种感觉,自己以前也曾有过,所以,并不陌生,因为一个人,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一心觉得自己顶顶重要的,是别人手心的至宝。
邵和韵看了她一眼,愕然的惊呼:“小五,你的脸怎么了?”
她伸手抚住额角,淡淡的说:“没事。”
邵和韵想要看,她退开一步,说:“还是直接跟妈说吧。”
邵和韵定住,郁闷至极的摇头:“我不敢,万一再惹她生气,她肯定会告诉爸爸,然后把我丢到哇爪国去。”
小五忍不住笑了:“你这是怎么了,妈才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邵和韵失望的说:“但我知道,要是说实话,她肯定不会同意,先入为主的观点太可怕了,她老觉得外头都是坏人。”
小五说:“妈是关心你。”
邵和韵难受的低下头:“我知道,所以害怕会伤她的心,可要是不见那个人,我更怕哪天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小五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沉吟片刻说:“你到院子里去,我从正门走,你到侧门那边,我引开保安的时候,你跑出去,等在那里,我再去接你。”
邵和韵目光一亮,问:“这行得通吗?门卫室里有三个保安。”
小五说:“试试看吧,帮你做这种事,妈要
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到时候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邵和韵怕她反悔,赶紧说:“要生气也是生我的气,你有二哥护着,妈不会怎样。”
小五叹了口气。
她们轻手轻脚的下楼,洛姨在厨房做事,正好客厅没人,小五示意邵和韵先到院子里去,自己等了一会才出去,老王的车停在门卫室的旁边,看到她,老王下车开门,小五走到跟前,突然叫了一声:“啊,好痛!”
老王急了,不敢碰她,问:“夫人,您怎么了?”
小五扶着车门,皱着眉头说:“我的脚,突然好痛。”
老王紧张的说:“那我扶您进屋去。”
小五嚷着喊疼,门卫室的人闻声而来,团团围住她。
“不要动我,好疼。”小五大声说。
保安吓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老王怕出事,正要打电-话,小五知道他是要通知谁,呵斥着制止:“不准打!”
保安忙说:“我去告诉夫人。”
小五装不下去,说:“算了,好像又不是很疼了。”
老王擦着满脸的冷汗劝说:“那我还是送您去医院看看吧。”
小五往院子看了看,也不知道邵和韵出去没,她拖延了一会,吩咐老王开车。
出大宅后,车缓慢前行,开了好一会,才看到邵和韵边走边张望,小五叫停车,邵和韵看到她,露出惊喜的表情。
“你怎么自己走这么远?”小五埋怨,差点以为她没出来。
邵和韵讪讪的说:“我也是为安全起见,万一他们要是发现我了,还能自己跑出去。”
“你不是去学校吗?什么时候开完会,我好去接你……”小五看了老王一眼。
邵和韵立刻反应过来,说:“我给你打电-话。”
小五点点头。
车开到a大的校门口,邵和韵感激的握了握她的手,带上紫色的遮阳帽下车,小五出了会神,看不到她的身影,轻叹了口气。
“夫人,现在去哪?”老王谨慎的问。
小五有点后悔坐他的车出来,一举一动都逃不脱邵和光的监控,她想了想,说:“这附近有个咖啡屋。”
“是。”老王应下。
咖啡屋是第一次见他的地方,当时她一心为完成任务,不惜拿着照片天天在学校里外堵他,却连半个影子都没见着,还是通过和宜哥的帮忙,才约到他做访谈,那个时候,她何曾想到,自己与他的羁绊,原来这样的深。
如果他不是正好在a大工作,如果没有邵家的关系,他们或许就不会见面了,没有宋景文,那她还会嫁给邵和光吗?
小五质问自己,却没有答案,宋景文并非只是宋景文,邵和光也不是那个只待她好的二哥,她所以为的感情与依赖,都是一场策划已久的算计,一直以来,她不愿认清的事实,其实早就想明白了,倔强着,别扭着,变成现在这种连自己都讨厌的模样,终究是因为不甘心。
从宋景文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生活的面具被狠狠撕开,没有人考虑她会不会疼,所以,她的恨,才深种于心。
“小姐,小姐?”服务员连叫了两声。
小五回过神来。
服务员笑着说:“您还没有点餐。”
小五有点头痛,说:“给我一杯冰水。”
服务员奇怪的看着她,问:“还需要别的吗?”
“黑咖啡。”小五说,那一次,他点的就是黑咖啡,她不喜欢那种浓郁的苦涩,但看着他喝,却又不觉得反感。
“小姐,您点了黑咖啡和冰水,很快就送来。”服务员弯了弯离开。
咖啡屋很大,这个时间段没什么人,不到一会,她点的东西就摆在面前,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极苦极苦的味道,其实一点都不好喝,她咽不下去,全吐在了纸巾上,到底是被表现蒙蔽了,她含了一口冰水,压下胃里的翻涌。
小五起身去洗手间,眼角扫过一抹紫,还有那颀长的身影,她徒然一惊,以为是出现了幻觉,等她想看清楚,人已经跑到了门口,服务员慌忙追上来说:“小姐,您还没有付账。”
小五的手在发抖,她艰难的拿出钱包,抽了几张钱,手抖得拿不住,红色的纸币飘落在地上,服务员表情诧异的说:“小姐,只需要一百八十快,您……”
她没说完,小五推开门跑出去,强烈的阳光打落在她脸上,她微微眯起眼,只隐约看到老王将车开过来。
“岑小姐,请您上车。”穿着西装的男人文质彬彬的开口。
“你是谁?”小五问。
老王拼命的按着喇叭,但对方的车下来数人,老王脸色大变,冲下车,在一米远的地方被拦住。
男人递上一张精美的名片。
小五看了一眼,是董墨雪,她不由得诧异,这个人,似乎很久没出现了。
“岑小姐放心,董总裁只是想跟您喝喝茶。”男人斯文十足。
小五淡淡一笑:“抓着我的司机,这是找我喝茶的姿态吗?”
男人眼底微诧,笑着说:“只要岑小姐跟我们走,我们不会动您的人。”他一挥手,出现了更多的人,穿西装是他的人,而被他的人钳制着的,似乎与老王是一伙的。
小五愣住,她没有想到,自己身后竟然跟了这么多的人,她攥紧手指,平静的说:“去哪里?”
男人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五上了车。
车似乎走了很长的路程,车窗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小五手心攥得更紧,一旁的男人文质彬彬,高雅的气质根本不像坏人。
小五想着,董墨雪也不是坏人,但那张绝美的面孔每次出现,她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压抑得无法呼吸。
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匾额上的“董宅”二字,似山水墨画,美人醉卧,旖旎无边。
“岑小姐,请。”男人为她开了门,便站在一边,没有进去的打算。
小五从容的走进去,有佣人迎上来,将她带到客厅,董墨雪穿着长至脚踝的大衣,洁白如玉兰的颜色,似乎只有她这样的美人,才穿得出其中的韵味。
“坐。”董墨雪指了指梨香椅。
小五闻到淡淡柔和的香气,松了掌心。
“你喜欢喝茶吧。”董墨雪笑着看了一眼,说:“那尝尝我这个,是极好的绿茶,只有日本皇室才喝得到。”
茶香袅袅,小五抬起头,说:“董总裁找我为何事?”
董墨雪笑容微滞,说:“你同和光一样,都不愿意认我,在你面前,我的确算不得正经婆婆,但我疼你的心,与和光没有区别的。”
小五一怔,说:“倘若真的重视他,又怎会丢弃他?”她再不喜欢邵和光,却也觉得面前的女人虚伪至极。
董墨雪眸光微黯,说:“我知道,我犯了一个任何母亲都不会犯的错误,可当初我要是一意孤行带他走,邵家不会放过我,我养父也不会接受我,如果是跟着一无所有,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我,他还会是今天的和光吗?”
小五猛地起身。
“等等。”董墨雪制止她。
小五看着她,说:“今天的邵和光,就一定幸福?”
董墨雪神色怔了怔,说:“你先坐下,我还有话要说。”
小五忍住。
“邵家老爷子用通汇集团就抢走我的孩子,我身为母亲,苦苦熬过的这些年,不过是为了找一个机会,当年邵老爷子精心策划的那场骗局,现在却成了邵氏最大的隐患。”董墨雪语气显得激动,她克制得很好,表情依旧优雅。
“什么意思?”小五问。
董墨雪喝了一口茶,目光如炬:“通汇以前是邵氏的,现在依旧是邵氏的,我用了三十年的时间,把它变大变强了一百倍,足够与现在的邵氏抗衡,小五,就算你不愿意认我,在我心里,也当你是儿媳妇,所以,我才告诉你,如果通汇想并吞博来,不是没有可能,和光到底是太年轻了。”
小五脸色苍白。
董墨雪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说:“其实我很佩服你母亲,明明才华过人,却心甘情愿放弃唾手可得的,有时候想想,她这种做法,不失为一种睿智,我自认为做不到那样,才真心羡慕她的为人处世。”
小五心头一颤,问:“你的目的,是蒋氏?”
董墨雪眸光微动,笑着说:“你很聪明,但不是我要,而是不得已才这样。”
150 你要去见那个人?
岑子妤想往外逃,但身体里头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脸色因震惊而略显仓惶。
邵和光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捋了捋她耳后的发丝,问:“要洗头吗?”
岑子妤怒瞪着他,厉声说:“你对我做了什么?”声音从喉咙出来,娇娇软软的,岑子妤只觉得腿软得站不稳,下意识抱着他精瘦的劲腰。
他温柔的帮她脱衣服,岑子妤气昏了头,对他又打又踢,力气白白浪费完了,还是被脱得精光,他抱着她一起坐入浴缸,震动的水流刺激着敏感的肌肤,岑子妤面红耳赤的怒骂:“卑鄙!无耻!下流!是”
邵和光勾起她的下巴,凑上去啄了一口,表情无辜的说:“我怎么卑鄙?怎么无耻?怎么下流?”
岑子妤说不上来,猜不透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无端端的,又想起早上那晚可疑的鸡汤,医生看她的舌头就知道她喝了什么药,肯定是不同寻常的。
岑子妤喘了口气,盯着他说:“你到底在鸡汤里放了什么东西?”
邵和光瞳眸深沉堕。
岑子妤心烦意燥,张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闷哼一声。
岑子妤生气了:“鸡汤就在厨房,你不说,我也有法子知道。”
邵和光神色微异,脸上有一抹可疑的暗影:“是那味避孕药的功效,药有三分毒,我会尽量控制不让你服用。”
岑子妤怔了怔。
邵和光眸光更深,手扶着她的腰缓缓下沉,黯哑的嗓音带着一丝隐痛:“我想要了。”
岑子妤睁大眼睛:“你……”
邵和光不再给她机会,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亲了下去。
他是正常的男人,对她本就有难以割舍的***,这些日子相拥而眠,却不能碰她,这种极致的考验对他来说太痛苦了,所以才想到用药方来给她补身体,这是最安全的法子,只是在里面多加了一味草药,不会受孕,亦能保证她融入鱼水之欢,上次的事情后,她无形中排斥着他的碰触,倘若他强迫而为,势必会伤及到她。
岑子妤猜出了大概,脸色红得滴血,心里分明是憎恨怨恼,身体却沉溺在他给的战栗中,而他,在她身体任何一个地方,都留下缠绵的痕迹。
岑子妤眼神涣散,突然紧皱眉头,裸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肌肤全变成红色,他却越做越过分。
岑子妤摇头,不安的哭起来:“不要!”
他轻易拉开,哑声说:“让我看看。”
“不……要……”她轻颤着,哭声便得断断续续。
他喉咙发出明显的吞咽声,像有什么在身体最深处炸开,岑子妤扬头长吟,然后跌倒在浴缸里,水即将漫过她的鼻端,被及时捞进宽阔的怀抱中。
她嘤嘤哭着,除了哭,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要是平日,他肯定会心疼的停下,但现在,片刻的迟疑对邵和光来说都是最残忍的折磨,他抱着她缓缓坐在自己身上,她大叫一声,倒在他的肩膀上晕了过去。
岑子妤半夜醒来,身体像是被卡车碾过,又酸又软,她口渴得厉害,撑起胳膊,茫然的环顾四周,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她伸手去端水,身后的人动了动,沉沉唤了一声:“小五……”
像是呓语。
岑子妤回头看去,只见他的脸被头发挡住,因为睡得很熟,表情几乎称得上柔软,像个孩子一样,岑子妤扶着腰闷哼一声,目光渐渐变冷,她是不会忘记眼前的男人是怎么折磨自己的,如果她是清醒的,决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身体上的排斥,比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但邵和光是强盗,是土匪,是不计代价的掠夺,岑子妤闭了闭眼,对他的恨意,又平添了一分。
喝过水后反而睡不着了,岑子妤漠然的挪开他缠上来的胳膊,在水杯底下看到一个白皮文件,她感觉眼熟,打开一看,是那份专门为会议准备的演讲稿,她怔怔出了会神,在心中叹气,这种事上,她只能靠自己,别的不说,背书这一块,只要想背,对她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岑子妤本想去书房,试着动了动,身体酸涩而慵懒,她皱起眉头,只得放弃了,沉下心开始默记稿子,正投入的时候,一双不安分的手在她身上肆意的干扰,她忍不住呵斥。
邵和光撑起身体,睡眼惺忪:“在做什么?”嗓音低沉得令人心头一颤。
脑子里闪过缤纷的画面,岑子妤脸上发烫,冷着眼往旁边挪了一点,他竖起枕头靠着,伸手拥着她,拿走白皮文件,似带笑意的问:“怎么不睡觉呢?”
岑子妤抬眼瞪着他:“会议是后天。”
“嗯。”他点点头,眼眸如夜空浩渺。
岑子妤表情认真的说:“没时间了,我在背书,免得到时候在众人面前丢外公的脸。”真正背起来,其实非常难,各种数据充斥其中。
邵和光想了一会,说:“那就大致记
tang一下,我会让罗宋给你准备电脑,到时候我陪在你身边,就算有人问你什么,关键时候,我会帮你。”
岑子妤愣住,反应过来问:“这份文件……是你写的?”
邵和光露出笑意,说:“不敢相信?”
岑子妤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手越过他,想拿回文件,他一脚踢到床下,身体滚烫的压来:“别看了,睡觉……”
“邵和光!”岑子妤生气的推打,让背书的是他,不让背书的也是他,他全凭心情做事,根本就不顾虑她的感受。
他努力亲吻抚摸着。
岑子妤起初保持着冷静,咬紧牙反抗,慢慢的,他强悍的气势烧成不可收拾的火焰,把她里里外外烧了个透,脑中一片空白,唯一能想起的事,便那味药的效力,到底能维持多久呢?
她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房间安静极了,茫然间怔忡了许久,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浴室洗漱,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细嫩而光滑,透着一层莹光,尽管她提不起劲来,但眉目间却显得神采奕奕,岑子妤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这莫非是邵和光的功劳?
“夫人。”
岑子妤一怔,两颊红透。
敲门声持续了两声,佣人小心翼翼的唤她。
岑子妤擦干脸上的水,走出去打开门,佣人将电话递给她,说:“老宅打来的。”
是邵和韵。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有些语无伦次,却又似刻意在隐瞒什么,岑子妤半天才听懂她的意思,学校有重要的事,她必须去一趟,担心母亲不相信她的话,想让岑子妤帮着说说话。
岑子妤心中狐疑,总觉得事情没有她说的这么简单,匆匆换了件衣服就出门,在车上才想起,没有处理额头的伤疤,她拨了拨头发,尽管不太明显了,但还是看得出来。
到大宅的时候,邵和韵看到她,急的不得了:“怎么办,妈去午睡了。”
岑子妤盯着她:“非去不可吗?”
邵和韵拉着她的手,眼泪突然落下来:“小五,他的电话打不通,我害怕他有什么事情,你帮帮我吧。”
“你要去见那个人?”岑子妤诧异的皱起眉头。
“小五。”邵和韵含着泪,表情强烈不安。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你变成这样?”岑子妤喃喃的问,眼中透出茫然。
邵和韵稳住情绪,低下头苦笑:“我也不知道,但他不开心的时候,我也会觉得难过,但他冲我笑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岑子妤心头微滞。
这种感觉,自己以前也曾有过,所以,并不陌生,因为一个人,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一心觉得自己顶顶重要的,是别人手心的至宝。
邵和韵看了她一眼,愕然的惊呼:“小五,你的脸怎么了?”
她伸手抚住额角,淡淡的说:“没事。”
邵和韵想要看,她退开一步,说:“还是直接跟妈说吧。”
邵和韵定住,郁闷至极的摇头:“我不敢,万一再惹她生气,她肯定会告诉爸爸,然后把我丢到哇爪国去。”
岑子妤忍不住笑了:“你这是怎么了,妈才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邵和韵失望的说:“但我知道,要是说实话,她肯定不会同意,先入为主的观点太可怕了,她老觉得外头都是坏人。”
岑子妤说:“妈是关心你。”
邵和韵难受的低下头:“我知道,所以害怕会伤她的心,可要是不见那个人,我更怕哪天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岑子妤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沉吟片刻说:“你到院子里去,我从正门走,你到侧门那边,我引开保安的时候,你跑出去,等在那里,我再去接你。”
邵和韵目光一亮,问:“这行得通吗?门口有三个保安。”
岑子妤说:“试试看吧,帮你做这种事,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到时候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邵和韵怕她反悔,赶紧说:“要生气也是生我的气,你有二哥护着,妈不会怎样。”
岑子妤叹了口气。
她们轻手轻脚的下楼,洛姨在厨房做事,正好客厅没人,岑子妤示意邵和韵先到院子里去,自己等了一会才出去,老王的车停在门卫室的旁边,看到她,老王下车开门,岑子妤走到跟前,突然叫了一声:“啊,好痛!”
老王急了,不敢碰她,问:“夫人,您怎么了?”
岑子妤扶着车门,皱着眉头说:“我的脚,突然好痛。”
老王紧张的说:“那我扶您进屋去。”
岑子妤嚷着喊疼,门口的人闻声而来,团团围住她。
“不要动我,好疼。”岑子妤大声说。
保安吓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老王怕出事,正要打电话,岑子妤知道他是要通知谁,呵斥着制止:“不准打!”
保安忙说:“我去告诉夫人。”
岑子妤装不下去,说:“算了,好像又不是很疼了。”
老王擦着满脸的冷汗劝说:“那我还是送您去医院看看吧。”
岑子妤往院子看了看,也不知道邵和韵出去没,她拖延了一会,吩咐老王开车。
出大宅后,车缓慢前行,开了好一会,才看到邵和韵边走边张望,岑子妤叫停车,邵和韵看到她,露出惊喜的表情。
“你怎么自己走这么远?”岑子妤埋怨,差点以为她没出来。
邵和韵讪讪的说:“我也是为安全起见,万一他们要是发现我了,还能自己跑出去。”
“你不是去学校吗?什么时候开完会,我好去接你……”岑子妤看了老王一眼。
邵和韵立刻反应过来,说:“我给你打电话。”
岑子妤点点头。
车开到a大的校门口,邵和韵感激的握了握她的手,带上紫色的遮阳帽下车,岑子妤出了会神,看不到她的身影,轻叹了口气。
“夫人,现在去哪?”老王谨慎的问。
岑子妤有点后悔坐他的车出来,一举一动都逃不脱邵和光的监控,她想了想,说:“这附近有个咖啡屋。”
“是。”老王应下。
咖啡屋是第一次见他的地方,当时她一心为完成任务,不惜拿着照片天天在学校里外堵他,却连半个影子都没见着,还是通过和宜哥的帮忙,才约到他做访谈,那个时候,她何曾想到,自己与他的羁绊,原来这样的深。
如果他不是正好在a大工作,如果没有邵家的关系,他们或许就不会见面了,没有宋景文,那她还会嫁给邵和光吗?
岑子妤质问自己,却没有答案,宋景文并非只是宋景文,邵和光也不是那个只待她好的和光哥,她所以为的感情与依赖,都是一场策划已久的算计,一直以来,她不愿认清的事实,其实早就想明白了,倔强着,别扭着,变成现在这种连自己都讨厌的模样,终究是因为不甘心。
从宋景文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生活的面具被狠狠撕开,没有人考虑她会不会疼,所以,她的恨,才深种于心。
“小姐,小姐?”服务员连叫了两声。
岑子妤回过神来。
服务员笑着说:“您还没有点餐。”
岑子妤有点头痛,说:“给我一杯冰水。”
服务员奇怪的看着她,问:“还需要别的吗?”
“黑咖啡。”岑子妤说,那一次,他点的就是黑咖啡,她不喜欢那种浓郁的苦涩,但看着他喝,却又不觉得反感。
“小姐,您点了黑咖啡和冰水,很快就送来。”服务员弯了弯离开。
咖啡屋很大,这个时间段没什么人,不到一会,她点的东西就摆在面前,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极苦极苦的味道,其实一点都不好喝,她咽不下去,全吐在了纸巾上,到底是被表现蒙蔽了,她含了一口冰水,压下胃里的翻涌。
岑子妤起身去洗手间,眼角扫过一抹紫,还有那颀长的身影,她徒然一惊,以为是出现了幻觉,等她想看清楚,人已经跑到了门口,服务员慌忙追上来说:“小姐,您还没有付账。”
岑子妤的手在发抖,她艰难的拿出钱包,抽了几张钱,手抖得拿不住,红色的纸币飘落在地上,服务员表情诧异的说:“小姐,只需要一百八十快,您……”
她没说完,岑子妤推开门跑出去,强烈的阳光打落在她脸上,她微微眯起眼,只隐约看到老王将车开过来。
“岑小姐,请您上车。”穿着西装的男人文质彬彬的开口。
“你是谁?”岑子妤问。
老王拼命的按着喇叭,但对方的车下来数人,老王脸色大变,冲下车,在一米远的地方被拦住。
男人递上一张精美的名片。
岑子妤看了一眼,是董墨雪,她不由得诧异,这个人,似乎很久没出现了。
“岑小姐放心,董总裁只是想跟您喝喝茶。”男人斯文十足。
岑子妤淡淡一笑:“抓着我的司机,这是找我喝茶的姿态吗?”
男人眼底微诧,笑着说:“只要岑小姐跟我们走,我们不会动您的人。”他一挥手,出现了更多的人,穿西装是他的人,而被他的人钳制着的,似乎与老王是一伙的。
岑子妤愣住,她没有想到,自己身后竟然跟了这么多的人,她攥紧手指,平静的说:“去哪里?”
男人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岑子妤上了车。
车似乎走了很长的路程,车窗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岑子妤手心攥得更紧,一旁的男人文质彬彬,高雅的气质根本不像坏人。
岑子妤想着,董墨雪也不是坏人,但那张绝美的面孔每次出现,她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压抑得无法呼吸。
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匾额上的“董宅”二字,似
山水墨画,美人醉卧,旖旎无边。
“岑小姐,请。”男人为她开了门,便站在一边,没有进去的打算。
岑子妤从容的走进去,有佣人迎上来,将她带到客厅,董墨雪穿着长至脚踝的大衣,洁白如玉兰的颜色,似乎只有她这样的美人,才穿得出其中的韵味。
“坐。”董墨雪指了指梨香椅。
岑子妤闻到淡淡柔和的香气,松了掌心。
“你喜欢喝茶吧。”董墨雪笑着看了一眼,说:“那尝尝我这个,是极好的绿茶,只有日本皇室才喝得到。”
茶香袅袅,岑子妤抬起头,说:“董总裁找我为何事?”
董墨雪笑容微滞,说:“你同和光一样,都不愿意认我,在你面前,我的确算不得正经婆婆,但我疼你的心,与和光没有区别的。”
岑子妤一怔,说:“倘若真的重视他,又怎会丢弃他?”她再不喜欢邵和光,却也觉得面前的女人虚伪至极。
董墨雪眸光微黯,说:“我知道,我犯了一个任何母亲都不会犯的错误,可当初我要是一意孤行带他走,邵家不会放过我,我养父也不会接受我,如果是跟着一无所有,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我,他还会是今天的和光吗?”
岑子妤猛地起身。
“等等。”董墨雪制止她。
岑子妤看着她,说:“今天的邵和光,就一定幸福?”
董墨雪神色怔了怔,说:“你先坐下,我还有话要说。”
岑子妤忍住。
“邵家老爷子用通汇集团就抢走我的孩子,我身为母亲,苦苦熬过的这些年,不过是为了找一个机会,当年邵老爷子精心策划的那场骗局,现在却成了邵氏最大的隐患。”董墨雪语气显得激动,她克制得很好,表情依旧优雅。
“什么意思?”岑子妤问。
151 不回那个家
董墨雪喝了一口茶,目光如炬:“通汇以前是邵氏的,现在依旧是邵氏的,我用了三十年的时间,把它变大变强了一百倍,足够与现在的邵氏抗衡,岑子妤,就算你不愿意认我,在我心里,也当你是儿媳妇,所以,我才告诉你,如果通汇想并吞博来,不是没有可能,和光到底是太年轻了。”
岑子妤脸色苍白。
董墨雪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说:“其实我很佩服你母亲,明明才华过人,却心甘情愿放弃唾手可得的,有时候想想,她这种做法,不失为一种睿智,我自认为做不到那样,才真心羡慕她的为人处世。是”
岑子妤心头一颤,问:“你的目的,是蒋氏?”
董墨雪眸光微动,笑着说:“你很聪明,但不是我要,而是不得已才这样。”
“不得已?这样的话,您不觉得很好笑吗?”岑子妤表情渐冷。
董墨雪凝视着她,目光中有几分探究,绝美的脸庞艳如罂粟,柔笑着说:“你同你母亲一样,什么都是唾手可得,便可什么都不在乎,在我这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候,是她带着邵老爷子的合同出现在我面前,多么的美丽和高贵,她是为单芷安出面,在她眼里,我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我哀求过所有人,求他们不要带走我的孩子,唯独在你母亲面前,我保留了最后的尊严,亲手放弃亲生骨肉,换回生存的权利。”
她停顿了一秒,继续说:“慢慢的,我才明白,只要能活下去,受任何屈辱都值得。所以,我要感谢你母亲,没有她的出现,或许我还不能觉悟,同时我也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高高在上的她处于跟我一样狼狈的困境,还能保持优雅从容吗?”
不堪回首的往事令她面容凌厉而扭曲,对上岑子妤愤怒的眼神,她蓦地一怔,多年来,她早就练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竟会在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孩面前破功堕。
“您不配提我母亲!”岑子妤冷冷的说,手心攥得生疼。
董墨雪笑了,说:“不亏是蒋温茂的女儿,不承认我这个血亲婆婆,也要维持最起码的尊重,说实话,我很喜欢你。”
“姑姑!”芸香从内室走出来,脸上的慌乱一闪而逝。
对她的沉不住气,董墨雪语气微沉:“芸香,岑子妤难得来,你去准备些点心。”
芸香在原地站了半响,僵硬的转身出去。
“岑子妤,你脸上的疤……我看着很痛心,也一直想为你做点什么,偏偏张医生放长假,回国探亲去了,你是否愿意同我一起去趟首尔,张医生是最好的整容专家,他能令你的脸恢复如初。”董墨雪语带期冀。
岑子妤困惑她的突然转变,伸手抚了抚疤痕,说:“谢谢您的好意,我没有这样的打算,这道疤,算不得什么。”
董墨雪讶然,说:“容貌对于女人,既是上天的恩赐,也是任何财富都无法比拟的,没有哪个男人,不对赏心悦目的美貌动心。”
岑子妤余光扫过梨花雕门后的暗影,讽刺一笑:“美貌岂是万能,我留着这道疤,却能教和光时刻都记得,我是如何受的伤,或许愧疚,更能留住男人的心。”
暗影瞬间僵硬。
董墨雪问:“倘若这种机会只有一次,你也要放弃?”
岑子妤看着她,说:“董总裁,您想我离开a市?”
董墨雪微微一愣,眼底闪过微妙的赞许:“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岑子妤用力攥紧手心,尖锐的疼痛提醒着她,这种时候,不能有丝毫的胆怯与退缩,她站起身,神色漠然:“您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尽管觉得荒谬,但我猜您恨我公公,同样也恨我母亲,事到如今,您用通汇威胁博来,用我来威胁蒋氏,您的野心,会不会太大了?”
董墨雪缓缓走到她身边,轻声说:“我现在明白,和光为什么喜欢你,但你所看到的,都是掩饰外表的美好,你没有***,没有贪念,没有势必要得到的东西,所以你不会懂得,只有将权势与财富牢握手中,才能得到一切。”
岑子妤冷冷盯着她,无动于衷。
董墨雪脸上露出一丝惘然,沉吟片刻之后,说:“今天找你来,我只有一个目的,用通汇的百分之五十换蒋氏的百分之二十。”
岑子妤说:“我对通汇没有兴趣。”
董墨雪温柔的抓住她的手:“那博来你有兴趣吗?”
她的手很凉,像蛇一样,岑子妤顿时觉得寒气透心,斩钉绝铁的说:“我绝不会让蒋氏的东西,落到不相干的人手中。”
董墨雪目露潋滟精光,叹了口气:“你与和光一样,到底太年轻了,在这个世上,没有那么绝对的事,就算是你外公,也没有掌握蒋氏百分之百的股份,何况为了让你继承,又让出了百分之十的股份收买人心,如此看来,人心就好比是一杆称,只要给的越多,倾斜的就越多,你的坚决只能保住蒋氏的百分之六十,而其它的百分之四十,我同样也能用你外公的法子得到。”
岑子妤凝视着
tang女人的脸,突然间发现,邵和光还是有几分像她的,以前不曾想过,有这样算计着一切的亲生母亲,在邵和光内心深处,做到视而不见,就真的觉得无所谓了吗?
“你能收买外人,却收买不了和光,他不会出卖蒋氏。”岑子妤语气决绝,倘若蒋氏是人人垂涎的肥肉,那邵和光也是觊觎者的其中之一,他看上的,岂会让别人来抢。
董墨雪笑了笑,说:“你真的了解和光吗?他真会不顾博来的安危,也要替你守着蒋氏的产业?”
岑子妤愣住,身形微晃。
“夫人,夫人……”佣人惊慌失色的从院子里跑进来,来不及禀告,邵和光脸若寒冰的出现,他一脚踢开面前的椅子,佣人吓得失声尖叫。
“董墨雪!”邵和光咬牙切齿,眼底冒出危险的血色。
听到他带着深深的怨恨直呼自己的名字,董墨雪怔了一怔,伤心的说:“和光,你实在太放肆了!”
邵和光目光落在岑子妤身上,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轻微的颤抖,他眼眸的阴鹜更深,立马脱下西装披在她身上,沉声对身后的罗宋说:“带夫人出去。”
“是。”罗宋应了,以保护的姿态走到岑子妤身边。
她一动不动。
邵和光用力在她手上握了握,说:“出去等我。”
岑子妤神色茫然的看了他一眼。
邵和光心中划过一抹莫名的痛楚,对罗宋使了眼色,罗宋扶着岑子妤的胳膊,将她强行带走。
“和光……”
董墨雪一惊,他猛地上前,迅猛地扣住她的手腕,脸上露出骇人的表情。
“我警告你,再敢动小五,我不会放过你们,这次,我会发誓说到做到!”
董墨雪脸色苍白,不敢置信的瞪着他:“这是你对自己亲生母亲说的话?”
邵和光眼中浮起嘲讽的冷笑:“母亲?”
董墨雪僵住,泪光闪烁:“你、叫我什么?”
邵和光推开她,见她扑倒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说:“我最大的耻辱,就是有你这样的母亲,只要一想起,就会痛不欲生。”
董墨雪如遭雷击,许久之后,她发出凄厉恐怖的笑声,像幽怨的女鬼,她缓缓的抬起头,眼泪晕染了脸上精致的妆容,眼角的皱纹毕现,绝美的容颜瞬间变得苍老而惨白:“我令你痛不欲生?哈哈,太可笑了,我的亲生儿子竟当我是耻辱?”
她突然变得暴怒起来,抓住茶几上的杯子狠狠掷去,邵和光闪开,杯子砸在墙上,摔了个粉碎。
“邵伟良,你狼心狗肺,天诛地灭,教唆我的儿子恨我,我不会善罢甘休,你欠我的,我绝对会讨回来!”董墨雪像疯了一样厉声尖叫。
邵和光大吼一声:“够了!”
董墨雪捂着胸口喘气,她抚了抚额,怔忡片刻后,她恢复以往的优雅,幽幽的冷笑:“你终究要跟他一样对我,和光,你会后悔的,我打垮邵氏,到时候你就一无所有,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邵和光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我只是邵家的私生子,本就不配拥有什么,你想用通汇来威胁邵氏?尽管放手去做,我想保护的,从来只有一样。”
董墨雪震愕了一秒,厉声问:“你不在乎博来?”
邵和光讽刺而笑,低沉的声音透出无尽的荒芜:“我为什么要在乎?我的出身,就已经注定我只能冷血无情的活着,我做过最愚蠢的事,是在得知你的存在后,竟然还想着报复,芸香接近我,是你一手安排的不是?但我知道得太晚了,以为伤害你重视的人,就能宣泄仇恨,哪知最终伤害的人却是小五,最该死的人是我!”
董墨雪猛地坐回沙发,尖声叫着:“你确实该死,你那么爱她,那她爱你吗?”
邵和光转过身去,紧绷着身体说:“肮脏的我,连身上流的血都是肮脏的,凭什么拥有她的爱。”
董墨雪气得浑身发抖,失控的喊着:“要恨就恨邵伟良,他当初那么对我,才酿成你今天的苦果!”
邵和光漠声说:“想借我的手报复?痴心妄想。”
董墨雪骤然冷笑:“好,好,好,那你就看着,我能做到哪一步!”
岑子妤站在门口,盯着面前的三辆车,其中一辆是老王的,她心思沉重,邵和光果然找人在监视自己。
突然间回头,目光穿过深深院墙的雕花漏窗,瞧见里头一株开得正好的桃花,潋滟无边,罗宋随之看去,脸色骤变,赶紧拉开车门,小声劝道:“夫人,太阳烈,您还是上车吧。”
岑子妤走过去。
罗宋拉住她:“夫人,上车吧。”
岑子妤看了他一眼。
罗宋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心头一凛,立刻松了手。
芸香双手紧紧抓着窗格,脸上有种凄美的哀怨:“小五,我求求你放手,把和光还给我,你没有他照样能生活,但我却不能没有他!”
她眼中的决绝与阴狠,再也找不出那个风情女人的半分影子,岑子妤强忍着后退的冲动,说:“这不可能。”
芸香瞪着眼睛,里头露出怨恨的神色:“你也爱上他了,是不是?岑子妤,你这个贱女人,他是我的,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她突然从窗格伸出手,尖细的指甲抓到岑子妤的手背,岑子妤往后退开,罗宋挡在前面,扣住她的手腕。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碰我!”芸香厉斥。
罗宋不禁生气的更用了一分力,说:“德川小姐,夫人面前,由不得你撒野!”
“走狗!”芸香疼得面孔扭曲。
罗宋放开手。
芸香恨声说:“岑子妤,总有一天,和光会回到我身边,他离不开我,他这辈子都离不开我,你根本就不该嫁给他……”
“夫人!”罗宋哀求的看着岑子妤。
岑子妤转身上车,淡淡的说:“先送我回家。”
“邵先生他……”
岑子妤盯了他一眼。
“是。”罗宋敛了敛神,吩咐其他人之后,开车离开。
岑子妤打开车窗,嗖嗖的冷风打在脸上,她疲倦的闭上眼,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究竟还有多少人觊觎着蒋氏,她猛地想到,宋景文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念头乍起,岑子妤心惊得脸色都变了,罗宋从后视镜看着她,担忧的问:“夫人,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岑子妤抚着额头的疤痕,说:“去岑宅。”
罗宋不安的看了她一眼,说:“您的脸色好难看,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岑子妤稳了稳神,说:“我没事。”
罗宋只得转变车道,前往岑家。
母亲不在客厅,也没有看见万妈,岑子妤径直上楼,这个时间,母亲应该在花厅,经过书房的时候,岑子妤看到门是打开的,不禁顿了一下,岑天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是小五吗?”
她一怔,慢慢走进去。
书桌前,岑天华面容平和的弯腰写字,十几年如一日的磨练,他的字已堪称大家,但岑子妤看到的,却是那斑斑银发,刺痛了双眸。
“我想跟您谈谈。”她说。
岑天华停住毛笔,抬起头温和的看了她一眼:“坐吧。”
岑子妤淡声说:“去马场走走如何?”
岑天华搁下笔,拿起架子上的毛巾擦手,问:“想骑马吗?”
岑子妤摇摇头,一次意外摔马后,虽然没有受伤,但她害怕了,因为摔下来的那瞬间,她以为自己会死掉。
岑天华似有遗憾,负手朝外走。
“等等。”岑子妤走到衣架前,取下他的外套递过去。
岑天华欣然接下,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突然顿住:“你的脸……这是怎么回事?”
语气极其威严。
岑子妤目光闪了闪,抚着疤痕说:“比起这个,我有更重要的事问您。”
几名警卫员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岑子妤不免吃惊,家里以前除了小铁,很少有别人出现,就算是特意安排的公司工作人员,父亲也不许他们跟到屋子里面来。
马场管理员迎出来,问:“老爷,您要骑马吗?”
岑天华摇了摇头,说:“在伞下坐坐。”
管理员忙去安排,岑天华走得很慢,岑子妤跟在后面,一步步踩着他的脚印,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只要有机会,就会玩得不亦乐乎,可如今,心情却变得如此复杂。
“想问什么?”岑天华停下身。
岑子妤看着他,神色凝重:“蒋氏是外公从曾外祖手里继承的祖业,我很小就听说,他们费尽心血培养妈,为什么不让妈接手蒋氏,而是要传给我?”
岑天华稍愣:“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岑子妤目光沉沉看着他:“从来没有人跟我解释过什么,也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要。”
岑天华皱起眉头:“这种话若被你妈听见,该有多伤心。”
岑子妤握紧双手,突然间激动起来:“我根本就不是你们心中适合的人选,所以一开始你们就打算把我的婚姻变成交易,不管是邵和光,还是别人,我都是附属蒋氏而嫁,您不是问我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我就告诉您,伤害我的人都是冲着蒋氏而来,我经历过什么,您和妈可曾想过!”
岑天华身体晃了两下,脸色有些苍白,两名随从人员立马冲过扶住他,稳住之后,他摆了摆手,他们遵从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岑子妤呆住。
岑天华负手而立,眉间凝着赫赫威严:“岑子妤,你记住,蒋氏是你外公留下的最宝贵遗产,因为将你爱若珍宝,才会把最好的都留给你,别人要来抢,你就要更加用力保护它,这样才不负你外公与你母亲的厚望。”
岑子
妤仓促的往后退,茫然的摇头:“不要,我不要一辈子都这样活着,您不配教训我,最对不起妈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您,她要不是嫁给您,怎么会过这样的日子,蒋氏又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她转身跑开,岑天华追了一步,眼前猛地一黑,他向前扑去,被随从人员一把扶住,带到伞下的躺椅上。
岑子妤一直跑到屋子里,大口喘着气,蒋温茂和邵和光坐在客厅的沙发喝茶,看到她,蒋温茂有些吃惊,起身走到她面前轻声问:“脸上都是汗,你去骑马了吗?”
岑子妤胸口起伏着,看着母亲的脸,心被扯得生疼,疼得眼泪簌簌而落。
蒋温茂愣住,蓦地看到她脸上的伤,眼底掠过震惊:“小五,你的脸……”
“妈!”岑子妤用力抓住她的胳膊,语气悲伤而绝望:“您爱爸吗?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吗?如果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您还会原谅他吗?”
蒋温茂脸色变了变,拉住她的手:“你这孩子,胡言乱语的说什么,你爸他怎么了?”
岑子妤狠狠一怔,错愕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说的话,这是死守心底的秘密,就算被痛苦折磨得死去,也不愿意让母亲知道的事,她究竟说了什么!
“小五,跟妈说清楚!”蒋温茂严厉的看着她。
岑子妤仓惶无措的看着她。
“妈。”邵和光走过来抱住岑子妤,低下头说:“都是我不好,是我跟她吵架了,她才失态,您别担心,我会好好跟她道歉。”
蒋温茂盯着泫然欲泣的女儿,叹了口气,说:“是我把她惯坏了。”
“妈,那我先带她回去。”邵和光说。
岑子妤挣脱他的胳膊,跑到蒋温茂身边,抓着她的衣袖:“妈,我不走,我不回那个家!”
152 邵和韵失踪
蒋温茂眼中透着担心,轻斥:“胡闹,你说,为什么不会去?”又心疼不已的抚摸她脸上的疤,神色隐忍。
岑子妤说不出话来,她不能告诉母亲,离开岑家,外面那些豺狼虎豹,都想将她生吞活剥,她也不能告诉母亲,邵和光同那些豺狼虎豹没什么区别。
“小五,咱们回去再说,好不好?”邵和光拉着她的手,柔声哄劝是。
看着母亲眼里的困惑,岑子妤知道自己做错了,她说了不该说的话,留下来只会令母亲生疑,她不再挣扎,冷眼看着邵和光用尽花言巧语,直到母亲松了口气。
浑浑噩噩的离开岑宅,一上车,邵和光关上挡门,后车厢变成封闭的空间,他用力抓着她的手腕,她另一只手挥过去,清脆的响声,他偏开头,脸上浮起淡淡的痕迹。
岑子妤喘着气。
他重新看着她,问:“不生气了?”
岑子妤盯着他,他目光一深,按住她的双手,将她压倒在车椅上。
他们用最亲密的姿势,几乎是打了一架堕。
他凶猛强悍的亲吻,她抵死不从的反抗,狭隘的车厢成了贴身厮杀的战场,没有硝烟,却两败俱伤,折腾到最后,她精疲力竭,衣衫凌乱,瘫软了身子,连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绝望的闭上眼睛。
而他喘着粗气,红着眼欲火焚身,但因为医生的一句话,就算是被火烧死自己,也要用残存的理智强迫自己熄火。
草药的避孕效果,只能维持一天的功效,而且她的身体,并不适合在房事上过于劳累。
幽暗的灯光下,邵和光盯着她涨红的脸与脖子,一丝心疼漫过,下身支起的帐篷渐渐偃旗息鼓,她似乎又瘦了一些,脸还没有巴掌大。
岑子妤恍然的睁开眼,湿润的眼眸泛着迷蒙的星光,一瞬间,邵和光感觉自己又发浪了,他不自然的低头,在她腰上捏了一把,不悦的说:“都是骨头。”
有点疼又有点痒,岑子妤扭了扭身体,邵和光感觉不适,扶着她坐起来,沉下脸说:“你这么大的人,也不知道自我保护,董墨雪的人要带你走,你就乖乖跟着去,如果对方是作奸犯科的人,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岑子妤撇开脸去,眉头微微皱起,她心里烦,本不想理会他,但无端端的被指责,心里似乎又咽不下这口气,冷冷的怒问:“如果她是毫不相干的人,如果她没有觊觎蒋氏的心思,如果我不是邵太太,你觉得我跟她之间会有交集吗?”
邵和光眼睛眯了一下,说:“她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人,蒋氏是你的东西,你不给,谁也抢不走。”
岑子妤怔了一怔,他做到这样子的决绝,难道心里就真没有一点那个人的位置?血缘亲情是天性,有些东西是肉眼看不到的。
见她恍惚,邵和光语气更加严厉:“以后不准乱跑!”
岑子妤盯回去:“那就别找人跟着我,我不是你的俘虏。”
邵和光皱起眉头:“我是为你的安全起见。”
岑子妤冷冷一嗤:“过去的二十三年,我一直活得很安全。”
邵和光脸色青白,他缓了一口气,说:“这种事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董墨雪的心思与手段,并非单纯的她可以抗衡。
岑子妤望着黑乎乎的玻璃,漠声说:“我也不希望再遇到一次。”
不可逾越的疏离,仿佛是横在两个人之间的双刃天堑,越是靠近,反而伤得越重。
头顶的铃声突兀的响起,邵和光沉着脸打开挡门,罗宋慌张失措的说:“邵先生,老宅打来电话,让您和夫人赶紧回去一趟,家里出事了。”
邵和光跟岑子妤同时一凛,首先想到的是邵伟良,岑子妤脸色苍白的问:“谁打的电话?”
“是洛姨。”
岑子妤感觉不是很好。
邵和光低着头,喉咙深处发出滚滚的闷雷:“回去!”
罗宋踩下油门加速。
车厢的气氛压抑着,车窗紧闭,也能感受到飞驰般的速度,岑子妤怔怔的发着呆,余光扫过身旁的人,他十指相扣,肩膀僵硬得像石头雕像。
车速太快,急转弯的时候遇上逆行而来的飞车,两车堪堪擦过,罗宋脸色惨白,吓出了一身冷汗。
岑子妤狼狈的仰倒在邵和光身上,见他表情紧绷,刚才的凶险丝毫没有惊扰到他,却突然间狠狠锁紧胳膊,岑子妤吃痛的哼了一声,而他的手在发抖,似乎捏碎她的骨头,也要将她揉进身体里面去。
“疼!”岑子妤垂死挣扎着。
他紧皱的眉头松了松,神色茫然的伏在她身上,他的高大与她的纤细形成鲜明的对比,可他艰难的弓着身体,也要寻找一处依靠的肩膀,见此情形,岑子妤心头微微动了一下。
车一停,邵和光快速往里走,表面看着镇定,但岑子妤要用跑的,才能追上他的脚步。
客厅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壁灯,显得深远的空间有些灰暗
tang,单芷安半卧在沙发上,洛姨侍立一旁,脸上写满担忧。
“妈。”邵和光大步走过去。
单芷安抬头看着他们,坐起身来,苍白的脸色缓了缓,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你们总算回来了!”
“爸呢?”邵和光僵硬的问。
单芷安示意他们坐下,伤心的说:“不是你爸有事,是和韵。”
邵和光微愣,问:“她怎么了?”
岑子妤脸色蓦地惨白。
单芷安一手撑着头,一手拍着胸口气得直哭:“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不该生下她。”
“夫人,消消气,别把身体哭坏了。”洛姨抹着眼泪劝说。
单芷安哎哟一声,整个人往后倒。
“妈!”邵和光抱住她,吼:“小五,叫医生来。”
岑子妤忙去打电话,单芷安虚弱的制止,十分固执说:“我没事,不要叫人来,谁都不可以。”
“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邵和光凛声问。
单芷安失望至极的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洛姨,妈都这样了,你快告诉我们啊。”岑子妤着急的说。
洛姨看了看单芷安,见她只是哭,才说:“今天早上有人送快递盒子来,说是三小姐的,我就送到她房里去了,后来我打扫房间的时候,在床底下发现那个盒子,三小姐喜欢乱放东西,我怕她找不到,就把盒子拿出来,打算放到衣帽间,哪知道,一支用过的……验孕棒从里面掉出来,而且,三小姐她……不见了!”
邵和光怔住。
岑子妤却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的问:“什么?”
洛姨深深自责的说:“都怪我太粗心了,三小姐的例假一向准时,这次抽屉里的卫生棉根本没动过,三小姐也从来不用外头的东西,我早应该注意到不正常,看她吐的时候,也根本没往哪方面多想,哪知道是……家里这么多人看着,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跑出去的,真是担心死人了。”
说着说着,洛姨再也说不下去了,感觉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单芷安苍白的揉着太阳穴,心肝肉疼的哭着:“一大帮子人都找不到她,我看她是存心躲起来了,这个没良心的孩子,要躲就躲一辈子,以后也不进这个家门,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绝对饶不了她。”
邵和光站起身,说:“我去找她。”
“妈,对不起。”岑子妤脸上毫无一丝血气。
单芷安迷惘的看着她。
岑子妤蹲到她身边,眼眸瞪得大大的,语气飘渺:“是我带她出去的,我说好在学校门口接她,但我忘记了。”
单芷安一惊:“她人在学校?”
岑子妤摇了摇头,说:“我看到她和人出去了,等我想追上去,就遇上了别的事情。”
单芷安捂着胸口问:“是男人?”
岑子妤艰难的点头,可是,她不敢断定,眼睛看到的是否就真的真实,至少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看错了。
单芷安扶着额头,痛苦得差点昏过去。
“妈,对不起。”岑子妤一脸惨白。
邵和光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弯腰扶起岑子妤,看到她咬破自己的唇,安抚的说:“和韵素来胆子小,这会不回家,肯定是害怕了,等她想明白,肯定会主动回来认错。”
洛姨忧心忡忡的说:“三小姐是女孩子,就是怕被人骗了,她太善良,那个男人若要是个坏人,那……”
单芷安脸色难看。
洛姨自悔失言。
邵和光面上维持着冷静,心里早就气得翻江倒海,骗走他妹妹的男人,要是落在他手里,肯定会尸骨无存,可他隐约感觉怀里的人不对劲,她安静的伏在他胸前,眼神没有焦距。
“小五。”他唤了一声。
她没有反应。
他用力掐住她的人中,她眼眸动了动,猛地咳嗽几声,脸色涨得青白。
“哪里不舒服?”他担心的问。
岑子妤摇了摇头。
单芷安缓过神来,面容疲倦至极:“和光,带小五回房休息去吧。”
岑子妤一惊,说:“可是和韵还没有找到。”
单芷安挥了挥手,叹气的说:“已经让人去了她常去的地方找,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和光,你就别插手了,这也是你爸的意思,他听到我跟洛姨说的话,整个人都气懵了,这会还把自己关在书房,任何人都不见,我不担心那个不孝女,倒是你爸,要是气出个好歹来,我饶不了她!”
“医生来看过没?”邵和光浓眉拧起。
单芷安摇摇头,难受的说:“他的脾气,谁能拗得过。”
洛姨轻声说:“老爷连饭也没吃。”
岑子妤心里乱极了,努力打起精神,说:“洛姨,你先去准备食物,一会
我给爸端上去。”
“是。”洛姨忙应了。
岑子妤坐到单芷安旁边,说:“妈,您也没吃饭吧,等洛姨做好,你勉强也得吃一点,我相信,和韵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好孩子。”单芷安看着她,心碎成了好几片,再怨再恼,那也是自己的女儿,眼下,单芷安并不想计较验孕棒的事,只要女儿能安安全全的回家,其他的事,都可以再商量。
岑子妤坐立不安,还有一道强烈的目光,不时的落在自己身上,她心里清楚,单芷安和洛姨都没有怀疑的事,他心里肯定生出疑问了,可她害怕说出那个真相,像逃一般跑出去客厅,去厨房帮洛姨的忙。
洛姨哪敢让她动手,岑子妤坚持留下,才被允许站在门口观看,邵和光却不依不饶的追过来,拉住她的胳膊走到储物室。
“和韵交男朋友了,你知道对不对?”他压低了声音。
岑子妤被抵靠在墙上,被迫仰着头,没有做声。
“那个男人是谁?”他厉声问。
岑子妤将双手撑在他的胸口,说:“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得十分清楚。”
邵和光拨了拨头发,显得烦躁不安:“这个丫头到底和什么人在来往,竟然瞒得这样严实。”
岑子妤惶然的问:“如果是不合适的人,爸妈会怎么样?”
邵和光皱起眉头,说:“和韵是老头子的心头肉,要是不知根知底,老头子铁定不会同意,不过,和韵要是真有了孩子,她又坚持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的话,估计妈和老头子都拗不过的。”
岑子妤扶着墙,摇摇欲坠。
邵和光握住她的手,说:“看你的状态很不好,还是叫医生来看看。”
岑子妤推开他,慌乱的说:“我只是担心和韵,饭菜差不多做好了,我出去看看。”
盯着她的背影,邵好光眸光深沉。
邵和光陪着单芷安吃饭,岑子妤端着盘子,去瞧书房的门,许久没有回应,岑子妤整了整脸色,说:“爸,是我,小五,我进来了。”
她推门进去,邵伟良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正好能看见亮着灯的大铁门,岑子妤心下恻然,天底下的父亲都是极疼爱女儿的,以前,岑天华只要在家,就会站在窗前等她回来,每次站在院子里,只要抬头,就能看到窗子后面慈爱的眼睛。
岑子妤鼻头微酸,将盘子放在桌子上,走到他身后柔声说:“爸,该吃饭了。”
邵伟良目光动了一下。
岑子妤在他旁边蹲下,说:“您放心,和韵很快就会回来。”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他,就不会伤害到和韵,就算如今他们之间隔着这么多的人和事,她也愿意相信,他并不是坏人。
邵伟良看着她,突然问:“小五,嫁到邵家,你委屈吗?”
他的语速很慢,似乎不太利索了,但他仍然维持着一丝不乱的衣着,情绪内敛。
岑子妤心里略略吃惊,说:“爸,我不委屈。”
邵伟良闭上眼睛,许久才说:“你同和韵一样,如果你过得不幸福,我就对不起你父母,他们的心情就会像我此刻一样,小五,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要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这世上没有谁对不起谁,只要是你真心认定的幸福,不管有多艰难,都要努力去追求,只有这样,在你老的时候,才不会留有遗憾。”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气息微喘,岑子妤倒了茶端给他喝,他喝了一口,就摇了摇头,她放下杯子,回头看到灯光下的斑斑白发,岑子妤惊怔当下,蓦然间发现,岁月不饶人,有一些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老去。
邵伟良没有进食,岑子妤端着盘子走出来,邵和光双手环臂靠在墙上,视线扫过,问:“怎么样?”
岑子妤摇摇头。
邵和光接过盘子,说:“妈回房了,她不放心,我答应在客厅等着,她才肯去休息。”
岑子妤问:“去找的人值得相信吗?”
邵和光点头说:“是老头子亲自安排的人,若他们找不到,就没人找得到了。”
岑子妤心思沉淀。
“下去吃饭,你还没吃呢。”邵和光语气一沉。
岑子妤没有胃口,但洛姨准备了不少,菜几乎都没有动过,她拨动着米饭,就着温水,才能咽得下去。
邵和光凝神看着她,起身去了厨房,十分钟后,他将一盘野菜饼放在她面前,说:“是野荷蔬,没找到抹茶。”
岑子妤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邵和光催促:“刚出锅的,尝尝看。”
岑子妤用筷子夹了一个,饼薄的透明,表面煎得香酥焦脆,她咬了一口,味蕾像被激活了一样,觉得很好吃,她嘴角露出恍惚的笑意。
邵和光呆了,心底柔软的涟漪层层激荡,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她这样纯粹的笑容,似乎是上辈子,她巧笑倩兮的扑过
来,眼底有一抹狡黠的晶莹,像偷吃了鱼的馋猫,用各种理由让他请吃饭。
“和光哥……”岑子妤失神的叫了一身。
邵和光狠狠一怔,抓住她的手腕,岑子妤脸上露出惊愕之色,猛地站起身,哗啦,盘子打翻在地,碎瓷四溅。
邵和光将她拉过安全的地方,蹲下身检查她的腿和脚,看有没有被碎瓷渣滓割伤。
洛姨闻声而来,见是摔了盘子,忙收拾干净。
岑子妤半响才回过神来。
邵和光沉声问:“想什么呢?”
岑子妤心慌意乱,说:“没什么,我不想回房,今晚就在客厅等和韵回来。”
邵和光蹙起眉头。
但不等他说什么,岑子妤走到沙发,靠在大软枕上,拿绒毯裹住自己,她的脸逆着光,能清晰看到眼睫毛投下的暗影。
邵和光拍了拍她的肩膀问:“明天是你入蒋氏的日子,会议报告虽不用背了,但也要熟悉,你记了多少?”
岑子妤不自觉缩成一团。
邵和光叹了口气,说:“回房去吧,和韵若是回来,我会告诉你的,现在你要养足精神,应付明天的事情。”
岑子妤想到了什么,怔忡的问:“明天会议,对外界是公开的?”
邵和光盯着她,说:“不是,但参与会议的人涉及面比较广,想知道,也非难事。”
岑子妤惊愣的坐起身。
邵和光握住她的肩膀,目光沉沉。
岑子妤有种被看通看透的错觉,她失神的说:“我回房了。”
岑子妤一惊,说:“可是和韵还没有找到。”
单芷安挥了挥手,叹气的说:“已经让人去了她常去的地方找,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和光,你就别插手了,这也是你爸的意思,他听到我跟洛姨说的话,整个人都气懵了,这会还把自己关在书房,任何人都不见,我不担心那个不孝女,倒是你爸,要是气出个好歹来,我饶不了她!”
153 千钧一发
“医生来看过没?”邵和光浓眉拧起。
单芷安摇摇头,难受的说:“他的脾气,谁能拗得过。”
洛姨轻声说:“老爷连饭也没吃。”
岑子妤心里乱极了,努力打起精神,说:“洛姨,你先去准备食物,一会我给爸端上去。”
“是。”洛姨忙应了堕。
岑子妤坐到单芷安旁边,说:“妈,您也没吃饭吧,等洛姨做好,你勉强也得吃一点,我相信,和韵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好孩子。”单芷安看着她,心碎成了好几片,再怨再恼,那也是自己的女儿,眼下,单芷安并不想计较验孕棒的事,只要女儿能安安全全的回家,其他的事,都可以再商量是。
岑子妤坐立不安,还有一道强烈的目光,不时的落在自己身上,她心里清楚,单芷安和洛姨都没有怀疑的事,他心里肯定生出疑问了,可她害怕说出那个真相,像逃一般跑出去客厅,去厨房帮洛姨的忙。
洛姨哪敢让她动手,岑子妤坚持留下,才被允许站在门口观看,邵和光却不依不饶的追过来,拉住她的胳膊走到储物室。
“和韵交男朋友了,你知道对不对?”他压低了声音。
岑子妤被抵靠在墙上,被迫仰着头,没有做声。
“那个男人是谁?”他厉声问。
岑子妤将双手撑在他的胸口,说:“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得十分清楚。”
邵和光拨了拨头发,显得烦躁不安:“这个丫头到底和什么人在来往,竟然瞒得这样严实。”
岑子妤惶然的问:“如果是不合适的人,爸妈会怎么样?”
邵和光皱起眉头,说:“和韵是老头子的心头肉,要是不知根知底,老头子铁定不会同意,不过,和韵要是真有了孩子,她又坚持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的话,估计妈和老头子都拗不过的。”
岑子妤扶着墙,摇摇欲坠。
邵和光握住她的手,说:“看你的状态很不好,还是叫医生来看看。”
岑子妤推开他,慌乱的说:“我只是担心和韵,饭菜差不多做好了,我出去看看。”
盯着她的背影,邵好光眸光深沉。
邵和光陪着单芷安吃饭,岑子妤端着盘子,去瞧书房的门,许久没有回应,岑子妤整了整脸色,说:“爸,是我,小五,我进来了。”
她推门进去,邵伟良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正好能看见亮着灯的大铁门,岑子妤心下恻然,天底下的父亲都是极疼爱女儿的,以前,岑天华只要在家,就会站在窗前等她回来,每次站在院子里,只要抬头,就能看到窗子后面慈爱的眼睛。
岑子妤鼻头微酸,将盘子放在桌子上,走到他身后柔声说:“爸,该吃饭了。”
邵伟良目光动了一下。
岑子妤在他旁边蹲下,说:“您放心,和韵很快就会回来。”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他,就不会伤害到和韵,就算如今他们之间隔着这么多的人和事,她也愿意相信,他并不是坏人。
邵伟良看着她,突然问:“小五,嫁到邵家,你委屈吗?”
他的语速很慢,似乎不太利索了,但他仍然维持着一丝不乱的衣着,情绪内敛。
岑子妤心里略略吃惊,说:“爸,我不委屈。”
邵伟良闭上眼睛,许久才说:“你同和韵一样,如果你过得不幸福,我就对不起你父母,他们的心情就会像我此刻一样,小五,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要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这世上没有谁对不起谁,只要是你真心认定的幸福,不管有多艰难,都要努力去追求,只有这样,在你老的时候,才不会留有遗憾。”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气息微喘,岑子妤倒了茶端给他喝,他喝了一口,就摇了摇头,她放下杯子,回头看到灯光下的斑斑白发,岑子妤惊怔当下,蓦然间发现,岁月不饶人,有一些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老去。
邵伟良没有进食,岑子妤端着盘子走出来,邵和光双手环臂靠在墙上,视线扫过,问:“怎么样?”
岑子妤摇摇头。
邵和光接过盘子,说:“妈回房了,她不放心,我答应在客厅等着,她才肯去休息。”
岑子妤问:“去找的人值得相信吗?”
邵和光点头说:“是老头子亲自安排的人,若他们找不到,就没人找得到了。”
岑子妤心思沉淀。
“下去吃饭,你还没吃呢。”邵和光语气一沉。
岑子妤没有胃口,但洛姨准备了不少,菜几乎都没有动过,她拨动着米饭,就着温水,才能咽得下去。
邵和光凝神看着她,起身去了厨房,十分钟后,他将一盘野菜饼放在她面前,说:“是野荷蔬,没找到抹茶。”
岑子妤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邵和光催促:“刚出锅的,尝尝看。”
tang岑子妤用筷子夹了一个,饼薄的透明,表面煎得香酥焦脆,她咬了一口,味蕾像被激活了一样,觉得很好吃,她嘴角露出恍惚的笑意。
邵和光呆了,心底柔软的涟漪层层激荡,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她这样纯粹的笑容,似乎是上辈子,她巧笑倩兮的扑过来,眼底有一抹狡黠的晶莹,像偷吃了鱼的馋猫,用各种理由让他请吃饭。
“和光哥……”岑子妤失神的叫了一身。
邵和光狠狠一怔,抓住她的手腕,岑子妤脸上露出惊愕之色,猛地站起身,哗啦,盘子打翻在地,碎瓷四溅。
邵和光将她拉过安全的地方,蹲下身检查她的腿和脚,看有没有被碎瓷渣滓割伤。
洛姨闻声而来,见是摔了盘子,忙收拾干净。
岑子妤半响才回过神来。
邵和光沉声问:“想什么呢?”
岑子妤心慌意乱,说:“没什么,我不想回房,今晚就在客厅等和韵回来。”
邵和光蹙起眉头。
但不等他说什么,岑子妤走到沙发,靠在大软枕上,拿绒毯裹住自己,她的脸逆着光,能清晰看到眼睫毛投下的暗影。
邵和光拍了拍她的肩膀问:“明天是你入蒋氏的日子,会议报告虽不用背了,但也要熟悉,你记了多少?”
岑子妤不自觉缩成一团。
邵和光叹了口气,说:“回房去吧,和韵若是回来,我会告诉你的,现在你要养足精神,应付明天的事情。”
岑子妤想到了什么,怔忡的问:“明天会议,对外界是公开的?”
邵和光盯着她,说:“不是,但参与会议的人涉及面比较广,想知道,也非难事。”
岑子妤惊愣的坐起身。
邵和光握住她的肩膀,目光沉沉。
岑子妤有种被看通看透的错觉,她失神的说:“我回房了。”
见她情绪不稳,今天发生的事情本就太多了,尽管觉得不对经,也没有追问下去,默许了她说饿话。
岑子妤僵硬着身体匆匆回房,在他眼神看不到的地方,关上房门后,肩膀一下子塌下去,整个人没有了支撑。
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的片段,他们一起去水寨沟的那次,心里本来是怀疑过的,是和韵太没有心眼了,只说把那人当成兄长一样看待,但他们之间早在美国的时候就相识,自己何曾不是质疑过他对和韵的企图,反而慢慢的,将这些都遗忘了。
岑子妤靠着床坐在地上,眼前像电影一样播放着他们从咖啡屋离开的情形,一个声音猛地响起,她吓了一跳,茫然了许久,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
但是屏幕上的号码,却是陌生的。
她接起,并不陌生的男声划入耳际,岑子妤怔了一会,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她挂了电话,鼓起勇气下楼,邵和光低头坐在那里,面目深沉,静处如山,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眸光闪过一丝暗影。
“下来做什么?”他问。
岑子妤说:“想喝点东西,你要喝什么,我帮你弄。”
邵和光愣了一下,没有做声。
岑子妤说:“咖啡吧。”
她去了吧台,拿出咖啡罐,邵和光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问:“你怎么了?”
岑子妤僵硬的说:“你去哪儿坐着,很快就好。”
她极少这样,邵和光面露柔光,他转身的瞬间,岑子妤在杯子里放了一颗白色的药丸。
岑子妤将咖啡和牛奶放在茶几上,邵和光拿着手机走来走去的讲电话,神色极其凝重,他突然顿住高大的身躯,抬头盯向她,眼中骤然冰雪寒天。
岑子妤心里一惊,极力自持,才平静的对上他的目光。
“有人见过和韵,她确实跟一个男人在一起。”邵和光克制着某种情绪,声音透着无比的僵硬与古怪。
岑子妤的心乱了,问:“是否找到她了?”
邵和光说:“没有,我要亲自去一趟。”
岑子妤僵硬着没动,他似乎在试探什么,尽管邵伟良已经派人去找了,但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个性,既然查到和韵的下落,自然是知道了和韵跟什么人在一起,他表现出的平静,难道是特意做给自己看的?
岑子妤脑子里乱哄哄的,面上却了无迹象,因为她十分清楚,邵和光此去若是寻回了和韵,只会令事情变得无法收拾,一旦所有的关系曝光,她不敢想象后果,而且,她觉得很不对劲,和韵的感情或许是真的,但那个人呢……会不会又是一场算计好的报复,一想到这里,岑子妤只觉得一股寒气侵袭四肢百骸。
她要阻止邵和光,在弄清事情的真相之前,不能让他见到那个人。
邵和光穿上西装,准备出门。
“等一下。”岑子妤叫住他。
邵和光回头说:“去睡吧,不然明天就没有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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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岑子妤看着他,半响才问:“你自己开车?”
邵和光点点头。
岑子妤把咖啡端给他,说:“那你小心点。”
邵和光顿了一会,才接过杯子,神色深沉的凝视着她。
岑子妤从他眼中看出了一抹飞逝的怀疑,错愕间,他一口气喝完咖啡,柔声说:“我看着你上楼。”
岑子妤捧着牛奶杯坐在沙发上,说:“我喝完这个就上去。”
邵和光倒不急了,站在那儿看着她喝。
岑子妤心里默数着时间,不禁害怕起来,这是钟弈帆教她的法子,把一种治疗感冒药片掺到咖啡里,可以很快令人昏睡,可是对面的人神色如常,双眸锐利,并没有半点迹象,似乎这个法子并不奏效。
岑子妤手心冒出了冷汗。
邵和光扶了扶额,眉头微乎其微的拧了一下,岑子妤眼尖瞧见,试探的问:“你怎么了?”
视线有些模糊,邵和光努力想看清楚,但身体变得困乏,他退后一步坐下,一只软软的冰凉的手扯住他的衣袖,意识更加模糊的瞬间,他突然伸手扣住她的胳膊,咬牙切齿的说:“你在咖啡里面放了什么……”
“和光?”
“邵和光……”岑子妤蹲在他身边叫了几声,见他毫无反应,她冷汗涔涔的跌坐在地毯上。
他的手滑落沙发,岑子妤猛地一惊,赶紧贴伏在他的胸口,听到砰砰有力的心跳声,她蓦地松了口气,费力将他的身体摆正,他手长脚长,睡在沙发上十分别扭,岑子妤拿了一个枕头塞在他的脑袋底下,用力的时候,他的脸埋进她的颈项,温热的唇贴上肌肤,她全身一麻,慌乱的推开他,脑袋重重砸下。
幸好,他并没有因此醒来。
岑子妤不知道药效能持续多久,扯过绒毯盖在他的身上后,上楼胡乱拿了一件风衣穿上,路过客厅时,回头看去,昏黄的灯光他的面容看起来平和极了,不知为何,胸口绞了绞,一丝愧疚浮上心头。
手机铃声骤响,岑子妤吓了一跳,看了来电显示,忙接起:“你在哪?”
“出来,在门口呢,邵家保安竟然不认得我的车牌号。”浓浓不悦的语气显得有些狼狈。
岑子妤不安的说:“他们不会让我出去的。”
那边横声说:“就说是青家少夫人找你秉烛夜谈,好歹我也是青英纵的小舅子,他们老邵家,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
岑子妤定了一定,看着昏睡中的邵和光,她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反正下药的事都做了,也不差再多一件事,她挺直肩膀走出去,保安看见她,忙迎上来:“少夫人,您这是要出门吗?”
岑子妤说:“我去青家。”
保安显得很为难,被拦在铁门外的香槟色跑车按了两声喇嘛,其他两名保安迅速围上去,不知道说了什么,香车主人下车,依靠在车门上,俊脸不悦的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都说我是来接人的,瞧吧,你们少夫人都出来了,还让我打什么劳什子电话,邵家的待客之道,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保安们惴惴不安。
岑子妤沉声说:“把门打开。”
管门的保安犹豫了一下,赶紧照办,岑子妤迅速走出去,打开车门坐好后,声音略显慌乱的让他开车。
钟弈帆将油门一踩到底,不出一会的功夫,车上了高架,岑子妤一身冷汗的朝后看,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应该没有人跟来。
钟弈帆好奇的看着她,忍不住问:“你真给邵和光下药了?”
岑子妤脸色苍白的掠了他一眼,皱起眉头说:“是你教我的,好好开车!”
钟弈帆撇撇嘴,目视前方:“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过河拆桥,我帮了你的忙,没有谢谢也罢,还将责任推到我身上。”
岑子妤十指交缠,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就算我不把责任推给你,这次,你也逃脱不了干系,那些保安会一五一十的告诉邵和光。”
钟弈帆嘿嘿一笑,说:“大约他会认为,我带你私奔去了,一想到他冒着绿光的脸,真让人解气!”
岑子妤盯着他,说:“你帮我的目的,是为了报复邵和光。”
钟弈帆邪气的勾起嘴角,深情款款的说:“岑子妤,你懂我的心意,比起报复邵和光上次揍趴我的事,我更想真带你私奔,只要你愿意。”
岑子妤愣住:“你开玩笑的?”
钟弈帆脸上的笑意褪去,魅惑的嗓音刻意压低,在封闭的车厢,他的眼睛勾魂摄魄:“我是极其认真的,岑子妤,你看看自己,在邵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如果是我的女人,我绝不会像犯人一样看着你,只会让你像女王一样随心所欲的过日子。”
岑子妤感觉自己招来了一个麻烦,叹了口气说:“抱歉,我很介意婚外情。”
钟弈帆眨着漂亮的眼睛说:“你不是打算离婚,才让我帮你偷跑出来的吗?”
岑子妤诧了诧,说:“你误会了,我也没想到你会找我,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钟弈帆咳了一声,放荡不羁的说:“想知道女人的号码,对本少爷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
岑子妤脸色奇怪的说:“我跟你没有可能,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钟弈帆顿了许久,说:“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岑子妤心中气恼,暗暗后悔不该跟他扯上关系,本来从一开始,每次碰见他,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我要下车!”她冷下声音。
钟弈帆挑起眉头说:“不行。”
岑子妤瞪着他:“停车,不然我就跳下去了。”
钟弈帆一怔,说:“我又没把你怎么样,哪有说翻脸就翻脸的。”
或许是压抑得太久,岑子妤差点都忘了自己也是有脾气的,她作势去开车门,钟弈帆慌了,松了油门减速,一手抱住她的肩膀,岑子妤亮出爪子,在他手背上挠了一把。
“啊!”钟弈帆痛呼,不可思议的瞪着她:“岑子妤,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岑子妤愣了一下,说:“功过相抵,你也没吃过亏。”
钟弈帆错愕的说:“哪有这么算的,为了你的清白,我可是不惜名誉扫地,现在不管男人女人见了我,都惶恐不及,想当初,只要是漂亮女人,听到我的名字,没有不投怀送抱的,但造成今天这种局面,你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岑子妤理直气壮的说:“这是给你改邪归正的契机,你应该好好把握机会,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钟弈帆吃了个硬憋,涨红着脸说:“你这个女人,不可理喻。”
“停车。”岑子妤瞪着他。
钟弈帆心情不好,不但不停,反而急剧加速,瞬间赶超了路上所有的车,岑子妤闭上眼,紧紧拉着扶手。
钟弈帆一口气开上无人的山路,在阴森森的树影下停车,他似笑非笑的说:“你要敢下车,我就敢把车开走,不过,千万别冲动,这里真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倘若碰上变态,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极有可能被杀人灭口……”
他还没说完,岑子妤已经推开车门,站在苍白的路灯下,她不由得震愕,从邵家跑出来是为了去找那个人,但从何找起,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可仿佛有什么东西牵引着,钟弈帆竟将车开到这里来。
岑子妤依稀记得,再往前面走几百米,就是那个人的公寓。
“喂!”钟弈帆以为她故意激自己,那料她真的走了,这个对付女人向来手到擒来的情场高手,头一回在同一个女人身上,连踢了好几次硬板。
“跟我回去!”钟弈帆追上去,拉住她的手。
岑子妤回头看着他。
钟弈帆心头一荡,神色不自然的说:“是我带你出来的,你必须跟我一起回去。”
岑子妤说:“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钟弈帆微愕,说:“岑子妤,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
岑子妤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钟弈帆自己想了想,第一次碰见她,他喝多了酒,差点违背自己一贯的原则,做出个低劣举动,第二次在相同的地方,打架进警察局,还被邵和光揍得很惨,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好记忆。
他的形象,在她眼中,看来是有够恶劣的。
“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我真心谢谢你,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肯定请你吃饭。”岑子妤由衷的说,他不是坏人,而且看在英子哥和弈桐姐的份上,她不打算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
钟弈帆奇怪的说:“在这种地方,你能有什么事?”
岑子妤凝望着远处闪烁的灯火,其实她也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在那里,但无论如何都要赌一把,有些事,被她视为***,所以不想将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看着她恍惚的神情,钟弈帆愈发觉得,她就像天上耀眼而神秘的星辰,越是得不到,他越是心痒得放不下。
男人都有犯贱的一面。
钟大少爷的情史丰富得足以写成几本厚厚的大书,女人们不看他的家世,也会迷恋他俊美的皮相,所以他从来没有在追求女人方面下功夫,一旦遇上不易驯服的,他骨子里男人的侵略性轻易就被激发出来,只可惜,他练就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事,却没有想到,终有一日令他心动的人,早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他再浪荡,也不能横刀夺爱,何况遇上岑岑子妤,就算他想夺,她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姐姐说他要是敢动什么心思,就不认跟他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一想起这个,钟弈帆变得十分不爽起来。
走到公寓区附近,岑子妤抬头看去,夜色中耸立的高楼,灯火通明,唯独二十九楼漆黑一片,她心下一凛,他不在这里吗?
钟弈帆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问:“找人?”
岑子妤含糊应了一声,又往前走了一顿路,站在公寓前,紧闭大门上的密码按键,昭示着生人勿进。
岑子妤脸上透出一丝茫然来,不在这里,是在另一栋公寓,还是说是跟张帆如她们住在一起?
钟弈帆颇为好奇的问:“大晚上的,你来这种地方找谁?”
岑子妤看了他一眼,说:“你怎么还不走?”
大少爷的自尊心受挫,在心里生了一阵闷气,说:“放心,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把女人丢在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
岑子妤深觉得麻烦,她走到花坛边坐下。
钟弈帆怔了怔,阴着脸凑上去,丝毫无法理解她的举动,一把拉起她的胳膊:“你疯了不成,打算一晚上坐在这里吹冷风?”
“别管我。”岑子妤推开他。
钟弈帆不吃她这套,脱下身上的西装裹住她,就要强行带走,威吓的说:“因为你,我的宝贝车没锁门,要是被人弄走了,咱们之间的账可就算不清了。”
岑子妤瞪着他:“放手!”
钟弈帆瞪回去说:“就不放,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
岑子妤低下头张嘴咬去,他利索了缩回手,怪叫:“岑子妤,你属猫还是属狗的,怎么又挠又咬的!”
岑子妤极其认真的说:“你别管我了,快走吧。”
钟弈帆哼哼两声,厚着脸皮说:“我不走,倒看你要做什么。”
岑子妤拧起眉头。
滴的一声,公寓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看到他样子的瞬间,岑子妤惊慌的低下头,不由分说的抱住一旁的男人,将脸埋在他胸口。
钟弈帆僵硬着,问:“你……”
岑子妤踮脚抱住他的脖子,低颤:“别说话。”
美人投怀送抱,对钟弈帆来说,没有不受的道理,他眯眼看着台阶上的男人,顺势搂住她的腰,轻笑几声,扶着她的脸低下头,姿势极其暧昧。
他的唇悬在上方,岑子妤一动不动,大气不敢透。
面目如玉的男人朝他们的方向看来,尽管只看到长发倾泻的背影,他怔忡了好一会,才无声离开。
岑子妤手臂发酸,忍不住说:“那个人走了吗?”
她的气息似香甜的甘果,钟弈帆走了走神,佯装不知的问:“哪个人?”
岑子妤一愣,立马推开他转过身,空荡荡的台阶上,别说是人,就连半只蚊子的影子都没有,她错愕的问:“他去哪了?”
钟弈帆不禁郁闷的说:“你赶我走,就是为了见他?”
岑子妤神色迷惑,他出现了,那和韵在哪?莫非他现在出门,就是去见和韵的?她赶紧跑到路边张望,钟弈帆只好跟上去,拉住她的手。
岑子妤瞪着他。
钟弈帆闷闷的说:“做戏做全套,你刚才拿我当挡箭牌,现在我要讨回来。”
说完他就凑近,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揽住她的腰,气息灼人,岑子妤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拼命的拍打着他的胸口。
钟弈帆岔了岔气,不能一亲芳泽,他用力抱住她,低声说:“车来了。”
岑子妤一愣,看到一辆车从面前开过。
是他。
感受到她的僵硬,钟弈帆握住她的肩膀推开:“我可以再帮你一次。”
岑子妤怔怔的望着他。
钟弈帆叹了口气,说:“不计回报的。”
岑子妤干涩的说了声谢谢。
钟弈帆觉得自己也鬼迷心窍了。
跑车很快就不紧不慢的跟在黑色轿车后面,岑子妤低着头不说话,钟弈帆眸光动了动,终于记起那张面孔来。
“是他?”钟弈帆惊了惊。
岑子妤眼神困惑。
钟弈帆皱起眉头,厉声质问:“岑子妤,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岑子妤脸色白了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钟弈帆追问:“那是怎么样?”
岑子妤沉默了一会,说:“我会跟你解释。”
钟弈帆猛踩油门,赶超了黑车,岑子妤面露惊慌,他忍不住说:“总跟在后面,他会怀疑的,反正前面只有一条路,不会跟丢。”
岑子妤难堪的说:“谢谢。”
钟弈帆闷声嘀咕:“我可不是为了让你谢我。”
“什么?”岑子妤没有听清楚。“
钟弈帆看了她一眼,说:“没什么。”
一路跟踪,竟然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岑子妤亲眼看着他下车进楼后,便恍惚的走到保安室前,里面有人值班,但是一张新面孔。
“你找谁?”保安问。
岑子妤迟疑了一下:“请问,这栋七楼住了几户人?”
保安回答说:“两户,业主都在,你找哪家?”
岑子妤
脸色骤然苍白,说:“谢谢,不用了。”
她仓促的转身,差点撞到身后的人,钟弈帆抓住她的胳膊,看到她的表情后,不禁问:“你怎么了?”
岑子妤虚弱一笑,说:“没事。”
她背影寥落清冷,慢慢走回车上。
钟弈帆回头看了一眼,这栋红军小区很有名,尽管现在又老又旧了,但住过几位名人,所以被当成重点文物保护,至今未拆,但他关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个男人跟岑岑子妤的关系,好像真的很不一般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现在去哪?”他跟上车问。
岑子妤透过车窗望着楼上亮起的灯光,胸口压抑着一种频临崩溃的情绪,仿佛有什么快要破茧而出,但那惊世骇俗的真相,还有宋景文为什么会住在爷爷的房子里,这些,都太奇怪了,她根本就不敢想,似乎那是黑暗的沼泽地,一旦涉及其中,就会万劫不复。
“钟弈帆,你再帮我个忙好不好。”她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楚楚可怜的脆弱。
钟弈帆怔了一下,胸口被狠狠挠着,却漫不经心的说:“你可真够麻烦的,明明又不是我的女人。”
岑子妤目光闪了闪。
钟弈帆咳了一声,说:“等着。”
他下车,几分钟后,提着还几个塑料袋上来,将一瓶温热的鲜榨果汁塞进她手里,说:“嗓子都哑了,喝点吧,还有吃的,你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果汁的暖意令岑子妤平静下来,她恍惚的说:“我好像连累到你了。”
钟弈帆说:“本少爷怕过什么事,就算邵和光告我拐带失足少女,那……”
岑子妤目光莹润,他嗓子一干,倒觉得渴了,安静的喝水,不再贫嘴。
静谧的空间,岑子妤的心思不由得沉寂下来,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们在车里睡了一夜,清晨明亮的阳光打洛在脸上,岑子妤缓缓睁开眼,恍惚了很久,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她盯着自己身上的西装,扭头看去,一旁的男人优雅的仰睡在座椅上,年轻精致的面孔在晨光下闪耀着纯碎干净的光芒,她一时怔忡。
“再这么看着我,我会认为你爱上我了。”钟弈帆满脸笑意的摆正身体,看着她的眼神突然一滞。
岑子妤像感应到什么,回过头,只见宋景文跟邵和韵从公寓走出来,两人表情凝重,步履匆匆,他们经过车旁时,钟弈帆突然按响了喇叭,并将跑车的顶盖升起来,岑子妤全身僵硬着,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同时抬头,看到岑子妤后定在那里一动不动,邵和韵惨白着一张脸,猛地摇晃了一下,宋景文一把抱住她,两人亲密的姿势刺痛了岑子妤的眼睛,她惊惶无助的抓住钟弈帆的手,低声哀求:“带我走!”
钟弈帆神色古怪的看着她,到底不忍心,发动车子,宋景文突然冲到车子前面,双手撑着引擎盖。
“下车。”他声音里有种不动声色的凌厉。
措手不及的慌乱后,岑子妤目光渐渐清冷,透过车窗落在他的脸上,也不带任何情绪。
钟弈帆挑了下眉头,问:“怎么办?”
岑子妤平静的说:“撞人犯法,往后退吧。”
钟弈帆叹了口气,说:“也就是为你,本少爷才做得出这种事。”他迅速后退,车像离箭的弦,但宋景文的速度更快,双手一直未离开引擎盖。
岑子妤愕然的瞪大眼睛。
“下车。”他微微喘着气。
钟弈帆眯起眼睛,黑眸中透出危险的黯光:“岑子妤,本少爷要是撞开他,警察面前,你会帮我,还是帮他?”
岑子妤不禁皱起眉头,说:“我谁也不帮。”
钟弈帆撇撇嘴,狂骘的冷嗤:“本少爷家大业大,撞个人,还是撞得起。”
岑子妤以为他开玩笑,眉心拧动,车子突然向前冲了一下,宋景文连连后退,钟弈帆是玩车的高手,他一冲一停,左拐右转,逼得宋景文无路可走,猛地一个刹车,砰地一声,宋景文整个人飞了出去。
岑子妤脸色苍白,死死瞪大眼睛。
邵和韵尖叫着冲过来,扑到他身边,害怕得直发抖。
岑子妤手伏在车把上,肩膀却被人按住,钟弈帆神色沉沉的看着她,说:“我有分寸,他不过是摔了一跤,你在担什么?”
岑子妤抬头看去,他已经坐起身,表情漠然,但眼中沉郁的忧伤,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轻易扑捉到任何的细枝末节,她低下头去,不忍再看。
邵和韵伏在他怀里,哭得正伤心。
“我想回去了。”岑子妤淡声说。
钟弈帆似乎不高兴,猛踩油门,跑车特意从他们身边擦过去,一瞬间,从后视镜里,岑子妤看到宋景文伸手护住邵和韵,两人拥抱着滚向一边。
路上,钟弈帆神色不悦的问:“你
喜欢他?”
岑子妤胸口紧了紧,说:“你不要乱讲。”
钟弈帆冷冷的哼了一声,说:“这种事,瞒不过我的眼睛。”
岑子妤恍惚着笑了笑,说:“既然你看得这么准,就应该知道,我对你没意思。”
钟弈帆僵了僵,厚着脸皮说:“那不一样,如果我先认识你,你或许就不会嫁给邵和光,他那样的人,不适合你。”
岑子妤沉默不语。
钟弈帆问:“为什么我们以前不认识?听说你与青英鸾一直玩得很好,小的时候,我也经常去青家。”
岑子妤同他一样困惑,这个世界明明很大,又明明很小,过去、现在与未来,不可改变,也无法预料,而生活,总能在不经意间,推翻你最熟悉和最依赖的东西,教你认清楚现实。
“他追上来了。”钟弈帆突然说。
岑子妤愣了愣,从后视镜看到那辆他们追踪过的车,以惊人的速度追上来。
钟弈帆低咒了一声,油门一直踩到底,换到超车道,宋景文紧追不舍,很快在行车道上与他并齐。
钟弈帆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合上跑车的顶盖,说了一声:“抓紧了。”然后车子像闪电一样飞飙出去。
岑子妤抓着扶手,强大的气流挤迫得胸口生出难言的疼痛,她皱起眉头,心神俱乱,宋景文……疯了吗?
硬拼速度,钟弈帆的跑车是经过改良的,参加职业赛车都没问题,但岑子妤坐在旁边,影响了他的发挥,他见后面追得紧,便在超车道和行车道上不停的转换,好在路上并没有其他的车,几分钟后,黑车在性能上的弱势就显露出来,渐渐被甩出了一截路。
岑子妤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钟弈帆看了一眼,不耐烦再纠缠下去,索性一直占着超车道,在一个分叉口,下了高速,驶入一条山盘路,他慢慢减速,打算停下来,让岑子妤喘口气。
这时,两辆不起眼的雪佛兰突然朝跑车围过来,钟弈帆下意识的倒退,公路足够宽,没有弄清情况前,他猛地九十度转弯,朝反方向开去。
“是什么人?”岑子妤看得很清楚,震惊的问。
钟弈帆沉下脸说:“车窗不透光,什么都看不到。”
岑子妤扭头朝后看去,只见雪佛兰两边夹击,钟弈帆只能保持在中段,每次后面快要追上来的时候,他才加速一段路,岑子妤乖乖坐好,余光扫到闪烁的红光,不禁瞪大眼睛。
钟弈帆面色尴尬,低低咒骂了一声,关键时候,竟然快没油了。
岑子妤担忧的问:“现在怎么办?”
钟弈帆表情深沉的说:“这些人来者不善,跟宋景文不是一伙的。”
岑子妤怔了一下。
钟弈帆十分冷静的说:“宋景文的车也追来了,适当的时候我会停车,你上他的车,让他带你离开,不过,我也不相信他,你跟我姐夫打电话,姐夫他知道你跟宋景文在一起,会派人接你。”
岑子妤愣了愣,说:“那你呢?”
钟弈帆说:“我会想办法甩开他们,就算甩不开,不是还有你来救我。”
岑子妤惊愕的问:“你知道他们是谁?”
钟弈帆目光微深,笑着说:“大约是劫财的吧,我这辆车,全球只有一辆,值不少钱。”
岑子妤瞪了他一眼,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钟弈帆感觉油门越来越踩不动,拧起眉头命令:“手机在我裤子口袋,拿出来。”
岑子妤没有动。
钟弈帆厉声呵斥:“快点!”
岑子妤伸向他的西装裤,摸了一下,发现什么都没有,钟弈帆吸了口气,面孔僵硬的说:“在左边。”
岑子妤有些为难。
钟弈帆叹气说:“大小姐,我的车要撑不住了,荒郊野外的,要是后面那些真是劫匪,恐怕不只是劫财,还要劫色。”
岑子妤害怕了,也顾不上那么多,半趴在他腿上摸向口袋,好不容易摸出手机,钟弈帆脸上浮现可疑的暗红,呵了一声:“还不快打!”
“没有信号。”岑子妤瞪大眼睛。
“我擦!”钟弈帆脸色阴沉,后视镜中,宋景文的车已经追上了抄边的雪佛兰,但他位于正后方,钟弈帆想急刹车,势必会与之相撞。
岑子妤把手机试了好几遍,信号时有时弱,电话根本拨不出去,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开机之后,信号倒是有两格,正要拨号码,车子猛地一震,一辆雪佛兰撞上来,钟弈帆吃了一惊:“来真的?”
岑子妤被撞得有些懵,车子一缓一冲,手机撞在车箱上,又飞落到后座,她扭着身子想捡起来,钟弈帆大喝一声:“坐好!”
岑子妤惊得抬起头,只见宋景文的车狠狠撞向快要追上来的雪佛兰,另一辆车这个时候抄向跑车左边,尖锐的摩擦声,钟弈帆眼瞳泛
红,他最心爱的车被这么一刮,再想挽救回来,只能全部做漆,以他以前的脾气,便是拼着车毁人亡,也要挽回尊严,但现在再生气也不敢硬碰硬,只好往旁边道上挪。
后座上的手机一闪一闪的响起,岑子妤惊慌的看了一眼,是邵和光,她伸手去抓,但车子扭来扭去,她压根儿碰不到,雪佛兰不停的撞击过来,跑车突然停下来,后面追赶的两辆车相撞后,同时撞击到跑车的尾部,剧烈的撞击下,气囊弹出,岑子妤昏过去的那一秒,看到钟弈帆扑过来。
然后陷入黑暗得没有边际的睡梦中。
“邵先生,还是没有人接。”罗宋冷汗涔涔地说。
邵和光笔直的站在窗前,声线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查看她在什么地方。”
罗宋赶紧照办,两分钟后,他惊疑不定的盯着手机,缓缓的说:“手机打不通了,信号也全断了,钟少爷的手机也关机了。”
邵和光闭上眼,揉了揉眉心,片刻之后问:“a市哪些地方信号不稳定,让他们全都去找,如果今天看不到小五的人,让那帮废物自动消失!”
“是。”罗宋胆战心惊的应下。
秘书来敲门,小心翼翼的问:“邵先生,股东和各部门的人都到会议室了,在等您和岑小姐,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邵和光厉眸扫过,淡声说:“让他们等着。”
秘书一惊,应了一声后就退出去。
莫名的烦躁和不安,邵和光扯了扯领带,试图松一口气,却发现根本毫无作用,在看不到她的这段时间内,他才明白,所有的精心安排都是白费,把她的安全交到别人手上,是一次赌博,偏偏他输得这样狼狈,她想尽了办法,要逃离他的身边。
邵和光一拳打在玻璃上,夹胶钢化玻璃纹丝不动,只是发出巨大的响声,罗宋狠狠一惊,鼓起勇气上前一步。
“邵先生,蒋氏四位股东,昨天都跟同一个人见过面,虽然不知道他们谈过什么,但眼下四位股东在蒋氏的影响力举足轻重,要是他们有任何举动,都会威胁到蒋氏上下,最不利的是,他们手里的股份,都是自由操控。”
邵和光敛起神色。
罗宋无不担忧的说:“偏偏是在这种时候,他们万一……邵先生,夫人不在,安抚人心才是最好的法子。”
邵和光沉默了半响,说:“走吧。”
他们去了会议室。
几百平的大房子里,气氛显得异常沉重,里面坐着的,一多半都是蒋氏的老人,年轻的面孔寥寥数几,这些人思想腐旧,最忌讳的就是革新除旧,蒋氏集团在他们手里把持了大半生,早就习惯了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锦衣玉食的富裕生活,如今就算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出现,每个人心里想的,无非是自己的权益是否会受到损害,如果是的话,他们豁出老命,也不会善罢甘休。
邵和光的年轻,令在座的人一阵议论纷纷之后,大部分人都抱冷眼旁观的态度,秘书拿出蒋温茂亲手签字的任命书宣读,邵和光是副董事,掌管集团运营,也掌管人事任命,秘书声音一落,底下一片哗然,一位最年长的股东语气强硬的说:“大小姐的这种安排恐怕不合理,她到底多年没有经手集团的事,怎会无缘无故任命副董事,这叫我们这些为蒋氏卖命一辈子的人,情何以堪!”
他口中的大小姐就是蒋温茂。
邵和光看了秘书一眼,她点点头,迅速将一摞资料发下去,里面是有关他对蒋氏百分是二十股份继承的文件,有蒋老爷子手印章,毋庸置疑,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四股东并咽不下这口气,有人说:“既然副董事都把文件公开了,那孙小姐的继承文件是不是也该公开?”
邵和光脸色漠然。
罗宋看了他一眼,说:“董事长的任命是蒋老先生的亲口遗言,各位是集团的元老,并且在蒋老先生身边工作过,想必,亲耳听过的遗言比任何文件都具有法律效力。”
“我们为蒋氏效力,自然尊重老董事的安排,但孙小姐不出面,实在令人心头不安。”
议论声骤起。
邵和光目光沉寂,似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罗宋稳了稳心神,说:“董事长身体不太舒服,在合适的机会下,会与众位见面。”
有人冷笑:“副董事的权利再大,也大不过董事长去,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考虑到孙小姐的身体,便是将会议延迟,也不会由副董事主持大局,毕竟各部门都是各司其责,蒋氏二十年来都是这样的经营模式,突然间多了董事长和副董事,碰上重要的事,我们是请示副董事,还是请示董事长,我听说孙小姐并没有接受任何管理集团事物的学习,倘若因为并不知道如何处理急事,决策失误的话,副董事的话,我们又能信任几分?”
罗宋不由得紧张,这样明目张胆的质疑,想必是做足了调查,下面,就该质疑副董事的执行能力了。
邵和光眸光微聚,淡淡的
说:“大家还有什么疑惑,可以一次性说出来。”
“邵先生,你已经是博来的董事长,何以分身来打理蒋氏?又何以胜任?”
邵和光不紧不慢的说:“在我眼里,蒋氏和博来都一样,只不过是多了一份工作,至于打理,有大家在,需要我亲自做的事情不多,正如大家所知的,我既然能管理博来,说明我的能力没有问题,自然,我可以胜任蒋氏的副董事。”
他的狂妄,激怒了众人,言语更加肆无忌惮:“邵先生,所谓一心不能两用,尽管是大小姐的意思,我还是很担心,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故,任命做董事长的人来蒋氏做副董事,别说集团上下会议论纷纷,传到外面,恐怕也对集团的声誉不利。”
邵和光冷笑一声,说:“流言止于智者,在座的大家都是德高望重的人,这么浅显的道理,就不用我来说了。”
那人气怔,站起身说:“我要见大小姐!”
邵和光看着他,说:“有什么话,对我说,我可以转告。”
那人哼哼两声,怒声说:“假手于人,谁能确保其中不会有猫腻。”
邵和光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重重的放下,滚烫的热水溅在桌面上,秘书极快的用手帕擦去,他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拨动着杯壁,厉声说:“蒋氏百年盛名,原来是毁在你们这些人手里,糊涂至极!”
众人惊乱,一些人低下头去,选择明哲保身。
罗宋心里诧异极了,这种情况下,股东们有情绪是很正常的事情,安抚为主,震慑为辅才是上策,但邵先生与之针锋相对,他却看不懂了,莫非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
邵和光伸出手,秘书递给他一份文件,他翻看了几页,随手掷出去,丢在深长的办公桌中央,冷声说:“我看过人事部近十年来的任命,还有财务部的一些账目,发现集团根本不是择优人才,而是择亲任用,从里到外早就腐败不堪,十多年前员工就能享受的福利,居然被无端端裁剪了大半,而且,年终分红不以业绩来,而是以职务大小,对基层职工,甚至出现不发或克扣的情况,我只是大致了解情况,并没有深入调查,不过,各位都是集团的掌权者,想必早就收了不少好处,难怪集团日渐衰败,有大厦将倾之势!”
154.154我太太,现在在哪?
四位股东面面相觑,何曾受过这种羞辱,脸色涨得通红,一人拍着桌子怒声说:“邵和光,我们当你是晚辈,有些话就不计较了,不管怎么样,你的态度,就注定我们不能认可你,倘若大小姐一意孤行,我们也没脸再在蒋氏待下去,副董事就另谋他贤吧。”
邵和光十指相扣,脸色平静。
果然是这招,但他想知道,这背后的黑手,到底是谁?
“四位年纪大了,也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邵和光毫不留情的说。
罗宋和秘书均怔了一怔。
“你……不识抬举!”他们怒不可遏鲫。
邵和光冷笑一声:“既然想走,那就谁都留不住,各位手里有蒋氏的股份,或留或卖,悉听尊便。”
年老的股东抚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会议室顿时又变得乱哄哄起来,原本紧闭的门突然被打开,几位秘书惊慌失措的说:“对不起,你们不能进去,这里是会议室……”
周仕崇带着张帆如走进来,一身儒雅中山装的男人边走边鼓掌:“邵总裁好气魄,不亏是天生的领导者,一句话定人生死,周某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罗宋猛地站起,说:“请出去,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邵和光摆了摆手,对秘书说:“准备一张椅子。”
秘书忙安排了,在长桌尾部,周仕崇翩翩风雅的走到邵和光面前,说:“来着是客,邵总裁的待客之道,似乎有些欠缺。”
左下首的人离开,将位置空出来,在邵和光凌厉的注视下,周仕崇稳妥的落座,点起一根雪茄,很快,整个会议室都弥漫着雪茄的清凉的气味。
张帆如立在他身后,偷看了邵和光一眼,神色略显不安。
邵和光沉色说:“周先生今日来,有什么指教?”
周仕崇笑着说:“指教谈不上,就是想看看,身为博来的总裁,你是怎么处理蒋氏的,其实就是好奇,我与邵总裁,谈得上是忘年之交。”
邵和光冷嗤:“周先生无所不能,无事而不可为,又何必在这种小事上下功夫呢。”
周仕崇摇了摇手上的雪茄,说:“邵总裁误会了,周某就是心太软,常常有心无力,好比帆如对你有情,但邵总裁已娶身份尊贵的蒋氏新任董事长,说实话,我看着都心疼,邵总裁是怎么想的?”
众人哗然。
邵和光眼色深冷。
周仕崇立马说:“让我猜猜,这世上总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美人与半壁江山,都是英雄冢,邵总裁既然还年轻,总会有贪心的时候,明知不能跟帆如在一起,却撩动她的心思,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替她做主,让邵总裁给个说法,邵总裁能为了蒋氏放弃心中所爱,倘若我用更重要的东西跟邵总裁换蒋氏,邵总裁又会如何抉择?”
“说实话,这个答案,我实在期待得很!”他哈哈笑起来,慈眉善目,却又歹毒狠决。
“邵先生……”罗宋担忧的唤了一声。
邵和光抬手制止,说:“周先生不妨先说说看,你开出什么条件,蒋氏四位股东宁愿放弃股权,投奔于你。”
他话音一落,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四位股东略显急躁,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平静之后,周仕崇礼貌的对秘书说:“请给我一个烟灰缸。”
秘书愣了愣,忙照做。
周仕崇将雪茄在烟灰缸里捻灭,笑容温和的说:“邵总裁此言差矣,良木择禽而栖,他们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蒋氏的事,相反,急流勇退,把机会留给新人,这种境界,也非人人都能做到。”
把死得能说成活的,邵和光已经习惯了他的虚伪。
四位股东商量一番后,其中一人说:“我们在蒋氏工作了一辈子,不敢蒋氏对我们如何,我们都将蒋氏视为自己的东西一样对待,既然副董事已经对我们生疑,再留下来也没有必要,我们的请辞信会尽快交给你。”
邵和光冷声说:“如果还把自己当蒋氏的人,就跟董事长亲自请辞,蒋家并不是没人了。”
四人一惊,老脸尴尬。
邵和光问:“股份的事,当着众人的面,给个交代吧。”
一人说:“董事长不在,此事何必急于一时。”
邵和光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董事长一日不出现,你就留在蒋氏?”
那人一滞,没有说话。
周仕崇微微闭上眼,面带笑意。
有人终于松了口:“周先生有意入股蒋氏。”
邵和光问:“你们加起来是百分之二十,全部都卖?”
“没错。”
邵和光冷冷一笑:“既然早就卖了,何必还再装模作样。”
四位股东面色惨白,说不出反驳的话,纷纷起身离开,其他人被这个消息惊到,半天回不过神来。
邵和光手背青筋爆出,他不过是猜测,周仕崇这只老狐狸
,怎么会打没有把握的仗,要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他又怎会高调出席。
邵和光心中迟疑的,是接下来他会有什么举动。
周仕崇伸出手,张帆如将文件给他,他笑容可掬的问:“邵总裁,可要验验?”
邵和光没有作声。
周仕崇轻叹:“这世上大约没有再像蒋老先生那样的人了,大方到让出股份权,还允准持股人的行使权,这种风范,实在令人可敬可叹。”
邵和光喊了一声:“秘书!”
秘书接过周仕崇手里的文件检验,周仕崇脸色微愕,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暗的光。
片刻之后,秘书将文件交到邵和光手里,附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张帆如盯着秘书的红唇离邵和光的耳廓不过半指距离,气恼的转过身去,她的情绪都表达在面孔上,周仕崇回头看了一眼,笑意加深。
“周先生,你打算怎么处理股份?”邵和光问。
周仕崇缓缓的说:“既然邵总裁是副董事,是否还能添加一个执行董事?”
邵和光目光变冷。
周仕崇叹了口气,说:“蒋氏的名望,我在就倾心已久,如果能亲手参与其中,必将会是本人莫大的荣幸。”
邵和光冷笑:“就凭这百分之二十?”
周仕崇笑容更加柔和:“我这个人很好说话,觉得任何事都讲个公平,我与邵总裁同时掌管蒋氏,实力也得旗鼓相当,你看,邵总裁的太太手里已经有百分之六十了,正所谓夫妻同心同德,不分你我,这么说来,邵总裁务必交出自己手里的股份,周某人才有这个机会。”
“凭什么?”邵和光靠进座椅,淡声问。
张帆如递给周仕崇另一份文件,他丢到邵和光面前,说:“看看这个,邵总裁再决定是否考虑一下。”
邵和光打开文件,面无表情的看完,冷笑一声:“原来如此。”
周仕崇哈哈大笑起来,说:“看这意思,邵总裁是看不上了?”
邵和光冽声说:“如意算盘,不是次次都打得响。”
周仕崇神色渐凝。
邵和光沉声下令:“散会!”
其他人匆匆离开,罗宋示意秘书光上门,顿时,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他们四人,罗宋站到邵和光身后,盯着不显山不露水,连半分情绪都瞧不出来的男人。
“在邵总裁眼里,什么才是重要的?”周仕崇问。
邵和光冷冷的勾起嘴角,说:“周先生有兴趣知道,却不代表我有兴趣告知。”
周仕崇愣了一下,笑着说:“有意思。”
他突然出手,扣住张帆如的胳膊,张帆如表情痛苦的扭曲,大叫:“周先生,好疼。”
邵和光没有任何表情。
周仕崇古怪的一笑,说:“那我再试试看。”
他拿出一个针头,在张帆如的胳膊上扎了一下,她立马倒在地毯上,全身抽搐着,脸色煞白无血。
邵和光依旧没有动静。
周仕崇遗憾的说:“这个孩子……要是再扎上两针,小命说不定就没了。”
罗宋冒出了一身冷汗。
张帆如抽搐几分钟之后,爬到周仕崇的身边,扯着他的裤腿哀求:“周先生,我好难受,您救救我,求您了。”
周仕崇怜惜的看着她,说:“傻孩子,我是在帮你,你不是想知道邵总裁对你的心意吗,你现在去求她,只要他点头,很快就没有痛苦了。”
张帆如惶然的瞪大眼睛,身体犹如百万只蚂蚁在爬动,她实在受不了了,爬到邵和光身边,拉住他的胳膊,难受的哭起来:“帮我,帮我……”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
张帆如神智有些迷糊,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用自己的身体用力抵着他,不知羞耻的摩挲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打动他冷漠的心。
张帆如发出凌乱的呻吟。
邵和光用力抓着她的手推开,冷声对男人说:“够了!”
周仕崇眼中透出笑意,问:“答应了?”
邵和光将张帆如交给罗宋,说:“送她去医院。”
罗宋抱起张帆如,周仕崇并没有阻止。
当会议室只剩下两人,邵和光冷声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周仕崇眸光一戾,露出凶残的表情。
他没有伪装的面孔,邵和光并不觉得陌生,反而他每每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反而令人骨子里生寒。
“刺探我?邵和光,你还没有足够承受的能力!”
邵和光盯着他,说:“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对付我,根本就是轻而易举,却从来不一举击垮,这说明你喜欢一点一点的鲸吞蚕食,还是根本单纯为满足自己变态私欲?”
周仕崇哈哈大笑,笑声阴森而恐怖:“邵和光,真有意思,我活了大半辈子,其实挺
无聊的,一直想碰到一个顽强的对手,我希望,你就是那个人。”
邵和光冷漠至极:“抱歉,我没有兴趣成为别人的玩具。”
周仕崇掩去笑意,说:“邵和光,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别我当成玩具。”
邵和光肩膀微微僵硬。
周仕崇凑到他面前,说:“对你,我有兴趣了。”
邵和光强忍着挥拳的冲动。
周仕崇似有察觉,往后退开,恢复一贯的儒雅:“帆如上不了邵总裁的心,那邵太太这个筹码,总算够资格吧?”
邵和光眼底闪过危险的光茫。
“什么意思?”
周仕崇拨动着扳指,说:“邵太太的下落,值不值蒋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邵和光紧绷的声线冷如破冰:“我太太,现在在哪?”
周仕崇摇了摇头,说:“很可惜……”
邵和光猛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握紧拳头准备打下去,周仕崇冷呵:“动手之前想清楚,看我是否会十倍还给邵太太。”
邵和光松开拳头,问:“她在哪?”
周仕崇低下头。
邵和光松了他的衣领,往后退开。
周仕崇淡淡的说:“不急,有事慢慢说。”
手机响了,邵和光接起来,不出半秒,他脸色惊变,整个人僵硬成一块石头。
155.155糊涂的人,才更容易获得幸福
周仕崇摇了摇头,说:“很可惜……”
邵和光猛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握紧拳头准备打下去,周仕崇冷呵:“动手之前想清楚,看我是否会十倍还给邵太太。”
邵和光松开拳头,问:“她在哪?”
周仕崇低下头。
邵和光松了他的衣领,往后退开。
周仕崇淡淡的说:“不急,有事慢慢说。鲫”
手机响了,邵和光接起来,不出半秒,他脸色惊变,整个人僵硬成一块石头。
周仕崇优雅的执起办公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悠悠的喝起来。
邵和光收起手机,声音沉如惊雷:“周仕崇,别逼我杀你。”
周仕崇笑起来:“杀人?岂是人人都会。”
邵和光握住面前的水杯,手心用力,杯子碎成几片,鲜血流得满手都是,他拿起一片尖锐的玻璃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比住他的脖子。
“只要我一用力,你就活不成了。”邵和光说。
周仕崇皱了皱眉,说:“你杀不了我,我要是死了,邵太太,会跟我一起陪葬,反正我活了半辈子,也差不多了,而邵太太,正值青春,跟我躺在一个棺材里,我真心举得委屈了她。”
“别以为我不敢!”邵和光咬紧牙关,玻璃碎片用力一划,顿时鲜血哗哗直流。
周仕崇惊了一秒,说:“邵总裁,还真舍得伤害自己。”
邵和光发出冷笑,倒下去之前,将碎片塞入他手中,正在这时候,身穿制服的陶默然带着一般人闯进来,他们拿着枪,大喝:“都不准动,你们被捕了!”
邵和光脖子上都是血,他强撑了几秒,还是因为失血太多,昏死过去,陶默然指使着几个小弟将他架着担架抬出去,他一记硬肘狠狠击打在周仕崇胸口,他看着阴柔,但打架绝对是把好手,周仕崇咳嗽一声,喉咙漫上一抹腥甜。
“老东西,在我的地盘还敢持凶伤人,简直是目无法纪,现在证据确凿,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岑子千捧着一束花出现在韩城小区某单元的大门口,他整了整衣衫,迟疑的看着手里的花,考虑要不要丢掉,毕竟,乔夕楚不是喜欢浪漫的人,毕竟自己以前送她花,她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她的确是与众不同的女人,从冬冬那里得知,她不仅要跟聂慎海结婚,海已经着手开始准备婚事,某次冬冬说漏了嘴,说妈妈穿上婚纱非常漂亮,海爸爸都看哭了。
岑子千妒火中烧,考虑再三,他抛下尊严亲自找来,就是想亲眼证实,她是否真的爱着别人,倘若是,他要是横刀夺爱,她看在冬冬份上,接受自己的可能有几分。
咚咚咚!
岑子千还没作好准备,大门立马就开了,穿着居家服的乔夕楚不施脂粉,挺着个大肚子笑容满面的说:“怎么这么快……”
她顿住。
因为对象有点偏颇。
岑子千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冷声问:“你在等谁?”
“慎海,他去接冬冬了。”乔夕楚毫不避讳。
岑子千神色一黯,说:“我有时间,怎么不让我去接冬冬。”
乔夕楚抱歉的说:“冬冬一直想去游乐园玩,慎海答应带他去,所以才……”
岑子千没兴趣听,打断她说:“不请我进去吗?”
乔夕楚犹豫了一下。
便是这份犹豫,彻底激发了岑子千内心的邪恶,他从身后递出花,说:“送给你的。”
乔夕楚愣了一下,说:“为什么?”
岑子千撇撇嘴,说:“没什么,感谢你为我生了一个像冬冬那么聪明可爱的儿子。”
乔夕楚接过花,说:“进来吧。”
她弯腰拿了一双新拖鞋给他。
岑子千见她越发圆滚的腰身,目光扫过布置温馨淡雅的房子,米黄的墙纸和浅色的地板,配套的家具与窗帘颜色,有种梦幻般的美妙。
他心里掠过奇怪的情绪,仿佛这样的乔夕楚,他从来不曾认识过,在他的记忆里,这个从他怀里光裸着醒来,还能镇定自若汇报工作的女人,没有一点身为女人的自觉,太冷静了。
“怎么连个佣人都没有?”他蹙眉问。
乔夕楚放下花,说:“不需要佣人。”
岑子千冷声说:“你怀着孕,还要照顾冬冬,没有佣人,难道你自己做饭,还有干家务吗?”
乔夕楚愣了一下,说:“有什么不可以吗?”
岑子千气得想掐死她算了,淡淡的说:“算了,我找个佣人,让她明天过来上班。”
“岑先生,真的不用了……”
岑先生?
给他生过孩子的女人,两次跟他肌肤相亲的女人,竟然还能这样称呼他?岑子千头一回意识到,原来自己的人生是这样的失败。
他脸色不好。
乔夕楚发现了,柔声说:“先坐吧,想喝什么?”
岑子千说:“你别弄了,大着肚子……佣人必须得请,就算你不需要,我儿子也得有人照顾。”
乔夕楚扶着腰,低低叫了一声。
岑子千冲上来抱住她,惊慌的问:“怎么了?”
乔夕楚错愕的看了他一眼。
岑子千只觉得满手温腻,他心神一荡,几乎无法把持。但她的眼神太沉静,他咳嗽一声,乖乖松了手。
“怎么回事?”他坚持问。
乔夕楚莞尔:“孩子踢了我一下。”
岑子千目光怔怔的盯着她的肚子,克制住想摸一把的冲动,说:“她经常踢你吗?”
乔夕楚摇头说:“没有,她很乖,比冬冬乖多了。”
岑子千心思悸动,说:“知道孩子的性别吗?”
乔夕楚顿了顿,说:“应该是女孩。”
岑子千眼中能揉出水来,说:“女孩很好。”
乔夕楚说:“女孩乖。”
他们面对面站着,男的高大,女的纤细,唯独肚子像皮球一样,这样的情形,岑子千彻底被蛊惑了,她干干净净的脸,像剥了壳的鸡蛋,深深诱惑着他去犯罪。
等他意识过来,他的手已经捧住了她的脸。
软得不可思议。
乔夕楚瞪着他。
一丝莫名的尴尬,岑子千僵硬住,甚至不知道如何反应,打破这样的僵局。
“我脸上有东西吗?”乔夕楚迷惑的问。
岑子千一惊,忙说:“是,有东西。”
“哪里?”她用手擦了擦。
岑子千目光幽深,抬起手,在她脸上点了一下,点走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谢谢。”乔夕楚真诚的说。
岑子千浑身燥热,特别是肚子下面,一阵电流穿刺而过,他极其狼狈的发现,自己对身怀六甲的孕妇,生出了强烈的***。
他为自己的可耻,而感到羞愧。
“你很热吗?”乔夕楚问。
岑子千握拳掩着唇,说:“洗手间在哪?我想上厕所。”
乔夕楚问:“去冬冬房间可以吗?”
岑子千自然没问题。
乔夕楚带他到一间房门口,说:“你自己进去吧,我还得准备饭菜。”
岑子千皱了下眉头,她已经离开。
推开房门,岑子千僵硬了许久,这是一间非常精致的房间,因为布置得十分匠心独运,男孩和女孩都很适合,满屋子的玩具和星星,远比童话世界令人觉得开心。
岑子千根本不想上厕所,只是想找个借口远离她,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在房间东摸摸,西摸摸,心里被慢慢的感动溢满,突然间,有种想哭的冲动,因为这个房子里所有的一切,都美好得令他无法放手。
可是,她偏偏想嫁给别人。
岑子千坐在儿童床上,他长胳膊长腿,屈居在这种房间,显得不协调,但是,有个念头在心里盘旋不去。
他要加入这个家庭,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也在所不惜。
这些年,真真第一回体验到,孤独是什么滋味。
想做就得做。
不然,人生苦短,这辈子,他真的要打光棍了。
岑子千留恋不已的离开房间,寻去厨房,她扎着头发,身穿碎花围裙,正在做鸡蛋卷,诱人的香气冒出来,他倚靠在门口,这一幕显得温馨而充满家庭的味道,他不忍心打破。
乔夕楚坐好一盘鸡蛋卷,转过身,被杵在门口的人吓了一大跳,盘子失手落下。
岑子千迅速伸手去接。
倒真被他接住了,鸡蛋卷全喂了他的手。
他嘶了一声,乔夕楚脸色苍白的问:“烫到没有?”
岑子千捡了一块鸡蛋卷放进嘴里,竟然格外的美味,他诧异的问:“你还是料理高手?”
乔夕楚担心的说:“手都烫红了,赶紧处理一下吧。”
岑子千任由她牵着,走到她的卧室,毫无疑问,布置得格外舒服,那种令人一看到,就想整天待在里面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岑子千盯着女人,她究竟还有多少面,是自己从来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惊慌起来。
想到这张床,睡过其他的男人,他的心,疼得没有办法呼吸。
“啊,你的手……”乔夕楚轻呼。
岑子千低下头,发现自己紧握着她,忙松了手,问:“你干什么?”
乔夕楚帮他喷药,说:“幸好没破皮,但还是得处理一下,这两天要是碰水的话,估计会疼。
“不碍事。”这点小伤,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岑子千环顾四周,突然觉得
不对劲,问:“这里怎么没有男人用的东西?”
乔夕楚反应不过来,问:“你想要什么?”
岑子千眼中困惑更深,他起身走到衣橱前打开,淡淡的香气飘出来,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的,都是女人的东西,就算是一条男性的内裤,也没有发现。
乔夕楚见他盯着自己的私密衣物,脸红了红,走过去关上衣橱门,说:“去客厅坐吧。”
岑子千厉声问:“既然要结婚了,为什么没有住一起?”
乔夕楚茫然的说:“我还没结婚,没必要住一起。”
岑子千冷声说:“很有必要,不然,你怎么会怀孩子!”
乔夕楚目光闪了闪。
岑子千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抹了一把脸,说:“对不起。”
如果他们住在一起,如果亲眼看到他们生活得很幸福,也许他心里就不会有这么多邪恶的念头,或许他会真心的祝福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是,她偏偏不给他绝望,而是,各种极具诱惑的希望。
从来没有那一刻,他希望自己能拥抱着她,一直到地老天荒。
“出去吧。”乔夕楚说。
岑子千一动不动,像魔魇了一般。
乔夕楚平了平心境,抬起头从容的说:“岑先生,我们还是出去吧,在这里说话,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我觉得很好,你的房间,令人很舒服。”岑子千目光灼灼。
乔夕楚感觉到他的不对劲,说:“我泡茶给你喝。”
“我不渴。”他很坚持。
乔夕楚皱起眉头,伸手拉了他一把:“冬冬快回来了。”
她的手一碰到他,他整个人像燃烧起来了一样,眼睛红红的,呼吸蓦然紧促,乔夕楚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岑先生,你好烫……”
岑子千喉咙上下翻动,他一把抱住她,低声呢喃:“夕楚,我好想你!”
乔夕楚狠狠一惊。
他闭上眼,狂乱的亲吻着,从吮吸到噬咬,不管怎么做,都填补不了心中的沟壑,她的气息,比这世上任何的美味都要引吸人,他饮鸩止渴。
她的顺从,他脑子里残存的理智全部崩溃,身体一沉,轻松的就抱起她,她害怕的搂住他的脖子,趁此机会,他将她放倒在床上,侧倒在一边,更加卖力的讨好她。
很快,卧室想起好听的呻吟,乔夕楚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任何挑拨,都折磨得她咬紧唇,才能忍住尖叫,她脑子里晕乎乎的,明明知道不可以,明明想要叫停,但是,她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气息又如此灼热,每一下,都快要烫伤她。
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尝到微咸的滋味,岑子千猛地一惊,他抬起头,她已经哭湿了脸庞,记忆里,她哭得次数寥寥无几,而每一次,都是他弄哭她。
心疼与悔恨,占据了岑子千的心,他扶起她,尽管脸上的***未散,身上的衣物也变得乱七八糟,他依旧跳下床,蹲跪下来,极其诚恳的说:“夕楚,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乔夕楚心里一酸,眼泪愈发流得厉害。
岑子千连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她狠狠的打自己一顿,骂自己一顿,可她只是无声的流泪,用这种方式,惩罚着他犯下的错误。
岑子千柔肠寸断,直言,只要能取得她的原谅,他情愿跪下来认错。
乔夕楚没有表示。
岑子千打算真跪,他膝盖还没沾地,乔夕楚扶着后腰哼了一声,他面无血色。
“怎么了?”
乔夕楚无可奈何的看了他一眼,说:“我渴了,想喝水。”
岑子千忙说:“我给你去倒。”
乔夕楚自己站起来,说:“不用了。”
她走出去,岑子千立马跟上。
看着她喝了半杯水,岑子千也觉得口干舌燥,拿起她刚放下的杯子,十分自然的把剩下的半杯喝完。
乔夕楚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接下来,气氛就显得非常尴尬,乔夕楚坐在沙发上打毛衣,岑子千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乔夕楚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得认真投出编织毛线中。
电话突然响起,岑子千许久才反应过来,接起来。
那边说完之后,他脸色变了,说:“我现在就来。”
乔夕楚站起身,没有问,他穿上西装外套,说了句先走了,也没有解释什么。
但多年的相处,乔夕楚心里明白,肯定是发生大事情了。
送他出门后,乔夕楚在门口站了片刻,电梯门一开,走出来的是聂慎海和冬冬,两人满脸笑意,聂慎海看到她,愣了一下说:“有人来过了?”
乔夕楚点点头,招呼他们进去。
冬冬被赶回房间洗手,聂慎海四处打量着,说:“怎么感觉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你这个,还是奇怪。”乔夕楚笑了笑,找了一个花瓶出来,灌了水,将花插进去。
聂慎海恍然大悟的说:“我总算知道什么不对劲了?”
“什么?”乔夕楚错愕的看着他。
聂慎海似笑非笑的说:“你不是不喜欢花吗?怎么还特意买了花来插屏,这可是极难得的花束,这附近买不到,得去市区买。”
乔夕楚专心摆弄着花,说:“我什么时候不喜欢花了?”
聂慎海笑道:“看来是我先入为主了,见你一直不碰这些东西,以为你不喜欢。”
乔夕楚听他话里有话,面上极力自持着,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聂慎海笑了,说:“听不明白也好,糊涂的人,才更容易获得幸福。”
乔夕楚嗔了他一眼,说:“我的幸福就是你和冬冬,还有即将出生的孩子。”
聂慎海叹了口气,说:“你又何必死鸭子嘴硬呢。”
乔夕楚装作没听见。
岑子千赶到医院时,陶默然带着一帮人守在病房门口,见到他,忙说:“吓死我了,那玻璃片要是再深一点,他的命都保不住了。”
“怎么回事?”他厉声问。
陶默然唏嘘的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还是等和光醒了,再问他吧。”
“伤他的人是周仕崇?”岑子千问。
陶默然迟疑了一下,说:“表面看到的是这样,周仕崇已经关起来了,我想等和光清醒了,再问问他详情经过,毕竟,已经惊动警方了。”
岑子千说:“现在能进去吗?”
陶默然说:“还不行,免得细菌感染。”
岑子千皱了皱眉头,说:“你这身衣服,太扎眼了,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里守着。”
陶默然看了眼自己,没有意见的点头,说:“和光的人交代过,别告诉邵家,你也知道,邵伯伯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岑子千点点头,
陶默然领着自己的兵离开。
岑子千咨询了护士后,在门外等着,看到青家夫妻匆匆跑过去,三人相对,钟弈桐诧问:“你怎么在这里?”
156.156睁开眼睛
岑子千想了想,说:“有人在住院,大哥,嫂子,你们是早怎么了?”
“弈帆出车祸,进医院了!”钟弈桐说。
岑子千忙问:“人怎么样?峻”
钟弈桐慌乱的说:“还不知道,我们刚接到通知。”
岑子千忙让开,说:“快去看看吧。”
他们跑进隔壁的房间,岑子千见了,里面跟上去,包成跟木乃伊差不多的钟弈帆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钟弈桐哭得死去活来,青英纵搂住她的肩膀,让她趴在自己怀里哭。
医生走过来,问:“谁是伤者家属?”
钟弈桐忙说:“我是。”
医生说:“真是万幸,虽然受了些皮肉伤,看着凶险,却不严重,脑部没有血块,四肢也没事,休息两天,就可以出院了。鲫”
钟弈桐愣了一会,问:“医生,不是说车祸吗?车子都翻下石坡,怎么会没事呢?”
医生诧异的说:“没事不好吗?”
青英纵稳重的安抚了妻子,说:“医生,谢谢您。”
医生走出房门。
钟弈桐坐在床边,想伸手碰碰他的脸,但见他睡的睡,生生忍住了。
她颤抖着,青英纵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
岑子千凑上来说:“没事就好。”
钟弈桐极其不安的抬头,问:“子千,你看到小五了吗?”
岑子千摇了摇头。
钟弈桐说:“好像是小五跟弈帆在一起,弈帆的车滚落山崖毁了,但是不知道小五去哪里了?”
岑子千没太听懂,问:“什么意思?”
钟弈桐说不出话来。
青英纵冷静的说:“不知道,他们在一个车上,车撞下护栏的时候,飞到了岩石下的海边,所以,弈帆勉强捡回一条命,至于小五的下落,只能靠弈帆醒来后,再查问了。”
邵和光恢复力惊人,前一天还昏迷不醒,第二天已经出现在钟弈帆的病床前,他还没有醒,而邵和光的出现,小护士们不敢进屋换药,认为那张冷冰冰的脸,十分吓人。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钟弈帆睁开的眼睛,第一眼看到是自己姐姐,然后是眼中喷着火的邵和光。
“小五呢?”他的声音似破裂的寒冰。
钟弈帆茫然了一阵,脑子里迅速浮起几个片段,反应过来说:“有人把她带走了。”
“谁?”邵和光问。
钟弈帆拧起眉头说:“开车撞我们的人,有两辆车。”
他一说完,邵和光冲上来要揍他,岑子千赶过来从后面抱住,厉声说:“现在找到岑子妤才是最重要的事!”
钟弈桐似被吓到了,许久才说:“和光,对不起,这回是弈帆做错了事,我会让他将功折过,你别生气了。”
邵和光想到一件事,转身走出去。
“他疯了?”钟弈帆沉色问。
钟弈桐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你不准说话!”见岑子千追出去,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青英纵亲自来送饭来。
钟弈桐照顾弟弟吃过,清洗了保温盒,拿到病房外给他,说:“你工作那么忙,不用送饭来,太麻烦了,反正医院有食堂。”
青英纵看了她一眼,说:“不麻烦,你吃了吗?盒子太小了,装的不多。”
钟弈桐心中怪异,以前,他是惜字如金的人,怎么弈帆住院,他送饭也就罢了,怎么对自己的态度莫名其妙的好起来。
说实话,钟弈桐觉得不安。
有句话说得没错,只有在外面做了对不起老婆事的男人,才会无事献殷勤。
她瞬间兴致缺缺,说:“我不觉得饿,就不吃了。”
青英纵说:“不吃怎么行,我带你去外面吃点。”
说完,他主动拉她的手,钟弈桐惊了一下,尽管睡都睡了好多次,她这么大惊小怪不免显得矫情,但是,她就是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回去上班吧,晚上也不用过来接我,我自己打车回去。”
青英纵沉默了一会,说:“那好吧,饿的时候,记得买吃得。”
钟弈桐给他面子,才点了点头。
送走他,她莫名叹了口气,神色怔怔,显得心事重重。
青英纵上了车,正闭目养神,司机轻唤了一声,将手机递给他,他看了一眼,急着要说话,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定个时间,我想找你谈谈。”
那边声音拖得长长的:“这样啊……”显得有些不安。
青英纵挂掉电话,想起几天来女人的态度,和自己的水深火热,以前起码还会给晚归的他留盏灯,水壶里一直有温热的开水,每天要穿的衣服、鞋子、甚至袜子,都有人准备得妥妥当当的,可是这几天,又恢复了单身汉的生活。
他很不适应。
而这些都
是因为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由得按了按太阳穴,事情解释起来太复杂,也不晓得她愿不愿意听解释。
毕竟,在他的字典里,跟老婆道歉,还属于超后代生活。
审讯室里,一身痞气的陶默然将脚搁在桌子上,悠闲的修着指甲,旁边气势汹汹做记录的同事,在对犯人审讯三个小时候,得到的永远是一句,有什么事,等我的律师来了再说。
耐心不怎么够的陶默然,尽管平日里倜傥不羁,一旦穿上这身衣服,他的脾气就变得一等一的坏,局里的同事给他起过一个外号,叫扫风暴,只要是落入他手里的犯人,没有哪个没经历狂风骤雨的轰炸,眼下,他十个指头都剪干净了,记录本上空空如也。
小警察也生气了,第一次见识到又硬又倔的老头,总露出一脸和气的面孔,却毫无破绽可言,无论他问什么,他都含笑沉默,要么就是那句万年不变的台词。
“去,把摄像头关了。”陶默然吩咐一声。
以往,小警察还有点迟疑,这回跑得极快。
陶默然做了几个热身动作,一边做一边说:“我练过泰拳,和光也练过,其实他比我打得重,但考虑到他的身份不合适,就由我代劳,周先生,要是受不了了,千万要叫一声。”
周仕崇面不改色的说:“乱用私刑,说出来,你的乌纱帽就丢了。”
陶默然试着挥了一拳,虎虎生风。
周仕崇避开,皱起眉头。
陶默然盯着他,说:“咱们做明白人,就不绕圈子了,这回你落到我手里,就得按照我的规矩办事,没错,你有本事,能请到把死说成活的好律师,伤人罪估计定不了你,但吃点苦头就再所难免,周先生,咱们试试吧。”
周仕崇淡淡一笑,说:“问吧,想知道什么?”
“小五在哪?”陶默然一双凤眸微眯,透出凌厉的气势。
周仕崇摊摊手,说:“奇怪,我与岑小姐,算不得很熟。”
陶默然阴森森一笑,说:“我不管这些,不要一个答案,既然你做不到,就比怪我不客气了,咱们署难得能抓你这样的大人物,我就先过一瘾。”
半个小时候,陶默然甩着手走出来,对小警察说:“进去看着。”
邵和光盯着他,问:“在哪?”
陶默然诧了一下,说:“那是根嚼不动的老骨头,你如何确定我问出来了。”
邵和光冷声反问:“这不是你的专长?”
陶默然知道他着急,也不卖关子了,说:“那老头被打狠了,才说了一个地名,我猜不准是什么……”
“什么?”邵和光立问。
陶默然报了名字,还没说话,他人已经大步走了出去,陶默然摇了摇头,手腕疼得厉害,他得去找红花油揉揉。
周仕崇的老穴,对外是某科技公司,实际上,是他的洗钱窝。
昏暗的房间里,一道纤细的身影偷偷走进去,关上门以后,她打开墙上的按钮,灯光骤亮,她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等适应后,她看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女人。
“都是因为你,我的生活才变成这样,你所拥有的一切,原本是应该属于我的,不管千金小姐的身份,还是和光的爱,这些都是属于我的,你如果通通要抢走,我不会让你好过,这辈子,都会像噩梦一样缠着你。”
说完,她哈哈大笑,梳妆镜露出她狰狞的面孔,她突然捧着双脸,深深的怀疑起来,那个人不喜欢自己,是因为不够漂亮的缘故吗?
她咬牙切齿的发抖,用力扯下女人脸上的纱布,上面有不少细小的伤痕都开始结痂,额角的伤尤其明显,但就算如此,这张脸依旧好看,皮肤晶莹胜雪。
所以,只有不留余地的摧毁,才能彻底消除她的心头恨,张帆如脸上冒出阴冷的寒气,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用指头试了试呼吸,然后拿起一个枕头,捂住女人的脸,拼命开始用力。
死吧,死吧,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得到一切。
张帆如发出狂笑,表情凌乱恐惧着,明显感觉到枕头下轻微的挣扎,她更用了两分力气,直到慢慢的,那挣扎变得微乎其微,门突然被撞开,一人大吼:“你在干什么?”
张帆如被掀倒在地,邵和光抱起床上的女人,对她做人工呼吸。
张帆如惊恐的看着他,渐渐的,她扑上来拼命撕扯,男人胳膊一抡,她狠狠的摔在墙上,疼痛令她许久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邵和光捂着女人的胸口,她身上的伤太多,他根本不敢碰触,直到掌心下的跳动变得清晰而有规律,他松了口气,抱起她往外走。
“邵和光!”
张帆如嘶着嗓子大喊。
他停住,留给她一个背影,厉声警告:“绝没有下一次。”
张帆如咯咯笑起来,癫狂的说:“邵和光,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我会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她,倘若她知道自己爱上的是同
父异母的哥哥,你猜她会怎么样?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就算我不动她,很多人都不会放过她,有时候,看着她备受煎熬的凄惨模样,真是件有趣的事。”
“疯子!”邵和光的声音没有温度。
张帆如强忍着疼痛站起身,冷笑着说:“我是疯子,那你也是疯子,疯子配疯子,不是正好么,邵和光,我容忍你利用我,但不允许你抛弃我,你听着,我要你离婚,如果办不到,我会让你尝过苦果!”
“就凭你?”
张帆如怔了一下,笑得前俯后仰,直到眼泪都流出来,幽幽的说:“我办不到的事,有人会帮我,你以为,我为什么留在周仕崇身边,他是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人,但也是最无所不能的人,他不仅会帮我得到你,还可以让我过荣华富贵的生活,这下你认为,我会把岑子妤怎么样?”
邵和光径直走开,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仇恨侵蚀了张帆如的心,她瞪大眼睛,咬牙切齿的发誓,她一定会令那个女人好看。
邵和光,无视我的你,践踏我一片真心的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追悔莫及。
所以,她要好好活着,等那一天的到来!
上车后,邵和光拉上挡板,检查怀中人的身体,但他刚刚解开她的上衣扣子,她伸出手,胳膊紧紧缠上他的脖子,整个人往他怀里钻去。
蔡医生从房间出来,顺便带上房门,邵和光逆光站在门口,嗓音因嘶哑而显得沉闷:“她怎么样?”
蔡医生表情有些奇怪,想了一会才说:“脸部和身体表面的伤,都是擦伤,没什么大碍,主要是小腿骨,伤得比较重,因为人还在昏睡中,我不好判断是否伤及到骨头,二少爷,我能问问,少夫人是怎么受的伤吗?”
邵和光顿了顿,冷声说:“车祸。”
蔡医生吃了一惊,说:“二少爷,我建议还是去医院做详细的检查,身体受到剧烈撞击,极有可能伤到内脏和脑部……”
邵和光打断他,说:“蔡医生,这件事你知道就好。”
蔡医生微怔了一下,说:“那我回去准备药箱,等少夫人醒来后再包扎小腿上的伤,现在只是用支架固定着,防止是骨折,尽量不要挪动她。”
邵和光漠然的点头。
蔡医生离开。
岑子千满是担心的走过来,问:“为什么不去医院?”
邵和光沉声说:“是小五的意思,她似乎吓坏了。”
“是周仕崇做的?针对你?”岑子千问。
邵和光眸光聚了聚,神色晦暗:“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岑子千极不赞同,告诫的说:“别冲动,陶子虽然抓了周仕崇,却连累自己被上面停了职,你应该想到,周仕崇不是普通人,他的人脉关系远比我们想得复杂,不然他也不会冒险跟青家恶交,毕竟他在a市的投资,都需要青家帮助配合的,他敢肆无忌惮的挑衅,甚至差点要了钟家小舅子的命,说明他不顾忌青家,同样,岑家和邵家,他一样不放在眼里,对付这种无视法纪的危险人物,还是先弄清楚他的背景和目的再说,不然,我们在明他在暗,他想做什么,实在太容易了。”
邵和光看了他一眼,神色迷惑:“那小五呢?”
岑子千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静的说:“我知道你不好过,但你我并非亡命之徒,不能因为周仕崇用了卑劣的手段,你就用同样的法子还回去,至于小五,你多用时间陪陪她,现在有必要跟她说清楚,这样她自己也会注意些,很多事情,在你看来完全没有任何解释的必要,反而会造成更多的误会。”
邵和光心思略动,僵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肩膀骤然松懈,眉宇间写满不堪的疲倦,他揉了揉眉心,嘴角浮起荒芜的苦笑,如果解释,就能换取原谅吗?
岑子千看了眼时间,说:“我走了,陶子吃了亏,他的头不敢担责任,把状告到他家老爷子那里去了,我去跑一趟。”
邵和光沉声说:“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岑子千点点头,说:“那我不进去看小五了,等她把身体养好,我再来看她,车祸的事,既然闹得这么大,伯父那边肯定是瞒不住了,你想想怎么跟他们说吧。”
邵和光看了他一眼,问:“夕楚要结婚,这事是真的吗?”
岑子千愣了愣,说:“真的。”
邵和光心知肚明,却没再问下去。
岑子千离开后,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推门进去,房间全是银灰的色调,黑色大床微微隆起,昏暗灯光下,明明熟悉的面孔显得有些陌生,他不由得恍惚。
这栋位于海边的房子是邵家的度假别墅,一开始他想着清静,能免受人打搅,才会带她来这里,可她一直昏睡着,在车上紧紧抱着他的时候,也没有睁开过眼睛,邵和光心头浮上一丝不安。
“小五。”邵和光坐在床边,俯身低唤。
眼睫轻轻颤抖着,她的手抓了一下床单,邵和光
看得很清楚,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手心全是冷汗。
怎么会这样?
邵和光心中困惑至极,面上却不露分毫,沉声说:“小五,我知道你醒了,你在怪我对不对?但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周仕崇伤害到你,我需要时间。”
苍白的手颤抖得更厉害,邵和光皱起眉头,抚触着她脸上的纱布,当摸到她额头的疤,她整个人抖若筛糠,分明是害怕至极。
“睁开眼睛!”邵和光握住她的肩膀,沉声命令。
她突然间双手捂着脸,十分抗拒地蜷缩起身子,喉咙发出嘶哑的呻吟。
邵和光心一沉,将她抱进怀里。
感受到他的体温,她僵硬了一下就安静下来,双臂牢牢抱住他的腰。
邵和光趁机解开她脸上的纱布,她闭着眼,呼吸浅淡,像睡着了一样,邵和光将她放回床上,用被子盖好,久久的凝视,他眼前出现一片模糊的幻影,头开始隐隐作痛,他揉捏着眉心,想起医生说的话,因为脖子上的伤失血过多,要是出现晕眩心慌,那就势必要好好休息,尽管心里总像是缺失了什么,但沉重的疲倦袭来,他掀起被子的一角,在她身边躺下去。
夜静得失了真,远远海浪激烈拍打着岩石的声音,像野兽的嘶吼,在惶惶的沉寂中显得格外惊悚。
床上的人骤然惊醒,眼神因为过度的惊恐而失焦,很长一段时间后,她似濒死之人一样,发出急促的呼吸声,一只胳膊横过来放在她身上,他低低唤了一声。
女人死死瞪大眼睛。
许久,他都没有任何动静,她缓慢的扭头看去,深刻的轮廓,紧抿的薄唇,这张脸……她的心剧烈颤抖起来,手指落在他的唇上,他的英俊,他的温度,他的气息,鲜明得令她僵硬着,一动不敢动。
为了这一天,她所受的折磨,非常人能想象,但到底,她还是得到了。
157 最正确的选择
从今往后,她要以岑子妤的身份,完完整整的拥有他,幸福的生活下去,这一次,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得来不易的幸福。
她嘴角弯起满足的笑意,双手抱住他的腰,靠进他怀里,闻着属于他的气息,安心的睡去是。
邵和光低眸凝视,表情阴沉无比,他掀开她额头的纱布,赫然的疤痕几乎一模一样,这张精雕细琢的脸找不到任何可以怀疑的地方,但是,她身上的香味不对,手的触感也不对,还有……岑子妤不会用刚才那样的眼神看他。
邵和光感到到遍体生寒的恐惧,这个人不是岑子妤,那她是谁?
岑子妤人又在哪里?
病房里,钟弈帆一脸沉思,对摆在面前的饭菜不闻不问。
钟弈桐以为他被车撞傻了,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问:“你到底吃不吃?”
钟弈帆拉住她问:“邵和光真的找到岑子妤了?”
钟弈桐叹了口气,对于回复了不下一百遍的问题,她真心觉得烦厌,拿起饭勺在他的疙瘩脑袋上敲了一下,板起面孔:“你也该长长心了,就因为你的胡闹,差点出了大事,往后不准你再接近岑子妤!”
“姐,你懂什么……”钟弈帆满脸不耐烦堕。
钟弈桐剜了他一眼,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过,邵和光的墙角,也不是人人能挖的,你要是把这份心思放在工作上,只怕咱们钟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钟弈帆最烦她说这个,用力推了一下饭桌,说:“拿走,我不吃。”
钟弈桐皱起眉头,生气的说:“你要不吃,我以后再不做了,你姐我又不是专门伺候你的老妈子。”
钟弈帆盘着腿,双手抱胸,表情凉淡的说:“你赶紧回家伺候姐夫去,别在这儿招惹我。”
钟弈桐噎了噎,按捺下想揍他一顿的冲动,问:“你真想知道岑子妤的情况?”
“你知道?”钟弈帆眸光一亮。
钟弈桐盯着他,郑重其事的说:“我不知道。”
钟弈帆愣了一下:“你……”
钟弈桐沉下脸色,厉声说:“既然我想见岑子妤都见不到,你何不想想,邵和光会由着你去见她,这次的事,他没狠狠揍你一顿,已经是很给钟家面子了,更别提你姐夫,一想到你的所作所为,我都没脸面他。”
“姐,姐夫他对你不好吗?”钟弈帆问。
钟弈桐顿了一会,说:“要不是你,我在青家的日子会过得更舒坦。”
钟弈帆神色暗了暗。
钟弈桐叹了口气,说:“你到底吃不吃?老头子和老太太非要来看你,要不是怕他们二老又是生气又是难过的,我就不该拦着。”
钟弈帆冷声问:“咱们家跟青家是世交,青伯母不是很喜欢你吗?因为我的事,他家让你难堪了?”
钟弈桐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钟弈帆脸色阴沉,正声说:“姐,我们家又不是高攀他们家,你没必要整得跟小媳妇一样,姐夫要是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去,大不了就是离婚,凭你的条件,还怕找不到更好的。”
钟弈桐愣住,苦笑着说:“我要是敢跟青英纵离婚,老头子就会不认我这个女儿。”
钟弈帆诧异的望着她:“姐,你还真想离婚……姐夫!”
钟弈桐不由得心烦意乱,端了汤坐在床边,威吓的说:“我炖了好几个小时,你敢不喝试试看!”
“姐。”钟弈帆眨了下眼。
“怎么了,眼睛疼?”钟弈桐狐疑的问。
钟弈帆叹了口气,目光落到她身后,干笑着说:“姐夫,你来了。”
青英纵淡淡嗯了一声。
钟弈桐瞬间僵怔。
钟弈帆赶紧接过她手里的汤碗,老老实实的喝汤,钟弈桐在心里诅咒了一声,从容的回过头,对上青英纵冷沉的目光,她扯了扯嘴角:“什么时候来的?”
青英纵淡声说:“来了一会,见你们说话,就没进来。”
一个闷雷在钟弈桐脑子里爆炸,震得她有些恍惚,意思是,他全都听见了。
“跟我出来,我有事问你。”青英纵转身朝门外走。
钟弈桐仿佛被定在原地。
钟弈帆忍不住提醒:“姐!”
钟弈桐稳了稳心神,平静的走出去,青英纵站在门口,冷峻的面容上,沉眸如渊,不知为何,这个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冷静得不像话的男人,钟弈桐突然觉得,他似乎是生气了,尽管生气这个词,跟他现在一如既往的面瘫脸不搭,但这种生气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所以才更令人觉得不安。
“你……吃饭没?”钟弈桐气势极弱。
青英纵眸光微乎其微的动了一下,说:“没吃。”
钟弈桐指着病房说:“我给弈帆做了很多,你要不要进去吃点?”
青英
tang纵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钟弈桐愣住。
“你昨晚没回家。”他说。
钟弈桐干涩的笑了一下,说:“我在店里过夜,正好要清帐,弄得太晚了,所以才没回家,我听你秘书说,你后天才回来,怎么……啊!”
他掌心猛地用力,钟弈桐疼得变了脸色。
“我刚回来。”他说。
钟弈桐困惑的瞪着他,挣扎了一下,他却不松手。
“你跟阿年见面了?”青英纵眉心拧起深深的丘壑,眼神微刺。
钟弈桐慌乱的低下头,没错,她见过百里若的女儿阿年,从阿年那里得知了不少事情,那对母女对自己的出现,似乎很不安,一直道歉和强调,绝不会干扰到她与青英纵的婚姻生活。
阿年说,因为知道自己有个很厉害的爸爸,所以才想见一面,但见过面之后,她完全被这位帅老爸折服,本来打算在a市停留两个月,现在临时决定住满一年,阿年觉得,这次分开,说不定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钟弈桐心里堵得厉害,笑容恍惚的解释:“你别担心,我不会对阿年做什么,只是觉得奇怪而已,我在你的书房,发现了百里若的照片。”
青英纵似乎怔了一下,艰难的说:“我跟百里若数年前交往过很短的一段时间,那是因为……”
钟弈桐拧着眉头,表情模糊,但看到他身后大步走来的邵和光,不觉一惊,在邵和光进病房前拦住了他。
“让开!”邵和光声音极冷。
钟弈桐不安的按住他的胳膊,说:“和光,你冷静一点,我知道是弈帆做的不对,但他绝不是成心做伤害小五的事。”
邵和光挥了下手,钟弈桐踉跄着朝后扑去,差点撞在墙上,青英纵一把抱住她。
钟弈桐脸色苍白。
青英纵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神色清冷的揪住邵和光的衣领,出言警告:“发生这种事,到底是谁的错,你心里应该清楚,这里是医院,你不该把火发在弈桐身上。”
邵和光脸色难看。
钟弈桐怕他们打起来,焦急的说:“你们快松手。”
邵和光推开他,整了整衣领说:“我跟弈帆谈几句。”
青英纵气势凌人。
钟弈桐愣了一下,问:“你想谈什么?”
邵和光沉下脸:“你们别管了。”
他走进去,钟弈桐拍了拍门,却发现从里面反锁了,她一脸担心,青英纵按住她的肩膀说:“没事。”
钟弈帆刚刚闭上眼,听到动静,不耐烦的说:“我都吃过了,你快回去……”
邵和光提起他的衣领,钟弈帆看到是他,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出事的时候,小五跟你在一起?”邵和光问。
钟弈帆点了点头。
“然后呢?”邵和光表情极其凝重。
钟弈帆想了一下,说:“你让我见见她。”
邵和光冷冷盯着他。
钟弈帆严肃正经的说:“那天的事,我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可医生说我撞了头,会产生幻觉,所以只有亲眼见到岑子妤,我才能确定一些事。”
邵和光蓦地松了手,说:“别再见她,也别对任何人提起。”
钟弈帆愕然,问:“你发现什么了?”
邵和光凌厉的看着他,说:“我什么都没发现,倒是你,一再挑战我的极限,我已经跟钟叔谈过,送你去邵氏一家公司历练几年,在这期间,别想回a市。”
钟弈帆脸色突变,暴怒说:“邵和光,你太卑鄙了,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撺掇老头子把我弄走,你就是怕我跟你抢岑子妤!”
“没有你,我们会更好。”邵和光漠声说:“再说,我是在帮你,也是为你好。”
“去你-妈的……”钟弈帆一脚踢开被子,动作凶狠的扑上去。
邵和光一招就把他制服在地,讽刺的说:“凭你也想跟我抢,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你等着!”钟弈帆咬牙切齿,半张脸狼狈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神色却依旧嚣张。
邵和光松了手,整了整衣袖,盯着他冷冷的说:“小五的事,别插手,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钟弈帆扶着生疼的肩膀,破罐子破摔的盘腿坐在地上,轻蔑的说:“你不是自诩很厉害吗,我倒是要看看,你的能耐有多大。”
邵家。
气氛沉重。
邵和光经过客厅,径自上楼,被单芷安叫住。
“小五到底在哪家医院?发生这种事情,你竟然瞒着我们,我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她厉声质问。
邵和光疲倦的扯松领带,眉宇森然,淡声说:“她在安全的地方,我说过了,她现在需要好好的静养。”
单芷安上前扯住他的胳膊,疑惑的问:“那你
为什么不陪在她身边?”
邵和光安抚地握住她的肩膀,说:“妈,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对小五最好。”
单芷安变得忧心忡忡起来,问:“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邵和光目光微闪,说:“没有,您多虑了。”
单芷安捂着胸口,憔悴的说:“我心里总是不安,小五会跑出去,是为了找和韵对不对?怎么就发生车祸了呢!小五的爸妈知道吗?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你,小五可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邵和光拍着她的肩膀说:“我会去好好解释。”
单芷安叹了口气。
楼上传来动静,邵和光眉心一拧,说:“妈,您早点休息。”
单芷安盯着他,不满的说:“平日里叫你回来,千难万难,小五受了伤,你怎么还惦记往家跑了。”
邵和光说:“我一会就走。”
单芷安还想说什么,人已经上楼了,她看了眼楼上,不觉怔了一怔,这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才回来。
邵和光站在楼道,一人走出来,怯怯的从后面扯住他的衣角。
“带我去见他。”
“二哥。”邵和韵脸色苍白。
“别逼我做出什么事来。”
“二哥,他受伤了,现在还在医院。”邵和韵哀求的说。
“带我去。”邵和光转身盯着她的眼睛。
邵和韵惶然至极,但是知道,就算她不说,邵和光也查得到,她护着肚子往后退开,接下来的事,到底要如何收场呢?
病房门口,邵和韵心乱如麻的拉住邵和光的胳膊,强装镇定的说:“二哥,不关宋大哥的事,是我一厢情愿的,明明知道他心里有放不下的人,还执意跟他在一起,小五也是因为我,才会出车祸,二哥,真正做错事的人是我,你不能强加在别人身上!”
邵和光身形一顿,缓慢的回头看着她,冷厉的眉宇间露出一丝困惑:“和韵,他哪里值得你这么做?”
邵和韵愣住,眼底泛起泪光:“二哥,我怀了他的孩子啊!”
邵和光下颚紧缩。
邵和韵害怕的哭起来,神情痛苦而无助:“二哥,我求求你,放过他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会反对,爸妈也不会同意,才不敢对任何人说,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他啊,在美国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认识了,是我太胆小,不敢表白,才错过了最好的时间,直到他也回国任教,我们又重新相逢,我以为这是上天有意的安排,就算他心里只有……和光哥,如果喜欢一个人可以变得不喜欢,我肯定不会故意惹你生气,在我心里,你们一直都是最重要的。”
邵和光神色复杂,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说:“谁都可以,但他不行!”
邵和韵僵住,讷讷的问:“为什么?”
邵和光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就凭宋景文不是真心爱你,却还来招惹你,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报复我,他以为跟你在一起,有了孩子,邵家就必须把掌上明珠拱手相让,这种事情,我绝不会允许!”
邵和韵脸色苍白:“二哥,你到底要做什么?”
邵和光瞳眸骤然炙冷,面无表情的说:“孩子不能留,我会尽快送你去新加坡。”
“不要!”邵和韵死死瞪着他,往后踉跄的退开,用力尖叫:“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二哥,不要!”
“罗宋。”邵和光闭上眼睛。
男人从后面走上来,扶住情绪崩溃的邵和韵。
“带三小姐回车上。”他沉声吩咐。
邵和韵拼命挣扎:“我不走,二哥,你要做什么?我不走……”
罗宋强行带着她坐电梯离开,邵和光睁开眼,走廊还回荡着尖锐的哭喊声,他停顿了片刻,面无表情的推开病房的门。
穿着病号服的宋景文眼中压抑着某种翻江倒海的情绪,对他对视。
“和韵是无辜的。”宋景文说。
邵和光目光刺痛,语气冰冷如霜:“如果可以,我会亲手杀了你!”
宋景文挪开目光,望向黑魆魆的窗外,微风撩动着布帘子,眼底浮现出一种不真实的飘渺。
“我会负责。”他说。
邵和光狠狠挥了一拳头,他从床上滚下来,嘴角漫出一丝血迹,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脸色惨白得不像话。
邵和光呼吸沉重,愤怒瞬间燃烧了所有的理智,他一把揪起地上的男人,将他按在墙上,每一拳都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很快,宋景文浑身是血,脸上更是一团血肉模糊,突然有人跑进去,看到眼前的情形,用力尖叫一声。
“二哥!”
邵和韵扑上去,抱住宋景文的身体。
“让开!”邵和光双眼血红。
邵和韵看着奄奄一息的宋景文,嚎啕大哭:“你连我也一起打死算了!”
“别以为我不会!”邵和光喘
着粗气,扬着拳头却久久没有落下。
邵和韵用力抱着宋景文,一直哭个不停。
邵和光大叫一声:“罗宋!”
走进来的却是一脸冷沉的岑子琛,他一把按住邵和光,说:“他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但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邵和光推开他的手,眸光深暗:“你要帮他说话?”
岑子琛眉头微皱:“跟我出来。”
他转身走出去,邵和光定在原地一动未动,小段站在旁边,低声说:“邵先生,岑先生是特地来找您的。”
邵和光目光闪了闪,跟了出去。
另一间空置的病房内,岑子琛站在窗前抽烟,看他进来,将烟捻灭,语气严肃的说:“伯父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邵和光愣了一下。
岑子琛说:“伯父的意思,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让小五知道,所以,你好好照顾小五,最近别让她回家。”
邵和光心思一沉,问:“那宋景文呢?”
岑子琛神色诧异了一秒,说:“他回岑家是不可能的,别说伯父生了病,就算是伯父身体健康,也不可能公开他的身份,伯父在位期间,亲手处置过很多人,要是有把柄落入人手中,只怕到时候整个岑家都保不住,这就是伯母为什么把蒋氏交到你手里的原因,早几年,伯父就警告过我,要做好全面的准备,一旦发生事故,全家人就移民去美国,那边有子牧和子煊撑着,岑家的祖业可以丢,但蒋氏却丢不得,一旦蒋氏倒闭或者是落入别人手中,蒋宅也就保不住了,当年蒋老太爷把祖宅纳入蒋氏的股份中,就是为了警戒后人,蒋氏一旦出事,就表示整个蒋家都不存在了。”
邵和光低着眼,神色莫辨,许久,他才沉声说:“我得了蒋氏,只会令小五更加恨我。”
岑子琛微怔了怔,说:“你若真心爱她,这其实并算不上什么,你可知道,伯父当初看上和宜,便是想着,凭借两家的交情,就算是岑家没落,小五也不至于没人庇护,后来却是你,但经过这些事,伯父心里已经认可,把小五交给你,是最正确的选择。”
158 现在爱,会不会太晚?
邵和光苦涩一笑:“失去小五,你就不怕我把蒋氏据为己有!”
岑子琛看着他,说:“你不会!”
邵和光的心,狠狠的沉下去,如果失去她是必然,就算给他全世界,又有什么意思呢!
“和光,景文的事,还希望你能理解!”岑子琛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艰难。
邵和光眸光骤冷:“不可能,宋景文接近和韵,根本就是心存不轨,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往火坑里跳,大哥,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
岑子琛顿了一顿,说:“对不起,我没有资格说什么,只是现在两家人都知道这件事,景文的身份或许不是人人都知道,但你父亲肯定已经知道了,我是怕……引起你们之间不必要的误会。堕”
邵和光肩膀僵硬无比。
岑子琛知道他不能接受,岔开话题说:“周仕崇跟德川集团来往密切,现在德川集团无人主事,大权落入董氏手中,周仕崇似乎有要去日本的打算。”
邵和光眸光一定,问:“确定吗?”
岑子琛说:“不确定,周仕崇的行踪,一向匪夷所思,伯父对这个人,做了多番调查,初步怀疑他是越南人。”
邵和光怔住:“这有什么联系?”
岑子琛沉声说:“三十年前,伯父曾去越南搞科研办公司,那边出了一些乱子,当年一起去的是四个人,但最后回来的,只有伯父一人。”
邵和光眉目微锁。
岑子琛冷声说:“伯父怀疑他与当年的事有关,但他现在是马来西亚国籍,而且调查受到各种阻碍,只能让我们信得过的人盯着他,一旦他再有行动,才能发现他的破绽,伯父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体撑不到抓到周仕崇小辫子的那个时候!”
邵和光突然一惊,问:“小五发生车祸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人跟着?”
岑子琛摇了摇头:“被监控的是周仕崇,他太狡猾了,很多事情根本不出面,得知他可能去日本,是有人混入他身边,才放出来的消息。”
邵和光敛了敛神,周仕崇与董墨雪……这种时候去日本,难道是知道那件事了?
周仕崇处心积虑的想要蒋氏,手中必须掌握他的软肋,幽炙的眸光狠狠一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掠上心头。
回邵家的路上,邵和光一言不发,邵和韵感到窒息的压迫,盯着他清冷的背影,许久才将心底的话问出口:“二哥,小五她……还好吗?”
邵和光模糊的应了一声。
邵和韵十指紧缠,难过得近乎低喃:“小五看到我跟宋大哥了,她肯定会怀疑,要是她知道了宋大哥的身份,想必会伤心死了。”
邵和光猛地刹车,在大门前停下,身形僵硬了半秒,说:“进去吧。”
“二哥!”邵和韵喊了一声。
邵和光恍若未闻。
邵和韵不安的问:“你会告诉她吗?”
“什么?”他微微侧过脸来。
“宋大哥的事。”邵和韵努力想看清楚他的表情。
邵和光沉默了片刻,说:“她不必知道这个。”
邵和韵怔怔的望着他,说:“可是,如果连你也瞒着她,就没有人会告诉她真相了,宋大哥说,总有一天,小五会知道的,到时候带给她的伤害,只会令她更痛苦。”
邵和光握紧拳头狠狠砸在方向盘,双眸烧得通红:“邵和韵,宋景文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邵和韵被他的样子吓坏了。
“滚!”邵和光大吼一声。
邵和韵走下车,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心里痛苦的默念:“二哥,对不起。”
邵和光驱车离开,他一路飞骋回明阳山,车停在门口,他打开车窗吸了一根烟,合欢树香气浓郁,恍惚中,他想起那晚他们的第一次,她再不甘心,眼泪甚至在眼眶不停的打转,也只是咬着牙默默承受,他一身脏污,只能用她的冰清玉洁来洗涤。
他可怜的小五……
可如果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十年前他决不会离开,不会让自己陷入仇恨的漩涡中无法自拔,不会白白虚度了十年堕落的生活,也不会把自己困在绝境中,连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可说到底,他跟董墨雪芸香她们才是同类人,眼中自私得只有自己,不管别人接不接受,都要抢到手,不择手段。
幽寂的客厅又深又冷,邵和光撑着摇晃的身体,重重的躺在沙发上,胃里灼烧的酒精令他身体发热,他用力扯着领带,摸到黏黏的湿意,还有一股血腥味。
啪!
水晶灯骤亮,邵和光抬手遮住眼睛,佣人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他之后,怯怯的说:“先生,太太不肯吃东西。”
太太?他恍惚了一阵,有些烦躁的扯掉领带,问:“为什么不吃?”
佣人往后退了一步,胆怯的说:“夫人一直在等您回来,先生,我做了宵夜
tang,要不您陪夫人吃点?”
邵和光目光微滞,说:“端出来吧。”
佣人欢天喜地的去了。
手指上的血液开始凝固,把皮肤绷得紧紧的,邵和光抬手看了一会,抽了几张湿纸巾擦掉,连同脖子上的血迹,佣人端着盘子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先生,夫人似乎不高兴看到我,每次我进房,她都会赶我出来。”
邵和光略皱眉头,说:“你的任务是照顾她吃饭,不管用什么法子,让她吃饭就行。”
“知道了。”佣人这才放下心。
邵和光走到房门口,停顿了几秒,才推开门,她坐在轮椅上,猛地回头,仓惶过后,眼底冒出欣喜的神色。
邵和光走过去,将盘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蹲在她身边柔声问:“怎么不吃东西?”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
邵和光伸手摸着她脸上的纱布,她的肩膀不易察觉的僵硬。
“小五,跟我说话。”邵和光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她松了防备,试探的伸出手,在他脸上碰了碰,仿佛他是易碎的陶瓷,指尖刚刚触到,像闪电一样离开。
邵和光迅速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她瞳眸剧缩,张了张嘴,发出嘶哑的声音:“和光……”
邵和光盯着她,问:“你的声音怎么了?”
她扑上来,紧紧抱住他的肩膀。
邵和光的目光一点一点的变冷,柔声说:“我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
“不要!”她大叫,嗓子已经彻底毁了。
邵和光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说:“别怕,没有人再能伤害你了。”
“和光,别离开我。”她的眼泪流出来。
邵和光低低的说:“我就在这里。”
她更加用力的抱住他,一直到疲倦过度,才陷入昏睡。
邵和光将她抱上床,紧紧盯了许久,动手解开她脸上的纱布,熟悉的容貌再一次令他生出深深的恐惧,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这样子的决绝,他握紧拳头,才发现掌心已经布满冷汗,岑子妤,你到底在哪里?
“夫人!夫人!”佣人大声尖叫着,想上前扶女人,却被狠狠推开。
穿着睡袍的女人站在楼梯顶端,整个人摇摇欲坠,眼中充满癫狂的恐惧,她发出一阵阵嘶哑的吼叫。
佣人紧张的盯着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滚下去。
邵和光从隔壁书房走出来,眉宇间写满困顿与疲惫,似乎一晚上没睡,女人一看到他,神色一松,跌倒在地毯上,昏了过去。
邵和光走过去抱起她,质问:“怎么回事?”
佣人害怕的捂着胸口,心有余悸的说:“先生,我也不知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她一醒过来就乱跑,轮椅刚刚在房间打翻了,她就爬着跑出来。”
邵和光将她放在床上,目光扫过一屋子的凌乱,沉声说:“打扫一下。”
佣人跟进来,见他不再追究,忙去整理。
等房间恢复如常,佣人带上门离开,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迷恋的落在他脸上,哀求:“别走。”
邵和光笑了一笑,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
她立马变得焦虑不安起来。
邵和光盯着她,说:“我知道,是周仕崇害你变成这样,所以,我决不能放过他,这一次,我要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瞪大眼睛,连嘴唇的颜色都变得雪白,似乎受到巨大的刺激,整个人拼命颤抖起来。
邵和光眸色一深,抓住她的手,说:“周仕崇再难对付,他也有软肋,找到他的罪证,就能把他送进监狱。”
“不……”她突然捂着脸,身体蜷缩成一团。
“小五,别怕,我在这里。”邵和光拍着她的肩膀。
她狠狠一怔,突然想到什么,扑进他的怀里,颤抖着说:“他是魔鬼……可怕的魔鬼……和光,不要离开我!”
“好。”他表情沉洌无比。
接到电话后,邵和光赶去医院,重护楼层有保安看守,他报上名字,一个人进去请示后,才将他带进病房。
岑天华戴着氧气罩,全身插着管子,用各种仪器监护着,蒋温茂坐在床边轻轻擦着眼泪,岑子琛站在身后。
“爸,妈,大哥。”邵和光声音干涩。
蒋温茂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天华,和光来了。”
岑天华抬起手,蒋温茂忙拿走氧气罩,他虚弱的说:“你们出去吧,我有话要对和光说。”
蒋温茂眼泪簌簌而落,却用一贯温柔的语气说:“记得别费力,医生嘱咐,你要好好休息才行。”
岑子琛扶起蒋温茂,经过邵和光身边,她难受的说:“我们就在门外,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叫医生。”
邵和光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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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妻子离开后,岑天华艰难的招了招手。
邵和光走过去坐下。
岑天华长长喘了口气,缓慢的说:“和光,小五我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保护她,爱护她!咳……她现在还不明白的事,往后总归会明白的,只要……只要你给她足够的时间,就算我看不见,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爸!”邵和光试图将氧气罩给他。
岑天华推开,脸色苍白。“有些话,我不说,怕来不及了。”
邵和光目光刺痛。
“我知道对你不公平,但还是拜托你,景文和小五……到底是最亲的人,你就当是包容一个父亲的心,对景文,我从未给过他什么,反而让他生活在仇恨里,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对小五……除了亏欠,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让她快快乐乐的生活……”
岑天华眉头拧起,表情痛苦。
邵和光一惊,赶紧用氧气罩住他,呼叫器拼命叫起来。
“天华!”蒋温茂冲进来,惊慌的扑到床前。
很快,大批的医生涌进来,迅速拉上四周的白色帘子,把他们隔在外面,蒋温茂扶着额头一晃,倒在岑子琛怀里。
“伯母,您要撑住。”岑子琛扶她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邵和光倒了一杯水,蒋温茂突然拉住他的手,眼泪纷纷落下:“带小五来!”
“妈。”邵和光声音干涩。
蒋温茂越发用力抓紧他的手,神色透出几分凄凉:“我知道他心里放不下小五,和光,就当是妈求你,在适当的时候,一定要把小五完好无缺的带到他面前,不能让他心中留有遗憾。”
邵和光一怔,几乎以为她已经知道实情。
岑子琛担心的看着蒋温茂,说:“伯母,要不通知我父母?”
蒋温茂擦掉眼泪,些微打起精神来,正声说:“暂时先别告诉他们,医生说他需要静养,只要身体状况允许,还是可以动手术的,何况他之前身体那么好,连一次小病都没有生过,他不会这么容易倒下。”
她极力自持,也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到底不愿意在晚辈面前失态,用双手捂了脸,纤细的肩膀不停的颤抖。
“伯母,我明白您的意思。”岑子琛郑重应下。
蒋温茂别开身子,哽咽着说:“你们先走吧。”
岑子琛看了邵和光一眼,后者脸上流露出深深的痛楚与纠结,他在男人胳膊上拍了一下,自己率先走出去。
“妈。”邵和光握紧双拳,说:“您放心,我一定会按您的意思去做。”
蒋温茂身子微微僵住,半响才说:“委屈你了。”
邵和光走出病房,岑子琛在门口等他,看了一眼里面后,说:“医生也不敢保证,伯父还能撑多久。”
邵和光沉默片刻之后,抬头看着他:“大哥,我需要你的帮助。”
岑子千将车停在小学门口,半小时后,校园大门打开,从里面涌出无数的小家伙,叽叽喳喳的各找各妈,场面颇为壮观。
岑子千还是第一次接孩子,本打算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儿子面前,好好充当一下父亲这个角色,但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和人流量,不仅混淆了他的视线,就连打开车门,都费了不少功夫。
下一秒,他便成了众人仰望的焦点,以宛如时装模特的姿态站在名贵轿车的顶部,岑子千仔细过滤着每个孩子的面孔,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给儿子换所学校,这种像菜市场一样复杂的场面,不该是几岁小孩子能面对的,万一哪天不法分子瞧上了他儿子那张脸,出点什么事,那还得了。
岑子千越想越后怕,恨不得手里有个高音喇叭,好让他快点找到儿子。
“妈妈,你看,是爸爸。”被堵在走道最里面的冬冬突然大叫起来。
乔夕楚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扶着墙壁的铁栏杆,正担心儿子会被人撞到,精神极度紧张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海爸爸今天有事,不能来接你。”她柔声对儿子解释。
“是爸爸!”冬冬伸着短短的胳膊,指向人流量最密集的地方。
乔夕楚眯着眼看过去,四眸在空中蓦地对视上了,岑子千眼睛一亮,挥了挥手,生怕他们没看见,纵身跳下车顶,拨开人群三两步就冲到他们面前。
“哎!”乔夕楚后肩被撞了一下。
岑子千眼疾手快的推开动作粗鲁的男人,沉声警告:“别挤了,这里有孕妇。”
男人手里牵着一个孩子,瞅了乔夕楚一眼,赶紧往旁边走了。
岑子千走到她身后,用身体作挡板,双手开道,说:“你尽管往前走。”
他的样子滑稽,乔夕楚愣了一下,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冬冬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望着他们,说:“那我呢?”
岑子千心情大爽,一只手就将他抱起来顶在肩上,笑着说:
“坐稳了,要是掉下来,可不许哭鼻子。”
“妈妈,我比爸爸还高了!”冬冬兴奋的说。
乔夕楚看了他一眼,说:“别调皮,好好扶稳了。”
冬冬研究了一下岑子千的脑袋,问:“我扶哪里?”
岑子千豪爽的说:“哪里都可以。”
冬冬毫不客气的一手抓起一戳黑发,像给岑子千梳了两个高高的羊角辫,乔夕楚忍俊不禁,赶紧装作没看见,低着头往前走。
岑子千万分尴尬,他一向是最注重仪容的,秉承着头可断,发型不可乱的宗旨,岂料儿子不给面子,上来就毁了他的形象,他用商量的口吻说:“冬冬,要不你抓着爸爸的耳朵?”
冬冬低头看了一眼,又在他耳垂上捏了一把,说:“不好,你的耳朵太小了。”
岑子千顿时脸都黑了。
走到宽阔的地方,乔夕楚盯着儿子说:“好了,下来吧。”
冬冬有点依依不舍,但还是听话的松了手,岑子千将他举过头顶,放在地上,他又得仰着头跟大人说话:“妈妈,我要吃寿司。”
乔夕楚环顾四周,指着不远处的长椅说:“去哪儿吃吧。”
岑子千见她手里提着袋子,自然的接过,亲切的说:“你要是饿了,爸爸带你去吃大餐好不好?”
冬冬眨了眨眼睛,说:“这种事情,还是你们大人商量吧,小孩子说了不算数。”
岑子千有点愣住。
乔夕楚咳了一声,轻呵:“冬冬,不准胡闹。”
他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
岑子千忍不住发噱,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揉了一把。
走到长椅边,乔夕楚扶着后腰正准备坐下去,岑子千拉了她一把,说:“等等。”
他脱下身上的西装,摊开垫在椅子上,说:“坐吧。”
乔夕楚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岑子千笑着说:“凳子凉,你是有身孕的人,注意点好。”
乔夕楚微微恍惚,记忆里,他是极爱干净的,经常出差住酒店,只要房间的卫生不和他的意,断断是不会委屈自己,半夜三更也会换地方,更别提身上穿的衣服,再名贵的衬衣和西装,出镜的次数太多,他也会嫌弃,那个时候她还在心里犯过嘀咕,没见这么爱捯饬的男人。
可是,眼前的男人正将冬冬抱坐在腿上,不顾孩子别扭的挣扎,满是讨好的神色,试图用手机来换取关注。
乔夕楚眼底尽是茫然之色,这个男人,将近八年的朝夕相处,她曾经以为自己是最了解他的人,他事事依赖自己,巨细无遗,无论是生活上的,工作上的,还是感情上的,他没有一点遮掩,在熟悉之后,他甚至敢当着她的面脱衣服,洗完澡就穿个浴袍走出来,他的不修边幅只会出现在她面前,一度她把这当成秘密一样藏在心底,哪个灰姑娘心里没有幻想过王子梦,外人看他是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可她却知道,只要他认真起来,没有做不成的事。
可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只是让她越来越疲惫不堪,她甚至相信,有一天就算她离开,消失不见,他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可怕的自尊心,爱不成,恨不成,从此萧浪是路人,才是最美好的结局。
“夕楚?”
岑子千奇怪的盯过来。
她瞬间收回脸上所有的情绪,问:“怎么了?”
岑子千说:“冬冬叫你好几遍了。”
乔夕楚看向儿子。
冬冬说:“我要吃寿司。”
乔夕楚忙从手提袋里拿出便当盒子和水壶,冬冬先喝了一口水,乔夕楚将便当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五颜六色的寿司,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冬冬举止斯文的吃起来。
岑子千眼中露出赞叹之色,想起刚才的混乱,不由得正色说:“给冬冬换个学校吧。”
乔夕楚愣了一下,说:“现在不适合,学校要是离我住的地方太远,接送会很不方便。”
岑子千下意识的说:“住的地方我来安排。”
乔夕楚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他。
岑子千胸口缩了一下:“冬冬也是我的儿子。”
乔夕楚挪开目光,看着远处说:“岑先生,我之所以让冬冬跟岑家相认,是为了感谢岑老先生当年的知遇之恩,若不是他将我安排到你身边工作,或许时至如今,我还只是岑氏名不见经传的小办事员,冬冬的事,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岑子千脸色一变。
乔夕楚低下头,淡笑:“要是哪里让岑先生误会了,我觉得很抱歉,我会跟伯父伯母商量送冬冬去岑家的时间,以后,还希望岑先生不要私下来打搅我们的生活。”
岑子千缩起瞳眸,沉沉的问:“我打搅到你们了?”
冬冬感受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乖觉的放下叉子,将便
当收起来。
乔夕楚牵着儿子站起,说:“岑先生,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语气生疏到不能再生疏。
岑子千气得七窍冒烟,但在儿子面前,他努力保持平静,不让自己失控,原本,他想一步一步的来,不愿意逼迫她,也不愿意吓到她,他总以为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他们八年的时光,不会比不上一个聂慎海,可是,他还是算计错了,这个女人要是有心,也不会绝情的折磨了他八年。
八年前,她一身朴素,清汤挂面的冷静模样,对早已久经情场的他来说,是致命的吸引力。
“跟我走。”他拉起她的胳膊,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乔夕楚呻吟了一声,他僵住,松了手劲,也放缓了脚步。
“岑先生,你要带我们去哪?”觉察到他的怒气,乔夕楚心惊的问。
岑子千回头看了一眼,抱起儿子说:“冬冬,想爷爷奶奶吗?”
冬冬点点头,清脆的说:“想了。”
岑子千诡异一笑,说:“很好,爸爸带你回家。”
“岑先生!”乔夕楚觉得不可思议。
岑子千突然放开她,说:“不管你去不去,冬冬我一定要带走。”
说完,他大步离开。
冬冬眼巴巴的瞅着妈妈。
乔夕楚猜不透他的心思,在原地站了许久,只好跟上去,岑子千坐在驾驶舱,目光深深的摸着下巴,看到她缓慢移动的身影,不觉轻叹了口气。
“岑先生,冬冬该回去做作业了。”乔夕楚俯腰对着车窗说。
岑子千表情漠然:“去爷爷奶奶家,也可以做作业。”
乔夕楚皱起眉头。
“上车。”岑子千盯了她一眼。
乔夕楚横下心,拉开车门坐上去,该说清楚的,总是要说清楚,她不该妄想的,就算勉强得到了,也只是一场悲剧。
车直接开进了岑家大门,岑子千抱着冬冬下车,正好碰上岑天泽,一声清脆的爷爷,岑天泽顿时心都软了,乐呵呵的亲手抱过,对急忙下车的乔夕楚说:“我让厨房多做几个菜,留下来吃晚饭。”
“伯父……”乔夕楚欲言又止,老人已经抱了孙子进屋。
岑子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老头子都开口了,你要是不听,那可没好果子吃。”
乔夕楚瞪了他一眼,出门时,因为想着很快就能回来,所以随便穿了一身衣服,眼下……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冷面助手乔夕楚也会瞪人?
岑子千呆了一会,等他进去,客厅一屋子人,正大眼瞪小眼,气氛无比尴尬。
“奶奶。”冬冬打破沉默,乖巧的叫了一声。
文静有点不知所措。
看到陌生的面孔,岑天泽放下孙子,冬冬立马跑到乔夕楚身边,拉着妈妈的手,岑子千正好站在旁边,美满的一家三口,刺痛了初夏的眼睛。
她淡淡一笑,说:“乔小姐,冬冬,你们好。”
乔夕楚回以一笑,低声对身边的人说:“我带冬冬先走了。”
岑子千拉住她的手,说:“不准走。”
简父和简母正好奇的打量着乔夕楚和冬冬,初冬突然诧异的说:“姐夫,这孩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初夏面孔苍白。
简父和简母仔细看去,果然是一模一样,不由得也慌了神。
“他们是……”岑天泽困惑的问。
文静看了丈夫一眼,低声说:“是初夏的父母,特地来a市的,我一直想请他们来家里坐坐,正要通知你们,哪晓得竟这么早就回来了。”
双方问候过,岑天泽坐不住,借口说回房换衣服,就再没出来,简父和简母在大城市待了一段日子,本来已经适应了,今天猛地见到岑家这般气派,又有些懵了,初夏也没想到文静会突然请她的父母,事先也没准备什么,好在父母有些畏惧文静,不敢说出来,也没说错什么,直到……
“亲家母,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姑爷不会是二婚吧。”简母忧心的说。
初冬扯着母亲的袖子,深感丢人,进城后她学了不少东西,至少离婚再婚这种事,没有农村看得那么大惊小怪。
文静尴尬的一怔,唤来佣人,吩咐:“带小少爷去书房玩。”
“是。”佣人牵着冬冬的手,冬冬望着妈妈,乔夕楚点了点头,他乖乖的跟着去了。
“坐。”文静指着一旁的沙发。
岑子千牵着乔夕楚走过去,她挣扎了一下,但众目睽睽之下,并不敢有太大的动静。
坐下后,文静咳嗽了一声,说:“初夏妈妈,冬冬是子千的孩子。”
得到明确的证实,简母哎唷一声,显得很惊慌。
简父相对镇定多了,盯了老婆一眼,说:“亲家母,我们简家是小户人家,不懂什么礼数,婚礼的事,亲家
母就看着办吧,咱们女方的亲戚都在农村,千里迢迢过来也不方便,我和孩子妈这次过来,就是想亲眼看着初夏嫁出去,也免得再来回跑多次,再麻烦亲家。”
“这……”文静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顿了顿,才说:“婚期有大致的安排,但还是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思。”
简父点点头,看着岑子千问:“姑爷,你是怎么想的?”
“叔叔,对不起。”岑子千站起来。
简父愣了愣。
岑子千正色说:“我不能跟初夏结婚!”
他此言一落,乔夕楚和文静目瞪口呆,初夏却极为平静。
她站起来,正视他的目光:“不要在这里说。”
岑子千神色愧疚:“对不起。”
初夏笑了笑,说:“孩子的事,我应该早点跟我父母说清楚。”
岑子千愣了一下:“你……”
初夏看向文静,说:“伯母,对不起,今天我和父母先回去了。”
文静被他们弄糊涂了,脑子里一团乱麻。
简父脸色有些沉,说:“姑爷,我看婚事还是尽快,以前的事我们可以不追究,但你晾着我家闺女,我第一个不同意。”
“爸!”初夏脸色苍白。
乔夕楚站起身,说:“大家别误会,我以前是岑先生的下属,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先走,你们再好好谈谈吧。”
她急着走,岑子千拉住她。
“放手!”乔夕楚生气了,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尴尬和怒色。
岑子千也怒了:“我就不放,你他妈还想跑到哪里去!”
初夏跌坐在沙发上,初冬扶着她,忍不住大声指责:“姐夫,我姐姐还在这里,你尽然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她都说跟你没关系了。”
这种混乱的场面,文静捂着脑袋,突然觉得头疼欲裂。
简父是实实在在的庄稼男人,在农村,再了不起的女婿见了老丈人都要低三分,他这一生尽看别人摆老丈人的谱了,火气一上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抄起鞋底就要上去揍人,一时没人拦住,岑子千肩膀上狠狠挨了一下,接着,又不知道哪里挨了几下。
文静何曾见过这样野蛮的人,见儿子挨了打,尖叫一声,扶着额头差点昏过去。
初夏也惊呆了,反应过来死死拉着父亲,但她哪里拉得住,还是初冬一把抱住他的腰,佣人们闻声涌上来,场面正混乱不堪的时候,岑子琛站在客厅门口,冷呵:“都给我住手!”
空气一滞,他的出现,仿佛一盆冷水,浇醒了所有人。
文静也没时间头疼了,叫佣人送简家人离开,乔夕楚也要走,但岑子千不放人,文静看不下去,也不管了,索性回卧室休息去了。
“跟我来!”岑子琛冷眉冷眼,语气森然。
“夕楚,你去书房陪着冬冬,我很快去找你,我有事想对你说,一定要等我。”岑子千哀求看着她。
乔夕楚犹豫了一下,又担心他们兄弟因为刚才的事闹的不和睦,只好点了点头,再说,岑家被大闹,总要有人留下来善后。
岑子千走进房间,刚叫了声大哥,岑子琛紧盯着他,说:“去找小五,把她带回来。”
159 父爱如山
老徐是岑子千的私交好友,说起来,也算是岑子琛的学弟,在得知岑子妤的事情以后,尽管觉得荒唐,岑子琛还是做了不少调查,只不过那条郊区公路上的摄像头全是坏的,当天发生了什么事,像是一个谜,没有人知道。
只是有一点,宋景文和钟弈帆重伤昏迷前,岑子妤是跟他们在一起的,各自被送去医院后,他们也不晓得,在岑子妤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车祸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谁都无法从中找出破绽,便是岑子琛,也心生狐疑,而一筹莫展,在这个时候,老徐主动现身,提供了令人吃惊的线索。
三天前钱小昼突然出现在侦探工作室,跟老徐说发生了一件很棘手的事,为了侦探社的名誉,他必须跟岑子妤见一面,必要的时候,说不定会牵扯到赔付金,老徐正忙手头上的案子,没搭理他,还笑言:“总归快要成为一家人,便是有纠纷,也是内部矛盾,不会影响到侦探社分毫。堕”
钱小昼唉声叹气,也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徐表示,车祸发生前,他还见过钱小昼,而车祸后,钱小昼带着行李不见了,他这个人只要有行李傍身,只会是去执行任务,而他目前手头上只有一个案子,就是关于岑子妤的。
老徐通过侦探社内部成员特殊的追踪方式,查到钱小昼目前人在美国的一个小镇,出境时用的是女人的身份,既然掩人耳目,肯定是为了不引起注意,所以老徐得出的结论是,他应该是跟岑子妤在一起。
“他们去美国做什么?”岑子千半响才诧异的问。
岑子琛拢着眉心摇了摇头,说:“这段时间我不能走开,正好你借着帮爸出差的名义,去美国找小五,现在不怎么太平,为了安全起见,你跟夕楚谈谈,让她带着冬冬住到家里来,冬冬在家,爸也会留在家里,万一到时候……是”
他顿了一下,说:“你去美国的事,先瞒着家里,小五是不是去了美国,我不敢确定,免得一些话传到伯父伯母那里,让他们跟着担心。”
岑子千表情严肃下来,问:“打算对付周仕崇了?”
岑子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岑子千冷声说:“这个人就是冲着岑家和蒋氏来的,我有派人一直查他的底细,但没想到他竟然是……”
岑子琛抬起手阻止他,说:“他要是容易对付,也不会逍遥法外了三十年,早有人盯着他了,我们没有必要与他纠缠太深,免得到时候被溅得一身脏水,这也是伯父的意思,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不能使用非常手段,他手上有军火,杀人不眨眼。”
岑子千脸色微白,说:“我去跟夕楚商量。”
岑子琛说:“你今晚就走,尽量用最短的时间,找到小五。”
岑子千想了一下,说:“老徐可以找到小昼,我带老徐一起去。”
岑子琛摇头说:“这个法子行不通,老徐已经找不到了,他断然不敢坏了行业规矩,不然,以后还怎么在a市混下去。”
岑子千叹了口气,说:“我去找夕楚。”
岑子琛按住他的肩膀,神色复杂的问:“在乔小姐和简小姐之间,你到底选谁?”
“大哥……”岑子千诧然,这还是第一次被差不了几岁的大哥管感情上的事,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种事情不该摇摆不定,要是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状况,就别提结婚的事,同时伤害两个女人的后果,就是把自己的婚姻也变成一场闹剧!”岑子琛语气严厉。
岑子千突然笑了一笑,说:“你是冬冬的大伯,往后冬冬的教育问题上,我还指望大哥多帮我指点呢。”
岑子琛皱起眉头。
岑子千神情轻松的说:“大哥,谢谢你。”他想通了,与其徘徊在要不要把她抢回来的问题上,还不如先抢了再说,依夕楚的脾气,她要是真不乐意,也不会为了任何胁迫,勉强跟自己在一起。
但是,要他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他整个人就处于一种暴走的焦躁状态,没有乔夕楚的人生,岑子千该要怎么活呢?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爱她如此的深,至少在这种感情发生的时候,他还一无所知,以至于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
岑子千推开书房的门,原以为能看到心中急切渴望的身影,但是,除了一室清冷的灯光和地毯中央堆成城堡的玩具外,他感受不到任何的呼吸,这一刻,胸口的疼痛鲜明而剧烈,在他过去予取予求的三十几年人生中,从未遭遇这样的惨烈,纵使他愿意在此刻袒露所有的心扉,这辈子只爱一个人,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在他终于觉悟的时候,她的心已不再属于他的,而逃离,成了她唯一留给他的答案。
岑子千靠着墙,颓废的滑落在地毯上,手脚任意摊开着,一双星眸因为深深的痛楚与自责,泛起晶莹的泪光。
“四少爷。”佣人站在门口,怯怯的叫了一声。
岑子千迅速扭开头去,哑声问:“什么事?”
佣人说:“
tang乔小姐让您回房间一趟,小少爷他把衣服弄湿了,正在闹别扭呢。”
岑子千身体一僵,猛地回头问:“你说什么?”
佣人被他的举动弄得怔了怔,说:“乔小姐和小少爷在您的房间。”
她没走!
岑子千脑子懵了一下,立马又嫌弃自己起来,像乔夕楚那样的女人,只要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至少她在工作上面,从未做过逃兵,而感情上……岑子千大步冲向自己的房间,几乎是用脚踢开门,巨大的动静,一大一小两张面孔,受到惊吓同时回过头。
“怎么了?”岑子千问,表情被刻意压制着,而显得有些滑稽。
乔夕楚神色微微奇怪,问:“这里有没有小孩穿的衣服,冬冬的衣服裤子都弄湿了,佣人拿去烘干,他又不肯躺在床上。”
岑子千眯起眼,小的正裹着他的被子,大的正坐在他的床上,这样的情形,不知为何,令他胸口激荡无限,甚至有种想把他们一起抱入怀中的冲动,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只不过只敢抱了小的,胳膊留在大的肩膀上,被清冷的目光盯了一下。
他讪讪把儿子抱坐在腿上,感觉到柔软被子底下光溜溜的他,不禁笑着说:“该不会是尿裤子了吧。”
冬冬脸色涨红,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后来忍不住伸出胳膊,委屈的说:“妈妈,我要你抱。”
乔夕楚看了男人一眼,在心里暗怪他的毒舌,冬冬虽然是小孩,但自尊心极强,每次尿裤子,自己都要别扭半天,何况还被人当面指出来,这一下,他努力塑造的好爸爸形象,大约在孩子心里,彻底崩裂了。
乔夕楚接过儿子,轻叹了口气。
岑子千感受到莫名的敌意,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被讨厌了,俊脸一凝,讨好的摸着儿子白嫩嫩的脸颊说:“男生尿裤子有什么好害羞的,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尿过裤子,而且绝对不止一回,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每个男生都会经历,只是他们没有告诉你罢了。”
冬冬睁大眼睛瞪着他。
岑子千想了一下,说:“爸爸十岁的时候,还尿过裤子。”
冬冬似乎释然了,也不再别扭,反而用一种钦佩的目光看着他。
乔夕楚愣住,没想到这种自损形象的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心中不免诧异,这与以前不可一世的他,区别甚大。
“冬冬,穿爸爸的小时候的衣服怎么样?”岑子千裹着被子将他抱起来,走向衣帽间。
乔夕楚愣了一会,忙跟上去,这两张一模一样,分成大号小号的面孔,无论什么时候看见,都会令她深深的恍惚。
“来,你抱一下,我找找看。”岑子千把孩子交给她。
乔夕楚敛了敛神,问:“能找得到吗?”
他的衣服太多了,这间足足两百平的衣帽间,衣柜里的各种各种西装和衬衣,比大部分女人所拥有的衣服都多。
岑子千半跪在最里面的衣柜前,在叠衣区翻了半天,终于拿出一套带着樟脑丸气味的白色运动衣抖开,样式是挺小,但对于冬冬来说,似乎还是大了。
“穿上看看。”
乔夕楚说:“会不会太大了?”
岑子千挑了下眉头,说:“这套衣服就是我六七岁的时候穿过的,更小的衣服都被收进储物室,就算找出来,也没法子穿的。”
乔夕楚目光微闪,低头询问儿子:“就穿这套好不好?”
或许真的是遗传的原因,冬冬在任何事情上,都比同龄的小孩要成熟理智,唯独对穿衣这块,只要非他所愿,任何人都别想强迫他。
冬冬小脸沉重,不太乐意的点了点头。
乔夕楚大出意外。
岑子千乐呵呵的要帮儿子穿衣服,他的动作不得法,将上衣套头后,脑袋半天都弄不出来,乔夕楚想帮忙,被他态度坚决的阻止,非要自己研究怎么把儿子的头弄出来,冬冬憋得受不了,自己寻到领口钻出来。
冬冬严肃的说:“妈妈,爸爸真笨。”
乔夕楚神色讪然,并不反对。
岑子千愣了一下,反驳说:“我是第一次给小孩穿衣服。”
冬冬不以为然,自己套上裤子后起身撞了一个圈,样子有点像小孩子偷穿大孩子的衣服,衣袖和裤脚都长了一截。
乔夕楚帮他把多余的袖子和裤脚都卷起来,胖瘦正合身,岑子千摸着下巴欣赏着,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长得比你高。”
冬冬大大的黑眼珠子盯着他,说:“我以后也会长得很高很高,像海爸爸那样。”
岑子千一诧,心里有些不舒服,却笑着说:“像爸爸这么高不好吗?”
冬冬顿了顿,问:“你跟海爸爸比,哪个更高。”
岑子千俊脸一沉,说:“自然是我高。”长臂一伸将他扛起,顶在肩膀上,
冬冬兴奋得直叫。
“肚子饿吗?
下楼吃东西好不好?”
冬冬点头叫好。
乔夕楚迟疑的说:“岑先生,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今天的事,冬冬的爷爷奶奶肯定很困扰,我觉得很抱歉。”
“又不是你的错,不必在意,相反,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我也打算跟父亲说清楚。”岑子千看了她一眼,顶着儿子下楼。
乔夕楚在原地呆了许久,捉摸不透他话里的意思,直到佣人来请她,她才回过神,跟着到餐厅去。
佣人准备了一桌子的食物,岑子千目光温和的看着冬冬吃饭,他这种满足的表情,乔夕楚甚少见到,以至于差点误以为,此刻自己所处的地方,不是高不可攀的岑家大宅,而是他们自己温馨的公寓,一家三口……不是,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一想到这里,她猛地清醒,表情恢复一贯的冷静。
岑子千抬头看见她,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说:“过来吃饭。”
见冬冬吃得香,乔夕楚说不出要回去的话,却是坐在冬冬身边,拿了餐布帮他擦掉嘴角的米饭。
“伯父伯母怎么没有出来?”乔夕楚不安的问。
岑子千耸了耸肩,说:“他们没胃口,说是不吃了。”
“那岑总裁呢?”
岑子千看着她,说:“今晚没有任何人,只有我们三个,你就安心吃饭吧。”
乔夕楚微微一愣,见他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多年的职场经验,她亦不欲多言,拿起筷子安静的吃着,可就算是山珍海味,吃在嘴里也形同嚼蜡。
吃完后,佣人把冬冬烘干的衣物拿来,岑子千问:“穿你自己的,还是穿爸爸的?”
冬冬吃着平时饭后吃不到的蛋糕,小小的心思已经完全被收买了,嘴甜的说:“穿爸爸的。”
岑子千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头,说:“我送你们回去。”
乔夕楚目光淡了淡:“好。”
一路无言,冬冬歪着头,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白嫩嫩的脸颊上浮起一抹红色,岑子千摸了摸他的手,暖呼呼的,这才放下心来。
“要不要睡一会?”他问后面的人。
乔夕楚感觉自己快要瘫进座椅里,肚子一天天打起来,就算她再想坐得端庄,也没有那个力气,目光落向他精瘦挺拔的后背,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浮起小小的嫉妒,身为女人,她虽然没有刻意去保持身材,但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为了追上他苛刻的审美要求,她一年四季都坚持健身,只可惜体质天生偏瘦,没有办法练出健美性感的身材,而他所交往的女朋友中,没有一个不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
乔夕楚面容恍惚。
“累了?”岑子千减缓车速,担心的问。
这次她听到了,淡声说:“没有。”
“那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差不多还有四十分钟就到了。”岑子千说。
乔夕楚难受的挪了挪浮肿的身躯,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的距离竟会离得这么远,她腰酸背痛,妊娠期的不适感,越来越明显。
岑子千将车停在路边,说:“下车。”
乔夕楚愣住。
他已经绕过车头,将冬冬从副驾驶抱出来,她也忙推开车门,吃力的走下去,问:“车子怎么了?”
岑子千示意她挪开,将冬冬放在后座上,系好安全带后,在他脑袋底下放了一个小枕头,然后脱下西装盖在他身上。
“你坐到前面去。”
乔夕楚茫然了一阵,他已经调整好座椅的距离,扶着她上车,她伸了伸腿,这才觉得舒服一点。
“难受也不告诉我吗?”车子继续前行,昏暗中,他的脸色透着一抹深沉的光。
乔夕楚略略不自在,说:“怀孕都是这样的。”
岑子千沉默了片刻,说:“千禧湖的那套房,你以前陪我一起去看过的,喜欢吗?那里环境设施良好,学校就在湖对面,接送孩子就十分方便。”
乔夕楚想了想,脑子里大概有了关于千禧湖的记忆,三年前,他花大手笔在那里买了一栋房,因为是至尊限购,并非只是有钱才买得到,他用了不少心思,在五十六套房子里面,精选了最好的一栋,当时,他意气风发的站在露天游泳池前,半开玩笑的说:“要是结婚,就搬到这里来住,人间仙境,世外桃源,说的也不过如此吧。”
乔夕楚拧了拧眉头。
“夕楚……”
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呢喃,听得人心头一颤。
“我已经错过这么多年了,如果六年前我就发现冬冬的存在,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多的遗憾,是我错得太多,一心以为只要回头,你就会在原地等我,可当你离开的时候,我才发现,你从来都不属于我,甚至,我连开口让你留下来的勇气都没有,这样子的我,你是不是也失望过?”
岑子千苦涩一笑,眼底泛起氤氲。
乔夕楚僵硬着,过了许久,她抬起头,仓惶的拨开脸庞的碎发,不用照镜子,
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不好看,或许还显得很邋遢,她的心狠狠一慌,肚子里面的孩子警醒的踢了她一脚。
花言巧语,是他最擅长的东西,但凡是女人,只要被他拥抱入怀,没有一个不失去理智的,乔夕楚咬下嘴唇,某一瞬间,她竟然动摇了,可想起冬冬,她不禁憎恨自己的无知,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是初尝情-爱的少女,而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夕楚!”她的沉默,岑子千感到透不过起来的压抑。
乔夕楚眼睫动了动,淡声说:“岑先生,冬冬的事,您完全没有必要自责,其实您没有责怪我,跟我抢冬冬的抚养权,我已经很感谢了,多亏在您身边工作了那么多年,我有足够的资金抚养冬冬一直到成年,所以,请您别再介怀,相反,过去算计您这么久,该心存抱歉的人,应该是我。”
岑子千嘴角抽动,声音隐藏怒气:“你究竟懂不懂我在说什么?”
乔夕楚神色漠然:“您已经有未婚妻了,请不要再来招惹我,倘若我愿意被勾引,现在我已经是岑家的四少奶奶,而不是独自抚养孩子的单身母亲,岑先生,您既然是谁都可以,何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呢。”
“乔夕楚!”岑子千气得大吼。
冬冬茫然的睁开眼,童音稚软的叫了一声妈妈。
乔夕楚艰难的扭过头去,安慰他:“冬冬别怕,乖乖睡觉,很快就到家了。”
冬冬眨了眨眼,继续陷入沉睡。
岑子千胸口剧烈起伏着,说:“你跟冬冬,搬到千禧湖去,我要出差一趟,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不许离开千禧湖的范围,或者,你们到大宅去住,有我父母看着,我也更放心些。”
160.160终于见到她
乔夕楚见他不像是开玩笑,心不由得一沉,问:“发生什么事了?”
岑子千嘴角浮起一丝苦笑,突然间目露狠诀,斩钉绝铁的说:“什么事都没有,乔夕楚,你要是敢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嫁给别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乔夕楚眉间的郁色更重。
到了韩城小区,岑子千抱着睡出了汗的冬冬,白净漂亮的面孔,看得他心都软了,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看见她还跟着,才觉得圆满。
普通夫妻间的生活,大抵如此,岑子千却缺觉得,他已经失去的,往后再也找不回来了峻。
站在门口,乔夕楚摸着钥匙开门,动作有些僵硬,声音如常的说:“很晚了,您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
岑子千盯着她的后脑勺说:“我抱冬冬进去。鲫”
“交给我就好。”
“他睡着了,你抱得动他吗?难道要把他弄醒,让他自己回房?”岑子千挑眉问,想着她看不到,便冷哼一声。
门终于扭开了,乔夕楚推开门,将袋子放在角落,转过身说:“他还没洗澡,总是要弄醒的。”
岑子千满脸的不高兴:“你怕什么,这个地方,我又不是没进去过。”
乔夕楚皱了皱眉,就是因为他来过一次,还发生那样的事,她心里不安。
岑子千面孔一沉,说:“有人在里面?”
乔夕楚怔了怔,下意识的反问:“什么人?”
岑子千神色缓了缓,说:“我抱他回房后,就会离开。”
乔夕楚根本就拗不过他。
岑子千脱了鞋子,连拖鞋都不穿,就登堂入室,熟练的走进冬冬的房间,里面亮着一盏橘黄色的灯,他将孩子放在柔软的小床上,坐在旁边,手指抚摸着稚嫩的肌肤。
“岑先生。”乔夕楚站在门口,脸色略显苍白。
岑子千低声说:“我想跟你在一起,从此以后,过正常人该过的生活,难道这样的要求,已经成了奢望吗?”
乔夕楚扶着门框,说:“我要结婚了。”
“你就那么爱他?”他盯着她问。
她撇开脸,说:“美满的婚姻是我唯一能给冬冬的。”
“那为什么我不可以?”他发出困兽一般的低吼。
她怔了一下,说:“因为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你知道什么叫***一个人吗?”
他站起身,苦笑不已,然后神色漠然的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本想一走了之,脚下却寸步难行。
“乔夕楚,不是非你不可,我岑子千不缺女人,同样也不缺有能力的助手,我小心翼翼呵护你八年,到头来,你一句没有感情,就抹杀了所有的一切,像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谈爱!”
她脸色惨白,摇摇欲晃。
他无动于衷。
“我不会让我的儿子,认别的男人当爸爸。”
说完这句话,他摔门而出,巨大的响声,整个房子都震了一震,乔夕楚扶着后腰,艰难的移动到沙发坐下,想了许久,都不敢确信,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午后小镇街头,强烈的日光炙热无比,戴着墨镜的女人坐在副驾驶上,尽管有空调,脸上还是出了一层汗,她用橡皮筋把长发扎起,露出额角一条浅色的疤痕。
“给你。”一个长相漂亮的男人闪上车,递给她一支冰淇淋。
“我不吃。”
“你就吃一口,我好不容易买到的,这个小镇仅有一家便利店,真不明白,身为尼尔逊家的大小姐,政界要员的夫人,怎么会选择住在这种地方鸟不拉屎的地方。”
女人微皱眉头。
男人耸耸肩,说:“忽略我最后一句话。”
女人疑惑的说:“她真的住在这里吗?”
男人十分自信的说:“相信我的专业,在找人这方面,除非是我不想,不然没有找不到的,再说,尼尔逊家并没有隐瞒女儿与女婿不合的事实,听说他们已经分居了,正在商量离婚的事,因为一些事一直谈不拢,才会搁置下来,尼尔逊小姐不堪夫家条规的限制,私自出走,来到这里。”
女人点点头,说:“那我们继续等吧,已经第三天了,不知道她今天会不会出门。”
男人叹了口气,说:“这房子看起来普通,没想到设置了各种无形的安全网,一接近就会报警,这是尼尔逊家的做事风格,黑道世家,最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安全。”
“看!”女人突然惊呼。
男人看过去,只见一直封闭的铁门开了,一辆极小巧的白色洋车从里面开出来,他起眯眼:“猎物终于出现了。”
小镇住的人不多,街道宽敞,而且天气正热,所以难得看到一个人,白车开得很快,男人眸光一闪:“系好安全带。”
然后闪电一样追去。
强烈的压迫感,就
算紧紧抓着扶手,身体也东倒西歪着,胸口被恐惧充斥着,一瞬间,似乎看到车子撞毁栏杆,冲下山崖。
“啊!”女人发出尖叫。
“岑子妤!岑子妤!”男人大叫着她的名字。
她睁开眼,没有车毁人亡的惨况,而是在风景如画的乡间公路上,车稳稳的开着,因为前面的白车放缓了速度,钱小昼只是不紧不慢的跟着,甚至将车窗放下,让自然的暖风吹进来,岑子妤惨白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你怎么了?”钱小昼担忧的问。
岑子妤喘了口气,说:“你刚才开太快,我有点不舒服。”
见她没事,钱小昼兴奋不已的说:“我早就想见见尼尔逊家族的人,传闻他们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和各种独特的本领,才会在久负盛名,而且一直位居榜首,百年来,从未有其他人敢与他们的力量抗衡。”
岑子妤睁大眼,说:“她停下来了。”
钱小昼巧妙的将车打了一个转,漂移九十度,漂亮的停在白车前面,两车头之间,不留一点空隙。
这时,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无比漂亮的黑发黑眸的女人,皮肤雪白得像白炽灯一样,衣着端庄高贵,表情温和,手里却举着一支手枪,用英语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
钱小昼只看了一眼她的枪,就眼冒精光,被完全折服了,举着双手说:“别误会,我们没有任何恶意,尼尔逊小姐,我们是专程来找你的。”
女人上下打量着他们,用中文问:“你们是中国人。”
钱小昼忙用中文套近乎的说:“是的,尼尔逊小姐,我们的头发和眼睛和你都是一样的。”
尼尔逊的目光突然落在岑子妤脸上,细长的眉头拧了一下,说:“我认识你。”
岑子妤愣住。
钱小昼趁机说:“尼尔逊小姐,能否找个地方,我们谈谈。”
尼尔逊戒备极高的说:“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你,请离开,不然,别怪我的枪没长眼睛。”
钱小昼指着岑子妤说:“我们是一起的。”
尼尔逊神色有些不耐烦,手指一翻:“或许你是我丈夫派来的也说不定,赶紧离开。”
钱小昼觉得她真有可能开枪,为难的看着岑子妤。
岑子妤稳住心神,说:“你先走吧,她似乎不排斥我。”
“没问题吗?”钱小昼放心不下。
岑子妤点点头,说:“你回小镇等我,一个小时,要是我没有回去,你再来找我。”
钱小昼叹了口气,附在她耳边说:“这个女人一看就不好对付,你要小心,我在你身上安了追踪器,随时都可以找到你。”
岑子妤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钱小昼离开后,尼尔逊指着自己的车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岑子妤见她毫不诧异,似乎早就对自己了如指掌,尽管心里有极大的疑惑,面上却不露出分毫,上了她的车。
开车途中,尼尔逊用熟稔的中文问:“你叫岑子妤?”
岑子妤看着她,说:“我也知道你,薇薇安。”
宋景文的初恋女友,帮助宋景文复仇的女人,也是知道宋景文真正身份的人,而且,与周仕崇也有极大联系,琉璃灯上的仕女图,是周仕崇出现在a市的起因,而他的目的,就是通过价值连城的琉璃灯,找到宋景文。
这里头的层层联系,岑子妤至今才完整的联系在一起,周仕崇要致她于死地,好在钱小昼突然出现,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她一命,也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韩静不见了。
当初帮韩静治疗的医生是个色鬼,被韩静用身体和钱财收买,不仅帮她做了全面的整容,还偷偷送她回国,只可惜,周仕崇也一直在找韩静,他们一出现,就落入了那些人手中,钱小昼试着救她出来,但对方势力雄大,光是打手和杀手就养了一堆,他根本无从下手。
尼尔逊带岑子妤到了一个庄园,里面有很多穿着黑衣白围裙的佣人走来走去,看到尼尔逊,都恭敬的弯腰打招呼,称呼她为大小姐。
大片大片的绿色草地和几百顷的葡萄园,岑子妤眯起眼,从未见过这样令人震撼的景致,葡萄的香味飘散着,她站在那里,任由热风吹动长裙,小镇的气温,已经六七月的热度。
“岑小姐,过来坐。”尼尔逊招了招手。
岑子妤走过去,伞棚底下,晶莹的葡萄盛在装着碎冰的水晶缸里,一瓶红酒已经打开,佣人正往高脚杯中倒着,诱人醇厚的酒香,令人垂涎。
岑子妤并没有喝酒的兴致,她坐下后,佣人躬身离开,尼尔逊端着高脚杯摇晃着,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红艳的唇抿了一口,说:“尝尝看,这是72年的珍藏,就诞生在这个庄园,是世界上顶级的葡萄酒。”
“抱歉,我不喝酒。”岑子妤说。
尼尔逊并不在意,问:“你为什么来找我?”
岑子妤目光清澈,不染纤尘。
尼尔逊笑了笑,说:“因为宋?真是奇怪,他回国那么久,还没有完成心愿吗?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在我面前?”
岑子妤握紧手心,问:“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尼尔逊看了她一眼,撩动着海藻般的长发,说:“你怎么不去问他呢,宋想做的事情,我只会帮他,如果他让我告诉你一切,我应该会说,不过,我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只是知道周仕崇的人一直在为难他,这个杂碎,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肮脏的男人,总是觊觎得到一切,贪得无厌。”
岑子妤胸口一紧,沉声问:“要怎么样,你才能告诉我?”
尼尔逊摇了摇头,说:“对你,我没有兴趣。”
岑子妤笑了笑,说:“尼尔逊小姐,你要是对我没兴趣,也不会故意放我们进小镇吧,这个地方看着偏僻不起眼,应该是你家族的产业,镇上所有的人,也是保护你的人,我想,你应该是担心你现在的丈夫找到你。”
尼尔逊眸光闪了闪,说:“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我们正在离婚当中,涉及到很多利益,不得不使用特别的手段,岑小姐,你说这些,跟你想从我这里得到的,毫不相干。”
岑子妤平静的说:“你想离婚,没那么简单,我帮你如何?”
“你?”尼尔逊感兴趣的托起下巴,问:“你如何帮我?”
岑子妤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我有法……”
杯子砰地一声掉在地上,她昏了过去。
岑子妤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封闭的房间,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她被绑架了,但手脚并没有被绑着,她走下床,在房间转了一圈,尝试推开床边的窗户,木头窗看似没有被钉死,却怎么也推不开。
岑子妤这才心慌起来,她摸了摸身上,不晓得钱小昼的追踪器还在不在,要是他找不到自己,接下来尼尔逊会怎么做呢?
一整面墙忽然打开,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端着高脚杯,悠闲的啜饮着葡萄酒走进来,姿态高傲,眉眼间有种藐视一切的矜贵。
岑子妤想起她的身份,身为尼尔逊家族唯一的大小姐,从小万千宠爱于一身,尽管想方设法的要离婚,但丈夫亦有显赫的官爵,按照美国的法律,就算离了婚,这个女人也会得到一大笔财富。
恍惚间,岑子妤闻到一股淡淡的混着泥土的清香味道,决不是女人杯中酒的香气,她猜,自己还在庄园,她重新打量房间,发现房间虽然封闭,但是却很通风,尽管不知道风从何而来,岑子妤突然想到,或许自己被关在地下酒窖了,知道这地方是哪儿,她略略稳神。
“为什么关着我?”岑子妤冷声问。
尼尔逊走到一把木椅前坐下,她穿一身黑色紧身的西装和西裤,西装领口开得很深,里面似乎什么都没穿,修长的腿交叠着,模样十分性感。
她微微一笑,说:“我讨厌被人威胁,特别是宋的女人。”
“我不是他的女人!”岑子妤眉心紧了紧。
尼尔逊双指勾着杯子,黑眸凹深,暗含着敌意:“那为什么想知道他的事?还能出现在我面前?我与宋之间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就连我的丈夫,也只是怀疑我与人有染,岑小姐,你所知道的,难道不是宋告诉你的吗?他喜欢你?”
岑子妤在床边坐下,视线与她平行,说:“我们的关系远比你想的复杂,宋景文的身世,想必尼尔逊小姐很清楚,他真的无父无母?亦或者,他的生父是身份特殊的人?”
“我对这个没有兴趣,岑小姐,我没有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只想知道你的存在对我到底有什么价值,倘若没有的话,就凭你跟你的朋友冒犯我,就不能被原谅。”尼尔逊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岑子妤暗暗攥紧手心,明明离她想知道的真相只有一步之遥,面前的人却喜怒分明,并不配合,从宋景文那里得知的对这位大小姐的认识,是一个对感情很执着的人,她显然对宋景文还存着感情,不然,不会仅仅因为自己的出现,就被监禁于此。
161.161最在乎的不是真相
尼尔逊的目光渐渐冰冷,再一次证明,她并不是有耐心的女人。
岑子妤神色愈发平静:“我们做个交易吧。”
她挑了下眉头,英气与柔美并存,混血儿的特征在她脸上表现得很明显,岑子妤猜想,她的母亲应该是中国人,少女时期的尼尔逊见到面目精致俊朗,又极富东方气息的宋景文,才会情根深种,为家族利益,她被迫嫁给并不喜欢的人,几年后,本就个性乖戾的她与丈夫恶交,彼此厌倦,所以千方百计的想离婚,却都不愿意成为婚姻的失败者,为利益而起争执,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岑子妤说:“只要掌握你丈夫的丑闻,离婚怎么做,自然是你说了算,正好,我手上有这个东西,我用它来交换我想知道的事。”
尼尔逊对这个交易并不满意,她想了一下,说:“想要老东西的丑闻,我自己就办得到,反正他是色鬼,只要找机会录下他与情妇的床戏,到时候他一定会低声下气的哀求我,条件任由我开,对我来说,这只是时间问题。峻”
她拨了拨头发,抬起下巴,眼神睥睨:“岑小姐,不如我们做个别的交易,你帮我把宋引出来,这些年他总不肯见我,以前我顾虑老东西的人会对他不利,但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反正,我一定会离婚,宋也是时候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了。”
岑子妤看着她,说:“对宋景文来说,我是他报复的对象,他的目的是毁了我,所以决不会为我做他任何不想做的事情。鲫”
“你的意思是他不想跟我在一起?”尼尔逊突然暴怒,狠狠摔了手中的杯子,碎渣四溅。
岑子妤来不及躲开,耳朵微微刺痛,用手摸了摸,指尖沾了温热的血液,她站起身,尼尔逊身手更快,用枪抵住她的胸口,说:“千万别动,要是不小心擦枪走火,你的身体多个窟窿,命可就保不住了。”
岑子妤僵硬的说:“杀人是犯法的。”
尼尔逊邪魅一笑,说:“这里距离里面有三十米的距离,等警察找到你,大约是一百年后的事了。”
岑子妤紧盯着她的眼睛,说:“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尼尔逊低低讲了一句英语。
其实她的中国话说得很好,一点口音都没有,再加上她的东方面孔,若不是高挑的身材和白种人的皮肤,大约没人会以为她是美国人,而且还是一个蛇蝎美人。
岑子妤脸色微微发白。
“我说得出做得到,我三岁就开始玩枪,百米内射杀一只苍蝇都没有问题,你信不信,在这间屋子里,我闭着眼睛都能杀了你。”尼尔逊眨了下眼,做了个开枪的动作。
“疯子!”岑子妤手心冒出冷汗。
尼尔逊妩媚一笑,说:“在宋眼里,我是天使,他对我的感情,不是你们所能想象的,我也一样。”
感受到她强烈的敌意,岑子妤往后退开,女人的面孔瞬间变得扭曲而狰狞,大吼大叫:“不准动,我会开枪的。”
岑子妤跌坐在床上,冷冰冰的枪口抵在太阳穴,只要手指按下去,她就会像爆炸的气球一样,脑子里充斥的血腥令岑子妤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但尼尔逊的眼神癫狂,情绪处于非常激动的状态。
一个念头闪过,安静偏僻的小镇,若不是钱小昼从小生活在美国,而且是狂热探险者,这种地方,极少数有人会想到,可是,小镇住的人非常少,至少在他们蹲点的三天中,在街上走动的,都是成年男人,老人、女人和小孩,基本看不见,当时她与钱小昼一心想着怎么才能见到尼尔逊,根本没有怀疑什么。
现在看来,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居住之所,而是尼尔逊专门养病和监护的地方,她的精神,出了某种问题。
我会杀光跟宋有关系的任何一个女人!
能说出这种偏激的话,本身就是危险的存在,钱小昼一直在怀疑,养尊处优的尼尔逊大小姐为什么会住在这种穷乡僻壤的乡下,这下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岑子妤屏住呼吸,心中想着,他们根本不应该来找她。
砰!砰!砰!
外面连续传来三声巨响,似乎无数的酒瓶倾塌爆炸,岑子妤被震得头皮发麻,尼尔逊眼神一冷,举着枪迅猛的指向门口:“出来!”
突然,一个冒烟的手榴弹嗖地一声飞进来,尼尔逊赶紧捂着头趴在地上,等她意识到不对劲,手里的枪已经被人抢去,枪口对准她的喉咙。
“千万别动,不然你漂亮的脖子就要穿了大窟窿了。”钱小昼神色冷沉。
尼尔逊瞪了他一眼。
好看的唇勾起,又恢复那副放荡不羁的面孔,他扭头看向岑子妤,问:“有没有事?”
岑子妤摇了摇头,说:“别伤害她。”
钱小昼耸耸肩,轻易就放了她,不过这把手枪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趁人不备,就被他收进了裤腰。
尼尔逊冷眼盯着他,厉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钱小昼在她面
前打了一个响指,说:“别管我是什么人,你最大的错误是不该私自囚禁我的朋友,我们是来做交易的,你若不满意,也该遵守道上的规矩,好来好去,何况,我们是有十足的诚意。”
岑子妤拉住他的衣袖。
钱小昼安抚的看了她一眼。
尼尔逊冷笑的说:“对你们的提议,我根本没有兴趣。”
钱小昼从口袋拿出一个u盘,说:“有没有兴趣,看了这个再说话。”
“什么东西?”尼尔逊面色奇怪。
钱小昼得意一笑:“是你一直想得到,但又得不到的东西,尼尔逊小姐,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我的朋友,也不是你假想的情敌,她可是已经结婚了。”
尼尔逊眼神凶恶。
钱小昼叹了口气,指着岑子妤手上的戒指说:“她真结婚了,对象可不是宋景文。”
在尼尔逊美艳外表下,性情却十分暴躁,她看到戒指,猛地冲过来,钱小昼将岑子妤护在身后,伸手挡住,她一个利索的回旋踢,长腿加上高跟鞋,鞋跟差点招呼到钱小昼笔挺的鼻梁上,两个过了几招,钱小昼举起双手投降。
“尼尔逊小姐,我们谈正事吧,等你看了u盘里面的东西,会相信我们的诚意,现在我们最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有电脑的办公室,ok?”
尼尔逊神色狐疑,沉吟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带他们走出地窖。
庞大的庄园还保留着上世纪的修建风格,处处透着浓厚的贵族气息,走进二楼的房间,尼尔逊姿态桀骜的靠坐在办公桌一角,钱小昼示意岑子妤离她远一点,然后走过去,将u盘擦在电脑上,因为在场的都是女士,他特地消了音,只是将屏幕转向尼尔逊,等她看清楚画面上翻滚的两具***,眼睛骤然睁大。
钱小昼迅速关掉电脑,将u盘拔出,走到岑子妤身边后,才说:“怎么样,这是你想要的吧?”
尼尔逊惊诧的盯着他:“你究竟是什么人?”
钱小昼绅士的一笑,说:“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尼尔逊小姐,u盘里面的女人是什么人才重要,普通的情妇怎么能威胁到你的丈夫,但要是跟敏感人士的夫人发出丑闻,这个男人的一生就掌握在你手中,这样的筹码,难道还不能吸引你吗?”
尼尔逊拍了拍手,从门口冒出几名高大的凶恶男子,手里都拿着枪,钱小昼一惊,拉起岑子妤的胳膊,他们一动,有人就开了一枪,子弹擦过,钱小昼脸上多了一条极浅的伤口。
“把u盘交出来。”尼尔逊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他们面前。
钱小昼笑了笑,把u盘给她,说:“不亏是黑道世家,我久闻大名,一直想过过招,没有见到尼尔逊老先生,但仅仅是大小姐的风采,已经令我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尼尔逊中文说得好,不代表她能听懂成语的意思,她冷笑着说:“你们死到临头了。”
钱小昼举手投降,说:“不要冲动,u盘里面的东西,我可以复制一百个,尼尔逊小姐,我们是普通老百姓,不懂上流社会的勾心斗角,只想活命,所以,你最好还是别杀我们,免得视频散播得到处都是,引起两大家族与你们尼尔逊为敌,也不是件省心的事。”
尼尔逊挥了挥手,她身后的杀手退到门外。“你们想知道什么?”
钱小昼看向岑子妤,却见她脸色苍白,目光落在一旁玻璃柜上,怔忡了许久,她突然走过去,拉开玻璃门。
“住手!”尼尔逊怒吼一声。
岑子妤已经看清里面晶莹剔透的琉璃壁灯,繁复花纹中的唐宫美人美眸似漆,电火石光间,岑子妤想到宋景文的琉璃灯架,还有周仕崇在拍卖会上拿出来的琉璃,她猛地觉得,周仕崇才是大骗子,壁灯上的原形根本不是什么伊丽莎白女王像,而是中国的文物,她只是稍稍懂得古物的鉴定,已经觉得壁灯的价值所在。
可是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呢?
“小心!”钱小昼一把推开岑子妤,两人堪堪避开女人的攻击。
尼尔逊脸色难看,似乎很不高兴岑子妤刚才的举动。
岑子妤慢慢镇定下来,指着琉璃问:“这是宋景文的东西?”
尼尔逊从柜子里拿出一把枪,冷声说:“宋的事情不要问,不然小心我打破你的头。”
岑子妤敛了敛神,说:“那告诉我周仕崇的事。”
尼尔逊想了一下,说:“这个人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只知道他手里有军火,所以大家都忌惮他。”
“他为什么去a市,仅仅只是追杀宋景文那么简单吗?”
女人表情拧了拧。
钱小昼护着岑子妤退开一步,低声说:“你一提宋景文她就激动。”
岑子妤缓了口气,说:“周仕崇想对我不利,尼尔逊小姐,我只是想知道他的目的。”
女人冷眼看着她。
钱小昼试探的说:“我们用你丈夫的丑闻换这一个问题,你也不
亏什么,据我所知,周仕崇与你们尼尔逊家族,没有太多的来往。”
女人沉默了一会,说:“他想弄一批古董来换取更多的军火和钱财,中国的古董,黑市上很多人都感兴趣。”
岑子妤皱起眉头,与钱小昼对视一眼,后者深感此处不宜久留,忙从口袋拿出另一个u盘,他丢过去,女人伸手接住。
“这是母盘,都给你了,尼尔逊小姐,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女人冷笑一声,说:“你以为你们还跑得掉。”
杀手们蜂拥而进,一人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女人面色微惊,冷眸扫过他们的脸,说:“算你们走运。”
女人带着杀手离开。
钱小昼松了口气,说:“我们也赶紧走吧。”
岑子妤望着琉璃,眼神迷惑。
钱小昼看了看四周,小声问:“你不会是想偷走?”
岑子妤眸光动了动,钱小昼见她真有这样的心思,诧问:“这东西很值钱吗?”
岑子妤说:“我觉得很奇怪。”
不等他们行动,几名佣人匆匆走进来,语气严厉的下逐客令,钱小昼觉得今天的行动已经够危险了,要是岑子妤真出了什么事,子煊那里,绝对没办法交代。
“快走!”他拉着岑子妤迅速离开。
一出庄园,就看到好几辆警车停在外头,其中一辆火红的跑车格外的惹眼,钱小昼头皮一麻,车里娇小的女人走出来,拿下墨镜,巴掌大的脸在阳光晶莹似玉。
“三姐!”岑子妤吃了一惊。
“上车。”岑子煊语气漠然。
岑子妤乖乖坐上副驾驶,钱小昼正要打招呼,几名警察冲出来扣住他,岑子煊重新戴上墨镜,冷淡的说:“警官,就是这个人企图绑架我妹妹,你们可要好好的审他,找到罪证之后,再通知我。”
“子煊你……”钱小昼目瞪口呆。
岑子煊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三姐,小昼什么时候绑架我了?”岑子妤皱起眉头。
岑子煊看了她一眼,说:“别担心,他本事大,自然有法子脱罪,倒是你,竟然跟着他到处乱跑,就没想过家里已经炸开锅了!”
“我爸妈知道了?”岑子妤脸色苍白。
岑子煊说:“老四来找你,着急带你回去。”
“三姐,我不能回去……”岑子妤心神不定。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周仕崇想要古董,为什么觊觎蒋氏,还对自己下手,莫非蒋氏有古董?但她很快排除了这个猜测,外公是生意人,对收藏没有特别的喜好,而且她小时候去蒋宅玩过,房子除了大以外,并没有看到古董之类的东西。
“不回去的理由是什么?”岑子煊问。
岑子妤答不上来,钱小昼说韩静回a市了,并且落入周仕崇手中,如果韩静是唯一知道周仕崇秘密的人,一旦她被控制,还要怎么对付那个恶魔呢?
“别任性了,大家都很担心你。”岑子煊的语气软下来。
岑子妤心里一酸,莫名的想哭。
在公寓见到岑子千,男人焦虑的打量了岑子妤一番,见她好生生的,才稍缓神色,说:“跟我回去,机票已经定好了。”
“四哥。”岑子妤挣扎的看着他。
岑子千按住她的肩膀,严肃的说:“我都知道了,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该独自冒险,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伯父伯母那里,可要怎么交代?”
岑子妤难过的低下头。
岑子千目光深沉:“我们不是任人欺负的人家,小五,你不仅有岑家,还有和光,他是你丈夫。”
岑子妤愣愣的盯着他,茫然说:“四哥,周仕崇打蒋氏的主意,他跟董墨雪勾结,用通汇来威胁博来,如果蒋氏和博来同时陷入危险,他还会站在我身边吗?”
岑子千摸了摸她的头发,怜惜的说:“就当是考验他吧,如果他能保护得了你,才配做你的丈夫不是。”
邵和光大步冲进病房,差点撞到正要出来的一群护士,护士们认得他,赶紧侧身让他进去,将病房门关上。
病床前的岑子琛长身玉立,面容沉寂的看了他一眼,邵和光气息沉重,目光移向病床上,岑天华的身体情况似乎有所好转,氧气罩也拿掉了,呼吸平缓的睡着了。
岑子琛主动解释:“伯父手术的日期定下来了,在下个月初,医生说要是病情不再恶化,手术成功的几率也会大些,伯母日夜看守,好不容易被医生劝去休息。”
“她呢?”邵和光怔怔的问。
岑子琛目光闪动,无声走出病房。
邵和光跟了出去。
走廊尽头,夜色静得失了真,岑子琛摸出烟盒,又放了回去,沉声说:“据可靠消息,周仕崇会亲自去一趟日本,他此行是与德川集团合作,还是有其他的目的,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只有密
切注视他的一举一动,才会有扳倒他的机会。”
邵和光神色微微恍惚,说:“我知道他想做什么,帝国酒店的工程出了问题,一名工人在施工现场摔成重伤,性命垂危,周仕崇的人想用钱私了,但伤者的家人不同意,事情闹大了,已经派了相关单位的人重新评估现场的安全质量,酒店进度被迫停下,只要安全资格一日不通过,工地就没办法开工,周仕崇大约是气疯了,才会改变想法,把主意打到德川集团。”
岑子琛不禁诧异:“工程出问题,你也有责任。”
邵和光冷笑一声,说:“不过是投进去的钱打了水漂,当初我跟周仕崇合作,他想方设法的要做大股东,原本投入的资金都是通过我的私人账户,后来全部转到他在瑞士银行的公账上,他自己再小心谨慎,也保不住手底下的人想吃黑钱。”
岑子琛点点头,说:“你自己小心,这个人能混到今天这种地步,并非只是靠一个狠字。”
邵和光紧紧盯向他,问:“既然她回来了,为什么不让我见一面?”
岑子琛淡声说:“等到合适的机会,你们自然会相见。”
邵和光眉心拧出一丝痛楚:“大哥,你不相信我?”
岑子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说:“伯父的事,对她打击很大,你就当是多给她点时间,现在见面,反而令你们彼此都无法面对,如果伯父手术成功,身体得以康复,我们还是会继续调查三十年前的事,岑家一样处于岌岌可危的险境,所以唯一能保蒋氏的人是你,但是在她眼里,在世人眼里,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是一种背叛,既然注定是伤害,倒不如什么都不叫她知道。”
邵和光握紧拳头,眼底的荒芜,开出大片苍凉的涟漪。
屋子里照旧漆黑而瘆人,他没有换鞋,直接踩在名贵的地毯上,一丝声音都没有,楼梯间的灯骤然雪亮,他伸手挡住眼睛。
佣人睡眼迷糊的从房间出来,看到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楼上,果然还待在那里,佣人不由得惊慌的说:“先生,夫人执意要等您回来。”
邵和光摆了摆手,佣人赶紧回房去了。
他一步一步的走上楼,目光直视着她,她全身散发出的不安渐渐掩去,脸上的纱布拆掉了,额头的疤痕被头发巧妙的遮住,只露出一张动人心魄的容颜,清澈的眼神和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他恍惚得厉害,伸手碰触到略微冰凉的肌肤,她迷离的闭上双眼,嘴唇轻轻颤抖着,可他却喘着粗气,猛地惊醒。
“和光。”她的声音带着软软的娇性。
曾经何时,她也这样跟他说过话,但是,离得越近,伤害却越深,等他真正拥着她,她的眼神变了,连声音都变得冷漠。
邵和光头晕得厉害,后背冷汗涔涔。
“和光,你怎么了?”她抚上他的脸。
邵和光突然狠狠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扯到胸前,她被迫仰着头,脖子上的水晶项链在灯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和光,你弄疼我了。”她目光楚楚。
邵和光闭了闭眼,将她打横抱起走进房间,房门没有关,走廊的灯光透进来,半屋子的明亮,半屋子的漆黑,他将她压在床铺上。
“和光……”她微微喘着,气息撩人。
邵和光一手拿起她锁骨上的项链,冷声问:“这是什么?”
她娇软的缠上来,轻咬着他的耳朵,感觉到他瞬间的僵硬,她眸光如水,媚色撩人:“是发声器,和光,只有这样我才是完整的,你喜欢吗?”
邵和光下颚紧绷,微微眯起的瞳眸划过一抹厉光。
“我可以的……”她像蛇一样纠缠。
邵和光身体慢慢灼烧,他掐住她的腰,她发出娇媚的呻吟,双手迫不及待的扯着他的衣服,衬衣的扣子被扯掉了几颗,露出半个蜜色的胸膛,疯狂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际,他发出浑浊的喘息,用力一撕,她身上的衣服碎成两半,被扔到地上。
“给我……”她痉-挛一般颤抖。
邵和光正要挺腰,手机铃声突然想起,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淋下,他眼中狂风骤雨般的阴鹜散去,渐渐恢复清明。
衬衣皱巴巴的挂在身上,他拉上裤子拉链,半跪在地毯上找手机,衣服被丢得到处都是,终于在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找到了,看到屏幕上的号码,他眸光一定,推开玻璃门,走到外面阳台去接。
女人睁大眼,许久,她扯过床单掩在胸口走下床,脚下没有任何声音,一直走到阳台,微风撩动窗帘打落在她脸上,低沉的嗓音隐隐约约传来,她的手停在玻璃上,他突然走进来。
四眸相触,她软软的瘫倒在地。
“你下床做什么?”邵和光弯腰抱起她。
她眨了眨眼,表情无辜的问:“和光,是什么电话这么重要?”
邵和光将她放在床上,走到衣橱前,从里面拿出一套西装,迅速换上。
“你要走?”
她惶恐的问。
邵和光整理好领带,坐在床边,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的脸,说:“是公司的事,我要去日本出差一趟。”
“日本?”她脸色微变。
邵和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你在家好好听话。”
她怔了许久,问:“为什么要去日本?”
邵和光神色一沉,说:“周仕崇在日本,岑子妤,我跟你说过的,这个人一天不除掉,我们就不能幸福的生活。”
“不!”她尖叫一声,肩膀瑟瑟发抖。
邵和光坚定的握住她的手。
她拼命摇头:“他要杀我,和光,他要杀我!”
邵和光沉声说:“有我在,他伤害不了你。”
“和光!”她扑进他的怀里。
“岑子妤,你留在这里,就谁都伤害不了你。”他的声音,恍如魔咒。
她恐惧的呢喃:“他手上有雇佣兵,那些人都有枪,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和光,没有人能对付他们。”
邵和光黑眸闪动着利刃出鞘的寒光,说:“犯罪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不管他是什么人。”
“他是恶魔,他是恶魔……”她哭喊着,眼神凌乱。
邵和光拍抚着她的肩膀,柔声哄劝,直到她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他拿起床头的电话:“送杯牛奶上来。”
“和光,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身边,我害怕。”她骤然清醒,拉着他的胳膊苦苦哀求。
邵和光看着她,说:“我很快就回来。”
她目光痴迷。
停了许久,他突然问:“小五,你记得下个月是什么日子吗?”
她微微一怔。
他笑容恍惚的摸着她的头发,说:“下个月,我们举办婚礼,我说过,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子。”
“和光……”她瞪大眼睛,眼泪簌簌而落。
邵和光心头渐沉。
佣人端着牛奶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床边,见床铺凌乱不堪,正想收拾一下,邵和光盯了她一眼,她胆战心惊的僵住。
“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她。”
佣人忙点头:“是,先生。”
邵和光示意佣人出去,亲手端起牛奶递到她嘴边,说:“喝完它,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她被他的温柔蛊惑,乖乖喝完牛奶。
眼皮显得沉重,她挣扎了一下,昏睡的前一秒,男人颀长的身躯站在床边,脸色漠然。
罗宋打开车门,等男人坐进去,他迅速回到驾驶座。
“派人死死守在这里,不能出半点差错。”邵和光语气冰冷。
罗宋忙说:“分三拨人早中晚监视,如果有人闯进去,公寓里面也有我们的人,可以确保里面的安全。”
邵和光点点头,问:“查到没有?”
罗宋递了一份资料给他,说:“已经找到了整容医生,人是夫人送过去的,本来只是处理脸上的烧伤,但医生被收买了,并且帮助她逃回来。”
邵和光眼中冷得没有任何温度:“不知死活。”
罗宋试探的问:“反正她知道周仕崇的事,不如把她交出去,调查岑家的人,会有办法让她说出一切。”
邵和光眸心拧了拧:“不,先留着她,还有更重要的用途。”
罗宋说:“周仕崇是明天的飞机,我们要比他先到的话,今晚就得出发。”
邵和光停了许久,说:“去千禧湖。”
“邵先生!”罗宋诧了诧。
邵和光声音沉得令人心头一颤。
“我去看看她,哪怕是一眼,就够了。”
浴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岑子妤脑袋昏昏沉沉的,猛地从浴缸坐起,乔夕楚将干净的浴袍放在衣架上,抱歉的说:“我敲门你没听见,我有点担心。”
岑子妤略打起精神,困倦的说:“我好像睡着了,四哥呢。”
乔夕楚脸色微异,淡声说:“他走了,给冬冬安排了家庭教师,年纪虽然有些大,但脾气很温和,冬冬也不排斥。”
岑子妤想起四哥透光的眼神,忍不住问:“夕楚姐,你跟四哥,会在一起吗?”
乔夕楚撩起耳鬓的落发,说:“我跟冬冬会住进这里,是不想岑先生太担心,毕竟上次绑架事件,给了我足够的教训,等风波过去,我会离开,岑先生也有自己的生活。”
岑子妤瞪着她,不解的说:“夕楚姐,你这么聪明,为什么看不明白四哥的心意呢,这些年,他真正在意过的人,只有你而已。”
乔夕楚转过身去,说:“很多事情,并非看得懂就会去做,感情的世界里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大多时候对男人来说,越得不到,他们才觉得越好,可一旦真正得到,念念不忘的,最终都是女人。”
“夕楚姐……”岑子妤恍惚不已。
乔夕楚定了定,说:“别泡太久了,早些休息吧。”
岑子妤抱住膝盖,努力把身体缩成一团,可无论再怎么缩,都挤不走心底大片的荒芜。
乔夕楚哄儿子睡下,正要关客厅的灯,门铃突然响了,她看了眼墙上的钟,这个时间,会是谁呢?
当看到可视门铃里面的人,她迟疑了半响,才将门打开。
不安实的睡梦中,一双温暖的手抚上来,岑子妤眉心动了一下,却始终困顿难醒,柔软细腻的轻啄,到难以克制的亲吻,岑子妤感觉呼吸渐渐不畅,唇上的力度加重,像是惩罚,隐隐约约,她闻到一股青瓜剃须水的味道,昏沉中,她想睁开眼看清楚,一只手覆下来,她感到莫名的安心,肩膀松懈下来。
身体的抚摸更加肆无忌惮,有人在耳边轻语,声音仿佛从杳远的地方传来,听不真切,她放下所有的防备,陷入沉沉的梦境。
“姑姑,吃早餐了。”一直软乎乎的小手推动着。
岑子妤艰难的睁开眼睛,恍惚了许久,才哑声说:“有谁来过吗?”
冬冬想了一下,说:“是妈妈,她收衣服去洗,来过你的房间。”
岑子妤抚了抚头,撑坐起身体,见冬冬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漂亮的面孔十分惹人喜爱,她心思一动,试图将他抱上床,他扭动了一下,害羞的说:“你抱不动我,我太重了。”
岑子妤摸摸他的头,发现他长高了不少。
“我出去吃早餐了,姑姑你快点。”冬冬老沉的说。
岑子妤发了一会呆,才进浴室洗漱,看到镜子里面自己的脸,她不由得一怔,唇微微红肿,她用手指擦了擦,昨晚……她做梦了?
她换了衣服去餐厅,冬冬一手拿着肉包子,一手握着勺子吃粥,吃相很可爱,乔夕楚看了她一眼,盛了碗粥递过去。
“睡得好吗?”乔夕楚问。
岑子妤点点头,见清粥小菜,顿时也有了胃口,她正吃着,抬头见乔夕楚打量着自己,怔声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乔夕楚恢复如常,说:“今天气色不错。”
岑子妤说:“我想去医院,四哥什么时候过来?”
乔夕楚也知道岑天华的事,柔声说:“他晚上过来。”
岑子妤低头默默吃粥,回房以后,她给岑子煊打电话,打听钱小昼的情况。
“监禁?怎么会这样?”岑子妤震惊的瞪大眼睛。
岑子煊似乎也感觉很头疼,说:“警察在他身上搜出非法枪支,上面有他的指纹,他想赖都赖不掉。”
岑子妤惊住,说:“三姐,枪是别人的,跟小昼没有关系。”
岑子煊叹了口气,说:“你别担心了,我会想办法,反正他已经把我拖下水了,现在警方要求他配合侦查一宗案件,算是给了他一次机会。”
162.162重回蒋宅
放下电话后,岑子妤呆呆坐了许久,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尽管听三姐的口气,钱小昼不会真出什么事,但她想让他回a市,陪自己去一趟蒋宅峻。
现在该找谁呢?
如果找四哥,他肯定不会同意,送她来千禧湖的时候,他就千叮万嘱,不许离开半步,除非有他的陪伴。
但岑子妤也只有给他打电话,听完她的要求后,岑子千诧异的问:“怎么想起去蒋宅?”
“记起一些东西,突然很想去看看。”岑子妤说得含糊。
岑子千沉默了许久,说:“不行,太远了,一去一回,要花一天的时间。”
岑子妤苦苦哀求:“四哥,就这一次,我跟妈提起过了,她说小时候外公最疼我,在宅子留了好多东西,我一定要去。”
岑子千没有说话。
岑子妤试探的说:“你要是没时间,就派个人送我过去,我保证,肯定会好好的回来,四哥,好不好?”
岑子千叹了口气。
岑子妤知道,他算是答应了鲫。
经历过这么多事,岑子妤心里明白四哥是为了什么紧张,但有些事情不搞清楚,她一刻都不得安宁。
她也为自己过去的无知感到难受,但似乎只有做些什么,才能弥补心中的空缺。
为慎重起见,岑子千派了两辆车来千禧湖,乔夕楚送岑子妤出门,并不放心的问:“一定要去吗?”
岑子妤点点头,她戴着遮阳帽和墨镜,只露出一截下巴。
目送车子离开,乔夕楚正要回去,一个男人从假山后走出来,神色沉凝。
“罗助理,你怎么会在这里?”乔夕楚诧问。
“乔小姐,你好,邵先生不放心夫人,让我守在这里,请问,夫人这是要去哪里?”罗宋显得不安。
乔夕楚想了一下,如实告诉他。“岑先生有派人跟着,不会有什么问题。”
罗宋道过谢,立马开车跟上去。
蒋宅在宣池镇,远离市区,因为蒋家,宣池镇虽然山清水秀,保留了大量的清末古宅,却没有被政府划为文物保护区,镇上的人过着富足安逸的生活。
临近下午,突然下起了小雨,车才开到镇子门口,为保护路面,汽车不准开进镇子里面,岑子妤在四名保镖的簇拥下,缓步走到蒋宅前,虽然很多年没有住人,但一直有佣人在打扫维护,两尊清冷高傲石像,一如记忆力里的那般威严。
岑子妤不由得晃神。
黑乎乎的重物从半空嗖地落下,一名保镖眼疾手快将岑子妤推开,但青石板的路面极滑,她叫了一声,狠狠摔下去。
没有意料中的疼痛,钟弈帆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抱住了她,保镖们如临大敌,纷纷围上来摩拳擦掌。
“他是我的朋友。”岑子妤忙解释,细雨纷飞,让人眼前蒙了一层雾气。
钟弈帆似笑非笑,没个正经。
岑子妤正觉得被一群人围着不自在,拉了他的胳膊说:“我们进去看看,很快就出来,你们就别跟着了。”
钟弈帆从善如流,两人进了大宅,穿过幽深的庭院,雨下得更密了,长长的青石板似乎走不完,钟弈帆脱了西装盖在她头上,牵起她的手,跑到长廊底下。
“外面是什么人?”他问,眼中藏着担忧。
岑子妤将西装还给他,拍了拍身上的水迹,说:“是我四哥安排的。”
钟弈帆皱了皱眉:“那天之后,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岑子妤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反问:“你是怎么跟来的?”
钟弈帆撇了撇嘴,说:“不告诉我就算了,白害我担心了这么久,不过……你没事就好。”
岑子妤呵了口气,尽管天气暖和了,但这阵无端端的阴雨,还是透着冰凉,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这宅子就这么空着?”钟弈帆环顾四周。
“怎么可能。”岑子妤径自走进正厅,略显昏暗的光线,不足以看清楚房子的全貌,她按了墙壁上一排的开关,水晶灯缤纷骤亮,照得一水的红木家具,泛着秋水般的辙痕。
真真的古宅,处处都透着富贵锦华。
一个六十多岁气质极好的女人走出来,戴着金丝边眼镜,看到来人,她用手抬了抬镜架,温和的嗓音透着欣喜:“是孙小姐来了。”
“金姨。”岑子妤神色规矩。
金姨在蒋宅住了一辈子,岑子妤很小的时候,隐约听人提起,她是外公的小妾,后来国家不允许一夫多妻,她就成了蒋宅的半个管家,与外婆和母亲的关系都处得很好,像家人一样,后来外公外婆不在了,母亲也出嫁了,她就跟其他佣人一起守着屋子,尽职尽责,母亲跟随父亲东奔西跑,搞科研,开公司,设医药基地,甚少有机会回宣池,但只要回来,都是金姨一手在安排,金姨最是讲规矩,将家里上下都打理得次序井然,母亲十分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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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位是……”金姨的目光落在陌生男人身上。
钟弈帆圆滑的说:“您好,我叫钟弈帆,是子妤的……朋友。”
金姨微愣了一下。
岑子妤见他故意说得不清不楚,忙说:“金姨,他是世交里头的一位哥哥,正好在宣池办事,我们打算一起回去。”
金姨问:“什么时候走?”
岑子妤说:“看看外公和以前住过的地方,然后就回去。”
金姨不免失落,语气仍温和的说:“那你和钟先生走走,我让厨房开火,好歹吃了晚饭再走。”
岑子妤想起什么,说:“金姨,送我过来的人在外面的等着,也给他们安排休息的地方和晚饭吧。”
金姨点点头,忙自己的去了。
岑子妤去了外公的书房,她来蒋宅的次数并不多,这栋深宅大院已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总在不经意间透出神秘的气息,而显得愈发高贵而典雅,对岑子妤来说,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外公的书房,墙壁上挂了很多照片,书桌后的正中央,摆放的是外公和外婆年轻时的大照,装裱得很严实,所以照片没有任何泛黄变旧的瑕疵,小时候只是觉得照片上的人好看,那样精致的衣物和头饰,金光灿灿,连小女孩看了都会心生羡慕。
然而今天重新审视这幅照片,除了震撼,岑子妤心里头浮起层层的迷惑,这个大宅,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她脑子里冒出各种古怪的幻想,钟弈帆煞有介事的盯着了许久,欸了一声。
岑子妤看向他。
钟弈帆摸着下巴,语气赞赏的说:“你外婆是位美人。”
岑子妤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外婆?”
钟弈帆笑着说:“这不是显而易见,我以前见过你母亲,跟照片上你外婆的模样有七八分像,不过,你长得像谁呢?”
岑子妤愣了愣。
钟弈帆仔细辨认着她的脸,奇怪的说:“你跟你父母都不像。”
岑子妤白了他一眼,说:“我长得像爷爷。”
钟弈帆被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你们家老太爷是威风赫赫的,要是生得你这般细皮嫩肉,还真是走了样了。”
岑子妤沉下脸。
钟弈帆唬了一下,讪讪的敛了色,说:“开个玩笑罢了。”
岑子妤表情严肃的指着照片问:“它后面藏着什么东西吗?”
钟弈帆多看了她几眼,说:“除了墙,还会有什么。”
岑子妤也觉得自己太神经质了,倘若这屋子里真有什么,住在里面的都是老弱妇孺,早就被人搬空了,尽管宣池的治安一直很好,蒋宅也受到各种照顾。
钟弈帆觉得她不对劲,说:“要不去别的地方逛逛,难得来一次。”
岑子妤带他去了母亲以前住的小洋楼,在宅院深处,看得出是后期修建的,格外的别致,院子里种了大片的英国玫瑰,馥郁而芬芳。
见惯了富贵场面的钟弈帆也不禁感慨:“以前听长辈们提起一门蒋氏,只当是笑言,现在才知道,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岑子妤忍不住弯起嘴角:“听你说这种话,真是奇怪。”
钟弈帆看着她,笑容有些许苦涩:“是你不知道自己的好,邵和光能娶你,是他的福气,旁人想也想不到。”
岑子妤怔了一下,喃喃的说:“或许是麻烦也说不定。”
小雨淅淅沥沥,一会下,一会不下,天色阴沉沉的,院子里已经亮起路灯,金姨派人来找他们,前厅开饭了。
“走吧。”钟弈帆碰了碰她的胳膊,看不懂她眼中的郁色。
岑子妤叹了口气,她以为跑这一趟能发现什么,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可已经发生了的事,却再也回不去了。
金姨准备了很多菜,岑子妤没什么胃口,钟弈帆倒是吃得欢,他又懂得哄人,一顿饭的功夫,就把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金姨逗得眉目舒朗。
离开的时候,金姨特地拉了岑子妤在一旁说话,含蓄的说:“既然是世交,那钟先生自然是不差的,男人还是随和些的好,便是姑爷,当初老爷和夫人一等的满意,私底下说起来,还是觉得严肃了些,少不得大小姐担待。”
岑子妤脸上发热,金姨从来不出宅子,连她已经结婚的事都还不知道,她尴尬得说不出话来,钟弈帆却还不安分的往这边看,金姨知道天气不好,走晚了怕下大雨,便送他们出门。
街道上有一群人在走动,西装革履,不是镇子上的人,也不像是游客,岑子妤奇怪的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金姨看了一眼,忧心的说:“近来有很多这样的人,有时还不顾规矩把汽车开进来,镇长出面说了几次,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
岑子妤愣了一愣。
钟弈帆拉了她一把,说:“咱们坐一辆车,路上还可以说说话。”
岑子妤说:“我不敢坐你的车了。
”
钟弈帆无所谓的说:“那我坐你的车。”
回去的路上,岑子妤一直闭着眼睛睡觉,许多谜团盘旋在脑海,有时明明快要知道真相了,但猛地一惊,才发生是做梦了。
她的不安,钟弈帆看在眼里,心思渐沉。
进入市区后,钟弈帆就被赶下车,他正觉得气恼,一辆宾利停在他面前,看清车窗后男人的面孔,他愣了一下。
“钟先生的车留在宣池,我送您回家吧。”
钟弈帆皱了皱眉,说:“我认识你,你是邵和光的人,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这一路你都在跟踪我?”
罗宋正色说:“钟先生别误会,我跟着夫人的车,恰好,您也跟着夫人。”
钟弈帆目光一斜,狂傲不羁的说:“那又如何?邵和光现在不亲自出面,却找你盯着子妤,莫不是他正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钟先生!”罗宋脸色微变。
钟弈帆大刺刺的打开车门坐上去,语气沉冽:“邵和光的事,我没兴趣知道,至于我的事,你们也不许插手。”
罗宋一言不发的将他送到钟家后,才说:“夫人的事,邵先生已有安排,还希望钟先生能好自为之。”
“你说什么?”钟弈帆一脚踢在皮椅上。
罗宋微微叹了口气,说:“邵先生的意思是,为了钟先生的前程着想,您还是尽快按照钟老先生的意思,去美国公司任职,毕竟,人事部的任职书已经下达了,身为经理,钟先生的信誉还是很重要的。”
“滚!”钟弈帆更用力的一脚踢上去。
罗宋为难的说:“钟先生,这是我的车。”
钟弈帆气呼呼的自己滚了,但他怨愤难平,邵和光不知道给老头子灌了什么迷魂汤,非把他弄到博来在美国的分公司,他查过了,那家公司在穷乡僻壤的地方,根本什么都算不上,但老头子已经铁了心,他这次要是敢不去,就把他从钟家族谱上除名,没收他所有的银行卡和支票,从今往后,休想再动钟家半毛钱,老头子突然间的叛变,突然令钟大少爷意识到前所未有的危急。
在a市,要是没有钟家垫着背,他就算饿死街头,也不会有人拉一把,这些年在老头子的公司也只是挂名,他的时间,全浪费在吃喝玩乐,和交结狐朋狗友上,典型的纨绔子弟。
回到家,老头子一脸乌云密布的守在客厅,看见他就是一顿臭骂,钟弈帆郁闷至极,想离开这个家的念头突然间无比的强烈,他闷闷的回房,对方的房间被打开,钟弈桐拿毛巾擦着湿头发,站在门口看好戏。
“刚出院就出去泡妞,钟大少爷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也不怕年纪轻轻的,就糟践了身体。”
钟弈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穿着睡衣,讽刺的说:“你不会是被姐夫赶回来了吧,嘴巴这么刻薄,姐夫那样的男人,怎么受得了你……”
他们姐弟平日里斗嘴斗惯了,一向都是不遗余力,这回钟弈桐当场变了脸,将手里的毛巾砸向他,又将门砰地一声摔上,钟弈帆也不高兴,关上房门睡觉。
岑子妤回千禧湖的时候,客厅亮着一盏灯,乔夕楚在客厅看电视,冬冬早就睡了,见她一身疲倦,乔夕楚撑起沉重的身子说:“肚子饿吗?我正要吃宵夜,给你也做一份吧。”
岑子妤感觉不到饿,却想找人说说话,乔夕楚扶着后腰走向厨房,回头说:“不如你先去洗个澡。”
屋子里温暖的气息令人很安心,岑子妤怔怔的盯着她的腰腹,问:“夕楚姐,四哥来过吗?”
乔夕楚以为她担心医院的事,说:“他没来,不过有打电话,一切都很好。”
岑子妤点点头,回房洗澡。
等她出来,餐桌上多了两碗清香的黑米红豆粥,还有一盘用山椒泡的野菜,乔夕楚说:“你就吃粥吧,野菜是我想吃,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想吃辣。”
岑子妤吃了一口粥,十分香甜,胃里顿时也变得暖呼呼的,她抬起头,乔夕楚的脸在灯光下格外的柔和,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比起以前无时无刻的冷静,变得更有女人味,也更加的柔美。
“夕楚姐,我想问你一件事。”岑子妤语气里有太多的不确定。
乔夕楚吃得正香,这盘野菜她用山椒和作料泡了一天,淋上醋之后,酸酸辣辣的,她胃口大开,根本停不下来。
对付完野菜,她用手帕擦了嘴,喝了一口温水后,不好意思的说:“想问什么?”
话到嘴边,变得难以启齿起来。
乔夕楚握住她的手,轻叹:“小五,你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知道,尽管大家都宠爱你,但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去经历,其中的痛苦,也只有你一个人明白,不过,我们都经历不了别人的生活,所以,每个人都有为自己而活的权利。”
岑子妤眸光微润,她吸了吸鼻子,表情难受得像迷失的孩子:“夕楚姐,要是真相很残忍,我还有必要费尽力气
去追查清楚吗?”
乔夕楚怔了一下,说:“那就看如果糊涂着,你是不是会好受些。”
岑子妤摇着头,眼泪纷纷落下。
乔夕楚说:“顺自己的心意,不要勉强就好,你介怀的……是你父亲的事吗?”
岑子妤瞪大眼睛,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她,问:“夕楚姐,你调查过张家,那宋景文呢,他也是爸爸的孩子吗?我亲眼看到了,他从爷爷的房子走出来,我根本不知道,他原来住在爷爷的房子里……是我太笨了,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爸爸有了张帆茹,为什么不可能多有一个孩子呢……”
“小五!”乔夕楚按住她的肩膀,试图令她平静下来。
她满脸凄惶。
乔夕楚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找了信得过的侦探社。”
岑子妤一惊,颤声问:“是老徐吗?”夕楚姐在四哥身边做事,自然也是知道老徐的,老徐口风严实,以夕楚姐的个性,也不会把这种事交给不认识的人。
乔夕楚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说:“岑先生在我眼里,是一位很值得尊敬的人,小五,你真的清楚自己最在乎的,是岑先生对夫人的背叛,还是宋景文有可能跟岑家有关系这件事呢?”
岑子妤惶然的瞪着她。
乔夕楚说:“大家都知道岑先生与夫人鹣鲽情深,暂且不提他否真的背叛了夫人,你是他们的女儿,应该最清楚,岑先生作为丈夫和父亲,可曾做过令你失望的事?”
“我一直以他为荣,他曾经是世上最好的父亲。”岑子妤喃喃的说,神色茫然无助::“或许他已经不是,也可能,是我以为他不是了。”
163.163最后一程
乔夕楚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惆怅的说:“有些事你还不懂,只有等你自己也做了孩子的母亲,才会发现,父母对子女的感情,永远都是最弥足珍贵的,我以前犯过跟你相同的错误,甚至连父亲过逝的最后一刻,都没有回去见他一面,父亲抱憾而终,我也一直无法原谅自己,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同你四哥在一起,因为我害怕,害怕婚姻终归会走上与父母一样的路,那个时候,受伤害的不仅仅是彼此,还有无辜的孩子。”
“夕楚姐……”岑子妤用力抓住她的手。
乔夕楚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似乎吓到她了,安抚的笑了笑,说:“别想了,去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岑子妤恍恍惚的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一闭上眼,她就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有关父亲和母亲,还有邵和光和四哥,那些历历在目的情景就像是放电影一样,每一个镜头都那么的清晰,甚至能碰触到真实的体温,还有说话的声音,岑子妤自私的以为时光倒流了,他们都回到了没有任何谎言与伤害的时候。
“小五!小五!”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岑子妤猛地一惊,纷乱的梦境瞬间破成千千万万的碎片,她睁开眼恍然了许久,眸子才对上四哥眼中的凝重。
“小五,快醒醒。”岑子千拍了拍她的脸。
“四哥,我这是在哪里?”岑子妤神色迷茫至极。
岑子千顿了一下,才说:“小五,你振作一点,伯父的病情突然恶化,我现在带你去医院,记住,不要慌,四哥一直会在你身边。”
岑子妤惊恐的瞪大眼睛,干涩的问:“爸爸到底得了什么病?不是说鼻子里面长了一个东西,只要做手术摘掉就好了,四哥,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岑子千握住她的肩膀,轻摇了摇,哀求的说:“小五乖,不要问了,跟四哥走。”
岑子妤难受的喘了口气,心从未跳得这样快过,乔夕楚示意岑子千去外面等着,慌忙拿了衣服给她,岑子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的衣服,怎么出的门,乔夕楚很担心,岑子千不同意她跟着去,只是嘱咐她在家照顾自己和冬冬鲫。
半夜的街道显得很冷清,司机把油门踩到底,车像闪电一样在路上狂奔,到了医院,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岑子妤都还没有接受父亲是鼻咽癌晚期这个残酷的事实,但她脸上并未流露出任何的悲伤,岑子千反而更加担心。
除了远在美国的岑子牧和岑子煊,岑家人都到齐了,岑天泽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等自己知道大哥的病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目,极度的悲愤之下,对此事隐瞒得密不透风的岑子琛脸上带了伤。
岑天华身体非常虚弱,已经被推进隔离室,所有人只能隔着玻璃看他一眼,岑子妤一走进去,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她,文静忍不住抹着眼泪,百般心疼的拉着她的手,哽咽着说:“孩子别怕,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医生一定会有办法的。”
岑子妤盯着玻璃后憔悴的脸看了许久,她想哭,但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除了剜心的疼,眼睛里一滴眼泪都没有,她茫然的看了一圈,哑声问:“婶婶,怎么没有看见我妈妈?”
文静捂着嘴痛哭,岑天泽上前拍了拍岑子妤的肩膀,眼眶微微泛红:“她太累了,有护士照顾她在休息。”
医生走过来,说:“岑先生想和岑小姐说话。”
岑子妤一动不动。
岑子千叫了她一声,握住她冰凉的手。
医生神情沉重的说:“岑小姐,岑先生现在各方面的状态不太好,请尽量不要带动他的情绪,防止血压升上去。”
岑子妤木然的点头。
护士领着她去做了全身消毒处理,换过衣服之后,才被送进隔离室,岑天华身上的仪器已经撤走,只靠氧气罩维持基本的呼吸,岑子妤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他温暖的大手贴在自己脸上,岑天华缓缓的睁开眼,看到她,费力的抬起手,试了几下又无力的垂了回去。
岑子妤的眼睛被刺痛,她强忍着巨大的酸楚,帮他取走氧气罩,岑天华的脸色很平静,嘴角甚至还带了一抹笑意,问:“你妈妈去休息了吗?”
岑子妤点点头,怕他看不见,忙说:“妈觉得累了,所以换我来照顾您。”
岑天华目光柔和,极其欣慰的说:“小五,爸爸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女儿,又聪明又漂亮,跟你妈妈很像,我这辈子能娶她为妻……是、是……最大的幸福……”
“爸!”岑子妤脸色微变,忙轻轻顺抚着他的胸口。
岑天华闭上眼,呼吸依旧困难。
岑子妤拿起氧气罩,他伸手拦住,说:“放心,爸爸没那么容易死。”
“爸。”岑子妤咬住嘴唇。
岑天华调整好气息后,重新睁开眼睛,安抚的冲她一笑。
岑子妤扯了扯嘴角,用尽所有的力气,都笑不出来。
岑天华握住她的手,愈发孱弱的说:“和光呢,有件事我还没嘱咐
他。”
“爸,您累了,先休息一会吧。”
岑天华眼皮沉重,低缓的说:“小五,叫和光过来,爸爸还能撑住。”
渐渐的,他闭上眼,翕合的唇角没有任何动静了,岑子妤狠狠一惊,胳膊僵硬的将氧气罩覆上去,看到淡淡的气息出现在罩壁上,才怔怔的喘了口气。
岑家兄妹几个守着隔离室,岑天泽和文静都去陪蒋温茂,岑子妤独自一个人在角落打电话,可无论打几遍,永远都是机械的女声,她茫然了一阵,心头浮上漫无止境的绝望,父亲想见邵和光一面,可是,她找不到他了。
罗宋突然出现,不知道他对岑子琛说了什么,男人面色冷峻。
岑子妤缓缓走过来。
“夫人……”罗宋欲言又止。
岑子琛看了他一眼,说:“你去一趟日本,想一切办法联系他。”
“发生什么事了?”岑子妤问。
岑子琛眉心微动,说:“和光在日本遇到了麻烦,失去了联系。”
岑子妤脸色发白。
岑子千搂住她的肩膀,说:“有人保护他,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快去。”岑子琛沉声对罗宋说。
罗宋大步离开,又回过头来说:“韩静不见了。”
岑子琛目光骤冷,说:“你多带几个人去日本,先联系盯着周仕崇的人,他们应该知道些什么,随时与我们保持联系。”
罗宋迅速离开。
岑子千皱眉说:“要不我也去一趟日本,既然是德川家的地盘,芸香不可能不知道和光的下落。”
岑子琛沉眸扫过,厉声说:“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特别是小五,哪里都不许去。”
岑子妤突然拉住他的袖子,说:“大哥,答应我,一定要把邵和光带回来,爸爸想要见他。”
岑子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相信和光,他会回来的。”
数十名医生开了整夜的会,最后院长出面,对蒋温茂和岑天泽讲出实情,因为病情持续恶化,所有的治疗方案都失效了,以目前岑天华的身体状况,等不到研究新的治疗方案,目前唯一的法子,就是用一种新型药,尽可能的维持生命,至于到底能维持多久,医生们也不敢妄下断定。
这个消息仿佛五雷轰顶,蒋温茂再坚强自持,也忍不住掩面而哭,文静陪着她哭,连岑天泽都背过身去,用手帕擦眼泪。
岑子千将手搭在岑子妤肩上,说:“进去陪陪伯母吧。”
岑子妤却仓惶的逃开,那样凄凉的场景,她根本没有办法承受,母亲的脆弱能轻易击破她心底最柔软的防护,她不想陪着母亲一起哭泣,惹得母亲更加伤心,所以宁愿守在冷冰冰的走廊,等待着所谓的奇迹。
就像很多年前,她守在病房外,不停不停的期待,死神不要带走爷爷,好像只有自己守在那里,才会有一分半点的希望,要是离开了,一眨眼的功夫,她最爱的人,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回来。
一天一夜,岑子妤握着手机坐在那里,一动未动,有人来,有人走,她都毫无知觉,就算母亲拉着她的手哭,她也视而不见,好像只要一卸下压迫在胸口的那根弦,她整个人就会崩溃,所以,只有在疲倦至极的时候,她才会靠在四哥的肩膀休息一会,甚至不敢闭眼,死神的气息无处不在,如果她睡着了,父亲就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被带走。
邵和光还是没有消息。
司机送乔夕楚和冬冬来医院,在隔离室外站了一会,乔夕楚走到岑子妤身边,见她脸色苍白,嘴唇上起了一层皮,两颊陷了进去,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大,身子摇晃着,好像随时都会晕倒。
乔夕楚试着跟着她说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乔夕楚担忧的与岑子千对视,男人摇了摇头,带他们去休息室。
走廊一个人都没有,手机突然震了震,岑子妤一惊,打开看到一封视频格式的邮件,她用手指点开,画面没有声音,但里面的人却看得清清楚楚,脏乱的房间里,邵和光被绑在椅子上,对面是四个下身仅着围浴巾,面目粗狂丑陋的男人,他们牢牢按着一个全身光裸的女人,其中一个男人正在施暴,镜头突然拉近,岑子妤瞪大眼睛,那个表情痛苦的女人,长了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猥琐的男人,一个接一个的凌辱着女人,镜头扫到邵和光,他面孔极度扭曲,眼中弥漫的血色,狂躁得似野兽一般,一只纤细的手抚过他的脸,岑子妤看到,张帆茹正站在后面。
剩余的,都是恶心不堪的画面,手机落到地上,岑子妤捂着嘴蹲在地上呕吐,将胆汁都吐了出来。
“小五!”岑子千冲到她身边。
岑子妤吐到全身痉挛。
岑子千大叫医生,岑子妤指了指手机,然后昏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中有张满脸是血的人在追赶她,她不停的跑,但那张恐怖的脸一直在
身后,她害怕极了,努力想抓住什么,最后她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抬起头,震惊的发现那个人竟然是宋景文,然后又变成邵和光,等她仓惶的退开,后面的人追上来掐住她的脖子,她拼命挣扎,那个人又变成了张帆茹,女人盯着她,恶狠狠的尖叫:“岑子妤,你去死,该死的人是你!”
“啊!”岑子妤大汗淋漓的坐起。
一双手安抚的拍着她的背,她闻到令人安心的香气,抬起头,是母亲焦急的面孔。
“爸呢?”她一怔,惊惶的问。
蒋温茂用手帕替她擦汗,说:“还在隔离室,小五,你吓死妈妈了。”
岑子妤肩膀一软,扑进母亲的怀里。“妈,爸真的会死吗?”
蒋温茂僵了僵,伤心的说:“别怕,你还有妈妈,妈妈也还有你。”
岑子妤眨了眨眼,依旧没有一滴眼泪,她心生惶恐,总觉得自己少了什么,变得一点都不正常起来。
岑子千走进来。
蒋温茂擦净眼泪,说:“我去看看你爸。”
岑子妤看着她离开,岑子千关上病房的门,眼神写满担忧。
“和光已经上了飞机。”
岑子妤瞪着他,问:“那爸爸呢,还能撑多久?”
岑子千从未见过她这样的漠然,不禁握住她的手:“小五,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
岑子妤愣了一会,说:“爸爸就不想见宋景文吗?”
岑子千惊了惊。
岑子妤抚了抚头,恍惚的说:“我真是糊涂了,妈妈在这里,就算宋景文来了,我也决不允许他们见面的。”
“小五!”岑子千担心不已。
岑子妤推开他的手,说:“我去陪着他,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他现在需要我。”
她站起身,晃了两下,差点摔倒。
岑子千抱住她,沉声说:“你的身体太虚弱了,乖乖躺着,伯父现在说话很困难,他在等和光回来,小五,你知道的,他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
岑子妤撑着胳膊跌坐在床边,喃喃的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肯听话按照他们的安排去读书,也不会认识张帆茹和宋景文,如果没有心怀仇恨,我一定会好好陪伴他到最后一刻,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岑子千盯着她伤心欲绝的脸,叹了一口气。
晚上七点过十分,医生商量后,将岑天华送回监护病房,也拿走了氧气罩,或许是因为回光返照,岑天华的脸色渐渐有了血气,呼吸异常的缓慢,众人不敢围靠得太近,只有岑子妤和蒋温茂陪伴在床边。
“天华……”蒋温茂温柔的呼唤着,她哭干的眼泪,此刻显得很平静。
岑天华缓缓的睁开眼睛,目光扫了一圈,清楚的问:“和光来了吗?”
岑子妤蹲在床边,握住他的手说:“爸爸,您再等等,他很快就到了。”
岑天华点了点头,说:“帮我……好好照顾……你妈妈……”
蒋温茂捂住嘴。
岑子妤柔声说:“您放心,我会按照您的意思去做。”
岑天华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温茂,院子里的玫瑰花开了吗?”
蒋温茂忍了忍,说:“开了,香极了,等你出院,我们……去看花。”
“和光……”岑天华气息越来越弱。
岑子妤将脸埋在父亲的掌心,她在心里默默祈祷,过去的一切她都可以放下,甚至愿意接受邵太太的身份,只求,他一定要出现,不要让父亲心中留有任何的遗憾。
医生和护士都守在走廊,气氛异常沉重,邵和光满脸胡渣,风尘仆仆的拨开人群,冲进病房,岑子妤猛地抬头看到他,眼眶润了润,蒋温茂站起身,哽咽着说:“快过来……”
邵和光走过去。
岑子妤摇了摇父亲的手,说:“爸,和光来了,你睁开眼看看。”
岑天华的嘴唇动了动,眼睛却没能睁开,他抬起手,岑子妤和邵和光同时握住,他发出微弱的声音,邵和光俯身靠近。
然后,他的手垂了下去。
“天华!”蒋温茂凄厉的叫了一声。
夜漫漫冗沉。
众人回到岑宅,万妈和佣人已经将所有的房间全都收拾出来准备过夜,出殡的日子定在明天,岑天华的遗体虽然还留在医院,但按照旧时的规矩,在宅子偏厅支起了灵堂,众人轮番守夜。
蒋温茂精神不太好,所以丧事暂时还未对外公开,只有世交中的亲朋好友前来祭拜,岑天泽和文静负责接待客人,岑家兄妹和邵和光在灵堂守着。
邵伟良夫妇一身庄重的黑衣,在佣人的带领下走进偏厅,岑子妤本来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低低盘起的发间插着一朵白花,黑色的长袍衬得一张脸青苍消瘦,眉目沉寂,整个人安静得令人心疼。
单芷安眼眶微微发红,叫了声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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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子妤抬起头,起身走到他们面前,说:“爸,妈,你们来了。”
单芷安握住她的手,哽咽的安慰:“要节哀顺变,你爸爸肯定走得非常舍不得,所以你万万不能哭,要是太伤心,他就更放心不下了。”
岑子妤乖巧的点头,黑沉沉的大眼没有太多的情绪:“我陪你们去客厅坐坐。”
见她不哭不闹的样子,单芷安看得心里愈发难受。
邵伟良盯着灵堂中央的牌位,沉声:“我与你父亲同岁,岑邵是百年通家之好,你又是和光的妻子,两家早不分彼此,往后任何事情,都不要委屈了自己。”
岑子妤心中发酸,垂下眼睫说:“谢谢爸。”
“和光。”邵伟良目光如炬。
邵和光同样一身黑袍,面如沉渊的走上前。
邵伟良用手掩着狠狠咳嗽了两声,说:“好好照顾小五,你们在这儿守着,不用管我们。”
“知道了。”
邵和光扶着岑子妤坐回沙发,她安静得过分,像没有生命的木偶,邵和光暗暗握住她的手,掌心冰凉,他试着将她拥入怀中,她亦顺从着,只是疲倦的闭上眼,连同隐藏的,还有眼底无尽的荒凉。
乔夕楚送吃的东西进来,行走缓慢,岑子千抬头看见,忙接过她手里的盘子,低声说:“怎么还不去休息?冬冬呢?”
乔夕楚看了眼苍白的灵堂,不免凄然,说:“冬冬已经睡了。”
岑子千皱了皱眉,说:“家里人来人往,大概今晚都不会消停,明天就更忙了,不如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千禧湖,冬冬还小,免得吓到他,还有你,也不能不睡觉啊。”
乔夕楚点点头,说:“不用担心我们,还有大半夜,你让大家吃点东西,好歹也轮番休息一下。”
164 不平静的葬礼
岑子千想了一下,说:“罢了,你们还是留在这里,反正有佣人照顾,明天的丧礼,你和冬冬也要参加的,我送你回房,就别再出来了。”
乔夕楚看着他,目光酸涩,最后什么都没说。
岑子妤睡着了。
邵和光低头看着她眼底浓重的青色,心底泛起撕扯般的疼惜,坐在对面的岑子琛说:“让她回房睡吧。”
邵和光说:“那这里就交给大哥了。”
岑子琛微微闭着眼,说:“你也睡一觉。”
邵和光明白他的意思,打横抱起岑子妤,经过客厅时,碰到钟家姐弟,钟弈帆一脸怒容,要不是被钟弈桐拉着,他似乎就要冲上来打男人一拳。
邵和光恍若未闻的走上楼。
青英纵来寻妻子,见她望着外面轻声叹气,问:“弈帆呢?”
钟弈桐回头看着丈夫,语气淡淡:“他说去外面透口气。”
青英纵牵起她的手,说:“我跟岑叔商量过了,明天过了十二点出殡,爸跟妈先回去了,我们就留在这里,你还撑得住吗?”
钟弈桐点点头,说:“我没问题。”她收回自己的手,整了整胸前的白花鲫。
青英纵愣了一下,说:“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你这段时间总住在娘家,我没机会跟你提起。”
钟弈桐不由得气闷,面上却不好表达出来,她人在钟家,又不表示就不会见他,又何必说这种话来推托呢,枉她一直当他是个有担待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有空?”青英纵问。
钟弈桐冷淡的说:“我也不知道,只能等有空的时候再通知你。”
他到现在才着急,那她就偏偏急死他。
青英纵轻叹了口气。
邵和光直接将岑子妤放到床上,她眉心紧紧蹙着,睡得并不安稳,黑色的长袍不仅硬邦邦,稍有动作就沙沙作响,邵和光僵硬的坐在床边,一双深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睡颜。
这一次去日本,他差点就回不来,他不敢想象,发生这样的事,要是他没有及时出现在她身边,任由她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一切,只要一想到那种场面,胸口像生生被插了把刀子,钝钝的疼,他也绝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他庆幸,自己完整无缺的回来了,尽管过程危险重重,但他还是从芸香手里拿回了那个威胁,从今往后,没有人再能拆散他们。
岑子妤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睁开眼睛,对上邵和光布满血丝的瞳仁,她怔了一会,哑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挣扎着要起来。
邵和光心疼的按住她,说:“你太累了,别担心外面,子牧他们已经回来了。”
岑子妤精神恍惚。
邵和光喂水给她喝,她喝了两口,就呛住,他赶紧帮她拍背,说:“厨房有粥,我让人送上来,你吃点好不好?”
岑子妤不舒服的靠在枕头上:“我不想吃。”
邵和光眉心凝重,说:“那你继续睡一会。”
岑子妤突然捂住眼睛,用手抠着。
邵和光一惊,扯下她的双手,她眼睛瞪得极大,表情慌乱无措。
“怎么了?”邵和光惊问。
岑子妤茫然了许久,挣脱他的手按在胸口:“我这里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了。”
邵和光一把抱住她,眼瞳湿润,声音黯哑得近乎呢喃:“我都知道,我都知道。”除了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竟然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岑子妤无助的仰着头:“我的眼睛……为什么哭不出来?”
邵和光愣住。
岑子妤不肯见岑天华的医生,她心里执拗的认为,父亲的病情就是因为他们的隐瞒和不尽责,导致已经到了晚期才被检查出来,因为无处宣泄的痛苦,她变得极其敏感而脆弱。
邵和光将蔡医生找来,做过详细的检查后,蔡医生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在他经验中,还没有碰到像岑子妤这种案例,于是说:“或许只是一时的,精神上的压力和过度疲劳,身体某些器官会出现异常,类似休克和短暂的休眠。”
“严重吗?”邵和光眉心紧蹙。
蔡医生想了想,说:“我觉得问题不大,但要是出现其他方面的问题,比如视线模糊,突发的刺激性疼痛,就必须引起注意。”
岑子妤闭着眼,脸色苍白。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送蔡医生出去,等他回来,本以为她睡着了,轻轻坐在床边,手不自觉抚上略显憔悴的脸,她蓦地撇开,他的手尴尬的停在那里。
“小五。”他的心嗖地沉了下去。
“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岑子妤漠声问。
邵和光盯着她,吃惊过后,喃声说:“爸刚走,你心里难受,我不想让那些事来烦你。”
岑子妤语气中带了一股子烦躁和凌厉的狠劲:“他已经不在了,我再难受,他也不
会活过来,我倒是想知道,张帆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岑家的女儿,爸爸死的时候,她怎么会随你去了日本?”
邵和光眸光微闪。
岑子妤并不看他,拧起眉心:“别骗我。”
邵和光沉声说:“她把韩静当成你,让当地的恶棍……凌辱泄恨,韩静死了,她找人从周仕崇手里绑走我,其实是周仕崇故意那么做的,我不知道是谁拍下视频,尽管是周仕崇主导着一切,韩静的死却不能指证他,就算把视频交给警方,主犯也是张帆茹。”
岑子妤双手攥紧被子,恨不得生生扯破:“警察抓了她?”
邵和光按住她:“对不起。”
岑子妤狠狠打了他一耳光,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拼命喘着气,但这远远不能消除她心中的愤怒和恨意,她抬起手,他用身体压着她,任她如何挣扎,都没有办法移动分毫。
直到连挣扎都做不到了,岑子妤瘫软的松了肩膀,绝望的闭上眼睛,声音冷得没有任何温度:“邵和光,我不会原谅你,如果当时被凌辱的人是我,你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跟你结婚,才是最大的错误。”
邵和光直起身体,眼中流露出复杂痛苦的神色。
没错,看到韩静好生生站在他面前的那刻,他真的误以为是她,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被人按在肮脏的木板上,恐惧、挣扎和尖叫,直到被折磨致死,他冲动得想杀掉所有的人,也包括自己。
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口口声声说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事实上,他害怕了,他退缩了,他没有办法接受了,如果有一天她真受到那样的伤害,他只会因为自己的无能而痛苦得疯掉。
周仕崇是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不能再沉浸在自己的自以为是中,如果护她周全唯一的法子是离开她,他甚至都可以容忍。
只求她往后的生活,简单而快乐,就算由另一只胳膊来照顾她,爱护她,他也会在远处默默的注视着。
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爱她超过一切。
“出去!”岑子妤捂住眼睛,狼狈的颤抖着,却还是流不出一滴眼泪。
邵和光站起身,声音干涩而低沉:“我就在外面。”
他关了灯,房间黑得什么都看不见,岑子妤蜷缩成一团,身心俱疲,她想起父亲去世前做的那个梦,他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二哥,而她也不是当初没心没肺的岑子妤,一纸婚约,套牢他们的,只会是余生中无止无休的怨与恨。
岑天华的墓地在岑家墓地,岑家老太爷的墓地也在里面,天空飘着无数的细雨,墓地前的空地上,站满了人,蒋温茂尽管脸色苍白,却站得笔直端庄,以一贯雍容的姿态,送走丈夫最后一程。
等所有的仪式完成,岑子妤扶着母亲站到一边,宾客将手中的鲜花放在墓碑前,全场沉浸在庄重的悲伤中,除了偶尔的嘘叹,只有雨水打落在鲜花上的声音。
那刺眼的白,勾动着岑子妤心底巨大的酸楚,可是,依旧没有眼泪。
蒋温茂按住她的手。
岑子妤咬了咬唇,吸了一口气,却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远处传来***动,小铁脸色惊惶,匆匆走到岑子琛旁边低语,但不等他们有所行动,身穿黑色旗袍的张绮雪带着一双儿女走来,她手里拿着一大捧马蹄莲,内场的警卫员拦下他们。
张绮雪不知道说了什么,小铁见瞒不住,只得走到蒋温茂面前,低声说:“夫人,张女士要拜祭岑先生。”
岑子妤一僵,近乎失态的冲上前,被蒋温茂拉住,轻呵:“和光,看着她。”
邵和光抱住震惊的岑子妤,沉声对蒋温茂说:“爸今天是入土为安,不应该受到任何打搅,打发他们走就是了。”
女人盯着远处,说:“该来的总是会来,又何必闹得不得安宁。”
小铁愕然的低下头问:“夫人,真的让他们进来吗?”
蒋温茂淡声说:“来着是客,让其它人都散了。”
小铁忙去了。
张绮雪缓步走到墓碑前,将马蹄莲放下后,凝望着墓碑,久久一动不动。
张帆茹的目光扫过蒋温茂和岑子妤,最后落在邵和光脸上,岑子妤愤恨的盯着她,她不甚在意的避开,不其然对上宋景文的眼神,岑子妤僵了僵。
邵和光情绪莫辨。
邵家人也在场,单芷安看到宋景文,惊愕之余,见丈夫眉眼间的凛冽和女儿深深的不安,她抚着头,感觉十分不好。
岑子琛兄弟几个在送客,等到在场的多是世交之家的人,张绮雪突然哈哈冷笑起来,声音尖锐而恐怖:“岑天华,你就这么死了,我们之间的账要怎么算,你对不起我,连死都不让我知道,你做得这么绝情,就不怕天打雷劈……”
她神态癫狂。
宋景文抱着她,手背上被抓了好几道伤口,仍不肯放手。
张绮雪猛地盯向蒋温茂,
厉声说:“你以为你什么都得到了,但那些不过是假象,他骗了你一辈子,应该到死都没跟你说一句真话吧!”
岑子妤抓起邵和光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吃痛之下,他松了手,岑子妤冲到母亲面前,张开胳膊护着,冷冷地说:“你们算我家哪门子的亲友,也配拜祭我爸爸,还不快滚!”
张帆茹面容扭曲,尖声说:“我们有没有资格,你心里还不清楚。”
岑子妤抬手甩去,一个响亮的耳光,蒋温茂也怔了一怔。
张帆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说:“你还敢打我?”
她冲上来,却被宋景文拦住,呵斥:“不要惹事。”
张帆茹恼羞成怒:“哥,你到底帮谁?”
宋景文黑眸深溺似海,声音漠然:“我谁都不帮。”
他的虚伪,岑子妤气得全身发抖,他的真实面孔,直到今日,她才真正的看清楚,她只恨自己有眼无珠,竟曾……
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出来,一人恭敬的弯下腰问:“夫人,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目光精明,似有怀疑。
蒋温茂淡淡的说:“闵先生,张女士是我的朋友,有劳关心。”
姓闵的男人扫了张绮雪一眼,说:“岑先生虽然过逝,但岑家往后有任何麻烦,夫人都可以联系我,另外,那件事夫人也知晓,要是有线索,还希望夫人能给予帮助。”
蒋温茂点点头,对一边的岑子琛说:“子琛,这几位是你伯父生前的同僚,你帮我送送他们。”
岑子琛应下。
张绮雪一怔,在宋景文怀里平静下来。
蒋温茂提高声音说:“先夫的身后事,辛苦各位了。”
岑子牧上前一步扶着她,说:“伯母,您也累了,我送您回家休息。”
蒋温茂点点头,看了岑子妤一眼,摸着她的脸说:“你跟和光先回去。”
“妈?”岑子妤极其不安。
蒋温茂不欲多言。
邵和光强行带走岑子妤,其他客人也都散了,蒋温茂回头看了眼孤寂的墓碑,脸上流露出凄惶的悲伤。
张绮雪扯住宋景文的手,细长的指甲陷进他的手背,他眼中却没有任何涟漪,张绮雪发出令人胆颤的诡异笑声:“蒋温茂,景文是天华的亲生儿子,你说,这件事要是被人知道了,会作何想?”
岑子牧皱起眉头。
蒋温茂目光淡淡扫过,最后落在张帆茹脸上,说:“她与小五同年,还大几个月,仔细算算,那个时候我与天华感情正好,也从未分开过一天半天,要说她也是天华的女儿,就太牵强了,不过天华照顾她多年,待同小五,就算说出去,也是天华顾念往日故友之情,多加护佑无父无母的孤女,张女士何不心存感激呢。”
“你这个女人到底在胡说什么?我是爸爸的女儿,我才是岑家的女儿!”张帆茹气怔,待要上前,却又忌畏脸色冷峻的岑子牧。
蒋温茂说:“你不是,要是不信,就问问你母亲,你从何而来,她处心积虑的抚养你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
张帆茹的目光呆了呆,扭头问:“妈,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宋景文狠狠吃了一惊,黑眸沉入深渊。
不过是因为一个谎言,就可以毁掉两个人的人生,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怨恨,蒋温茂按捺下片刻的心软,仁慈,只会后患无穷。
“你……”张绮雪双眸圆睁,说不出话来。
蒋温茂脸色疲倦,说:“有些话,不必非得在今天说,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去会找你,天华不在了,我不允许任何诋毁他清誉的事发生。”
“你怎么会知道……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天华……”张绮雪原本苍白的皮肤,顿时如同土色。
宋景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紧扣着她的肩膀。
“子牧,走吧。”蒋温茂淡声说。
岑子牧扶着她,才走出墓园,她身体晃了晃,岑子牧一惊,只见极少在人前失态的伯母,竟然泪流满面。
车到了明阳山别墅门口,佣人听到声音就迎出来,岑子妤挂掉电话后按住车门,声音漠然:“我回家去住。”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说:“我陪你一起去。”
他走下车,绕过车头亲自打开车门,将她拉出来。
岑子妤用力挣扎了几下,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他脸色深沉,眼睛里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冷冷的对视过去,气氛僵硬,罗宋和佣人紧张的站在一旁,显得不知所措。
“放手,我要回家。”岑子妤平静的说。
邵和光低眸看着她,一样平静的说:“你一天没吃东西,先吃了饭再说。”
岑子妤说:“我不饿。”
邵和光眸心微动:“不饿也要吃,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撑不住,你要是也病倒了,谁来照顾妈。”
岑子妤神色微恍。
佣人不安的上前一步,怯怯的说:“夫人,先生一早就吩咐我做了您喜欢吃的菜,您就吃点吧。”
岑子妤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了一层愠意。
邵和光松了钳制,耐心的说:“乖乖的吃饭,吃完了我们一起回去。”
岑子妤黯然的走进屋子,径直上了楼,邵和光在客厅站了几秒,对佣人说:“把汤热一热。”
佣人忙不迭的应了。
邵和光也上了楼,房门半开着,他迟疑了片刻,才推开门进去,岑子妤背对着站在衣橱前,已经换下了黑袍,头发也重新梳过,乌沉沉的发丝间插着一支别致的玉兰发簪,指甲片那么大的花瓣簇着,纯净而洁白,邵和光眸光一沉,胸口仿佛被什么堵着,喘不过气来。
岑子妤将旅行袋放在床上,在衣橱里翻了一遍,发生没什么好拿的,里面大部分的衣服她还一次都没穿过,看着都陌生,不像是自己的,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常用的那几个锦盒,用丝袋装了一些小首饰和发带,都是她用过的,还有就是护肤品之类的瓶瓶罐罐,又去浴室拿了洗漱用品,邵和光瞧着不对劲,按住她的手说:“回家住,也不需要带这些东西。”
岑子妤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邵和光却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隐忍的决裂,心慌得厉害。
岑子妤眸光一顿,说:“我收拾好了。”
邵和光拉着她的手不放,说:“那我也收拾一下。”
岑子妤面容沉静的坐在床边。
邵和光拿了两套西装,胡乱塞进旅行袋,岑子妤不易察觉的皱了眉头,拉上拉链时,他的手抖了几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不是会在乎这些小细节的人,为什么会把留在房间的东西全部带走,而他为她准备的,她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就好像永远都不会回来一样。
165 想报复我,犯不着用这种法子
邵和光突然将旅行袋里面的东西全抖了出来,落得到处都是。
“你干什么?”岑子妤上前阻止。
邵和光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咬牙切齿的问:“你要干什么?”
岑子妤怔愕的瞪大眼睛。
邵和光抚了抚额,缓和声气说:“对不起。”
岑子妤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说:“我不想跟你吵架,太累了。遨”
邵和光盯着她,神色伤缅,累吗?他又何曾不累,可是,他的累都是自找的,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而她,却是因为不得不粉饰的太平,而疲惫不堪。
她眼中的隐忍,仿佛是在一夜之间残忍的成长,她不再是她,但这种改变从何而来,邵和光不敢确认,而胆颤心惊。
岑子妤默默的把东西捡起来,连同他微皱的西装,叠放整齐后装进旅行袋,邵和光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眶酸涩,接过袋子拉起她的手下楼。
岑子妤没有任何挣扎。
佣人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还炖了一盅百合雪鸽汤,邵和光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汤冒着袅袅的热气,她低着头一动不动,直到汤冷了,他叫佣人重新去热,然后再给她盛,一直这样僵持了好几回,岑子妤坐得手脚酸麻,才端起碗,一口气喝完了汤。
邵和光也喝了自己面前的那碗,给她盛米饭,菜早就凉透了,佣人正要去热,岑子妤拿起筷子大口吃着,佣人为难的看着邵和光,他脸色深沉,眼底透着绝望的荒凉,这才知道,她并非不会反抗,只是以前有太多的顾虑,现在岑天华过逝了,蒋温茂见到张家的人,所有的隐秘和忌讳都不再是不能见光的秘密,她无心再做戏,倘若还有放不下的,就只有蒋温茂了,这似乎成了唯一还能维持他们婚姻的理由。
邵和光不由得害怕,如果连蒋温茂都认为岑子妤嫁给他是个错误的时候,她还会留在他身边吗?
不,不会的,岑家从祖上遗传下来的规矩,只要是岑家的子女,都不准离婚,岑子妤心里很清楚,所以才会这样痛苦。
她的痛苦……邵和光凝视着苍白的面容,她麻木艰难的咀嚼着,突然被呛到,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还努力扒着米饭,看她折磨自己,邵和光的心被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流不止。
他夺走她手里的筷子,她头也不抬,抓过汤勺继续大口吃着,邵和光目露血光,伸手狠狠挥去,桌子上一半的盘子都被他挥到地上,听到巨大的动静,佣人从厨房探出身子,拿了抹布小心翼翼的走出来,悄无声息的收拾。
邵和光气得浑身发抖。
罗宋也跑过来,见眼前的情形,对佣人使了使眼色,两人退到客厅去了。
“想报复我,犯不着用这种法子。”他的声音却很平静。
岑子妤手上溅了汤汁,她用餐布擦掉,捂了捂眼睛。
邵和光一惊,拉住她的手,急促的问:“怎么了?”
岑子妤惶然的看着他,许久才发出飘渺的声音。
“和光哥。”
这个称呼令邵和光僵硬住。
岑子妤蹙了蹙眉,语气极其茫然:“倘若没有你,我或许就真的跟宋景文在一起了,他也是爸爸的孩子,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这算什么,是***,他要报复爸爸,他要毁掉我,因为我跟你结婚,他的阴谋没有得逞,所以报复在和韵身上,现在和韵怀了他的孩子,整件事,受牵连的都是邵家的人,和光哥,你为什么不恨我?”
“我不准你这么想!”邵和光瞪着眼,用力摇晃她的肩膀。
岑子妤哀莫大于心死,淡淡的说:“你要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我没有权利指责你什么,就算你以后爱上别的女人,我也没有权利以妻子的身份过问,和光哥,我们就这样好不好,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统统都拿去,你想要多少女人都可以,她们可以帮你生孩子,让你过正常的生活,而我,只想平平静静的不被打搅,倘若连这个都不能,那我求你,放我走,我和妈妈离开a市,从今往后再也不回来。”
“你休想!”邵和光震怒的大吼,声音绝望的回荡在餐厅,他恨不得一掌拍碎面前的人,省得她再说出更残忍的话来。
岑子妤推开他,双手崩溃的捂着脸:“我不可能爱你,以前不可能,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你为什么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邵和光一步一步接近,嗖地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气息冰冷的吐在她耳畔:“爸临终前跟我说……”
“他说了什么?”岑子妤睁大眼瞪向他。
邵和光低下头,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那双漆黑的眸子瞬间腾起薄薄的雾气,无助的面孔总是轻而易举击破他的心房。
“爸让我们好好的过日子,小五,这是他的遗言,你不可以违背,这一生,你都不能离开我身边!”
元悠和乔夕楚在客厅说话,只见邵和光领着岑子妤进来,万妈一看到他们就红了眼眶,接过行李之后,就拉
tang着岑子妤的手直哭。
元悠劝着说:“万妈,你别伤心了,你这样,岑子妤心里更不好受。”
万妈这才止了眼泪,忙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岑子妤问:“我妈呢。”
万妈忍不住心疼的看着她,说:“在房里躺着,大少爷正陪着她。”
岑子妤说:“二嫂,夕楚姐,不早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元悠上前抱了抱她,说:“别管我们,倒是你,还好吗?要不等过了这段时间,你陪伯母去美国吧,换个新环境,就当散散心。”
岑子妤说:“要是妈愿意,我们就过去。”
元悠看她这样,暗自叹了口气。
乔夕楚说:“小五,我带冬冬回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夫人,有需要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岑子妤看着她的大肚子,问:“四哥呢?让他送你吧。”
乔夕楚愣了一下。
元悠说:“子牧和老四都忙去了,我送他们。”
岑子妤点点头。
正巧岑子琛从楼上下来,看到岑子妤他们,叮嘱:“伯母睡着了,暂时不要进去打搅她。”
元悠问:“大哥,我们要走了,你也一起吗?”
岑子琛说:“我去找老二和老四,有事情要商量。”
岑子妤问:“是不是爸爸的事情?”
岑子琛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你别操心了,子煊说要搬过来住几天,你让人给她安排房间吧。”
万妈一听忙说:“有现成的房间,我去整理整理,三小姐随时都可以过来住。”
“我们走了,和光,这里就交给你。”岑子琛目光深炯。
邵和光说:“我知道。”
目送他们出门后,岑子妤眉眼间透出疲倦来,她扶着楼梯上楼,一只胳膊扶在腰上,她顿了一下,说:“我想一个人睡一觉。”
邵和光收回胳膊,说:“喝点水再睡。”
岑子妤缓缓走到楼梯尽头,直到躲开他的目光,身体所有的力气顿时像被抽空了一样,不知道是怎么回到房间,她靠着墙滑坐在地毯上,将脸埋在膝盖间,低声呢喃,恍若呓语。
“爸爸,这真的是您所愿见的吗?”
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有人摇晃着她的胳膊,说了好些话,岑子妤才睁开眼睛,万妈松了口气,唬着说:“怎么睡得这么沉,吓死我了。”
岑子妤捂着头坐起身。
万妈柔声说:“洗个脸下去吃饭吧,夫人和姑爷都在等你。”
岑子妤一时恍惚:“爸爸不在家吗?”说完,她自己都怔住了。
万妈捂着嘴,哭着说:“小五,好孩子,坚强一些,岑先生虽然不在了,但你还有夫人啊,现在你可是夫人的命啊。”
岑子妤拉着她的手,笑着说:“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的乖巧,只是让万妈更加难受。
岑子妤用冷水洗了脸,对着镜子弯起嘴角,却是比哭还难看,这张苍白阴郁的脸,任谁见了都开心不起来。
岑子妤很丧气。
她走下楼,母亲正跟邵和光说话,见到她,母亲柔声说:“饿了吧,快来吃饭。”
尽管有些憔悴,但雍容如初,岑子妤怔了怔,母亲比她想的,要坚强得多。
饭桌上,蒋温茂照常给岑子妤夹菜,见她低着头,筷子来回拨动着米粒,没有要吃的意思,蒋温茂叹了口气,说:“要是吃不下,就喝点汤,别难为自己,夜里饿了,就吃夜宵,你爸爸最不喜欢人浪费米饭。”
后面那句是为了缓和气氛,岑子妤却僵在那里。
猛地发觉,以前不曾在意的事,现在想挽回,已经太迟了,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死亡更残酷,不留任何改过的机会。
岑子妤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令人难受,邵和光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妈看着你,别惹她伤心了。”
岑子妤仓促的低下头,没有眼泪,她迅速掩藏了所有情绪。
蒋温茂吃了半碗米饭,就放下筷子,她起身去客厅,岑子妤实在吃不下,也跟了过去,万妈送餐后水果,邵和光接在手里,亲自放在茶几上。
蒋温茂示意他们坐下,说:“你们今天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就回去吧。”
“妈,我想陪着您。”岑子妤急着说。
蒋温茂看着她,说:“听话,我想找人陪的时候,会给你打电话,又不是住得很远,你们随时也可以过来吃饭。”
岑子妤回头瞪着邵和光。
男人面容沉静,说:“这是妈的意思。”
蒋温茂语气严肃的说:“小五,你们是夫妻,要同心协力的过日子,和光虽然年长你,但经历这些事,你也是时候真正长大了,要学会经营自己的婚姻生活,而不是让和光一味的迁就你,妈到底是希望你们能早些磨
合彼此,少走弯路,人生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长,就像我和你爸爸,从认识到结婚,仿佛还是昨天,但一转眼,他就离开了。”
“我不走。”岑子妤倔强的低着头。
母亲明明见到张家母女和宋景文了,却还表现得若无其事,她不相信凭母亲的聪明,什么都不会怀疑,就算爸爸已经不在了,再计较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但母亲也是人啊,也会伤心难受,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受苦,母亲已经失去了丈夫,如何再承受背叛所带来的打击。
蒋温茂也很坚决:“现在走也不晚,万妈,把他们的行礼拿下来。”
岑子妤猛地站起:“妈!”
蒋温茂揉了揉太阳穴,说:“我年纪大了,最近也总感觉力不从心,想一个人静静的待着,你爸爸走得突然,有时候我躺在床上,总觉得他会从某个地方走出来似的。”
“妈……”岑子妤惶然的睁着眸子。
蒋温茂站起身,说:“不管是今天,还是明天,搬回到自己的地方去。”
说完,她上楼回了房间。
岑子妤伤心的趴在沙发上,胸口酸痛得要命,眼睛却干干的,她用手拼命揉着,邵和光叹了口气,将她搂紧怀里。
166机关算尽一场空
万妈摸着眼泪进厨房了。(
“妈她不要我,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岑子妤凄凄的说。
邵和光像哄婴儿一样拍着她的肩膀,柔声说:“妈只是心情不好,她最疼你,怎么会不要你呢,傻瓜,你想太多了。”
“以后我该怎么办?”岑子妤仰头望着他,娇软苍白的唇瓣微胀,脸色因迷茫而稚气。
他想吻下去,却硬生生的忍住了,此刻,她需要的,只是他带体温的怀抱鲫。
而邵和光不知道的是,在岑子妤模糊的视线中,他清俊深邃的面孔,显得那样的不真实,她怀疑着一切,甚至包挂他,一阵强烈的预感侵袭着她所有的思绪,过不了多久,他也会从她的世界离开。
第二天,岑子妤端着早餐站在房门外,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母亲都没有出来,万妈眼泪直掉,说:“小五,你要体谅夫人,她是为你好,乖乖听话,跟姑爷回去吧,我会照顾夫人,难道你还不相信万妈吗?峻”
岑子妤把盘子递给万妈,说:“重新做一份吧,跟妈说,我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她。”
万妈说:“别担心。”
岑子妤下楼,邵和光在客厅和人说话,是岑子煊和钱小昼,两人站在一起,漂亮得令人眼前一亮,钱小昼看到岑子妤,上前来要抱她,被岑子煊踢开。
“三姐。”岑子妤脸色苍白。
岑子煊在她脸上摸了摸,说:“伯母交给我,你就放松一下,调整好自己再说。”
钱小昼也是一脸担心。
岑子妤点点头,说:“三姐,辛苦你了。”
“都是一家人,我这些年都没见伯母,她就算烦我,也不会赶我走的,你放心好了。”
这下岑子妤真放心了,她不敢让母亲一个人待着。
邵和光将她带到车上,问:“我要去蒋氏,上次的会议你没有参加,股东们一直想见你,跟我一起去吗?”
岑子妤看着窗外,说:“我不去了。”
邵和光停了一停,说:“那我送你回明阳山。”
岑子妤说:“回老宅吧。”
邵和光看着她发间的玉兰,似有幽幽的香气,他说:“也好。”
有人看着她,也好。
看着洛姨接她进去,许久,他都维持着相同的动作,一动不动,罗宋叫了一声,他一怔,问:“什么情况?”
罗宋沉声说:“夫人坐三小姐的车出门了。”
邵和光示意开车。
罗宋不确定的问:“邵先生,是去蒋氏,还是跟着三小姐的车?”
邵和光说:“派人盯紧那四个人,他们手里的股份迟早会落入周仕崇手里,要不是舍不得蒋氏这些年给他们的荣华富贵,他们早就叛变了,但都不是吃素了,他们狮子大开口,周仕崇不见得就肯吃亏。”
罗宋明白他的意思,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他们要的,是周仕崇的罪证。
“跟上去。”邵和光闭上眼。
蒋温茂要去见的人,他隐约觉得,自己非去不可。
茶室包厢门口,蒋温茂停住脚步,拍了拍胳膊上的手:“你别进去,就在外面等我。”
岑子煊说:“伯母,不行,我还是陪您进去,那个女人疯疯癫癫的,我不放心。”
蒋温茂在她手上按了一下,说:“没事,我自有分寸。”
岑子煊迟疑了一会,说:“那过半个小时,我来接您。”
蒋温茂点点头,等她走了,才走进房间,张绮雪也是一个人,黑色的旗袍,皮肤森白惨淡,似多年没见阳光,眼底血丝瘆人。
“你来了。”张绮雪缓缓喝着上好的碧螺春,清袅的茶烟,她面容模糊,嘴角的笑意带着无尽的嘲讽。
蒋温茂在对面坐下,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用保养得如同少女的莹白素指推了过去,直指要害:“这些年你可曾照过镜子,又是否被镜中人的容貌惊吓,我以为,人活在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顶着别人的面孔,活得不见光日。”
张绮雪握着杯子的手狠狠用力,精致的绿釉杯被生生捏碎,茶水溅落在黑白照片上,穿着裙子的女人抿着唇,一派严肃,却挡不住眉眼间的潋滟绝色,那样的美,令世上的凡尘俗子,多么可望而不可即。
“你竟都知道!”张绮雪冷冷盯着她。
蒋温茂喝了一口水,茶水已经温吞,满嘴的苦涩,她淡然的说:“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张绮雪凄厉的大笑:“不亏是蒋氏的女儿,到头来,天华才是被蒙在鼓里的人,他就这么死了,可真是太不值得了,真该让他看看你用尽心机的模样。”
蒋温茂盯着她,说:“那你呢,处心积虑,利用两个孩子的仇恨心来报复岑家,当年天华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是你一厢情愿,以为摆脱了特殊的身份,就能跟他在一起,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出生入死的同伴。”
张绮雪眼中露出嗜血的恨意,尖声说:“蒋温茂,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当年我为了救天华,才容貌尽毁,他本来是爱我的,都是我的脸全毁了,不得不做皮肤移植才变成现在这副丑样子。”
张绮雪双手颤抖着捂着脸,声音透着凄楚无尽的绝望:“天华是爱我的,我们为了公司朝夕相处十年,所有的男人都**在我的美貌中,天华也不另外。那年我们一起去越南搞科研,天华说想在越南建个医药基地,刚刚有点起色就被当地暴徒绑架了……是我救了他,是我用我的身体救了他!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早就在岑家送来赎金之前就被杀死了!”
蒋温茂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微微的僵硬后,淡声说:“是的,当时是你救了天华,天华对此也心中有愧,所以他照顾了你……和你的孩子。只是你,利用这点,又做了些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张绮雪面目扭曲,眼神充满憎恶与愤恨,她摔面前的茶壶,尖声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倘若我的脸没有毁,他还会这么对我吗?岑天华,你忘恩负义,我发过誓,决不会让你过顺心的日子!”
等她发泄完,蒋温茂才说:“是你自作自受,作茧自缚,当年岑叔叔已经得到消息,联系了当地人营救天华。当地暴徒抓天华无非是为了钱,突然坐地起价,又提出要医药基地股权的要求,到底是谁在后面出的主意,想必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一面鼓动暴徒提高赎金,一面假装为了天华拿自己做赌注,以为这样等天华被解救之后他就会娶你,却没想到暴徒比你想像得还在贪心,不但得了赎金还想把你们一起炸死。你能死里逃生,天华不计前嫌照顾你们……是岑家心善。”
张绮雪阴森森的说:“所以,你以为天华是真的爱你吗?”
蒋温茂嘴角浮起一抹优雅的笑意:“我与天华,是真心相爱,不管他是否为你动过心,但在见过我以后,他的心,一直都在我身上。”
张绮雪咬牙切齿:“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景文是天华的亲生儿子,我对他隐瞒这件事,只让他认下帆茹,他也没有追问任何原因,像父亲一样照顾有加,后来他知道了景文,尽管怪我,但对孩子,没有半个怨字,蒋温茂,你再厉害,也没有给天华生个儿子,让他后继有人,你的女儿还爱上了我的儿子,他们差点私奔,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吧,哈哈,真是好笑,这算不算老天爷对你的惩罚,你们母女,都不是好东西!”
蒋温茂摸了摸鬓角,说:“倘若真是兄妹,小五怎会对宋景文有感情?”
张绮雪怔住:“你什么意思?”
蒋温茂惆怅的说:“不知道是该羡慕你,还是可怜你,就算天华对你没感情,你却为他生了一个孩子,我也怀过他的孩子,因为得来不易,他高兴坏了,每天期盼着孩子的出生,只可惜我那可怜的孩子,到底命薄,一出生就死了,我母亲怕我伤心,偷偷换了孩子,这件事瞒住了我的父亲,但母亲知道,孩子是不是亲生的,不可能瞒一辈子,所以她只把这件事告诉了天华,是天华对母亲说一定保密,万不可教我知道,后来母亲过逝时,把这件事告诉我。小五不是我十月怀胎,却也是我的孩子,我对她倾注我所有的爱,天华也一样,他甚至比我更疼爱小五,因为他知道,是小五的存在,我们的感情才更圆满,坚不可摧。”
张绮雪脸色大变,整个人不可遏制的颤抖。
“不!不可能!”她发疯一样尖叫。
蒋温茂站起身,该说的都说完了,她低头凝视着女人,面色从容:“害人终害己,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倘若让他知道自己跟小五的真正关系,他会怎么做呢?你这样的母亲对一个孩子来说,存在的意义有多重要,从他知道张帆茹不是自己的亲生妹妹开始,估计已经产生了动摇,你一心为报复,针对岑家6当年是你害得越南医药基地被毁,是你偷了其中的机密资料,也是你暗中跟暴徒勾结,他们图钱你图人,却不知恶人终有恶报,谁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张绮雪面如死灰。
离开前,蒋温茂轻轻说了一句:“当年的暴徒被抓,有几个已经放出来了,他们正在找人报复,据说是在找你。闵先生就是负责调查当年绑架案的人,他对暴徒的行踪最了解,今天他好像看到了你……不知别人是否也看见你了……”
张绮雪双手抓着桌子,指甲骤然断裂,她却毫无知觉。
蒋温茂走出茶室,她捂着胸口,身体晃了晃。
“伯母!”岑子煊扶住她。
“你……”蒋温茂略显吃惊的瞪着她。
岑子煊担心的说:“我怕那个女人对您不利,伯母,你们谈完了吗?”
蒋温茂点点头,岑子煊正要带她离开,张绮雪从茶室追出来,凶狠的扯住蒋温茂的袖子,露出旗袍低下嶙峋满布的疤痕,她脸上的笑容诡异而阴森:“蒋温茂,你想知道那东西的下落吗?
岑子煊掰开她骨瘦如柴的手指,冷声说:“请自重,不然我报警让警察抓你。”
张绮雪恍若未闻,一脸癫狂:“你肯定想不到,不过你慢慢的就会知道了,你跟岑天华对不起我的,终究要通通还回来。”
蒋温茂眉心微凝。
岑子煊神色戒备,扶着她说:“伯母,我们走。”
等她们走出茶楼,钱小昼迎上来,见两人脸色都不太好,小心翼翼的问:“怎么啦?”
岑子煊看了他一眼,说:“别问了,赶紧开车走。”
钱小昼打开车门让她们进去,罗宋的车停在不远的地方,等他们离开后,他立马走进茶楼,但找遍了每个包厢,都没有看到邵和光,他咨询前台,才知道张绮雪已经从后面的停车场走了,随后有两个年轻男人跟了出去。
拨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之后,罗宋不禁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大致确定其中一个男人是自家老板,但另一个人又是谁呢?他想不透的是,老板跟着张绮雪做什么?
车开进一家守卫森严的高级会所门口,有人出来接张绮雪,神态颇为尊敬,保安发现陌生的车牌停在附近,挥了挥手,示意赶紧离开。
宋景文将车开出会所的范围,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泛白,整个人罩在坚冰里,透出冷冷的寒意
“离开和韵,也休想再打小五的主意。”邵和光漠声说。
宋景文眉心攒紧,苦笑不止:“她不是岑天华的女儿,她竟然不是岑天华的女儿!”
邵和光脸色一变,推开车门走下去,将他从驾驶座上拉出来,狠狠一拳挥过去,他摔在地上,嘴唇破了一块皮,鲜血直流。
宋景文看着他,说:“你怕了?小五因为什么才跟你结婚,你比我更清楚,等她知道自己的身世,还会心甘情愿的留在你身边吗?”
这句话戳中邵和光的痛处,他双眸血红,手背青筋爆出,但拳头最终却没有落下去,他喘了一口气,转过身去说:“宋景文,就算不是我,也绝不会是你,我不会求你保守秘密,倘若你亲口告诉她一切,她最恨的人就会是你,但对我来说,我爱的是她这个人,而无关她是谁的女儿。”
“你接近她的目的是为了报仇,单凭这一点,你就输了,或许她曾经喜欢过你,但从今往后她的心,只能为我一个人而保留。”
宋景文爬起身,他低着头,头发遮住明净的额头,他嘴角浮起一抹畅快淋漓的笑意:“我跟她没有任何血亲关系,我以前错过了,一定会重新找回来。”
邵和光的背影僵硬了一秒,冷声说:“不管她姓不姓岑,都是邵太太,更何况,你母亲费尽心思跟周仕崇狼狈为奸,要致岑蒋于死地,小五最讨厌欺骗,偏偏你跟周仕崇演的那场好戏骗得她团团转,我真想看看,当她知道你的真面目,会有多厌恶你,但我不会那么做,因为揭穿你,她除了愤怒也会受到伤害,反正你已经陷在死胡同里,没得救了,我又何必还将你当成对手呢。”
“你一味强取豪夺,难道小五待你就是真心?”宋景文挺直肩膀,神色落寞。
邵和光毫无犹豫的说:“我有的是时间。”
宋景文脸色煞白。
门锁扭动着,尽管动静极轻,岑子妤还是睁开眼睛,一个人走进来坐在**边,她摸到遥控将灯打开,**边的人吓了一跳,睁大眼睛,面孔青苍。
是邵和韵。
岑子妤坐起身,目光淡淡的看着她,直到她手足无措,瞳眸泛起水汽。
“小五,你很恨我对不对?”邵和韵拉着她的手,眼泪像短线的珠子。
岑子妤心生恍惚,突然记起很小的时候,她、和韵还有阿鸾三个人总玩在一起,阿鸾个性沉静孤僻,而她跟和韵总是没心没肺的,事事不上心,阿鸾曾用十分羡慕的语气说,都是因为家里有哥哥姐姐们**着,才比寻常人更容易幸福,那时她还取笑阿鸾,哥哥谁没有,英子哥也是哥哥,阿鸾却说自己家的哥哥是第二个父亲,总是板着面孔训人,而岑家和邵家的少年,小小年纪就学得世家子弟慷慨的做派,对年纪小的女孩的任何愿望,都是有求必应,而且将她们保护得很好。
年少的岁月总是纯白得不然任何杂质,而成长,总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岑子妤伸手抹掉她的眼泪,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问:“爸爸怎么说?”
邵和韵惶恐的瞪着她。
岑子妤无力的叹了口气:“爸爸答应婚事了吗?”
邵和韵紧紧抓着她的手,哭得一塌糊涂,语无伦次的解释:“小五,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像鬼迷心窍了似的,当初看你们在一起,我无数次对自己发誓,一定要把他忘掉,要是你们结婚,我会真心实意的祝福你们,叫他一声姐夫,可是,当我知道他是岑叔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懵掉了,你不知道他有多伤心,就算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但你跟二哥结婚,他拼命的折磨自己,好像连命都不要了,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陪在他身边,他没有了你,但是还有我,我爱他,一直爱了很多年……”
岑子妤颓然的闭上眼,问:“他爱你吗?”
邵和韵狠狠怔住,许久才说:“我可以等。”
岑子妤推开她的手,漠声说:“他不安好心,你也要往火坑里跳,跟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结婚,你打算毁掉自己一辈子吗?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宋景文是冲我们岑家来的,我现在就跟爸说,宋景文他不姓岑,我爸临死前都没有认他,他跟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邵家凭什么把你也赔进去!”
“小五!”邵和韵惶然的拉住她,苦苦哀求:“不要,不要说……”
岑子妤用力挣了一下,邵和韵脚下没有站稳,往后跌坐在地毯上,她撞倒一把高脚椅子,脸色发白。
岑子妤一惊,赶紧将她扶起来,焦急的问:“有没有撞到肚子?”
邵和韵用手护着小腹,苍白的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不舒服,我叫医生来。”岑子妤心有余悸。
邵和韵慌张的说:“不要叫医生。”
岑子妤看着她。
邵和韵眼眶一红,低下头喃喃的说:“是我对不起你,小五,如果得不到你的祝福,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祝福她跟宋景文?
岑子妤眼神暗了暗,谁都可以,只有宋景文不行,一想到自己曾经毫无保留的付出,还有他处心积虑的亲密举动,甜言蜜语仿佛还在耳边,她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得恶心无比,这样心思肮脏的男人,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清清楚楚的记得每一个细节。
167未婚先孕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要去见爸爸。”岑子妤走出房间,去了邵伟良的书房。
邵和韵反应过来,匆匆追出去,书房的门已经关上了,她不敢闯进去,只能站在外面焦虑的走来走去,对她跟宋景文的事,母亲是铁了心的反对,甚至放出狠话,就算邵家抚养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她一辈子都不嫁人,也不准她跟宋景文在一起,但父亲在见过病重时的岑叔以后,回来只跟她说了一句话,愿不愿意,都只有一次机会,让她自己选。
邵和韵心里十分清楚,不管怎么选,都是万劫不复,可她到底舍不得放手,她捂着肚子,清丽的小脸露出决绝的神色,就算众叛亲离,都想陪在那个人身边,她不想再有任何的退路,失去与他在一起的机会,她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和韵!”
邵和光站在走廊,昏暗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看不清脸色峻。
邵和韵像受到惊吓,仓惶的退了一步。
“你在这里做什么?”邵和光走近问鲫。
邵和韵看了眼书房,又看着他,说:“小五在里面,她跟爸爸在说话。”
邵和光眸光微动,说:“你回房去。”
邵和韵不敢面对他,但走了几步,又不甘心的回头:“二哥,我跟宋大哥在一起,为什么就不可以?”
邵和光靠着墙,从口袋里摸出白色烟盒和打火机,他点了一根,猩红的火焰照亮他眼底大片大片的荒芜,邵和韵呼吸一滞,忽然间觉得,他的内心,原来这样的寂寞。
“没有为什么,傻丫头,等你明白一切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他的声音低远。
邵和韵差点哭出来,她是真的不懂,或许二哥说得没错,等到她真正懂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可她还没懂的时候,依旧是那只扑火的飞虫,不尝到烈火焚烧的痛苦,又怎么会从沼泽中拔离呢。
岑子妤从书房出来,神色恍惚。
邵和光将烟在一旁的盆景中捻灭,他静静看着她,纵使有千言万语,一时也寂寥无声。
岑子妤身子晃了晃。
邵和光伸手将她搂紧怀里,清冷的长廊,他的怀抱却是温暖的,仿佛生生世世,他都会这里,只要她前进一步,就会触及的温暖。
“我想回去了。”岑子妤说,她闭上眼,感觉前所未有的疲倦。
邵和光轻声笑了笑,说:“好,回明阳山,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宋景文跟邵和韵在老宅订婚,只有邵家和岑家的人在场,蒋温茂没有出面,托岑子煊带了一对镯子当贺礼,水色极好,是难得的老白玉,单芷安见了镯子,什么话没说,只是轻叹了口气。
老宅的长回廊搭了紫藤架子,底下摆着几盆兰花,香气馥郁,天气日渐炎热,连一丝风都没有,薄衫渐渐贴着肌肤,沉闷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岑子妤捧着热茶,袅袅的雾气中,胸口蓦然一凛,手中的杯子落了下去,岑子琛眼疾手快的接住,滚烫的开水全泼在手心,杯子砸落在地上,碎了。
“大哥!”岑子妤瞪大眼,忙拿手帕帮他擦,皮肤烫红了,好在没有起泡,一旁的水盆里养着绿萝,岑子琛把手浸在水中。
岑子妤低头站在那里。
岑子琛神色复杂,缓缓的说:“他到底是伯父的孩子,从小生活在那样复杂的坏境中,他生母只教会他仇恨与报复,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伯父希望他能好好做人,过普通人的生活,这件事我也与伯母谈过,伯母认为他本性不坏,不愿见任何对伯父名声不好的事发生,小五,我希望你能顾全大局。”
岑子妤恍惚了许久,说:“我办不到。”
岑子琛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只是把他当成和韵的丈夫,也做不到吗?”
岑子妤怔怔盯着他,困惑不解的说:“他不是真心喜欢和韵,他为了报复岑家,不惜接近我,大哥,为什么连你也看不出来,他接近和韵是有目的的。”
岑子琛目光深了深,说:“伯父已经过世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小五,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抵触,并非是当他是坏人,而是你还不能接受,他跟你的血缘关系。”
岑子妤踉跄的退开,落入一个人的怀抱。
“怎么了?”邵和光问。
岑子妤抓紧他的手,细细的颤抖。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对岑子琛说:“一会就吃饭。”
岑子琛回客厅,给他们留地方说话。
“跟大哥聊什么?”邵和光拉她坐下,余光扫到地上的碎片,淡然的拿起水壶还给她倒了一杯水。
岑子妤喝了水,稍微镇定下来,说:“没什么,只是随便聊聊。”
“吃了饭我陪你回去一趟,妈一个人在家,怪冷清的。”邵和光说。
岑子妤放下杯子,剪得短短的指甲划在光润的瓷壁上,发出轻微的吱吱声,说:“改天吧,我有点累。”
一个月来,她总是闭门不出,似乎刻意回避着什么。
邵和光凝视着她的脸,说:“妈上次打电话给我,虽然没说什么,但我听得出来,她很想念你。”
岑子妤撇开目光,说:“我会找时间回去,但今天是和韵的好日子,妈大概会留我们到晚上,到时候再过去那边,就太晚了,说不定都睡下了。”
邵和光叹了口气,没有再勉强。
饭桌上的气氛略显沉重。
邵伟良是最大的长辈,他喜怒不形于色,甚少说话,众人也不敢说什么,单芷安一想到儿子和女儿的婚事都办得毫无动静,尽管这只是订婚,但看丈夫的意思,似乎也不打算操办,她心情抑郁,连半分喜色都没有了。
邵和韵环顾一圈,心情低落至极,宋景文握了握她的手,将一份血燕摆在她面前,说:“多吃点。”
邵和韵眉目舒展,这才笑了起来,她吃了两口,觉得很顺味。
洛姨借着上菜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三小姐,你吃不得这个。”
邵和韵诧异的看着她,问:“为什么?”
宋景文也抬起头。
洛姨端走汤盅,笑着解释说:“姑爷有所不知,三小姐上次吃了几口,就吐得厉害,有身子的人就是这样,还是过几个月再吃吧。”
宋景文愧疚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邵和韵忙说:“没关系,我自己也弄不清楚。”
“真是恩爱。”洛姨笑着打趣,声音提高了一些,刚好令在场的人都听得见。
岑子妤抬头看过去,宋景文正帮和韵夹菜,温润如玉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举手投足间的关怀备至,旁人看了无不觉得艳羡,他就是这样的人,再虚伪的事,由他做来都显得那样服帖而自然。
“想吃什么?”邵和光问。
岑子妤晃过神来,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他。
邵和光夹了一块鱼放在她碗里,说:“尝尝这个,是妈亲手做的。”
岑子妤吃进嘴里,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单芷安看着他们,忍不住问:“和光,你跟小五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岑子妤低着头,怔了一怔。
岑子煊煞有介事的说:“你们结婚的日子可不短了,可别叫和韵赶在前头。”邵家的事,她知道得不多。
邵和韵脸色涨红。
邵和光说:“我们会努力的。”
邵伟良突然开口:“早些要孩子是好事。”
孩子?
岑子妤心里堵得厉害。
吃过饭,岑子煊把岑子妤拉到一边,说:“你跟和光吵架了吗?怎么一提生孩子,你就感觉不对劲。”
岑子妤苍白的笑了笑,说:“三姐,我们哪里有吵架。”
岑子煊皱起眉头:“和光跟你的年纪正合适,干柴碰烈火哪有不中标的道理,难道你们有做避孕措施?“
岑子妤怕被人听见,压低声音说:“这种事本就强求不得,三姐……和韵她有孩子了,你刚才那么说,她肯定很尴尬。”
岑子煊诧了诧,说:“她怀孕了?”
岑子妤点点头,说:“大约过几天就会去领证。”
岑子煊说:“不可能,她哪里像是怀孕的样子,会不会是为了结婚,才这么说的,大哥说邵家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答应婚事的。”
岑子妤怔了一会,说:“怀孕的事,哪能瞒得过人。”
岑子煊想了想,神色严肃的说:“这丫头没这么多心眼,你最好跟和光商量一下,或许是宋景文教她这么做的也说不定,虽说宋景文是伯父的孩子,但我没办法对他产生好感,总觉得他有什么目的,不过你也别较真了,和光都不管的话,咱们总不好说太多,和韵这丫头,也是死心眼。”
岑子妤心乱如麻,趁着大家都在客厅说话,她找去邵和韵的房间,正要敲门,宋景文从里面走出来。
“她睡了。”
岑子妤抬起眼,只觉得这张脸陌生得厉害,她以为自己有勇气面对,但真正到了这一刻,以前的事在脑子里愈发明显起来,挥之不去,她恶心得厉害。
岑子妤转身就走。
宋景文拉住她的胳膊,她回头瞪去,他立马松了手。
“对不起。”他说。
岑子妤脸上毫无波澜:“对不起有什么用。”
宋景文眼底盛满如同漩涡的阴影,声音低得恍惚:“我还能怎么做?小五,你告诉我,如果这世上有人间地狱,我早已经在里面生活了三十年,充斥在我身边的只有欺骗和仇恨,生活只教会我不折手段的生存,我的生母只教会我如何报复我的生父,可到头来,我所看到的,全部都是丑陋的私欲和不堪的狼狈,小五,你教教我,接下来的路,我该怎么走?”
岑子妤捂住突然刺痛的眼睛,他走过来,她狠狠的推开,却怎么也摆不脱
,情急之下,她拔下头上的发簪刺去,他闷哼一声,靠在墙边。
头发像瀑布一般倾泻下来,岑子妤仓惶的退了一步,睁开眼,只见触目惊心的红,她惊恐的瞪大眼睛,尖锐的发簪刺破了他的手背,他用另一只手按着,血像水龙头一样喷出来,染红了地毯。
“别动!”宋景文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脸色渐渐苍白,想抓住她,但失血过多,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颓然的坐在地上。
浓烈的血腥气无处不在,岑子妤被吓到了,她感觉他快死了,她想叫人来,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痛得厉害,她不停的后退,双手胡乱抓着,试图抓到救命的稻草,突然撞进熟悉的怀抱,她转过身,紧紧的抱住他的腰。
邵和光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宋景文,狠狠一惊,他握住岑子妤的肩膀推开,厉声问:“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岑子妤大口喘着气。
邵和光发现她手中紧握带血的发簪,问:“你用这个伤了他?”
“他死了吗?”岑子妤恐慌的问。
邵和光双手用力,沉声说:“站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他。”
岑子妤点点头。
邵和光走过去蹲下检查,伤口并不深,但是正好刺中了筋脉,才会大出血,他扯下领带绑住,见他还有意识,说:“我带你回房处理。”
宋景文虚弱的说:“别让人发现了。”
邵和光扶起他,带回自己的房间,将他放在**上,血立马染透了**单,走廊也有血迹,楼下的人随时都有可能上来,想瞒住也没那么简单。
“有药箱吗?”宋景文问。
邵和光拿了药箱放在**上,正要帮他处理,他自己动作熟稔的拿出消毒水和止血药,解开领带后,先清洗的伤口,又把药粉撒在伤口上,再用绷带缠住。
“请给我一套衣服。”
邵和光冷眼看着他,转身在衣橱拿了一套颜色跟他差不多的西装放在**上,就走出房间,他回到走廊,将染了血的地毯卷起来丢进杂物间,给罗宋打了电话,让他立马买块新的地毯来,顺便处理掉带血的地毯和他房间的**单。
岑子妤脸色平静下来,语气依旧透着无尽的慌乱:“他会死吗?”
邵和光抱了抱她,安慰说:“不会的。”
房门突然被打开,睡眼惺忪的邵和韵看着相拥的两人,脸上写着诧异:“二哥,小五,你们怎么了?”
邵和光整了整神色,说:“没事。”
邵和韵想去找宋景文,他本来在房里陪着她,但一睁开眼,他就不见了。
邵和光拉住她的胳膊,说:“你不是不舒服吗,怎么不在房间多休息一会。”
邵和韵神色扭捏,不太敢说,宋景文出现在走廊,说:“你醒了。”
邵和韵看到他,这才松了口气。
岑子妤惊惶的看去,只见他好生生的站在那里,皮肤苍白得厉害,嘴角却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脚虚软无力,她扑倒在邵和光的怀里。
“小五!”邵和韵吃了一惊。
邵和光打横抱起她,说:“我带她回房。”
经过宋景文身边,邵和光看得出他在硬撑,低声说:“我让罗宋带你去医院。”
宋景文朝他怀里看去,羸弱的巴掌脸没有任何血色,他的心蓦地一疼,苦笑着说:“放心,我死不了的。”
岑子妤眉心微拧,脸色更加惨白。
邵和光漠声说:“误伤也要承担刑事责任,我是不想小五有事,所以你必须去医院。”
“宋大哥,你的手怎么了?”邵和韵惊呼。
宋景文回头看了眼,说:“没事,不小心刮了一下。”
宋景文提前离开,邵家的喜宴就结束了,送走客人以后,尽管邵和韵想为宋景文说话,但单芷安却没有要听的意思,推着丈夫回房后,才忍不住说:“咱们这么做,又是何必呢,小五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邵伟良叹了口气,说:“倒不全是为了老岑的血脉,你自己的女儿,你还不清楚,倘若一味的反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何况她又有了孩子,不让他们在一起,大约就恨上我们了。”
单芷安用力的拍了一下**铺,生气的说:“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就这么嫁出去,我心里冤屈,我倒情愿是家世清白的穷苦人家的孩子,反正有我们家在,我能保她衣食无忧,但这个宋景文,怎么看都令我心里不舒服,和韵是鬼迷心窍,我们做父母的在关键时候没有拉她一把,才是错上加错!”
“好啦,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邵伟良扶着头,脸色不太好。
单芷安帮拿药和水给他,服侍他吃过药之后,才说:“要是没有孩子,我是坚决反对的。”
邵伟良看了她一眼,说:“这种话,不要当着和韵说,免得伤她的心。”
单芷安到底抑郁难平,长叹了口气。
邵和韵端着牛奶站在门外,听到父母的对话,她脸色发白,一手抚着肚子,不禁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撞到走廊的盆景。
想起母亲的话,她猛地惊醒,是啊,要不是因为孩子,宋大哥也不会答应娶她,父母被迫答应,都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她突然间觉得浑身发冷,强稳住心神后,她跑回自己的房间,从枕头底下拿出病历表,如果有孩子,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再过些日子,肚子就要慢慢大起来,到时候,就肯定瞒不住了……
“和韵。”岑子妤站在房门口。
邵和韵一惊,赶紧将病历藏在身后。
“你在看什么?”岑子妤走过去。
邵和韵将病历塞到枕头底下,猛地站起身说:“没什么,你不是不舒服吗,怎么起来了,二哥人呢?”
岑子妤黑沉沉的大眼在灯光在格外沉冽:“我们要回去了,爸妈在房间休息不便打搅,你帮我们跟他们说一声。”
邵和韵目光躲闪,说:“知道了。”
临去前,岑子妤站在门口回过头,漆黑的眸子深若幽谷:“和韵,你都想好了吗,真要跟宋景文结婚?”
邵和韵有些慌乱的看着她,语气坚决的说:“小五,宋大哥他不是坏人,只要我们结了婚,他会对我好的。”
岑子妤神色一黯,目光落在邵和韵的肚子上,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和韵是动了真心,但在感情面前,理智对女人来说,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这种义无反顾的决绝,她曾经也有过,但是宋景文,真的是心甘情愿做邵家的女婿吗?
父亲的死,已经化解了他心里所有的怨恨吗?
岑子妤不信,却不能挽回什么,眼睁睁看着宋景文和岑邵两家的关系越缠越紧,却什么都不能做。母亲心里,肯定非常痛苦,但她那样尊重父亲,就算一早就知道张绮雪的存在,也从未露出分毫,她深藏心底,一想起就痛不欲生的秘密,母亲根本就都知道,到底要用多少忍耐,才能做到母亲那样,为了维护自己的婚姻和家庭,藏起所有的情绪,可父亲呢,他是否知道母亲对他的过去,其实了如指掌!
168.168冬冬是我儿子
岑子妤痛苦的闭上眼,她摸了摸脸,以为自己会哭,但触摸不到任何的湿意,如今,她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了
“是不是累了?”邵和光的手伸过来,将她揽进怀中峻。
岑子妤蓦地睁大眼睛,说:“要不要带和韵去医院检查一下?”
邵和光低下头:“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岑子妤神色蔫蔫,莫名烦躁的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洛姨说她总在外面医院做检查,不肯让蔡医生帮她看。”
邵和光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蔡医生是男人,也许是觉得不方便,再说和韵从小就怕看医生。”
岑子妤紧了紧手心,一把推开他:“现在连你也接受宋景文了?”
“小五。”邵和光声音低沉。
岑子妤扭头望着窗外,神色疏离,就连全身都透出冷冷的气息,仿佛与人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邵和光皱起眉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现在的她就像是高高飞在天上的风筝,那根线捆绑着他的心,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在某一个瞬间,她会不顾一切的扯断那根线,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鲫。
回明阳山之后没多久,罗宋走了进来,当着岑子妤的面,邵和光问:“医院那边是什么情况?”
罗宋据实以告:“宋先生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要好好休养几天,我已经安排了看护在那边守着。”
邵和光点点头。
岑子妤见他们似乎有事情要谈,放下手中没吃完的水果,说:“我上楼了。”
邵和光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问:“什么事?”
罗宋压低声音说:“孩子水土不服,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邵和光面色一沉:“什么叫水土不服,他想吃什么玩什么,都按他的意思准备。”
罗宋十分为难的说:“看护和医生都已经没有办法了,他一旦发病闹起来,好几个人都看不住……”
邵和光伸手一挥,一套精致的花瓷砸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罗宋知道自己说错话,惶恐的低下头。
“去外面等我。”邵和光冷声说。
罗宋唯唯诺诺的去了。
许久之后,邵和光缓缓走上楼,房门紧闭着,一瞬间,他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她,但手却不受控制的打开门,她正在睡觉,听到声音就睁开眼,目光微微的迷离。
“我吵醒你了。”邵和光坐在**边,满脸的愧疚。
岑子妤看了他一会,问:“你要出门吗?”
邵和光神色微变。
岑子妤坐起身,想拿**头柜上的水杯,邵和光递给她,她喝了一点水,精神稍微好了些,说:“公司有事你就去吧,晚上回来吃饭吗?”
邵和光错愕的看着她,结婚以来,她从未这样问过这样的话,他的心仿佛被极细的针头刺着,说不清是喜是惊,他拥她入怀,才肆意放纵悲伤的面孔,沉声说:“我也许回不来,你好好吃饭。”
“我知道了。”岑子妤动了动,他抱得太紧,她喘不过气来。
邵和光整理好情绪,松开她,说:“要是累,就继续睡一会。”
岑子妤乖乖的闭上眼。
邵和光换了衣服之后,又在**边站了好一会,才割下心中的舍不得,转身离开。
听到关门的声音,岑子妤眼睫毛动了动,缓慢的睁开眼,黑沉沉的眸子空寂而荒芜,她走下**,赤脚走到梳妆台前,丝滑的睡袍拖在地上,蹲下身,她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信封,里面的照片哗啦啦的落到地上。
岑子妤捡起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面孔狰狞的孩子,或爬或跪在地上,看不出年纪,但以他的外表和举止来看,并不像普通的孩子,而是……这些照片是在岑宅发现的,万妈说父亲病重,家里的信件都是福伯在整理,她问过福伯,福伯也说是在父亲住院期间收到的,因为那个时候注意力都在父亲身上,所以把信放在她房间之后就忘记了。
照片里面夹了一张字条,写明孩子是邵和光,目前也正在邵和光手中,落款是芸香,岑子妤不觉得吃惊,只是刚看到照片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住了,许久许久都缓不过神来。
她想过无数这个孩子的由来,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邵和光有过多少女人是一回事,但有孩子是另一回事,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孩子,没有什么秘密是永久瞒得住的,一旦众人皆知,母亲必然会遭受沉重的打击,岑子妤暗暗在心里发誓,一定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要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做出行动。
岑子妤给邵和光打电话,那边过了很久才接,是在很安静的地方,岑子妤知道不是公司,但至于是在哪里,她没有追问的打算。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邵和光问。
岑子妤说:“明天我想去宣池,爸爸去世,妈妈情绪一直都不好,外公的忌日
快到了,我不想妈妈劳累,这次想代她回去拜祭。”
邵和光说:“我陪你一起去。”
岑子妤说:“公司要是忙,我自己一个人去也可以,现在不仅博来,蒋氏也归你管理,想必你也没什么私人时间。”
邵和光怔了怔,笑着说:“时间都是自己安排出来的,我们明天一起去,说起来,我还从未去过煊池。”
“那好吧,我挂了。”岑子妤语气淡淡的。
邵和光收起手机,眉宇间露出微微的迷茫,看护敲门走进来,语气焦急的说:“先生,小少爷的病又犯了!”
岑家大宅。
文静端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的打量面前过于漂亮的男人,忍不住问:“你到底是哪一年出生的?”
钱小昼看向另一张沙发上的女人,她专心致志的看报纸,没有任何暗示,钱小昼在心里叹了口气,扬起明媚的笑脸报上自己准确的出生日期。
文静诧异得张开嘴,半响才说:“你比子煊整整小了五岁!”
钱小昼忙说:“真是巧,我们是同一天出生的。”
文静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憋过劲来,说:“不行,我不答应。”
钱小昼眨了眨眼,问:“为什么啊,阿姨?”
文静转头紧盯着女儿,见她一脸的不伤心,忍不住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你倒是说句话,这是怎么回事!”
岑子煊淡然的说:“就是您看到的这么回事,怎么样,您是哪里不满意,长相,身高,还是收入?”
钱小昼立马打包票的说:“阿姨,您放心,我一年挣个百来万不成问题,您要是觉得这个数目不符合您心中的理想,也没关系,我父母在美国给我留了大量的遗产,我本来是没兴趣继承祖业的,要是您想让我继承,我这就回美国去签字。”
岑子煊瞥了他一眼,笑着说:“这么说,你还是富二代。”
钱小昼伸出三根指头,说:“富三代,都是我爷爷挣下的。”
文静气不打一处来,在女儿的胳膊上用力拍了一下。
岑子煊叹了口气,丢开报纸,环起手臂说:“文女士,您到底是要闹哪出,不是您说我再不嫁人,就把我赶出岑家,从今往后都不认我这个女儿,我现在带男人回来,您却不满意,您是存心为难我吗?”
文静指着她的眉心说:“婚姻是儿戏吗?怎么因为我逼你结婚,你就给我随随便便带个男人回来!”
钱小昼扑上去握住她的手,说:“阿姨,我不是随随便便的男人,我跟子煊是真心相爱的,要不您跟我说,觉得我哪里不好,我发誓,我绝对改。”
文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说:“你们相差五岁,还是女大男小,这……太不像话了!”
钱小昼奇怪的问:“这个年龄差您不满意吗?”
文静突然口讷起来:“要是你大子煊五岁,那还差不多。”
岑子煊捡回报纸,淡淡的说:“妈,您还真是老封建,五岁算什么,就我现在这样,找个十八岁的都不过分,您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钱小昼狗腿子的点头。
文静气得站起身,说:“算了,算了,我不管了,想结婚,找你爸爸说去,他要是答应,我也没办法。”
看未来丈母娘回了房间,钱小昼嬉皮笑脸的凑过去,讨好的说:“你妈真可爱,你爸什么时候回来,要不就趁热打铁,要打要骂的,我一并都受了。”
岑子煊看着他,指着门口说:“滚,我爸今天不回来,想挨打受骂,明天再来。”
钱小昼涎着脸说:“我人都来了,吃了饭再走,男人与男人的对话,肯定容易多了,我要乘此机会,好好讨好你妈咪。”
岑子煊丢开报纸,说:“随便你。”
岑子千从楼上走下来,眼角流出一丝笑意来,流光婉转的说:“三姐,没想到啊,你才是真人不露相。”
岑子煊冷笑一声,说:“哪里比得上你,儿子都六岁了,乔小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不过我怎么听说,乔小姐要嫁给成功人士啊。”
岑子千脸色顿时铁青。
岑子煊风情万种的打了个哈欠,说:“你别高兴得太早,爸还没张嘴解除你跟简初夏口头上的婚事,简家的人可不好惹,特别是你未来的老丈人,一旦你惹毛了人家,听妈那语气,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岑子千瞪着她。
岑子煊从他身边经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人虽然不在家,但你的事,我还是很关心的。”
岑子千挥开她的手,说:“先关心你自己吧。”
岑子煊挑了挑眉。
岑子千笑着对钱小昼说:“想跟我姐结婚,我劝你先试着跟她**三个月,要是受得了这三个月,我保证,一辈子不成问题,她的怪癖,可真是罄竹难书,小昼,看在咱们认识的份上,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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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挥挥手走了。
钱小昼有这心思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但瞅见女友脸色难看,又不敢张嘴。
岑子煊身材虽然娇小,但是柔道高手,又研究过心理学,对男人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掌握得清清楚楚,她突然笑靥如花的凑过去,纤纤素手抚摸过他的脸,钱小昼立马僵硬成了石头,她惹火似的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要不要来我房间?”她细着嗓子,眸色醉人。
钱小昼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说:“这样不太好吧,咱们到底还没结婚呢,我虽然是男人,但骨子里还是很保守的,有些事情呢,一定要等到结婚以后才能做。”
“要是我想呢……”岑子煊不遗余力的**。
钱小昼额头都是冷汗,说:“那也不行,我是男人,应该对女人负责。”
岑子煊勾起嘴角,松了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稍算满意。
下一秒,钱小昼定力全失,握住她的手说:“要是你真的想,我肯定愿意全力以赴,子煊,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客厅顿时响起杀猪般的尖叫声。
岑子千将车开进千禧湖的地下车库,坐电梯上去,电梯门一开,他看到自家门是打开的,心里一惊,他慌忙冲进去,却见佣人站在玄关,似乎正想关门。
“先生,您来了。”佣人看到他很吃惊。
岑子千换了鞋子走进去,问:“乔小姐和冬冬呢。”
佣人奇怪的说:“他们刚刚下去啊,先生您没有看见吗?”
岑子千怔声问:“下去哪里了?”
佣人说:“冬冬要见爸爸,乔小姐带他下去了,我还以为是先生您在下面呢。”
岑子千脸色大变,来不及换鞋就冲了出去,他拼命按着电梯,好不容易门开了,里面站在两个人,他见人是要去不同的楼层,便蛮横的把人赶了出来,一直坐到底楼。
他冲到大门口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他跑到乔夕楚常去的几个地方,正要打电话,却见两大一小的三个人站在假山后面,高大的男人蹲着身体,抱着冬冬不停的亲他的脸,冬冬笑盈盈的,还回亲过去。
这个情形已经很让岑子千冒火了,哪知道男人站起身,还抱住乔夕楚,乔夕楚一脸的幸福和依赖,一股热血涌上头顶,岑子千瞬间失去了理智,他冷着脸冲上去,一把扯过乔夕楚,对准男人的脸,狠狠的揍下去。
“岑子千,你疯了!”乔夕楚失声尖叫,上前推开他,护在男人身前。
岑子千眼底冒着血丝,狠狠的说:“你让开!”
“我不让,你到底在做什么?”乔夕楚愤怒的盯着他。
岑子千摸了把脸,说:“乔夕楚,我问你,在我和他之间,你到底选谁,我今天只要这个答案,你要是选了他,我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来纠缠你,我说到做到。”
“你说什么?”乔夕楚脸色苍白。
“你他妈到底选谁?”岑子千一脸崩溃的表情。
乔夕楚眼底浮起破碎的冰层,身后的男人将手放在她肩膀上,说:“夕楚,告诉他吧,对大家都好。”
乔夕楚吸了口气,说:“好,岑子千,我告诉你……”
“岑子千,你无可救药了!”
乔夕楚一手扶腰,一手伸向冬冬,她现在做低头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困难,冬冬乖觉的牵住她的手,她果决的转身离开。
岑子千在原地呆滞了许久,大步追上去拦在他们面前,目光严厉的盯着女人:“乔夕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聂慎海也追上来,拦在他们之间,说:“找个地方谈谈吧。”
“大哥,不用谈了,我们回家吧。”乔夕楚漠声说。
聂慎海叹了口气,说:“小楚,孩子面前,不要说任性的话,岑先生也是关心则乱。”
乔夕楚低下眼,冷笑着说:“要是关心,何故到现在才关心,大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真该回去了,冬冬好长时间没有去学校,这学期末的出课率要是达不到,学校就会开除他的。”
聂慎海看了眼一脸怔忡的岑子千,说:“我送你们回去。”
直到他们三个人走出很远,岑子千才苍白着脸大吼了一声:“站住!”
乔夕楚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岑子千飞快追上来,一把将冬冬抱在怀里,露出老牛护犊的表情,乔夕楚吃惊的瞪着他:“你要干什么?”
岑子千喘着气说:“乔夕楚,冬冬是我儿子,我有抚养照顾他的权利,就算在法律面前,我经济收入稳定,生活环境良好,也没有**嗜好,可以说我更适合拥有冬冬的监护权,冬冬现在就跟着我,你若想他,就来千禧湖,你若想打官司,我有的是金钱和精力,绝对奉陪到底。”
“你……”乔夕楚撑着腰,拧起眉头。
聂慎海握住她的肩膀,柔声哄劝:“不能生气,
对胎儿不好,你现在是关键时期。”
乔夕楚目光渐冷:“岑子千,你真要跟我抢冬冬?”
岑子千面无表情的说:“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先回家把身体养好了再说,我人在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乔夕楚身形微晃。
岑子千抱着冬冬走回大厦,他有些慌不折路,甚至按错了电梯楼层键,还是冬冬一手扯着他的领带,一手悬空戳过去,才帮他纠正过来。
岑子千心乱如麻,摸了摸儿子的脑门瓜,算是对他的奖励,脑子却模模糊糊的闪过一些稍纵即逝的讯号,多年前,一向冷静自持的乔夕楚在他面前喝醉,说了许多话,有关她的身世,尽管当初人事部的档案记录她无父无母,虽是a市人,但读大学前都是在南方的一个小镇,跟着外公和外婆长大。
岑子千努力回想,但当时他也微醺,只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格外的圆,格外的大,乔夕楚素净得像水莲花的脸上,挂着豆大的一颗眼泪,他远远的坐着,却觉得她孤独无助的模样,比平日里美上百倍,这些情形都深深的刻在脑子里,但她当时说了什么,因为什么而哭,他根本就记不起来,只是她叫聂慎海那一声大哥,触动了他的神经。
“爸爸。”冬冬穿着睡衣,露着小胳膊小腿,睡眼惺忪的站到他面前,虽说是自己的儿子,但岑子千也忍不住弯起嘴角,真是可爱死了。
“怎么不睡觉?”岑子千放下酒杯,把儿子抱在腿上。
冬冬揉了揉眼睛,垂头丧气的说:“我睡不着,我想妈妈了。”
岑子千摸着他的脑袋,稍微走了会神。
“爸爸,你真的要跟妈妈打官司吗?”冬冬认真的问。
169.169回蒋宅祭祀
岑子千笑着问:“如果爸爸跟妈妈打官司,法官问你想跟着谁,你会怎么回答?”
冬冬毫无犹豫的说:“跟着妈妈。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
岑子千虚虚的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说:“爸爸不疼你吗?”
冬冬老沉的说:“我要是不选妈妈,她多可怜。”
岑子千忧郁的说:“难道我就不可怜?峻”
冬冬诚实的摇了摇头,说:“爸爸有很多漂亮的姐姐当女朋友,一点都不可怜。”
岑子千噎了噎,说:“你妈妈告诉你的?鲫”
冬冬说:“我自己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的,我三岁就开始看报纸认字。”
岑子千眼底闪过难以言喻的尴尬,他仍镇定的说:“你妈妈才不可怜,爸爸女朋友再多,也只是捧场做戏,她却想嫁给别的男人,爸爸的心都要碎了。”
他夸张的捂着胸口,倒在沙发上。
冬冬盯了他许久,说:“你好笨。”
岑子千又虚虚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撑着脑袋说:“我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过现在不怕了,只要你跟我统一战线,你妈妈不会担着失去你的风险,嫁给聂慎海。”
冬冬跳下沙发,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半路上,他想起自己是不敢一个人睡,才从里面出来的,犹豫了许久,他才说:“海爸爸是舅伯,妈妈要是嫁给他,那就成了***。”
岑子千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
恍惚间,他终于记起一件事来,在乔夕楚的档案上,有个曾用名,叫聂慎楚,他似乎还拿她的名字开过玩笑,慎楚比夕楚好听,而且这个慎字,最适合她的个性,而夕楚和子千,听着像兄妹的名字。
岑子千闭上眼苦笑,这些年,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岑子妤睡得极不踏实,隐约听到楼梯间有动静,她下**打开门,是佣人在做清洁,见她出来,局促的站在那里,显得很不安。
“夫人,我去做早餐。”
岑子妤唤住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佣人诚惶诚恐的说:“夫人叫我小余吧。”
岑子妤说:“小余,拿几个大一点的袋子到房间来。”
佣人不太懂她的意思,见她已经回房,只好去储物室拿了三个大麻皮袋子,只有打扫卫生的时候,她才会去主卧,但每次进去,都觉得整个人要飘起来一样,她年纪并不大,电视看多了,也知道什么叫审美。
岑子妤打开衣帽间的门,只是站在门口,听到身后的动静,她淡淡的说:“把这些衣服鞋子都装起来。”
佣人诧异的问:“夫人,都装起来吗?”
岑子妤点点头。
佣人不敢违背她的意思,打开袋子开始收拾,好不容易收拾了一块角落,佣人已经累出了一额头汗,岑子妤想了想,说:“你打个电话找家政公司帮忙,多叫几个人也没关系,东西收干净就好了。”
佣人问:“收拾好了是要送到哪里吗?”
岑子妤淡淡的说:“以匿名的方式送到慈善机构去,这里头要是有你喜欢的,你自己看着拿吧,都是新的,我没有用过。”
佣人吃惊的瞪着她:“夫人,您把这些都送人,为什么啊?”
岑子妤扯了下嘴角,说:“用不上,放着也浪费了,算了,你有时间再弄这些,先做早餐去,先生或许一会就回来。”
佣人看着她,惊疑不定的退出房间。
岑子妤坐在梳妆台前,镜子中的人眉眼阴郁,她抚上额头的伤疤,试着笑了笑,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纯碎,她无力的放下手,悲哀的发现,这张脸上所有的东西,都变得面目全非,就连心,除了晦涩与怨恨,那个简单的岑子妤,已经死了,她隐瞒得这样深,就连邵和光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岑子妤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只有冷漠和绝情,她会他们知道,她不是木偶,也不是玩具,不会忍气吞声的生活,现实教给她的残忍,她也要让伤害过自己的人,好好尝一尝背叛的滋味。
邵和光匆匆走进客厅,岑子妤正在吃早餐,他愣了一下,神色变得晦暗不清。
“邵先生,您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是夫人安排的。”佣人多此一举的加了一句。
邵和光走过去坐下,是清粥和小菜,**未睡,他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耐心已经被磨光了,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只是没有胃口,但闻到小米的清香,眉心的折痕不由得松开。
“正想吃这个。”他笑了笑。
岑子妤放下勺子,用餐布擦了擦嘴角,说:“那就多吃点。”
邵和光吃了半碗粥,压下胸口的不适后,愧疚的说:“对不起,公司事太多了,昨晚没回来也没机会给你打个电话。”
岑子妤说:“没关系,你现在不是回来了。”
邵和光眉目舒展,说:“不如我们去宣池多住几天,早就听说那是个极美的地
方。”
岑子妤兴致不高,说:“到时候再说,你公司的事,不一定放得下。”
邵和光心底一沉,脸上依然笑着:“小五,你还记得这个月是什么日子吗?”
岑子妤看着他,想了许久,也记不起来这个月有什么特别的,只好摇了摇头,说:“抱歉,我好像弄不清楚。”
邵和光目光微闪,说:“过段时间再跟你说。”
岑子妤神色迷糊,他低头吃粥,没有再说话。
去宣池的路上,邵和光撑着头,几次差点睡过去,岑子妤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睁开泛红的眼,嗓音低沉:“怎么了?”
岑子妤说:“我去前面坐,你睡一觉吧。”
“不。”他蛮横地按住她。
岑子妤为难的说:“看你样子好像很累。”
邵和光拉上挡门,抱住她软软的身子压下去。
“你快起来……”岑子妤用力推着。
邵和光不耐烦的将她压得结结实实,困倦至极的说:“让我靠一会。”
“你!”岑子妤咬住牙,莫名的没有再反抗。
后车厢的椅子空间足够大,他搂着她向后倒去,她反趴在他的胸口,他心满意足的说:“就这样睡一觉,小五,我好累。”
岑子妤心中一阵酸楚,她觉得眼睛有些疼,也没有力气挣扎了,感觉到她渐渐变沉的重量,邵和光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说累的人是他,但先睡着的却是她。
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邵和光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岑子妤,你一定要像现在一样一直在我身边,不然,我所做的一切,就不再有任何的意义。
这一次,金姨知道他们过来,早就让厨房准备了食物,也收拾了房间,只是看到邵和光,金姨脸上有片刻的诧异,但很快掩了过去。
“金姨,妈这次来不了,外公的祭祀,还需要您多费心。”
金姨扶着眼镜,用手帕擦了擦泪水,说:“大小姐想必很伤心,姑爷多好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岑子妤难受的低下头。
邵和光抱住她的肩膀,安抚的拍了拍。
金姨忙收了眼泪,说:“孙小姐和孙姑爷先吃饭吧,再去房间看看,有什么缺的,我让佣人再补上。”
“好。”岑子妤点点头。
晚餐很丰盛,照旧是宣池的特色菜,平时在a市也吃不到,任邵和光的嘴再挑,蒋家厨子的手艺,却是服侍了三代人,他吃得格外香,这种情绪也影响到岑子妤,她也吃完了一碗米饭,又喝了一碗佛跳墙。
因为吃得多,岑子妤倒不急着回房,而是在院子里走着,玻璃房里的花卉都开了,白炽灯一照,花团锦簇,香气袭人,头顶是大大的明月,漫天的繁星,让人不自觉放松了所有的警惕,连呼吸都变得轻揉起来。
“世外桃源,说的不过如此吧。”邵和光忍不住感叹。
岑子妤摸着一株兰花的叶子,突然问:“你愿意在这种地方长久的住下去吗?”
邵和光愣了一下,眼底透出温暖的笑意:“只要有你在,我愿意一辈子都住下去。”
岑子妤收回手,说:“这栋宅子你第一次来,我带你到处逛逛。”
邵和光牵住她的手,不禁皱起眉头:“怎么这么凉?”
岑子妤淡淡的说:“我一向如此,现在气温暖和,不碍事。”
170.170谁也别想搜蒋宅1
她带他去了书房,岑子妤指着书桌后的大照片说:“你瞧,妈妈长得像极了外婆,但从未有人说我像她,我也不像爸爸。
邵和光眼皮跳了跳,说:“我看你像是累了,回房洗个澡,也舒服些。”
岑子妤歪着头,表情纯真的说:“和光,这栋宅子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竟然还保存得这么好,当初外公事业做得那么大,也是一直住在这里,只是可惜蒋氏子嗣单薄,只有妈妈一个,妈妈也只生了我一个,你说,这宅子里面会有多少值钱的东西?峻”
邵和光摸了摸她的脸,红红的,说:“没喝酒,怎么像是醉了似的,你想起你外公外婆了是不是?乖小五,咱们回房吧。”
岑子妤推开他的手,指着照片说:“这里面,有很多很多的秘密,你不想找看看吗?”
邵和光扶住她的脸,突然狠狠吻下去,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岑子妤瞪大眼睛,身体非常敏感,在他的抚摸下,已经变得不像是自己的。
古老的落地钟发出清晰的叮当声,深渊的古宅有种神秘的沉寂,岑子妤吓了一跳,凌乱的衣衫下,她轻轻的颤抖着,邵和光也在一瞬间清醒过来,她的身体……还不行,而且也没有喝药……他伏在她的肩膀上,沉重的喘息着,许久之后,他才说:“回房吧。”
岑子妤神色茫然,任由他帮忙整理好衣裙,刚出书房,就遇上打更的佣人,因为宅子太大,蒋家还维持着旧时的习惯,整夜都用佣人打更,佣人带他们回房,被褥都是崭新的,已经浆洗过,房间里面还摆了几株新鲜的花,馥暖的花香,令岑子妤渐渐缓过神来。
“去洗澡吧。”邵和光脱下西装,正扯着领带鲫。
岑子妤局促起来。
邵和光眸光一深,凑到她耳边调笑:“小傻瓜,现在才知道害怕了,谁叫你**我的。”
岑子妤睁大眼睛瞪着他。
邵和光拍了拍她的头,说:“快去洗澡,不然我就先去了。”
岑子妤皱了下眉头说:“你去吧,我到旁边的房间去洗。”
邵和光索性脱掉衬衣和裤子,全身只剩一条黑色的四角短裤,他扯起她的手往浴室走去:“何必那么麻烦,我困了,一起洗,节约时间。”
岑子妤害怕了,拼命挣扎着,但老房子就是隔音,她叫破喉咙,也没有来救急的佣人,邵和光阴险的打开水龙头和蓬头,热水洒了她一身,头发湿答答的黏在一起,她一时没有防备,两人倒在宽阔的浴缸里。
“小五……”他声音低哑得厉害。
热水泡得人浑身无力,她肩膀一软,被他彻底纳入怀中,胡闹一番后,两人都筋疲力竭,虽然没有发生点实质性的什么,但岑子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她累得半睡半醒,邵和光喘了好半天的起来,才用浴巾将她包起来,抱到**上。
金姨准备了柔软的睡袍,邵和光帮她穿上之后,到处找吹风机,岑子妤趴在松软的枕头上,闻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整个人差点睡过去。
迷糊中,有人摇着她的肩膀,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小五,乖,先别睡,头发不吹干,以后会落下头疼的……”
絮絮叨叨,没玩没了,岑子妤呜咽了一声,以为是母亲,撒娇的说:“明天再吹吧,我累了,要睡觉。”
只听到一声长长的轻叹,她放松了所有的思绪,陷入沉沉的梦乡。
邵和光坐在她后面,动作柔缓的帮她吹头发,她睡得很沉,因为趴着的动作,睡袍的领口敞开,露出锁骨上的斑斑点点,他目光柔和,这一瞬间,这世上最重要的事,便是帮她吹头发,也只有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真正拥有了她。
邵和光目光恍惚,努力回想着,却记不起最初喜欢她,是什么感觉,似乎从头到尾,都存着患得患失的恐惧,因为别扭,因为不安,因为他的退缩,才迟到这么久,让他们之间生出空隙,甚至隙缝间长出了花,然而,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因素,他却从未动摇对她的爱,他爱她,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都不会减少一分。
祭祀是在蒋家祠堂,离宅子有些距离,镇子里面不准走车,邵和光陪着岑子妤走过去,后面跟着一群佣人提着祭祀之物,等他们回来,已经是中午时分,却见蒋宅门口堂而皇之的停着一辆黑色的车,金姨领着全宅的佣人站在门口,老人脸上不怒而威的气势,令局势僵持着。
这是,从车上下来一个女人,等看清女人的脸,岑子妤脸色沉了下去。
“孙小姐,孙姑爷。”看到他们,金姨似乎松了口气。
岑子妤走过去,邵和光的手突然牵过来,用力握了一下,岑子妤不知道他在暗示什么,但在这个女人面前,她从未想过退缩。
张帆茹拿下脸上的墨镜,她妆容精致,冷魅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溜了一圈,又将墨镜戴上,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邵先生和邵太太真是恩爱,看得人好生羡慕,不过据我所知,邵先生可不是什么长情之人,就算娶了名门之女,这外
头的女人从未端过,但我还是佩服邵太太的好手段,最起码,邵先生背后做得再过,这人前可从未显露分毫,女人啊,总是愿意相信男人,才有吃不完的亏,我跟邵太太之间的缘分深,今天就奉劝一句,别以为把住了丈夫的心,就能高枕无忧,像邵先生这样有权势金钱的男人,但凡女人见了,没有不往上扑的道理。”
邵和光眉头微拧,一旁的罗宋立马站出来,厉声说:“张小姐,请你离开,这里不允许停车。”
“为什么不能?”张帆茹有恃无恐的靠在车门上,她并非是单枪匹马,而是带了四名人高马大的保镖在身边。
罗宋一时哑口。
金姨说:“宣池镇不允许走车,这是历年都有的规定,何况是在蒋宅门前,这位小姐,你既然是来旅行的,就得按照当地的规矩来,不然,我只能叫警察来了。”
张帆茹脸色隐怒,她走上台阶,傲慢的说:“那我现在要参观这所宅子,是不是在情理之中。”
岑子妤拦在她面前,说:“这是私宅,也不是你能进的地方。”
隔着墨镜,张帆茹的目光如刀子一样落在岑子妤脸上,她冷冷一笑,说:“莫非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然一栋长了草的破宅子,我想参观,还需要你批准?”
岑子妤盯着她,说:“想硬闯也得有个理由,以前你姓岑,在我面前横行霸道,难道现在又改姓蒋,连闯民宅的事都做得出来。”
“你!”张帆茹扬起胳膊,还没落在,就被人扣在半空。
邵和光脸色阴沉,声音似滚过的闷雷:“敢跟我太太动手,也得问我同不同意。”
张帆茹踉跄着后退,四个保镖护着她就要冲上来,蒋家的男佣人见情势不对,也纷纷按耐不住,被金姨一个严厉的眼神,全都击了回去。
张帆茹发出冷冷的笑声,神色癫狂的说:“邵和光,你竟然这么对我,就不怕我把你做过的事,全都公之于众吗?”
邵和光面无表情,全身都透出冷厉的气息。
张帆茹倔强的扬着头,心底已经有了几分害怕。
“孙小姐,我这就让人赶他们走。”金姨担忧的看着岑子妤。
岑子妤微微一笑,说:“既然是认识的人,赶就不必了,张小姐,请自行离开吧。”
张帆茹气得脸色发白,全身颤抖,但似乎意识到什么后,她反而异常冷静下来,摘掉墨镜递给身后的人,她拨了拨海藻似的长发,十指蔻丹妖治魅惑,她笑盈盈的说:“邵太太就没兴趣知道,我跟邵先生之间的那些事吗?”
岑子妤目光微凉:“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愿意替我先生担着,张小姐又何必说出来,让大家都尴尬呢,到底是介入别人的婚姻,男人因为事业在外面逢场作戏,这是很正常的事,我相信我先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不然,张小姐现在就不是跟我聊聊天这么简单了。”
张帆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连声音都变调了:“邵太太,好气度啊。”
岑子妤看着邵和光,淡声说:“看来张小姐是冲你来的,不如你送张小姐一程,这里是宣池镇,不是任人撒野的地方。”
邵和光撩了一把她的头发,云淡风轻的说:“遇上这种事,以后直接找警察,罗宋,打电话联系当地公安局,就说有人故意毁坏道路,让他们赶紧来处理。”
171.170谁也别想搜蒋宅2
岑子妤瞪了他一眼。
邵和光叹了口气,显得委屈。
他们一唱一和,张帆茹气得头顶冒烟,理智全失,厉声尖叫:“邵和光,你别以为将我赶出博来,我就没地方去,我现在是周先生的人,他要对付你和岑子妤,你们就等着瞧,看谁死得更难看。”
岑子妤漠然的看过去,说:“张帆茹,今天是你亲口承认自己跟周仕崇在做事,你害死韩静,我手上有证据,倘若我把证据交给警察,你跟周仕崇都跑不掉!”
张帆茹鞋跟晃了晃,有人伸手扶住她,她脸色发白,强装镇定的说:“你这个女人,胡说八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鲫”
邵和光目光深邃的按住岑子妤的肩膀,她闭了闭眼,没有继续说下去,大哥和二哥通过那个视频找到绑架地点,才救出邵和光,但视频很快就被病毒侵入了,大哥说视频肯定是周仕崇在背后指使做的,韩静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周仕崇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告诉他们,不要轻易跟他作对,他心狠手辣,做事不按规矩行事,而且一旦落到他的手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张帆茹脸上显露的害怕,说明她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她无意中抓了寻去日本的韩静,又找人从周仕崇手里救走邵和光,本来是拼着鱼死网破,要挟邵和光与她私奔,从此以后长相厮守的过日子,哪知道事情败露了,她一直担心周仕崇会找自己麻烦,不过对方却没有任何举动,她便以为周仕崇还不知道事情是她做的,可这件事从岑子妤嘴里说出来,她着实被吓坏了,要是被周仕崇知道,她肯定必死无疑峻!
张帆茹没心情再作口舌之争,也忘了此行的目的,她匆匆要走,却涌出一群人,迅速将蒋宅围住。
“小柯。”看到来人,金姨眼前一亮,提高声音。
小柯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方正的轮廓显得很正气,他在镇上生活多年,跟金姨很熟,于是走上台阶,说:“金姨,有人说有游客执意将车开进来,还在您府上闹事,我带朋友们过来看看。”
金姨点点头,指着岑子妤和邵和光说:“小柯,这是我家孙小姐和孙姑爷。”
小柯打过招呼,一脸歉意的说:“蒋家是我们镇上的慈善家,为全镇的居民做了很多好事,而且每年镇子的维修费也是蒋家在出,镇上的百姓都很感激蒋家!我们随时保护蒋宅的安全,不允许任何不法分子,企图毁坏蒋宅这栋保留最完整的古宅。”
岑子妤说:“小柯,这位张小姐现在企图闯入宅子,她有什么目的我不清楚,只不过现在宅子里面都是妇孺和上了年纪的人,我只怕防得了今日,防不来来日,要是在您还没有赶来时,他们就做出什么事……”
小柯忙说:“孙小姐请放心,在这附近就有我们自发组织的保安人员,我们会考虑在蒋宅四周安上摄像头,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谢谢。”岑子妤报以一笑。
小柯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走到张帆茹面前,说:“请跟我们走一趟!”
“干什么?你是什么东西,敢碰我!”张帆茹尖叫着挥开手,她的保镖一拥而上,而小柯他们推搡起来。
“全部都带回来,在这里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小柯一挥手,威严的说道:“要是有问题,自然会把你们送到有关部门去!如果没有问题,就赶紧给我滚!”
张帆茹见他们人多势众,只得咬牙切齿的说:“放开,我们自己会走!”
“等等。”一个穿黑色西装,面目清儒的男人走出来。
小柯看到他,立马跑上前去,敬了个礼,姿态很尊敬,男人看着张帆茹,说:“请问,你跟张绮雪是什么关系?”
张帆茹狐疑的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妈妈?”
男人说:“你是她的养女吧。”
张帆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头对岑子妤说:“我的身世,不需要你昭告天下,就算我不是爸爸的女儿,我哥也是爸爸的儿子,你不要得意得太早,我不会放过你的。”
“把他们赶走!”小柯下令。
金姨站出来说:“小柯,今天的事,谢谢你。”
小柯忙说:“这是我应尽的责任,金姨,府上的孙小姐和孙姑爷,我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你们能答应。”
金姨诧了诧,说:“请问有什么事吗?”
小柯看了眼黑色西装的男人,对岑子妤说:“孙小姐,这位是闵先生,他有些事想了解,能不能进府上谈一谈。”
岑子妤愣了一会,说:“在我父亲的丧礼上我见过您。”
闵先生笑着说:“岑小姐,真是好记性。”
邵和光拉住岑子妤的手,说:“闵先生,我与内人是为祭祖而来,您为什么也出现在这里?”
闵先生看着他,说:“邵先生,请放心,我没有恶意。”
邵和光并不放心,他也不想让这个男人进去,岑家的事,岑子妤
知道的没有那么多,岑天华虽然不在了,但岑家还有蒋温茂,他偏偏找到这里来,应该不只是冲着岑子妤,邵和光定了定神,说:“闵先生,有什么事,回a市再谈。”
他拉着岑子妤进屋,金姨也不想外人进出宅子,说:“小柯,闵先生,我们孙小姐和孙姑爷累了,两位还是请回吧。”
闵先生皱了下眉头,大声说:“岑小姐,今天有人打蒋宅的主意并不是意外,因为这栋宅子有样东西,有很多人都在找。”
岑子妤顿住。
邵和光看着她说:“不用理会这种话。”
岑子妤挣脱他的手,对金姨说:“准备茶水招待客人。”
邵和光神色深沉。
只有闵先生一个人进来,岑子妤和邵和光在客厅接待他,男人大致看过宅子的轮廓之后,不由得感叹:“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样古色古香的宅子,是闵某的荣幸。”
邵和光盯了岑子妤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岑子妤想知道的不过是其中的缘由,她不善口齿,默许将主导权都交给邵和光。
“闵先生,您刚才说的那番话,我跟内人都很费解,请问,蒋宅到底有什么东西,会引人觊觎。”邵和光沉声问。
闵先生端着茶盏,欣赏一番后,小心的放下,郑重其事的说:“为了让两位相信我的诚意,我先公开我的身份,我是从越南而来,正在查找三十年前一份机密文件,这份文件与岑先生当年在越南办医药基地有关。”
邵和光目光微闪。
闵先生感受到他的异样,因为十分清楚他的身份,所以并不觉得奇怪,继续说:“我查到一些线索,文件或许就在这栋宅子里面。”
岑子妤惊诧无比,邵和光在她手上按了一下。
闵先生说:“我必须找到这份文件,同时,也有其他人在找,为了保障蒋宅的安全,我希望岑小姐可以答应我一个无礼的要求。”
岑子妤站起身,说:“既然是无礼的要求,闵先生还是不要说了。”
闵先生脸色微变,说:“岑小姐,文件很重要,要是落到不法分子手里,只怕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岑子妤紧盯着他,说:“我要怎么配合?”
闵先生正色说:“我们都不知道文件是不是在宅子里,而且宅子很大,有无数藏匿的地方,我想征得岑小姐的同意,让我的人进行搜索。”
岑子妤怔了怔,说:“闵先生,你以前去过岑宅,也跟我父母商量过,是不是?”
闵先生点点头,说:“因为宅子的继承人是岑小姐,所以岑先生和夫人都没有下决定。”
岑子妤冷声说:“不是我父母没有下决定,而是他们根本不同意,想必你们肯定三番五次的打搅过他们,我父亲病重前,一直都在忙碌工作上的事,就是你们对不对,我现在告诉你,为什么他们都不同意,因为这栋宅子是我外公的,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蒋氏家族的心血,不容侵犯,你们想动宅子,绝对不可能,再说我外公怎么会藏匿机密文件,你们凭什么搜索。”
闵先生擦了把额头的汗,苦头婆心的说:“岑小姐,我诚心希望您能谅解。”
岑子妤握紧手心,一想到父亲临终前,都受到这些人的逼迫,她咬了咬牙,说:“我不会谅解,请离开。”
172.172我们解除婚约吧
闵先生坚持的说:“这是我的工作,我不会放弃,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跟岑小姐解释所有的原因,但身为岑先生的女儿,我相信总有一天,岑小姐会答应的。
邵和光沉声说:“闵先生,如果想搜查蒋宅,就带搜查令来,我相信,只要有确凿的证据,得到一张搜索令并不是难事。”
闵先生叹了口气,再一次认真的说:“岑小姐,邵先生,如果我说想得到文件的人是周仕崇,两位是不是会改变想法呢?”
岑子妤愣住。
邵和光蹙起眉头:“闵先生,请回吧,我和内人需要休息。”
闵先生说:“那就不打搅两位。”他放下一张名片在茶几上,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深深看了几眼,才离开。
岑子妤摔坐在沙发上,似乎一时没有办法接受。
邵和光抱住她,说:“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岑子妤闭上眼,脑中纷乱一片,喃喃的说:“这个人不会放弃的,怎么可以让他搜索宅子,听他的意思,不只是在每个房间看看那么简单。”
邵和光摸着她的头发,说:“他没有搜索令,就没有权利进行搜索,他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特意来求你。”
岑子妤怔忡了一会,问:“如果是你,你会答应他吗?鲫”
邵和光在她头顶落下一吻,说:“不会,你不是说了吗,不会同意这件事,我怎么会同意呢。”
岑子妤目光幽深。
金姨忧心忡忡的走过来,说:“孙小姐,孙姑爷,吃饭吧。”
邵和光扶起岑子妤,说:“你早餐都没吃,先吃了饭再说。”
岑子妤点点头。
金姨欲言又止。
岑子妤安抚的看着她,说:“金姨,你放心,我不会做糊涂事。”
金姨叹了口气,说:“刚才那位闵先生的话,我都听见了,反正我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余下的时间也不知道还剩多久,希望有我在一日,孙小姐都能保住蒋宅,当初老爷临终前,就嘱咐过我,一定要帮他好好守着。”
说着,金姨泪流满面。
岑子妤忍不住心酸,胡乱吃过午饭,她说要休息,一个人去了书房,邵和光看着她上楼的身影,心里的谜团越放越大,她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千娱天视,安妮匆匆走进秘书部,小声宣布自己刚刚得来的消息:“姐妹们,听说咱们公司往后的业务着重往加拿大发展,上面开会研究,要送一个人去那边公司主持大局,你们猜,会送谁去?”
有人笑着说:“反正不是我,要是说岑先生亲自过去,我还有机会跟着出去见见世面,但岑先生的家就在a市,怎么会独自一人去国外。”
安妮眨了眨眼,说:“我怎么听到消息,这个大奖不定会落到高层头上,不然,消息早就渗透出来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安妮姐,你说会不会是你啊?”有人大笑起来。
安妮娇嗔了一眼,说:“我没这个野心,再说我也不是这个料,有个秘密,我只跟你们说,可千万别给传出来,我听说,乔小姐回来了。”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围着她七言八语,初夏拿着文件站在门口,转身去了茶水室,却在走廊遇见岑子千。
她转身就走,男人拉住她,说:“去我办公室,我有事对你说。”
初夏叹了口气,知道无论如何都逃不过,整了整脸色,走进他的办公室。
岑子千亲手泡了咖啡,他修长的身影站在书案前,显得格外俊朗迷人,初夏挪开目光,盯着茶几上的鲜花,他这人爱浪漫,就连办公室,也常常摆着新鲜的玫瑰花,她总听人说,他交了无数的女朋友,出手也大方,更难得的是玩起浪漫从来都不重样,可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却没有这个荣幸。
“初夏,对不起。”他说。
她晃过神,发现手中的咖啡都喝了一半,而他说了什么,她竟然一句都未听进去。
“岑先生,有件事,我必须跟您说,也请您务必要答应我,就当是您对我的补偿,我作为您的未婚妻,可什么都没要求过。”
“初夏,我们解除婚约吧。”岑子千表情严肃的说。
初夏恍若未闻,说:“我知道这次去新加坡的名额还没有定下来,您心里要是没有十分肯定的人选,就把这次机会给我,我只需要三年的时间,要是没有做出令您满意的成绩,我愿意离开千娱,甚至离开a市。”
岑子千愣住,但很快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停了一会说:“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其实这次的位置就是为你准备的,我也正打算跟你说,无论如何,初夏,我都很感谢你,在我人生最低迷的时候出现,也许我没有对你付出感情,但我从未想过玩弄你的感情,第一次见你,我就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初夏极淡的笑了一下,说:“我跟乔小姐,并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岑
子千松了口气,说:“是一种感觉。”
初夏站起身,眉心敛起微微的痕迹:“岑先生,遇见您,我却并没有觉得很幸运,反而像是灰姑娘做了场华丽丽的噩梦,梦醒的那一刻,除了满身的狼狈与尴尬,甚至破碎了我对爱情的所有幻想……我真心希望,这辈子从没认识过您。”
岑子千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从口袋拿出一个信封递上去。
初夏脸色微变。
岑子千忙说:“你别误会,这里面不是钱,是我在加拿大几个朋友的联系方式,你一个女孩子在陌生的地方,身边总要有人照顾才行,你放心,公司会安排你的食宿,要是觉得那边好,也可以考虑长期定居,反正公司不会倒闭,总要有人管理。”
初夏接过信封,忽然抬起头一笑:“岑先生,我突然发现您为人其实挺好的,在某些地方,确实很吸引女人。”
岑子千掩唇咳了一声,说:“在你心里,我算不上什么好人。”
初夏眸光转了转,说:“您会很快就跟乔小姐结婚吗?”
岑子千无奈一笑,神色黯然:“我也不知道。”
初夏往他身边靠了靠,一手柔柔搭在他胸前,半垂着眼眸说:“岑先生,其实我真的喜欢上您了,尽管您没有选择我,但我还是会等您的,要不我们在做个约定,三年后,我从加拿大回来,您要是还没跟乔小姐结婚,到时候,您就娶我吧,婚姻有的时候是搭伙过日子,而有的时候,非要尝试了不同的人,才知道心里真正的需要。”
岑子千奇怪的看着她,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从门口闪过,他避嫌的退开,说:“加拿大那边,你随时都可以过去,尽快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我放你长假,跟你父母多相聚,只要他们人还在a市,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叫我。”
初夏眼睛睁得大大的,表情无辜的说:“我父母已经回去了,要是我有什么事,是不是也可以随时叫您呢?”
岑子千不由得心底犯怵,眼前这个人,跟他记忆中的简初夏,根本不是一个人,他含糊的说:“咱们是朋友,你要是有什么困难,自然可以找我。”
初夏幽幽叹了口气,哀怨的望着他说:“岑先生,有没有女人告诉过您,您狠心起来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碎。”
岑子千额头差点滴下冷汗,指着办公室的门说:“简小姐,你先出去做事吧,我突然想起有几个电话要打。”
初夏颇有意味的看了他几眼。
岑子千头皮发麻,女人这种生物,他接触了十几年,不说了如指掌,但还是能猜透几分她们的心思,今天的简初夏,未免故意得有点过头了。
初夏走出办公室,表情顿时绷不住了,她极力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他从头到尾都未将自己放在心上,这辈子,尝过岑子千的毒,她不知道,在简初夏的世界里,到底还剩下多少爱人的能力。
“简助理,请问,岑先生现在忙不忙?”安妮凑上来问。
初夏整理好表情,笑着说:“你进去吧,好像正有空。”
安妮对她比了个ok的动作,初夏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安妮敲门进去,对正一脸沉思的男人说:“岑先生,夕楚姐刚才来过了。”
岑子千愣了愣,说:“什么?”
安妮一脸好奇的问:“大家都在传夕楚姐会回来上班,岑先生,夕楚姐暂时离开公司是为了生孩子是吧。”
173.173人心可以最软,也可以最硬
岑子千骤然站起身,问:“她人呢?”
安妮说:“夕楚姐说要来见您,然后我看见她离开了。
岑子千低咒一声,他抚了抚额,果然有问题,他到处找手机,安妮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不短,多少都明白他的心意,忙将茶几上的手机递给他,岑子千翻看记录,一个小时前,乔夕楚打进电话,那个时候他正跟各部门主管开会,来电会直接转到助理办公室,他咬了咬牙,冷声说:“去跟人事部说,让他们把简助理的档案全调到加拿大去,今天、现在就停止简助理手上的所有工作,你去交接,在简助理去加拿大之前,都不用来公司了!”
安妮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的说:“我这就去办。”
出了办公室,身后刮过一阵风,只看到boss火急火燎的背影:“我有事,下面的会议都往后推。”
安妮一脸茫然的自言自语:“简助理这是高升呢,还是下贬?鲫”
三天的祭祀完成后,罗宋无时无刻都不在接电话,尽管邵和光很沉得住气,但岑子妤已经没什么心情了,当天晚上便跟金姨说,第二天就回a市,金姨很舍不得,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还把酒窖的陈酿搬了一小坛出来,金姨举杯敬他们,邵和光有酒量自然是不怕,岑子妤闻着味都有些头晕,但还是抿了一小口,尽管入喉火辣辣的,但后味中隐隐有股梅子的清香,她神色微诧。
金姨笑了笑,语气中载满追忆的情绪:“这是梅子酒,大约是放的时间太长,以前那股甜味都没有了。”
岑子妤脸色通红,身体仿佛烧了一把火,她用手拍着胸口。
邵和光怕她不胜酒力,盛了碗汤,哄着说:“喝一点就不难受了。”
岑子妤用汤压了压,两颊更烫,双眸莹润得快要滴出水来,金姨叫佣人去切甜瓜,说:“多吃点菜。”
岑子妤迷糊的点头。
金姨兴致很高,也颇有酒量,邵和光陪着喝了三杯,才收了酒坛,岑子妤吃得也差不多了,金姨让佣人扶她回房休息,邵和光站起身,金姨按了按手,说:“孙姑爷还没吃饭呢,这酒性烈,不用东西压一压,只怕半夜都不得安宁。”
邵和光知道她有话要说,只得耐着性子坐下。
直到吃了半碗米饭,金姨才不慌不忙的开口:“我跟孙姑爷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看得出来,孙姑爷对孙小姐,是真的上心,只是不知道为何,孙小姐像是有心事,看得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不安于心。”
邵和光抬起头,金丝边眼镜后面的眼眸极深,仿佛这幽幽的宅子,透出不动声色的威严,似乎能把人心都看透。
“金姨,可能是岳父过世不久,小五还未从悲痛中缓过劲来,您也别太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邵和光沉稳的说。
金姨点了点头,说:“我老太婆看人不会错,孙姑爷是至情之人,会对孙小姐好,不然大小姐和姑爷也不会把孙小姐嫁给您,只是我活了这些许岁月,慢慢看透一个道理,这世上有很多事,并非一个执着就能成就一切,更多的是要用心,人心可以最软,也可以最硬,怎么做,怎么抉择,都看人怎么做了。”
邵和光神思微恍。
金姨说:“孙姑爷好酒量,喝了三杯也面不改色,我老太婆不行了,得回房休息,孙姑爷也早点歇下吧。”
邵和光起身送她离开,老人步调缓慢,但稳稳当当,没有半点蹒跚之意,他倒了一杯温水,回到房间。
岑子妤已经洗过澡,睡袍松松的挂在身上,全身泛红的半趴在枕头上,露出了半个雪莹的肩膀,邵和光心神一荡,见她眉头微锁,轻轻摇了摇:“喝点水再睡。”
岑子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水润的眸子透出异样的风情,她挣扎着爬起身,睡袍下滑,胸前风光大露,她口渴得厉害,眯着眼去接杯子,不知怎地一晃,杯子摔到地毯上。
“哎呀!”她轻呼。
唇突然被堵住,温软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脑子本来不清醒,这下更是稠成一滩浆糊。
岑子妤没有醉,醉的人是邵和光,金姨活了大半辈子,已经是人精一样的活神仙,岑子妤只是稍稍得暗示了一下,她便知道怎么做,那酒是陈酿,后劲极大,邵和光酒量再好,三杯下去,加上被勾得欲火焚身,搂着岑子妤胡乱亲了一番,就醉晕了。
岑子妤推开他沉重的身体,伏在他耳边叫了好几声,他没有丝毫反应,呼吸平稳,像婴儿一样熟睡。
老宅子格外阴凉,岑子妤穿好睡袍滑下**,光着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她走到梳妆台从抽屉里拿出文件和印泥,回到**边握住他的手在签字的地方按了一个手印,又在西装口袋找到他专用户的印章,把邵和光三个字压在手印上。
她放好文件,身上出了一阵凉凉的汗意,身体所有的力气好像被瞬间被抽剥,她茫然的跌坐在地上,望着眼前这张深俊沉睡的面孔,竟然是前所未有的陌生,时至如今,她才彻底的清醒,自己所犯的最大错误,就是盲目的
,自以为是的,甚至是不顾一切的嫁给这个男人,乔夕楚说得没错,没有感情的婚姻只是对两个人的折磨,她开始害怕了,一辈子太长,她做不到足够的容忍,他给予的温柔,不过是欺瞒众人的假象,她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再给任何人来伤害自己的机会,这一次,她要主动出击。
邵和光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醒,枕边的人早就不在了,他揉了揉眉心,看不到她的人,心情突然变得莫名的烦躁,他用极快的速度洗澡换衣服,佣人在门口守着,恭敬的说:“孙姑爷,您的早餐是送到房间,还是您下去吃?”
邵和光问:“孙小姐呢?”
佣人露出茫然不知的表情。
邵和光走下楼,金姨坐在客厅看书,听到声音,她扶了扶金丝边眼镜,目光炯炯的落在男人身上,神色温和的吩咐佣人去厨房把早餐端出来。
客厅也没有她的身影,邵和光眉心微微皱起。
“先吃早餐吧。”金姨语气里有几分安抚的意思。
邵和光沉了一把气,吃完了白粥和小菜,岑子妤从外头走进来,金姨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说:“回来了,孙姑爷正等你呢。”
岑子妤抬起头,目光在半空与邵和光交汇,片刻的沉默之后,罗宋也从外头匆匆走进来,跟岑子妤和金姨打过招呼,他走到邵和光面前,神色凝重的汇报事情,邵和光听完后,只是挥手示意他出去等着。
“家里有些事,我们该回去了。”邵和光拉了岑子妤的手。
“怎么啦?”岑子妤惊疑不定的问。
邵和光摸了摸她的头发,微湿,想来很早就出去了,这里是宣池,谁都要给蒋家面子,也表示她足够的安全,但她出去见了谁,又做了什么,似他心中的一根刺,她眼底总藏着沉沉的心事,当初那个会跟他撒娇的小女孩,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回去再说。”他落寞的笑了一笑。
岑子妤扭头看着金姨,金姨点了点头,说:“我让人给你们收拾东西,再准备一些点心和果子,在路上吃。”
“你要是舍不得,我陪你四处走走。”见她怅然若失,邵和光轻叹着说。
岑子妤敛了敛神,说:“我想去书房。”
站在巨大的照片前,岑子妤仰着头久久的凝望,总觉得外公眼中透着不同寻常的悲悯,她隐隐约约知道,外公小的时候生活在一个贵不可言的家族,又是独子,集万千**爱于一身,成年后娶了门当户对的外婆,两人感情很好,外婆三十多岁才生下母亲,外公如珍似宝,从未有任何偏待,母亲嫁到岑家,外公便将整个蒋氏继承到她名下,岑子妤猛然间觉得,一世精明处世的外公或许从未觉得她有能力保住蒋氏,不然她也不会过了二十几年闲云富贵的日子,岑子妤松了口气,外公疼她就像疼母亲一样,不愿意母亲去承受的,也不想她来承受,只是她太晚明白这些,就像父亲的死,这辈子她也不会原谅自己,以前看不懂的,等到幡然醒悟,什么都已经太迟了。
“这张照片后面有什么?”邵和光问。
岑子妤僵硬了一秒。
邵和光按住她的肩头,眼中浮着幽黯的星子:“你在看什么?”
岑子妤收回目光,淡淡的说:“没什么。”
邵和光握住她微凉的手:“该走了。”
174.174你不是外人
岑子妤最后看了照片一眼,跟着他离开一出宅门,闵先生带着人守在那里,邵和光上前一步把岑子妤护着身后。
闵先生语气诚恳的说:“邵先生,岑小姐,请相信我并没有恶意,在周仕崇这件事情上,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
邵和光沉声说:“不要打搅我的家人。”
闵先生目光紧盯着岑子妤,说:“岑先生在世的时候,一直很重视那份文件,既然现在有线索,我们不该放任不管。峻”
岑子妤皱了下眉头,说:“要是蒋宅申请文物保护,你们也要继续追查下去?”
闵先生沉默了片刻,说:“还望岑小姐能考虑大局。”
岑子妤显得心烦意乱。
邵和光握紧她的手,说:“闵先生,有任何事情,请跟我的助手联系,有什么问题,请跟我谈。鲫”
“邵先生……”
罗宋拦住他们,邵和光带着岑子妤离开,车开回a市的途中,邵和光告诉岑子妤,蒋氏传出消息,四位股东打算卖掉手上的股权,收购方就是周仕崇,股东们不同于之前观望的态度,这回十分坚决。
“就算周仕崇得到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又有什么用?”岑子妤脸上透出些许茫然,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邵和光没有瞒她的意思,语气讽刺的说:“周仕崇跟董墨雪合作,蒋氏的股东既拿了钱,还能在通汇占一席之地,通汇想吞并博来,外人看着不可能,但周仕崇舍得花钱,用钱来收买人心,比任何途径都来得容易,四位股东早已经被利益冲昏了头脑,以为能捡到天大的便宜,我却觉得是个圈套。”
岑子妤怔了怔,周仕崇要蒋氏,董墨雪要博来,这两个人联手……他会怎么做呢?心里这么想着,实际上,她也问出了口。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说:“我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你放心,我有法子应对。”
面对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处境,他依然镇定自若,虽然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法子,但岑子妤愿意相信,他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就算她不要蒋氏,也决不允许蒋氏落入像周仕崇那样的人手中。
“你跟我一起去公司,四位股东是外公的旧部,蒋氏给了他们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不过是为一点蝇头小利,就弄得晚节不保,我倒想知道,在你面前,他们是不是也一样理直气壮。”邵和光眼中迸射出凌厉的光。
岑子妤诧异的问:“你有蒋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股东们对此有异议?”
邵和光不以为意的说:“他们把持蒋氏多年,自然不希望有外人插足。”
岑子妤盯着他:“你不是外人。”
邵和光展眉一笑,声音不由得低了几分:“我不在乎外人怎么看。”
岑子妤心思微动,或许是他们的关系不曾公开,所以才导致人心不稳,她想起自己要风光大嫁的誓言,可发生了这么多事,父亲过世,那些阴沟里的老鼠就按捺不住了,单凭这次来宣池,张帆如尾随而来,可见,她的一举一动早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失去父亲的庇护,她和母亲的身份会因为蒋氏慢慢被放大,麻烦也会越来越多……
“小五,这次回去,我们就举办婚礼,三月之期虽然过了,但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邵和光柔声呢喃,仿佛是这世间最令人动容的情话。
岑子妤浑身一震。
邵和光目光灼灼,她安静垂下眼睫,就在刚刚过去的一秒,她已经决定,把婚礼当成计划的一部分,岑邵两家的婚礼,必然会在a市引起轰动,就以此为契机,让沉寂多年的蒋氏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一旦到了那个时候,稍微的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媒体的注意,这对周仕崇的阴谋诡计,也会起到无形的牵制。
“好。”岑子妤应下。
邵和光松了口气,说:“明天就跟妈商量这件事。”
岑子妤顿了一下,说:“我不去公司,今天直接回家,我跟她说。”
邵和光眉头微凝:“公司的事就算再不想管,你也是董事长。”
岑子妤露出烦闷的表情:“我从来都没有这个念头。”
邵和光目光纵容,轻叹了口气,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车到岑宅门口,岑子妤还未动,邵和光一手推着车门,似有登堂入室的打算,罗宋急得额头都冒出冷汗,胆颤的提醒了一句:“邵先生,股东们正等着您开会。”
邵和光看了他一眼。
罗宋不敢对视,反而把目光投向岑子妤,有几分求救的意思,邵和光人已经下了车,绕过车头亲自开门,岑子妤立在车门口,说:“你有事就先走吧。”
邵和光拨了一下她的头发,说:“不急这一会,我们回来,总得跟妈说一声。”
罗宋也下了车,擦着冷汗说:“邵先生,等开完会,您还要回趟博来,那边出了一些事情。”
邵和光定住。
岑子妤没想到他会忙成这样,在这种焦头烂额的时候
,还抽出时间陪自己去宣池,她并非铁石心肠,不过很快她就释怀了,他有了博来还不满足,人有多大的野心,就要承担多大的后果,毕竟是他自己选的不是,看在蒋氏的份上,岑子妤稳了稳心神,推了一下他的胳膊:“快去吧,我跟妈说就行了。”
邵和光握住她的手。
岑子妤挣了挣,他握得更紧,似乎想把她捏碎了,因为疼,岑子妤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身后传来欸的一声,岑子煊环手站在门口,娇小的身躯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不进去,站在门口做什么?”岑子煊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邵和光拇指摩挲着岑子妤的手背,光天化日之下,岑子妤的脸莫名其妙的红了,她甩开手,困扰的解释:“三姐,他不进去。”
岑子煊似笑非笑。
邵和光从善如流的说:“三姐,小五交给你了,我还有事,下次一起吃饭吧,我请你。”
岑子煊摆摆手。
他的人和车一起消失在视野,岑子妤整了整表情,对上岑子煊审视的目光,她扯出一抹笑:“三姐,你这次准备在家待多久?”
岑子煊叹了口气,说:“待不了几天,钱小昼惹了麻烦,我作为担保人领他出来,月底必须给领回去。”
岑子妤担心起来:“是因为上次的事?”
岑子煊不以为意:“他应付得了,倒是邵和光,怎么一副想吃了你的表情,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岑子妤愣了一愣:“什么也没聊。”
岑子煊笑得**:“他这个人心思最重,几年不见,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你听见他叫我姐没,这要搁以前,打死他也不会叫。”
岑子妤接不上嘴,因为她已经忘了,以前的邵和光,是什么样子的。
钱小昼在客厅陪蒋温茂聊天,他西装革履表情正经,举手投足间一派贵公子气,蒋温茂心情不错,两人有说有笑。
岑子妤一脸诧异的站在门口,万妈眼尖,一抬头瞧见她,立马发出惊喜的声音:“夫人,是小五回来了。”
温暖的笑意从蒋温茂眼角溢出,她招了招手,岑子妤走到沙发前,强忍着胸口阵阵酸意,叫了一声妈。
蒋温茂打趣的说:“这才几天,怎么跟我还生疏了。”
岑子妤差点哭出来,自从父亲去世,这似乎是第一次跟母亲正经说话,前一段日子,她躲在明阳山不见人,父亲头七,她也是随邵和光过来打了个照面,一切事宜都是叔叔和大哥在安排,母亲精神不济,连楼都没有下。
岑子煊给钱小昼使了个眼色,钱小昼站起身,彬彬有礼的说:“伯母,我跟子煊去花园走走,今天来的时候就瞧见您的园子,精致得很。”
蒋温茂似乎很喜欢他,温和的说:“你们去吧,一会回来吃晚饭。”
钱小昼应了,趁机抓住岑子煊的手,亲密相携的走出去,留下一副美好的画面,万妈看得眉开眼笑,对蒋温茂说:“三小姐的眼光,当真是好的。”
蒋温茂点点头,说:“年纪虽然轻,但是个周全的人。”
万妈去了厨房。
茶几上摆着一束三色堇,岑子妤盯着花出了一会神,抬头对上母亲温柔的眸子,一瞬间,她有了莫名的勇气。
“妈,我跟和光打算举办婚礼,您看这个月哪天是好日子。”
蒋温茂诧异了一秒:“这个月……”
175.175不是她一个人的儿子1
“正好二哥和三姐都在,我想来想去,这个月最合适,我知道您还放不下爸爸,但以后都有我陪着您,您不会孤单。”岑子妤扬起笑脸。
蒋温茂神色动容,叹了口气说:“不用你们特地哄我开心,在我心里,你爸爸一直都在,有他的陪伴,我怎么会孤单呢。峻”
“妈。”岑子妤眼底透出无助来。
蒋温茂柔声说:“我只担心你。”
岑子妤吸了吸鼻子,撒娇的扑到母亲怀中:“就这一回,您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我身上,没有爸爸,也没有其他人,您不是一直很期待我的婚礼吗,我想您亲自帮我挑选婚纱,我要做这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蒋温茂摸着她的头发,心中感慨万千。
岑子妤咬了咬牙,说:“我把蒋氏全权交给和光,等婚礼结束,我陪您去环游世界。”
蒋温茂愣了一下。
岑子妤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妈,我把股权移到和光名下了。”
蒋温茂这才反应过来,急怒交加之下,只觉得眼前一黑,她用手捂住胸口鲫。
岑子妤吓得脸色苍白:“妈,您怎么了……我去叫医生来。”
“回来!”蒋温茂顺了口气,歪在靠枕上。
岑子妤忙跑回她身边,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她嘴边,蒋温茂喝了水,才缓过劲来,厉声问:“你糊涂!”
“妈。”岑子妤难受的低下头。
蒋温茂问:“是你跟和光商量好的?”
岑子妤迟疑了。
蒋温茂惊了惊,一把抓住她的手:“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岑子妤敛下眼睫:“妈,您和爸都瞒着我,为什么爸的退休手续办不下来,是因为有人在调查岑家,就算爸有病,但他身体底子那么好,不会说走就走,我想不通,是什么原因导致爸的病情恶化,如果不是那么快……我不会不知道……”
“小五!”蒋温茂露出伤心的神色。
“我见过闵先生,他跟我说了一些话,就算爸不在了,一旦有事牵扯到岑家,蒋氏也难免其幸,爸肯定不希望看到这种事发生,蒋氏只要不跟岑家扯上关系,就不会有事,把它交到和光手上,有外公的人盯着,这是最好的法子。”
“你到底做了什么?”蒋温茂吸了一口凉气。
岑子妤本没打算隐瞒,停顿了一会,说:“我趁他喝醉的时候,用他的印章签了合同。”
蒋温茂扶着额头,心神大乱:“糊涂!你想到的这些,你爸也想到了,可是对和光来说,托付与欺骗,根本不是一回事,一旦他知道你所做的,就算他能容忍,但那个时候,你们的婚姻已经变成了一场交易。”
“妈,这些都不重要!”岑子妤目光凄哀。
蒋温茂怔忡许久,问:“当初你执意要跟他结婚,不是因为喜欢他吗?”
岑子妤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想挽救,母亲推开她的手,起身上楼。
“妈!”岑子妤追上去。
蒋温茂猛地停住脚步,目光如雪落在她脸上:“你心里在想什么,难道过去这么久,你还忘不了那个人?”
岑子妤顿时如遭雷击,血色全无。
蒋温茂眼前一片昏暗。
“妈。”岑子妤哀求的望着她。
蒋温茂稳了口气,说:“回去,有些事,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连您也不相信我?”岑子妤惨白着脸。
“你这是鬼迷心窍。”蒋温茂径直上楼。
岑子妤退回客厅,神思茫然,鬼迷心窍的,又何止她一个。
钱小昼靠过来,见她脸色极差,说:“不如我叫子煊进来?”
岑子妤望着他许久,才记起是自己要见他的,不禁问:“三姐人呢?”
钱小昼耸了耸肩,说:“骑马去了,管理员怕不安全,马场的灯全开了,还有人在后面跟着,应该没问题。”
语气却无不担忧。
岑子妤觉得,这或许就是三姐的幸福。
“我想见那个孩子。”
钱小昼眼皮跳了一下,说:“我是疯了才会告诉你这些,要是被子煊知道……”
“我什么都不说。”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钱小昼问。
岑子妤苍白一笑:“若说为了我自己,你信吗?”
钱小昼撇了撇嘴:“人要是为了自己,那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才不会理会所谓的道德与不道德,你见了如何,不见又如何?”
“不见伤己,见了伤人。”岑子妤毫无犹豫。
钱小昼抽了口气:“你姐会杀了我。”
岑子妤跟他保证:“就算真相大白,我也不会承认自己知道。”
钱小昼贼胆再大,也不是无所不知,邵和光把孩子藏在哪里,他压根就不知道,而且他跟岑子煊留在a市的时
间有限,如果不趁机搞定心上人的家人,拿到通行证,以岑子煊的脾气,估计答应**也不会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冠以夫姓,但因为韩静的事牵扯极大,他还当自己跟岑子妤是雇员与雇主关系,雇主有要求,他出于职业操守,是必须要找出孩子的下落,他两头为难,岑子妤已经着手开始准备婚礼。
邵和光专门从国外请了华裔婚礼策划师罗曼,刚好这位在时尚圈正走红的策划师不知低调为何物,刚下飞机就被媒体碰上,她大方承认即将为a市名门之后策划婚礼,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越神秘,媒体越好奇,而且豪门秘婚一旦抢头条,自然会受万众瞩目,媒体追踪到罗曼居住的酒店,日夜围堵。
邵和光在百忙之中抽空去了一趟酒店,尽管走的是直通电梯,还是被媒体拍下了一张模糊的背影,出现在第二天报纸的头条,再加上字里行间蓄意模糊的猜测,一时间满城风雨。
安妮把报纸送到办公室,岑子千瞟了一眼就皱起眉头,安妮试探的问:“岑先生,是壹加,要不要公关部的人出面请他们的总经理吃饭?”
岑子千摆摆手,说:“你出去吧,这件事咱们就别掺和了。”
安妮向来听话,既然老板发话了,她自然没意见,不过她人还动,老板拿了外套匆匆走了,她看着报纸自言自语:“体型虽然差不多,但明眼人都知道不是岑先生,倒是像博来那位多一些。”
岑子千在石悦轩定了房,他正跟新来的女经理闲聊,那小姑娘不过二十出头,长得秀秀气气的,但言语间颇有江湖气,三五句后就开始动手动脚,调笑自如,岑子千是石悦轩的老主顾,跟酒店老板又是朋友,除了自家,这儿就相当于是他的第二个餐厅,以往的女经理不说子书达理,端庄稳重,起码都是老老实实的,还没见过敢对他下手的,他觉得稀奇,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俏生生的小脸一红,拉起他的手往胸口一按:“岑先生,人家的名字就在这儿,您可以自己看嘛。”
饶是情场老手岑子千,也不禁呆了呆,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邵和光走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形,握拳低咳了一声,岑子妤随后走进来,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女经理的胸前,岑子千一时陷入尴尬,倒是女经理落落大方的推开他的手,轻笑:“岑先生,您的客人都到了,现在上菜吗?”
“上吧。”岑子千讪讪的点头。
岑子妤掉头就走,被邵和光拉住:“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
岑子千凑上前,看到岑子妤身后盛装的乔夕楚,一件高腰雪纺长裙拖到地面,头发高盘,小v领的设计,露出修长光洁的脖子,目测高度没有穿危险的高跟鞋,虽然没有化妆,好在天生丽质,也不存在孕期妇女的浮肿和虚胖,这幅打扮,参加时尚派对尚能凑合,但这并不能使岑子千心悦诚服,他黑着脸语气不善的逼问:“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看到他,乔夕楚也颇为意外,她来酒店是为了吃香辣冷面,整个a市,只有石悦轩的冷面做得最正宗,参加完婚宴,酒席上她什么都没吃到,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路过石悦轩,就再也走不动了,一进门就碰上邵和光两口子,岑子妤不放心她一个人,说一起吃饭,她是饿晕了,才会跟着上楼。
“说,干什么去了?”岑子千抓住她的手,欺身逼到墙角。
乔夕楚撇开脸:“参加婚礼。”
岑子千一低头就看到半抹雪白的**,脸色更深:“你一孕妇,参加婚礼需要穿成这样吗?”
乔夕楚盯了他一眼:“岑先生,您就是这么对待孕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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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子千嘀咕一声,拉她到餐桌坐下,端茶倒水,格外的殷勤。
岑子妤看着邵和光:“你怎么没说是跟四哥一起吃饭?”
邵和光眼角眉梢都是疲倦,笑着说:“跟你打完电话,他才找的我,一会我还要回公司,你坐他的车回去。”
岑子妤想到他夜夜不归,罗宋帮他回家拿衣服,都忍不住诉苦,蒋氏跟博来的股东像吸血鬼一样联手榨干他,从宣池回来,他就没闭过眼睛,或许是心虚,岑子妤并不看他的眼睛峻。
女经理亲自上菜,不死心的往岑子千身上蹭,媚眼抛得满天飞,不慎将一杯红酒泼在昂贵的手工西装上,那双小手趁机谐油,岑子千气急败坏的打了一个电话,不过几分钟,洛明安风风火火的赶来,岑子千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找的都是些什么人?”
洛明安见自己新招的女经理在一旁红着小脸,水盈盈的眸子欲语还休,他赶紧让人带她走,又亲自倒了杯酒跟岑子千道歉:“是我的疏忽,最近人事部那帮人趁我不在就乱来,你别放在心上,今天这顿饭我请客。”
岑子千回头见乔夕楚一脸似笑非笑,他一口闷气也撒不出来,狠狠的说:“一顿饭算什么,我儿子喜欢你这儿的冰淇淋,从今往后,他吃多少都算你头上。”
洛明安嗤笑一声:“这也值得你开口。鲫”
乔夕楚变了脸色:“冬冬不能吃冰淇淋,他会拉肚子。”
岑子千用眼力阻止她生气:“有我看着他,怎么可能拉肚子!”
乔夕楚担心儿子,最终也没吃上香辣冷面,她怒气冲冲的赶往千禧湖,不是不想要回儿子,而是儿子不是她一个人的,就算她独自抚养了六年,一旦岑子千较真起来,通过法院也不可能拿回儿子的抚养权,何况分开这些天,冬冬私下打电话给她,除了说想妈妈,也没提出一句要回家的话。
乐不思蜀或是忘恩负义……乔夕楚无法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不过她跟岑子千,确实有一场硬仗要打。
岑子千意外的没有追出去,而是老神在在的吃那碗又麻又辣的冷面,岑子妤皱起眉头:“四哥,夕楚姐自己开车,多危险!”
岑子千拿餐布擦了擦嘴角,说:“我的司机在外头。”
岑子妤闷闷的放下刀叉。
洛明安瞅了一眼:“小五,牛排不合胃口吗?”
岑子妤买他面子,说:“我肚子不饿。”
邵和光却是饿坏了,从头到尾都很低调的吃东西,洛明安差点没注意到他,趁着倒酒的机会,洛明安哥俩好的搭住他的肩膀,一双眼睛在他和岑子妤之间来回,忍不住说:“我可是听了一些事,你瞒得可真够深的,难怪上回英子结婚,陶子就在我耳边嘀咕,我还当他开玩笑,敢情是真的。”
邵和光极为正派的看了他一眼:“什么真的假的?”
洛明安活生生被噎住:“你跟小五啊,别说报纸上那人不是你。”
邵和光跟他四两拨千斤:“老四在这儿,你还提报纸,他是做什么的你不知道。”
洛明安欸了一声。
岑子千目光微凉:“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小五,四哥平日可没少疼你,你们冷不丁的曝独家,怎么也该由我公司来报道,外头那些报纸,有几个是正正经经说事的,到时候闹过了头,看你怎么收拾!”
岑子妤知道他生气,不敢抬杠:“四哥,是意外。”
岑子千冷笑:“那还真巧。”
这话是针对邵和光,洛明安瞅着气氛不对,接了个电话就溜了,岑子千从兜里拿出卡,吩咐岑子妤:“去把账结了,我点了外卖,顺便帮我拿来。”
他支开人的借口可以再明显一点,岑子妤瞪了他一眼,被凌厉的反瞪回来,她只好先出去,留地方给他们说话。
“你弄这么大动静,是敲山震虎呢,还是打算拼个鱼死网破,博来到底有多大的窟窿,逼得你连小五都利用?”岑子千开门见山。
邵和光揉了揉眉心,说:“是我不小心。”
岑子千啪地放下酒杯:“你要说是壹加的狗仔队够专业,有本事挖地三尺,这我还能信,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还有小五,也跟着你胡闹,外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还能没有我清楚!”
“董墨雪拿着通汇要逼死博来,这是冲着我来的。”邵和光语气沉沉。
岑子千倒不好说什么了,拧了拧眉头:“她凭什么冲你来?”
邵和光一哂:“不冲我难道冲老头子?”
岑子千被他整得没气了:“小五身后可是蒋氏。”
邵和光顿了顿,问:“你把公司项目转移到新加坡,负责人还是简初夏,这件事夕楚知道吗?”
岑子千怔了一下:“大哥找你谈过?”
邵和光看了眼门,起身说:“我有日子没见大哥了,想来他也忙,等过了这段时间,咱们聚聚。”
岑子妤提着食盒进来。
岑子千没往下说,接过盒子问:“跟我走还是他走?”
岑子妤没反应过来。
邵和光握了握她的手:“我还要回公司开会。”
岑子妤点点头,侧身让他走了,岑子千回千禧湖,岑子妤想去看冬冬,坐上他的车,一路上他都闷着脸,岑子妤忍不住问:“你们说什么了?”
岑子千看了她一眼:“你想过没有,和光有天会从你手里拿走蒋氏。”
岑子妤瞪着他。
岑子千冷嗤:“若他不是姓邵,我今天肯定狠狠揍他一顿。”
“四哥!”岑子妤拉住他的胳膊。
岑子千温和的说:“放心吧。”
他的安慰,多少都使岑子妤镇定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她还有家人。
一进屋,岑子千就见乔夕楚搂着冬冬讲故事,这画面太过温馨,他一时有些恍惚。
乔夕楚闻到熟悉的味道,眼睛和他对上,尽管有些防备,多少也透出渴望来,岑子千叫来保姆,把食盒给她,吩咐:“冷面用碗装出来,冰淇淋放进冰箱,晚饭后舀半盒给冬冬吃。”
冬冬乌黑的眼睛发亮,爬下沙发冲过去脆生生的叫了一声爸爸。
岑子千一把接住他,顿时眉开眼笑。
岑子妤从后面走出来,冬冬嘴甜的叫了姑姑。
岑子妤摸了把他软乎乎的小脸,神色歆羡。
保姆把冷面放在餐桌上,乔夕楚闻着味已经受不了,岑子千把儿子往岑子妤怀里一推:“带姑姑去你房间玩。”
冬冬天真的看着他:“那一会能吃冰淇淋吗?”
岑子千严肃的说:“饭后才能吃一点。”
冬冬怏怏的低下头,小模样十分惹人垂怜,到底亲自养了儿子一段时间,岑子千从最初的放养也逐渐变得谨慎起来,不可否认,儿子比一般同龄小朋友要成熟理智很多,但面对喜欢的东西,同样也不知节制,而且总能想各种借口要冰淇淋吃,孩子的教育问题,成了他的心头大事。
岑子妤牵着冬冬进房,他虽礼貌的拿了玩具招待岑子妤,却总有些提不起精神,岑子妤拉住他胖胖的小手问:“是不是想吃冰淇淋?”
冬冬点点头。
岑子妤说:“明天我带给你吃。”
冬冬眼睛亮了一下,说:“爸爸跟妈妈一样,不准我多吃。”
岑子妤心疼的摸着他的小脑袋:“你还小,确实不能多吃,但想吃的时候,可以吃一点。”
冬冬说:“你留下来吃晚饭吗?等吃完饭,我们可以一起吃冰淇淋。”
岑子妤笑着应允,想起自己小时候,也特别喜欢吃冰淇淋,不过爷爷疼她,在吃食上从来不限制她,都怪她自己肠胃不争气,不用人看着,每次也只能吃几口,一旦多吃就会闹肚子,长大以后,虽然也钟爱甜食,却不再那么喜欢吃冰冷的食物了。
眼前白嫩得像糯米团子一样的精致面孔,岑子妤怦然心动,孩子,倘若以后自己也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岑子妤抚了抚眼睛,情绪瞬间低落起来,她跟邵和光……不可能有孩子了!
乔夕楚慢条斯理的吃完冷面,岑子千递给她一杯水,她喝了一口,神色平静,她问过保姆冬冬的饮食和作息,都被安排得很好,没有挑食厌食,也没有出现贪吃冰淇淋而闹肚子,上学下学都是岑子千亲自接送,还请了画画老师和英语老师,儿子离了她,似乎生活得更好了,她摸了摸肚子,有种前所未有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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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子千盯着她有些出神。
乔夕楚放下水杯,浑身不自在:“你想说什么?”
岑子千握住她的手。
乔夕楚挣了挣,紧张的盯着房间,生怕有人出来,她低呵:“放手。”
佣人在厨房洗碗,水流声哗哗的响鲫。
岑子千克制的松了手,迟疑了片刻,说:“送冬冬出国吧。”
乔夕楚愣住峻。
岑子千做好了思想准备,耐心的说:“你的预产期快到了,等孩子出生,就没多少时间照顾冬冬,冬冬今年六岁,出国虽然有些早,但孩子在这个年龄段的接受能力很强,与其等他在青春期的送走,现在更能锻炼他的独立性,老师说冬冬在画画方面很有天赋,刚好二哥在美国认识一位大师,有收关门弟子的意愿,机会难得,正好大师跟二嫂家有些交情,我想这次就让二哥带冬冬走。”
乔夕楚猛地站起来。
岑子千急忙扶住她:“你别着急,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冬冬考虑。”
乔夕楚脸色发白:“不行,他太小了,再说他虽然喜欢画画,但其他爱好也很多,你不能轻率的决定他的未来。”
“夕楚,相信我,这件事,我想了很长时间,冬冬是我的儿子,家里人知道,但外人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会长大,等他到了一定年纪,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流言,他若是能理解大人的世界,自然不会有什么,万一不能,只怕会对他的心理造成负面影响。”
乔夕楚晃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这个问题她从未考虑过,因为她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当一名单亲妈妈,在冬冬的教育问题上,她一再小心,这六年来,冬冬成长得很顺利,也没有问过为什么没有爸爸这个问题,可是他第一次见岑子千,竟然就叫爸爸,没有谁教过他这些,就连聂慎海,也极少出现在冬冬面前,他从哪里得知爸爸这个名词,她完全就不知道。
岑子千蹲在她面前,耐心的说:“以前冬冬的生活环境简单,但他终归是姓岑,你让我放任他不管,这不可能,一旦他接触了岑家的圈子,很多事就变得不一样了,现在送他走,我们都不以自己的方式去干扰他的思维,有二哥看着,且又是跟着名师学习,他会成长得更好。”
乔夕楚心烦意乱,但不能否认,他思考得更长远,她无力反驳什么,岑家现在只有宝宝和冬冬两个孙辈,往后还会有其他孩子,孩子们会一起成长生活,冬冬要是不够优秀,或者是不够聪明,无形中会有很大的压力,男孩到底不比女孩,且又是身份尴尬的长孙,这些事不想则以,一旦被挑开,乔夕楚冷汗涔涔,她神色惶然的说:“你容我想想,这不是小事,我没有一点心里准备。”
岑子千点了点头,说:“我让人去你住的地方拿衣服,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
乔夕楚一敛,立马说:“不用了,我需要独处的时间。”
岑子千表情有些无奈:“夕楚……”
乔夕楚打断他:“我还有事,先走了,冬冬就麻烦你照顾。”
岑子千盯着她苍白的脸,叹气说:“我送你。”
“不用了……”乔夕楚背对着他站着,问:“你为什么会知道预产期?”
岑子千沉默了片刻,说:“你做产检的医院,有病例。”
乔夕楚目光黯然,渐渐感到一股莫名的寒冷,这种事只要他存心想知道,并非不可能,只不过知道了,反而让他难做了吗?
“我走了。”乔夕楚慌不择路的离开。
岑子千神色隐忍,努力克制自己才没有追出去,而是给司机打电话,嘱咐他送乔夕楚回家。
冬冬睡着了,岑子妤从房间出来,见岑子千一个人站在窗前喝酒,不禁问:“夕楚姐呢?”
“回去了。”岑子千呷了一口酒。
岑子妤愣了一下,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其实很寂寞,这个念头来得古怪,岑子妤也没好意思提出来,柔声说:“四哥,冬冬一个人住在这里,他还是孩子,未免觉得冷清。”
岑子千说:“我会常常陪着他。”
岑子妤问:“那夕楚姐呢?”
岑子千不经意的蹙了下眉头。
“你们之间还有障碍吗?”岑子妤并不理解,若说夕楚姐对四哥毫无感情,以前她或许会信,但现在,光是看眼神,恐怕谁都不会信了,怎么四哥反而无动于衷了?
“别问了。”岑子千揉了把她的头发,语气低沉得厉害。
岑子妤心里难受,自持的说:“我答应冬冬留下来吃晚饭,但夕楚姐不在,他或许会不高兴,我明天再来看他吧。”
“要去哪?”岑子千问。
岑子妤看着他说:“去邵宅。”
岑子千搁下酒杯,说:“我送你。”
岑子妤摇摇头,说:“我叫了出租车,估计在下面等着了。”
岑子千沉声说:“小心些,到了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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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担心,有些过头了,岑子妤温顺的应下。
出租车在闹市区堵住,岑子妤盯着车窗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一家药店,她从包里拿了钱给司机,不顾司机的阻拦,推开车门跑了下去。
穿过车况复杂的马路,岑子妤立在川流不息的人行道,邵和韵左顾右盼的从药店走出来,她正准备迎上去,却见衣着招摇的张帆如走到邵和韵面前,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邵和韵神色仓惶的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受了什么惊吓。
张帆如却步步紧逼。
岑子妤皱起眉,有行人狠狠撞了她一下,等她忍着疼再看过去,邵和韵已经跟着张帆如走了。
岑子妤跟进路边一家生意极好的咖啡店,搜寻了一圈,才看到邵和韵一个人神色恍惚的坐在角落,就连她走到咖啡桌前站了许久,也毫无察觉。
岑子妤将手放在她肩膀上,她猛地吓了一跳,一扬手,一颗白色药丸落在桌子上,她表情一怔,闪烁的眼神写满慌乱,岑子妤伸出手指按住药丸:“这是什么?”
“小五,我……”邵和韵紧张的瞪着她。
岑子妤皱了下眉头,将药丸放进包里:“我回家看爸妈,你跟我一起回去。”
邵和韵脸色发白,拉住她的胳膊:“不!不要告诉他们。”
岑子妤心里咯噔了一下。
咖啡店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们打车回邵宅,院子里停着一辆车,车牌一串的八,岑子妤不认得,邵和韵略显不安:“是舅舅的车。”
那就是单家的人。
两人走进去,客厅没人,却见单芷安陪着一个气质雍贵四十多岁的女人下楼,单芷安看到她们,神色稍缓:“正说一个个都不在家,可巧就回来了,你们舅母拿了许多新鲜的草莓来,小五,你不是爱吃么,我打算让人送到明阳山去。”
“舅母,妈,让你们费心了。”岑子妤温顺的说。
单芷安笑着点点头。
单夫人一双精明的眼睛落在岑子妤脸上,走近一步牵起她的手,说:“老二媳妇长得真好,这往后要是有了孩子,指不定得有多漂亮呢。”
岑子妤但笑不语。
单夫人回头说:“嫂子,我先回去了,有时间再来看你和姐夫。”
单芷安说:“吃了饭再走,又不是离得有多远。”
单夫人笑着说:“下次吧。”
单芷安也不勉强,说:“和韵,送送舅母。”
邵和韵这时候如鲠在喉,目光失神的望着岑子妤,单夫人在她胳膊上假拧了一下,说:“和韵做了大人就是不一样,以前一见舅母就是吵着要糖吃,现在有人心疼了,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邵和韵满脸通红,呆呆的站着。
单夫人拉着她走出去。
洛姨洗了一盘草莓端到客厅,单芷安携岑子妤坐到沙发,问:“你妈妈最近好吗?”
屋子外,单夫人神色严肃的说:“你大哥一向稳重,竟然会不管不顾的丢下一切环游世界,到现在也不回来,这个家里,你爸病了,你妈脾气好,但我和你舅舅却总担心,邵家这么大的家业,总有一天要落到外人手里。”
邵和韵低着头,说:“舅母,邵氏的总裁是二哥,公司一直都经营得好好的,怎么会出现您说的这种情况。”
单夫人顿了口气,说:“你也是姓邵,你们家的事我不该插手,但你妈妈姓单,是我们单家的人,你们做子女的不心疼她,她娘家的人却不会坐视不管,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题外话——亲,这个文原稿有七十多万字共177章,重新修改之后,删删减减,又新增加了一些内容,多出一万多字的旧稿要放到第178章。第178章是新章节,以前订阅过的读者也需要付费了,但内容是旧稿,所以请以前订阅过的老读者注意。再次通知各位,从第179章开始全部是新稿子了,欢迎订阅!
178 不要算计家人
邵和韵望着消失在远处的车,喉咙那根刺,愈发扎得厉害,回到客厅,看着母亲跟岑子妤正聊天,她心神一凛。
单芷安招了招手:“和韵,这草莓新鲜得很,你也吃点。玛”
邵和韵哪里吃得下:“妈,我有点累,先回房去了,一会再吃吧。”
单芷安担心的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邵和韵忙说:“没有,就是想睡觉。”
单芷安示意她上楼。
岑子妤拿纸巾擦了擦手,说:“妈,我回房找点东西。”
单芷安问:“和光回来吃晚饭吗?”
岑子妤想了一下,说:“他太忙了,大约回不来。”
单芷安点点头,似乎松了口气澉。
岑子妤站在走廊,门一下子就开了,邵和韵怯怯的叫了一声二嫂。
二嫂……这个称呼对岑子妤来说,当真陌生得很,她坐在床上,邵和韵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站在一边。
岑子妤拿出那颗药,当着她的面丢进垃圾桶。
邵和韵怔了一会。
“是谁的主意?”岑子妤沉声问。
邵和韵无力的跌坐在地毯上:“我没有想到是验孕棒出了问题,我以为自己真的怀孕了,才会告诉宋大哥,他也很震惊,但他说孩子是无辜的,所以提出结婚。”
“你就没想过他会利用你!”岑子妤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邵和韵猛地摇头:“不,他不知道。”神色瞬间灰暗,肩膀细细的颤抖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是因为孩子,爸和妈根本不会答应婚事,可偏偏是我骗了他们,我例假一直不来,妈还没怀疑什么,但过几个月,就瞒不住了。”
岑子妤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和韵苦苦隐瞒假孕的事,已经摆明立场,非宋景文不嫁,可要是邵和光得知真相,会怎么做呢?
她嫁给邵和光,和韵又嫁给身份暧昧的宋景文,父亲已经不在了,她跟邵和光的婚姻是已定的事实,但身为邵家最权威的家长,仅因为岑家跟邵家是通家之好,邵伟良就眼睁睁看着亲生女儿受委屈?
岑子妤想不透的事,此刻书房,单芷安正在询问邵伟良的意思,丈夫神色不太好,久久没有说话,单芷安轻叹了口气,说:“要是和宜在,事情也不会这么棘手。”
邵伟良眉头骤松,说:“明天叫景文过来一趟,把户口本给他们,既然订了婚,也该把证领了,婚礼的事,你再准备。”
丈夫的心思,单芷安多少能猜到几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她顿了一会,说:“你要有让景文进公司的打算,这事就跟老二商量着,看安排什么职务合适,也能稳定一下股东们的情绪,至于婚事,我看和韵最近什么胃口都没有,气色也不好,领了证就是夫妻了,可是要搬出去住的,我名下有套房子是给和韵准备的,正在装修,不合适居住。”
邵伟良按住妻子的手:“你是嫁女儿,又不是娶媳妇,房子过继在和韵名下就成,至于住哪里,看他们自己安排。”
单芷安神情略显古怪。
“想说什么?”邵伟良的情绪相对稳定得多。
单芷安站起身,借着倒茶背过身去说:“好像是住在岑老爷子的老公寓,倘若和韵一心跟着过去住,你也不拦?”
邵伟良愣了愣。
单芷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还没喝,就放在桌子上,瓷器发出清脆的响声。
邵伟良沉声说:“那就等孩子出生再说。”
未婚先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丈夫愿意退一步,单芷安也无话可说,恢复以往的声气:“和光跟小五要举办婚礼,已经跟温茂商量过了,我觉得很好,和韵的事,无论如何也要推到他们后面。”
邵伟良一听却动了怒,生气的拍着轮椅说:“小五是他妻子,他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真好!”
“你这是怎么了?”单芷安连忙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
“打电话叫景文来。”邵伟良厉声吩咐。
单芷安柔声说:“无缘无故的……”
“快去!”邵伟良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个性。
单芷安叹了口气,走出书房,对这个未来女婿,她实在喜欢不起来,便去了邵和韵的房间,她敲了门,邵和韵开门看到她,吓了一跳。
“妈。”岑子妤走出来。
见她们一起,单芷安也没怀疑什么,只盯着女儿问:“怎么老心神不宁的?”
“哪里有,我跟二嫂说话呢。”邵和韵讪讪的说。
单芷安说:“给景文打电话,让他过来吃饭。”担心岑子妤会觉得不舒服,柔声说:“是你爸爸的意思,应该是想找人下棋。”
邵和韵看了岑子妤一眼,说:“那我跟他打电话。”
岑子妤回房磨蹭了半天,脸上有些黏黏的,她去浴室洗脸,镜子里,巴掌大的面孔没有血色,眼神空洞而茫然,
tang她摸了摸额头的疤,突然觉得麻麻的疼,疤就是疤,烙上了就会一辈子如影随形。
洛姨来敲门,说晚饭准备好了,让她下去,还补了一句,姑爷来了。
岑子妤整了整脸色。
宋景文温文儒雅,就算不说话,也让人想多看两眼,单芷安说不出哪里不好,脸色也缓和了不少,洛姨很殷勤的布菜,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岑子妤低着头吃饭,也能感受到,宋景文的三言两语,让原本冷沉的气氛,变得平和起来。
邵和韵喜欢他,不是没有道理。
饭后是咖啡,客厅都是浓浓的香气,岑子妤端了杯子去天台,邵家天台也有个玻璃房,摆了桌椅,还有一屋子的花木。
岑子妤推开玻璃门,不想里面已经有人了,她转身就走,他却叫出她的名字。
她没有迟疑的松了门把,他一手挡住,将她拉了进去,一股淡淡的气息袭来,她被按倒在门上,天台与客厅的距离虽远,但窗帘还没有完全拉上,玻璃房四面透明,只要有人站在窗前,就能看到他们,岑子妤紧张得说不出一句话,眼前一黑,灯被关掉了。
“放手!”岑子妤声音全是隐忍的怒气。
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岑子妤脑子懵了几秒,那股微凉的气息逼得更近,她心里着急,慌乱间推倒了一排花架子,他用力一扯,天旋地转间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紧接着是花钵纷纷砸落在地的声音。
一番惊天动地后,岑子妤呆呆的瞪大眼睛,他晦涩的问:“有没有伤到?”
岑子妤一把推开他,退到门口。
“别开灯!”宋景文阻止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岑子妤愣了愣:“你受伤了?”
宋景文淡淡的说:“不碍事。”
岑子妤推开玻璃门,站在门口:“这里是邵家,你受了伤,应该请医生过来。”
夜风吹进来,四下一片沉寂。
“只是手指划破了点皮。”月色渐渐透进花房,照得他面如白玉。
没事更好!
岑子妤转身就走。
“等等。”他声音有些慌。
瓜田李下,岑子妤装作没听见。
他抓住她的胳膊。
她狠狠瞪过去。
“小五!”他的眸光与月色融为一体。
从未有人像这样叫过她,隐忍得令人心生悲戚,可是,他还有什么资格来沾惹她,父亲墓前,他与张绮雪的出现,就已经注定,他们做不成最简单的陌生人,只能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像仇人一样冷漠的生活,偏偏,他还是邵家未来的女婿。
“离开他,我帮你。”宋景文眸光坚毅。
岑子妤甩开他的手:“离开和韵,条件你来开。”
宋景文脸色微变,半响才说:“你不开心,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岑子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语气无比讽刺:“这世上令我不开心的事岂止一两件,你都要帮我解决?”
“小五……”他目光刺痛。
“你要是离不开和韵,就别再说这种话。”岑子妤神色冰冷。
宋景文低低的说:“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我离你最近的唯一法子。”
柔和的春风吹得满地花香,岑子妤只觉得月色迷眼,她落荒而逃,一进客厅,看到邵家兄妹站在窗前说话,邵和韵蔫耷着脑袋,满脸愁容。
岑子妤岔了口气。
“跑哪里去了?”邵和光问。
岑子妤对上他的目光:“你什么时候来的?”
邵和光语气缓了缓:“刚到。”
岑子妤环视一圈,问:“爸妈呢?”
邵和韵忙找借口离开:“他们在书房,我去找宋大哥,爸说要和他下棋。”
邵和光脸色微黯。
岑子妤不想再待下去,说:“现在回去吗?那去跟爸妈说一声……”
“不急,你回房等我。”邵和光温和的看着她。
岑子妤本以为他是来接自己的,可看他刚才训和韵,似乎又不像,或许是刚才宋景文那番话太过惊世骇俗,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与其在邵和光面前被他看出什么,还不如先避开一会,她安静的上楼,邵和光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愈发幽黑。
单芷安并不在书房,邵和光进去时,邵伟良独自在研究棋盘,抬头看了他一眼,问:“吃饭没?”
邵和光愣了一下,父子间这种最家常的话题,很少出现在他们之间,他一时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邵伟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邵和光坐下。
“下一盘,看你的棋艺如何。”邵伟良淡淡的说,他先落黑子,不疾不徐的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水。
邵和光想了想,也落下一子。
半场棋过去,邵伟良都没有说话,棋盘黑白子分明,势
均力敌,不管他进攻还是防守,白子都有应对的法子,他表情一凝:“不要打蒋氏的主意。”
“商场如战场。”邵和光语气平和。
邵伟良沉声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你的野心只会伤害到小五。”
“爸,您不会不清楚,有多少人盯着蒋氏,究竟蒋氏有什么?”邵和光脸上有宝剑出鞘的寒光。
邵伟良一掌重重拍在棋盘上,棋子纷纷溅落:“你娶小五,又是为了什么?”
邵和光站起身,说:“在您眼里,我终究不如大哥。”
“至少和宜不会算计家人。”邵伟良面容威严。
邵和光淡淡一笑,不如就是不如,他却不甘心的问:“当初您为什么不让大哥接手生意上的事?”
邵伟良微微一怔,说:“他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邵和光收起所有的情绪:“时间不早了,我跟小五回去了。”
邵伟良转动轮椅背过去,淡声说:“我想安排景文进公司,你看安排什么职位合适。”
邵和光肩膀一紧:“您问过他的意思了?”
“和韵是你妹妹,替景文安排,便是替她安排。”邵伟良厉声说。
邵和光顿了一会,说:“总经理的职务,您可满意?”
邵伟良闭上眼:“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分彼此,你是兄长,就要有兄长的气度。”
邵和光说:“公司正是多事之秋,有人帮忙,正求之不得,我会安排正式的场合介绍他,您就放心好了。”
邵伟良点点头。
邵和光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书房,宋景文就站在门外,他冷眼看过去,邵和光上前一步挡在前面:“二哥。”
邵和光淡应,漠然走开。
邵和韵望着他的背影,神色黯然。
宋景文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邵和韵扬起笑颜,说:“爸在等你,快进去吧。”
邵和光回到房间,岑子妤正在看电视,见他进来,便站起身。
“看什么?”他语气轻松,与严肃的面孔并不搭调。
岑子妤盯着他,说:“韩剧。”
邵和光瞄了眼,上前搂住她,眉宇间疲倦异常。
“罗助理呢?”岑子妤问。
邵和光身体一沉,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他家里有事,我让他回去了。”
“你自己开车来来得?”岑子妤有些撑不住。
邵和光点了点头,意识到什么,说:“没事,我还能开回去。”
“算了,要不今晚就住这里。”岑子妤咬了咬牙。
“你怕?”他语气里透着笑意。
岑子妤没有作声。
邵和光叹了口气,拥着她坐到床上,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跟罗小姐商量得如何?”
看不到他的脸,岑子妤卸下防备:“她说婚纱要从巴黎量声定制,妈眼光好,我想让她帮我挑,这样,她也可以换个地方散散心。”
邵和光知道她说的是蒋温茂,笑着说:“这样很好。”
岑子妤忙说:“可以定下个星期的机票。”
邵和光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我来安排。”
“不用了!”岑子妤坐直身体,在他怀里显得很突兀,只要靠回去,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罗小姐说礼堂布置在海边,细节方面她会把关,我只需要选好花和礼服就可以了,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可做的,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会看着办。”
邵和光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手腕,笑着说:“真像个大人了。”
岑子妤两颊发烫,心忽然间跳得很快,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但她不敢动,生怕会有什么变故,每次外出,她总觉得身后有人,她的行踪,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是那些保镖,尽管换了人,岑子妤却觉得自己变得敏感了。
搁在腰间的手渐渐没了力道,喷洒在脖子上的热气变得均匀起来,岑子妤愣了一会,轻轻的回头,他睡着了!
今晚自然是走不成了。
岑子妤推了推他的胳膊:“洗了澡再睡。”
他咕哝一声,手摸到她的胳膊,就安稳的沉睡,岑子妤想尽办法,用枕头把胳膊换出来,远远的站在床边,他手长脚长的横着,拖鞋还挂在脚上,衬衣和西裤,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睡眠,岑子妤帮他脱了鞋子,便拿了睡衣去浴室,等她洗完出来,他自己脱干净了,规矩的躺在床一边,岑子妤迟疑了一会,掀起另一边的被角躺下去。
一夜无梦,睡到天光大亮才醒,衣裙整齐的叠放在贵妃椅上,岑子妤不知道谁进来过,但已不见邵和光的踪影。
她换了衣服下楼,单芷安正在吃早餐,看到她,笑容温和的说:“起来了,快来,正好陪我一起吃。”
洛姨端了一份熬得清香的米粥和四样小菜,岑子妤开了胃口,吃完才问:“爸跟和韵呢?”
单芷安柔声说:“你爸起得早,已经吃了,和韵还没起来了,和光去晨练了。”
晨练?
他哪来这么好的心情?
“你也出去走走,早上花园空气好。”单芷安关切的说。
岑子妤微笑而应。
邵家的花园和岑家的马场差不多大,岑子妤转了几道弯,有两个人影在葡萄藤下说话,她一定,想躲开,但除了一株长得极为葳蕤的栀子花树,并没有遮挡物。
她站到树后,两人的说话声,清晰的传来。
“我跟老四说一声,让他底下的人把你跟和韵已经订婚的消息刊登出来,这样于你进博来有益处。”邵和光的语气不见波澜。
两人都立在叶荫下,离得倒不远,晨曦将两道影子拖得格外修长,泾渭分明。
“不必了。”宋景文一样的平静。
邵和光说:“和韵是怕你受委屈,她平日里可没这份心事,我想过了,这种事,别人教也教不会,你是她的未婚夫,她护着你,情有可原。”
岑子妤怔了一下,手指碰到树枝,发出轻微的动静。
宋景文转过身来,黑眸如渊。
岑子妤觉得他瞧见自己了,但这时候出去,未免显得尴尬,她正犹豫,宋景文看向邵和光,说:“我们订婚的时候,伯父和伯母连亲戚都没请,为了我进博来,再大张旗鼓,我心里过意不去,和韵还在念书……”
邵和光打断他:“我知道,依老头子的意思,趁公司年会,把你介绍给董事会。”
说完,他沿着跑道继续未完的晨练。
岑子妤神色茫然。
“穿这么少,不冷吗?”宋景文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岑子妤不觉冷,但有股寒气从手心窜到了胸口,隔着千叶万叶,她就这么盯着他。
宋景文解释说:“昨晚陪伯父下棋,太晚了,才睡在客房。”
岑子妤狠狠一惊,从什么时候开始,邵家已经彻底接受他了,公公一辈子呼风唤雨,什么人没见过,寻常人想见他一面都难,何况是陪他下半夜的棋,岑子妤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种可能,公公把宋景文当成父亲的血脉,如今父亲不在了,自己和宋景文都有几分遗孤的意思,不然,宋景文怎么可能进博来,竟然连邵和光也同意了。
博来有多大的窟窿,早已不管事的公公在强硬的邵和光面前,还能说安排人就安排人,这是敲击的意思吗?
邵和光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岑子妤表情恍惚的往回走,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婚礼在即,什么事都令她有点草木皆兵,脑子里总是冒出邵和光会怎么想,若真是估计他会怎么想,她也不会做出那些事了。
宋景文不放心,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她进了屋,他立在院子里,像丢失了什么,目光拧出一丝刺痛来。
一道目光缓缓投来,他微定了一下,直到自己正站在书房底下,换上一副平和的表情扬起头,却是邵和韵,四目相对,她甜甜一笑,还冲他挥了挥手。
岑子妤一进客厅,就见洛姨在餐台后冲她招手,她走过去,洛姨端着一碗雪白雪白的东西给她,说:“少夫人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岑子妤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她肚子不饿,不过见洛姨一脸期待,她只好吃了一勺子,柔嫩爽口,不腥不腻,像布丁,又有点酸奶的味道。
只是一小碗,岑子妤就吃完了。
洛姨笑眯-眯的说:“可算是没腥味,这东西养人,要是少夫人不反感,我常做给您吃。”
“是什么?”岑子妤稀里糊涂。
“是羊奶羹。”洛姨柔声说。
看来是特地为自己做得,岑子妤头一个想到婆婆单芷安,应该是她的意思,洛姨去厨房忙家务,岑子妤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二嫂。”邵和韵走下楼。
岑子妤看着她,问:“吃早餐了吗?”
邵和韵点点头,走到她面前,挣扎了半响才说:“对不起。”
岑子妤愣了一下。
邵和韵见她还不知道,不安的说:“爸爸都是为了我,才把宋大哥安排进博来,他原先在加拿大买了一块地,计划是要过去经营的,他要是走了,订婚就算不得数。”
岑子妤见她一张脸熬得憔悴,没有孩子,她便担心宋景文会毫无顾忌的离开,到底是太单纯了,订婚又不是儿戏,何况她还是邵家的掌上明珠,可岑子妤脑子里闪过昨天他说的话,仿佛被兜头淋了一盆冰水,不管和韵有没有怀孕,宋景文都是别有目的。
“二嫂,你生我气了?”邵和韵拉着她的手差点哭出来。
岑子妤连应付的精力都没有了,只是冷下声说:“孩子的事,你亲口告诉他,要是没了孩子他就反悔,这种人不值得你喜欢,大可告诉爸和你二哥,他们有一百种法子为你出头。”
“小五……”邵和韵惨白
着一张脸,泪珠子纷纷而落。
她有些僵硬的上楼去了。
邵和韵正揉眼睛,穿着休闲装的邵和光用毛巾擦着汗进来,看她一脸颓然,沉声问:“哭什么?”
邵和韵有点怕他了,低声说:“哪里哭了,有东西飞到眼睛里。”
这种鬼话邵和光不信,屋子收拾得一粒灰尘都没有,他看了一圈,准备上楼,又转过身来说:“我跟你学校的导师通过电话了,你再不去上课,今年就拿不到教授证。”
邵和韵犹豫的说:“我现在还要去上课吗?”
“不然呢?”邵和光目光一沉。
邵和韵怏怏的低下头,二哥心里不痛快,她不敢硬着来,无论如何,教授证是一定要拿到手的,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总不能半途而废。
邵和韵收拾自己去学校,邵和光推开-房间的门,岑子妤站在窗前,风吹得窗帘像海浪一般浮动,青丝如瀑。
他上前掬了一把握在手里,问:“今天有什么安排?”
岑子妤定了一定,说:“回家跟妈商量去巴黎的事,罗小姐舌灿莲花,说不定她能说服妈。”
邵和光皱了下眉:“罗小姐是不是话太多了?”
岑子妤不以为然:“我觉得挺好,她长得好看,说话又风趣,我才想带她去家里。”
邵和光想了一会,觉得自己多心了,罗曼是自己找来的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只是觉得,从宣池回来,她太安静了。
窗户正对着花园,邵和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个人影缓缓走着,岑子妤转过身,径自走到梳妆台坐下,说:“罗小姐说再准备两个星期,就差不多了,宾客方面,你打算怎么请?”
邵和光说:“世交之家都请,博来和蒋氏的人,拣重要的人请。”
岑子妤点点头,等他说宋景文的事。
“下个星期博来年会,你陪我去。”
这一出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相当于是公之于众了,商业年会,整个a市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出现,自然就有大批的记者媒体。
“好。”
罗曼很准时出现在钟弈桐的甜品店,一进去就看到岑子妤,整间店,除了柜台前的老板娘,就只有她一个。
岑子妤把单子给她,罗曼研究了一番,心满意足的点了一杯蓝山。
“岑夫人还没来?”尝了口咖啡,罗曼惬意的问。
岑子妤望着窗外,母亲以前就很少出门,现在……她给福伯打了电话,母亲那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罗曼的蓝山还没喝完,蒋温茂一身端庄的推门进来,钟弈桐忙迎上去打招呼,岑子妤站起身,露出如释重负的笑脸。
“妈。”有点撒娇的意味。
蒋温茂看了她一眼,亲切的对钟弈桐说:“是个好地方。”
钟弈桐受宠若惊的说:“我巴不得您每天都来,我煮的咖啡,尚能入口。”
岑子妤多少都占了市长夫人的名义,才把母亲请出来,落座后,不用岑子妤介绍,罗曼大方的说:“岑夫人,见到您很荣幸。”
蒋温茂温和一笑:“还是这么嘴甜。”
罗曼咋了下眼睛,说:“岑夫人,这个时节的巴黎最为迷人,趁着为岑小姐选婚纱机会,您也该好好享受人生。”
蒋温茂狐疑的盯着岑子妤:“太胡闹。”
“妈,出去走走人才有精神,只要您好了,我一切就都好了。”岑子妤极为恳切。
女儿的热情,蒋温茂也不忍心置之不理,但是,她总担心要是走了,就没人看着家里和岑子妤,丈夫离开的时间太短了,她享了半辈子的福,在很多事情上,都来不及插上手了。
“岑夫人,我陪着您,肯定不会让您觉得无聊的。”罗曼笑容灿烂。
岑子妤殷切的望着母亲。
蒋温茂心一软,问:“跟我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婚纱?”
岑子妤抱住她的胳膊:“您的眼光我还信不过吗,只要是您看得上的,我都喜欢。”
蒋温茂叹了口气。
罗曼说:“岑夫人,多年不见您,真想陪您好好聊聊。”
蒋温茂说:“那就去家里,我好好招待你。”
罗曼笑靥如花的应了。
吃完下午茶,蒋温茂回去了,罗曼有事也先离开,岑子妤想去要去看冬冬,就打包了一份甜品,钟弈桐若无其事的提起:“弈帆出国了,被我家老头子盯着送走的,上飞机前,他都不死心的想逃跑。”
“他去哪儿了?”岑子妤问。
钟弈桐轻叹:“美国,老头子下了狠心要磨他的性子。”
岑子妤心里沉了沉,钟弈帆这个富家少爷是为了谁吃这份苦,她心里有数,才更觉得难过。
冬冬一个人在客厅拆变形金刚,身上的围裙五彩斑斓,白嫩嫩的小脸上也有颜料,保姆有点
手足解释:“小少爷刚画完画。”
冬冬仰起头叫了声姑姑,继续跟玩具叫板,零件被他妥妥的安放着,看样子还打算还原,并非一味的毁坏。
“岑先生呢?”岑子妤微微敛眉。
保姆忙说:“先生在家吃了午饭,就回公司开会,他交代小少爷要在九点睡觉。”
岑子妤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让四哥在家陪冬冬是不可能的,她只是奇怪,为什么夕楚姐会安心把孩子放在这里,难道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来不及细想,冬冬已经变形金刚拆得只剩下手里一颗螺丝钉了,他心满意足的放下,问:“姑姑,现在可以吃蛋糕吗?”
岑子妤笑了笑:“先去洗手换衣服吧。”
佣人带他回房间,岑子妤从厨房拿了盘子和叉子将蛋糕装出来,她倒了两杯牛奶,冬冬脆生生的说:“我想喝果汁。”
岑子妤把他抱上椅子,说:“要多喝牛奶才长得高。”
“那能吃冰淇淋吗?”冬冬巴巴的问。
岑子妤看了眼保姆,六岁的孩子已经有主见了,她不由得担心。
保姆却说:“小少爷很乖,没有岑先生和乔小姐的允许,不会要冰淇淋吃。”又补了一句:“乔小姐每晚都会跟小少爷打电话。”
岑子妤心疼的摸了摸冬冬柔软的头发,说:“那给他舀一勺冰淇淋吧。”
保姆笑盈盈的去了。
冬冬则眼睛发亮。
看着他一口一口吃蛋糕的乖巧模样,岑子妤心生触动,如果冬冬是她的孩子,估计连限制他吃冰淇淋这种事都办不到,她发了会呆,蛋糕吃在嘴里连丝甜味都没有。
冬冬吃完蛋糕就吃冰淇淋,也就那么一点,他却吃得很开心,到底是孩子,比大人简单,也容易满足。
岑子妤柔声问:“想妈妈吗?”
冬冬咧开一口糯米粒牙,难得明快的说:“她有事情要忙。”
岑子妤笑着问:“你妈妈在忙什么?”
冬冬想了一下:“海爸爸说妈妈打算开公司,等生完宝宝,她会更忙。”
岑子妤吃了一惊,但想想夕楚姐以前女强人的形象,又觉得很有可能,难怪……保姆委婉的表示,冬冬要睡一会,岑子妤见他目光懵懵的,便让保姆带他回房,钱小昼打电话约见面,岑子妤想着也许是找到孩子的下落了,把同喜的地址告诉他。
二十分钟后,她打车赶去同喜,特意坐在副驾,后视镜中,一辆黑车总不远不近的跟着,岑子妤握了握手心,努力说服自己要冷静。
钱小昼靠在柜台跟钟弈桐聊天,岑子妤一进去,钟弈桐就惊诧的问:“这是子煊的男朋友?”
“很快就是未婚夫了。”钱小昼严肃的指正。
钟弈桐笑着说:“还真是天生一对。”
钱小昼喜不胜收:“老板娘,今天你的店我请客。”
钟弈桐开心的说:“去坐吧,我亲自煮东西你们喝。”
她去了厨房,岑子妤一脸期待的望着钱小昼,男人年轻的面孔微凝,说:“我查不到,他太谨慎了。”
岑子妤瞪大眼睛,很吃惊,然后拉下脸来,怀疑钱小昼在骗她。
钱小昼安慰她说:“毕竟事关重大,如果轻易就被人知道下落,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岂会消停,子妤,要不你也别查了,一旦被邵和光知道你在查他,那你们之间……”
钟弈桐打开厨窗探出头问:“子妤,你不喝咖啡,红茶可以吗?”
“好。”
她脸色苍白。
钱小昼忧心的说:“你应该相信邵和光,他既然敢把孩子弄回来,肯定是有应对的法子,再说,德川家并非好惹的。”
岑子妤神色微振:“他藏不了一辈子。”
钱小昼试探的问:“你真的决定了?”
岑子妤点点头。
钱小昼像泄气的皮球瘫软在椅子上:“如果不告诉子煊,她肯定会把我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他眼睛徒然一亮,说:“我还是觉得跟大哥他们商量一下比较好,毕竟你是他们妹妹,出了这种事,他们肯定是支持你的。”
岑子妤哀求的说:“以后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你就帮帮我。”
钱小昼迟疑了一会,说:“其实有个法子。”
同喜六点就关门,罗宋的车来接岑子妤,钟弈桐开玩笑的说:“现在又开始流行二十四孝好男人。”
她话音刚落,青英纵从车里走出来,目光扫过,在钱小昼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男人的气场太强,不明就里的钱小昼往岑子妤身边靠了靠,罗宋跟青英纵打了声招呼,就请岑子妤上车。
钱小昼这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青英纵,眼神立马变得崇拜起来。
“英子哥,我先走了。”岑子妤笑着说。
青英纵点了下头。
等人都走
光了,钟弈桐镇定的锁了门,转身笑靥如花的说:“怎么有空来这里?”
青英纵被她的笑脸刺了刺,说:“妈让我们回家吃饭。”
原来是老佛爷下的指令,钟弈桐眉头微拧,不过很快就释然,不过是吃顿饭,青英纵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算起来,她都快一个月没见到他的人了,不是这里出差,就是哪里开会,跟自己的丈夫吃顿饭,的确够奢侈的,何况是深居老宅的老佛爷,老人家的心情,他们做晚辈的,必须得体谅。
钟弈桐径自上了他的车。
青英纵在原地愣了一下,也坐上去,她脸色淡淡的,没有聊天的意思,而他有话要说,但司机在,反而不容易说出口,这么一迟疑,也就什么都没说。
回到明阳山,罗宋亲自送岑子妤进门,玄关的男式拖鞋摆得整整齐齐,岑子妤愣了一下,问:“他没回来?”
罗宋忙说:“邵先生还有个会议,晚上会回来。”
佣人迎出来,恭敬的说:“夫人,晚饭准备好了。”
看来是邵和光安排的,岑子妤目光一定:“总有人跟着我,是他的安排?”
罗宋怕她不高兴,细心的解释说:“邵先生最近跟博来的股东闹得不太愉快,因为涉及到利益问题,邵先生怕他们有什么不安分的举动,所以才……”
“我知道了。”岑子妤说得冷静,面无表情,不凶,声音也不大,淡淡的,仿佛是别人家的事。
罗宋见她并没有说打发那些人的话,心里松了口气,说:“夫人,我回公司了。”
“辛苦了。”岑子妤客气的说。
罗宋唯唯应着,走出别墅。
晚餐很丰盛,岑子妤一个人吃不了多少,见有一小碗奶羹,问:“谁来过了?”
佣人说:“老宅的洛姨,送奶羹过来,嘱咐我每天做给夫人吃。”
岑子妤当着她的面把奶羹吃下,又吃了半碗饭就放下筷子,佣人张了张嘴,不敢说什么。
一直过了十点,岑子妤听到动静,关了电脑走进浴室,等她出来,邵和光正站在床边脱衣服,西装和衬衣都被他随手扔在地上,见岑子妤脸上还有水珠,说:“怎么不早点睡?”
岑子妤含糊的应着,帮他拿了睡衣,他却不要,直接走进浴室,听到里面哗哗的水声传来,岑子妤把地上的衣物捡起来放在贵妃椅上,手指碰到西装口袋里硬硬的手机,她怔了一会,他已经围着浴巾,盯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
岑子妤镇定的坐到床边。
邵和光自觉的套上睡衣后,握住她的手说:“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
神色间满是愧疚。
岑子妤看着他。
那双眸子又黑又深,什么都看不出来,以前岑子妤还觉得不安,但现在,恐怕他看自己,也是一样的迷糊吧。
“睡吧。”岑子妤嗓子有些干。
他突然间欺压上来,将她软软的按倒在被褥上,灯一下子全黑了,单薄滑凉的睡衣比不穿好不到哪里去,他呼吸沉重,在她耳边低语:“明天让佣人炖汤给你喝。”
岑子妤全身一麻,里面放了避孕药的汤,她喝过一次,然后变成他没有节制的索取……可是后来,多次这样擦枪走火,但他都忍了,那这次……他的手滚烫得像烙铁一样,所碰之处又痒又疼,一会像放在火上烤,一会又像在开水里面煮,岑子妤脑子乱成了浆糊,他急切得差点突破防线,可最后关头,还是刹住了!
整个人仿佛从高高的云端抛进被褥里,热汗淋漓,合欢树的香味从窗户的缝隙间飘进来,令人心安,却又像只调皮的小手,不时的撩拨着。
黑暗中,岑子妤茫然的瞪大眼睛,身边的人平息了火焰,拍了拍她的胳膊,就睡着了,可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不碰她,是因为她的身体……---题外话---旧稿发完了!真的发完了!累死宝宝了!明天看新稿!隔了些时间,会有些变化,大家一起适应啊!
179 可以不要爱情,但要尊严
岑子妤醒来时,邵和光已不在身边。旁边凉凉的,如水般冷滑的真丝床单竟然没有一丝皱纹,可见邵和光离开时特地收拾了他睡过的地方。
岑子妤忽然觉得心虚,总觉得自己跟邵和光不是名正言顺的,他临走前收拾床单的举动一点也不体贴,反而有点像是怕被正牌丈夫发现妻子有情夫似的,要消除情夫存在的痕迹。
岑子妤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怔怔地坐在那里,望着平如湖面的床单发了会呆,才起身进了浴室。
昨晚邵和光没有碰她,她还是警惕地蜷缩在离他最远的床角处,半梦半醒时她能感觉到邵和光的胳膊重重地压在她的胸口上,只是这样压着,静如石像,没有任何动静蓉。
岑子妤还隐约记得自己半夜也爬起来过,她是被吓醒的,伴着合欢树的花香,她望着熟睡的邵和光,总以为他死了,连续六次在他鼻下探息,直到邵和光打了个滚翻身再睡过去时,她才安心。
她怕他死了……她竟然在如此敏感的时候会想着丈夫会死亡,岑子妤对此特别的恼恨,恼自己不够善良,恨自己会在最脆弱的时候担心他的离开……也许,她和他之间,除了爱,什么情感都有吧。
水温柔的在身边荡漾着,岑子妤望着氤氲雾气,心事重重。
“夫人,汤炖好了。”佣人在外面低声说道馒。
岑子妤身子一僵,屏住呼吸,以为这样做了佣人就不知道她在浴室里。
“夫人,趁热喝吧。”佣人声音怯怯的,不敢逼她,可又不敢离开,“邵先生说,这汤要趁热喝了才行。”
“他……去哪了?”
佣人顿顿,说:“邵先生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公司有事要急着处理。邵先生说了,等夫人喝完了汤,他就会回来。”
回来好做事!岑子妤冷哼。
“放那里吧,我等会喝。”既然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岑子妤当然不会痛痛快快的喝下去。医生说她身体不好要调养,这么长时间邵和光也不敢轻易碰她,憋成这样,急着要她喝汤吃药……岑子妤越想越生气,哗的一声突然从浴缸里站起来,裹上浴巾,连湿头发都来不及用浴巾包好,就拉到了浴室的门。
佣人只听到一阵水声,忽然看见岑子妤站在她面前,吓得手一抖,盘子里刚熬好的那蛊汤差点就掉到地上。
“是这汤?”岑子妤问她。
佣人僵硬地点头。
岑子妤伸手去端,佣人刚想说烫,就听到岑子妤倒抽冷气,双手缩了回来,指尖烫成发红,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直直地盯着那蛊汤生闷气。
她真是白痴,都忘了刚熬出来的汤有多烫。佣人都知道用盘子端着,只有她傻乎乎的才会气得直接用手去端。
“夫人,没事吧。”佣人刚想放下木盘去拿药箱给她上药,岑子妤忽然穷凶极恶地抢过她手中的木盘,将那蛊汤往盥洗盆里一倒,刚熬好的汤全都倒光了,整个卫生间里都弥漫着浓浓的鸡汤和中药味。
佣人目瞪口呆,没想到娇弱安静的夫人会这么凶。
“去给他打电话啊!”岑子妤第一次这样失态地吼叫,她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这蛊汤上,虽然他们是夫妻,虽然他们已经不只一次有过夫妻之实,虽然马上他们就要办婚礼了,这仍然不能成为她必须喝下药汤的理由。
岑子妤不想让邵和光碰她,现在不想,以后,恐怕也不是那么愿意。她知道这是妻子的义务,她不应该反抗,可是她现在,此时此刻,就是不想,而且,她很希望邵和光能看到她疯狂的模样,这样,他就会厌恶她,不会再想碰她。
佣人吓哭了,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得夫人动怒。
佣人的眼泪把岑子妤所有的怒火一下子全都浇灭了,她叹气,好好的对着佣人发火有什么意思,她不过是无辜的听从邵和光的安排而已,拿人钱财做事的人,犯得着为难别人嘛。
岑子妤又想到了蒋温茂,她永远高贵典雅,从不失态,即使是在岑天华的墓地见到张绮雪的那一刻,她都保持原有的风范,不急不躁不怒不悲,冷静从容。而自己,看着一碗汤都会发疯,若是让蒋温茂知道了,只怕又会觉得失望。
岑子妤从内心觉得,自己与蒋温茂就不是一家人,她永远学不会她的精髓,就连模仿,都总是差那点火候。
“你出去吧,告诉他,我有事出门去了,汤没喝。”岑子妤返回浴室,再也无心泡澡,胡乱搽干净之后挑了身清爽的衣服,拎着包就去了钟弈桐的同喜甜品店。
去的路上,岑子妤接到邵和光发来的信息:“在那里等我。”
简单的五个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看不出喜怒,只知道他在命令她。岑子妤望着手机出神,一撇一捺的如勾魂绳索似的,快把她剩下的那点精神劲都勾没了。
岑子妤把手机调成震动,放回包里。她去同喜也无事可做,过两天罗曼就要陪着蒋温茂去巴黎给她选婚纱,岑子妤一直在纠结自己要不要
tang陪着她们去,如今想想还是去了好,至少能避开邵和光。
钟弈桐见岑子妤过来了,一点也不惊讶,等她进店便吩咐店员放假关门,自己带着岑子妤上楼:“想吃些什么?”
“照旧。”岑子妤说完,又摇头,说:“算了,就喝杯茶吧。”
钟弈桐泡了壶上好的雨前龙井,放在她面前,想了想,又下楼取了几块马卡龙:“这东西本来配着咖啡吃最好,你胃不好,就将就用茶配吧。”
岑子妤没有吃早餐,到同喜时肚子早就饿得咕咕乱叫。在家里发了一通火之后,人已经虚脱,见了这马卡龙和清茶,正想不客气地饱吃一顿,刚拿起,却又没了胃口。
“你不会怀孕了吧。”钟弈桐见她皱眉,说:“听说孕妇的胃口会不好。”
岑子妤摇头,小小地咬了一口,真甜,甜得头皮发麻。她赶紧喝了一杯茶,才把这矩腻之味强压下去,然后把马卡龙推到一旁,苦笑道:“还有别的吃的吗?”
“刚烤了些全麦面包,本来想留着做午餐,正好你来了,我陪你一起吃吧。”钟弈桐也没有多少胃口,她拿来面包,自己泡了杯苦咖啡,和岑子妤一起,慢慢吃着。
吃了估摸半小时,两人总共才吃了一块面包,望着桌子上的茶点,钟弈桐叹气:“你都快要结婚了,这样可不行。”
“婚早结了。”
“可是外界不知道,你们的婚礼如此隆重,哪怕是表面上装装也要撑着,否则会给别人看了笑话。”
岑子妤看了钟弈桐一眼,沉默几秒,才说:“放心,我知道轻重。”
“在我面前闷着就闷着,反正我也不快乐。只是出了这店门,就要笑。”钟弈桐说着说着,不由的心酸起来。她径直坐下,端着咖啡默默喝了两口,目光落在透明的玻璃的店门上,好像这道门就是她的保护伞,打开了,她们就无所遁形,关上,才感觉安全。
“你跟英子哥……”岑子妤忽然想到邵和光曾经提醒她少掺和他们之间的事,话说到一半就咽了回去,没敢再问。
钟弈桐倒是没把她当外人,不直说自己和青英纵的事,独独拿邵和宜说话。
“你的大叔子我倒真是钦佩,为了爱情跑到非洲去了,和阿鸾成双成对。都说什么贫贱夫妻百事衰,就算是生在我们这种有钱人家又如何,也不能事事顺心。说到底,还是我们懦弱,不能像他们那样相亲相爱。”
岑子妤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劝解,憋了半天,才说:“和宜和阿鸾他们也算是……难得,再说,你和英子哥跟他们也不一样,不可能学他们跑到非洲去啊。”
钟弈桐无所谓地笑笑,她见岑子妤说得认真,猛然起了想倾诉的念头:“子妤……嗯,小五,我想……离婚……”
岑子妤心惊,倏地一下站起来,腿碰到桌面,痛得膝盖一软,又坐了回去。
“这几天,你英子哥一直想找我坦白,我不想听,因为我没想好假如他告诉了他有了私生子我会如何面对。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最后我觉得还是没有必要委屈自己,虽说两家联姻不仅仅是有爱情,但起码的尊严是要有的……”
钟弈桐说到后面,突然停住,面露尴尬之色。
钟弈桐突然想起,宋景文就是岑天华的私生子,她说这样没有尊严,无意中就诋毁了蒋温茂。
岑子妤七巧玲珑心,猜到她心中所想,并不介怀,淡淡应道:“弈桐姐,你要想清楚。你和英子哥谈过没有?”
“没有……”
岑子妤越发着急了,她拉着钟弈桐的手,真诚地说:“你还是先跟英子哥好好谈谈吧。”
“我试过,努力地,可是我一想到他和百里若多年前就有了孩子,我心里……”钟弈桐摇头,她太过骄傲,纵然是一个理智之人,陷进去了,就很难走出来。
岑子妤并不确定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青英纵的私生子,邵和光的语气暧昧,她也无法通过邵和光泄露出来的点滴来判断。再说,是否有血缘关系这种事,也不能仅仅靠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之前,这等大事不能胡猜。
钟弈桐仅凭猜测就想离婚,可见她真的太爱青英纵了,就像眼睛里揉不进沙一样,强行揉了,不但有红血丝,还会流泪。
“还是等验了dna确定了再说吧。”岑子妤劝她。
“验了之后,如果是……我又该如何自处?”钟弈桐摇头,说:“不如……在不知道答案之前,自己离开更好。”
“唉!”岑子妤想到了自己,她和邵和光的感情早已千疮百孔,可他们还维系着,甚至还在大办婚事,让全天下的人知道。到底是钟弈桐太自尊了,还是她岑子妤太没有个性了,她真想不明白。
钟弈桐没有再说,一杯不加糖的咖啡下肚之后,又倒一杯,像喝酒似的,一杯接着一杯。
岑子妤按住她的手,轻声说:“咖啡再好喝,也不能这样喝。若是让英子哥知道了,会心疼的。”
“你想要
什么结婚礼物?”钟弈桐忽然改了话题,“蒋家和邵家什么都不缺,你这份礼物我还真难送。”
听她这意思,在岑子妤结婚前,钟弈桐还不会离婚。毕竟才刚结婚就闹离婚也不合适,凭着她的性子,想必也是偷偷办了离婚再找个理由去国外住几年,然后再公告。别人隐婚,她隐离,都是有着难言的苦衷。
“你们来就行了,也别费心去挑。”岑子妤也想让气氛轻松点,有心开玩笑:“实在想送,包个特大红包吧。你知道的,我喜欢钱。”
“噗!”钟弈桐差点把咖啡喷出来,她见岑子妤笑脸盈盈,瞅了瞅楼下,问她:“你喜欢这里吗?”
岑子妤点头,她喜欢甜品,也喜欢这里,只有到了这里,她才勉强会觉得放松,整个人可以完全放空,闻着香甜的糕点味,哪怕嘴里全是苦涩,心也能感觉到丝丝甜意。
“不如把同喜送给你吧,正好有个‘喜’字,也应景的。”
岑子妤愣住。
钟弈桐又说:“弈帆被赶到美国去了,那里穷山僻壤,他一个人待着寂寞,我想去那里看看弈帆,然后再做决定。”
到底是姐弟,受伤后只想面对这个不知忧愁的弟弟,这样才会心平气和地生活。
“不怕我把同喜弄倒闭?”岑子妤心疼地望着这里,说:“我不懂经营的。”
“有和光呢,有他在,你还要操心?”
提起邵和光,岑子妤的好心情就一扫而空。她沉下脸,低头喝茶,不说话,连啃了几口面包全都塞在嘴里,闷闷不乐。
钟弈桐今天好像有心要跟她作对,继续说:“昨晚我回青家吃饭,听英纵说……和光最近很辛苦,除了要管理邵家,还要经营博来,你不肯出席董事会,那些老奸巨滑的股东都为难他……他能扛到现在真得不容易……”
“这正是他希望的啊。”岑子妤淡淡说着,并不以为然。
当初,邵和光坚持要娶她,不就是为了蒋家嘛。如今邵家蒋家都是他的了,他还有博来,集三家之力成为a市宠儿,然后再与周仕崇对抗,无礼董墨雪和芸香,这不正是他所期望的吗?
钟弈桐张张嘴,却没劝她。不是她不想劝,而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劝。正如岑子妤想劝她别和青英纵离婚一样,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两人又枯坐了半小时,岑子妤起身告辞。她想去看看冬冬,现在也只有见着冬冬她才会开心些。
钟弈桐送她下楼,岑子妤发现自己没有拿包,钟弈桐转身上楼帮她拿包,没拿住,包从楼上滚下来,手机掉了出来,在地上嗡嗡响。
岑子妤拿起来一看,上面有十几通未接来电,不是邵和光的,竟然是张帆茹的。
“有事?”钟弈桐见她变了脸色,担心地问她。
岑子妤摇头,划开屏幕,整整十五通电话,都是刚刚打来的。张帆茹以为她是故意不接,索性也不打了,直接发了条信息来:“你以为你躲得过去?快回邵家看看吧,有好戏!”
最后一个感叹号,仿佛千钧重,压在岑子妤的胸口。
邵家不仅仅是有邵家的人,还有嫁进去她,和快要跟邵和韵结婚的宋景文。张帆茹跟着周仕崇混,什么卑鄙手段学不会,她拆不散她和邵和光,难保她不会找邵家别人的麻烦。
邵和宜和青英鸾在非洲,相信她是没这本事,邵和光的脾气张帆茹领教过,肯定不敢再轻易招惹,如今,只剩下那又傻又笨的邵和韵。
岑子妤的脸变得苍白,她紧握着手机,问钟弈桐:“你开车吗?”
“车就在门口。”
“能送我回邵家吗?”岑子妤想了想,又说:“把我送到邵家大宅附近就好,我走回去。”
如果邵家真的出事了,钟家就算是世交,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让钟弈桐看到了也没面子。岑子妤是担心打不到出租车才想让钟弈桐送她,但她并不想让钟家知道邵家的事情。
钟弈桐拿来车钥匙,说:“我就送你到小区门口,不会进去。”
“谢谢。”岑子妤轻声道谢后,坐在钟弈桐的车后座上,捏着手机想事情。
邵和光没有联系她,可见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邵家其它人也不联系她就奇怪了,难道是张帆茹危言耸听,故意吓她?可是这样吓她又有什么用……难道她是故意要她失魂落魄地跑回到邵家,让邵家人起疑心,借她的嘴把邵和韵假怀孕的事说出来?
“弈桐姐,你能靠近停一下车吗?”岑子妤下车后,走到路边树下,打邵和韵的手机,没人接,她想了想,给邵宅打了电话。
“喂……”是洛姨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岑子妤微微松了口气,故意提高了音量,装得很轻快:“洛姨,是我。”
“少夫人,是你啊!”很显然,洛姨听到她的声音很高兴,越发不像家里出事的样子。
“洛姨,和韵在家吗?”
“二小姐啊,她和未来二姑爷出门出
去,说是想吃酸吃辣,嫌我做得不够地道,未来二姑爷就特地带二小姐去吃酸辣粉了。”洛姨呵呵笑着:“少夫人你找二小姐有事?”
“哦,没事。”岑子妤赶紧说道:“我本来想约和韵出来吃饭的,既然她出去了,就算了。”岑子妤顿顿,又说:“洛姨,爸妈呢?”
“他们正在书房说话,好像是在商量二小姐的婚事。”洛姨又问:“少夫人,您回来吃饭吗?”
“不了,我跟钟家大小姐在一起,晚些再回家。”岑子妤挂了电话之后,磨磨蹭蹭地玩着手机,犹豫许久,决定给宋景文打电话。
他的手机号,她记得烂熟,一连串数字出现在屏幕上时,岑子妤的心越来越下沉。绿色的通话键就在眼底,她咬着牙,碰了一下。
“喂,小五,是你吗?”宋景文的声音永远都是这样彬彬有礼,温柔可亲,即使是现在,他也显得特别安宁从容。
岑子妤深呼吸,声音硬硬的。“和韵在吗?”
“你找她有事?她去上厕所了,有事你先跟我说吧。”宋景文的声音说不上有多客套,岑子妤还是细心地听出与平常不同。
岑子妤没有放弃,她一定要听到邵和韵的声音,知道她没有事才能放心。“好,我现在等着,和韵出来了就让她接电话。”
手机那头,宋景文似乎无奈的吐了口气,过了会,才深情地喊了她一声:“小五……”---题外话---新章节,新内容,新文新气象!大家快来看啊!多留言哦!
180 毁了自己,还毁了她
宋景文没有出声,他打算用沉默对抗岑子妤的愤怒。
“宋景文,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现在告诉我你们在哪里,我来找你们。二就是让我通知邵和光,让他来处理你们之间的事。”岑子妤尽可能表现得不急不躁,她的声音淡如凉水,却字字带刺:“我断断是没有本事来管你们之间的事,但是邵和光是和韵的二哥,只要是跟和韵有关的任何事,他出面都能处理得妥妥当当。邵家和蒋家已经经历了许多,也不在乎其它芝麻烂谷的事了。”
“我们在……红军小区。”宋景文终于说话了。
岑子妤手一松,手机掉在地上,通话结束。
宋景文再次播来,手机仍然是震动,在地上嗡嗡响,抖动着,像她的心脏,无法安宁。
他们竟然在爷爷的房间里,也对,宋景文是爷爷的孙子,住在他的旧房里理所应当。她又有什么值得气恼的,若非要恼,也只能恼她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活该受罪馒。
岑子妤弯下腰,捡起手机摁掉了宋景文的电话,她快速跑到钟弈桐的车上,说:“弈桐姐,我求你一件事。”
“跟和光说你今天要和我一起吃饭,对吗?”钟弈桐扬扬手机,说:“方才你通电话时和光找你总占线,他就打到我这来了。”
岑子妤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神,她的注意力都在宋景文的身上,竟然没有注意到还有其它来电,
“我已经跟他说了,你和我在一起,已经离开了同喜去外面转转再吃个中饭。子妤,你可别出事啊,否则我承担不了这责任啊。”钟弈桐跟她打趣。
岑子妤尴尬地笑笑,说了声谢谢之后,便要下车。
钟弈桐抓住她,问她去哪。岑子妤想着钟弈桐帮忙骗了邵和光,如果真的出了破绽钟弈桐也难做人,想了想,便说:“我想去我爷爷的老房子那看看,弈桐姐,你能不能在小区外面等我一会,我收拾一下东西就下来跟你去吃饭。”
钟弈桐是何等聪明之人,并不多问,开车将岑子妤带到了红军小区。
岑子妤上楼敲门,刚抬手,宋景文就将门打开。岑子妤进去之前,先探头看了看里面,没有邵和韵的人影。
“和韵呢?”
“在卧室。”
岑子妤推开宋景文,径直走到卧室门口。门紧闭着,能听到里面有人在哭。
“和韵,是我,你开门。”岑子妤在外面劝了好几分钟,邵和韵只是大哭,就是不开门。岑子妤没法子,只好威胁她:“你是要我叫你二哥来撞门吗?”
门,吱呀一声打开,邵和韵已经哭红了眼睛,肿如核桃,一脸白净小脸上,泪痕斑斑。
岑子妤扭头瞪着宋景文。“她是你未婚妻!你竟然让她哭成这样!”此时,她的身份不再是爱他的岑子妤,而是邵和韵的二嫂。
宋景文揉揉眉心,没有说话。反而是邵和韵,哭着将她拉了进去,反身将门关上之后,扑通一下,跪在岑子妤的面前。
“二嫂,帮帮我!二嫂,我假怀孕的事景文知道了,他要……他要悔婚!呜呜呜,二嫂,你快帮帮我!”
岑子妤身子一软,差点晕倒。
尽管在来的路上,她做足了思想准备,也猜到张帆茹敢这样给她发信息宣战,肯定不会有好事,事关邵和韵,也只有宋景文的事最伤她,可当真正听到这些,岑子妤一时之间还是接受不了。
“是你自己向他坦白的?”岑子妤用力拉起她,邵和韵不肯起来,她只好跟着跪坐在她面前,问她:“还是你不小心让他知道的?”
“今天我突然想吃酸辣的东西,正好景文在家就说带我去吃酸辣粉。刚坐下来就看到张帆茹,她不知从哪弄来的一个尿检单,上面显示是阴性,她说是张绮雪的意思……景文信了,要带我去医院复检,我不肯,最后……”邵和韵哭得死去活来,恨不得一头撞死。
岑子妤只觉得脑袋阵痛,早知道这件事迟早会露馅,却没想到会这么早。起初岑子妤希望邵和韵能在婚前说清楚,可现在,她竟私心的希望邵和韵能一直骗宋景文。
“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邵和韵眨了眨红肿的眼睛,带着哭腔说:“景文说要回邵家说清楚,我不肯,跑到这里来的。他怕我出事,也不敢走,我躲在卧室里不出来,他也没办法。”
“那你打算怎么办?”
“二嫂,景文最听你的!求求你,帮我劝劝他,告诉他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你能不能叫他别悔婚,他要是不要我了,我怎么办啊!”邵和韵没出息的再次痛哭起来。
岑子妤想到了邵和光,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半点解决事情的能力。如果这个时候邵和光在,他肯定首先会把宋景文暴打一顿,然后再带着他们回邵家解释,第二天他可能就把邵和韵送出国,然后对外宣称婚事是假消息,再找机会把宋景文赶走a市,过个两年,接回邵和韵。
这些步骤看起来多容易啊,岑子妤就想
tang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做不到。
“你一定要嫁给他?”岑子妤问得很无力。
邵和韵点头却非常有力,肯定得让人无法驳回。
“可如果他一定不娶你,你怎么办?”
邵和韵呆住,沉默半秒之后,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岑子妤也想抱着她痛哭,假如哭能解决问题,她的生活也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望着跟自己年纪相仿的邵和韵,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想着方才她死活赖在这房里不出去,以为不出去就能让所有的危机都度过的天真,岑子妤打心眼地心疼她。
“和韵,你要做好准备,你们两个可能……”岑子妤拍拍她的肩膀,说不下去。告诉一个深受着对方的女人,她不可能跟这个人共度一生,这样的痛苦,岑子妤经历过。
当初岑子琛把她从机场劫回家时,她以为天塌了,可她仍然继续生活着。岑子妤相信邵和韵一样能像她这样熬过去,只是时间问题。
她痛恨自己要扮演岑子琛的角色,可现在,她跟邵和韵不再是普通朋友,她是她的二嫂,她只能做二嫂必须做的事情。
邵和韵还在哭,岑子妤也不打算劝她。眼泪总该有要流的地方,流干净了,心就干净了。
“你决定了,不结婚?”走到客厅,岑子妤矜持地坐在宋景文的面前,这个既是她哥哥又将是她妹夫的男人,她永远也看不懂。
宋景文想靠近她,欠欠身子,岑子妤就往后退。他尴尬地顿住,看了一眼藏在卧室门边的邵和韵,沉声说道:“是的。”
“仅仅是因为和韵没有怀孕?”
宋景文怔住,许久才说:“她欺骗我。”
“你何尝没有欺骗过别人?”岑子妤反唇相讥。
“小五……”
“叫我二嫂!”岑子妤冷声说道:“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你自己的事还要别人来处理,你应该难为情。你管不住你母亲,管不住你妹妹,你也管不住你自己!你想做什么与我们无关,但不能伤了和韵!当初和韵说她有身孕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怀疑,既然有了实质关系都要结婚了,你又要悔婚,你是当我们邵家人好欺负吗?”
最后一句话说完,岑子妤也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么严厉并且俗套的话,可她还是不解恨,她恨自己不能放下身段来骂三字经,不能拿起砖头砸他的头。
岑子妤第一次如此渴望邵和光在这里,她也第一次认同了暴力比和平更解气。
宋景文抬头,怔怔地看着岑子妤,眼底全是伤痕。
岑子妤扭过头去,不看他,却看见了邵和韵受伤的眼神。
“小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娶和韵的!”宋景文嘶声低吼,即使是这样,他的神情还是那样的温柔。
岑子妤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不管邵和韵怎样抱住门框,她都用吃奶的劲将她拖了出来。她指着邵和韵的肚子,厉声说道:“和韵爱你,你却这样伤害他,你还是不是人!爸爸顾念你是岑家骨肉,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你在这个时候悔婚,你对得起邵家吗?你进博来,虽然不是你的意愿,但这是邵家对你的宽容,你竟然如此不知感恩!宋景文,这个世界谁也没有欠你!是你毁了你自己,还要毁了和韵!”
邵和韵被岑子妤狰狞的面孔吓得不敢呼吸,宋景文的脸上除了痛苦,更多的是悲伤。
岑子妤见邵和韵这个时候还不肯放弃宋景文,忽然间明白了当时蒋温茂和岑天华的心情,不由的悲从中来,气得甩开邵和韵的手,说:“你们都是成年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在我婚礼之前,不许让邵家人知道这件事!”
邵和韵用力点头,她也不想让邵家知道这件事,否则邵家肯定不会同意她的婚事,那才是真正无法转圜的悲剧。
岑子妤见邵和韵终于止住了眼泪,松了口气,问她:“你是跟我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我……”邵和韵抬起眼皮看宋景文,可对方没有给她任何暗示,邵和韵有些心灰意冷,可她仍然不肯放弃这最后一根稻草,想了想,说:“我想留下来……我现在眼睛肿的,回去爸妈肯定会追问的。”
“也好。”岑子妤又拍拍她的肩,此时,她也无话可说,其实就是说了又能如何,陷入爱情里的男男女女,何曾认真听过别人的劝告,如果都会迷途知返,她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邵和韵也不会痛苦至今。
整个家族里,能把爱情看得透彻的,除了岑子煊,大概就是岑子琛了。其它人,都是情种,有长情的,也有花心的,还有莫名其妙的。
离开时,岑子妤没有看宋景文一眼。她知道他不好受,他痛苦,但在岑子妤看来,他的痛苦与邵和韵这个傻丫头的相比,简直不值得一提。这个男人,为了报复处心积虑的接触她,纵使是知道了他们有血缘关系也还能把爱情演绎得如此深刻,问他什么叫爱情,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岑子妤不会唾弃他们曾经的
感情,但她痛恨这个男人,打着爱她的名义,伤害了邵和韵。尽管他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在在岑子妤的感情世界里,她和邵和韵的感情远远浓过他们之间的血脉关系。
刚走出红军小区,就看到钟弈桐站在不远处拿着手机冲着她挥手。岑子妤吸吸鼻子,用力的眨着眼睛,将即将流出眼眶的泪硬生生的给挤没了,这才走到钟弈桐面前,故作轻松地说:“我们去哪吃饭?”
“今天可能不能陪你了。”钟弈桐晃晃手机,说:“英纵刚刚打来电话,约我见面。”
“哦……”岑子妤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不跟钟弈桐应酬她就有自己的空间,好好的消化这些事情。
可是,心才刚放下,钟弈桐紧接着说的话立刻把她打入了冰窟窿。
“英纵说,想见见你,要我带你一起去,行吗?”
“弈桐姐,我……”岑子妤想拒绝,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个邀请,但现在她的心态变了许多,自从知道宋景文是岑天华的亲生儿子之后,这种变化就像蚕食桑叶一般,慢慢的侵蚀着岑子妤的内心,一点点,不知不觉的,发生了改变。
钟弈桐诚恳地看着岑子妤,此时,她也不想单独见青英纵。青英纵之所以提出要见岑子妤,似乎也是担心钟弈桐会拿她们的约会来搪塞,这才坚持要钟弈桐带岑子妤来。
“好吧,我也想听听英子哥的教诲。”不赴约,如果让邵和光知道了,他肯定会追问她会去哪里,钟弈桐是个很好的保护伞,岑子妤不想中间有什么差池。
钟弈桐带着岑子妤赶到悦石轩时,青英纵还在开会,她们俩在包房里随便点了壶菊花茶后,钟弈桐无聊地翻着杂志,岑子妤放空自己坐在那里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青英纵一身西装地出现在她们面前,身后跟着岑子琛。
“大哥。”岑子妤没想到会见到他,愣住,很快就叫了他一声。
岑子琛话不多,他见是岑子妤,瞄了钟弈桐一眼,然后狐疑地看了看青英纵。
“这一个月我整天出差开会,没好好陪弈桐。”这是青英纵的解释。原来,他刚约完钟弈桐之后,有个临时应酬不好推,就安排在她们隔壁包房,青英纵想简单应付完之后就来陪她们吃饭,便拉着岑子琛来帮忙撑撑,好快些退场陪娇妻。
钟弈桐面上泛着粉红,她并不是容易害羞之人,但当众听到这样的解释,难免不好意思。青英纵拉着钟弈桐坐到角落的沙发里说话,当着外人的面钟弈桐也不好挣扎,只能顺从地坐在他身边,让他拉着自己的手,说些家常。
“和光呢?”岑子琛和岑子妤坐在最远处的椅子里,他见她精神不大好,问她:“没睡好?”
“嗯,没有,只是最近容易觉得累。”
岑子琛不是说“好好照顾身体”这种话的人,他见岑子妤避而不谈邵和光,也不提他,只说了几句蒋温茂的情况,要她有空多回去陪陪母亲,不要再让她担心。
岑子琛说话素来如此,平时说不上三句,一说全是教育人的话。岑子妤耐心听着,过了两三分钟,隔壁包房有人来催,青英纵和岑子琛便赶去隔壁应酬,留她们两人先吃。
钟弈桐的胃口不好,岑子妤也吃不下多少,一桌子菜眼看就凉了,也没有动两筷子。岑子妤觉得这顿饭吃得很闷,正想找借口离开,门又推开了,是邵和光。
“和光,是你啊!”钟弈桐笑了,说道:“正好,我想去趟卫生间,你们聊。”
包房里明明有单独的卫生间,钟弈桐却离开了包房,往外面去。
岑子妤见是邵和光,缩了缩肩膀,低头假装在吃饭。
邵和光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所有的疲惫在见到岑子妤这一刻烟消云散。他见她吃得欢,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替她夹菜,再看她狼吞虎咽地吞进去。
“你怎么来了?”岑子妤只吃了两口就饱了,她实在装不下去,只好放下筷子跟他说话。
“大哥叫我来的,他怕你们两个人吃饭太闷了。”
岑子琛的决定,她也不能反对。
“你今天心情不好?”邵和光问她:“佣人说你一早就发了顿大脾气,是因为……汤的事吗?”
岑子妤不出声,算是默认。她低垂着头,耳边的碎发零零散散地落在洁白的颈上,细细的皮肤下有血管在微微跳动,频率很快,但不明显,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在紧张。
邵和光知道,她的心跳快得让她呼吸不过来,所以才憋红了脸。她在紧张他的问话,她在紧张那汤药,紧张他想要她这件事。
如果不是考虑到她的身体,邵和光现在就会把她就地正法!根本就不需要汤药的帮助。这个道理岑子妤半懂不懂,邵和光却是再清楚不过。他只能忍着疼痛,身心疲惫地看着她。
“不想喝,就不喝,不必发脾气,对你身体不好。”邵和光的声音柔和,岑子妤还是听出他的疲惫。
她很想问
他,是不是因为蒋氏的事令他辛苦,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喝着菊花茶,消极地对付邵和光。
邵和光也沉默了,他竟找不到话题,曾几何时,他们没有了共同语言。他愿意永远陪着她,不管多累多辛苦,可她,只想从他身边逃走。他对宋景文说他有得是时间的时候,多有底气,可只要看见了岑子妤,邵和光的那些自信都会被打击得一塌糊涂,只不过,他总能绝地反击。
“小五……”邵和光叫了她一声,见她不应,伸手去搂她。
岑子妤身体一硬,没有立刻推开他,也不迎合。
“小五,我们就要结婚了。”在邵和光的心里,不能给岑子妤一个圆满的婚礼,不算结婚,他比她还期盼着那场世纪婚礼。
岑子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对外时,她坚定地站在他这边,但只是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岑子妤只想疏远。特别是刚刚见过邵和韵和宋景文,她心虚得厉害,就害怕邵和光会突然提起他们两个,尽管他平时根本不说。
可偏偏他说了。
“也不知道和韵那丫头带着宋景文去哪里了!今天他应该来公司的,竟然不见人。”
岑子妤装死听不见。
邵和光继续说:“老头子的意思是,虽说要等到年会的时候才正式介绍给董事会,但今天开始就让他走马上任,先低调的熟悉工作环境和业务,等建立了自己的人脉之后,再正式介绍才显得有份量。这么重要的事他放鸽子,也亏得是因为陪着和韵,否则我不会放过他!”
181 邵家不是软柿子
听到这话,岑子妤抬头看邵和光时,不经意地露出茫然之色。
邵和光看出她不对劲,只当她是被早晨的汤药给气的,没有追问,再次伸手要揽她的肩膀时,岑子妤没有躲开,身体僵硬几秒之后才慢慢的软下来。
邵和光听到她在叹息。
“小五,别这样。”邵和光霸道的说:“做我的老婆,应该开开心心的。”
岑子妤不可能违心地说自己很开心,但她也不想告诉他心烦的原因。她的头,轻轻地搁在他的肩膀上,十指交叉,防备地放在腿上菟。
邵和光轻轻的搂着她的肩膀,摩挲着,目光始终粘在她的身上,不肯移开半分。
身为夫妻,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姿势坐着,彼此都觉得很生硬逖。
可邵和光不放手,岑子妤也不好总是挣扎,特别是想到宋景文和邵和韵的事,罪恶感油然而生,就更加觉得自己没脸见邵家人,心情低落到谷底。
“哎呀,我们来的不是时候。”青英纵的声音忽然响起,难得的这种古板老成之人来懂得开玩笑,看到小两口相依相偎,扭头对跟着进来的岑子琛说:“我们还是出去吧。”
“英子哥!”岑子妤如触电般弹开,她红着脸冲着青英纵喊了一声,见他身后的岑子琛难得露出一个笑脸,立刻说道:“大哥,你送我回家吧,我想看看妈妈。”
“好。”岑子琛也没有推托,他瞟了邵和光一眼,径直在他身旁坐下来。刚才的应酬喝了几杯酒,他略有些醉意,吃了几口菜压下去之后,他问邵和光:“还挺得住?”
“没问题。”
“需要帮忙就说。”
“知道。”
“听说你被蒋氏的几个老头缠得分不了身,怎么有空跑来陪小五。”
邵和光笑笑,并没有说话。
岑子琛告诉他岑子妤在这里的时候,他正在办公室扔东西发脾气,指着那些老头的鼻子骂他们的祖宗十八代,一听说岑子妤的消息后,那些火气立刻消了大半,剩下恶毒的话也说不出来的,挥手叫人把他们赶走。
要卖蒋氏股份的老股东本就是墙头草,周仁崇给的条件看上去优渥,可细细算算又得不到多少好处,所以他们才这样矜持的把弄着,一边逼邵和光离开蒋氏,一边逼周仁崇再多给些好处,两边得利都不吃亏。
岑子妤总是不肯出现在蒋氏,毫不隐藏自己不愿意经商之心,邵和光与她的婚事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邵和光是岑家蒋家邵家三位一体,那些老家伙不是傻子,自然不敢像以前那样轻易得罪邵和光了。
他们见邵和光一听到要跟岑子妤吃饭,天大的事都抛下不管,觉得他是个很会哄老婆开心的男人。搞定了岑子妤就是蒋氏的老大,邵家蒋家两家的资金一旦合流,足以对抗周仁崇与董墨雪。
势均力敌之时,中立才是最好的抉择。
岑子妤见他们在说公事,稍微松了口气。青英纵找不到钟弈桐,脸阴沉下来,盯着手机看,许久没有说话。
“弈桐姐去卫生间了。”这个解释很勉强,特别是青英纵的眼睛瞟了一下包房的卫生间,岑子妤的话就更像谎言。
邵和光注意到,闷声说:“她确实是这么说的。”
“知道了。”青英纵拿起手机走出包房,在走廊尽头给钟弈桐打电话:“你在哪?”
“和光来了,我坐在旁边不合适,就先离开了。”
“为什么不来找我?”
钟弈桐怔住,一脚刹车,车停在路中间,后面喇叭声此起彼伏,钟弈桐赶紧将车靠边,车里传来青英纵焦虑的声音,他喊着她的名字,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钟弈桐关掉扬声器,拿起手机贴在耳边,语气柔和:“英纵,过两天我想去趟美国,看弈帆。”
“我陪你。”青英纵急急说道。
“你有空吗?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完吗?”钟弈桐一语双关:“我在这里你做事不方便,我离开了你才好大展拳脚,或许,等我回来你处理完了那些陈年旧事,我们也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弈……”
钟弈桐不管不顾的关了手机,车子重新混入车流之中,上了高架之后,刚到郊区,身后就跟着五六黑色suv。钟弈桐感觉不妙,刚开手机想报警,其中一辆冲到了她车的前面,拦住她,芸香从车里走了出来。
“弈桐,我想跟你谈谈。”芸香看上去很憔悴,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如将死之人,毫无生气。
钟弈桐坐到她的车里时,有保镖拿着仪器在她身上扫了两下,没收了她的手机后,芸香才说话:“弈桐,看在我们曾经是同学的份上,求你帮我。”
“芸香,有话直说。”在美国钟弈桐曾经与芸香做过一年的室友,她们是同学,但交情一般。这次芸香来找她,钟弈桐猜得出来,是跟岑子妤、邵和光有关系。
豆大的泪珠溢了出来,芸香的
tang声音在发颤:“我的孩子……我跟和光的儿子,被和光从日本绑回来……弈桐,那孩子他身体不好,他……他是脑瘫儿,和光把他绑回来是怕让岑子妤知道,他不会善待这孩子的!弈桐,帮我,求你帮帮我,找到那个孩子,救救他吧!”
钟弈桐呆住,没有比这个更加令人吃惊的消息了。
邵和光与芸香在美国九年,过着夫妻生活,这事钟弈桐是知道的。但她没想到,芸香跟邵和光有孩子,还是一个脑瘫儿。
“你看……你看这是我的儿子。”芸香哆嗦着手,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孩子大约四、五岁,呆痴木然,长得像芸香,如果不是脑瘫儿,长大了肯定是个帅小伙子。照片里芸香搂着他,可他没有半点反应,芸香笑得苦涩,但也满足。
“他在日本一直有医生照顾,医生说他这两年的情况越来越糟,怕是活……弈桐,是我错了,我不该拿这孩子来威胁和光的,他抢走孩子的时候差点就死了……我知道他把孩子藏在a市,但我找不到,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求你,弈桐,你帮帮我。”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芸香在日本可以呼风唤雨,但到了a市,还是需要当地人的帮忙。
钟弈桐也觉得心酸,但这样的事,她不能掺和。且不说邵和光的脾性,就是看在岑家的面子,钟家也不能管。
芸香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跑来求她的。
“我可以找相熟的人帮忙打听,但是不一定能找到。”钟弈桐安慰她:“其实,你应该直接跟和光谈谈,那也是他儿子,他不可能亏待他的。中国有句话,虎毒不食子,你太过多虑。”
芸香不听,她摇头,泪水被甩出来,落在钟弈桐的手上,温热的,湿湿的,哪里还能看出她平时半点精致优雅的样子。
钟弈桐的心却在慢慢冷却,她与岑子妤的交情并不深,也只是最近岑子妤常来同喜,才有了些交集。上次芸香在她店里给见岑子妤时害得她额头有伤,钟弈桐已经内疚到不行,这次芸香来求她,可见她一直有监视着她们,否则又怎么知道岑子妤和她的关系在变得融洽。
“芸香,你冷静些,你先回去,我会帮你打听,有消息就通知你。”钟弈桐安抚芸香,将她劝回之后,独自坐在车里直到天黑,才怏怏地回到同喜。
今晚她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在自己的空间里好好的休息。
结束午餐之后,岑子琛的司机将岑子妤送回岑宅。
蒋温茂正在花圃里,看着那开着正艳的月季。那都是岑天华为她种下的,以前蒋温茂都是欣赏,很少亲自动手培土剪枝,如今岑天华不在了,她也只能看看这些月季以慰相思,一手拿过着铲子,一手握着剪刀,不知该如何下手。
万妈眼尖,见岑子妤来了,兴奋的大叫:“夫人,小五来了。”
蒋温茂温和笑笑,冲着岑子妤招手。“怎么过来了?和光呢?”
“他在忙,我想您了,就过来看看。”
“傻孩子,都嫁人了,还这么爱撒娇。”
“我还想搬回家来住,您又不同意……”
蒋温茂放下铲子和剪刀,认真说道:“以后都不许再说这种浑话!更不能在和光面前说,知道吗?”
岑子妤能理解她的心情,但还是觉得委屈,瘪瘪嘴,点头说好。
蒋温茂见自己唯一的孩子如此难过,心里不好受。忽然,她张开双臂,将岑子妤搂在怀里。
岑子妤已经二十四岁了,在她的记忆里,这还是蒋温茂第一次突然热情给她类似熊抱的拥抱。
蒋温茂永远如雅典娜般开高贵的女子,太过热情的动作都会降低她的身份。也许是岑天华的去世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才导致她有所改变。
岑子妤鼻子一酸,险些又要哭出来。她不能再做令蒋温茂伤心的事了,否则,她就是真正不孝的女儿。
万妈见她们母女抱在一起,抹着眼角上前,说:“夫人,还是进去说话吧,这里都是泥巴,小五的鞋会脏的。”
“走吧。”蒋温茂进屋后,先上楼换了一身衣服。
岑子妤坐在客厅里,喝着热茶,蒋温茂下来时,岑子妤强打起精神与她聊了些结婚的事,眨眼间就到了傍晚。
“和光来家里吃饭吗?”蒋温茂问她。
岑子妤啊了一声,没有立刻回答。
他们分开也有半天了,期间邵和光根本没有跟她联系,早晨他还吩咐佣人说等她喝了汤就回来,现在她没喝汤,他似乎也变得更加忙碌,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岑子妤很自然的把邵和光中午见她的事,忽略了。
“如果和光不来家里吃饭,你还是回邵家吧。”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再想留在身边,也要顾忌婆家那边的感受。
岑子妤摇头,说:“妈,今晚我住这吧,我想陪陪您,和光也同意了的。您要是不信,我现在让和光跟您说。”
说完,岑子妤拿出手机要打电话。
蒋温茂急急拦
住,虽说她和岑天华早就把邵和光当成了半子,到底他还是邵家的儿子,哪有让他来解释的道理,说出去反倒显得她这个丈母娘不讲道理。
“你就留下吧,万妈做了你喜欢吃的鹅脯和野菜饼,你看你瘦的……唉。”蒋温茂牵着她的手来到饭厅,岑子妤闻到这香味就立刻觉得很有食欲。一整天,人的心情起起伏伏,唯独食欲一撅不振,让人提不起劲来,熟悉的饭菜香味,仿佛将她带回过去,岑子妤胃口大开,又有意说了些轻松的话题,逗得蒋温茂合不拢嘴,难得的开心。
岑子妤一直等蒋温茂睡下了,才有空回到自己的房间。这里的摆设一如从前,就连桌上的笔都没有挪动半分。她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怕积食,穿着舒适的睡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看看,那瞧瞧的,莫名的,想哭。
“小五,睡了吗?”外面响起万妈的声音,她进来后,将手中的茶盘放下,说:“你晚餐吃得比平常多,怕你积食,给你泡了壶熟普,不伤胃,但促消化。”
“谢谢万妈。”
万妈站在门外,欲言又止。
“万妈,还有事吗?”岑子妤问她。
“小五,你别怪万妈多嘴,自从岑先生去世后,夫人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今天她难得开心,万妈看着也高兴。”万妈揉揉眼睛,很快就湿了,“可是我看得出来,夫人很担心你和姑爷。今天姑爷没来,连个电话都没有打……夫人担心你们的婚事……”
岑子妤恍然大悟,她解释道:“和光他整天在公司忙,今晚要加班,所以他才没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万妈点点头,不等岑子妤现解释,便关了门,去蒋温茂那汇报了。
岑子妤越想越觉得邵和光今天不对劲,她转身给他打电话。
“小五……”邵和光的声音听起来很累很累,还带着愤怒。
岑子妤呆了呆,说:“我今晚想陪妈妈,住在家里。”
“嗯,好。”前所未有的爽快。
岑子妤心底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抓紧手机,问他:“你在哪?”
“在公司。”
“加班吗?”
“嗯。”
“吃饭了吗?”
“吃了。”
“和韵回家了吗?”岑子妤发现自己的声音有此发颤,立刻停了下来,用力深呼吸之后,才说:“明天我要去商场买些结婚用的东西,想约她陪我一起去。”
话筒那头长久的沉默,终于,邵和光说话了。“你不是要陪妈妈吗,明天还是叫妈妈陪你吧。对了,我让罗曼给你和妈妈定了后天去巴黎的机票,你正好准备准备。”
他又想赶她走。
“知道了,我现在就跟妈妈说。”岑子妤结束通话之后,立刻换了一身衣服,背着包,来到蒋温茂的卧室前,正巧万妈出来,便问她:“妈妈睡了吗?”
“刚睡下。”
“万妈,我要去趟邵家,晚上可能要住在那了。”岑子妤撒谎:“和光抽空回去了,所以……”
万妈立刻笑了。“让福伯送你,你快去吧。”
福伯开车要把岑子妤送到家门口,她不同意。回去的路上,不安感愈来愈浓,岑子妤死抓着手机,既希望邵和光能打来电话,又害怕他会告诉他坏消息,心紧张得痉挛成一团,哪里还有心跳,全是急促不安的喘息。
“福伯,就在这里吧,我想走走路。”远远地看见邵宅灯火辉煌,岑子妤慌忙跳下车,挥手向福伯告别之后,快步往邵宅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岑子妤的手放在门铃上踌躇几秒,深呼吸,轻轻的按了下去。
叮咚……所有的声音在这声叮咚之后消失了,方才的吵闹好像梦境,被风刮得打不到曾经存在的痕迹。岑子妤有那么一秒钟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直到洛姨开门,她看见她湿湿的眸子时,岑子妤才知道,她没有听错,她也没有猜错。
“少夫人!”洛姨紧张地抵在门边不让她进去,“您怎么回来了?”
岑子妤挤不进去,想探头去看,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形,急了。“洛姨,快让开,让我进去。”
“少夫人,刚才我打烂了几个碗,家里乱糟糟的。您还是在外面等等,我收拾干净了再进来吧。”
岑子妤懒得跟她纠缠,扬声对着里面喊:“和光,我知道你在里面,让我进去!否则……”
“让他进来!”里面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夹杂着灼热的愤怒,和压抑的沉闷。是邵和光,他果然在家里。
洛姨无奈,打开门让她进去。
岑子妤刚走到客厅就后悔了,除了邵和光,邵伟良和单芷安也在,他们都是长辈,她刚才那样不避讳的威胁邵和光,实在太不像话。
“爸,妈。”岑子妤的目光主动忽略了邵和韵和宋景文,还有笑得幸灾乐祸的张帆茹。
现在的邵伟良和单芷安已经是从昏
迷中清醒过来的状态,他们神情沮丧,又气又恨,邵伟良到底是一家之主,表现得更为镇定,单芷安是女人,总也控制不住眼泪,啪啪地往下掉。他们见岑子妤来了,邵伟良只是冷静的嗯了一声,而单芷安则把她拉了过来,连声问她:“小五,好孩子,我告诉妈妈,这是不是真的?”
岑子妤瞟了一眼宋景文,他脸上带伤,邵和光的脸也没干净到哪去。可见,她来之前,他们已经恶打一场。邵和光不打女人,所以他把对张帆茹的恨全都发泄到宋景文身上,大约是宋景文受了几拳之后吃不消,这才反击,导致两人都挂彩。
张帆茹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笑得特别招人恨。
进门就是客,哪怕是浑蛋,也要当客招待。谁叫邵家人都这么有素质,把自己气得够呛,却不知该如何赶走这恶心。
岑子妤忽然间觉得,做有文化的人太可怜了。
“洛姨,我们家难道没有男人了吗?竟然允许一只疯狗在我们家乱咬!快些赶出去,如果你们担心母狗不好动手,就打电话报警吧,我还没听说过,是人是狗都可以私闯民宅了。”岑子妤说到“母狗”时顿了一下,但不明显,很快她就坦然,觉得这样比骂三字经还痛快。
邵和韵和单芷安正在抱头痛哭,猛然间听到岑子妤的话,都惊讶的忘了哭。就连邵和光都愣住了,万万没想到岑子妤的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岑子妤也无法顾及他们的想法,此时此刻,她要先把外人赶走。
“老婆?”邵和光以为岑子妤是气糊涂了才会异于平常,他走过去,想护着她,安慰她。
182 为情生,为情死,不知悔改
岑子妤就冲着他摆手,低声说:“让我来处理,邵家不是软杮子,不是谁都可以来捏的。”
说完,岑子妤走到张帆茹面前,搬起她头顶上方的瓷器,对着她的头痛痛快快地砸了下去。
“咣当”一声巨响,瓷器应声而裂,掉在地上摔成八瓣,清脆的声音在客厅上空回转,众人鸦雀无声,与其说是被吓着了,不如说他们是看得太刺激,都没了反应。
张帆茹的头够硬,没有被砸开,但额头有鲜血流出,蜿蜒而下,糊住她的眼睛,和半边脸。她眼冒金星,耳里嗡嗡直响,整个人懵了,眼前的岑子妤变成了两个……三个……五个……张帆茹举起手指着岑子妤,脸上全是震惊和憎恨,可那瓷器着实太硬,在腥红的血流进眼睛的同时,张帆茹嗵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谪。
岑子妤拍拍后,退后两步,见邵家所有人都吓傻了,邵和光站在她身旁,大概是太过惊讶,根本没有阻止,直到张帆茹倒下,他才突然把岑子妤抱起,一直退到单芷安身边才放她下来。
邵和韵不但忘了哭,连眼泪都缩了回去。她本能地望向宋景文,他已经跪在地上把张帆茹扶起,连叫了好几声,她也没有醒来。
“洛姨,还不叫人?”岑子妤扭头看向木偶似的洛姨。
洛姨哦了一声,急忙打开房门,冲着远处的保安招手示意,要他们赶过来幻。
“刚才我下楼想喝水,忽然黑暗中看见有个人影在偷东西,我害怕,所以拿瓷器砸了她的头。邵家所有人都可以替我做证,现在麻烦你们把她送到医院去,如果她想报警,随她。”岑子妤说得振振有词。
保安看向邵伟良,付工资的人是他。
邵伟良欣赏地看着岑子妤,欣慰地点头:“是啊,亏了我家小五,否则我们都不知道有人私闯民宅。”
宋景文想辩解,邵和光指着他突然说道:“是啊,没开灯,屋子太大也不好,刚才我家准妹夫来看我妹妹,也被我错认成贼了,打了一架,结果一开灯,竟然是自己人,呵呵,真是大火冲了龙王庙啊。”
保安们自然是想息事宁人,见没有出人命,邵家人口径一致,自然不会再细问。他们三两下就把张帆茹给抬出去了,然后开车把她送去医院。
宋景文想跟去,岑子妤突然出声:“我这有张绮雪的手机,我会叫人通知她去照顾她的。宋景文,既然事情都说开了,趁着长辈都在就把话说清楚,如果今天要离开邵宅,以后就请你别再进来。”
岑子妤说完,邵和光冲着她悄悄地竖起了拇指。
“爸,爸,我这么做……”岑子妤先斩后奏,现在再来征求他们意见,看似不尊重长辈,实际上是让自己做了恶人,把他们推出了是非圈。
邵伟良和单芷安都明白她的苦心,他们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望着邵和光,无奈说道:“女大不中留,我们虽然是做父母的,但事事不由人。和光啊,你和小五是如韵的二哥二嫂,这事就交你们处理了,我们……唉,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单芷安扶着邵伟良回卧室去休息。
客厅里静悄悄的,邵和光拉着岑子妤坐在茶桌前,邵和韵像做错事的小孩,站在他们面前,宋景文则站在张帆茹刚才倒下的位置,没有过来。
“老婆,你怎么过来了?”邵和光压根不想搭理他们,他见岑子妤这样维护邵家,心里甜滋滋的。
岑子妤喝了口茶才缓过劲来,听到邵和光的问话,想到刚才自己丧心病狂地砸了张帆茹脑袋,尽管砸得很开心解恨,心底还是有些羞愧,连忙警告邵和光:“不要告诉妈妈。”
邵和光一怔,马上明白过来,她说的妈妈是指蒋温茂。
“放心吧,这事保密。”蒋温茂时刻保持优雅,就连张绮雪出现在她面前,也都能保持风度不轻易动怒,如果让她知道岑子妤刚才做了如此粗鲁危险之事,不但会担心,还会斥责她。
听到了邵和光的保证之后,岑子妤才说:“和韵的事我比你先知道,我以为他们会处理好,所以没有管。可是我听你在电话里说话不清不楚,我担心有事,所以赶回来看看。”
邵和光笑了,邵和韵假怀孕当然不是好事,可是他能通过这件事了解到岑子妤的心,这已经足够。
邵和韵见他们两个说得热水朝天,心里焦急,她扭头看宋景文,见他大有要离开的意思,连忙叫了一声:“景文!”
邵和光抬头,瞪了宋景文一眼。
岑子妤还在喝茶,她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宋景文的目光就像一把利剑,在她身上飞舞。
“和韵,坐过来。”邵和光没有再理宋景文,他爱走不走的,随便他。但邵和韵是自家妹妹,当然要心疼。那个张帆茹晚上特地跑来告知他们这件事,虽然令邵家深受打击,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也是件好事。
至少,邵和韵不用一错再错。
“你有什么想法。”邵和光问她。
邵和韵怯怯地望着他
tang,喃喃道:“二哥……我还是爱他的。我想……我还是想跟他结婚。”
邵和光差点一巴掌就拍下去了。
岑子妤咳嗽两声,提醒邵和光别太冲动。所谓物极必反,逼急了,邵和韵要去殉情也说不定的事。宋景文没了邵和韵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可是邵和韵的脑子如果没有转过弯来,这一生就毁了。
邵和光忍住怒气,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为了跟他结婚,假怀孕的事都干了,可是他只是为了孩子跟你结婚,你还看不透吗?”
邵和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如果能看透,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蠢事。
岑子妤见宋景文要走不走的,在邵和光耳边低语两句,转身走进了邵伟良和单芷安的卧室。半小时过后,岑子妤出来,见客厅里的三个人仍然跟她进卧室前一样,摇摇头,拉着邵和韵坐到自己身旁。
“和韵,你为什么爱他?”
“我就是爱他。”
“你了解他吗?”
邵和韵用力地点头。
岑子妤突然抬头看宋景文。“你把你的事都告诉了和韵了吗?”
宋景文怔住,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邵和韵见宋景文乱了,她就更加慌乱。
岑子妤看着邵和光,说:“我刚刚跟爸妈商量了,假如和韵在了解了所有的事之后,仍然坚持要嫁给宋景文,爸妈不会阻拦,以后他们的生活爸妈也不会干涉。至于宋景文愿不愿意娶和韵,那是他们之间的事,邵家不管不问。”
邵和光点头。
“假如和韵知道了这些事之后,不愿意嫁了,我们会送和韵出国读书,或者让和韵环球旅行一段时间,暂时离开a市。至于宋景文,邵家没有兴趣。他是爸爸的遗孤,邵家对他不薄,也不曾有亏欠,成不了女婿很遗憾,但如果他不能管好张绮雪和张帆茹,邵家也不介意与他为敌。”岑子妤说到最后,停了停,喝了口茶,淡淡说道:“至于岑家……我便是岑家,我的态度跟爸妈一样。”
邵和光握住了岑子妤的手,默默地收紧,给她力量。
岑子妤第一次如此安然地让他握着,此时此刻,她是有恨意的。
宋景文如何对自己,她都忍受了,可他凭什么这样折磨邵和韵,利用她的天真,打破了她对爱情的憧憬。他天天说爱她,有多么的爱,可他却管不住张帆茹,让她大摇大摆地走进邵家,把邵和韵假怀孕的事公布于众。宋景文哪怕有一丝真诚,也应该看着她岑子妤的面子,不去做伤害邵家的事。
亏他还是岑天华的儿子,她同父异母的兄长!
做事如此没有担当,如此幼稚随意,完全不在乎是否会伤害别人,只想着自己的感受。这样虚伪的男人,再多的深情也只是建立在美妙的肥皂泡上,不可能脚踏实地地跟任何人过一辈子。
岑子妤觉得自己终于看透了他。
四个人又沉默了几分钟,门铃再次响起。洛姨开门,是岑子煊和钱小昼。
“三姐,你来了。”岑子妤等的就是她。
岑子煊伸了个懒腰,说:“刚准备睡,你说有事,我们就急忙赶来了。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拿去吧。”
钱小昼殷勤地将一个大大的公文袋放在他们面前,岑子妤打开,里面全是薇薇安的照片。
“和韵,他跟你提起过薇薇安吗?我见过她,他们的故事,我可以告诉你。”岑子妤看了一眼邵和光,他起身将岑子煊和钱小昼带到的客房里,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岑子妤不急不徐地,将宋景文的过去慢慢地说了一遍。
邵和韵已经哭成了泪人,她深情地望着宋景文,可他,却扭头不看。宋景文的双手握成拳头,他不可能打岑子妤,只能恨恨地将拳头砸向墙面。
岑子妤差点就说不下去了,她不是在揭宋景文一个人的伤疤,她是在揭他们三个人的痛。
“你很同情他,对不对?”岑子妤说:“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也很同情他,所以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他。可是和韵,你想不想听我跟他的故事,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相爱是上天安排的一个错误?其实不是,这都是宋景文他亲手导演的,我和你,不过是其中一个傻傻的棋子,仍君摆布而已。”
“小五!别说了!”宋景文终于吼叫起来,俊秀的面孔扭曲得不成样,他痛苦,他恨岑子妤当面揭他的过去,这是他从不愿意提及了,只有在她的面前,宋景文才愿意坦白,但她,把这些都告诉了邵和韵。
不但说了,还拿来了薇薇安的照片。
宋景文心里一阵寒颤,岑子妤什么时候去见了薇薇安,她竟然知道薇薇安疯了的消息。她们面对面说了些什么,当她见还即使疯也不能忘记宋景文的薇薇安时,她的心里又是怎么样的。
宋景文想知道的太多,可他注定什么都打听不到。
岑子妤面无表情地瞟了宋景文一眼,说:“如果你打算跟和韵结婚,叫我二嫂。如果不想,
麻烦你喊我大名。小五这个名字,只有亲人和朋友才配叫。”
宋景文颓废地垂下头,他想走,可他又不想走。
他不愿意岑子妤把他们的爱情故事告诉邵和韵,他不愿意她告诉任何人,那是只属于他们的故事,他要珍藏,哪怕起初的目的是黑暗的,宋景文的眼里也只能看到明媚的爱情。
“宋景文不是坏人,但也不是好人。和韵,你是不是觉得他很绅士,疼惜女人,从不利用女人。难道那些为他生为他死因他而疯的女人都是自愿的,活该这样的,是不是?
邵和韵张张嘴,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望向宋景文,希望他能在这个时候像个男子汉一样,站出来辩解,至少给个解释。
可是宋景文没有。
邵和韵绝望了,她不知道宋景文保持沉默,是因为岑子妤说得都是对的,还是他实在不想跟她结婚,宁愿让她误会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以了结这可笑的将要缔结的婚姻。
岑子妤见邵和韵乱了心神,目光冷清,一字一句问她:“和韵,还想听吗?”
邵和韵的大脑已经超负荷运转,短时间之内,她接收了太多太多信息。她自以为了解并且同情崇拜热爱的师兄,竟然有着如此不堪的过去。邵和韵可以不在乎他的过去,甚至可以因为他不堪的过去更加爱他,但邵和韵和岑子妤一样,无法忽略薇薇安。
薇薇安和他的爱情,本与他们无关,谁没个过去。
可是,邵和韵知道,薇薇安从宋景文的世界退却之后,便是岑子妤。薇薇安爱宋景文,却不能相守,最后疯了,岑子妤也爱宋景文,却成了兄妹。
多么可笑的两段爱情,再反观自己,这假怀孕似乎已经不那么可悲可耻。至少她是正常人,只不过,她爱上了一个不算正常的优秀男人。
岑子妤和宋景文的爱情,邵和韵只看了一很小的一部分。她甚至不知道,岑子妤怎么会突然嫁给邵和光。
反正,他们的感情世界总是扑朔迷离,所有人都爱着邵和韵,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事情,所以她才能这样坦然地以为,世界就该如此,她的爱,就应该这样纯粹。
只是,当遮羞的面纱全部揭去,邵和韵才会发现,丑陋的爱情一样炫目,不怕它丑,只怕有个傻瓜会坚持着让它继续丑下去。
邵和韵甚至开始害怕,害怕自己会成为第二个薇薇安和岑子妤,尽管这种感觉来得太突然,她还是被这恐惧的情绪控制住了。
“我要听!”邵和韵瞪着宋景文,她可以被他拒绝,但她要知道,她是被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拒绝。
岑子妤紧绷着脸,脸色泛白。她咬咬牙,用最短的时间,将宋景文的阴谋全都说了出来。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如何动了相爱的念头,在红军小区的种种,宋景文的各种承诺,飞机场私奔未果,最后岑子妤嫁人后在美国相遇,所有的所有,只要是能说出来的,岑子妤都说了。
与其说是叙说,不如说是回忆。多可笑啊,她爱上了自己的哥哥,差点准备跟他成为夫妻。而这个男人,明明知道他们有着血缘关系,还不停地向她传达暧昧,让她泥足深陷,至今都不能做到片叶不沾身。
涉及到岑宅的私事,岑子妤说得不多。其实就算他有心隐瞒,也一样会传出去。邵和韵是邵家人,自然听说了一二。
当邵和韵从岑子妤的嘴里得到种种印证之后,她才真正相信了,也明白了,岑子妤与他曲折的爱情,竟然是一场事先布好的局。
岑子妤绝口不提宋景文最后如何堕入爱河难舍难分,这些提了也没用,只是徒增笑料。她只是聪明的有选择性的说了他们的故事,如何相爱,最后如何发现,如何丑恶,如何可笑。
宋景文只是静静听着,他也很想知道,岑子妤是如何看待他们的关系。当他听完,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颀长玉立的身体垮了下来,宽阔肩膀好像被削去一半,无力的耷拉下来。
他受伤的表情,仍然惊心动魄,只是在岑子妤的眼里,已经掀不起波澜。
“和韵,你还爱他吗?”岑子妤等邵和韵的决定。
邵和韵点头,看着宋景文,肯定地说:“爱!”
“那你还想嫁他吗?”
邵和韵再次望向宋景文。
突然间,岑子妤脑子好像短路了一般,问邵和韵:“和韵,你还记得韩静吗?”
“记得。”
“她爱你二哥,就像你爱宋景文一样疯狂。你知道她是什么下场吗?她为了得到你二哥,整容成我的样子,然后跟着你二哥去了日本,却被张帆茹和周仁崇抓了。张帆茹看着她被十几个男人轮奸,并且杀了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周仁崇幕后指使,张帆茹出面处理。和韵,你想过没有,宋景文,你爱的这个男人,他正在跟周仕崇合作!他想抢走岑氏,想弄垮蒋氏,娶了你的话,邵氏也岌岌可危。张帆茹敢这样对韩静,你不怕她有一天这样对你?”
邵和韵的嘴皮子不停的颤抖,就
是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你嫁给他,他就能保护你?”岑子妤指着宋景文,“他是有能力保护你,可是假怀孕这件事,他阻止了张帆茹吗?如果他真心想娶你,张帆茹怎么可能有胆子来邵家!假如他有心要爱你,假怀孕之事完全可以在婚后想办法慢慢解决!和韵,虽然现在不是旧社会,女人可以结了离离了再结,可是你愿意把你的人生放在这样的人手里,不停的在悔恨和痛苦中度过吗?”
邵和韵沉默。她起身,径直去了邵伟良的卧室,很快,里面传来阵阵哭泣声,大约过了一刻钟,邵和韵红着眼睛出来了,她走到岑子妤面前,说:“二嫂,一切由你跟二哥做主!”
说完,转身跑上了楼。
宋景文如雕塑般立在客厅里,如果不是他还在呼吸,岑子妤会以为邵家买了尊铜像装饰家里。邵和韵走后,邵和光带着岑子煊他们进来了,岑子妤与邵和光耳语几句之后,扭头对岑子煊说:“三姐,谢谢你。”
“自家人,别客气。”岑子煊最怕别人跟他客套。
岑子妤又扭头对钱小昼说:“刚才这里发生的事,和光跟你说了吧。”钱小昼点头,岑子妤又说:“我快要结婚了,保不准他们还有什么举动,麻烦你,帮我看着。”
“这事好办!”钱小昼答应着,跟着岑子煊往门口走。路过宋景文时,钱小昼调侃他:“还不走?想邵家给你休夫费?”
宋景文苦笑。他突然伸手去捋岑子妤的碎发,岑子妤躲闪不急,生生地被他拨了几根下来。
“啊!”岑子妤大叫一声,邵和光将岑子妤紧紧护在身后,举起拳头要打宋景文。
宋景文将头发藏在手心,淡淡说道:“我只是想告别。对不起!”
宋景文欠欠身,先行离开。
岑子妤从邵和光的怀里挣脱出来,说了声“我没事”,亲自送岑子煊和钱小昼到门外。
“小五。”岑子煊拍着她的肩膀,欣慰说道:“你长大了,成熟了!真好。”
岑子妤勉强笑笑。
“再成熟,也是咱们岑家的小公主!”钱小昼装熟络。
岑子煊瞪他:“你是谁?什么时候你成了岑家人?”
“你娶了我,我就是岑家人嘛。”钱小昼委屈地说。
岑子妤扶额,这个时候还能看到他们两个打情骂俏,确实让心情好了许多。只是,她实在提不起劲来,只能将门关上,让他们两个自己去拌嘴,去打情骂俏。
邵家又安宁了,邵和光在邵伟良的卧室里呆了两个小时才上楼。岑子妤已经洗好澡,泡了杯咖啡陪邵和韵聊了天,等她睡着才回自己房间。
她回来时,邵和光刚从浴室出来,他一边擦着湿发,一边问:“从和韵那过来的?”
“嗯。”
“她好些了吗?”
岑子妤有意离他远远的,坐在梳妆台前,漫不经心地说:“哭得太多,已经累得不能思考,说再多也没用,只能等她自己想。”
邵和光点头,忽然问她:“你什么时候知道和韵假怀孕的?”
“没比你们早几天。”岑子妤沉思几秒,说:“当时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今天上午才知道的。”
“你为什么不阻止?”听起来,邵和光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问话。
岑子妤怔住,望着邵和光,好像不认识他。
“至少,你应该告诉我。”邵和光痛心疾首,“我们是夫妻,我还是和韵的二哥,如果我早点知道,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那又能如何?”
邵和光从后面抱住她,头霸道的搁在她的肩上,嘴不老实地在她耳边吹气,弄得岑子妤立刻缩起身体,害怕地想挣脱他。邵和光收紧胳膊,轻声说:“我是你老婆,我希望你每天都快快乐乐,吃喝穿暖,没事逛街,有空就陪陪爸妈。我不想你辛苦,更不想你为了我,变成另一个人。”
岑子妤蹙眉。“你是在嫌弃我今天的表现,觉得我像个泼妇吗?”
“老婆,你误会我了。”邵和光把她的身体扳过来,认真地看着她,说:“无论你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不会变。”
岑子妤没有心情像小姑娘似的问他自己变成老太婆是不是也会一直相爱,她甚至没有想过,自己跟邵和光会走到老。只是这话,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再听到,心里觉得舒服许多。
岑子妤难得没有抗拒他,手放在邵和光的手背上,淡淡说:“大哥说你因为蒋氏特别辛苦,我为邵家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谢谢你。”邵和光说得真诚。
岑子妤却无法道谢,在她眼里,邵和光对蒋氏还是有企图的,所以他辛苦也是应该的。她苦笑了一下,说:“累了,休息吧。”
望着这双人床,岑子妤有些为难。早晨鸡汤的事,她还记忆犹新,她不想跟他做夫妻的事,可是,身为妻子,也不可能总是拒绝。
但至少,今晚她不想。
邵和光摸摸头发,干了些许,他嘟囔一句,也不知说了什么,就把岑子妤抱起,扔到床上。岑子妤不敢尖叫,怕邵家其它人听见,正准备打滚离开,邵和光扑了过来,身体压着她,不等岑子妤抗议,鼾声响起。
他太累了,确切地说,自从结婚后,岑子妤好像就没看到他有轻松的时候。岑子妤忍不住讥讽地想,他累得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还有心思叫佣人给她熬药汤。他也不怕她当真喝了,有了感觉,可他又累得动不了不能灭火,她会去外面找别的男人。
岑子妤被自己这个污秽的思想吓了一跳,从何时起,她变了。岑子煊说她变得成熟了,钱小昼说她仍是公主,只有岑子妤自己才知道,她看懂了这个世间的丑陋,于是不再抗争,所以从善如流。
“如果他真的需要,也不该矜持了。”岑子妤闭上眼睛睡着之前,脑子里回荡着蒋温茂问她生孩子的话,岑子妤也希望有个孩子能改变一下她的生活,她可以不爱邵和光,但可以爱着这个孩子。
就像乔夕楚和岑子千,不管是否相爱,能不能走到一起,至少他们还有冬冬。
岑子妤想着心思,眼皮终于变得沉重,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再醒来时,邵和光已经洗漱完毕,正对着梳妆台的镜子打领带。他见岑子妤半梦半醒地坐起来,笑脸相迎,坐在她身边,说:“对了,你明天跟妈妈飞去巴黎,今天就先回家收拾东西,好好休息,倒时差很辛苦。”
岑子妤看着他,犹豫不决。“这个时候离开,不好吧。“
“爸妈会体谅的,再说,现在家里也需要冲冲喜,老人家就是看到小辈们结婚生子最高兴。“邵和光忽然抱紧岑子妤,恋恋不舍的用身体蹭着她。也许是昨晚休息得够好,他已经有了反应,岑子妤紧张地推开他,抱住被子,警觉地盯着他。
邵和光并没有进一步动作,他讪讪笑着。“结婚那天,给我行不行?”
“邵和光!”青天白日的,跟她讨论这个问题!难道是昨天她表现得太过低俗,才让他这般轻视自己,如此理直气壮地跟她讨论这事。
邵和光见她恼了,忽然笑了。“我的老婆生气的时候也很美!老婆,让我亲一下吧。”
说完,就要凑过嘴来。
岑子妤赶紧捂着嘴,她才醒来,还未漱口,邵和光不嫌有异味,她自己都嫌弃。她有洁癖,绝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跟他亲吻。
拉拉扯扯之时,外面有人敲门,是洛姨。
“二少爷,少夫人,快点开门!”洛姨压低嗓音,急促又不安,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邵和光拧眉,放开岑子妤,将房门打开。“洛姨,什么事?”
“二少爷,三小姐她……”洛姨刚张嘴就落下泪来,她向两边望了望,这才哽咽说道:“三小姐她昨晚……吃了安眠药……怕是不行了!”
岑子妤听见,倏的一下站了起来,立刻天旋地转,又重新坐了回去。邵和光见了,一个箭步冲过来,将她抱住,见她没事,这才问:“爸妈知道吗?”
洛姨一张嘴紧闭成缝,用力摇头。
“老爷和夫人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了。”洛姨小声说:“方才我送早餐给三小姐,总敲门不开,我赶紧拿了钥匙开门,怎么也叫不醒,情急之下给三小姐灌了肥皂水……”
邵和光挑挑眉梢,问:“吐了?”
洛姨又点头。
邵和光这才缓了口气。“吐了就没事,她现在人呢?”
“吐完了还昏迷不醒,我这才……”洛姨看了看岑子妤,见她脸色苍白,不敢再说下去。
邵和光拍了拍岑子妤的背,安慰了两句,扭头对洛姨说:“洛姨,我们现在过去,从后门把和韵送去医院,如果爸妈问起,就说和韵现在心情很糟,我带她去外面散心,能瞒几天就瞒几天。”说完,扭头安慰岑子妤:“你不要担心,现在安眠药也不是那么容易买到,她胆子小,吃不了多少粒。洛姨老道,让她吐了,就更不会有事的。”
“那洛姨刚才还说快不行了。”岑子妤不信。
洛姨立马解释:“我也是老糊涂,着急的。”
岑子妤这才松了口气,她想了想,说:“去医院不合适,还是送到明阳山去吧。”
邵和光狐疑地看着岑子妤。
“明天我不去巴黎了,和韵这个时候需要我们,也必须要有人看着她才行。万一她又做傻事……”岑子妤眼神坚定,邵和光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洛姨,先送人去蔡医生那的医院,再洗一次胃,全身检查后没有问题,直接送到明阳山,我会派罗宋跟着你安排好这一切。”说完,邵和光扭头对岑子妤说:“我陪你去岑家,跟妈妈解释一下。”
“不,你照常上班,别让爸妈起疑。洛姨就说是去海鲜市场挑新鲜海鲜去了,事不宜迟,快些准备吧。”岑子妤说完,他们和洛姨一起,把邵和韵从后门偷运出去。
洛姨
开车刚将邵和韵送走,单芷安就醒来了,在客厅里找洛姨。
“妈,洛姨怕和韵在家里闷出病来,特地让和韵陪她去海鲜市场挑海鲜去了,她们刚走,大概要中午才能回来吧。”岑子妤碰碰邵和光,示意他说话。
邵和光上前扶着单芷安在饭桌前坐下,与她商量。“妈,我想让和韵暂时先别回家,去明阳山住几天。”
“明阳山?这样好吗?”单芷安望着岑子妤,说:“你明天不是要跟你妈妈去巴黎吗?”
“妈,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有心思去巴黎。我想让和韵在我那住段时间,一来躲着宋景文和张帆茹,免得他们有事没事来***扰和韵,二来和韵心情不好,我陪陪她,她情绪会好些。再则,爸爸不能再生气了,万一又中风……所以暂时让他们不见面,会更好。”岑子妤说得头头是道,单芷安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这样,始终影响了你们。”单芷安说。
“妈,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影响不影响的。”岑子妤说的是真心知,她是二嫂,危急时刻就应该表现出二嫂的风范,“反正我也在家里也闷,有和韵陪我,我也很开心。”
单芷安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岑子妤与邵和光对看一眼,便去厨房里拿洛姨准备好的早餐。一家人心里有事,也吃不了多少,单芷安吃完后端了些回卧室给邵伟良,邵和光正常上班,岑子妤去邵和韵的房间里收拾之后,捡了几件衣服,先行来到岑家。
蒋温茂事先得知岑子妤会过来,早早就准备好,当她看到岑子妤拿着行李箱时,很是吃惊。
“小五,你这是要去哪?”
“妈,明天我不能陪您去巴黎了。”岑子妤拉着蒋温茂坐下,将事情一一说了,当然,她很自然的将自己砸了张帆茹脑袋的事,隐去不谈。
蒋温茂听完,问她:“和韵这丫头没事吧。”
“没事,家里没有那么多药,她又胆小,大概是哭到天亮突然又想不开就吃了。刚吃下去就被洛姨发现,又吐了出来,去医院只是想全面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蒋温茂轻声叹气。“这孩子,平时挺机灵的,怎么就这件事看不透呢。”说完,忽然想起邵和韵是为了宋景文自杀,有意无意地瞟了岑子妤一眼,见她无动于衷,这才放心,淡淡说道:“红军小区的房子,你爸爸生前说过,要留给他……小五,你这还有钥匙吧。”
183 想见他最后一面
“哦,有。”岑子妤胸口一紧,心莫名地疼了起来。她的手在微微发颤,在包里摸了好久才找到那把钥匙,放在桌上,“是该物归原主。”
“他到底是你爸爸的血脉,如果我们不闻不问,外面人只会说是豪门冷血,为了财产没有人情味。妈妈担了这名声也就算了,但不能让你爸爸也被人污蔑……小五,他的事,妈妈会处理,你不用担心。窒”
“妈,我从不担心这些。”岑子妤淡淡说道:“我只认您一个亲人,别人我都不在乎。”
“那你叔叔家的哥哥姐姐你都不认了?又说傻话。”蒋温茂温和地笑了。
岑子妤怔怔,跟着陪笑。
“小五,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蒋温茂很满意岑子妤在这件事上的处理,不管怎么样,她已经能独立处理一件棘手的事,不但有勇气,还很得体,这样的性格,无论是在家庭生活中,还是在以后的事业工作中,对她都有帮助的。
岑子妤搂着蒋温茂许久没有放手,两母女又说了些体已话,岑子妤帮着蒋温茂收拾行李。蒋温茂本想去看看邵伟良和单芷安的,转念一想,这事自己还是装糊涂比较好,便没有提,只是与岑子妤商量着在巴黎要做事的。
万妈准备了丰盛的午饭,蒋温茂简单吃过之后,便上楼午睡。岑子妤等她休息之后,才带着万妈准备的鱼粥回到明阳山,邵和韵已经从医院回来,打了镇定剂,在屋子里休息。
“洛姨,辛苦你了,快回去吧。”岑子妤吩咐罗宋将洛姨回邵宅,这才发现,别墅里的佣人已然更换。
想想邵和韵自杀之事确实要保密,而自己刚为了汤药的事冲佣人发了脾气,邵和光大概是怕那佣人影响她的心情,又出于保密考虑,这才换了个更年长的,做事更麻利的戛。
“夫人,回来了。”佣人上前接过岑子妤的行李箱,说:“三小姐在休息,不方便这个时候给她整理衣服。夫人把箱子放这吧,等三小姐醒了,我再去弄。”
“你是?”
“我是岑三小姐介绍来的,夫人喊我老肖就行。”
“肖姨。”岑子妤怔住,然后微微点头,算是跟她打招呼。
这个肖姨,与其说是岑子煊找来的,不如说是钱小昼给她量身定制请来的,一看她冷漠的眉角,和男性化的嘴纹,就知道她有三两下功夫。看上去她有四十多岁,但那干练的样子,只会让人觉得她很会做家务,想不到她是个低调的练家子。
邵和光会允许她在明阳山,是因为他信任岑子煊。岑子煊会有这个举动,也是为了防着宋景文。
岑子妤苦笑,他们之间都有着血缘上的关联,可是感情上,他们已然是敌人了。
“肖姨,我先上去休息,和韵醒了叫我。”岑子妤将鱼粥递给她,说:“等她醒来,让她吃点,是洛姨做的,合她胃口。”
肖姨安静地端着鱼粥拖走了行李箱,岑子妤上楼后,默默地坐在床边想心事。红军小区的钥匙已经交出,给宋景文,爷爷留下来的东西,属于他。
可是,他还有脸再去那间房吗?
沙发上,门边,他们都曾经深情吻过,难道他再进到那里,不会回想?不会觉得可耻?
甩甩头,把这些烦恼的事情都甩掉,岑子妤倒头睡下。
邵和韵在楼下房间,镇定剂的效果很好,让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岑子妤送完蒋温茂从飞机场赶回来时,接到肖姨电话说邵和韵醒来。
邵和光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妹妹,听到消息之后从公司赶回来,他与岑子妤前后脚进屋子。
“妈妈上飞机了?”是蒋温茂坚持不让邵和光送她去机场,要他以事业为重,岑子妤也觉得这只是一场短暂的旅行,又有罗曼陪着,没必要兴师动众,所以自己独自去送机。
“嗯。”岑子妤见邵和光的领带歪了,突然问他:“又打架了?”
身后的罗宋动了动嘴,没敢出声。
岑子妤难得有些兴致,侧身问罗宋:“他摔了几个烟灰缸?”
罗宋悄悄地竖起了一个手掌。五个!
岑子妤皱眉,问邵和光:“你没把烟灰缺砸到那些老头子的脑门上吧?”
“我倒是想,只可惜那东西太小,不如瓷器来得利落。”邵和光哈哈大笑。
岑子妤脸上有些挂不住,哼了一声,扭身进了饭厅。
邵和韵正坐在饭桌前,望着鱼粥发呆。
昨天的鱼粥已经不好吃了,洛姨一早特地跑来熬了新鱼粥。
自杀之事已经瞒下来,但邵和韵不吃不喝,大有绝食的意思。
她决定不嫁,可她还是不能忘记宋景文,于是她自虐,折磨自己,不管宋景文是否会在意,她都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纾解心中的忧伤。
“和韵。”岑子妤试着叫她,可她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更别提抬头看人。
岑子妤耐心地又叫了她两声,邵和韵依旧不理,邵和光见了有
tang些上火,上前把邵和韵一把抓了起来,骂道:“你是不是要为了那个男人,把爸妈气死才高兴!”
“和光,不要这样。”岑子妤赶紧来拉架,肖姨和洛姨也围了上来,想把邵和韵从他手里抢下来。
邵和韵就像挂在屋檐下的晴天娃娃,了无生趣,这个时候哪怕是在她全身扎满针,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岑子妤看着心疼,她也经历过这种事,她能理解邵和韵,只是无法帮助她走出来。人就是这么可笑,最大的敌人往往是自己,邵和韵不想振作,谁也帮不了她。
“邵和韵,谁也没有欠你!这个世界没有宋景文太阳照样升起!你想绝食是不是!好,你信不信,你今天绝食,我明天就把宋景文给杀了!”邵和光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邵和宜为了爱情逃到非洲,邵伟良中风刚好,不能再受刺激,但凡稍微懂事点的人都知道家里风雨飘摇,不能再惹事生非,邵和韵不但不懂,还不知悔改。
邵和光恨宋景文,更恨邵和韵。说到底,是邵和韵陷得太深,才会被宋景文利用。
邵和韵木然地看着地板的某一点,没有反应。
肖姨和洛姨联手将邵和韵抢下来,洛姨给岑子妤使眼色,示意她去安慰安慰邵和光。
“和光,先上楼吧。”岑子妤劝他。
凶狠的目光落在岑子妤的身上,逐渐变得柔和,邵和光揉着眉心,心平气和地说:“没有时间休息,我就是回来看看和韵。罗宋还在外面等着,我要赶回公司。”
岑子妤有意送他到门外,果然,罗宋还在车旁,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踢着路面。他见邵和光出来,立刻直起腰,走到副驾驶座旁,准备随时打开车门让他上去。
“和光。”岑子妤叫住他,“公司是不是有麻烦事?”
邵和光停下脚步,反问她:“你从哪听来的?公司很好。”
“我听说,董墨雪和周仕崇联手想吞并博来,只要博来一到手,下一步就是蒋氏,然后是岑氏和邵家。”岑子妤不爱经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蒋氏老头左右摇摆,耍邵和光玩,他累成狗,明知道那j咬不到那狗骨头,每次还是要奋起努力,这种感觉不好受。
邵和光每天砸砸东西发泄发泄,回到家,看到岑子妤还要当好老公,回到邵家要当好儿子和好兄长,哪怕在宋景文面前,也要装大度装男子汉。
岑子妤真想揭开他的面孔,看看下面到底是血肉,还是面具。
邵和光没有回答她,只说:“我先走了。”
岑子妤想了想,又说:“听说芸香从日本过来了,婚礼上,我不希望她和董墨雪出现。”这句话,是岑子妤的心声,也是蒋温茂,特别是单芷安的心声。
邵和光身体晃了两下,回头向她保证。“放心,她们不会出现。”
“真的?”
邵和光点头。“小五,美美的做我的女人!”他是五彩雨篷,为她遮风挡雨,折射七彩阳光,就算天崩地裂,他也要为她撑起一片天。
岑子妤点头,见罗宋上前替邵和光拎包,小声说道:“别再让他砸东西了,办公室采购挺贵的,砸坏了不值得。”
罗宋傻了一下,然后摸着头呵呵笑,连声说好。上车时,他见邵和光嘴角噙笑,知道他也听到了这句话,不由自主的兴奋地吹了声口哨,一踩油门,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
岑子妤站在门边发了会呆,最近她总是发呆,感觉大脑容量在缩小,想问题时容易走神。一直到屋里传来清脆的声响,岑子妤才回过神来,她快步走进去,只见饭厅一片狼籍,桌上的碗筷食物全都掉被邵和韵推到地上,洛姨在旁边抹眼泪,肖姨则在旁边冷眼看着。
岑子妤的眉头并没有因此皱起。她知道,外面还有更多麻烦事,都被邵和光挡去,他是男人,自信能应付外面的风风雨雨,却无法对付自己的亲妹妹。
而岑子妤正好相反,她对外面的风吹雨打没有兴趣,但对邵和韵,她有百分百的把握。以前不管,有许多原因,但现在她不能不管。
邵和韵从小吃洛姨做的饭菜长大,这了安抚她,洛姨特地从邵宅赶来,做了一桌子好吃的,邵和韵把她的心意全都掀到地上去,像个泼妇似的大喊大叫,洛姨看着难过,正想上前劝上两句,突然听到岑子妤问她:“洛姨,厨房里还有饭菜吗?”
“有有有!还有清蒸海鱼,油炸藕丸,鲍鱼鸡汤……”洛姨如数家珍。
一听到鲍鱼鸡汤,岑子妤的眉毛挑了挑,“洛姨,麻烦你把鸡汤弄凉些。”然后又转头看着肖姨,“麻烦你把剩下的菜都端到卧室来,这里找人收拾吧。”安排好这些,才看着气急败坏的邵和韵,“跟我上楼。”
此刻邵和韵还是有些怕岑子妤的,她乖乖的跟着她来到她的卧室。岑子妤正背着的房门,看着窗帘发呆。这屋子里全是大片大片的粉色和紫色,浪漫的粉梦幻的紫罗兰令人产生在仙境的错觉。
岑子妤却不喜欢,她正的思
忖,该去如何将这卧室重新装扮,换成她喜欢的样子,这样她才能结婚。
“二嫂。”其实,掀了饭菜之后,邵和韵已经心虚。毕竟不是在邵宅,有父母疼着,可以随便撒野。邵和光的脾气不好,岑子妤是朋友,但也是二嫂,如果她不给她面子,邵和韵的日子也不好过。
岑子妤转身,见她乖乖来了,指着窗帘和家俱说:“好看吗?”
“啊……好看。”邵和韵不知岑子妤这么问的意思,迟疑一会,点头说好看。
“可我不喜欢,怎么办。”
“换了啊!”岑家和邵家都不是穷人,换这些是小意思。
岑子妤笑了,“你知道董墨雪吗?她也喜欢这两种颜色,她的卧室也是这样的装饰。”岑子妤见邵和韵变了脸色,淡淡一笑,“最初,我不知道时,喜欢极了,后来知道了,厌烦了,现在我决定办婚礼,风风光光嫁给你哥哥,我才觉得,应该换换。”
邵和韵张张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岑子妤跟她说这些的真正目的。
“你爱宋景文,对不对,我也爱。在我知道他是我哥哥之前,我还是嫁给你哥哥。婚姻有时候跟爱情无关,但命运会神奇地让你躲开错误的婚姻,走到正确的那个人面前。”
岑子妤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她在心底质问自己,邵和光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人,再转念一想,他比宋景文正确。
邵和韵似乎明白了岑子妤的意思。
岑子妤紧接着说:“你如果问你哥哥当时爱不有董墨雪,他肯定不能立刻回答说不爱,因为在当时他是爱的,不但爱,还生活在一起,彼此影响着对方,以至于他在布置这个房间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布置成了董墨雪喜欢的样子。如果你问我,爱不爱宋景文,我只能说当时爱,现在已经与爱无关。和韵,你现在可以为了宋景文要死要活,只要你没死,再过几年你回头看,你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很可笑。”
邵和韵苦笑。
岑子妤没有说任何大道理,她只是告诉了现实。邵和光和董墨雪生活了八年又如何,他娶了岑子妤。岑子妤当初跟着宋景文要私奔,最后嫁的是邵和光。邵和韵你为了嫁宋景文假怀孕,若干年后你肯定也会嫁给别人,然后再回头看现在的自己,风轻云淡。
只是,邵和韵迈不过现在!又何来未来!
岑子妤见邵和韵沉默,走到她面前,牵着她的手,说:“我们不会逼你现在就忘记宋景文,你也要坚强地熬下去。”
邵和韵摇头。
“你还想自杀?”岑子妤很肯定的说:“你在这里,永远也不可能自杀。如果你想绝食,我也一定有办法让你吃东西。”
邵和韵似乎是第一次听到岑子妤威胁她,她惊讶地看着岑子妤,瘦瘦的小脸闪过一丝惊恐。
“你仔细看看肖姨,她是我三姐请来的。别告诉我你看不出她是个练家子,你不吃,她自然有办法逼你吃下去。就算我们不用强,请医生给你吊针,也一样可以让你健康活下去。”
邵和韵差点骂人,刚张嘴又不敢骂,撇过头不看她。
岑子妤也不恼,她笑道:“你不是想自虐吗?我帮你。如果你嫌刚才的方法不够激烈,我可以叫你二哥找人去***宋景文,把他每天的行踪都拍给你看。你觉得自己可怜是不是?那就抱着宋景文的录像自怨自艾……直到他跟别人结婚。”
“不!”邵和韵抱着头,失声痛哭。
邵和韵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宋景文不爱她。一切都是她主动,她自愿,她上赶着用身体去安慰他。身为一个男人,要拒绝主动上门的美人是很难的,宋景文会和她发生关系,一半是寻找慰藉,一半是为了岑子妤。
这些,邵和韵都知道,正因为知道,她才痛苦。她不知道岑子妤是如何从宋景文的阴影中走出来的,这不容易。但当邵和韵看到岑子妤已经能很淡然地站在这粉红与紫罗兰之中时,她就知道,岑子妤比她坚强。
“和韵,你是愿意陪我一起去买家俱准备婚礼呢,还是愿意躲在这里被肖姨折磨?”岑子妤问得直截了当。
邵和韵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爸妈不知道你自杀的事,你想做不孝女?”
“二嫂!我……”邵和韵还是孝顺的,她并不想成为邵家的困扰。可她不甘心,犹豫再三,说:“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岑子妤摇头。“你们已经见了很多‘最后’一面,再见无益。”
“二嫂,我求你!”邵和韵哭着跪在岑子妤的面前,没有自尊地对着她叩头。
岑子妤连连后退,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勇气把邵和韵从地上扶起来。邵和韵的心情她能理解,就像当初她想跟宋景文私奔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当时的宋景文和岑子妤相亲相爱想浪迹天涯,而现在,宋景文根本不爱邵和韵。
爱和不爱,都很卑微。只不过,在世人眼里,爱的人更卑微。岑子妤看着邵和韵,恨其不争,却不哀
其不幸。自从宋景文出现在她们世界里,做的唯一一件对的事情,就是不肯娶邵和韵。
邵和韵不见宋景文心不死,但见了,又怕会横生枝节。
“和韵,你还想不明白吗?他不会娶你的,因为他根本不爱你!”
“我知道,他爱你,但你们也不能结婚!”邵和韵哭着喊道:“可我就是爱他,只想一辈子跟着他,哪怕天打雷劈被全世界唾弃,也只想跟着他!我已经答应了分手,这已经要了我半条命,难道连见最后一面这么卑微的要求,二嫂你都不答应吗?”
岑子妤犹豫片刻,终于妥协,说:“你先给家里打电话,让爸妈放心。晚上,等你二哥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
邵和韵见岑子妤松了口,这才答应,回到自己的房间,给单芷安打电话去了。岑子妤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卧室之后,叫肖姨上来让她帮忙把家里的窗帘全部取下,然后告诉她卧室里的家俱要全部换掉,这几天做些准备。
肖姨不多事,三下五除二就把窗帘给拆下来。洛姨也上来帮忙,把其它可以移动的装饰品,和几件小家俱全都搬走。她们做完这个,邵和韵也打完了电话,她见岑子妤要出门,迟疑会,这才上前问她:“二嫂,出门?”
“是啊,去买家俱。”
“我……我陪你吧。”刚才在电话里,单芷安听到邵和韵已经恢复正常,喜极而泣。邵和韵一听到单芷安哭就受不了,跟着哭了会,哭完后,她也觉得平静了许多。
邵和韵心心念念要再见宋景文一次,为了这个目的,她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到正常。
岑子妤想了想,点头答应。“你去收拾一下,跟我出去。”
184 是你想见他,以慰相思?
岑子妤有意约了岑子煊一起,她觉得岑子煊独立坚强,是邵和韵学习的榜样,也是她的榜样。
岑子妤有心事,邵和韵心神不宁,岑子煊也不是个聒噪之人,三个女人凑到一起不但不热闹,只是安安静静地挑家俱,小心讨论颜色和款式,然后利索付款,安排送货。
这大概是史上最快的购物,岑子妤只花了三个小时,就把卧室里所有的家俱和装饰品都买好,明天陆续送到明阳山。
岑子妤看看时间,离晚饭还有点时间,吃下午茶似乎又晚了点。这时,钟弈桐发来短信,问她是否能去同喜一趟窒。
大概是被邵和韵阴郁的心情影响了,岑子妤莫名地觉得嘴里发苦,她看到钟弈桐说的短信,便问岑子煊:“三姐,吃甜品吗?”
“不了,我不喜欢那东西。”岑子煊说:“你们去吧,我跟小钱还有些事。”
岑天华一死,表面上岑、蒋、邵、青、钟五大家族的格局都没有发生改变,实际上,五大家族都在观望。邵和光是旋涡中心,周崇仕则是挑事之人,特别是岑、蒋、邵三家,因为邵和光的原因,被周崇仕逼迫,已经开始动作。
岑子妤一直是局外人,没人告诉她他们在做些什么。岑子煊却不同,她一回来,带着钱小昼为家里办了不少事。说起来都是鸡毛蒜皮之事,但都有着画龙点睛的功效戛。
岑子妤有心无力,除了钦佩,还是钦佩。
岑子煊走后,岑子妤带着邵和韵来到同喜。
钟弈桐见邵和韵来了,愣了一下,然后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到岑子妤面前:“文件我都准备好了,你签字吧。”
岑子妤打开一看,竟然是同喜的无偿转让合同。只要她在上面签字,同喜就是她的了。
“弈桐姐。”岑、钟两家都是大家族,同喜不过是小资产,可能还比不上一颗钻石。
但岑子妤知道同喜对钟弈桐来说极为重要,当时她说把同喜给她,岑子妤只当是玩笑话,却不知钟弈桐说到做到,当真把同喜给她了。
“不过,你先别赶我走!我可以先帮你经营同喜,等你离开了你再接手,如何?”钟弈桐拿来签字笔,催岑子妤签字。
岑子妤看了眼邵和韵,见她还如同行尸走肉,神情恍惚,叹气。她把合同放进文件袋里,只说自己要回去再考虑考虑。钟弈桐也不强迫她,心事重重地瞅着岑子妤,欲言又止。
“弈桐姐,有事吗?”岑子妤问她。
钟弈桐抿嘴,喝了杯茶之后,斟酌许久,才说:“我本要走了,很多闲事都不想管,可是有故人所托,推又推不掉。别人家的家事,与我无关,更何况左右都是熟人,没有破坏别人婚姻的道理。”
岑子妤抬起头,怔怔看着她。邵和韵还在神游天下,根本没有听她们的对话。
钟弈桐从头至尾都没有提起邵和光,也没有提起任何一个人,可岑子妤很快就明白过来,她在暗示她故人是董墨雪,所谓的闲事必定是董墨雪与邵和光之间的闲事,都已经说到破坏婚姻了,可见这闲事一点都不闲。
“今年是好年份,所以结婚的人多。”岑子妤笑笑,伸手拍了拍钟弈桐的手背,淡淡地说:“如果推不掉,只管去做……开弓没有回头箭,那些闲事影响不了任何一个人。”
钟弈桐见岑子妤听懂了她的暗示,“我自己都要落跑的人,哪有空管这些。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一下就是了……我只是不放心你。”钟弈桐见岑子妤要说话,又立刻改了口,“我也是瞎操心,自己都顾不来,我也你也是有缘份,只可惜相处的时间不长……以后你有空,就去国外见我吧。”
“弈桐姐,你一定要走吗?不能给英子哥一个机会?”岑子妤问。
钟弈桐只是笑,她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决定了的事不会改变,哪怕明知道错了也要一头撞死。岑子妤见劝不了她,只好作罢,低头喝茶时,忽然感觉到身边的邵和韵在不自觉地叹气,心中一紧,问她:“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邵和韵与钟弈桐也是认识的,但没有深交,她不明白岑子妤为何要带着她来见她,坐着无聊想到了往事,心灰意冷才叹气。
岑子妤笑,转头与钟弈桐闲聊起来。起初,钟弈桐不明白岑子妤为何总聊一些熟人的爱情和婚姻,后来看到邵和韵变了脸色,这才明白过来。
a大就他们五大家族最为盛名,名媛也就那些人,随便提到谁都是知根知底的,那些嫁人的没一个嫁给初恋,也有闹死闹活的到最后还是分手,现在结婚了,便也把过往当成了笑话。
钟弈桐是何等聪慧之人,尽管她不知道邵和韵与宋景文定婚又不能结婚的事,可她还是听出岑子妤的话外之音,陪笑道:“我年轻的时候,总以为自己会嫁个摇滚歌手,天天跟着他流浪,然后生五个小孩,四个哥哥一个女儿……现在想想,这用来写小说还不错,若是人生,就可怕了。”
“那是因为弈桐姐你吃不了苦,如果真爱,再苦也愿意!”
tang邵和韵不服气,觉得钟弈桐刚才那话是故意说给她听说,出声辩驳。
岑子妤保持沉默。她自问自己不是辩论高手,如果真要讲大道理肯定说不过邵和韵。钟弈桐却不同,她的话,总是那么精辟。
“有真爱,当然愿意吃苦,但也要吃得值得。这世界上除了真爱,还有很多比它重要的,比如生命、安全、尊严、平等……如果没有这些,你又凭什么说是真爱?”钟弈桐只是就事论事,却没想到,件件都说中了邵和韵。
她为了宋景文要自杀,没了生命和安全,如何真爱。她为了宋景文假装怀孕,没有了尊严,就算结婚,也不可能再有平等关系,这又如何真爱。
“爱情比自由还重要!”邵和韵气急败坏,她怀疑岑子妤把她的事全都告诉了钟弈桐,可当她激动时,钟弈桐露出惊诧表情时,邵和韵才知道岑子妤没有出卖她,这才稳定下来,“也许弈桐姐会觉得那些比爱情重要,可我觉得爱情最重要!高于生命!重于尊严!”
钟弈桐狐疑地看了岑子妤一眼,岑子妤只是抿着茶笑,并不说话。算起来,她们两人都是已婚人士,过来人,对感情的看法成熟又稳重,忽然见邵和韵由“死”变“活”,大为吃惊,也有所明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邵和韵失恋了。
钟弈桐也懂了,岑子妤是想借她的嘴,跟邵和韵讲道理。
“如果两个人相爱,爱得这么坚持又有道理,想必周边人都会支持。如果有亲人不支持,那这段感情一定有值得商榷的地方。盲目的爱是烟火,灿烂好看,但很快就会熄灭,再相爱的人也经不起岁月摧残,如果没有更加值得去爱的东西,这种爱只是悲剧!”
“你!”邵和韵气得站起身,她说不过钟弈桐,鼻子都气歪了,扭头见岑子妤听得仔细,好像深有感触似的,便叫嚷着要离开。
岑子妤起身,对着钟弈桐欠了欠身子。
“抱歉。”岑子妤说。
“不用道歉,好久没有跟别人讲大道理,说完了,觉得自己也受了教育。”钟弈桐见邵和韵已经离开了同喜,站在外面等岑子妤,这才低声说:“英纵昨天打电话给我,叫我跟你说,不管是蒋家还是岑家,都是a市五大家族的成员,如果有困难,只管说。”
岑子妤愣住,顿时觉得暖意满满,心里说不出来的感激。
邵和光要面子,一直跟青英纵不对谱,如果青英纵大大方方地帮他,只会被拒绝。他让钟弈桐传话给岑子妤,说明他以及青家已经注意到周崇仕,也发觉了他的恶意。
五大家族的利益息息相关,蒋、岑两家如果出事了,邵家肯定受牵连,青家与钟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青英纵身为青家掌门人,又是钟家女婿,这个时候表态,便是向蒋、岑投向橄榄枝。
如果是有心人,大可不必这样诚心表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别的家族出事,正是分解得利的最好机会。
青英纵没有将魔手伸向蒋、岑两家,已经是很讲道义,现在他愿意主动帮忙,就意味着是青、钟两家合力相助。如此一来,五大家族重新紧紧抱团,一个周崇仕又算什么。
“弈桐姐,谢谢你。”岑子妤说得真挚,“如果不是你……”
钟弈桐摆手。“别把功劳都放在我身上,都是英纵自己的决定。不过,他要说的,也正是我要说的,只是我嫁出去了,不好指使娘家的力量,如果弈帆在,他肯定也会出手帮你的。”
一提到钟弈帆,岑子妤就红了脸。她尴尬地笑笑,与钟弈桐告辞,带着邵和韵回家。
刚到家,就看到邵和光躺在客厅的沙发里。
“回来了?”邵和光瞥了眼铁青着脸的邵和韵,问她们:“去逛街了?”
“嗯,准备把卧室里的家俱换换。”岑子妤脱下外套,交到洛姨手上。她见洛姨没走,知道她是在担心邵和韵,也没说什么,只是把邵和韵往洛姨那里推了一下,说:“洛姨,弄些吃的给和韵,她什么都没吃,饿坏了。”
洛姨忙不迭地拉着邵和韵去厨房,客厅里只剩下岑子妤和邵和光。
“过来。”邵和光向岑子妤伸出手,把她拉到怀里。岑子妤跌坐在他的腿上,邵和光坏心眼地将她抱紧。
岑子妤没有挣扎,她觉得好累,懒懒地依在他怀里,把邵和韵要见宋景文的要求说了一遍。“你同意吗?”
“先别提和韵这个傻丫头了。”邵和光揉着眉心,心烦气躁。
岑子妤闭嘴。若是以前,她断断不会这样安静地坐在他的腿上,也不会听话地闭嘴。可今天,连岑子妤也不知道何时改变了,她似乎能理解他的烦躁,他的辛苦,他的无奈和死要面子的活受罪。
她对他的理解,仅仅停留在朋友的层面上。但岑子妤还是在不停的告诫自己,她是他的合法妻子,要做任何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
岑天华死了,邵和韵被宋景文迷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蒋家被周崇仕盯着,岑家如临大敌,邵家也乱成一团,
不能再出事,说什么也不能再有变故了。
所以,岑子妤忽视董墨雪的出现,逼迫自己忘记过去,接受邵和光,接受即将来临的婚礼,接受她应该接受的一切。
若是平时,邵和光这个态度,岑子妤肯定会气得转身离开,跟他冷战。可现在,她仍然温顺地窝在他的怀里。
温顺——邵和光的脑子里突然跳出这两个字来。
他认识岑子妤这么多年,从襁褓里的孩子到现在的妻子,岑子妤在他面前乖巧过、可爱过、美丽过、任性过、高傲过,唯独没有温顺过。这是本应该是陌生的,邵和光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他从她出生开始就在等着这一刻,在脑海里不停的幻想过,当这一刻真正实现的时候,邵和光受宠若惊。
他的错愕短暂地主导了他的大脑,邵和光的手变得僵硬,身体开始慢慢石化,刚才还不老实地抚摸着岑子妤的手掌,开始冒汗,汗涔涔的,让他尴尬不已。
岑子妤也感觉到他的异常,“怎么了?”她没有抬头看他,所以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正如走马灯般,不停的转换,有喜悦,有诧异,还有点卑微的快乐,以及快乐来得太快一时不能接受的恐惧。
“没……没什么。”邵和光立刻收紧胳膊,这是他的老婆,他的女人,他的世界,他的一切。他愿意交出生命,也不愿意让岑子妤受一丝丝委屈。
岑子妤突然觉得腰身一紧,勒得她差点窒息。
“老婆,老婆。”邵和光急切地喊了她两句,没有下文。
岑子妤觉得好累,她恨不得头发丝也能呼吸,让她得到更多的氧气。她以为邵和光只是在撒娇地叫她,并没有别的事,所以没有应,只是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因为喊她,胸膛引起的共鸣声。
这大概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如此亲昵。哪怕是新婚第一夜,岑子妤也觉得不如此刻温馨温暖。
莫名的,邵和光开始心虚,“老婆,你后悔嫁给我吗?”他想到了岑子妤的真实身份,想到了她当初是被他威逼利诱才嫁给他的,想到他们婚后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平静,想到以后他们必须要在没有悔意的状态下生儿育女。
岑子妤没有回答,她装听不见,装睡着了。
邵和光叹气。“你后悔嫁给我了,是不是?”
“马上就要办婚礼了,何必问这些。”岑子妤这样回答他,“像个孩子。”
邵和光笑笑。他喜欢这样的回答,因为他知道,凭着岑子妤矜持的性格,她不会说不后悔,他害怕她后悔,只要她说不这两个字,他都很能感到满足。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岑子妤点头。卧室的窗帘家俱都换了,她能为婚礼做的准备,全都准备好了。“等妈妈从法国把婚纱买回来,就好了。”
“老婆,结婚后,我们去度蜜月吧。”邵和光的声音里满是倦意,这些天他累成狗,唯一能令他支撑下去的就是岑子妤,他要给他最好的生活,最无忧的世界,“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休息。”
岑子妤想说不,她想留下来多陪陪蒋温茂。可不知为何,当她看到邵和光眼角细细纹路时,她开不了口。沉默许久,她点头。
邵和光将她抱得更紧,客厅的沙发里,他们做不了什么。以前,哪怕是有一千个人站在他们面前,只要邵和光想跟岑子妤亲近,就一定会有所行动,但现在不同了,他感觉到岑子妤逐渐温顺的性格,心中的种种不确定都淡化许多。
今天一定是他的幸运日,让他第一次感觉到,岑子妤是属于他的,他不必再那样紧张的盯着她,看着她,担心她会逃走,为此做出许许多多令岑子妤生厌的事。
“和光……”
“叫老公。”
岑子妤有些狼狈,她轻瞟邵和光,抿着嘴,含糊不清地发出类似“老公”的音节,便再也没有下文。
邵和光轻笑,刮了刮她秀气的鼻子,见她头往后缩,不敢再逗她玩,这才正经地问:“傻瓜!有什么事?”
“和韵……她想见他最后一面。”岑子妤低声说出了邵和韵的请求。
邵和光刚刚放松的神经,嗖的一下,又变得紧绷。
“你答应了?”他从来舍不得对她半句重话,但这事实在令他不快,声音不大,有点沉闷,昭显着他的不耐烦。
岑子妤并没有迟疑,她是真心为了邵和韵,“和韵为了他,连死的心都有,如果不能让她从心里真正断了念头,仅仅是靠我们外界的力量强行分开他们,是不可能的。”岑子妤觉得这话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她经历过,是唯一能体会邵和韵的人,“就算我们把他们分开了又怎么样,和韵想不通,一辈子都会生活在这件事的阴影下。既然她答应了我,见了最后一面就会忘记对方,不如,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这好像是岑子妤在邵和光面前说得最多的一次话,他们不管婚前婚后都很少长篇大论地交谈。邵和光没想到,他们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心贴心地讨论的
,是宋景文。
难道他们的世界里,永远也摆脱不了宋景文。
邵和光无名火起,“到底是你想见他,还是和韵?”怀里的身体一震,变得冰凉,邵和光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不顾后果的讥讽宋景文,“他倒真是有本事,把邵家的两个女人玩得团团转!和韵要见他最后一面,见了又如何,大不了就是哭上一场再被他狠心抛弃。你再见他又能怎样……”说着说着,邵和光忽然明白了宋景文要娶邵和韵的苦心,“他明明不想跟和韵结婚,却要招惹和韵,怕是为了多见你几面!现在和韵假怀孕的事闹出来,他不肯结婚,你便要见他最后一面,以慰相思?”
“啪!”响亮的一巴掌,打得邵和光眼冒金星。
岑子妤已经从他怀里跳开,站在他面前。她狠狠地掌掴他,他被打懵了,她的手,也险些被打断了。掌心泛红,有种皮开肉绽的痛。
岑子妤也没想到自己会打这一巴掌,当她看到洛姨和肖姨听到声响跑过来时,眼眶泛红,低头往楼上跑去。
一开门,印入眼睑的是大片的粉红和紫罗兰,岑子妤更加委屈。
邵和光和董墨雪过了八年的夫妻生活,她没有责怪他一句,他现在反过来笑话她,讽刺她。她刚刚打起精神想跟他好好生活下去,他的一句话,就把她打入地狱。
“哇!”岑子妤终于哭出来了。
185 绑你来就是让你看场好戏
邵和光在一楼,听到岑子妤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不是第一次听到她哭,但这样悲恸的哭声,他第一次听。
邵和光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剜去一块,冷风灌进来,血全结成了冰棱。
“少爷。”洛姨是邵家来的,她不能装听不见。可她只是佣人,不能插手主人家的事。
邵和光抡起拳头,用力地砸在沙发扶手上。软软的皮质,将所有的力量都化解,闷闷的,令他的怒气无处发泄。
他每天都发了一百次誓,要让岑子妤幸福快乐,可他每天都在无意中犯了错误,令岑子妤痛苦楮。
邵和韵也听到哭声,从自己的房里跑了出来。岑子妤已经躲进书房,闷头在里面流泪,邵和韵狐疑地下楼,见洛姨不停地冲着她使眼色,正要问,邵和光突然起身,瞪着她,好像她是他的杀父仇人。
“你想干什么直接跟我说!没事把小五扯进来做什么?”邵和光恼羞成怒,冲着邵和韵吼,“想见他最后一面,是不是!你现在去!”
说完,上前要来拽邵和韵。
洛姨见了,赶紧拦在他们中间,扭头对着邵和韵说:“三小姐,快点走。”她不敢推邵和光,可邵和光敬老,他怕自己鲁莽会把洛姨推倒,也不敢碰她,两个就僵在那里。
邵和韵竟然胆大的不跑,隔着洛姨,她扬声说道:“二哥!我是想见他最后一面,又有什么不对!如果有一天,你跟小五分手了,难道你不想见她最后一面!”
邵和光气得脱下脚下的鞋,扔向邵和韵。
肖姨如鬼魅般出现,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就伸手接住拖鞋,面无表情地又放回到邵和光的脚边。
一触即发的气氛,因为肖姨的这个动作,没有绷住,崩塌了。
邵和光泄气地坐下来,洛姨怕他们两兄妹生分,拉着邵和韵的手来到一旁,低声说:“方才二少爷和少夫人还有说有笑的,突然一下就……”洛姨做了个打巴掌的动作,“少夫人打了二少爷。三小姐,少夫人是为了你才跟二少爷吵的,二少爷也是心疼你才跟少夫人发脾气的……三小姐,你想想,二少爷最喜欢的是谁,就是少夫人啊,他为了你跟少夫人闹,你……”
“洛姨,我知道了。”邵和韵再不懂事,也不是个没分寸的人。邵家因为她不得安宁,岑子妤为了她连准备结婚都提不起精神来,现在邵和光为她惹得岑子妤大哭,她再不知好歹,就不是人了。
邵和韵扭扭怩怩地来到客厅,先是安静地站了会,见邵和光没有再骂她,这坐到身边,“二哥,我错了。”
邵和光抬头看她一眼,到底没有再发脾气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他和岑子妤都很心疼她。宋景文欺骗了她的感情,不是她的错。
邵和韵道歉,但她还是不肯退让,“二哥,你让我再见他最后一面吧,见完了,我也死心了,从此与他没有瓜葛。”她见邵和光又皱眉,马上向他保证,“见完他之后,你送我出国吧!随便哪个国家,哪怕是太平洋上的岛屿我也愿意。”
邵和光不知从哪摸出一根香烟,泄愤地点着,却不抽。邵和韵的话,他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可他紧锁的眉头如滚烫钢水浇铸而成,连锉刀都无法将其锉平。
“你真的要见他?”邵和光盯着烟头,那目光仿佛有着某种念力,可以把烟头凭空点着。
邵和韵肯定地点头。尽管她也不知道,再见宋景文最后一次会有什么用,自己有何目的,可她就是想见,哪怕对着他只说一句“再见”,她也心甘情愿。
他们的分割太快太突然,就像一出生就是连体婴的两孩子,上一秒听到医生说要给他们做手术,下一秒就被打了麻醉药两眼一抹黑,再睁眼时呼剩下自己。当然,这种痛苦,只不过是邵和韵单方面的想法。
邵和光竖起耳朵,楼上的哭声不知何时停止,他的心情更加沉重。或许是想早点摆脱邵和韵上去看岑子妤,又或许是为了能快刀斩乱麻能早点有结果,邵和光答应了邵和韵的要求。
“我会安排你们见面。”
“二哥,谢谢你。”邵和韵不敢笑,也笑不起来,这次争取来的机会代价太大,她并没有因为得逞而开心,“二哥,你快上去安慰二嫂吧。”
邵和光嗯了一声,快步上楼。卧室里没有岑子妤,他转身来到书房,门被反锁了。邵和光站在外面,却没有胆量去敲门。
邵和光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别扭的人,他的爱,素来都是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他从不理会外面在流行些什么,也不理会别人需要什么,他觉得自己这么做是爱,那就一定是爱。
至于别人的反对声音,那都是不值得一听的。
可现在,他在退缩,在后悔,在无奈。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反省,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他承认自己刚才冲动了,说错了话,可他又觉得自己是因为深受才会唐突岑子妤,他从内心觉得,岑子妤应该理解他。
就算觉得委屈,哭哭就好,不要闷在
tang书房里,至少,不要把书房的门反锁,将他仅存的想冲进去把岑子妤抱住狠狠吻她把她的哭声全都堵回去的勇气,全都击溃。
“小五。”邵和光喊她,他连喊了十几声,里面终于有了动静,应该是岑子妤走到门边,“老婆,对不起。”
岑子妤靠在门上,当她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身体震了震。邵和光在向她道歉,真诚的道歉。岑子妤的脑子犹如一台高速运转的超级电脑,在过往的几十年中扫荡一遍,邵和光从未这样道歉过,甚至可以说,他根本没有向她道歉过。
他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原则,而他的原则就是这个世界唯一应该存在的。他就是这样自大,只能怪他从小太优秀,导致他如此骄傲。哪怕在爱人面前,他也不肯轻易地低下身来,但现在,他服软,甚至用哀求的语调,向她道歉。
岑子妤吸吸鼻子,声音很小,但邵和光听见了。
“小五,你知道我对你的心,可是,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心。”邵和光说到这里,眼眶痛痛的,莫名的停下,苦笑不已。他哪里是不知道岑子妤对他的心,他就是知道不肯承认不肯服输而已,“我们是夫妻,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这样!为什么!”
面对邵和光的质问,岑子妤无言以对。
看了许多人的婚姻,都是男人不能给女人安全感。他们却反过来了。岑子妤从未给邵和光任何肯定的情感,他在她的身上,找不到安全感,所以越抓越紧,越紧越痛,越痛越是努力的捕捉,结果,两败俱伤。
是啊,他们的婚姻,为什么要因为宋景文变成这样。宋景文,只不过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一个用生命来证明父亲曾经爱过别人的证据,一个被恶毒女人用来报复岑家的工具,一个用感情来欺骗她又欺骗邵和韵的男人而已。
岑子妤开始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让宋景文再来毁掉她的人生,毁掉岑家残留下来的尊严和平静。母亲受不了刺激,她在法国为自己准备婚纱,而她,也不想再有任何动荡。
岑子妤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出声,要不要开门。
邵和光在等,他能听到她的呼吸声,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他了解她,能感受到她的一切,他愿意等,他也想等,可是手机在震动,罗宋发来信息,说有突发事件。
这事太大,邵和光不得不走。
他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只笔,脱下外面,在胸口处写了一行字——小五,我没有勇气对着你说我爱你,可是你知道,我一直爱着。
邵和光走了。
二楼走廊上铺着厚厚地毯,邵和光走得无声无息,以至于岑子妤在下定决心打开门时,只看到了空荡荡地走廊。
岑子妤鼻子一酸,忽然又想哭。她以为邵和光会耐心地等她开门,让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不管爱不爱,至少能让她知道,他永远是她的丈夫,在任何时候,他都只会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地上有邵和光的外套,岑子妤气恼地踩了一脚。那行字,被压在岑子妤的脚底。
岑子妤还不解恨,抬脚把外套踢进了书房,然后把书房门重重地关上。
肖姨上来,正巧看见这幕。
“肖姨。”岑子妤有些尴尬,急着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找理由,指着门,说:“这门有点问题,好像关不紧……”
“知道了,晚点我会找人来看看。”肖姨走到旁边,看了看那门,又看了看岑子妤,“下午吃点水果。”
“好。”不知为何,岑子妤有点怕肖姨,乖乖跟着下楼。
邵和韵在楼下,看见岑子妤连脸都没洗就下楼了,悄声说:“二嫂,去洗把脸吧。”邵和韵指指自己的脸,“还有泪痕。”
岑子妤急忙返回卧室,索性简单的冲了个澡,刚换好衣服,就听到邵和韵在门外喊:“二嫂,我有事找你。”
岑子妤开门让她进来,邵和韵紧紧抓着她的手。
邵和韵的手心全是汗,紧张得说话也在打哆嗦。“二嫂,求你一件事!我要出门。”
“你要去做什么?”岑子妤直觉不是好事。
邵和韵拿出手机,只见上面有一条宋景文发来的信息,说是要见邵和韵最后一面。
因为是宋景文提出分手的,所以他们没有没收邵和韵的手机。岑子妤想都没想到,宋景文竟然会要再见邵和韵一面。
“二嫂,刚刚二哥答应让我们再见一面的!”邵和韵怕岑子妤不答应,“不信,你问洛姨和肖姨。”
岑子妤勉强笑笑。“既然你二哥答应了,你跟他说去。”
“二哥说他来安排。可是,也知道什么时候……我想现在就出去。”邵和韵指着窗外,“二哥回公司去了,说是有急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如果打电话说要出去二哥肯定不答应的!二嫂……我怕他……他要离开这里,如果……”
如果不能见这最后一面,我死也不甘心——这句话,邵和韵不说,岑子妤也能感受到。
“回公
司了。”岑子妤的思绪还停在这件事上,全然没有在意宋景文发来信息要跟邵和韵见面这事有多蹊跷。
邵和韵见岑子妤分神,急了。她突然跑到阳台上,想也不想握成拳头砸向玻璃。阳台窗户上的玻璃都是钢化玻璃,邵和韵的力气不大,虽然抱着拼死也要见一面的勇气,还是没有把玻璃砸烂。
但,岑子妤清晰地听到骨头咔嚓一声,不是断了也不是裂了,而是因为太突然,导致关节的摩擦太大,发出的声响。
尽管如此,岑子妤还是吓了一大跳。
邵和韵四个手指关节都破皮,血丝渗出,生生地扯着痛。
“二嫂,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如果邵和光没有答应他们见面,邵和韵或许不会那么激动,但现在,她拿到了许可,偏巧宋景文又向她发来信息,邵和韵就是死也要今天见面。
“和韵,你这是干什么!”岑子妤不敢惊动肖姨和洛姨,怕她们会立刻向邵和光汇报,赶紧将门关紧,找来药箱,消毒之后止血,再给四根手指贴上创可贴。
邵和韵已经红了眼睛。“二嫂,你贴了也没用,我今天说什么也要出去见他。”
“你真是不要命了!”岑子妤收回心神,叹气,“想去见就去见,何必自残。”
“肖姨看着我,我出不去。”洛姨不是对手,撒娇就行,肖姨却跟门神似的,邵和韵一看她就知道不是好惹的,哪里敢说出门的事。
岑子妤一怔,“你想要我帮你?”她见邵和韵点头,立刻拒绝,“我也怕肖姨,我没办法帮你说情。”
“不是说情。”邵和韵咽了咽口水,说:“二嫂,你就说要带我出去,随便什么理由,只要能出去……我见过他之后,马上跟你回来。”
有了上次的事之后,岑子妤不太敢信任邵和韵。
“二嫂,你信我!我只是想当着他的面问他,当初他选择我的时候是不是爱我的!如果不爱,为什么要来招惹我!”邵和韵急切地说。
岑子妤傻眼了。她知道答案,而这正是她不想邵和韵知道的答案。
“最后一面,问这有什么意思。”岑子妤还在挣扎,她能想像,当邵和韵这样质问宋景文时,这个虚伪的男人肯定会说出许多他情非得已的话,邵和韵也会信他,但,岑子妤还是担心,会节外生枝。
邵和韵见岑子妤没有坚持不让她出去,这才松了口气,渐渐冷静下来。“其实,我见了他……可能只会哭。”邵和韵的表情变得古怪,孩子气地赌气,“如果你是出于私于,不想帮我……我也不会怪你。明天我就出国,你们的婚礼我也不参加。
这句话,莫名地触动了岑子妤的心。
是啊,最后一面,或许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既然邵和光也答应了让他们最后见一面,不过是时间问题,早些结束,对他们都有好处。
岑子妤也希望在自己的婚礼上,邵和韵能平静地应付过去,假如这个小姑子因为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坚持不肯出席婚礼,邵家和岑家的脸面只怕也没处搁了。
“好吧,我带你出去。但是,你们只有半小时。如果这次你骗了我,和韵,以后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邵和韵拼命点头,抱着岑子妤直说对不起。岑子妤只是拍拍她的背,看了看她的袖口,上面沾了些血,便拿了身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然后故意又带了件外套,让邵和韵拿着,好遮住手上的伤。
两人下楼,刚到客厅,肖姨看着她们一身出门的装扮,狐疑地瞟着岑子妤,问:“夫人,要出门?”
“嗯,刚刚家俱店打来电话,说我上午看中的一款衣柜到了样品,我怕跟图片上的有出入,还是到现场看看才放心。”这是岑子妤事先想好的理由,也只有这个理由才比较合理。
洛姨见岑子妤又跟邵和韵好得跟姐妹似的,全无芥蒂,高兴地直点头,要她们早去早回。肖姨却是截然相反,她冷冷地瞪了邵和韵一眼,问她:“三小姐也要去?”
邵和韵莫名地打了个哆嗦,点头说:“那衣柜是我推荐给二嫂的,我当然要去。”
肖姨又问:“夫人,有司机吗?”
她们上午外出时,岑子煊说开车来接,岑子妤不肯。她有心要和邵和韵好好说话,所以特地坐的出租车,现在再出门,自然还是出租车。
“不了,我叫了出租车,很快就到。”岑子妤忽然有点生气,再怎么说,她是女主人,怎么被佣人盘问了半天。而她们也特别不争气,傻乎乎的一问一答。再这样下去,肯定露馅。
肖姨见问不出什么,扭头对洛姨说:“家里麻烦你看着。”说完,脱下身上的围裙,掸了掸衣服,“夫人,三小姐,我陪你们去吧,路上也可以帮你们拿些东西。”
说完,上前要来拿邵和韵手里的外套。
岑子妤怕肖姨看到邵和韵手指的伤,这样她们是肯定不能出门的,她急忙伸手,将肖姨的手挡住,迫于无奈,只好答应。“行,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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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和韵急得直使眼色,岑子妤怕她沉不住气,小声耳语:“肖姨是你哥哥安排看着我们的,你若想见他,就乖一点。出去了,再想办法甩开她吧。”
出租车刚好到了家门口,肖姨陪着她们一起上车。岑子妤报了个地址,是她们上午刚去过的家俱城,出租车快速驶离了家门,盘山而下。
肖姨坐在前面,岑子妤和邵和韵坐在后面,气氛很尴尬,大家都不说话,车里的收音机放着一首老歌,如诉如泣地唱着情人分手后幽怨的生活,岑子妤似听非听地发怔出神,邵和韵则听得失魂落魄,触情生情,只有肖姨,冷静得像雕像。
“司机,麻烦你在那里调头。”肖姨突然出声,指着前面的路口要司机右拐。这个路口右拐之后,便是往回走的路线。
出租车踩了一下刹车,她们的身体都随之往前倾,岑子妤和邵和韵都回过神来,异口同声地说:“怎么在这里拐弯?我们要下山!”
“后面有车跟着。”车子刚刚右拐前行了三十米,肖姨说:“我们必须回去。”
岑子妤这才注意到,后面有辆黑色的车一直跟他们保持着三个车身的距离。她的脑海里,立刻跳出宋景文的身影,而邵和韵也立刻反应过来是宋景文来找她,也不管出租车还在行驶,要开门。
车门已经锁死,一时之间邵和韵也打不开。她急得又喊又叫,司机当她是个疯子,竟然停车赶她下车。
肖姨无奈,只好带着她们一起下车。这里几乎已经到了山脚,走回去是不可能的,肖姨刚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突然,跟在后面的黑色车子里跳下五个大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制服了肖姨,如老鹰捉小鸡似的,把岑子妤和邵和韵带上了车。
眼睛被蒙上一块黑布,只有嗅觉和听觉最为敏锐,邵和韵闻到了宋景文身上淡淡的男人气息,而岑子妤,只需要听到那熟悉的轻缓的呼吸声,就知道坐在她身边的是宋景文。
这是一辆商务仓,够宽敞,也够舒适。
岑子妤和邵和韵都没有呼救,有宋景文在,就算是被绑,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她们两个都是这么想的。
“景文,景文,你为什么把我们绑住!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不管车里有没有别人,也不管宋景文是否想听到,更加不在乎岑子妤此时的感受,邵和韵不肯放过一分一秒,她要跟宋景文对话,要看见他,和他拥抱,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邵和韵不想浪费。
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晕出两块湿湿的痕迹,那是邵和韵的泪。
岑子妤看不见,但她能清楚地听到邵和韵的哽咽。她同情邵和韵,因此更加的恨宋景文。要见就见,不见就给她个痛快,抓住她们却蒙着眼睛,搞这样的花样,只会折磨邵和韵,就好像他是上帝,可以掌控邵和韵的一切。
“宋景文,你到底想做什么?”岑子妤记得,她们被抓上来之前,被搜了身。手机扔在肖姨身上,而肖姨,在摞倒了三个大汉之后,终于被他们打晕过去。
就算邵和光知道她们被抓了,也找不到她们。
许久,宋景文才说话。“和韵,对不起,这次我是想找……小五。”他说得很艰难,一如以往,总是表现得有苦衷,很痛苦,还很愧疚。“我和小五还有些私事没有处理完,在见你最后一面之前,我想先带小五去个地方,看一个人。”
邵和韵哭得更凶了。她心心念念想见的人,却不想见她,反而想见她的二嫂。最可恨的是,他们之间有着一段不可告人的过去,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下,沉寂到现在才浮出水面。
岑子妤心一冷,话狠话。“宋景文,我跟你没有什么私事可谈。你现在就放了我们,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你还执迷不悟,别怪我到时候不认你这个哥哥。”
“你当我是哥哥?”宋景文突然大笑,“原来你当我是哥哥!你一直当我是哥哥!我怎么是你哥哥!”
邵和韵被宋景文的笑声骇得直打哆嗦,浑身起鸡皮疙瘩。
宋景文从来没有这样放肆过,更没有这样狂妄的大笑过。他是优雅内敛的,是斯文的教授,是个多情的男人,他从未发过疯,可他今天疯得可怕。
“景文……景文,你怎么了……你是小五的哥哥啊,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啊。”邵和韵努力唤回他的理智和冷静,不停地在理顺他们的关系,“小五……不,我二嫂已经嫁给我哥哥了,你是我哥的大舅子……景文,你别笑了,我求求你,别笑了……呜呜呜……”
邵和韵又大哭起来。
岑子妤却在冷笑。
宋景文,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骗邵和韵出来,就是因为太了解她知道她需要自己的帮助才能出来,所以利用她把她也骗出来。
骗出来,目的达到了,却不敢跟她们面对面,蒙着她们,车子开着,不知道去哪里,只知道这车应该走在外环上,没有红绿灯,没有减速,甚至没有拐弯,仿佛是一条康庄大道,直奔目的地。
宋景文终于止住笑,
他伸手,拍了拍岑子妤的手背。
岑子妤缩回手,此刻,她在庆幸,邵和韵蒙着眼,没有看到这一切。
“和韵,你说你要见他最后一面,现在也算见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岑子妤淡淡地提醒邵和韵,最后一面见得不容易,这次错过了,就算有机会,邵和光也不会同意了。
而且,岑子妤看得出来,宋景文也不打算再见邵和韵。
邵和韵也止住了哭,她却没有再说话。她不知道该问什么,或者说,该说些什么。
“你说我们有私事处理,既然是我们的私事,为什么要把和韵的眼睛也蒙起来。”她只是想看看你都这么难,你也太狠心了。
“这事……和韵不适合知道。”不适合知道,所以蒙着她的眼睛。
那为什么又要蒙着岑子妤的眼睛?
车里又一片沉寂。邵和韵也失去了倾诉的想法,她紧闭双唇,心里想看看宋景文,只是不肯再表现出来。
就这样,大家都保持沉默约两个小时,就在邵和韵快要憋不住的时候,车子停住。
邵和韵听到有人开门,听到宋景文把岑子妤拽下车,然后又听到门关上。她被关在车里,她被宋景文抛弃在这里,让别人看着。
邵和韵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她瘫在座位上,闭着眼睛,无力地回想着过去的种种,觉得这都是一场可笑的梦。
岑子妤用力挣扎,却挣不开宋景文的束缚。脚下是水泥路,还算平整,被他拽着,不至于跌倒。岑子妤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跟着他,跌跌撞撞的来到一个地方。
这里很僻静,听不到人声。耳边,全是虫鸣。原来,已近傍晚,倦鸟归巢,可她,跟着宋景文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到了。”宋景文解开岑子妤眼睛上的布,在她耳边说:“你保持安静,等一下就知道了。”
岑子妤嫌弃地甩开宋景文,本想逃跑,忽然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个脑瘫儿你们都看不住,到现在都找不到,你们都是什么?一群猪!”这是邵和光的声音。
岑子妤愣住,她竟然在这里听到了邵和光的声音。而且,仅凭这一句话,岑子妤就猜到这里发生什么事。
扭过头,透过重重枝叶,不远处,是一栋别墅的后院。有栅栏,有树有花有草坪,还有一个游泳池,旁边树着秋千,邵和光烦躁地在游泳池旁来回踱步,身旁站着罗宋,垂头丧气,罗宋身后站着一群女保姆,个个都腿软站不住。
这些人,应该是那个脑瘫儿的保姆吧。岑子妤暗暗想。
她知道,邵和光一直有事瞒她,她也知道,董墨雪曾经试图暗示她他们是夫妻还有爱情结晶,她也知道邵和光去日本就是为了这件事,她知道他最近忙碌除了蒋氏还有董墨雪的存在。
岑子妤不笨,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太聪明了,总能猜到一些端倪。钱小昼说查不到什么,并非一点皮毛都查不出来。岑子妤连猜带想加调查,已经知道事情的梗概,只不过,她不知道这个孩子的长相,也不知道,邵和光将他藏在哪里。
她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邵和光,发现这个秘密。她以为她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怒不悲,不惊不恨,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岑子妤只觉得血开始凝固,空气物化,每一口呼吸都重如千钧。
脸上,火辣辣的痛,仿佛是被邵和光狠狠地抽了几个大耳光。
岑子妤下意识地捂脸,双手冰冷的触感将她从恍惚中带回现实。邵和光没有发现他们,站在她身边的,是宋景文。
一个目的并不简单的宋景文。
岑子妤张开嘴,用力吸气,当肺不再感觉到压力时,她终于平静下来。她已经不再是以有的岑子妤,她要更勇敢,更冷酷,更加无动于衷才对。
岑子妤冷笑。“你有本事,竟然查到了住处。”
宋景文揉揉眉心,没有说话。
岑子妤扭头看他,“看不出来,你深藏不露。”钱小昼找人功夫一流,连他都找不到的人,宋景文都找到了,他可不就是深藏不露。只不过,岑子妤不信,宋景文凭一个人的本事就找到了这个别墅。
周崇仕的名字,飞快地闪过脑海。岑子妤不信,也不肯相信,宋景文会跟周崇仕合作。可是,钱小昼以前就曾经提醒过她,他们之间是合作关系,只是周崇仕是小人,不会言而有信。
邵和光还在骂人,岑子妤站在宋景文身边,远远地看着。邵和光跟邵和韵说回公司,实际上却是在这郊外别墅里,宋景文说有私事要跟她处理,不让邵和韵知道,原来都是因为这个脑瘫儿。
“你把孩子藏哪了?”岑子妤不知道邵和光与董墨雪的孩子是脑瘫儿,但到底有多严重,岑子妤不得而知。
站在邵和光身旁的那些保姆,少说有六个,一个脑瘫儿派六个保姆照顾,邵和光是下了血本。
岑子妤的心一紧,不由的担心。
难道是这孩子的情况太严重了,才派这么多人。
宋景文见岑子妤的眼神变狠,犹豫一下,带着她,悄悄地往边上走。
大约步行了一刻钟,在附近的高速路口上,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收费站附近。里面很安静,司机警觉地站在车边,看到是宋景文,将手中的烟灭了,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家小少爷!”
“我家主人说过,你的人情她会记着,救出人之后自会酬谢,不能再见面。”
这个司机说话的语调有点怪,岑子妤听出他是日本人,他不认识岑子妤,却认识宋景文,可见他们曾经见过面,事先策划从邵和光手里抢人,然后分道扬镳。
董墨雪听到有人在外面说话,悄悄将车窗打开一条缝,见是宋景文和岑子妤,怔住。
“让我看看孩子。”岑子妤眼尖,发现了董墨雪,上前恳求道:“他为什么没有声音,他不会有事吧。”
不管是谁的孩子,岑子妤都是一片善心。她不会装也不想装,面对一个脑瘫孩子,即使是有个讨厌的亲生母亲在身边,也一样让人同情怜悯。
董墨雪惊诧地看着她,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他睡了。”似乎是怕岑子妤不相信,她又解释,“他很久没有看到我,想我了,所以一见到我就睡了。”
岑子妤松了口气,转身望着宋景文,问他:“你把我绑来,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岑子妤听到董墨雪倒吸一口气,死撑着,“我都知道,你如果想找这个孩子,直接来问我地址就行了,何必搞出这么多事来?和光也是他的父亲,他不会害他的,你们把孩子掳走,只是纯粹因为……母爱?”
董墨雪肯定是拿孩子要胁过邵和光,他才会气急败坏的把孩子从日本抢过来。
“我的孩子已经水土不服,和光不肯送他去医院,这哪里是父亲所为?”董墨雪忍不住诉苦,“我好不容易见到他,本想送他去医院检查的,可是他睡着了,我舍不得吵醒他……”
岑子妤没有再去看她的深情母爱,这个孩子的事,她开始没有插手,现在她也不想插手。
她走到宋景文面前,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小五,他和董墨雪已经有孩子了,你还要跟他结婚?”宋景文在乎那场婚礼。尽管知道打了结婚证就是夫妻关系,可他还是介意那场婚礼。他不要他们的婚事,昭告天下。
岑子妤淡淡一笑,“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我要嫁给他,无论他跟谁生了几个孩子,我都要嫁。”笑容里有丝苦涩,但很坚定,“宋景文,就算我不嫁,也不是因为你,你做这么多只会让我更加瞧不起你!你伤害了和韵,我们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岑子妤转身离开。
宋景文没有拦她,董墨雪的司机怕她通风报信想拦着她,被宋景文制止。
岑子妤刚走了五米,宋景文在她身后扬声说道:“小五,你当真爱邵和光,一心一意要办婚礼吗?”
岑子妤继续走,不理宋景文。
宋景文又说:“如果我告诉你,我们不是亲兄妹,你还爱他吗?”---题外话---你们是不是不爱留言?……留个言吧……
186 比私生子还卑微的身份
岑子妤怔住。
她在心里骂了他一百遍无耻,一千遍可恶,一万遍骗子,可她一个了也说不出来。他们不是亲兄妹……除非宋景文骗了全天下的人,他根本不是父亲的私生子。
但这怎么可能,蒋温茂都承认了他的身份,哪怕不是公开的承认,她在心底还是把他当成了岑家血脉。他们验过dna,岑子妤不信,宋景文可以骗过岑家。
宋景文就是个大骗子!岑子妤在心里再次肯定地告诉自己。
岑子妤转身,准备离开澉。
宋景文带她来看一场戏,她无非是他耍弄的对象。如果她还这样轻信他,那才是傻瓜。
“岑子妤,我不是你哥哥!你相信我。”宋景文冲着她大喊,惊动了刚刚缩回头去的芸香,她又探头出来,见宋景文急得跑了两步拽着岑子妤不放,岑子妤挣扎着要离开,无奈,低头要咬宋景文玛。
两排整齐洁白的牙,深深地陷入宋景文的皮肉里。岑子妤咬得巧,正好咬在没有被衣袖遮住的手腕,青青的脉搏仿佛不能跳动,脆弱的皮肤因为她的啃咬,变成赤红色。
痛,连皮带肉痛到心里。宋景文却笑了。
他的岑子妤,终于有了反应。
“小五,我不是你亲哥哥,因为我是岑天华的私生子,但你不是他们的孩子。”宋景文笑得温暖,说得冷酷,“你可以不信,但你应该了解我,在没有确切把握之前,我不会冒这个险。”
岑子妤松了口。
宋景文又继续说,“那次在墓园,我母亲冒犯了你母亲,后来,她们私下见面了,是你母亲亲口告诉我母亲,你不是她的孩子。”宋景文反手紧紧抓住岑子妤的手,感觉她渐失的体温,他心疼,想停下来,可眼前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后退,“你父亲也知道你不是他亲生的,你是蒋家花钱从外面买来的!”
岑子妤面如死灰,呆呆地站在那里。她想晕倒,以前她经常晕倒,特别是在有特别情况的时候,她总是用晕倒来躲避。可是,她的大脑在不停的发出“快点晕倒”指令,可她的身体,却屹立不倒。
原来,身体也有不听大脑指挥的时候。
“宋景文,你再说一遍。”岑子妤的眼睛很痛很痛,没有泪腺的帮助,眼眶干涩,就好像突然掉入腐蚀性液体一般,明知道用水冲冲就能缓解,可就是找不到水,又流不出泪。
“你不是岑家和蒋家的女儿!你母亲的孩子一出生就死了,你是他们买来的!”
“我不信!我父亲这么疼爱我,我母亲也把我当命根子,岑家的哥哥姐姐们都爱我,我怎么可能不是他们的孩子!”
“你确实不是。小五,你若不信,可以问邵和光。邵和光也知道,他亲耳听到你母亲这么说的。”
听到宋景文提起邵和光,岑子妤愣住。
原来,邵和光早就知道了,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邵和光是私生子的身份,至今都令他耿耿于怀,始终觉得自己不是邵家人。而自己,竟然成了被蒋家买来的孩子。
她的身份,竟然还不如邵和光!
这些日子,因为不爱,她计较邵和光做的每一件事。她像个圣洁的善人,同情着邵和光的身份,甚至私下会拿他跟别人比较,揣测他这别扭的性格是否是身份的原因造成的。
那时候,她是以岑家女儿的身份如此想。可现在,她竟然没有立场!她凭什么去猜测邵和光,去怀疑他的用心,计较他的言行!他是私生子,至少有一半的血是来自于邵伟良。
可她,什么都不是!她只是一个花钱买来的孩子。
岑子妤摇头,用力地摇头。
“我若不是,你又是谁?”岑子妤无法接受现实,变得刻薄,“你是岑家和张家的儿子吗?你的母亲何曾认过你是她的亲生儿子!我的父亲就是到死,也未曾公开承认过你的身份!宋景文,你是个杂种!”
“杂种”这两个字,从未在岑子妤的生命中出现,也从未从她的嘴里蹦出来过,此刻,岑子妤几乎同时做了两件自己从未做过的事,用语言污辱别人,抓着别人的污点打击对方。
宋景文的身体晃了一下,岑子妤说得句句是实话,他无力反驳,也不打算反驳。他从不认为自己的身份有多高贵,只是他没想到,岑子妤的身份比他还卑微。
他不想伤害岑子妤,但只要能令她离开邵和光,宋景文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是杂种,小五,我也不稀罕自己是岑家的后代。但是小五,你不能逃避现实。”宋景文淡淡的表情,让人想揍他,“是不是岑家的女儿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我们不是兄妹关系,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小五,你不爱我吗?当初你说过,你是喜欢我的。”
岑子妤恨不得抽自己几十下,她竟然对他说过这种话,对他这样恶心的人说了这么恶心的话。
“那都过去了!”
“但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过去。小五,我们私奔吧!我们的爱与岑
tang家无关,我们一起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生活,好不好。”
岑子妤苦笑,听宋景文的意思,她确确实实是买来的孩子。“就算我不是我母亲的孩子,我也不会跟你私奔。我已经嫁给邵和光了,我是邵家的儿媳。”
这到底是否自己真实的想法,岑子妤不知道,但她很清楚,她永远都不可能跟宋景文走到一起,不管他们是否是兄妹,他们都不能在一起,特别是在宋景文欺骗了邵和韵之后。
宋景文好心提醒她。“你可以离婚!”
“岑家人有规矩,结了婚就不能离婚。”岑子妤本能地回答。
“你不是岑家人。”
“不!我是岑家唯一的女儿!”岑子妤终于爆发了,她刚才好像被催眠了才没有反抗,现在解除了催眠之后才是正常从的反应,“你才不是岑家人!你不配做岑家后代,你卑鄙无耻,你拿感情做筹码,你虚伪下流,欺骗他人感情!你凭什么像上帝似的在我面前拿我的身份说事!你不过是张绮雪养出来的一个杂种!杂种!杂种!”
如果不是宋景文捂住了岑子妤的嘴,她可能会不停的重复“杂种”这两个字。
芸香终于听不下去了,她下车,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她总是这样优雅,即使在最失态的时候,也能装出高人一等的优雅。
岑子妤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打开档案袋,将里面的东西一张张拿出来,展现在她的面前。“本来,我抢回了儿子之后准备回日本,不再留恋这里,手里的这份资料,我也打算一并带走的。但既然有缘再见岑小姐,我还是物归原主。”
文件上面,是两个陌生人的照片和姓名。一男一女,男的长相一般,但笑得诚实,女的相貌清秀可人,岑子妤的五官与她惊人相似。
他们是普通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他们的姓名和背景,简单的让人很快就能忘记。女人刚生下孩子,不顾身体虚弱,坚持要带着孩子回乡下给父母看,丈夫拗不过她,陪她一起坐长途汽车,舟车劳顿,眼看就要到家,却出了车祸。
岑子妤便是他们的孩子,她福大命大,全车人都死了,只有她毫发无损。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是因为撞击的力量,还是父母合力将她从车里抛出,总之,她在厚厚的襁褓之中平安无事的落入了附近的草丛之中。在救援人员赶来之前,她被人捡走,再被卖入了岑家。
这些,连蒋温茂都不知道的来历,竟然被芸香查到了。
邵和光抢了她的儿子,她势必要抢回来。她和董墨雪与宋景文合作,宋景文又与周崇仕合作,三方力量足以对抗邵和光,也足以查到三十多年前的事。
岑子妤在颤抖。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孩子,站在他们面前,被他们指指点点,嘲笑讥讽。
芸香没有报复的快感,但她也停止不下来。她要把邵和光给她的痛苦全部加倍的还给岑子妤。
“岑小姐,和光是爱你的,但他是怎么逼着你嫁给他的,这事我们都知道了。宋先生最初是错的,可他有他的苦衷,你是局中人,我是局外人,我看得比你客观,宋先生是爱你的,可是邵和光……呵呵,他连我这样的结发夫妻都能抛弃,连亲生儿子都不能善待的人,他是不是真心爱你,想必你比我清楚。”芸香说得咬牙切齿,可她的脸上,还是带着温柔的笑容,日本式礼貌的微笑,笑里藏刀。
岑子妤突然不想晕过去了。
宋景文张张嘴,本想阻止芸香,但最后他还是闭上了嘴。很多话,宋景文想说却不能说出来,让芸香说,岑子妤只会恨芸香,而不是他。但他也能借机,让岑子妤知道这个世界的黑暗,好好理顺她的感情。
“岑小姐是个骄傲的人吧,就算邵和光这样待你,你还是矜持地不爱他。呵呵,岑小姐,你骄傲是因为你以为自己是岑家的女儿,可如今你知道了身份,还拿什么来骄傲?”芸香指着宋景文,毫不客气地嘲笑着岑子妤,“你说宋先生骗你,宋先生要骗的是岑家的女儿,可你不是,不知是谁先骗谁。你肯定恨宋先生骗了邵小姐吧,你想想看,如果不是你,他又为何要骗邵小姐。就连我这可怜的儿子,也因为你被他父亲抛弃,又被当筹码绑到这里。岑小姐,你的父亲死得突然走得遗憾,他最爱的女儿不是他亲生的,他亲生的儿子却恨他……对,这不怪你,但似乎跟你也有关系。”
岑子妤第一次发现,芸香巧舌如簧。
再想想,芸香是继承人,又跟着董墨雪一起长大,她外表单纯无害,并不代表她的内心也是如此。她恨邵和光,更恨自己,现在落井下石,再正常不过。
岑子妤的脑子一团浆糊,她头好痛,眼睛更痛,心痛到麻木。她还在不停的消化,自己不是岑家女儿这件事,芸香排山倒海的话,将她陷入一个自责得无法自拔的境地。
芸香说得对,都是她的错。
是她气死的岑天华,她破坏了这个脑瘫小孩的家庭,是她害了邵和韵,也是她把邵家和岑家弄得翻天覆地。哦,连宋景文
的错也都是她的错,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张绮雪的报复,更不会有宋景文这个又傻又痴又狠心的人的出现。
都是她的错。
岑子妤眨眨眼睛,眼睛还是很干,干得她只想泡在水里,不说话。她忽然想做一只鱼,静静地躺在水里面,漂浮着,沉静着,只要一张嘴,所有的声音都化成泡泡,咕噜噜地往上冒。
不会有人知道她想说什么,就连鱼也不知道那些泡泡代表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岑子妤的沉默,令宋景文心悸。
“芸香小姐,请你别说了。”宋景文拿过文件,当着岑子妤的面撕得粉碎。他放开了岑子妤,可她没有跑,只是呆呆地看着一张张纸变成了碎片,风一吹,到了远方。
芸香识趣地笑笑,冲着宋景文深深鞠躬。“芸香谢过宋先生,如果不是宋先生,我恐怕这辈子都不能跟我的孩子在一起了。”
宋景文没笑,只是点点头,淡淡地说:“都是周先生的功劳,与我无关。”他瞄了眼车子,提醒芸香,“再不走,不怕邵和光追来?”
“孩子还在睡觉。”她的儿子她最清楚,只要车子一动,就会醒来。她很久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睡得这样香甜,她舍不得吵醒他,才冒着风险停在这高速口上,上了高速马上就能到一个交通枢纽,那里连接了另外两条高速,利于逃跑。
宋景文忽然笑得恶毒。“他有时间睡,但如果你不走,他恐怕就不能在你身边睡了。”
芸香知道宋景文是记恨她刚才说了刺激岑子妤的话,现在她被利用完了,宋景文不要赶她走。
芸香的目的达到,她瞟了眼面无血色的岑子妤,见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神情竟与她的脑瘫儿有些相似,摇摇头,再次向宋景文欠欠身子,转身回到车里。
司机见芸香要走,刚发动车子,身后传来邵和光的声音。“你们想走?”
宋景文惊讶地回头一看,邵和光带着罗宋一群人,站在身后。他们手里并没有拿刀枪,可那表情,就是要吃人的样子。
宋景文开始头痛,他就知道,在这里说多了会耽误事。可当时岑子妤的情绪不稳,他急着想趁这个机会让岑子妤下定决心离开邵和光,他才冒险。
结果,这下真的险了。
芸香见是邵和光追来,急得一踩油门,想上高速。邵和光并不着急,很快,从两边跳出一堆人来,把车子拦下。司机被痛打,芸香被抓住,那个脑瘫儿醒来,睁着呆滞的眼睛,他不会哭,只是流着口水,呵呵笑着。
因为,他看见芸香在身边,所以感觉安全。
岑子妤这才意识到,这个脑瘫儿的病情有多严重。他的五官,好像都歪了似的,他对外界的刺激,不仅仅是反应迟钝。他只知道芸香是他熟悉的母亲,除此之外,他对外界没有任何认知。
“孩子,别怕。”芸香的母爱在此刻挥发到极致,她挣扎着跑去要抱他,罗宋对着她后颈用力一拍,芸香晕过去了。
邵和光早就看到了岑子妤,他还看到宋景文拽着他。难得邵和光没有发疯,他先控制了现场,安排人把芸香和脑瘫儿一起带回别墅,这才来到岑子妤身边,说:“和韵已经回家了。”
他不惊讶,是因为他先见到邵和韵,知道了一切。
岑子妤听到邵和光的声音,她缓慢地扭头看他,空洞的眼睛仿佛可以装下整个宇宙,只是没有灵魂。
邵和光早就猜到,宋景文想尽办法把岑子妤骗出来,带到这里见了芸香和脑瘫儿的目的,也知道,他肯定不会放过一切机会,把他知道的秘密告诉岑子妤。
而岑子妤的反应,恰恰证明了他的猜想。
再悔恨,也不能改变,邵和光不敢刺激岑子妤,他只是温和地向她招手,“老婆,过来。”他见宋景文还抓着她的手,对罗宋使了个眼色,罗宋走来与宋景文扭打起来,邵和光立刻把岑子妤搂入怀中,“那都是谎言,都是梦,老婆,我们回家,什么都没有发生。”
岑子妤还是没有出声,她身体僵硬如枯木,不能弯曲,只能折断。
邵和光抱着她上车,这里有罗宋处理一切,他可以不用照看。更何况,现在最大的麻烦不是宋景文,而是岑子妤。
回去的路上,岑子妤进入了一个似睡非睡的状态,邵和光连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坐在他的身旁,直视前方,目光涣散,保持最初的姿势没有挪动半分。
“洛姨,准备好热水。”邵和光打电话回家,他直觉岑子妤有点不对劲,可他不肯承认,他希望岑子妤回家泡个热水澡就能好。另外,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和韵回家了吗?她怎么样。”
洛姨拿着电话,看了看楼上,叹气,道:“三小姐回来一直哭。”
“肖姨呢?”
“肖姨没有大碍,就是断了几根肋骨,她不肯去医院,正在家里休息。”
“邵家那边……”
“
我已经跟夫人说了,说三小姐想吃我做的饭菜,不让我走,这几天都住在这里。”洛姨顿顿,问:“二少爷,二夫人……”
“我们没事,马上就到家。”结束通话后,邵和光又开了二十分钟的路程,终于到了家里。
洛姨放好热水,邵和光将岑子妤放进浴缸时,她终于有了反应。
她的身体开始慢慢下沉,沉入水中,屏着呼吸,静静地如死人般躺在那里。
邵和光知道岑子妤会游泳,知道憋气,可是,她憋的时间太长,以至于邵和光担心她会窒息而亡。他起身,将岑子妤捞起来,湿淋淋的岑子妤温顺地躺在他的臂弯,睁开眼,好像刚刚才发现邵和光的存在。
“和光……”岑子妤喊了他一声。
邵和光差点就喜极而泣,他用力地点头,含着泪,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在这里?”岑子妤茫然地看看四周,见这里是她熟悉的浴室,在水蒸汽的笼罩下,时间也变得缓慢,世界变得湿润,人与人之间也温和许多。
邵和光鼻子一酸,差点掉眼泪。
他一直以为,宋景文是爱岑子妤的,所以再嫉妒也不会把她的身份说出来。原来,他还是高估了人性。
岑子妤再一次,在他的保护下,受到伤害。这令邵和光倍感挫败。
岑子妤又眨了一下眼睛,灰青色的脸上,因为热水的浸泡变得红润,她的眼睛依旧空洞,但至少有点人的气息了。
“和光,扶我起来。”岑子妤没有力气站起来,邵和光帮她擦干净身体之后,又替她穿好睡袍,径直将她带到了书房,那里,没有芸香最喜欢的粉红和紫罗兰色。
岑子妤在椅子里坐直身份,问邵和光要来手机。“我要给妈妈打电话。”---题外话---前一章,把【芸香】的名字全都打成了【董墨雪】,呜呜呜,不好意思啊,最近太累了,码字人都有点晕乎。本来想改,但有点麻烦,怕影响大家订阅看文,所以暂时没改了,在这章做个说明。【185章的董墨雪】实际上是指【芸香】哈。这章已经注意了,感谢落叶飘飘2010的提醒哈!以后的章节如果有错误,麻烦你们都留言告诉我一声哈!谢谢你们。
187 我是不是你的女儿!
邵和光怕她会崩溃,握着手机不放手,不让岑子妤拨号。
“老婆,睡觉吧。”她今天经历的事,邵和光全都能猜到,就连其中细节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邵和光一直觉得,他与岑子妤是一体的,她的痛苦,他感同身受。
她是个骄傲的公主,这个地位在岑家如此,在邵家如此,在他邵和光的心时更加如此。
宋景文把这个残忍的消息告诉了她,剥夺了她骄傲的资本,毁去了她的坚持和信仰。他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却没想到这样几乎将岑子妤毁灭。
“老婆,法国那边还是半夜。”蒋温茂素来注重保养,绝对不会半夜才休息。这个时候,她应该睡熟,打电话过去只怕没人接菟。
岑子妤抬头看着邵和光,坚持要抢过手机。
邵和光不想刺激她,只好让她哆哆嗦嗦地拿着手机,拔通了蒋温茂的手机逖。
蒋温茂没有带手机的习惯,确切的来说,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过着悠闲的生活,电话都由万妈先接再交给她。蒋温茂喜静,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就算是外出应酬,身边也有人陪着,不是岑天华就是佣人,或者是亲戚朋友。多年来无压生活,令她养成了不随身带手机的习惯。
这次来法国,有罗曼陪着。
罗曼是何等机敏之人,鞍前马后的陪伴,蒋温茂根本不需要考虑接电话这种事。以至于手机也忘了充电,扔在宾馆里,寂静无声。
岑子妤打不通电话,便要给法国的宾馆前台打电话。那边说法语,她情急之下说中文,鸡跟鸭说了许多,岑子妤才意识到对方听不懂中文,才改用了英文。
邵和光几次想打断他们的通话,手伸出去又缩回来,不停的抓着头发,烦躁不安。世间没有后悔药,他也不打算后悔,只想能快点弥补过来。
但岑子妤坚持要向蒋温茂求证,他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
电话终于接通了,那边传来蒋温茂清亮的声音。“小五,这么晚找妈妈,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这就是蒋温茂,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保持形象,以优雅示人。哪怕不是面对面的相处,她也会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矜持。她从不风风火火,做事有礼有节,懂得进退,永远都是阳春白雪,绝不会是下里巴人。
若是别人的母亲,深夜在国外接到女儿的电话,肯定会惊慌失措,担心家里出事。蒋温茂急在心里,嘴上,仍然说得缓慢。
岑子妤本想在电话里大声质问蒋温茂,为什么要骗自己。
如果不是她的女儿,在宋景文最初追求的时候,岑子妤就能名正言顺的跟他结婚;如果不是她的女儿,宋景文就不用把一生都押在这段可笑的感情里;如果不是她的女儿,这场精心设计的报复就会无计可施;如果不是她的女儿,如果把这一切都摊开来说,她不用嫁给邵和光,不会气死岑天华,她也不会坏了邵和韵,不会害了那个脑瘫儿。
总之,所有的错的根源,都来自于她的身份。
她是有资格质问蒋温茂的,可她却没有勇气。
在岑子妤还以为自己是蒋温茂的女儿时,她尊敬她依赖她视她为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可岑子妤也怕她,在她面前不敢放肆,哪怕蒋温茂身处法国她在家里,也不敢问她。
岑子妤不说话。
“小五,和光在你身边吗?”蒋温茂和风细语。
岑子妤点头。她没意识到,蒋温茂看不见。
“小五,让和光接电话。”
岑子妤像木偶似的,把手机递给了邵和光。
“和光。”蒋温茂听到邵和光应了一声,和气地问他:“小五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妈妈。”邵和光知道蒋温茂不会相信,悄悄退到门边,见岑子妤还处在失神状态,低声说道:“妈妈,婚纱选好了吗?”
“嗯,罗曼做事很有条理,我们到法国的第一天,就选好了婚纱,是我怕小五不喜欢,准备再看几家。”蒋温茂也沉得住气,并不急着追问,问一句答一句,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邵和光长长地吸了口气,“妈,你明天能回来吗?”他怕蒋温茂会追问,“小五……想你,今天失魂落魄的,语无伦次。”
蒋温茂说:“我马上叫罗曼定机票,明天能到。”
“谢谢妈。”邵和光客气地说。
蒋温茂揉了揉太阳穴,半夜起来人有点晕,再加上刚刚太担心,有点急火攻心,眼冒金星。直到听见邵和光的声音,见他还够镇静,蒋温茂才平静下来。
“和光,女婿是半子。自从你跟小五结婚,我们就没把你当外人看待。天华在世的时候,极疼小五,舍不得她吃苦,我也是如此。你是个稳重人,再大风浪你都经历过,如果有什么事,小五不懂事,和光,你要多担待。”
邵和光苦笑,这件事,他怕是担待不了。
“妈,回来再说。”现在说给蒋温茂听,也是鞭长莫及。
tang与其让她一路担心,不如等回来再告知。听蒋温茂的意思,她似乎误会了,以为是岑子妤耍小孩子脾气跟他吵架了,闹情绪才打电话的。
蒋温茂嗯了一声,邵和光说了声再见,等蒋温茂挂了电话,他才结束通话。
再回头,岑子妤还呆呆地坐在那里,犹如行尸走肉。
“老婆,休息吧。”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岑子妤的反应与岑天华去世的那几天有些相似,心里担忧,希望她能像上次一样恢复过来。只需要等明天蒋温茂回来,就会有转机。
难得的是,岑子妤当真听了他的话,乖乖躺下。
书房里没有床,洛姨不知从哪弄来一个躺椅,让岑子妤躺着休息。岑子妤刚躺下,邵和光从卧室里般来被子床褥,铺在书房里,扶着岑子妤躺平。
“小五。”
“和光,我问你。如果我不是岑家和蒋家的女儿,你还会坚持要娶我吗?”岑子妤终于说话了,她说得太突然,以至于邵和光没有看到她的嘴在动,以为自己幻听。
岑子妤怔怔地看着邵和光,他的眼珠子往左转,她的眼睛就往左,他的眼珠子向右,岑子妤的头就微微往右偏。邵和光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平躺在她身边,侧头看着她,说:“我娶你,与你的身份无关。”
“真的?”
“真的。”
“你爱我?”
邵和光顿住,他不是在犹豫,而是惊讶岑子妤此刻会如此问他。“是的,我爱你,只爱你。”
“这事,你知道?”岑子妤说的是自己的身份。
邵和光点头。“我和宋景文都听到了妈妈和张绮雪的对话。”
岑子妤扭头,静静地看着邵和光。她目光清澈,仿佛在问他,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她。
邵和光想了想,说:“我不觉得这件事对你有多重要,爸爸妈妈都爱你,岑家人都宠你,我也只要你,你是什么人,都不会影响这些。”
“会影响的。”岑子妤温和地说着。如果不是因为邵和光看着她经历了这些,会以为她在快乐地跟他谈天说地。
邵和光不明白岑子妤说会影响到底影响了什么,他没有办法回应她。等他稍微能想出点头绪来时,岑子妤已经睡着。
邵和光长长的舒了口气,她能睡就好。不吃不喝的话,可以强行喂食,但不肯睡觉,是逼迫不了的。
岑子妤这一觉睡得绵长又死沉,邵和光中途起来了十几次,都以为她已经窒息,不停的伸手探她的鼻息,当指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流时,邵和光才放心。
她是睡了,只是睡得时间太长了。
天黑,她在睡,天亮,她还在睡,早餐她吃,午餐时她也没醒,到了晚餐时间,洛姨和邵和韵来敲门。
邵和韵隔着门,轻声喊他。“二哥,出来吃饭吧。”
岑子妤在睡,邵和光就守在她身边,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他不觉得饿,也不觉得累,他看着岑子妤如睡美人般躺在自己的身边,他就足够幸福。
邵和光扭头看了看书房的门,想了想,走出来。“洛姨,你把和韵送回邵家。”
“二哥。”邵和韵脸色变得煞白。
洛姨也不同意。“肖姨有病痛,躺着不能动,家里没有别的佣人,如果换新人来,怕少夫人不喜欢,还是让我留在这里吧。”洛姨瞥了眼冲着她不停使眼色的邵和韵,勉强找到个理由,“三小姐现在很懂事,会帮忙做事,这晚餐也有三小姐的功劳……不如留下来帮帮我。”
邵和光无心与她们纠缠,他在书房待了整整一天,岑子妤只是在睡,他无心处理其它事,远远地看见罗宋在走廊尽头,向他招了招手,带着他去了卧室。
“芸香小姐已经送到董夫人那去了,孩子换了个地方,但一直哭闹,不知……”罗宋赶来,就是因为脑瘫儿在不停哭闹,他不敢做主,打电话邵和光又不接,只好来请求。
孩子的事已经曝光,邵和光已经不在意那么多,“把他送到医院去,找熟人帮忙看着。你传话给芸香,想再见儿子就不要轻举妄动,这笔账我还没跟她算。”邵和光不安地在卧室里走动,“这些事,都封锁了消息吗?”
“是的。”
“宋景文呢?”
“本来我们想把他控制住,不知从哪窜出一群人来,把他带走了。”罗宋越说声音越小。
邵和光瞪他。
罗宋低头,“怀疑是周崇仕的人……今天周崇仕在公司闹了一天。”罗宋自作主张没有把这事向邵和光汇报,而是等周崇仕走了才告诉他,不让邵和光分心。
周崇仕利用宋景文伤害岑子妤,只有伤害了她,才能真正的伤害邵和光。他在等邵和光自乱阵脚,这样才能达到目的。
“公司那边你看着,有事再汇报。”岑子妤平安无事之前,邵和光不在乎公司会如何。
罗宋点头,退出去。
邵和光出门,见邵和
韵端着白粥站在走廊,犹豫不决,这才正眼看她,问:“知道错了?”
其实,邵和韵并不太清楚宋景文带着岑子妤去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芸香和脑瘫儿的存在,她只知道宋景文把岑子妤带走后,邵和光突然出现,发了疯的要砍人。
后来找到岑子妤,她就变成了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邵和光也关在书房里不出来。后果有多严重,邵和韵就是瞎了也能看出来。她特地跟着洛姨学着煮粥,想求得原谅。
“二哥,我死心了,我错了。”邵和韵道歉。
邵和光接过白粥,重重叹气,与她交错而过,走进书房。半个身子已经进去了,他才想起什么,说:“你下去跟洛姨说一声,再晚点小五的母亲会到家,她和罗曼从法国回来了,让洛姨准备些吃的。”
“二哥,你不去机场接蒋伯母?”邵和韵问他。
邵和光没理她,闪身进了书房。
两个小时后,蒋温茂出现在客厅里。
岑子妤仿佛心灵感应般坐了起来,她奋力推开邵和光,跌跌撞撞地跑到楼下,扑通一下跪到了蒋温茂的面前。“妈!我是不是你的女儿!”
188 暂时分居
“小五,你怎么能失了仪态。”
蒋温茂冷静地站在她面前,面容慈祥和蔼,风轻云淡,语气并不柔软,也不严厉。她像往常一样,用平静的表情镇住岑子妤,再用淡然的神情提醒她的鲁莽,语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的警示。
岑子妤沉睡一天之后打起的精神,在这句话之后,消失殆尽。她怔怔地站起身,仿佛不认识蒋温茂,也不认识邵和韵,恍惚间看到了邵和光,身体晃了两下,扑通一下坐在地上。
洛姨有意躲着不露面,邵和韵没有听懂岑子妤的话,也不敢问,脑袋后面像长了眼睛似的,避开家俱慢慢后退,退到洛姨的佣人房里,把门关得死死的。
“三小姐,外面……”洛姨直觉要出大事,就算有邵和光在客厅也镇不住。
邵和韵急忙摆手,抵在唇边示意洛姨别再问,“洛姨,我们今天应该回家的。”这都是马后炮,说了也没用,邵和韵抓抓头发,沮丧地躺在洛姨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副。
客厅里。
邵和光把岑子妤扶起,低声说:“妈,上楼说。”说完,扶着岑子妤上楼。
蒋温茂紧跟其后,见他们不进卧室而是书房,完美的脸上有细缝出现。走进书房看到地铺,蒋温茂脸上细缝扩大,从嘴角裂到眼角,精致的妆容上没有因为长途飞机而崩塌,却因为眼前的一切变得狼狈。
“和光,你们……”你们分房睡?蒋温茂想问的是这个,可当她看到岑子妤很自然地躺在地上时,立刻把后面的话咽回去。她相信邵和光,就算有再大的矛盾也舍不得岑子妤到书房打地铺,仔细想想岑子妤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蒋温茂的心倏的一下,冷了。
邵和光见岑子妤疲惫地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心如死灰的样子,摇摇头,对蒋温茂说:“妈,我们到对面去。”
对面就是他们的卧室,走进去,蒋温茂发现卧室里少了大半家俱,确切的来说,床、床头柜、梳妆台、桌椅都不在,窗帘也取下,只剩下光秃秃的墙。
整个卧室,除了那组白色的衣柜,全都空了。
邵和光见蒋温茂微张着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解释道:“小五想换家俱,旧家俱都搬走了,新的明天才到货。”邵和光不想跟蒋温茂纠结这件事,他从阳台搬来一把竹椅,让蒋温茂坐下,自己站在她面前,将昨天发生的事一一叙述。
蒋温茂犹如一尊雕刻精致的菩萨,保持着祥和温柔的模样,静静地听邵和光说。邵和光说完最后一句,已过了半小时,蒋温茂没有动,但她的脸已经僵了,温柔的表情仍然存在,只是冻住了。
“妈……小五受不了,已经一天没说话了。”岑天华去世的时候,岑子妤也曾连续几天不说话,但邵和光看得出来,她只是悲恸接受不了岑天华死亡的事实。
可这次不同,她在昏睡,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逃避所有。她怯懦又恐惧,不肯面对这个事实,是因为她大脑理智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内心却无比抗拒不肯相信。
除了昏睡,她找不到别的理由。
蒋温茂沉默。岑天华的死都未曾让她如此沉默。
“和光,我去跟小五谈谈。”蒋温茂说。
邵和光想跟着,蒋温茂不让。“你放心,我们是母女,我不会害小五的。”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被蒋温茂说穿了他的心思,邵和光竟有些害羞,蒋温茂回来,邵和光觉得自己看到希望,可他还是担心,岑子妤会抗拒蒋温茂,他更担心,蒋温茂的话会伤害到岑子妤。
蒋温茂摆摆手,一只手轻轻的搁在大腿上,犹如身负巨石般,缓缓站起。她的腰杆直直地,不高不矮的鞋跟走在地毯上,无声无息,来到书房时,岑子妤已经睁开眼睛,躺在那里发呆。
蒋温茂坐在椅子里,岑子妤坐起身来。“我是你女儿吗?”
“那要看你对女儿的定义是什么?”蒋温茂沉吟一会,说:“我是你母亲,你父亲最爱你也最心疼你,岑家上上下下视你为掌上明珠,你外公把蒋氏交付与你,邵家也把你这个岑家女儿当成宝贝……如果这都不能成为你是我女儿的证明,我也不知该如何定义了。”
岑子妤眨了眨眼睛,怔了会,才说:“我是你生的吗?”
“你确实不是我的生的,可我和你父亲并没有因此……”蒋温茂反问岑子妤,“有没有血缘关系,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小五。”
岑子妤早就知道,她辩不过蒋温茂,她也没想过要辩赢,她甚至在后悔自己质问蒋温茂。
客观的来说,岑天华和蒋温茂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养父母,他们从未把她当成别人的女儿,反而是岑子妤自己,计较了这个身份。
岑子妤也觉得自己,钻了牛角尖。
“宋景文出现的时候,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岑子妤问她。
蒋温茂说:“起初不知道,后来你父亲也怀疑了,就去查,他查出来了,我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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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知道宋景文真实身份时,我和你父亲就不同意你们的关系,知道了,便更加不同意。你要嫁和光,我和你父亲也是问过你多次是否是你愿意,小五,你应当记得,你说你是心甘情愿的。”蒋温茂似乎觉得这段话有些无情,顿了顿,缓下语气,“小五,你这样反常,难道是记恨我们阻止了你和宋景文?”
岑子妤摇头。
以她现在的身份和想法,她并非想嫁宋景文。可她清楚记得,那个时候的岑子妤是多爱宋景文,多想嫁给他。她又是多么顾着蒋温茂,为了保守父亲出轨的秘密,被迫嫁给了邵和光,过着这半死不活的婚姻。
如果,那时候蒋温茂,或者岑天华告诉了她宋景文的身份,以及她自己的身份,事情便不会走到这一步。可怜她,以为蒋温茂蒙在鼓里不知父亲的所作所为,却没想到,真正不知道的是自己。
岑天华早已将自己与张绮雪的事告诉了蒋温茂,在岑子妤看来石破天惊的秘密根本不是一回事,而她,因为这件事,嫁给了邵和光。
她不后悔自己跟宋景文的事,但她悔恨,她的婚姻。
“小五,你已经结婚了,你应该想着如何把生活过好,而不是纠结以前的事。”蒋温茂来到她身边,轻轻地摸了摸铺在地上的被褥,淡淡地说:“哪有这么大的人还睡地上的,卧室要换家俱,还有客房可以休息,就算客房没空着,也可以去邵家,或者回岑家。”
岑子妤想告诉蒋温茂,她想离婚。当她听到蒋温茂这番话后,她咽回去了。
就像蒋温茂说的那样,有没有血缘关系重要吗?
二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当然不能因为没有血缘而消亡,岑天华已经去世,外公外婆也不在人世,站在蒋温茂的角度上来说,岑子妤是她唯一的直系亲属,也是她最亲最爱的人。
岑子妤绝不可能因为宋景文一句话,就断了与岑家的关系,毁了与蒋温茂的母女情深。
岑子妤睡了一天,并非完全昏沉,醒来时也懒得睁眼,脑子却是在超负荷运转。她是不是蒋温茂亲生的并不重要,岑子妤也下决心要给蒋温茂养老送终,只是,岑子妤觉得,自己不能接受蒋氏。
她的股份,已经全部给了邵和光,只不过他还不知道。或许,她也该做些什么事,让蒋氏平安度过。
“妈,你信得过和光吗?”岑子妤问她:“上次我把股份都给了他,是因为我相信他,会维护蒋氏。”
“你父亲信得过他,我自然也信得过。”蒋温茂说得很肯定。
岑子妤想问她,假如自己跟邵和光离婚了,她是否还信任。后来一想,万万不能在他们面前表露出这个想法,否则,只会被他们阻拦。
他们婚姻的开始是一个笑话,就应该在这笑话再次被放大之前,终止。这是岑子妤最大的决心,比上次要跟宋景文私奔的决心,还在大。
蒋温茂见岑子妤的神色正常许多,心中暗暗惊讶,自己不过才开导她几句就有如此成交,似乎太容易了些。转念一想,岑子妤本就是个开阔之人,跟别人家的千金小姐比起来,她算是不修边幅且心胸宽阔之人。
宋景文恶意告知,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经过一天的缓冲,变得清醒理智也是正常的。
只是,岑子妤只字不提芸香的事,蒋温茂心里不安。
“小五,夫妻之间会有很多问题,如果想维持一段感情,经营好一段婚姻,你要具备必要的宽容心。”蒋温茂并不想拿自己的事来做例子,但她知道,岑子妤肯定会由此想到宋景文的存在,顿住,然后笑道:“我爱你父亲,从来没有因为别的事有所怀疑,给别人一次机会,就是放过自己,不为难自己。”
岑子妤当然明白蒋温茂要说的是什么。
“妈……你不要为我担心,我不过是一时接受不了,失态了而已。”岑子妤的脸上泛起潮红,乍一眼看去,像是自己用力捏脸造成的。她低垂着头,坐在地上,蒋温茂与她同坐,明显觉得吃力些。
到底年纪大了,以这个别扭的姿势坐着,就容易累。
岑子妤急忙把她扶起,“妈,坐椅子上吧。”蒋温茂坐下,岑子妤半蹲在她腿边,给她捶腿。蒋温茂想阻止,岑子妤坚持,“这本来就该是女儿要做的。”
蒋温茂愈发不安,这不是岑子妤应该有的表现,尽管她现在表现得很体贴乖巧,可她越是这样,蒋温茂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小五,如果难过,就哭出来。”
“我不哭。”岑子妤摇头,“我这么幸运,有父亲和母亲,又为何要哭。”
“你跟和光。”
“我跟他一切照常,只是,结婚的时间我想缓缓。”岑子妤说。
蒋温茂怔住。婚礼的准备全部就绪,请帖也已经发出去了,这个时候叫停,损失的不是钱。
“妈,我救您,能不能以您的名义,找个理由,不办婚礼了。
”岑子妤垂头,“我现在没心思结婚……”
“也罢,你父亲刚去世,你就要办婚礼,也说不过去。到时候就由我去跟邵家说,只说红白事不能靠得太近,邵家也会答应的。”蒋温茂答应了,相信邵和光被岑子妤这么一吓,也会答应。
岑子妤点头,扶着蒋温茂起身。“妈,我们出去吧。我肯定把和韵吓坏了,洛姨也吓得不轻。”
蒋温茂也累了,她见岑子妤恢复正常,拍着她的手,安慰她:“小五,你永远是妈妈的女儿,岑家的宝贝。”
“妈,无论我做什么事,你都支持我吧。”岑子妤问她。
蒋温茂细细想想,点头。
岑子妤和蒋温茂一同出来时,邵和光的脸上浮现笑容。“妈,今晚在这里休息吧。”
“不了,我还是回岑家。”蒋温茂极讲规矩,岑子妤婚后,她既不会催她回娘家,也不会轻易来叨唠他们,就更加不会住在这里妨碍小两口。
岑子妤与邵和光一起送她出门,福伯开车来接,他们站在门口望着一直看不到车的灯光,才转身回去。
洛姨和邵和韵出来,岑子妤突然下逐客令,“你们都回去吧。”然后转身对着邵和光低语,“我睡书房,你睡客房,我们……暂时分居。”---题外话---最近那啥哈,有些章节屏蔽了,最近有点忙,修改要慢点,么么哒。
189 夜谈
难得的,邵和光没有反对。只不过等岑子妤洗漱干净去书房休息时,看到自己的床铺边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另一套床铺,枕头被子床褥,旁边,还摆着一套茶具晨。
邵和光慢悠悠地泡了一杯茶,递给她。“睡了一天,人也软了吧,喝杯茶。”
这个时间已是半夜,岑子妤睡了一整天之后确实不再有倦意,尽管心烦心累,人却精神得很,当真要睡下去,也是睁着眼睛发呆。
岑子妤接过茶杯,小抿一口。
是龙井,雨前龙井,今年雨水多,味道比往年淡了些,香气倒也说得过去。以前,岑天华在书房里就喜欢泡这茶,不管是看书做事还是与人聊天,都要都一杯茶在手。
岑子妤端着骨瓷茶杯,以前,她还很嫌弃这骨瓷,嫌它太薄太透,茶水烫,杯沿也烫手,很难端在手上。可今天,她竟感觉不到这骨瓷的烫,冰冰的指尖,寒得能结冰,骨瓷的烫,便不算什么。
没有人知道,破蛹成蝶是什么感受,岑子妤知道。她睡了一天,不是逃避,而是蜕变。
世人以为,躲在隐避处作蛹是为了安全,却不知蝴蝶不愿世人看到它的丑,只想给所有看到它的人的心中留下美丽翅膀剪影。
岑子妤现在,就是这只破蛹的蝴蝶,她不愿意在邵和光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明明说了分居,邵和光还腆着脸睡在她身旁。赶也是赶不走了,索性不赶,反正他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既然不想睡,就喝口茶,说几句话。
“和光。”岑子妤刚说话,就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干,她一饮而尽,邵和光再给她倒一杯,她也顾不得仪态,连喝三杯之后,才觉得喉咙湿润了点,“蒋氏那边到底怎么样,你实话说给我听。副”
邵和光手一抖,茶水溅在他手指上,烫得忍不住缩手。
这茶水如此烫,岑子妤饮得没有半点犹豫,难道她不知冷热?
岑子妤见他不答,盯着茶水,皱眉。“是不是很困难,很难应付?”
“周崇仕联合芸香、董墨雪暗中收购博来股份,蒋氏的那几个老头子到底没有耐心,已经与周崇仕商议好,三天后卖了蒋氏的股份。到时候……周崇仕……”邵和光没有再说。
博来是他的命,也是邵家产业的一个组成,拿下博来,从心理上打击了邵和光,实质也是打击了邵家。而蒋氏,对岑氏的重要性,就更不用赘述。
岑子妤只是对商战没兴趣,并非不懂。邵和光只需要稍稍点上两句,她心里有数,有了计划。
“明天,我去公司。”岑子妤见邵和光瞪大眼睛,解释道:“上班。”
“上……上班?”邵和光有点被吓倒了。
“老板去上班,不用八个小时天天坐着吧。我去去,开个会,露个脸就行了。”岑子妤看了邵和光一眼,说:“我们不办婚礼了,我跟妈妈说好了。”
许久,邵和光都没有回答。
“妈妈会出面替我们解释,只说是父亲刚过世,家中有长辈提议晚些时日再结,我们做晚辈的顺从行事而已。”
邵和光还在沉默。他对这场婚礼抱了多大的希望,他期待已久,最后,成了肥皂泡,破灭得没有痕迹。
岑子妤并非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她与蒋温茂说好了,压根不在乎邵和光的想法。
“好。”邵和光理亏,芸香和那个孩子的存在,只会令他在岑子妤心目中的地位,一降再降。都降得没了地位,又何来反对的权力。
邵和光不想纠缠结婚的事,只说明天。“我会通知罗宋,明早开会。”
“不必通知,只要我出现了,你还怕那些老古董不来凑热闹?”岑子妤淡淡的,没有笑意,也没有其它表情。
“好。”忽然间,邵和光也没有其它话可说。
不知不觉,一壶茶喝完,邵和光换了茶叶,继续泡。
岑子妤不想喝,也未出声阻止,端着茶杯望着茶水发了会呆,说:“蒋氏有事,岑家首当其冲。你嫁了你,邵家也无辜牵连。五大家族,我们事关三大家,假如我们出了问题,另外两家也不好过。”
“干他们什么事!”邵和光骨子傲得很,不肯受人恩惠。
“现在是不干他们的事……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们帮我们,就是帮自己。”
“你的意思?”
“明日上班后,不管那些爷爷公公们来不来,我都会去青家和钟家一趟。五大家族联盟,不信他们不忧心,至于周崇仕和董墨雪,他们也不敢轻易跟五大家族翻脸。”岑子妤扶额,“相信可以度过难关。”
这些话,若是别人跟邵和光说,他肯定会摔东西。
联盟是个好办法,但邵和光从不肯低头求人,所以至今自己扛着。在商场里打滚多年的他也知道,无论多深厚的感情,家族与家族的联盟的背后,都是利益的交换。
岑家、蒋家和邵家能给青家和钟家什
tang么?或者换个角度来想,青家和钟家又想要什么,能令他们结盟?
“我们都是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了青英纵的主动,岑子妤有十足把握,令五家结盟。
邵和光见她说得笃定,也不反对。其实,只要邵和光肯低下身来求结盟,青、钟两家也会同意。他骨子傲性子烈不肯低头,如果不是岑子妤说要结盟,他宁愿同归于尽也不会低头。
岑子妤放下茶杯,躺下,要睡觉。
邵和光移走茶盘,在自己的床铺上躺下,望着天花板,欲言又止。
以前,岑子妤跟他没什么话可说,要说,也不过是些家事。现在,岑子妤跟他谈公司谈结盟,不谈家事,比以前更可怕。
邵和光想跟岑子妤说说芸香和那个孩子,是难以启齿,但如果现在不说,他知道,以后都没有机会。
“他叫邵示安。”邵和光提起了脑瘫儿,“邵家下一代的辈分是‘示’字,他一出生医生就说他是个脑瘫儿……所以叫示安,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岑子妤一动不动。
“我们在美国……道歉也不能改变过去,我只想努力的不让它影响现在。芸香想拿示安威胁我,我才把他从日本带回来。”
“你有什么打算?”岑子妤问他。
他们之间的事,是大人的事,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承受大人造的孽。特别是当岑子妤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她更加觉得,孩子应该有父母的陪伴。
邵和光闭上眼睛,说:“芸香如果想照顾示安,我不反对。我会看住她,假如她还想耍花样……”就叫他们母子分离。
岑子妤侧身,脸对着邵和光。
邵和光也转过身来,黑暗中,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他们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可邵和光觉得,他们很亲近。
“和光,你是不是想拿示安要胁芸香。”岑子妤问得很直接。
邵和光也不隐瞒,“是她先拿示安做筹码的,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他淡淡笑着,“这方法是卑鄙,没人性,可是有用。小五,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就是这种人吗,我不过是做了你觉得我应该做的。”
岑子妤沉默,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家事,她是外人,不方便给任何意见。
“董墨雪,你打算跟她翻脸?”岑子妤突然提起她。
邵和光冷笑。“我就未曾与她……和平过。”他顿顿,声音缓了一下,“五大家族结盟,就意味着我彻底抛弃她,也许,我应该警告她一下,也算是尽了义务。”
这只是一个狮子对挑衅者应尽的“义务”,不是母子之间的义务。
“和韵回家了,这次她应该死心了,赶紧安排她出国。”岑子妤提醒他。
邵和光点头。他见岑子妤提到了邵和韵,便主动提起了宋景文。“他跟周崇仕合作,你信了吧。”
岑子妤阖眸,她信不信,都不重要了。
“小五,我会保护你。他若敢再碰你一根毫毛……”
“你要杀了他还是把他扔到海里去喂鱼?”岑子妤没有征兆地突然冒出这句经典台词,她的眼睛里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她懒得说话的样子,好像对邵和光的承诺没有半点兴趣。
邵和光噎住。
岑子妤双手掩面,遮住眼睛,躺平。“睡吧,明天去公司。”
邵和光没再吵她,闭着眼睛休息。他睡不着,他想说的太多,可他也知道,说再说,岑子妤如果不想听,说了也白说。
天微亮,岑子妤就起来。她像鬼魂似的,洗了个澡再下楼。
邵和光做了早餐。软糯的粳米粥,热乎乎的流沙包,配了几根油条,也不知去哪买的豆浆。
这里是别墅区,没有卖油条,想吃要下山。
“好吃吗?”邵和光见岑子妤端着豆浆一口气全喝光了,与平时胃浅量小的样子不同,略有些惊讶,也暗暗感到欣慰。至少,她会吃东西。
喝完豆浆,岑子妤又上楼了,再下来时,她换了一身正装。
“走吧,该去见见那些老人家了。”
190 我是女王1
当邵和光陪着岑子妤一同出现在蒋氏时,公司上上下下立刻沸腾起来。没人知道岑子妤今天要来,当她刚刚跨进蒋氏时,前台小姐差点要阻拦她上电梯,如果不是邵和光站在身后,又有罗宋带路,只怕岑子妤只能止步于大厅晨。
蒋氏大楼是蒋氏最大的一个不动产,八十八层楼,最上面一层是蒋氏,其它部门则安置在八楼。这是岑子妤外公的意思,他是个精明的老人,他有意给这些下属创造了一种高不可攀的形象,激励员工努力工作,拿出成绩,平步青云。
“为什么不肯让我事先通知?”邵和光问她。
岑子妤疲惫地看着电梯里不停增加的楼层数字,说:“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复习功课。”
上次邵和光给她的那沓资料,她看了一半就扔在家里没有再碰。今天来公司,也是她昨晚临时决定的,所以没有更多的时间再去看资料。岑子妤不打招呼就来,可以在公司赢得一些时间,邵和光可以把重要的急着要处理的给她看看说说,等那些老头子来了,她也好应付。
邵和光笑了,“你需要知道的,来的路上我都跟你说了。”电梯门开,员工站成两排整齐划一地鞠躬,岑子妤高昂着头走出电梯,邵和光指指前面的一个房间,“你办公室在我隔壁,你需要的资料罗宋都准备好了,放在你桌上。”
“谢谢。”岑子妤扔下还在鞠躬的员工,径直进了办公室。
邵和光陪着她,在旁边讲解。岑子妤从未经商,也未曾接触过这些东西。她是聪明,可是要在短时间内就成为一个内行,也是不可能的。蒋氏需要她出现,以继承人的身份接管公司,发号施令,邵和光甘愿退居二线,只做幕后黑手。
邵和光的心是快乐的,岑子妤愿意管理蒋氏,就意味着他们的婚姻会稳定下来。至少,这是他的想法。
岑子妤刚刚看完两本计划书,有人敲门,进来一个女秘书。
“董事长夫人,请问您要喝什么?”女秘书打扮得挺妖艳的,空气中弥散着她身上香得发臭的香水,岑子妤连打了两个喷嚏,邵和光立刻把她哄出去,自己到茶水间给岑子妤泡了一杯咖啡副。
岑子妤快马加鞭,在邵和光的帮助下,把剩下的材料都看完了。
“蒋宅已经是外强中干……这些年,如果不是爸爸利用岑家的资源帮着蒋氏,只怕……”这是岑子妤看完所的材料后得到的结论。
邵和光接手后,也曾利用博来的资源为蒋宅增加新鲜血液,但那些老头子百般阻挠,蒋氏刚有些盈利,也都被他们暗中私吞。
岑子妤喝了口咖啡,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你仔细看看这几家企业。”邵和光从中挑出三份文件,这里面分别是五家原材料的供应商。
蒋宅在外公手上做得风生水起,不仅仅在a市有工厂,在其它城市甚至国外,都有工厂以及其它项目的投资。但蒋宅最初是从制鞋业发家的,一直到现在,从制鞋到制衣再到家居用品的设计制造,蒋家都是行业里的领路人。
正因为如此,蒋氏每年要与成百上千的企业有联系,原材料的供应商最为重要。所以,这些供应商,大多是老品牌有信用讲质量的供应商,但这五家,并不出名,却与蒋家签定了长达十年的合约。
“十年并不算长,但我看过的资料里,能与蒋家签定十年合约的大多是与我们平起平坐的企业,怎么会跟这样的小企业签长约?”岑子妤不笨,邵和光给她看,肯定有原因。
“这五家企业,是最近半年由那三个老头暗箱操作签下来的。他们半年前就有了卖股份的想法,又怕离开了蒋氏不能再从中得利,就注册了这五家皮包公司,利用自己对蒋氏的影响力,签下长约。”
岑子妤皱眉,外公生前对他们何其信任,没想到外公去世了,他们便翻了天,知道母亲甘愿为了父亲在家做贤妻良母,便把蒋氏当成了冤大头,拼命的坑自己人。
蒋氏处境堪忧。
“爸爸怎么会没有发现……”岑子妤并非想质疑岑天华的能力,但她也清楚,岑天华是个优秀的化学家,在试验室里他举世无双,在商场却可能是菜鸟一只。尽管这几年他已经开始把重点放在蒋氏身上,仍然心有余而力不足。
邵和光才接管蒋氏几个月,就已经发现问题,岑天华却不知。这让岑子妤心里很不舒服。
“爸爸早就发现了,但他仁慈。”邵和光说:“我之所以能这么快查出来,全靠爸爸。”
跟蒋家合作的企业千千万万,就算是签了十年约的企业,也有上百家,要找出这五家谈何容易。没有岑天华事先的调查,邵和光也不敢有十足的把握在短时间内找到他们,并且抓住把柄。
邵和光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材料。
“想一夜致富的捷径就是捞偏门,自从外公去世后,那些老头就想尽办法揩油,中饱私囊。就算他们隐藏得再好,也会有马脚。爸爸在世,查了个大半,只是一直不好抹开脸不顾情面的肃清。我接管后,
tang把剩下的都查完了……”那沓资料不厚,邵和光翻开,岑子妤一看,竟是目录。
这是一份调查结果的目录,足足二十多张,正反两面,全都是。
邵和光见岑子妤瞪大眼睛,笑道:“这是我和爸爸努力的成果。那些证据我材料,放在我办公室,你想看吗?”
岑子妤翻看目录,与外公一起打天下的旧部下里,有一半以上都干了偷偷摸摸的勾当。岑天华查了,有了证据,完全可以将他们都板倒,但他病了,离开人世。邵和光接过接力棒,继续调查,将所有人都过了一遍,有问题的,都记录在上面。
“我不看了。”岑子妤有意避免看到这些阴暗的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先拿这三个开刀!”邵和光指着要卖股份的那三个老头,“他们最贪,也最胆大。胆大好,胆子大了就容易出差错。”只要他们出了差错,天涯海角,邵和光也能找到把柄,把他们揪出来。
岑子妤抿嘴,她指着目录上其它几个人,说:“他们呢?”
不用看具体的资料,仅仅是这个目录的长度,岑子妤就能猜到,他们做的事,并不比那三位差。
“他们是墙头草,假如我能把那三位赶走,这几位墙头草就会收敛,到时候我再跟他们谈条件,收回他们手中的股份。”
“你想把他们的股份都收回来?那需要很多资金。”
“我会卖了博来。”
“不行!”岑子妤大叫。
博来是邵和光的命根子,是他亲手建立的王国,也是邵家的重要组成部分。就算邵伟良开明,不在乎这些,岑子妤也过不了自己这关。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婚,和邵和光离婚的。她不能让邵和光为了蒋氏放弃博来。这个代价太大,她受不起。
邵和光不以为然,“董墨雪和周崇仕都以为博来是我的命根子,处心积虑地想得到,可他们不知道,我可以随时放弃,只要值得。”邵和光淡淡地笑,笑得有些寂寥,“我越是假装舍不得卖,假装要拼死一战,他们就越会花钱来买的我股份。他们请了一个中间人,让我误以为是第三方,来买我手上的股份,却不知道,我就早知道,而且,我也打算卖了。”
“和光,你不必这样做。”岑子妤说:“我会跟英子哥和弈桐姐商量的,请他们帮我。”
“他们的帮,就是要注资蒋氏,成为蒋氏的其中一个股东。小五,你想清楚了没有,假如另外两个家族成为了蒋氏的股东,就意味着,蒋氏过不了十年,很可能会改性。”邵和光紧盯着岑子妤,“这就是商场的残酷!感情归感情,帮忙归帮忙,要别人出钱帮你,你就要付出代价。”
岑子妤听得心惊肉跳。她知道请另外两大家族来帮蒋氏并不简单,但没想到会这样复杂。
“小五,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邵和光说得真诚,“你能来公司,就很好了。”
罗宋站在办公室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出。
那三个老头安插在公司里的亲信,看到岑子妤来上班了,纷纷通风报信。其它股东的亲信,亦是如此。一时之间,公司上下为之沸腾,有人欢喜有人愁。
邵和光和岑子妤交谈结束后,陆陆续续的有股东来到公司,与岑子妤进行面对面的交谈。
岑子妤表现得很好,立刻以她的名义开了个小会。除了那三个老头,大部分股东都来了,有特殊原因来不了的,也派人参加。
会不长,用岑子妤的话来说,就是秀恩爱。
邵和光也没有过分举动,坐在岑子妤的身旁,不时的替她补充,帮她解释她为何出现。岑子妤也清楚的向众人表示,她并不会天天都来上班,她一心效仿蒋温茂,在家里相夫教子,甚至可能定居国外,过段舒服日子。
她来公司,原因很简单,是为了邵和光,也算是她正式接管蒋氏打声招呼。她的出现,无非是向所有人证明一下,她嫁人了,愿意把蒋氏交给邵和光管理,你们要是谁不听话,她就不乐意了。
会开得很简短,内容也够丰富。一个小时,不仅和其它股东见了面,还听了其它中层的汇报。
岑子妤只听得懂一半,毕竟她没有插手具体的业务。她面容端庄,不轻易出声,无论对方介绍得如何,她也不苟言笑,只做倾听的模样。别人当然不敢问她,见她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个个都提心吊胆。
邵和光见岑子妤端起来的样子挺能震得住人,心中暗叹岑子妤还是有过人之处的。偶尔听到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的事情,邵和光会凑到岑子妤耳边,轻声说上两句,也只有这个时候,岑子妤会微笑,点头。
“这是自己人,我准备提拔的。”其中一个中层介绍完毕之后,邵和光小声提醒岑子妤。
岑子妤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三十多岁,长得挺稳重的。他说的是蒋氏名下几个老厂子的重组合并,那是老厂,工艺落后,地皮却值钱,有开发商看中了想弄个度假村,正在跟蒋氏谈价钱。
要卖厂子容易,但要安置厂子里的员工却很麻烦,邵和光心善,想将他们一锅端,便出了这个与其它厂重组合并的法子,吸收这些员工。
岑子妤看过这个计划书,她觉得很好,又有邵和光的提示,她笑了,“你做得很好,外公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蒋氏最大的财富不是财物,而是人。要让每个员工都有归属感,蒋氏才能一直辉煌下去。”岑子妤扭头看着邵和光,“这样的人,你没给他加薪?”
最后一句话,有点孩子气,但她是继承人,想怎么说都可以。
邵和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薪水跟职务和岗位有关,如果要加薪,怕是要调个职务。”邵和光好像是在征求岑子妤的意见,“我正好缺个助理,不如让他做助理吧。”
岑子妤笑弯了眉毛。“趁着大部分股东都在的时候,不如开个会吧,我建议,来点人事调整。”
岑子妤纤手一抬,罗宋将她的计划书,一一发到了其它股东手上。
191我是女王2
下面一片哗然。
那些中层,没有对自己人事调动的决定权,在听到岑子妤提议人事调整的时候,自行退出。
剩下的股东,有忠心耿耿的,也有笑里藏刀的,还有早就人心向背的。他们拿到的计划书,封面一致,人事调整方案一致,唯一不同的是计划书的最后一页。
这些,都是邵和光精心准备的,也是他蛰伏多日,在蒋氏忍气吞声至今的原因。没有百分百翻盘的把握,邵和光不会轻易拿出来,今天岑子妤主动要求来蒋氏,是天赐良机,也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期。
那些忠心耿耿的,邵和光早就事先私下联系过,多次开会讨论,多次打探消息,多次佐证之后,才搞清楚了蒋氏内部的派系,以及重要人物的个性、工作作风,以及其它背景资料副。
而邵和光的杀手锏,就是他们的错。
只要做事,一定有错。只要是心不向着蒋氏的,就一定会有许多小动作。有些无伤大雅,有些则是见不得光的秘密,查到了,掌握在手里,便是他的武器晨。
当然,这些除了靠了这些忠心老部下之外,还有罗宋的功劳。岑子煊和钱小昼回来后,钱小昼也没少花力气。只是,这些他们都不会告诉岑子妤,也不打算告诉她。
忠心的部下自然也有他们的心腹,这份人事调整计划书,便是要重用他们。人心向背的,最后一页便是可以令他们身败名裂的证据复印件。一直没有选定队伍表明立场的,最后一页就是邵和光给他们开出的价码。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不一样,岑子妤静静看着,手指轻抚额间伤疤。
在办公室,邵和光问她的决心。岑子妤回答他,为了蒋家她愿意做任何一件事。这大概也是她能回馈岑天华和蒋温茂的唯一办法,他们没有嫌弃她是买来的孩子,那么她,就更没有理由去背弃蒋家和岑家。
当邵和光拿出这份计划书时,岑子妤看都不看就答应了他。无论过去他们之间有多少不快,岑子妤相信邵和光,不会害她,更不会害了蒋氏,否则,她也不会把自己的股份全都交给邵和光。
趁着各位股东看计划书的时候,岑子妤也看了看。起初邵和光介绍的时候,她还有点摸不着头,现在人都坐在她面前,和计划书里的人物关系一对应,立刻清楚许多。
再看那最后一页,有人是嘉奖,有人是威胁,但上面没有一个可以直接表达出来的文字,有些甚至只是图片,只有当事人能看懂。哪怕这些计划书全部泄露出去,不是局中人根本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只知道蒋氏新继承人刚走马上任,就给了两个爆炸性新闻,一是人事变动,二是移权给丈夫,自己只做他背后的女人。
背后的女人能拿出这样重量级的计划书,就算有人不信,也不得不服。
会议室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异常刺耳,岑子妤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她本想轻轻合上计划书,手指一松,文件夹啪的一下合上,吓得几个股东差点跳起来。
岑子妤很抱歉,可当她看到受到惊吓的那几个人正是邵和光说的叛徒,也懒得敬老,冷哼一声,问他们:“看完了吗?看完了就举手表决吧。”
这次人事调整,基本就是一次换血。邵和光将他信任的要用的人全部替代了那些奸细,这对那些反骨之人是重重一击。
有人反对。
刚开口,就被邵和光堵回去。“同不同意都先别急,举手表决就是了。当初我召开会议,每次到了这个议程总有人阻止,大约是嫌弃我是外人吧。如今蒋家的继承人在这里,有个见证,看看大家的立场,也是好事。”
绵里藏针的话,令反对者噤声。
如果那些把柄都不能令他们害怕,那就让他们在继承人的面前选择立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就是邵和光代替岑子妤表达出来的心声。
岑子妤却不是这样刚硬之人,她忽然笑了。“坐在这里的,都是我的伯伯、爷爷辈的人。我是晚辈,本不该说这些话,但既然来了,就说清楚,免得总有人不明白。”
众人见岑子妤要说话了,都静了下来。
“蒋氏是我外公一手创立的,各位之所以有股份能坐在这里,都是因为当年你们或者你们的长辈帮了我外公,为蒋氏立下汗马功劳,做为奖赏才分得的股份。这些年,不管蒋氏经营如何,他们都从中营利,并未吃亏。如今,蒋氏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整天在公司里转的人,应该比我这个闲人清楚。蒋氏若是倒了,我还有岑氏,大不了,我靠着邵家过一辈子,一样是舒舒服服。”
说到这里,岑子妤扭头看了看邵和光。他冲着她,温柔地笑。
岑子妤继续。“各位呢,相信大部分也利用了自己的累积,在外面另外谋了财路。蒋氏倒了,肯定有人自以为自己可以独善其身。”岑子妤突然呵呵一笑,“蒋家所有的决定,都是跟各位股东商量过的,并且经你们同意才施行的。假如蒋氏灭了,肯定会有不少秘密传出去,至于是什么样的秘密……各位应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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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商业秘密,有私人秘密,有这样那样的秘密,都是不可告人的。相处得久,就了解得深,而这就是一把双刃剑,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时候,它是感情的纽带,若是要抱到一起同归于尽的时候,这就成了一个定时炸弹。
蒋家是一块肥肉,养了不少闲人,如果平白无故地丢了,谁也舍不得。
岑子妤向他们传达的,是她破釜沉舟的决心,而邵和光刚柔并进的手段,让他们不得不重新考虑。
说到底,没人想跟蒋氏决裂,除了那三个老头子。
又有人重新翻看计划书,这才发现,虽然邵和光调换了他们的人,但还是给他们保留了六成的实力。他没有一网打尽,只是警告。
只要乖乖配合,大家都能得利。
再仔细看看,这份计划书里,最主要针对的是那三个想要卖股份的老头。换句话来说,不管他们卖不卖股份,蒋家都不会留下他们,不但不留,还在把他们的党羽全部赶走。
邵和光在笑,岑子妤在微笑。这份计划书里,有关三个老头子手下的人事调派并不全,只有少数几个名升暗降,其它人,早已被邵和光整理在册,将证据交给了商业犯罪调查科。
最晚下周,他们就都要被请去喝咖啡。就算周崇仕买了他们的股票,恐怕也要被请去接受调查,短时间内他都不可能来管理蒋氏,如此一来,邵和光还有足够的时间再去化解危机。
会议室里又传来嗡嗡声响,他们交头接耳,在商议着什么。
“我同意。”忠心的股东举手同意,很快,陆续有其它股东也同意了。岑子妤在心中默数,一分钟之内,所有股东都同意了这份人事调整计划书。
岑子妤暗笑,那三个老头子故弄玄虚不来公司开会,错过了看好戏的机会。不过,就算他们来了,也不会改变这个结局。
“好,散会!”邵和光说:“人事调整的命令今天就会下达,下班之前全部到位。接任者都是在公司有着八年以上工作经验的人,对公司业务极为熟悉,不需要过度期就能接手。”邵和光顿顿,扫了他们一眼,“我不希望听到有人说不适应,或者找其它理由做不好工作,如果有什么部门之间协调问题,或者有人暗中指使,你们收到的可就不只是计划书了。”
人们鱼贯而出,最后,只剩下邵和光与岑子妤。
“小五。”邵和光握着岑子妤的手,见她没有缩回去,这才鼓起勇气,真诚地说:“你做得很好,谢谢你。”
“我也是为了蒋氏,还有……外公。”
“嗯,我知道。”邵和光总觉得岑子妤哪里不对劲,可他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或许是她表现得太冷静,仿佛一夜长大的孩子,又或许她不怒不悲的样子让人犯怵。
邵和光宁愿她哭她骂她愤怒,也不希望她是这种反应。
“休息一下,到楼下吃饭吧。”美食是一个很好的引诱,再尴尬地气氛,有了美食的介入,会自然许多,“楼下新开了一个秦国餐厅,做的东西很地道,去尝尝。”
岑子妤挑了挑眉,难得地有了反应。“我想约英子哥哥和弈桐姐见个面。”
“小五,五大家族结盟是个好主意,但是……”
岑子妤扭头看他,冷冰冰的。“我只想试试。”
“好吧,我陪你。”邵和光要给青英纵打电话,却被岑子妤阻止。
她脸色苍白,唇色泛青,眼底是深深的乌青色,她化了淡妆,细腻的粉底仍然遮不住那些不健康的颜色。
岑子妤见邵和光诧异地瞪着自己,从随身带着的包包里找出化妆镜,照了照,淡然地拿出唇彩,抹了两下,整张脸才有了些生气。
“刚刚开会的时候,我已经给他们发了信息,我约了他们在同喜见面。你如果不放心,可以让罗宋跟着,但是你……公司这边需要你,你不能离开。”这是岑子妤给他的理由。
这次她算仁慈,给了他理由,若是不给,邵和光又能怎样。
邵和光只能点头。
罗宋送岑子妤到了同喜,钟弈桐已经做好准备,简单的巧克力慕斯,配了一杯清茶。
两人刚坐下,聊了几句没油没盐的话之后,青英纵匆匆赶来。
“弈帆昨天还给我电话,嚷着要回来参加你的婚礼。”钟弈桐笑道。
岑子妤脸色一僵,说:“我不结婚了。”想想这话说得不对,又改口,“是不办婚礼。”
钟弈桐惊讶地哦了一声,礼貌地没有再问。青英纵拧着眉头,好像不太满意岑子妤的这个决定。
岑子妤没有再解释,反正蒋温茂会把这件事处理好。她抿了口茶,又吃了一小口巧克力慕斯,若有所思看着钟弈桐,忽然问她:“弈桐姐,结盟的事,你跟弈帆说了吗?”
钟弈帆是钟家唯一的儿子,也是钟家的继承者。尽管他们的父亲还在世,仍然是钟家的管理者,但传统的钟家还是在努力地培养这个不听话的纨绔儿子,希望他
能快点接手家族企业。
结盟是大事,钟弈帆应该知道。
钟弈桐点头。“英纵跟他说了。”她又看着青英纵,“弈帆说他同意结盟,他会跟父亲说的。”
“英子哥。”岑子妤看着青英纵,他是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之人,岑子妤并没有把握说服他,“和光说,如果要五大家族结盟,就必须要付出代价。青、钟两家不会轻易投资蒋氏,除非……卖股份。”
蒋氏除了要处理内度问题,还要解决动作问题。外强中干的蒋氏,需要新的资金注入,生锈的机器,只有被润滑了,才能重新动作。
青英纵笑笑,说:“和光是人精,商场这些不成文的规定,他自然清楚。”
岑子妤低下头。邵和光说得果然没错,可笑她还想着,钟、青两家会白白帮她。
“如果……蒋氏度过难关,日后一定会帮钟、青两家的!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蚱蜢,谁有问题,别人都不可能独善其身的。”岑子妤急急说道。---题外话---中秋快乐哦!记得要吃月饼哦!
192 我是女王3
青英纵突然笑了。
像他这样阴沉之人,当着你的面笑起来,难免让人毛骨悚然。就连钟弈桐都打了个寒颤,立刻灌了杯滚烫的茶水,才觉得心里暖了些许。
“小五,你过来。”青英纵走出同喜,站在店门口,向她招手。
岑子妤狐疑地看了钟弈桐一眼,见她也一脸茫然,这才明白过来她也不懂青英纵的作法,不知他要说些什么。
岑子妤欠欠身子,慢慢走到青英纵面前,他把玻璃门关紧,问她:“弈桐把同喜给你了?副”
“嗯啊,弈桐姐说是给我的结婚礼物。”岑子妤心里直发颤,青英纵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明明谈的是结盟,他却问同喜的事,乍听来好像他搞错了重心,实际上,岑子妤也是明白的,他在乎钟弈桐。
他们的沟通一直有问题,青英纵应该是从她这里找不到突破口,这才来找岑子妤晨。
果然,青英纵不说话了,只是瞅着岑子妤阴阴地笑。
岑子妤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英子哥,我结婚了,你再这么看着我,弈桐姐会生气的哦。”为了给自己壮胆子,岑子妤把钟弈桐抬出来了。
青英纵回头瞥了钟弈桐一眼,忽然说道:“小丫头,假如我跟她离婚了,蒋氏就不可能得到青、钟两家的帮助!”
岑子妤愣住,旋即明白过来,青英纵本就是个理智得让人觉得没有感情的人,他拿这事来威胁她,再平常不过。
五大家族之间的感情都不错,过去的几十年里,彼此也都遇到过一些困难,相互帮助扶持之下,很快都度过了。
唯独这次,青、钟两家到现在才出面表态,时间不够早,似乎也晚得有理由,毕竟,邵和光一直没有发出求救信号,外人想帮也没有个说法。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青英纵主动提出,恐怕还要再拖些时日。
经过刚才的交手之后,岑子妤也明白过来,青英纵当真不是一个肯随便帮人的人,而且,他要帮,对方一定要付出代价。
只不过,这代价不一定是金钱。
“你们怎么会离婚呢,你们才刚结婚。”岑子妤还在装傻,她答应过钟弈桐替她保密,不能因为被青英纵随便这么一威胁,就出卖朋友。
“你在糊弄我。”
“我没有。你们两夫妻的事,外人怎么知道。”岑子妤不想画蛇添足地解释,可当下这情形,她必须多些事情才能说服青英纵,“当时我说要办婚礼,弈桐姐说我是岑、蒋、邵家的人,什么都不缺,她送再大的礼我也不稀罕,见我喜欢同喜,才把同喜给我的。”
岑子妤的话,说动了青英纵。有那么一会儿,他没有再为难岑子妤。
岑子妤隔着玻璃,冲着钟弈桐使眼色,不停地做些小动作,希望她能快点出来帮她解围。青英纵不是刽子手,可他身上时常散发出刽子手才有的阴森之气,岑子妤拿不准自己会不会立刻投降。
钟弈桐稳如泰山地坐着,就是不出来。
“弈桐在网上预定了下个月的机票。”青英纵说得小声,岑子妤的表情起伏太大,钟弈桐远远地看着,还以为青英纵踩了她的脚,五官都快要挪位了。
“你不知道?”
岑子妤的表情骗不了人,青英纵相信她,不知道钟弈桐要离开的事。青英纵有点沮丧,他以为岑子妤知道一切,这样他才能挽留钟弈桐,挽救这段婚姻。
岑子妤莫名的心疼起来,她的婚姻不够完美,父母的婚姻也有点瑕疵,身边的哥哥们又个个花心浪荡,就内心而言,岑子妤希望青英纵和钟弈桐能幸福快乐。
青英纵转身要进去,岑子妤略一犹豫,伸手拉住了他。“英子哥,你怎么知道弈桐姐预定了机票?”
“我们是夫妻,她做什么事,身为丈夫不是应该第一个知道的吗?”
“可是,有时候丈夫做的事,做妻子却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岑子妤抿着嘴,瞪着青英纵,见他一脸茫然,恨铁不成钢,“和光就是这种人,他做的事,我都不知道。上次我听和光说,你们读书的时候他故意抢了你的女朋友,叫百里若。”
“百里若。”青英纵喃喃自语。
岑子妤见自己终于点醒了他,松了口气,假装无所谓地说:“是啊,和光说你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似的,还叫我别管你们的事。其实,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我哪里知道。”
“弈桐不是小心眼的女人,她不会计较这些的。”青英纵还是不信,因为他太自信,觉得女人都应该像他这样,以大局为重,眼光长远,所谓的吃醋,感情纠纷,都是小心眼行为。
岑子妤撇嘴。“我讨厌芸香,到现在都讨厌,那我是不是太小眼了?”
青英纵被她这话震住了。岑子妤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妹妹之一,她跟大多豪门千金不太一样,但又很相似,至少,她从未在他面前说过她的私事,特别是有关于婚姻的。可她今天说了,而且还说得如此直白,青英纵一时之间
tang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英子哥,你好好想想吧。你整天忙着做生意,也应该琢磨一下女人的心思。”岑子妤实在不好把话说得太明,更不能提起百里若的儿子,颓废地摸摸额头,叹气。
青英纵本就有所怀疑,听到岑子妤的话,他已经很肯定,钟弈桐跟他闹别扭,是因为百里若和她儿子的原因。也是因为太爱了,才会这样难过。
青英纵转身看着只到自己肩膀处的岑子妤,想了想,说:“小五,你变了。”
“哦。”
“你被和光教坏了,变得痞痞的。”青英纵又说:“还有心计了。”
岑子妤张张嘴,心想你刚才没有看到蒋氏大楼会议室发生的一切,否则他就不会这样感慨,自己有心计了。她跟大哥、和光还有青英纵相比,就是个超级大采鸟。
“英子哥,你刚才说如果你们离婚就不能帮蒋家……此话怎讲?”岑子妤决定把握机会,一定要为蒋家争取帮助。
青英纵停下,说:“威胁你而已。”
岑子妤气得差点憋过气去。
“英子哥,你们如果一定要入股蒋氏,唯一的办法就是从那三个老头那买股份……假如你们不怕得罪周崇仕的话。”
岑子妤在激青英纵,可他不上当。
“小五,你还会用激将法了?”青英纵拍了她后脑勺一下,“假如我和弈桐离婚了,我在钟家就说不上话,钟家有可能会摇摆,选择不帮你们。但如果我还是钟家女婿,钟家一定会重视我提出的各项提议,帮蒋氏,就事办功倍。”
岑子妤喜出望外。“英子哥,你当真要帮我们?”
“这次破例,青家会借一笔钱给蒋氏,帮助蒋氏。不过,利息要算高点。”青英纵说。
岑子妤用力点头。“蒋氏现在在整顿,很快就要步入正轨开始动作,不管周崇仕能不能拿到股份,都不能影响公司的动作。”她双手合十,眼眶泛红,“有了英子哥的帮助,蒋氏会平安度过的。”
“别忘了,还有钟家。”青英纵指指钟弈桐。
岑子妤沉默几秒,“英子哥,弈桐姐是爱你的,其实她不想走……你只要多花点时间陪她,把事情摊开来讲,她会听你的。”
青英纵摇头,“她不跟我说话。”然后,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岑子妤,“帮我把这个拿给她看,如果她看了还要走,我也没办法。”
青英纵见岑子妤还愣着,把她往店里推。“我会叫秘书约和光见面,子琛也会跟我们一起开会,别忘了,你背后除了邵和光,还有家人和朋友。”
青英纵说完就上车离开了,岑子妤拿着文件进去。
钟弈桐又重新泡了杯咖啡,见岑子妤来了,给她也倒了一杯。
站在外面说话时间太长,岑子妤有些口渴。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钟弈桐急忙伸手阻拦。“很烫!”
“烫吗?”岑子妤又尝了一口,摇头说:“还好。”
钟弈桐将信将疑地也尝了口,立刻吐了出来。她见岑子妤慢悠悠地喝着,刚想问她,岑子妤把文件给她。“英子哥叫我给你的。”
钟弈桐把文件扔到一旁,岑子妤又捡起来,塞到钟弈桐的手里。
“看吧。”
“不想看。”
“这东西肯定很重要,还是看吧。”岑子妤坚持。
钟弈桐放下杯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道了?”不等岑子妤回答,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低声呢喃,“你好像变了……”
“刚刚英子哥还说我变成痞子,弈桐姐,你又觉得我哪里变了?”
钟弈桐认真地研究了一下,很肯定地说:“你气质变了……你更像女王了。”
“过奖了。”岑子妤讪讪笑着。就是因为逼着钟弈桐看文件,就觉得她成了女五,若是逼着她不让她和青英纵离婚,肯定要被他们说成是暴君了。
钟弈桐终究还是打开文件,看了会,放在桌上。
岑子妤瞟了一眼,原来是份dna鉴定结论。上面写着,某个小孩与青英纵没有血缘关系,岑子妤很肯定,这个小孩就是百里若的孩子,钟弈桐一直怀疑的青英纵的“私生子”。
钟弈桐不出声,岑子妤也不好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岑子妤的手机响了。
是岑宅的电话。万妈打来的。
“小五,这几天你会回来吗?”万妈问她,带着哀求:“夫人的精神不好,好像病了……小五,你回来看看吧。”
“万妈,你又偷打电话。”不等岑子妤说好,电话那头传来蒋温茂的声音,她从万妈手上接过电话,咳嗽了两声,说:“小五,妈妈是在倒时差而已,别听万妈胡说。”
岑子妤忽然没有勇气喊蒋温茂妈妈,不是因为她还在介意自己的身份问题,而是觉得愧疚,觉得自己这些年根本没有对岑家做出什么贡献。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过了二十多年的寄生虫
生活,在离开之前,她要回馈。
“妈。”岑子妤怕钟弈桐会发现她不对劲,起身,走到旁边小声说道:“您别担心,我现在很好。您一定要注意身份,过两天,等公司这边稳定了,我就过来看您。”
“公司?”蒋温茂有些吃惊。
“嗯,今天上午我跟和光去了公司,和光在改革,我怕有人会为难他,就出席了股东会。”岑子妤小声说。
蒋温茂安静了好一会,宽慰地说:“小五,辛苦你了。”
“妈,我是蒋家的女儿,外公的心血,不能让外人毁了。”岑子妤想了想,又说:“妈,我想回蒋宅一趟。”
“哦,为什么要回去?”
“觉得有点累,想回蒋宅休养几天。”岑子妤随便找了个借口,“公司有大变动,和光肯定要天天加班。我想回蒋宅找找看,可有外公与其它股东的一些旧物,带回来,或许能让一些人触景生情,念念旧情,支持和光。”
蒋温茂点头。“金姨在蒋宅,东西都是她收着,来历她也清楚,你有什么疑问,只管问金姨。”
“谢谢妈。”
“傻孩子,跟妈妈说什么谢谢。你跟和光好好过日子,你父亲泉下有知,就安心了,妈妈,还等着抱孙子呢。”这一点都不像蒋温茂平时说的话,可她现在说得岑子妤差点哭了。
岑子妤吸吸鼻子,说:“妈,我爱你。”
193 在自己的婚姻,你是女王
蒋温茂的手一抖,电话险些掉下来。
从法国回来的飞机上,她闭着眼睛优雅的休息,可脑子里乱成一团。凭直觉,她猜到岑子妤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其实,蒋温茂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为了能压过张绮雪,将岑子妤不是自己女儿的身份告诉了她。
张绮雪是什么人,她从未放过岑家,自然就不会放过岑子妤。宋景文又是什么人,蒋温茂也清楚得很,如果撇去宋景文的身份和初衷,他确确实实是一个优秀的男人,还是一个深爱着岑子妤的优秀好男人。当他得知岑子妤的真实身份之后,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深陷爱的泥潭的小女人。
与张绮雪会面之后,蒋温茂一直惴惴不安。当她看到岑子妤安心办婚礼,挑婚纱,与邵和光夫唱妇随,这才稍稍安心。谁知道,她刚去了法国,就出事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蒋温茂特别自责。
只可惜,现在再说什么造化弄人都是马后炮了副。
在明阳山的别墅,蒋温茂见岑子妤失魂落魄的样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嘴撕烂。幸好,岑子妤有邵和光陪着,尽管岑子妤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这事并没有影响他们母女感情。
至少,现在岑子妤用言行表达了她一直爱着她这个母亲的信息。
“傻孩子,妈妈也爱你。”蒋温茂柔声说道:“妈妈已经没有了你父亲,小五,妈妈只剩下你了。妈妈,也只要你。”
岑子妤捂着嘴,差点哭出声来。她的眼睛很干,像一望无际的沙漠,她想哭,她希望泪水能滋润一下她的眼眶,可是眼睛干得很难受,她不停的眨眼睛,快得岑子妤觉得头晕,这才停下来。
“小五,蒋氏很重要,但是你更重要。如果你跟和光因为蒋氏闹了生分,或者因为蒋氏有了别的矛盾,妈妈宁愿不要蒋氏。”蒋温茂的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都重如泰山。
岑子妤终于红了眼睛,鼻子一酸,话里带着浓浓哭腔。“妈,您别这么说。”
“妈妈说的是真话。”
“妈,外公的老部下,有四个已经卖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周崇仕。现在,他们又想鼓动另外三位卖股份。之前,周崇仕和董墨香勾结,利用通汇收购了博来,他们想用博来逼和光卖蒋氏的股份。他们还不知道,我把所有股份给了和光!”这段话从岑子妤的嘴里说出来,连自己都惊到了。她从前是一个对八卦新闻津津乐道的无忧无虑的女孩,她何曾这样关心过蒋氏,这样了解商战……
蒋温茂也惊到了,半晌没有说话。她受惊,并非因为蒋氏岌岌可危,而是岑子妤的转变。
“妈,您别担心,我跟和光想到了办法。”岑子妤把邵和光在蒋氏的整顿,以及她刚刚与青英纵谈好的五大家族结盟,都告诉了蒋温茂,“假如那三个股东还想卖股份,让英子哥想办法买下来。英子哥他们也会借钱给蒋氏,帮助蒋氏度过难关。等蒋氏熬过去,自然会重谢他们的。”
“你大哥,不会不管你们的。”蒋温茂给她安心。
岑子琛不是吃素的,整个岑家都不是软柿子。还有邵家,也是任人宰割的人家。他们一直都在暗中帮邵和光,只是他个性太犟,不肯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现在有岑子妤出面,大家都会拼了命的帮她,邵和光也不能再坚持这样死要面子。
蒋温茂见岑子妤不说话了,又说:“你大哥说过,他们不但要帮你,帮蒋氏,还有博来。至于通汇,如果邵家想拿回来,他们也可以。”
蛰伏多日,不是因为害怕恐惧。周崇仕是有本事,董墨雪也攻于心计,芸香有德川集团撑腰,他们三人结盟,势不可挡。但,这在a市,是岑、邵、蒋、青、钟五家的根据地。要胡闹可以,一般主人都会允许疯狗叫上两声,但如果要咬人了,便不是一鞭子能解决的。
岑子妤细细想想,这才发觉,岑子琛最近确实跟青英纵走得很近。她与邵和光的身份将岑、邵、蒋三家紧密联系,现在有了青英纵的加入,青、钟两家自然也不遗余力。
难怪刚刚青英纵会拿这事威胁她,说他和钟弈桐不能离婚。
明明是爱得狠,舍不得离,非要把自己的婚姻跟家族利益绑在一起,怪不得钟弈桐嫌弃他,闹着要出国了。
岑子妤笑笑。“妈,我去谢谢大哥。”
“真是个傻孩子,自己家人,说什么谢。你大哥就是怕你心理素质不好,瞎操心,这才不跟你说。他跟和光、英纵他们经常在一起,你是岑家的宝贝,是他们的小公主,妈妈和他们一样都希望你过得快快乐乐,幸幸福福的。”
原来,他们什么都不说,是希望她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只是,总有人不让他们如此顺心。
“嗯,我知道了。”岑子妤一如从前,温顺乖巧。
“小五,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蒋宅?”
“现在就出发。”
“哦,那路上小心,到了那边再给家里打个电话。”
“好的,妈妈再见。”
tang
蒋温茂这才放下电话。她倚在沙发边,望着安静的座机,若有所思。
万妈见她虽然心事重重,但精神好了许多,知道是岑子妤的功劳,这才敢上前,问道:“夫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医生来家里看看。”
“不了。”蒋温茂揉了揉太阳穴,说:“子煊的电话我放到哪了?”
“夫人想找三小姐?可以直接打电话到老宅去的。”万妈提醒她。
蒋温茂摇头。“不能打到家里……我要直接打子煊。”
万妈急忙去翻电话本,找到了岑子煊的手机号,拨了过去,才响了两声,就传来岑子煊的爽朗的嗓音:“大伯母,您找我有事?”
“小五要去蒋宅,我希望你能跟着去,看着她。”蒋温茂示意万妈离开客厅,空荡荡地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慢慢地,把事情都告诉了岑子煊。
既然岑子妤什么都知道了,蒋温茂也不打算瞒下去。当岑子煊听到这些事情时,没有半点吃惊的反应,这点,蒋温茂特别满意。“子煊,你从小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你也心疼小五的,把她当亲妹妹看。现在小五很难,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帮不上她,子煊你做事稳重,想问题也周全,你跟着小五伯母才放心。”
“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岑子煊拍着胸膛答应下来,只跟家里说要出去旅游几天,便收拾东西要走。
钱小昼见了,着急了,跟在她屁股后面不停的问:“刚才你跟谁通电话来着?你要去哪?为什么不带我去?”
岑子煊收拾完行李,钱小昼已经问了一千遍。岑子煊被他的魔音弄得烦烦躁躁,几次要抬脚踢他,都被他躲开,然后像狗皮膏药似的跟着,气得岑子煊恨不得找把刀把他给劈成两半。
“我要去古城遗址那转转,你想跟就跟,但别啰嗦。”岑子煊忽然想到,假如自己带着行李箱突然出现在蒋宅,岑子妤肯定会怀疑,但如果她带着钱小昼去,就有个说法。
钱小昼毫不怀疑岑子煊,只要她肯带着他,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
岑子煊算好时间,傍晚时分才到。她径直来敲蒋宅大门,金姨开门时一脸平静,岑子妤倒是大吃一惊。
“三姐,你怎么来了?”岑子妤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正坐在院子里喝茶听风,忽然见岑子煊穿着马靴拎着大大的行李箱,身后还跟着一个谄媚的钱小昼,当然吃惊。
岑子煊指着钱小昼,“别问我,问他!”钱小昼还没来得及说话,岑子煊又替他说完了,“他说在a市好无聊,整天没事干,要出来旅游。”
“哦。”岑子妤倒也没怎么怀疑,这里是古城,不管是外地人还是本地人,都喜欢来这里过周末,旅游观光。
钱小昼的脑子多活络,一听就明白过来。“是啊是啊,我就是想出来转转。听子煊说,蒋宅也很漂亮,你又正好我,就过来了。”
“金姨,客房收拾了吗?”岑子妤问。
金姨说:“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有人宝期打扫,客房昨天才刚刚打扫了,可以马上住人。”
“我跟子煊住一屋。”钱小昼立刻没脸没皮地重新贴到了钱子煊的身上。
岑子煊抬起脚踢开他。当着金姨和岑子妤的面,她也没打算给他面子。“把行李拿上去,洗干净了再出来!嘴那么臭!也不刷刷!”说罢,岑子煊立刻收敛,对着金姨礼貌笑笑,“金姨,麻烦您给他安排一个房间。”
金姨点头,前面带路。钱小昼没办法,只好跟着。
岑子妤重新坐下,岑子煊坐到她对面,倒了杯茶喝了口,立刻吐了出来。“我的天,小五!你喝得下?”
“嗯?”岑子妤不解。
岑子煊打开茶壶,只见精巧的紫砂壶里面泡满了红茶,茶水在茶叶之间艰难的流动,倒都倒不出来。
岑子煊把茶壶递给岑子妤,“你看,你这哪里是喝茶,是要吃茶叶。”说完,将里面的茶叶夹出三分之二,又重新倒了些热水进去,这才勉强从壶口倒出茶水。
岑子煊喝了一口,说:“你外公收藏的大红袍,就这么被你毁了。”
岑子妤带着歉意地笑笑,没有解释。那又苦又涩的茶,她照样喝得津津有味。
“在想心事?”岑子煊问她。
“嗯。”在这个三姐面前,岑子妤也不打算隐瞒。岑子煊是不是真的单纯来旅游,对岑子妤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人就坐在自己面前,岑子妤想从这个一直特立独行的三组身上得到某种力量,渴望能像她一样,自由,坚强。
“能说说吗?”
岑子妤看了她一眼,忽然问:“三姐,你会跟小钱结婚吗?”
“回来就是打算结婚的。”就是打个结婚证,让单芷安通知亲戚,然后自己带着钱小昼回美国。这是岑子煊的计划。如果不是岑家突然出了这么多事,此刻她应该在美国。
“三姐,如果你不愿意嫁人……”
岑子煊想都
不想的回答。“那就不嫁!没必要勉强自己。”
这句话如果让钱小昼听到了,肯定心花怒放。岑子煊不是别人能勉强结婚的人,她会嫁,就说明她想嫁。钱小昼视岑子煊为最高山峰,总想攀登征服,现在他成功了,当然得意。
岑子妤抿嘴。“如果嫁了,又想离呢?”
“那就离呗!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岑子煊毫不犹豫的说。
岑子妤就是喜欢她这个性格。“岑家不是有规矩,结了就不能离吗?”
岑子煊早就听出苗头,她本可以说不离的,但她不想说违心话。
“小五,你是岑家的公主!我们都爱你。如果你觉得不幸福,还这样勉强自己,只会让我们心疼,而你自己也只有痛苦。岑家是有规矩,但不能因为规矩去折磨一个人,岑家人的宗旨就是要让自己和家人活得快乐幸福。小五,在自己的婚姻里,你是女王!”
这就是岑子煊最真实的心声。
194 峰回路转,人生实在太戏剧【万更】
什么规矩,在岑子煊眼里一文钱不值。她最讨厌别人被规矩束缚,不能幸福不能快乐。岑子妤是她最爱的妹妹,她怎么能让她活得这样辛苦——只是不知蒋温茂是不是这个想法。
岑子煊见岑子妤有所动容,想了想,缓了口气,还是再三警告岑子妤,做任何事情都一定要想清楚。
最后,岑子煊意味深长地拍着岑子妤的肩膀,说:“都是成年人了,做事千万别后悔。”
“三姐都要嫁人,有什么好后悔的。”岑子妤与她开玩笑,顺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饮着晨。
岑子煊见她会开玩笑了,便没有再提此事。她见岑子妤喝得津津有味,问她:“我泡的如何?”
岑子煊崇尚自由,喜欢西方文化,从小喝咖啡有一套,泡茶真正是没有任何心法。在岑家,别说泡茶,就是叫她倒杯开水,她也有本事弄得水里冒苦味。她问岑子妤她泡的茶好不好喝,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摇头。
岑子妤却点头。“不错。”
岑子煊自己尝了口,觉得味道确实不错,但又有些不信,正巧钱小昼过来,岑子煊招手叫他过来,“尝尝。”钱小昼喝了一口之手,立刻露出难受的表情,但又不敢在岑子煊面前表现出来,只好生生地咽下,“好……喝。副”
“真的好喝?”岑子煊看懂了钱小昼的隐藏,又倒了一杯,塞到他手里。
钱小昼痛苦的咽下第二杯,仍说好喝。岑子煊不依不饶,索性把茶壶塞给钱小昼,让他对着壶嘴喝。
“子煊……”钱小昼欲哭无泪,最后只好坦白,“苦、涩,还有点酸味……这么高难度的味道,也只有亲爱的才能泡出来。”
岑子煊不但不生气,反而还笑得开怀。她扭头看着岑子妤,说:“小五,你撒谎了哦!”
岑子妤腼腆地笑笑,说:“是的,我撒谎了。”
“亏你还喝得下去。”岑子煊抢下岑子妤手中的茶杯,扔给钱小昼,“去,帮我们再泡一壶。”
钱小昼端着茶盘,屁颠屁颠地往屋子里跑。刚才红茶味太重,苦涩难忍,舌头都被苦得没了味蕾,再重泡一壶也喝不出味来。所以钱小昼端走茶盘,准备给他们削些水果,弄个水果沙拉,给她们换换口味。
钱小昼一走,岑子煊就直截了当地问岑子妤。“我也懒得跟你绕弯子,你也不是个藏得了心事的。你骗伯母说你要来蒋宅休养,小五,你觉得这个理由伯母跟和光会信吗?”岑子煊向岑子妤勾勾手指,探身过去,“不如,跟我说实话,说不定我还会帮你。”
岑子妤目光闪烁,倒有些动心。
她自知不是个有心计之人,她也不擅长撒谎,回到蒋宅瞒不了蒋温茂也瞒不了邵和光,他们不追问,无非是不想逼她太紧,让她过得从容些。
岑子妤还有很多事要办,她需要帮手。别人都可能不会帮她,只有岑子煊,一个只听从自己内心声音的人,才会理解她,为何要做这些。
岑子妤的小动作没有瞒过岑子煊,她探身过去,伸出手指,“你要是不信,我们勾手指。”岑子妤诧异地迟迟没有伸出手来,岑子煊也嫌弃地把手缩回来,“也就是为了你我才做这种小孩子家的事!你爱信不信!”
“三姐,我的好三姐,我怎么会不信你!”岑子妤抱住她,“我们去书房吧。”
书房很大,挂在墙上的照片也非常大。岑子煊站在照片下抬头往上看,许久,才说:“掉下来,会砸死人的。”
岑子妤差点笑出声来,也只有岑子煊,才会这样离经叛道。
“这是我外公。”岑子妤说。
岑子煊并没有因此恭敬多少,她仍旧保持刚才的姿势,看了几秒,又说:“挺贵气的……旧旧的贵气。”
岑子妤的外公是个贵公子,倒也配得上岑子煊这句旧旧的贵气。被岑子煊这么一说,岑子妤也觉得外公的贵气,有点老旧,有点历史,还有点不可超越的传统的守旧气息。
“外公很开明的,他只有妈妈和我,却多未想过要儿子孙子。”比起其它富贵人家的生儿继承家业的老人相比,外公确实很开明。
岑子煊最不屑那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岑子妤这么一说,她对外公有了另外的看法,不由的肃然起敬。“是个好外公。”
岑子妤没有跟着她继续欣赏这张照片,她向岑子煊招招手,要她一起合力把书桌搬了过来。“小声点,别把金姨吵醒了。”岑子妤提醒她,“等会还要搬回去。”
岑子煊也没问她想做什么,搬来书桌,两个爬上去把照片又搬下来。岑子妤费力的把照片翻了个个,看着背面,手指在上面来回摸着。
“小五,你在找什么?”岑子煊看出端倪,问她。
“三姐,刚刚看照片的时候你没注意到吗,假如角度和光线都合适的时候,照片一角有个压痕,不明显,很难看出来。”
岑子煊用力回想,她站在照片下只看了那么一会,饶她是个观察敏锐之人
tang,也没有注意到。
岑子妤提醒她。“在右下角。”
岑子煊这才有点感觉,“是好像有道痕迹,像是长期压久了才有的痕迹。”岑子煊看看墙面,有所顿悟,“这照片在墙上挂了有几十年了吧,照片一直靠在墙上,贴得太紧……假如里面有东西在,就会压出痕迹来。”
岑子妤冲着她竖起了拇指。
照片裱框,后面是木板,木板硬,但照片相对来说是软的,假如里面藏的东西有一定厚度,时间一长,自然会有痕迹。
“想办法橇起来。”岑子煊果断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瑞士军刀,在木板边缘轻轻一撬,后面裱框用的板子立刻被撬起来,在照片的右下角,放着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不算厚,但看得出来,这个文件袋是做过特殊处理的,防水防潮,所以有一定的硬度。裱框之人很有心,让木板与照片之间有一定空隙,才能从从容容地安放这文件袋。
只是,谁也未曾想过,经过三十年后,木板硬照片软,隔在中间的文件袋的痕迹就会露出来。
岑子煊把文件袋扔给岑子妤,把木板重新盖好,见岑子妤还拿着文件袋发呆,没有拆开,“你如果不敢看,我就放回去。你若想看,就先把这照片给挂回去。”岑子煊往金姨住的方向指了指,“金姨是个老人精,我们要小心放回去她才不会起疑。”
岑子妤有种做贼的感觉。从小,她都没有做过坏事,穿着公主裙乖乖地坐在钢琴前的形象,才符合她的气质。可现在,她就在蒋宅,撬了外公的照片,找到了外公深藏多年的秘密。
跟着岑子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这是岑子妤内心的低叹。
岑子煊瞪着岑子妤,她真不喜欢别人拖拖拉拉,没个果断决定。
“先挂回去。”岑子妤手脚利索的重新爬上书桌,与岑子煊一起合力把照片挂回去,然后再把书桌搬回原位。
幸亏蒋宅是旧宅子,没有铺地毯的习惯,只需要把书桌抬起来不要刮伤地板就好,不用担心地毯会有凹痕这种琐事。
关了书房的灯之后,岑子妤带着文件袋,与岑子煊回到自己的卧室。
两个女人,盘着脚,面对面坐着,文件袋放在她们中间,没人打开。
“三姐,打开了,我们就没有回头的路了。”岑子妤没有向岑子煊隐瞒任何事,她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岑子煊。
直觉告诉她,这就是闵先生到处寻找的东西,这也是周崇仕、董董墨雪一心想得到的东西,这还跟张绮雪有关,事关蒋、岑两家,所以外公才会藏起来。
岑子煊胆大心思,做事稳重。她虽叛逆,但不是鲁莽之人。事关重大,她也需要时间去想,去分析。
“如果这里面的东西,对岑、蒋两家不利,有两个选择,毁了,或者再重新藏回去。不管是哪个选择,我们都要当着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我能保密……”岑子煊右手在唇来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你自己呢?你有把握表现得若无其事吗?”
岑子妤想了想,点头。
“如果,这里面的东西能给岑、蒋两家带来好处,那些就肯定是别人一心想消毁的东西。那个姓闵的……不知道是何来历?”
“爸爸过世的时候,他来过。”岑子妤说:“妈妈说他是故人,他曾经向我们表达过他的关心之意,看上去,他无意与岑家为敌。不过,他说他在找一份三十年前的文件,与当年岑家在越南办医药基地有关。”
“医药基地,我听说过。当年伯父在那里被暴行绑架了,岑家还交了赎金才把伯父给救出来。伯父回来之后,岑家便不再提医药基地之事,视为禁忌。”
三十年前,岑子煊才三、四岁,后来她去美国读书工作,极少回来,岑子妤以为她不关心岑家也不了解岑家,现在才知道,原来最不关心最不了解的是自己。她与岑子煊相比,着实差了许多。
岑子妤汗颜。
岑子煊也没因此得意。
“那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当然不知道。我也是好奇,喜欢四处打听,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这才听到些只字片语。后来你找小钱,查这查那的,小钱嘴长,跟我又说了些,我才知道的。”
岑子妤下意识地摸了摸额间的伤疤。钱小昼对岑子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人看似打打闹闹整天拌嘴,实际上却是感情深厚天造地设。哪像她和邵和光,表面和和气气从不吵架,实际上,却已经同床异梦人心向背。
岑子妤叹气。这样的婚姻,开始的时候别扭,到该结束的时候,还是别扭。
岑子煊见岑子妤又走神了,拍了她肩膀一下。“你到想好了没有!看不看啊!不看就放回去!”
“看!”事到临头,不能退缩,岑子妤也不允许自己退缩。
文件袋封得很死,岑子妤不想撕烂文件袋,又想拿出里面的东西,费了老鼻子劲,出了一身汗,还是没有打开。
岑子煊烦躁,抢了过去,刷的一下,
把文件袋口撕开。“这又不是古董,不用这么小心!”岑子煊把文件袋递给她。
岑子妤哭笑不得,伸手进去,从里面拿出三张纸。
一张很厚很粗糙,不像是现在人经常使用的纸张,反而像是用古法自制的纸张,比a4纸稍稍小点,上面有明显的纤维和一些不知名的黑色屑块。上面鬼画桃符地画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岑子妤认不出来,岑子煊也认不出来,翻到背面才发现还有中文,好像是协议书,是岑家与某个村落的协定。
岑子煊又打开另外两张纸。这两张纸是正常纸张,因为时间过长泛黄。这两纸较大,对折了两下才能放进文件袋里。
岑子煊小心翼翼地打开,借着灯光一看,是地图。
“这地图绘制得时间很长……”岑子煊因为工作原因,经常野外探险,看的地图比看的人还多,所以她很快就看懂了三十年前绘制的地图,“这不是严格按照规定绘制的……有点像是手工画的,嗯,比例应该不对,倒是像地形图……”
岑子煊喃喃自语,很快就沉浸到这两张地图里去了。
岑子妤见她在研究地图,没空理自己,便拿起那粗糙的协议书看了起来。半小时后,岑子煊终于搞懂了地图,兴奋地抬起头正要向岑子妤说明说明,这才发现,岑子妤如雕像般坐在那里,气若游丝。
“小五,你怎么了。”岑子煊急忙把她扶平,让她平躺下来。她见岑子妤的手死死地拽着那厚厚的糙纸,想拿开,岑子妤如僵局般弹了起来,大声叫道:“三姐!三姐!”
“我在这……我在这里,别怕。”岑子煊怕岑子妤出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见她眼珠子终于有点动静了,这才松了口气,“小五啊,你到底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钻石。”
“钻石?钻石怎么了?我们家谁没几颗大钻石啊,你想要,我给你买。”
岑子妤拿着手中的糙纸晃了两下,定下心神,说:“不是,是这个……钻石。”
岑子煊将信将疑的接过来看了两眼,她看的是鬼符的那面,什么都看不懂。岑子妤示意她翻过来,岑子煊这才发现,这面是中文。
岑子煊细细地读了一遍之后,也呆住了。“钻石!”
“三姐,我没看错吧,上面写的是钻石吧!”
“嗯。”岑子煊将协议书摆在两份地图的中间,左看看右瞅瞅,足足沉默了五分钟,双手用力一拍,哈哈大笑起来,“我明白了!我终于看明白了。”
岑子煊把岑子妤拉到身边,指着地图某处,说:“这里,是越南的一个深山老林。我记得,当年伯父想搞医药基地,亲自去当地考察选址,当时选了五年地址,都是在深山老林里。”
岑子妤点头,具体细节她并不清楚,但她知道,岑天华一生最爱的地方是试验室,最大的希望就是搞一个医药基地,种植草药,然后就地取材,自行研发新药,将中草药的运用到极致。
越南有许多地方未受到污染,深山老林里有很多珍稀药材,在那里建医药基地,成本低,利润大,还能帮助当地人解决就业问题,是一件双方都乐见其成的好事。
“你看,这里画了两个x,这应该是伯父当年选中做医药基地的地址。”岑子煊在这两张地图上点了两下,岑子妤这才发现,这两张地图并在一起其实是一张,两个选址虽然分别在两张地图上,但中间距离并不远,非常适合做医药基地。
只是,这两个选址夹着的地方,有个部落,叫洪巴。假如要在这里做医药基地,就意味着洪巴要搬走。
岑子妤拿起那纸糙纸,指着中文那面的落款,说:“这里落款是洪巴,然后一个手指印,应该是爸爸代表岑家与这个部落签定的协议书。”岑子妤莫名的红了眼睛,“爸爸发现这两个选址里有钻石矿,假如建医药基地,世人就会发现这两个钻石矿,只要被他们发现,肯定会派人来开发……”
“只要开发了,洪巴人就要离乡背井,从此再也没有自己的家了。”岑子煊感叹,“伯父是个学者,最是心善。他宁愿放弃医药基地,宁愿放弃自己的梦想,也要保护洪巴。”
当时,岑家选了五个地址,勘探之后只说五个选址都不合适,不再建基地,此事便不了了之。这五个地址,是岑家的商业机密,具体在哪里,只有岑天华知道。
只要岑天华不说,绵绵不断的山脉谁又能找到钻石矿。岑天华为了保护洪巴,损失惨重,洪巴感激岑天华,这才与他定下协议,愿意每年主动向岑家奉上价值千万元的钻石,弥补岑家损失。
这才有了这份协议书,和这两张地图。
当年,岑天华想把这些带回来,向岑老爷子汇报之后,再将这些销毁,从此不再提。岑家不建医药基地,也不要洪巴报恩,却没想到,张绮雪心有不甘。当他们被暴行绑架时,张绮雪向暴行告密,暴行拿走了文件,想事后自行寻找钻石矿。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岑家来救岑天华时,暴行逃跑,遗落
了这份文件。后来,辗转到流落在别处,竟被蒋家找到。岑子妤的外公知道岑天华的决心,便帮他把东西藏好,不再提起。
现在,竟被岑子妤找到,说是缘分,也不为过。
“一年千万,三十年……就是三十亿。”岑子煊激动的以手做扇,不停的在脸颊边扇着,边扇边在屋子里转圈圈,嘴里念念叨叨:“不知这部落是否存在,这协议书他们是否认账,否则,三个亿的钻石……我的天!”
岑子妤刚才还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看到这协议书时激动得连话也说不清楚。现在看到岑子煊也被这三个亿的钻石惊得收不住魂,心里平衡许多。
“周崇仕肯定是从张绮雪那听到这事,所以打蒋氏的主意,想要吞了这钻石矿。董墨雪跟邵家有仇,当年妈妈出面跟她签的合同,所以她也想插一脚。这些我都能想到,只是那个闵先生……”岑子妤想不透闵先生的身份,“他说他是越南来的,是来调查三十年前的绑架案,还有医药基地的事……三姐,你猜他是什么人?”
“何必猜,直接去问不就得了。”岑子煊心里还惦记着这三亿,“如果我们能拿到这三亿,蒋氏就能顺利度过难关了。”
岑子妤也有此意,只是,她还是有顾忌。
“当年爸爸为了洪巴不肯要钻石,我是他女儿,怎能做违背他的事。”岑子妤将地图和协议书都重新放回到文件袋里,叹气,“当年爷爷也放弃了这些钻石,岑家不要,我们自然不能要。”
岑子煊想了想。“你屋子里有保险柜吗?”
岑子妤打开保险柜,两人把东西放进之后,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小五,我会叫小钱去打听闵先生的来历,你稍安勿躁。”岑子煊心中有了主意。
岑子妤点头。
第二天,金姨来叫岑子妤起床。
她见岑子煊也在屋子里,愣住。“三小姐,一起出来吃早饭吧。”
“好。”岑子煊照照镜子,熬夜并未对她的脸色造成什么影响,一样的精神,跋扈的神情让人又爱又恨。
而岑子妤则差了许多,脸色发青,目光呆滞,抬脚走路时好像踩在云端,摇摇晃晃,让人好生怜惜。
金姨也看出岑子妤不对劲。“小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嗯,我好困。”岑子妤没胃口吃饭,顺杆往下溜,躺到床上头挨到枕头就睡了。
岑子煊刚坐下来吃饭,钱小昼就跑了过来。“你们昨晚都干了什么?”
岑子煊也知道瞒不过他,冲着他使了个眼色之后,继续吃饭。钱小昼心知肚明,陪着吃,吃完之后只说要去宣池镇里看古迹,拉着岑子煊出门。
“去找闵先生,他对我们岑家很重要。如果你能在一天之内查到他的来历,给你个奖励。”岑子煊将钱小昼送到路口,与他分手,转身返回蒋宅时,看到邵和光的车。
“三姐。”邵和光额头上片片乌云不散,面无表情,说不上有多沉重,反而显得阴郁。
岑子煊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茶馆,“进去里面谈。”两人坐下后,岑子煊也不客气,直接交待邵和光,“你暂时别见小五。”
“为什么?”
“她有点不对劲。”岑子煊说:“她长大了,成熟了,做事也有分寸,但就是不对劲。我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情绪有点不稳定,如果是以前,她的脸就是她的晴雨表,有什么都会表现出来,但昨天,我什么都没看出来。”
岑子妤想跟你离婚——岑子煊将这句话隐藏在心底不说。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婚姻,岑子煊不喜欢干涉别人的事,她也不希望自家妹妹地过得不快乐,一切,顺其自然,才是正道。
邵和光沉默。“她……还好吧。”
“挺好的,跟我说了一宿的话,现在困得起不了床。”岑子煊说得很随意。
“那就好。”邵和光想问问她们到底聊了些什么,又不敢开口。在岑子煊的面前,他还是很庄重的人。
两人对坐,喝了几口茶,便没了话题。
岑子煊从不会为冷场而内疚,也不会因此捡起话题来热络场子。邵和光也不是搞气氛的人,只是他想多打听岑子妤的消息,绞尽脑汁地想话题,却想不出来。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小五是我妹妹,她不高兴,我们自然要护着她。她情绪波动大,似乎是因为你的原因,所以我不让你见。”岑子煊好像猜到邵和光的心思,索性直接告诉了他,“看得出来,她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也在积极的面对现在所有的困难,她想靠自己的努力解决这一切,而你能做的,除了在背后支持之外,就是给她空间和时间。”
邵和光见岑子煊暂时还不知道岑子妤的身份,也知该是喜是悲。看来,岑子妤心里还是介意自己非亲生女的事实,所以她才隐藏不说,这个心结,谁也帮不了,只能让她自己化解。
“三姐,我知道了。”邵和光说:“我想悄悄进去看一眼,小五在
休息,不会知道我来过的。”
岑子煊笑了。“和光,你弄错了吧,现在这里是蒋宅不是岑家,能不能看小五,不是我能决定的,是金姨呢。”
邵和光越发沮丧,金姨肯定不会让他去打扰岑子妤的。
他辛苦赶来,就是想看看岑子妤。
岑子妤来宣池镇之前,并没有告知她。罗宋跟着,自然会汇报行踪,他只有知情权,没有控制权。
岑子妤来公司开会,进行一系列改革,架空那三个老头子,雷厉风行得不像岑子妤,这些都激怒了那三个老头子。他们在岑子妤走后就联系了周崇仕,当即要卖股份。周崇仕派出中间人来接洽,合同一签,那三个老头才发觉自己把股份卖错了人。
这些事发生得太快,快得连邵和光都觉得不可思议。直到事情全部结束,邵和光才知道,这全是岑子琛和青英纵的功劳。
周崇仕打蒋氏的主意,邵和光是前锋与他针锋相对。邵和光在明,青、岑两家在暗,邵和光是炮灰,青、岑两家是炮架子。邵和光吸引了周崇仕的所有注意力,青、岑两家则在后面动手脚。
周崇仕以为他掌控了所有,却不知青、岑两家早已安排了卧底,收买了人心,三个老头的股份卖给了青家,周崇仕在a市的投资陆续出现问题,董墨雪出现了融资问题,他们焦头烂额之时,邵和光赫然发现,前途出现了光明。
邵和光一心想为岑子妤创造的美好生活,似乎就在眼前。可他却见不到岑子妤,这让他异常沮丧。
岑子煊同情并不多,可看到邵和光伤心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地怜悯了一下。“你们是夫妻,只要这层关系不变,还怕没机会跟小五在一起?”
邵和光仿佛听到了一丝暗示。
岑子煊却不给他时间去考虑,“公司那边如何?”为了避嫌,岑子煊又解释,“我本来就不喜欢经商,又是蒋家的公司,我本就不想关心。可是小五惦记,我问问,等她醒来,告诉她,让她安心。”
“是是是。”邵和光难得这样恭敬,把公司的近况告诉了她。
岑子煊听完,笑道:“周崇仕这种人啊,肯定是狡兔三窟,你们这一击让他很受挫,但并没有伤到他的元气。你们要小心哦。”
“这个我也想到了。”邵和光点头,“我会跟大哥他们再议的。”
“嗯。”岑子煊点头。
两人又安静下来,无话可说。
邵和光干坐几分钟,起身告辞。岑子煊没留他,在茶馆里坐到中午,才回蒋宅。
岑子妤已经醒来,随便吃了两口,见岑子煊回来,便拉着她一起下围棋。岑子煊不擅长围棋,岑子妤也是半斤八两,鸡同鸭说似的,竟也下到了晚上。
钱小昼回来,带了一堆的零食。
“来,吃东西。”钱小昼来到岑子妤房里,将零食扔了满床。
“查得怎么样了?”岑子煊问。
钱小昼不敢在她面前耍花枪,一五一十地说:“查出来了,那个闵先生就是越南人,身份有点敏感,不过,他的另一个身份,你们肯定有兴趣。”
岑子妤身子前倾,很有兴趣。
“他是从部落里出来的,那个部落叫洪巴。”
“啊。”岑子妤与岑子煊异口同声。只不过,岑子妤的啊是第四声,岑子煊的是第一声。
“那个闵先生说,他是洪巴部落首领的传信人,他是来这里找洪巴的恩人报恩。”钱小昼说得轻巧,就连岑子妤都有些不信。
岑子煊瞪他。“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消息,怎么这么戏剧化!”
钱小昼喝了口水,“闵先生自己说的。”钱小昼又挠挠头,“你说要一天之内查到消息嘛,我想着一时之间找不到头绪,索性找到了闵先生,问他呗。”
岑子妤呆住。
做事细致的人钱小昼,也有这样糊涂的时候。
岑子煊抬脚要踢钱小昼,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空中扬了扬。岑子煊收住脚,伸手拿过那张纸瞧了两眼,怔住。
“小五,你看。”
岑子妤接过来一看,只见这复印件的正反两面,一面鬼画桃符,一面是中文,内容,与他们昨晚找到的协议书一模一样。
岑子妤再仔细对比,只是内容一致,书写相似,但格局还是有些差别。应该是同一个人,写了两份一样的协议书,所以笔迹相同,格局有点差异而已。
“这是他给你的?”岑子煊问钱小昼。
钱小昼点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递给岑子妤。
“闵先生说,这笔记本你是父亲的,当年他在山里勘察时,是他的父亲接待的。这笔记本,是你父亲在山里采草药时做的笔记,后来留在洪巴做信物。”
岑子妤翻着笔记,看了许多,才说:“我看过爸爸的其它笔记,这确实是爸爸的笔迹,记录习惯也一样。”
“闵先生还说,多
亏你父亲。因为你父亲说过要让部落兴盛就必须利用知识改变命运,所以他父亲才把他们现在的首领送出大山去接受教育。现在首领学成归来,利用所学知识,将部落所拥有的那两个钻石矿开采,再利用开采所得投资做生意。现在部落不仅完整保存下来,还成了一方富贾。所以,他们是来报恩的,说是要按照协议的约定,给岑家钻石的。”
岑子妤想想,这话也说得通。
蒋温茂说闵先生是故人,可不就正是岑天华三十年前的故人嘛。
而且,闵先生所给的东西,别人复印不了,如假包换。
岑子煊还是心存怀疑。“三亿的呢,这可不是小数目。”
“三亿钻石而已。”钱小昼的口气变得猖狂,他怕岑子煊骂他狂妄,赶紧解释,“这是闵先生的原话!他说不过是三亿钻石而已,如果当年不是岑家帮助他们隐瞒了钻石矿,洪巴就不可能有今天。如果不是岑家给他们灌输了许多先进的信息和思想,他们也不可能想到怎么把握钻石矿。只要岑家愿意,再多送一盘钻石也行,反正钻石矿里都是。”
岑子妤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他们倒是实诚,可是我就是觉得,应该没这么简单。”
钱小昼点头。“闵先生说了,这次来,除了报恩,还是为了洪巴的发展。洪巴想来a市投资做生意,岑家若能与洪巴再续前缘,这三亿便是见面礼。”
“就知道没免费的午餐。”岑子煊笑道。
岑子妤犹豫一下,说:“闵先生不会带着三亿钻石到处跑吧。”
“闵先生说了,他还有很多秘密,如果岑家想知道,他可以跟小五你当面谈。或者,跟岑家管事的见面。三亿,可以是钻石,也可以是转账款项,也可以是其它形式的东西,只要岑家能拿出地图和协议书原本,他们立刻兑现。”
岑子煊冷笑。“这闵先生还真是信任你啊。”
“那闵先生又不是笨蛋,他在a市待了这么久,什么事没打听清楚啊。他们还找到了张绮雪呢,干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肯定没好事。”
钱小昼刚说完,岑子妤就激动地站了起来。
张绮雪出事,宋景文就可能受了牵连。
从部落出来的人,就算受了教育,也会比一般人爱恨分明。对恩人,三亿钻石不算什么,对仇人,睚眦必报。
岑子煊冷眼看着岑子妤:“小五,你怎么了?”---题外话---九月最后一天……你们国庆肯定要出去玩吧,会不会看文呢?跪求看文!跪求留言,呜呜。
195 岑子妤的心思1
岑子妤眼底闪过一丝羞赧和恐惧。
从昨天开始,岑子煊就能感觉到岑子妤的异样。她看上去什么都好好的,会吃会喝会睡会说话还会思考,但就是没有人气,没有人应该有的喜怒哀乐,对外界的任何刺激都表现得过于平淡。
可刚刚,岑子妤终于表现出人性的一面。有惊吓,有愧疚,还有一丝哀伤。
这些,都是因为听到宋景文的消息本能地做出的反应。
不,确切的来说,是听到了张绮雪的消息,再通过张绮雪迅速地联想到宋景文,然后,惊慌失措地站起来,动作大得,连岑子煊想装看不到都不行副。
“三姐,宋景文他……可能会有危险。”如果闵先生要找张绮雪的麻烦,宋景文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他要保张绮雪,势必要与闵先生为敌。
闵先生有何本事,无人知道,但一个人,敢从大老远的地方跑来找人麻烦,自然不怕别人来找他麻烦晨。
岑子煊皱眉。她并不想管宋景文,但他是岑天华唯一的血脉,身为岑家人,不闻不问,未免太冷血。
“你别管,我会想办法。”岑子煊冲着钱小昼使眼色,钱小昼急忙点头,附和岑子煊。
岑子煊悄悄地踢了钱小昼一脚,钱小昼立刻心领神会,马上说出一个计划来。“小五,你是他们恩人的后代,只要我们出面,替宋景文说情,他们肯定不会为难他的。至于张绮雪,你就别管了。”
岑子妤这才稳下心神,“这样也好。”想想又觉得不行,“我还是先见闵先生一面吧。蒋氏现在需要大量现金动作,博来被周崇仕和董墨雪控制,也需要大量的资金来反收购,要夺回通汇,还是需要资金,岑家想保住蒋氏又不伤元气,最终还是靠钱说话!”岑子妤转身看着岑子煊,一双美目迸出精光,“这三亿,是岑家长辈种的树荫,我们做晚辈的,一定要善加利用,才能对得起他们的牺牲。”
岑子妤说得岑子煊也无法反驳。
“这事,你不跟和光商量?”岑子煊见她摇头,又问:“伯母呢?你也不说?”
岑子妤叹气。“爸爸活的时候,一心想给妈妈营造一个浪漫又梦幻的生活。我是他们的女儿,我要帮助爸爸,继续努力。”
岑子煊点头。她也想过,要告诉岑子琛,再不济,也要跟现在的岑家当家人岑天泽。可是,叛逆如她,岑子煊如果是按规矩做事的人,就不是她了。
“小钱,你安排。”岑子煊下了命令。
钱小昼慢悠悠地掏出手机,说:“早就有准备了。闵先生说了,只要能拿出地图和协议书,只要是恩人的后代,就算是再晚,他也能来。“
说完,拨通了一个手机号。“岑小姐想见你。”
“好,哪里?”
“蒋宅附近有家古式茶馆,那里见。”
“十分钟后见。”
挂了电话之后,他们三个人想办法溜出了蒋宅,刚走进茶馆,就看到那个穿着黑西装的闵先生。
岑子妤也不客气。“闵先生如果是故人,当初为何不直截了当地说是故人,非要搜蒋宅,还说有任务在身?”
“追查地图和协议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三十年来,洪巴一直没有忘记岑先生的恩德。三亿钻石也不是小数目,怎能随意说出来,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洪巴也是经历了许多阵痛才有今天,也是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才积攒了家当跑来a市寻求合作和更大的发展。只可惜,我们来晚了。”
闵先生说到这里,垂下头来,哀伤之情溢于言表。
闵先生的表情,如一颗生锈的钉子,狠狠地扎进了岑子妤的心脏。岑天华死了,他死之前也不开心,更不放心,而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不配成为岑家女儿,或者说,她再做些事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你既然知道我父亲是你们的恩人,为何还非要我们拿出地图和协议书?”
“当前岑先生是隐姓埋名来到洪巴的,直到他被暴徒绑架,洪巴也无人知道他的来历。岑先生情操高尚,不肯要洪巴的钻石,所以洪巴一直都不知道岑先生的真实身份。真到最近,我们才查清楚,赶来找岑先生时,已经……”
岑子妤这才相信闵先生。
岑天华去世时,他来岑家,蒋温茂听到他说自己是洪巴的,便说他是故人。可闵先生没有见到岑天华本人,蒋温茂又拿不出任何东西,他们才有所隐瞒,不敢确信。
现在,岑子妤拿出来了,他便深信不疑。
闵先生将那地图和协议书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拍照,发邮件。五分钟后,手机响起,闵先生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笑着对岑子妤说:“谢谢你,岑小姐。三亿钻石,不知岑小姐打算如何接收?”
“我不要钻石,我要钱。”岑子妤俗气了一把,“蒋氏和岑家如今困难,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们来,就是为了报恩的。”
“岑、蒋两家也不会让洪巴白帮忙。
tang只要你们帮我们度过了难关,这三亿款项,就是你们的投资份额,也算是你们正式进入a市,与我们一起合作的良好开端。”
闵先生来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岑子妤的话,他很满意。
岑子妤掏出手机,翻出一张邵和光的照片,递给闵先生。“他是我先生。”
“我知道。”
“详细情况,请你找他谈。我们的交易,三十年前的缘份,你都可以告诉他。”
闵先生怔怔,点头说好,没有发问。
这些事,本应该由岑子妤来说,她不肯说,非要闵先生去说,确实有点别扭。
只不过闵先生是个识趣之人,不该问的话,他一句都不说。
“有机会,我们还想去岑家拜访一下。”闵先生说:“我们首领说了,不管岑家是否会接受三亿钻石,都要专门为岑家女眷备上一份重礼。”
“重礼是什么!”钱小昼忍不住地问。
闵先生不以为忤,笑道:“自然都是钻石手饰。首领说了,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岑家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这些小事,岑子妤不关心。她在想,张绮雪的事。
“听说,阁下在找张绮雪?”岑子妤问他。
闵先生点头,“是的,当年她私通暴徒,想利用他们把洪巴赶尽杀绝,再独占钻石矿。我们洪巴人素来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笔账,隔了三十年没有算,现在也该是收利息的时候了。”闵先生说完,见岑子妤脸色不对,“岑小姐这是怎么了?”
岑子煊双手抱胸,一直冷冷地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岑子妤说干什么,她清楚的很,她不阻拦,也不让钱小昼干涉,就像个透明人似的,安静地,冷眼看着。
“那个张绮雪……”岑子妤羞于说出张绮雪和岑天华曾经的关系,后来一想,她的目的是保宋景文的安全,可这话,她也说不出来,只好看着岑子煊。
“张绮雪的儿子,宋景文,是我大伯的私生子。”岑子煊倒是说得利索。
闵先生大吃一惊。“真的?”
“嗯。是真的。”岑子妤回答。
闵先生沉默了会,又发了个邮件。这回,邮件回复得很慢,过了半小时,岑子妤才听到手机在桌面上震动的声音。
闵先生拿起来看了看,问岑子妤:“岑小姐的意思,是要我们放过宋景文,对吗?”
“他是爸爸的一条血脉,爸爸生前认了他,虽然没有公开,但这是他的心意,我怎能不遵守。”岑子妤说得很冷静。
“那么张绮雪呢?”
岑子妤压根没有想过张绮雪的处置,她的脑子里,全是宋景文。但这次,她对宋景文的感觉,不是情人,更多的是岑家对岑家血脉的一种责任心。
宋景文对她的所作所为,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岑子妤不想再陷进去,不想走进这个怪圈,继续这个笑话。
“关于张绮雪的处置,伯母更有发言权吧。”岑子煊反问岑子妤,“既然你与闵先生已经达成协议,这事迟早要告诉大伯母,不如,把她交给大伯母吧。”
岑子妤点头。她起身对着闵先生欠了欠身子,要回蒋宅。
闵先生也起身告辞,与岑家合作并非一句话就能实现的,还有许多事他们要处理。闵先生是洪巴人,他的所有决定都代表洪巴。洪巴有钻石,岑家有实力,强强联手,才能令洪巴更加强盛。
回到蒋宅,岑子妤又呆呆地坐在床边。
岑子煊听到她在呢喃:“完成了两件事……下一步……”
岑子煊端来一杯热水,她没给岑子妤,而是自己抱在手里,如一尊雕像站在她的面前。
岑子妤全然不知道,自己的面前还有一个人。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前仿佛有个记事本,而自己的手里正拿着一只红笔,在上面一样一样的划去。
在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之后,她想了很多。第一件事,是想离婚。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么自私,就算离,也要给岑家做些贡献再离。于是,她把她想做的,应该做的事情,一条条地列出来,做完一件,划去一件。
岑子妤告诉自己,要保住蒋氏,于是她去上班去开会,跟青英纵会面寻求帮助。她还告诉自己,要把蒋家的秘密找出来,这样才能真正的击垮周崇仕,于是她来到蒋宅从照片里找到了秘密。岑子妤还告诉自己,她要做岑家人应该做的事,所以,她保住宋景文。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无形的双手,将她这两天做完的事,一一划去,接着写出剩下的事。岑子妤望着空气,仿佛看见一个透明的屏幕,上面一行行有几十件事,归根结底,就是三件大事。
保住蒋氏,争取离婚,孝顺母亲。
保住蒋氏,她已经做了她能做到的。剩下的争取离婚,则还需要一些过程。在争取离婚之前,岑子妤觉得自己有很多善后的事要处理。
“嗯。好了。”透明
的空气屏幕收起,无形的双手轻拍岑子妤的肩膀,提醒她,该去做个睡美人。
若是以前,岑子妤断断不允许自己这么晚睡。蒋温茂说过,女人不经熬,再美丽的女人,只要一熬,就成了残渣。可现在,岑子妤发觉自己越到深夜,越精神。
岑子妤拍拍手,刚站起身,就看到了岑子煊。
“三姐!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出声!”岑子妤吓得往后一退,差点摔倒。
岑子煊笑得很犀利,如一道闪电出现在她们之间,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没了。
“小五,你在想什么?”
岑子妤摇头,很快又点头。她瞒不过岑子煊的火眼晶晶,又不能过河拆桥,只能说些不痛不痒的事。“我在想,蒋氏暂时没有问题了,商场是男人们的事,他们有了资金自然会动作,不需要我担心。现在爸爸走了,妈妈只剩下我,我要怎么孝顺她。”
“真的?”岑子煊将手中的杯子放到岑子妤的手里,问她:“暖和吗?”
岑子妤望着她,不理解她为何这么问。她双手捂紧,点头说暖和。
岑子煊拿回杯子,不动声色。“小五,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啊。”岑子妤敏感地想到自己不是亲生女儿这个身份,她迷茫地望着岑子煊,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慢慢地缓过神来,点头说:“我是岑家的女儿,邵家的儿媳妇。”
“你记得自己嫁人了就好。”岑子煊淡淡地说:“宋景文是你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而已。他不可能正式进岑家的门,爷爷的屋子给他,是伯父对他的肯定,你和伯母,不必多做任何事,也不必有负担。”
说来说去,岑子煊都是在提醒她,别忘了自己已经人妇,不要对宋景文再抱以幻想。
这跟岑子煊平时的作风完全不同,她压根不爱管闲事,哪怕是家里事她也甚少插手,可她现在在教训岑子妤。由此可见,她有多疼爱这位妹妹,害怕她再受伤。
“三姐,你怕我忘不了他?”
岑子煊潇洒地挑眉,“我不怕,是别人希望你能记着他罢了。”她自我解嘲的笑笑,“大哥的话最少,但为了你,他最近也没少说话。你可别惹恼了他,否则……”
提到岑子琛,岑子妤缩了缩颈。大哥要么不说,一说就是命令,没人愿意惹他。
不过,听岑子煊的意思,岑子琛现在是盯上了宋景文。岑子妤就是撞傻了也能想到,等蒋氏的危机一过去,岑子琛就要安置宋景文。
虽说他们对岑天华的后人不会太过为难,但岑子妤知道,如果让岑子琛来安排,肯定不会遂了宋景文的愿。
他们的事,岑子妤真的不愿意再费脑筋。她疲倦的闭上眼睛,眼前一黑,咚的一声,倒在了床上。
再睡来的时候,是第三天的清晨。
期间,岑子妤醒来过几次,可是每次睁眼,都头昏目眩,天旋地转,整个人像在坐过山车,被高高抛去又重重落下,所以岑子妤又选择睡回去。如此反复的折腾到了一天两夜,岑子妤醒了,金姨才敢休息。
“孙小姐没事就好。”金姨想请医生来家里看,岑子煊坚持不让。她说没事,金姨也不好坚持叫医生,只能让步。岑子煊还不让她通知蒋温茂,这可把金姨给急坏了,这么大把年纪,也硬撑着不睡,守在床前一天两夜没阖眼。
岑子妤内疚,连连叫金姨回去休息。她只说自己是太累了,一觉睡得香甜,所以到现在才舍得醒来。
金姨见她人没事,便也不再啰嗦,回到自己房间里休息时,想了想,还是背着她们通知了蒋温茂。
“三姐,我想回a市。”岑子妤说:“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帮我。”
岑子煊伸了个懒腰,打趣她:“我现在成了你的挡箭牌了。”
“三姐,好人做到底嘛。”这一觉睡得够长,岑子妤人也精神了,佣人送来的早餐她吃得不多,但比前几天好了许多。她急忙去冲了个澡,换了身休闲运动服,扔了一套给岑子煊,求她:“姐,你就说今天我们要去附近爬山,晚上住在山脚的度假村里就行了。最晚,我们明天回来。”
岑子煊也算是奉陪到底。她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你睡觉的时候,我妈可是打了电话来警告我,说不许把你带坏。我就寻思着,这回是谁带坏了谁。”
“当然是我带坏三姐了,那钱小昼就是我带去美国的,这么坏的人把我三姐追得天涯海角没处躲!我可坏了。”岑子妤嘴甜。
岑子煊捏了她的脸蛋一下,说:“要我给你打掩护可以,先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岑子妤抿了抿嘴,说:“和光有个私生子,是脑瘫儿。”
这个消息,岑子煊还真是不惊讶。当然,都归功于那个嘴长的钱小昼。
“你想去看他?”
岑子妤没有正面回答。“他叫邵示安,只有五岁。可是他不认识自己的父亲,唯一能识别的是芸香。他
来到a市后一直生病,芸香说他身体太差,恐怕有性命之忧。”
“那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孩子应该有一个幸福家庭,这是做父母的义务。是我,剥夺了他这个权力。”
“小五,你别犯傻了。这事让和光处理!”岑子煊火大,恨不得把她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塞了稻草。
岑子妤却不这么认为。
“三姐,妈妈一直知道张绮雪的存在,当她得知宋景文是爸爸儿子的时候,她也接受了。像爸爸这样一个完美主义的女人竟然也容忍了如此之大的瑕疵,她除了胸襟开阔之外,更多是爱。”
岑子妤很顺溜地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己先愣了一下,乍听起来,她好像是在说自己爱邵和光,可她并不是这个意思。岑子妤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马上接着说:“我只是去看一个脑瘫儿,仅此而已。我做不了什么,只想通过这个方式,表达一下我的善意。”
“芸香不会认为你是善意。”
“我不需要她觉得,我只想做件让我心里能平静下来的事。”
岑子煊没有坚持。
换好衣服之后,她们出门交待佣人今晚不会回来。走出宣池镇,就看到钱小昼开了一辆陌生牌照的车子。
岑子妤刚坐上去,就接到了邵和光的电话。“我明天来看你。”
“我跟三姐爬山,明天可能不在。”岑子妤立刻拒绝。
邵和光的土匪性子又出来了,“那我去山上找你。”他还嫌不够,又加一句,“我在山上陪你住几天。”
“你不忙吗?”岑子妤耐着性子婉拒。
电话那头传来邵和光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紧接着是鼻腔里发出的一个短短的音阶,好像是他自己发现自己在叹气,怕负面情绪会影响岑子妤,警觉地打起精神,调换呼吸时发出的声音。
莫名的,岑子妤听得心疼。
196 岑子妤的心思2
“忙!整天跟着青、钟两家开会,昨天又跑来一个闵先生,跟我说了一大堆。”
再复杂重要的事情,在邵和光的嘴里,都成了件一加一等于二般简单的事情。
他当然知道闵先生是岑子妤打发来的,只是她不提,他也不细说。
“这么忙,就别来了。”为了哄他不来,岑子妤使尽了温柔。
邵和光却坚持得顽石。“工作做不完,老婆最重要!我明天来。晨”
岑子妤想摔手机,可她只能憋着这口气。
每每她对邵和光的好感稍有增加,对他的内疚感渐行渐浓时,邵和光总有办法,把岑子妤的这些情感一一击碎,剩下的只有厌恶、愤怒和烦躁副。
这些感情集合在一起,最终只剩下逃离。
可她现在还不能走,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
“你明天晚上来,我在山上没这么快赶回来。”岑子妤刚说完,看到岑子煊写了一个纸条给她看,上面就两个字——过夜。
岑子妤的红顿时变得通红,是夫妻,但这两个字她从未说出口过。
岑子煊晃晃纸条,好像说如果你不用这两个字安抚一下邵和光,他明天一早就会出现在蒋宅,到时候就是飞也飞不回来。
宣池镇到a市的距离不远不近,但如果想一天之内赶个来回,是很辛苦的。更何况,岑子妤除了想见邵示安,更想跟芸香好好坐坐。这些,都需要时间。
岑子妤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她嗯哈两声,压低嗓音,小声说道:“晚上来……明天再走。”
起初邵和光没听懂,啊了一声,正要抱怨岑子妤不想见他,忽然间明白过来,立刻咧嘴,无声大笑。
岑子妤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声音,正想挂电话,邵和光突然出声了。“老婆,我的好老婆……我,我……我挺想你的。”
“知道了。”尽管岑子煊听不到,可岑子妤还是很害臊,总觉得他们都听见了,急急切断通话,将手机捂在手心,生怕这手机又会冒出声音来,还是邵和光那过于甜蜜的声音。
去a市的路上非常通畅,一点也不堵。
岑子妤坐在摇摇晃晃地车上,睡着了。
最近她总是觉得累,注意力不集中,也没什么食欲。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怀孕了,可她心里清楚,她和邵和光之间很久没有过夫妻生活,这孕万万是不可能怀的,只可能是身体不舒服,一直没有恢复过来而已。
钱小昼有心放慢速度,到达a市时,已过中午。
岑子妤也不觉得饿,下车的时候,身体还在按照车子晃动的频率在抖动,脚尖着地时,岑子妤的身体一晃,腿软得差点摔倒。
岑子煊扶住她。“你没事吧。”
岑子妤摇头,刚开口想问邵示安的下落,岑子煊已经替她说了。“邵示安在医院里,邵和光派人看着,芸香守着,人是挺多的,不过也没有再故意隐藏踪迹。”
都暴露了,又有什么隐藏的。只不过,邵和光派这么多人在那里守着,除了是防着芸香带走邵示安,更多的是怕她去见他们吧。
岑子妤还没开口,钱小昼又出声了。“你想先见芸香,还是邵示安?”
“见邵示安,一定要去医院才行,有点难度。我还是先见芸香吧。”岑子妤不想这么快惊动邵和光。
“好。”钱小昼将他们带到医院附近的一个宾馆,岑子妤她们在三楼的咖啡厅里坐下,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还没喝上两口,芸香出现。
岑子煊端到咖啡走到一个座位重新坐下,给她们留下空间。
“你找我。”芸香对岑子妤,有敌意,有恨意,也有嫉妒,但现在她有求于她,芸香只能低声下气些,“是为了示安吗?”
岑子妤点头。她觉得自己的身份很可笑,大老婆见小老婆?还是正室见偏房?抑或是,自己无子,来见见这个给她男人生孩子的女人?
无论是哪种身份,哪种场景,哪种原因见面,这都是件可笑的事。最可笑的是,他们还要把这可笑的事可笑的继续下去。
芸香激动的抓着岑子妤的手,眼泪很快地流下来。“岑小姐,是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我求你,求你让和光把示安还给我,我这辈子,只有他了……”
岑子妤庆幸,当初选座位时,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
可即便这样,芸香还是惊动了其它客人。有人回头往这边张望,岑子妤难堪地抽回手,芸香也很尴尬,狼狈地捂着嘴,嘤嘤小声哭着。
就算是脑瘫儿,也是她的亲生骨肉。
岑子妤没有生育,但她能理解。
都是女人……岑子妤渐生悔恨,悔恨自己与邵和光纠缠在一起……她们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他们为了邵和光,互相为难到现在。
岑子妤叹气,“你如果继续这样哭下去,我们没办法谈。”她递给芸香一张餐巾纸,等她拭干泪水
tang,“为了示安,你愿意做什么?”
“为了示安,我什么都愿意做!”这次,芸香说的是真心话。
先前,她想利用邵示安,破坏邵和光和岑子妤的感情。她真的这么做了,激怒了邵和光,逼得他不得不以身犯险,跑到日本把孩子偷回来。
失去了邵示安之后,芸香才知道,她可以没有邵和光,不能没有邵示安。而她能陪伴邵示安的日子,也不见得有多少了。
岑子妤觉得自己变得心狠,可当她从宣池镇出来的那一刻,就没打算悔改。“如果我能劝和光,让你把示安带回日本,你能拿什么来报答我?”
芸香瞪大眼睛,不相信这句话是从岑子妤的嘴里说出来的。
岑子妤脸面一冷,“听说示安现在身体不太好,暂时不能离开a市。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劝和光,给你们置办个宅子,你带着示安在里面好好养着。”她见芸香有所动容,又说,“和光……还能定期回去看看。你们一家三口,至少还能过几天正常人的生活。”
芸香的脑子里,立刻闪现出她以前与邵和光的生活。八年,点点滴滴早已渗入骨髓。说不在意,是假话,说会忘记,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只要能给点甜头,邵和光的甜头,芸香会奋不顾身。
岑子妤残忍的利用了这一点——芸香是这么想的,可她仿佛陷入蜜糖的小虫子,泥足深陷,明知道是陷阱,还是愿意。
“你不必觉得我是害你,我不过是在跟你进行等价交换。”岑子妤说:“如果不是你和你的姑姑一直逼和光,逼我们,逼邵家,我也不会找你,跟你交易。”
芸香点头。“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你是德川集团的继承人,相信你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德川集团还是听你的。你姑姑掌控着通汇,逼着和光放弃博来,出卖蒋氏,想借此击倒邵家,影响岑家,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芸香保持沉默。董墨雪一直是她的军师,德川集团也是因为董墨雪也涉足a市的生意。起初,芸香见董墨雪为德川集团赚了不少钱,便由着她去。可最近几笔业务,都因为董墨雪与a市五大家族交恶,又要满足周崇仕这恶鬼的贪得无厌,德川集团的收益,在逐渐减少。
已经股东对此多有微言,芸香一一拦下。可现在,她一心想要邵示安,无心再去管其它事。
今天岑子妤来找她,为了董墨雪的事,其实,也是为了邵和光。
“岑小姐,有话直说吧。”芸香已经能猜到大概,她需要更多的细节,才能衡量这场交易是否值得。
“董墨雪的通汇,你管不着,德川集团是你的祖业,你难得不想好好经营?你是董墨雪带出来的,经商之事必定很有心得,目前德川集团的情况,不能再被董墨雪折腾了。”岑子妤斩钉截铁的说:“只要你袖手旁观,邵示安是你的,邵和光……也有可能是你的。”
芸香眼睛一亮,差点要欢呼。
当岑子妤说到“邵示安是你的”时候,芸香已经激动地要叫出声来,后面那句“邵和光也有可能是你的”,却把她刚刚激起的情绪,瞬间打压下去,如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岑子妤知道她不信,“不管你信不信我,或者信了哪句又不信哪句,我的筹码在这里,你接不接受,自己想。”她端起咖啡喝了两口,耐心等着芸香的回复。
芸香咬咬牙,点头答应了。
岑子妤立刻没有力气跟芸香说话了,可她还想见见邵示安。她需要邵示安来刺激一下自己,让自己的心更狠更硬,她需要不停的麻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这个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我想见见示安。”岑子妤说。
芸香警惕地看着她,不信她的好心。
岑子妤懒得解释,只是生硬地重复着。“我想见见示安,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示安在医院里,全都是邵和光的人看着,你没办法见。”芸香说:“我能出来,也是费了些力气的。”
岑子妤固执地说:“我要见!现在!”
芸香回到医院时,保姆就开始查问她的行踪。
这些所谓的保姆,都是邵和光安排的。若是在日本,芸香大可不必理会,但现在,芸香只能打起精神来应付。
“我妈妈派人来问示安的情况,我知道你们不乐意让她干涉,所以才出去见了一面。”芸香毕竟是德川家的继承人,收起笑容,言行举止之间全是贵气和傲气。
那些保姆也看不出有什么端倪,讪讪地退下去。
邵示安醒来,正坐在那里玩玩具。
与其说是玩玩具,不如说是发呆。邵示安五岁了,才刚刚能站起来走上几步,平时,芸香舍不得他太辛苦,大多让他坐着或者躺着,偶尔会按照医生的指示,让他站立行走。
治疗脑瘫儿是一条又长又艰辛的路,幸运的是,邵示安生在一个富裕家庭,有足够的金钱来延续他的生命。他只会哭闹,叫妈妈,其它的
,都不行。即使如此,在芸香眼里,他仍然是世界上美的孩子。
芸香蹲在邵示安的身边,仔细看着他。他嘴角流着口水,目光呆滞,许久才发现芸香的存在,傻傻地笑了一下,算是最灵敏的回应,就没有下文了。
芸香心中酸楚。这是她和邵和光的孩子,唯一的孩子。当年,她怀上邵示安时,身体并不好,邵和光也不同意她生。可芸香想留下邵和光,用孩子绑住他,所以强行生下。
为了生孩子,她有意找了个理由回日本,在那里生下了邵示安。
芸香知道,违背邵和光意愿的后果,即使有了孩子,她也不敢冒冒然地告诉邵和光。特别是芸香回到日本的这半年,邵和光与她的感情越来越淡,本就不丰厚的感情,好像因为距离,变得稀薄。
董墨雪给芸香出主意,说让她再等等,等到孩子会喊爸爸的时候,再给他个惊喜。期间,先努力拉近关系,先放放风声,免得他太过惊讶。
毕竟,不管多薄情的男人,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亲生儿子,多少都会心软。特别是一个会叫爸爸的孩子,会更加的可爱,讨人喜欢。
芸香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一个只会吃喝拉撒放屁拉屎的孩子,肯定没有一个会跑会跳会喊人会撒娇的孩子讨男人喜欢。
孩子半岁前,都很正常,芸香看不出哪里不对劲。直到半年后的一次体检,邵示安有项指标有问题,细查之下这才发现,他是个脑瘫儿。
而邵和光,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
往事如潮水,涌入心头,芸香湿了眼睛,轻轻地摸了摸邵示安的头,问他身旁的保健医生:“按摩做完了吗?”
“是的,小姐。”这里没人喊她夫人,因为她不是邵和光的夫人。
邵和光知道邵示安的存在之后,大发雷霆。他们大吵一架,吵得非常凶。芸香记忆里,一辈子能听到的脏话,都在那一刻从邵和光的嘴里喷出来。
那时候芸香年轻,也是骄傲的,一气之下说了断绝关系的话,他们共同生活八年的感情,也随之断了。虽然后来,因为邵示安,他们还有联系,像朋友般相处,一切,依旧不能回去。
“小姐,还有别的吩咐吗?”
除了按摩,邵示安还有一些其中的康复疗程,练走路,练吃饭,练说话,所以别的孩子都会的东西,他不会,都需要特别的医生和老师,慢慢地教。
芸香看了看时间,说:“示安现在应该去外面练练走路,你们休息吧,我带他去。”
芸香抱起邵示安,带着他到医院的小花园,扶着他慢慢走。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专门针对一些特殊儿童的医院。病人不如平常医院多,但住在这里的,每个都背景非凡。说是医院,其实是由不同的别墅组成的一个像度假村的世外桃源,依山傍水。
邵示安住的,便是最为幽静的一个园子。这里,只有他一个病人,专门配了一个专职医生,和五个负责康复的医生助理。再加上芸香和其它保姆,也有十余人,在这别墅也,也挺热闹的。
旁边有两双眼睛盯着芸香和邵示安,芸香心里越发觉得难过。她踩了邵和光的底限,所以,他对她不再有信任,连起码的尊重,也没了。
岑子妤在别墅外围,她不肯让岑子煊陪着,说是人多目标大,容易被人发现。这里湿气重,岑子妤在墙边树下只站了一小会,就觉得脖子冰冰凉,伸手一抹,竟有水珠。
太阳斜斜地挂着,阳光残白无力。树下,冷如冰窖。
芸香说,这围墙处有个狗洞,是上一任养了狗的病人特地弄的。前段时间下大雨,医院的人想把这狗洞补起来,又怕难看,索性拆了这段围墙,准备重新再弄个欧式风格的院墙。
因为这里在花园的角落里,平时邵示安不会走到这里,所以邵和光安排的人,并没有把那里当回事。他们只需要盯着邵示安就好。
邵示安走不了两步就赖在地上不肯动,芸香假装着急,叫来保姆,“你赶紧进屋煮点姜茶!”又对另外一个人说,“去楼上,找来隔水用的尿布垫和厚棉蒲团,地上湿,示安坐久了会冷的。”
两个保姆不约而同的转向要回别墅里,芸香又急得大叫:“多拿些玩具下来,还有热水和毛巾。”
保姆被使唤的团团转,一个在厨房里煮姜茶,另一个准备好那些琐碎小东西后,又忙着找玩具。
芸香一把抱起邵示安,跑到围墙边。
“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事请你快点,最多五分钟,保姆就会下来。”芸香喘着气,邵示安则在傻笑。
岑子妤伸手摸了一下邵示安,他不知道反对,依旧傻笑。
他看上去,很傻,傻得连五官都长得跟常人不一样。没少一个,也没有歪一个,可组合在一起,就能让人一眼认出,他是个脑瘫儿。
岑子妤莫名地鼻子一酸,说:“示安,你好,我是岑子妤。”
芸香不明白岑子妤的
这个举动,身为母亲的她,直觉岑子妤对邵示安没有恶意,这才安心。“示安见到陌生人会哭。”可他现在没哭,芸香不肯说他们有眼缘,但她话外之音是如此。
她们从来都不是仇人,只不过是被一个男人牵扯到一起的女人而已。他们因为一个大男人不能成为朋友,却因为这个小朋友,能短暂地和睦相处。
岑子妤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金锁,“这礼物,我早就买了,今天来,是来送这个的。”岑子妤要给邵示安戴上,芸香愣住,还未想好要不要接受,邵示安已经伸头过去,岑子妤给她戴上后,看了看,满意地点头,“挺好看的。”
“谢谢。”芸香也不好摘下,就算收下。
“听家里长辈说,金锁寓意长命百岁。示安是不幸的,但他有你这个母亲,也是幸运的。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纠葛,孩子都应该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谢……谢。”无论岑子妤说的是真还是假,芸香都很感激。
“不用谢我,和光对这个孩子不可能没有感情的,他只是……大男子主义,对不听从他安排的女人总带某种恼羞成怒的心情。你好好照顾他,总有一天,和光会来尽父亲义务的。”
岑子妤说完这段话后,温温一笑,低头算是打了招呼,要离开。
芸香也没留她,眼看岑子妤的身影就要隐在那片树林里,芸香突然小声喊了她一句,“岑小姐……你是不是……”芸香见岑子妤停下来,但没回头,怕她走得太远会听不到她的问话,赶紧问,“你是不是打算跟和光离婚?”
197 岑子妤的心思3
岑子妤没有停下脚步,她穿着五寸高的高跟鞋,在湿软的林地里缓慢行走。很快,鞋子脏了,她心疼地看着脚上秀气又雅致的皮鞋,不由的加快脚步,快步走到了一条石子路上晨。
这条路,是医院花钱整理出来的,方便探病亲属四处走动散步用。
岑子妤前行约百米之后,陆续看到人影。前面是个小广场,小病人的家长们带着他们出来找朋友玩。
岑子妤混在里面,一点也不显眼。
不远处,岑子煊与钱小昼坐在秋千旁,不时的窃窃私语。
他们看到岑子妤出来了,起身迎了上去。“准备去哪?”岑子煊问她。
岑子妤翘翘脚。“太脏了,先回宾馆吧。”
回到宾馆之后,岑子妤刚洗漱干净,岑子煊突然端来一杯水。
“喝吧。”
岑子妤不知何意,喝了一口,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好喝吗?副”
岑子妤瞅了瞅这水,没瞅出这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她疑虑地抿了一下嘴,点头说好喝。
“我放了点糖,今天看你脸色不好看,像是低血糖。”
原来如此。岑子妤很是感动,连连点头说好甜。
岑子煊又说:“这水会不会温了点?我没想到你会洗澡,热水都放成了温水。”
“不会,挺好的。”岑子妤笑道:“我用舌头一尝就知道,正好是37度,最佳温度。”
“小五,你跟我说实话!”岑子妤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岑子煊突然压低嗓音,表情严肃,不苟言笑。
如果说,罗子琛的严肃让人收敛,那么岑子煊的严肃就让人害怕。
岑子妤抖了抖,问她:“三姐,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岑子煊从她手里抢过杯子,倒了点水在她手上,大声质问:“现在是多少度!”
“呃……温的。”
“你再说一遍。”
“温的。”
岑子煊冷笑一下,指着杯子说:“这是杯冰水,而且,我根本没有放糖,你是怎么尝出甜味来的?”
岑子妤的心,倏的一下坠入深渊,仿佛纵身跳下悬崖的一块石子,寒风在耳边呼啸,心越来越沉。
“这几天,我一直觉得你怪怪的。在蒋宅你喝茶,你能咽下我泡的茶,倒也罢了,我以为是姐妹情深,你受得住。可是,你竟不怕烫也不在乎茶水的凉。你小时候跟爷爷一起生活,泡茶最计较水温的掌控,突然性情大变,一定有原因。”
岑子煊不用再说下去,岑子妤也知道,她心中早有定论。
“后来,我一直在观察你,发现你不仅嘴尝不出冷热,身体也感受不到冷热。再到后面,你好像对饭菜的滋味也没有反应。你注意力不集中,总是困乏……小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岑子妤垂下头,许久,才说:“我上网查过,有这些症状……有点像植物神经失调,也有点像是感知神经失调……总之,是大脑紊乱,神经失调。”
“你知道这是病,为什么不去治!”
“三姐,你也知道,我是因为压力过大才会这样。只要没有压力,我就会好起来。”
岑子煊坐到桌前,双脚习惯性地架在了桌面上。她双手抱胸,若有所思。“这几天,你忙东忙西,就是为了减轻压力?”
“嗯。”
如果这么做,对岑子妤有利,岑子煊也无法反对。
“你什么时候得的?”
岑子妤的头垂得更低,都快压进胸膛里去。“妈妈从法国回来的那晚,就已经开始了。”
“伯母知道吗?”
“我不想她知道。”岑子妤又抬起头,再次重复,“我不想她知道,也不想别人知道,更不想邵和光知道。三姐,你答应过我,帮我。”
“小五,你是不是想离婚。”岑子妤做的这些事,分明就是为离婚做准备。
岑家不缺钱,邵家也不在乎钱,他们离婚,财产分配根本不是问题,他们又没有孩子,也不需要协商太多,但感情,斩不断,理还知。岑子煊不知道她要离婚的原因,看到她为了蒋氏奔波,岑子煊觉得她太辛苦了。
这次,岑子妤没有回避,她点头。“我想离婚,非常想。”
在岑子煊的面前,不必去提什么岑家规矩。岑子煊自由惯了,也不会去追问。只要是自己觉得应该的事情,岑子煊都支持。
“你想过,怎么跟邵和光说吗?”岑子煊问她。
岑子妤摇头。她似乎都处理好了所有的事,可是她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跟邵和光说。她想过,留下离婚协议书,然后远走他乡,可是,办离婚证一定要本人去,想真正的离婚,还是需要两个人心平气和地去办离婚。
岑子煊不敢逼岑子妤,她退出房间后,找到钱小昼,说:“小五因为压力身体出现了问题,小钱,我一直想不
tang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导致小五有这么大的压力。你去查一下。”
“好。”钱小昼答应得很爽快,临走前,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房间里的大床,心中叹息,又浪费了一个良宵。
岑子煊笑嘻嘻地冲着他勾手指,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钱小昼笑得跟哈巴狗似的,贴上来亲了一口,心满意足的走了。
岑子煊走后,岑子妤突然睡不着了。她给自己泡了一杯苦涩的咖啡,抱在手里,忘着袅袅水汽,心中苦笑。
她对外界的刺激很迟钝,说得严重点,她感觉不到冷热,也没有了味觉,她不觉得饿,只想睡觉,注意力不集中,总是分神。这些,都令她整个人处在糟糕的状态之下,像踩在棉花上,不知脚下深浅,也不知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她竟然做完了这么多事。岑子妤满意地笑了。
她喝了口咖啡,老样子,不知道有多苦,不知道有多烫。
一杯咖啡下肚,岑子妤仍然不想休息,无聊至极,她用宾馆的电脑,鬼使神差地上网。刚输入密码登录上去后,就看到电脑屏幕地右下角有头像在闪烁,是宋景文。
岑子妤这才想起,她处理了大部分事情,其中包括宋景文。但这就像隔纱看人,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真切。宋景文找她,大约是来道歉的吧。
岑子妤想关电脑,却下不了手。她又不肯点开那个头像,就这样,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头像,有规律的,一闪,一闪。
终于,岑子妤说服自己,关电脑。
可手却不听大脑指挥,不由自主地点开了对话框。上面,近百句话,都是相同的内容——小五,我想见你。
想——邵和光白天才说过,想她。现在晚上,宋景文也说想见她。
多可笑啊!
岑子妤要关闭对话框时,宋景文仿佛心有灵犀,感应到岑子妤在电脑前似的,快速打下一行字——是我错了,小五,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但我想跟你结婚,一辈子爱你!
岑子妤仍旧没有反应。这个温情的男人,何时变得如此会说情话了,以前,他说得不多,偶尔一句,就像胖胖的棉花糖,塞满了岑子妤的心,令她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五彩缤纷的世界,而不是色彩后面洗过画笔之后肮脏的水。
为了你,我什么都会做!我疯了,一辈子只爱你,为你而疯!——宋景文打字的速度真快,眨眨眼,又是一句情话。
我们一起离开a市吧,还记得那次私奔吗?差一点点,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你不是岑家的女儿,你是我的女人。
小五,只要你肯见我,我什么都答应你!答应你!
最后这句话,触动了岑子妤的某根神经。她双手放在键盘上,十指如飞,快速回复:“什么都答应?真的?”
“小五,你终于理我了。是的,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
“好,我问你,你来到a市之前,是不是就已经跟周崇仕相识,你们合谋来害岑家,谋算蒋氏,是不是?”
许久,对话框里都没有字跳出来。
宋景文想了三分钟——是。
“那你杀了周崇仕,为自己赎罪。”岑子妤想都不想的,打下了这句话。
那边,又是一片安静,没有回复。
岑子妤笑了,这回,她的手听了她的话,将对话框关闭,然后,关电脑。她不知道,在她关电脑的时候,宋景文在那边打字——小五,从一开始我就错了,不管你还爱不爱我,我都会去做。
那一夜,岑子妤睡得很香。宋景文,也睡得很踏实。
吃早饭时,岑子妤难得好心情地有说有笑。钱子煊美容觉睡得足,整个人精神焕发,只有钱小昼,病蔫蔫的。
“吃完就回宣池镇吗?能不能给我点时间休息。”岑子煊很愿意开车,可钱小昼不敢坐她开的车,他坚持要自己开车回去,但现在这个精神状态,不适合开车。
岑子煊正想骂他孬种,岑子妤已经答应下来。“你去睡吧,我们午饭前后出发就好。”邵和光晚上回来,他们只要赶在他回来之前赶回蒋宅就好。
钱小昼可怜巴巴地望着岑子煊,眼底全是乞求。谁叫他就看上了她,喜欢她那女王气质,岑子煊越是不进他,钱小昼就越是想多得到她的垂怜,钱小昼经常在心里骂自己贱,可是一看到岑子煊,那贱骨气就冒着热气,肌肉也跟着运动起来,撒着欢儿的往岑子煊身上蹭。
岑子妤见他们二人如此甜蜜,想想自己麻烦了钱小昼很多次,弄得他没办法做二十四孝男朋友,便冲着岑子煊点头,说:“姐,你就陪陪小钱吧。这地方偏,和光不可能到这里来,我正好去外面走走,天天睡觉,人很乏。”
她们出来,行踪隐秘,又有钱小昼坐镇,担保无人跟踪。岑子妤要出门走走,散散心,对她还是有利的。
岑子煊答应了。“你快去快回,别在外面待太久。”
岑子妤收拾了一下包,出
去了。
岑子妤想在蒋宅住些日子,然后直接回到岑家,陪蒋温茂同住段日子。平日,也没买过什么礼物回家,现在突然觉得,回到岑家不能空手,哪怕只是买根筷子,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这里,算是a市的市郊,又不是风景区,比较偏僻,所以医院选址在此。附近都是原生态的农村,零零散散地错落在山间,山里的毛竹长势喜人,到处都是卖竹笋和其它与竹子有关的东西。
岑子妤慢慢走着,在一家竹艺品店停下脚。
里面,有两把竹子编的躺椅,编得很精致,不大不小,放在岑家花园旁边观赏玫瑰花用,正合适。
那是月季。岑子妤以心底纠正了自己一下,但很快,她又释怀。管它玫瑰还是月季,只要是母亲喜欢的花,就行了。
“这椅子多少钱一把?能快递吗?”岑子妤问店家。
店家说能快递,岑子妤立刻来了兴致,索性坐在店里,一样样的挑。除了这两把竹椅,岑子妤还买了很多竹筷竹箩竹笔筒等小东西,店家卖的东西,她几乎每样都挑了几个,让店家全部送到岑家去。
把这些事情处理完,已经到了中午。外面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到脸上很舒服,岑子妤舍不得回宾馆,也不想去打扰岑子煊和钱小昼,索性找了家茶楼,坐在里面,喝着茶,听些闲言碎语,忙里偷闲,享半米阳光的温暖。
突然,有人将电视机调到了新闻台。a市每到中午12点,都会有本市的新闻,闲人们无事都喜欢到上面看看有什么救狗养猫的新闻,以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新闻的声音不大,岑子妤无心去听,她半倚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重峦叠翠,听微风细说这里的悠闲生活。
“现在是即时播报!本台记者在a市悦时轩门口,这里发生了一起杀人未遂案,据知情人士透露此案与经济纠纷有关。就在半小时前,来a市投资的商人周崇仕被人刺伤……”
电视机的声音猛然间放大,播音员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直直地撞进岑子妤的耳膜——周崇仕——这敏感的三个字,就像锤子般,差点将她的耳膜戳破。
岑子妤扭头,只见电视屏幕上,周崇仕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他的旁边,站着宋景文,手里的尖刀只不过是一把水果刀而已,却刺得周崇仕倒地不起,可想而知,他下手有多狠,多么的孤注一掷。
张帆茹跪在周崇仕身旁,哭天喊地。岑子妤看得出来,她那是假哭。如果真的有感情,肯定会扑上去按住伤口,她没有,只是跪在那里,像演戏般,哭得伤心,指尖连一滴血都没有沾到。
悦石轩是a市上流社会最爱去的酒店,在这里发生命案,会比任何一个地方都更哄动。
宋景文一点都不避讳镜头,他反而是在找镜头。当他看到有镜头在拍他的时候,他扭过头去,冲着镜头微笑。微笑的时候,宋景文将水果刀藏到身后,好像怕这把刀,会把岑子妤吓坏。
岑子妤没有吓坏,她是吓懵了。
电视上再说些什么,她都不知道,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嗡响,视线变得模糊,只觉得世界也跟着被颠覆,被扭曲。
茶馆里的人变得兴奋,开始交头接耳。平时听到的最大的新闻无非是涨水干旱之类的事,忽然间,一个教授刺了一个富商,不管是仇富的还是看热闹的,都觉得这事值得说说。
恍惚中,岑子妤起身,她还不忘放了一张百元钞票在桌上,然后如游魂般,在街上慢慢行走。
宋景文当真去杀周崇仕,就是因为她昨晚的那句话。
岑子妤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上网,点开对话框,立刻弹出一句话来——小五,从一开始我就错了,不管你还爱不爱我,我都会去做。
这是宋景文给她的回复,只可惜她下线太快,没有看到。
岑子妤的手抖得厉害,最后,手机拿不住,掉在了地上。
岑子妤弯腰去捡时,腿一软,坐在青石砖路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为什么要因为宋景文哭,岑子妤自己也不知道,如僵尸般的身体,终于在此刻有了痛的感觉。这里没有人认识她,她可以痛快地哭,哭个痛快。
天阴了,好像要下小雨。岑子妤仰头看,却看见了一缕阳光。
手机在唱歌,竟是张帆茹的来电。
“岑子妤,你这个恶魔!竟然唆使我哥去杀人!你别让我找到了证据,否则我一定要你的命!”张帆茹咬牙切齿,岑子妤立刻关机,拎着包,仓皇而逃。
岑子煊和钱小昼站在宾馆门口,四处张望。他们打不通岑子妤的手机,急得差点直跳脚。
岑子煊要报警,忽然看见岑子妤跌跌撞撞跑来,扶住她,问:“小五,你怎么了?”
手掌轻抚她的额头,汗涔涔的。
岑子妤看见她,这才稳住心神。她犹豫着,要不要把宋景文的事告诉他们,转念一想,他们迟早会通过媒体知道,没必要自己赘述。
至于他们私下联系的那些对话,是她的私事,没必要告诉任何人。
岑子煊没有再问,钱小昼开车,往宣池镇开去。天黑前,他们赶回蒋宅,金姨也没多问,简单吃了一点之后,各自回房休息。
岑子妤坐在窗前,拿着干毛巾抹着头发上的水珠。
平静了二十多年,现在才发现,所有的风平浪静都隐藏在惊涛骇浪之中。她努力改变自己,控制命运的走向,她在试着变得成熟,变得坚强,可她还是差那么口气。
她需要磨炼,现在,正是给她的一个磨炼。
宋景文……岑子妤心中暗叹,他怕是要坐牢了。为了她的一句话,毁了自己的人生,值得吗?
或许,这样想,有点自贬,也有点自鸣。凭什么说宋景文是因为她去杀周崇仕,说不定这又是他们之间的一个计划。又凭什么为了宋景文可能坐牢而伤心,他接近她的最终目的是要毁了她和岑家,现在他毁自己,又何必把自己贬低如他。
岑子妤扔开毛巾,吸足了水珠的毛巾,半湿半干,拿在手上,很不舒服。
“别坐在窗边,头发还湿,吹风会头痛。”邵和光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边,将窗户关紧,然后,又衣柜里拿出另一块干净的浴巾,坐在她的身边,帮她拭发。
岑子妤不语,邵和光也不说话,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声。
“老婆,你打算在这里住几天?”邵和光还是先开口说话了。
岑子妤肩膀硬硬的扛在那里,特别是听到邵和光的问话后,更加僵硬。她咬咬唇,反问邵和光:“闵先生找了你吧。”
“嗯。”
“现在,能保住蒋氏吗?”
邵和光说:“不仅蒋氏,五大家族,都会平安无事。”
“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可以扭转形势?”
邵和光望天,圆圆的月亮很美,可他的心情,并不美妙。“现在资金陆续进来,我们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大概半个月,蒋氏就扭转劣势。”
199 你不想为我生孩子吗?
岑子妤的脸上,浮现一丝苍白笑容。
邵和光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半湿的头发散发着洗发水的玫瑰香味。她喜欢玫瑰,无论是精油还是沐浴露,淡淡的玫瑰香味闻起来清新淡雅,浓浓的女人气息扑鼻而来。
邵和光沉醉在此。
哪怕只有一天没看到她,邵和光的心都是空落落的。知道她在蒋宅不会乱跑,还是想把她关回明阳山。卧室的家俱和窗帘全部换新,都是她亲手挑选的,可她没在里面住一天。想到这里,邵和光就觉得遗憾。
他等她长大,把她抢过来,逼她跟自己结婚,所有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爱她的举动。他不觉得错,也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因为如果他不这么做,岑子妤会嫁给宋景文……不管她嫁给谁,只要是没嫁给他,都不错误的。
他就是这么霸道,这么土匪性子,对爱情的自私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除了这点,他对于岑子妤来说,是柔软的,柔软得,将骨头一切切敲坏,用血肉隐藏,就怕骨头太硬会咯了岑子妤副。
“小五……抱抱我。”岑子妤的胳膊自然垂在身体两侧,她听到邵和光的话,抬起来,轻轻地环着邵和光的腰。
邵和光满意的叹息。“小五,你为什么这么不开心?是你保住了蒋氏,拯救了岑家,你应该高兴。”
“我很高兴。和光,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蒋氏是保不住的。”
“是吗。”邵和光从身后拿出一份文件,放在岑子妤的手里,“是我迟钝,今天才知道,你把你名下的股份全转给我了。小五,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吗?”
岑子妤一直在等这一天,所以当她看到这份文件并不惊讶。她打开来看了看,还有些程序没有走,可见邵和光并不想接受这份文件。如果,他现在当面把这份文件给撕了,她的股份依旧在自己这里,并没有给出去。
岑子妤手指一紧,正想藏到身后去,邵和光已经抢走,他要当着她的面,把这文件撕成碎片。
“和光,别撕!”岑子妤叫了起来,“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你知道我不愿意经商,股份在我手里,我什么也干不了。”给了他,他有蒋氏的主导权,才能挽救蒋氏。
邵和光面容淡然:“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你的董事。”
“我知道!我就是相信你,会全心全意救蒋氏,才把股份给你的。”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曾经也打过蒋氏的主意呢?”邵和光的脸上,带着一丝玩事不恭的笑容。
岑子妤依偎在他怀里,说:“我也曾经怀疑过你在打蒋氏主意,我还不是一样跟你结婚了,跟你维持着这段婚姻。”
邵和光的身体一震,对这番话有所动容。
“等蒋氏平安了,我再把股份还给你。”邵和光没有再纠缠,他将文件放回到公文包里,见岑子妤怔怔地看着他,莫名的心软了,就连骨头都软了,又重新搂着岑子妤,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宝贝老婆……小五……”
邵和光本就长得帅,一张俊脸平时总冷冰冰的绷着,不轻易给别人笑脸。但现在,他像一个撒娇的大小孩,搂着岑子妤左一句老婆,右一句小五的叫着,又不说有什么事,只是这么叫着,好像多叫两句,岑子妤的心也会跟着软。
岑子妤的心,确实软了。
以前无论自己有多怀疑,现在事实证明一切。无论邵和光遇到了多大的危机,他始终没有出卖蒋氏,甚至宁愿用博来换蒋氏。岑子妤一直以为他有所图谋,他确实在谋划,隐忍地谋划着,想找到了个万全之策,保住蒋氏。只是他太好强,太自尊了,不肯向别人求救,更不肯让岑子妤知道他的难处,这样,他就无法在她面前树立他大男人的形象。
其实吧,岑子妤也是小心眼了些。蒋、岑两家早就密不可分,如果邵和光要打蒋氏的主意,岑子琛怎么可能不会查觉。岑子琛不但没有怀疑邵和光,还想尽办法来帮邵和光,这点,就足以证明,邵和光对蒋氏,并无他想。
如此看来,他是爱自己的。
岑子妤觉得很可悲,她竟然是通过这个方式才发现邵和光的爱。而宋景文,总是这样有手段,让她倍感幸福,最后,却是一个丑恶的骗局。
岑子妤的思绪,又不经意的,飘回到那个新闻上去了。
宋景文说爱她,所以他去杀周崇仕,来证明自己的爱情。这到底是此情不渝,还是另一个骗局。如果是骗局,宋景文还能从她这里骗到什么?如果不是骗局,他是想真的证明爱情,这又有什么意义。
岑子妤已经嫁给了邵和光,就算离婚,岑子妤也不打算再跟宋景文重续前缘。这样的证明,太孩子气,太可笑。
岑子妤刚刚软下来的身体,又变得僵硬。
邵和光安慰式地拍了拍她的背,想了想,“今天你看新闻了吗?”他见岑子妤摇头,犹豫片刻,“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什么事。”直觉邵和光说的是宋景文,岑子妤紧张得十指相扣,一动
tang不动。
“今天宋景文约周崇仕吃饭,突然拿水果刀捅了他几刀。”邵和光见岑子妤还是面无表情地瞪着自己,拿不准她这到底是吃惊还是已知晓,索性不去研究,继续说,“大哥来找我了,他说宋景文毕竟是爸爸留下的血脉,岑家不能不管。”
岑子妤如木偶似的眨了一下眼睛。中午她在茶馆看到新闻时,并未想到岑家会有何反应。
现在想想,岑子琛的决定有他的深意,虽说岑天华没有对外公开宋景文的身份,但这也不是个秘密,外界要知道是迟早的事。特别是现在出了这桩事,媒体一定会深挖,宋景文的身份,也不可能再隐瞒下去。
“大哥找了子千,岑家能控制的媒体都陆续爆料,主动公布宋景文的身份,尽可能的控制住新闻导向,先自己猛炒,让别的媒体无法插手,然后,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点手腕,岑子千还是有本事搞定的,也只有岑家人自己控制住了局面,哪些该说,哪些该隐瞒的,他们都可以酌情考虑。
岑子妤很想知道,岑子琛到底想怎么帮宋景文。可当着邵和光的面,她没办法问出口。
邵和光知道她的心思,拿来护发精油,往手心里倒了两滴,用掌心温热捂了捂,慢慢地往岑子妤的发上抹。
他边抹边说:“大哥说,一切等调查出了结果再说。律师,岑家出面请,不管他愿不愿意,都要帮他……已经找人去打听了,宋景文供认不讳,承认是自己故意杀人未遂。他有自首情节,认罪态度又好,周崇仕只是受伤也没死,律师说了,他有信心打这场官司,最多坐几年牢。”
岑子妤双手抓着自己的胳膊,听着邵和光的话,越抓越紧。
故意杀人,就算情节再轻,也是三年以上的有期徒刑。但这些,从邵和光的嘴里说出来,难免觉得轻飘飘的。邵和光说这些,没带任何私人感情,可岑子妤总觉得刺耳,觉得他在幸灾乐祸。
邵和光抹好精油后,将岑子妤的身体扳正,逼着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律师说,张帆茹是目击证人,她坚持说宋景文杀人是受了你的指使。目前,她还拿不出证据来。小五,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私下联系了?”
岑子妤打了个寒颤,哆嗦着唇,说:“昨晚,我们确实联系了。”她把他们联系的过程和内容详详细细地告诉了邵和光,说完,拧起秀眉,苦恼地说:“我只是想吓退他,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做了。”
“幸亏你没叫他自杀。”邵和光难得大度地开了个玩笑,但这是个冷笑话,岑子妤没笑,他也觉得没有什么笑点,自我解嘲地摇头,抚摸着她清瘦的脸颊,安慰她:“你不用担心,这还够不上证据。我和大哥会处理的。”
“嗯。”
“老婆,以后如果跟他有联系,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邵和光的声音里,带着醋意。
他嫉妒宋景文,还能左右岑子妤的情绪,他心心念念的老婆,私下跟别的男人联系,这令邵和光极度不快。但他忍得住,这个时候,他不想刺激岑子妤,不想他们之间再起风波。
岑子妤精神恍惚,思绪像狂风中的风筝,她想集中精力跟邵和光对话,可刚才已经耗尽她所有力气。邵和光的气息,如催眠香氛,缓缓喷出的热气,如毒蛇缠绕着岑子妤,她嘤的一声,推了邵和光一下。
她本意是想推开他,让他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这样她就不会被他的柔情困扰,不会被他的话蛊惑得说不出话来。可是,她力气不够,不但没有推倒邵和光,反而还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邵和光狡黠一笑,不再纠结宋景文的事。
如果岑子妤对宋景文还有其它想法,就不会在他面前展露小女儿的娇态。如果岑子妤心里没有他,就不会这样安然地坐在他的腿上,与他相依相偎。
不管这是个误会还是巧合,反正,岑子妤的言行并没有百分百表达出自己的意愿,而邵和光对她态度的理解,则百分百的符合自己的意愿。他们如久别重逢的情人,紧紧相拥,仿佛明天就是末日,不肯分离。
岑子妤是在邵和光的怀里醒来的,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在美好的清晨,不管外界的风风雨雨,只满足身体困乏的需要,痛快的进入梦乡,醉倒在梦里那个只属自己的怀抱。
邵和光睁开眼睛,岑子妤如受惊的小兔子,立刻闭上了眸子。她太用力,以至于眼角若隐若现的有根细细的笑纹,邵和光伸手轻轻按了一下,细纹消失,过了一会,又出现了。
“有皱纹吗?”就在邵和光第三次轻按岑子妤的眼角时,她终于不能再装睡,睁大眼睛,担心地问他,“是不是有眼纹了?”
“没有,别担心,你皮肤很有弹性,像刚煮熟的剥了壳的鸡蛋。”邵和光的恭维,只有岑子妤听得到,他玩世不恭,从不轻易说软话好坏,偶尔说说,听者心花怒放。
岑子妤紧了紧胳膊,缩着肩膀靠近了邵和光。她总觉得邵和光是个别扭的人,原来自己也很别扭,明明想离婚了,却在这个清晨,突然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
“和光,我想回家住。”岑子妤重申一遍,“回岑家,我想陪妈妈住段时间。”
“嗯,回去也好。你在岑家,更安全。”
五大家族一起反击,闵先生又在里面兴风作浪,董墨雪后院起火,周崇仕没了合作者,又被宋景文捅得住院,外面腥风血雨,邵和光也很担心岑子妤的安全,她肯回岑家,让蒋温茂看着,邵和光很放心。
岑子妤本以为邵和光会不同意,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心中愧疚,便向他保证,“只住半个月。”为了表示这不是自己舍不得他,“妈妈一直不同意我搬回家住,半个月是极限了。”
邵和光不太满意岑子妤这样的解释,他忍了忍,面色冷清。岑子妤注意到,索性闭嘴。好好的一个早晨,忽然间变得冰凉。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小五,起来吃饭。”是岑子煊的声音,“金姨已经做好了早饭,说是伯母一早打来电话,要我们回去。”
早饭的时候,比平时早了半小时。原来,是蒋温茂的意思。她大概是听到了宋景文的事,担心岑子妤,这才一早打电话催她们回去。
岑子妤还没有出声,邵和光没脸皮的先回答了,“三姐,你们先吃,小五累了,还要再睡一会。”他怕岑子煊不罢休,又说,“等会我送你们回岑家。”
岑子煊摸了摸下巴,她是个痛快人,如果不爽便会早早分手,好聚好散。可是,岑子妤却黏黏糊糊,当断不断。
岑子煊明明知道到岑子妤要离婚,看到她做的每件事都是是为离婚准备,她也很肯定,他们注定要分手。可现在,岑子煊有些糊涂了,前几天的不祥之感仿佛是错觉,现在,小两口你侬我侬的,才是真正的。
钱小昼冲着岑子煊吹口哨,这两天岑子煊对他的态度更近了些,所以他的胆子也大了许多。“子煊,我们也去睡个回笼觉吧。”
“走开!”岑子煊瞪他一眼,“没脸没皮的!不要脸。”
“你是在骂了呢,还是在骂他们。”钱小昼冲着房间呶嘴,言下之意是说,不要脸的人在房间里面睡着呢。
岑子煊拎着钱小昼的耳朵,将他拖走。可是已经来不及,岑子妤在房间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面红耳赤,羞得恨不得打个地洞钻下去。她恼羞成怒地要推开邵和光,却被他抱得更紧,被喂饱的男人很快就从刚才的不快中脱离出来,搂着妻子,仰头哈哈大笑。
又磨蹭了半小时,邵和光才肯放过岑子妤,让她起来洗漱。岑子妤洗干净换好衣服出来时,邵和光也已经穿戴整齐,他冲着她嚷:“等我一下。”说完,又冲进洗手间,稀里哗啦的冲洗起来。
岑子妤站在屋子中央发怔,他明明要脱衣服洗澡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穿得整整齐齐,再进浴室里洗澡,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岑子妤还没有想明白,邵和光已经出来了。他摸了摸岑子妤的头,笑道:“怎么,看不习惯你老公穿衣服?早知道,我就裸给你看。”
岑子妤被他这话羞得抬不起头来,邵和光跑来,没有带睡衣,所以起来时,他是没有衣物遮掩的。他怕岑子妤从浴室出来看见他光着的样子不高兴,这才穿戴整齐,再到浴室里洗澡。
难得他这样体贴,岑子妤的心,变暖了。
“出去吃饭吧。”岑子妤小声说。
邵和光没有再打趣她,上前,牵着她的手,手指轻揉她略有些婴儿肥的掌心,舍不得放开。
出门时,邵和光突然手掌打开,与她十指相扣。
“别……别给金姨看见了。”岑子妤想抽回手来,却被他扣得太紧,抽不回来。她急得额头冒汗,哀求他放手。
邵和光才不管这么多,“我们是夫妻,不过是牵手,有什么不能被别人看的。”他边走边说,“不但要给金姨看,还要给别人看!我们不办婚礼是有原因的,并非我们感情不好。”
邵和光说得有些赌气,可见他非常在乎婚礼这件事。
婚礼的事,是岑子妤有愧于他,只好让步,让他牵着,拖到饭厅。
金姨见他们亲热地走来,急忙重新摆上早晚。邵和光是西式早晚,岑子妤是中式的,两人食而不语,很快就解决了这顿早餐。
“老婆,来了宣池镇几次,我们都没有好好去逛逛。刚吃饭就坐车,容易晕车,不如,一起去镇里逛逛,散散步。”邵和光提议。
岑子妤说:“妈妈急着要我们回去。”
“我会跟妈妈解释的。”邵和光立刻拿起手机给岑宅打电话,万妈接的,听完了邵和光的解释之后,急忙拿着电话上楼给蒋温茂。
蒋温茂听说邵和光已经去了宣池镇,还会亲自送岑子妤回来,满口答应。只要邵和光在,随便他们几点回来。
岑子妤没辙了,只能答应。
这个时候的宣池镇,暂时还没有游客来,古香古色的青石路上,古朴的花纹已经被磨平,沾着水迹,显得更加幽
古清远。
邵和光牵着她,紧紧地牵着,慢慢前行。
“这里很美,蒋宅不应该空置。”邵和光说:“老婆,你如果喜欢这里,不如我们搬回来住。”
岑子妤怔怔。“住哪?住蒋宅吗?”
“随便,我都听你的。”
“那你不管蒋氏了吗?不管博来?邵家现在是你主事,你跑到这里来,谁管邵家的生意呢?”一句句,问得邵和光哑口无言。
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便是如此。空有一腔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热诚,却过着只守着江山遥望美人的生活。
“妈妈不会离开岑宅,我又怎能住到这里来。”岑子妤给他找了个台阶下,“偶尔来住住是可以的,长住不现实。”
邵和光点头,“嗯,就偶尔来住吧。等你有了身孕,养胎的时候,可以到这里来住。”他突然提到怀孕,弄得岑子妤措手不及,本能地摇头,但很快就停下来,不再表态。
都要离婚了,怎么可能有孩子。岑子妤不希望孩子生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就像邵示安,只有母亲的爱是不够的,他还需要父亲的关怀。
邵和光还想继续这个话题,岑子妤无情地打断了他。“你去看了示安吗?”
邵和光的脸,立刻冷下来。他没想到岑子妤会突然问他这件事,但他听得出岑子妤的防备和不配合。她不想要她跟他的孩子,否则,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提起邵示安。
邵和光站住,冷眼看岑子妤,问:“小五,你不想为我生孩子吗?”
200 除了要爱,还要有掌控全局的能力
岑子妤甩开邵和光的手,径直向前走去。
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邵和光,也不想回答。她到底想不想要邵和光的孩子,这个答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又如何回答。
岑子妤不否认,她曾经有过想生孩子的念头。看到冬冬乖巧的模样,看到岑子牧和元悠可爱的女儿,她动心过。
当时,她有意避开去想,自己的孩子是她和邵和光的结晶,只是单纯地想做个母亲,像所有普通女人想的一样,有个孩子,夫妻感情会更牢固。
可看到了邵示安之后,岑子妤动摇了。
首先,她想要个健康的孩子,看到邵示安时,她前所未有的害怕。岑子妤相信命运,总觉得邵示安的不幸,是因为父母感情不够美好的缘故,为此,她很容易联想到自己和邵和光的关系,从开始到现在,都不够美满,这种关系下诞下的孩子,会不会遭到与邵示安相似的诅咒呢犍?
其次,岑子妤想离婚。孩子要幸福,家庭要完整,如果家庭不能完整,岑子妤是绝对不会跟邵和光生孩子的。
岑子妤在前面快步走着,邵和光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迟迟没有追上去。
他靠在路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要点不点的,夹在指尖。
他戒烟了。就连邵和光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开始戒烟的。似乎是结婚后就戒了,又似乎是有了想要孩子的念头之后戒的,总之他戒了,而且戒得很干脆,每次想抽的时候,也只是拿在手上,发呆。
他想起了那天宋景文说的话,当时,他还很有把握地说自己有时间等岑子妤,现在来看,当初这话还真是说大了。他有时间等,只怕岑子妤不会给他足够的时间。
他要怎样才能令岑子妤全心全意地爱自己,这个难题,邵和光用尽一生也看不到答案。
手中的香烟,被折成了一截又一截,邵和光泄愤地把烟丝一根根抽出来,放在手心上碾压。烟丝被搓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指尖淡淡的烟草味,少了火的薰烧,没了呛味,多了点植物的气息。
邵和光自我解嘲地将手指放在鼻下,嗅了一下。许是太久没抽,那味道呛着自己,他大声地咳嗽,惊动了在前面快步走动的岑子妤。
“你感冒了?”她转身看邵和光时,眼底多了关怀。
只是,邵和光没有发现,就好像熬中药的锅里扔了一根人参似的,淹没在浓浓的黑药汁当中,不拿勺子翻搅是找不到的。
邵和光扔了手中的烟丝,抬脚要去踩的时候,岑子妤瘪嘴,轻声说:“这是不文明的。”接着指着垃圾桶说,“还不快扔进去。”
邵和光心有不甘,但还是听话地,将手中的烟丝全都扔进了垃圾桶。他见岑子妤没有再走,站在原地等他,他负手踱步,边走边思考,最后来到她面前,说:“你关心我吗?”
“啊?”岑子妤不知如何回应。
“你关心我的所作所为吗?”
岑子妤咬咬牙,又是沉默。他怎么总是喜欢问她这样的问题,让她为难,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而沉默在这个时候往往代表着否定,令刚刚轻松的气氛,又变得凝重。
邵和光叹气。他双手用力地搓着面颊,略有些疲惫地说:“示安的事,我们还没有好好的谈谈。”
原来他想跟她说邵示安。
岑子妤点头,指了指路边的木椅,示意他坐下。这事,不方便在蒋宅聊,更不能在岑家说,回去的路上,也不能说,万一吵起来影响了彼此的情绪,邵和光再飙车一回,岑子妤的胆子会吓破。
邵和光坐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示安的事,我也没必要隐瞒。过去的事,我也不想解释……你也不会愿意听那些没用的解释。我和芸香……”
“你和芸香的事,与我无关。”岑子妤打断他,“那时候,我们只是兄妹关系,与我无关。”她怕邵和光插嘴,语速快如飓风,“示安的事,也与我无关,那时候,还没有我的加入,事情没那么复杂。”
邵和光见她这么快就把自己撇干净了,要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看来,岑子妤已经自我说服成功,剩下的话,多说无益。
“示安现在在医院里,芸香陪着他。”邵和光说:“我一周会去探望两次,毕竟他是我的孩子。”
“你应该每天去看他。”
邵和光盯着岑子妤的眼睛,里面没有闪避,只有肯定。
“我尽力。”这件事上,邵和光没有跟岑子妤较真。自从有了不祥预感之后,邵和光开始不自觉地服软。
他强硬过,也利用自己强硬的手段得到了岑子妤,他也知道,要得到岑子妤的心,强硬是不可能做到的。
面对他的服从,岑子妤反而不习惯。她抿了抿嘴,小声说:“回家,别告诉妈妈。”这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没必要让蒋温茂知道了,让她担心。
“好。”邵和光笑笑,“妈妈迟早会知道,不过她是个聪明女人,我们不说,她也会
tang假装不知道的。”
这也算是恭维吧,岑子妤忍着没有反驳。
“哦,忘了跟你说,子牧和元悠打算回美国。他们留下来,是想参加我们的婚礼,既然我们不办婚礼,他们就打算回去。”邵和光薄薄的唇,微微张开,岑子妤侧头看去,见他强忍着要打呵欠的感觉,只是张了张嘴,把呵欠给压回去。
他太累,只睡一个好觉,并不能弥补身体对睡眠的需求。
邵和光感觉到岑子妤在看他,转头过去看她时,岑子妤立刻别扭地撇开,淡淡地说:“让他们回去也好,周崇仕是个疯子,二哥的孩子又小,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和韵,我打算送她出国。宋景文出事了,她怕是又不安心了,早点送她走,免得爸妈担心,总也睡不她吃不下。”
又提起了宋景文,岑子妤无法假装听不见,只能点头。“和韵拿不到教授证,白白浪费了自己学的东西,把她送出去再深造一下,以后回来不管是改行还是继续当老师,都挺好的。”
“小五,我想把大哥叫回来。”邵和光突然有点难为情。
岑子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顺口说道:“大哥?大哥不是一直都在家里吗?”说完,看见邵和光尴尬的神情,这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大哥是他的亲生大哥,邵和宜。
邵和宜为了青英鸾跑到非洲去,一去就不肯回来。尽管双方家长对他们的婚事都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心态,可他们还是计较当初双方家长的反对,怕回来又要棒打鸳鸯,这才坚持不肯回来。
最近,邵家事多,大家都习惯了邵和光主持大局,忙里忙外的,差点忘了,他还有个大哥邵和宜,曾经也是邵家的当家人,把邵家管理得井井有条。
只是,邵和光突然提起这事,岑子妤难免吃惊,也猜不到他的目的。
“青家……心疼女儿,准备答应他们的亲事。可是大哥他们一直躲着青家,我好不容易找到他们了……现在五大家族联手,后面要做的事很多,大哥回来,可以主持大局。”
岑子妤算是听明白了,邵和光要找他们回来,除了亲情,还有生意上的因素。
邵伟良的身体一直不好,单芷安心疼邵和韵,整天长吁短叹的,只剩下她和邵和光,在他们眼里还算是恩爱,假如要离婚了,邵家又不知要成什么样。
如果邵和宜回来了,他们心里多少有个寄托,也许不会那么难受。
岑子妤点头。“就叫大哥回来吧,只要家里答应了他们的婚事,他们肯定会回来。”
“嗯。”邵和光应了一声之后,默默地向前走。这次,他又主动伸手来牵岑子妤,扣住她的手,霸道地拖着她回蒋宅。
刚走两步,邵和光突然笑了。“一直忘了跟你说闵先生的事。虽然他不肯说细节,但我猜那三亿资金跟蒋氏多年来保守的秘密有关吧。三亿,难怪周崇仕会咬着不放。”他见岑子妤麻木地看着他,捏了捏她的下巴,“你这个视金钱为粪土的女人,给点反应好不好。”
岑子妤只好笑。他们是夫妻,却有很多事没有摊开来说。
“闵先生送了三颗大钻石给你,他说你不肯收下,所以送到我这来了。我本来也不想收的,可是一看那钻石,着实是外面很难买到的稀货,这么重的礼送来也是有想法的,反正岑家要跟他们合作,以后还人情也不迟,所以我就收下了。”
邵和光从怀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看起来他放在怀里有些时候,应该是时不时地拿出来看看,四角都卷起来,像是年代已久的纸。
邵和光打开,是一根项链的设计图。“我请人设计的,我先修改了两次,你看看,喜欢吗?”
传统的钻石项链,最下面是最大的一颗,上面两颗对称,镶了红宝石、绿宝石和祖母绿,款式大方简单,却异常华贵。就算是白得了三颗钻石,要制成这根项链,也要花血本。
“太贵了。”岑子妤摇头,“而且,我也没什么机会戴这么贵重的项链。”
“那就改成戒指。”邵和光说到这里时,眼光不由自主地瞟了眼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为了这个戒指,邵和光没少生气。他现在已经不再计较过往,只想岑子妤能安安分分地戴着这枚戒指,跟他共度一生。
岑子妤开始头痛,三颗钻石改成戒指,意味着就是三枚戒指,再加上手上这枚,一共四枚。试问,一个想要离婚的女人,要四枚结婚戒指来做什么?
“这钻石,不应该由我拿着。它是爸爸跟闵先生的家乡人约定而来的,所以,钻石应该给妈妈。”岑子妤刚说完,就看到邵和光笑得暧昧,那狡黠的样子,让她想到了什么。
这钻石项链的款式对于岑子妤来说,有点过于传统和正式,但对于蒋温茂来说,却是正正好好。岑子妤忽然明白过来,邵和光多多少少知道了钻石的来历,他请人设计的钻石项链不是给她的,而是送给蒋温茂的。
他刚才是在逗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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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岑子妤没有因为他逗她而生气。“谢谢你,妈妈肯定会喜欢的。”岑子妤说。
邵和光将设计稿纸放回怀里,搂着岑子妤的肩膀,说:“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也给你订制一根钻石项链,你戴上,我们去国外蜜月旅行,如何?”
岑子妤正犹豫该如何打发邵和光,忽然,听到岑子煊说话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岑子煊正催钱小昼开车回a市,急忙跟他们打招呼,直接跳过不再回答,假装邵和光刚才什么都没问。
回去的路上,邵和光几乎没怎么说话。他空闲的时间不多,一路上在不停的地接电话。岑子妤见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方向盘,总觉得他们迟早会撞车。她也不敢打扰他,只能做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希望前面一辆车都没有,这样他们就能随便开,不必担心撞人或者被人撞。
提心吊胆的来到岑宅,万妈和福伯早就在外面等候。蒋温茂坐在客厅里,听到外面车子发动机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线装古书,快步走出来。
还没走到门口,就又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岑子妤人还没走屋子,邵和光就开车走人。
“小五,你回来了。”这两天,岑子煊前所未有地乖,每天电话向蒋温茂汇报情况。尽管她的汇报里面有很多删删减减,又加了不少水分,蒋温茂还是感觉很欣慰。
有岑子煊看着岑子妤,她更放心。
可是,没有看到邵和光,蒋温茂又开始担心。“和光呢,他怎么不进来?”
“妈,是公司打电话叫他走的。在高速上,他接了几十个电话,公司连买只水笔都要问他,简直太乱了。”就连万妈都听出岑子妤的话有多夸张,蒋温茂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知道替你老公说话了?是好事。”难得蒋温茂这般表扬她,岑子妤也接受下来。
放下行李,蒋温茂将岑子妤带到后花园,指着那两个竹躺椅问她:“快递送来的时候,吓了万妈一大跳。你这孩子,好好的买这么多竹子做的东西回来干嘛?幸亏家里大,都摆下了。”
岑子妤马上把想好的理由说了一遍,“这都是我同学寄来的,她家在市郊,说那里的竹子工艺品特别好,我就拖她帮我买一些。”岑子妤指着其它小东西,“反正也不贵,就把店里有的东西,一样挑了几件。我算上了叔叔家,还有邵家的。”
“还说邵家,是你婆家。”蒋温茂责怪地看了岑子妤一眼。
岑子妤笑嘻嘻地搂着蒋温茂,撒娇说道:“妈,别我一回来您就批评我,不怕我跑了?”
“跑?要跑也要跑回明阳山去。妈妈早就说了,你嫁人了,不是小孩子,不能总回娘家。你有多少天没回去婆家去看看?买了东西应该直接寄到他们那去才对。”
蒋温茂为人做事总是这样滴水不漏,她素来注重礼节,哪怕是买竹工艺品这种小事,她也想得比一般人周全。
岑子妤自叹不如,只好虚心接受。“妈,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挑一些好看又实用的,亲自送到邵……啊,不,送到我婆婆那去,好不好?”
“说风就是雨,妈妈不过说了两句,你就要跑走。”这是蒋温茂撒娇的形式,她想岑子妤,总是不肯直接说出来。
岑子妤嘻嘻笑着,扶着蒋温茂在竹躺椅上坐下,然后半坐在蒋温茂的身边,给她捶腿,按摩胳膊。
蒋温茂很享受地闭上眼睛,岑子妤讨好地伺候了半个小时,才把这几天的收获告诉了蒋温茂。
蒋宅外公书房上照片的秘密,闵先生的出现,五大家族的结盟,以及想找邵和宜回来的事,岑子妤在心底过滤过之后,一一告诉了蒋温茂。
自岑天华去世后,蒋温茂基本上是万事不管。日常生活有万妈和福伯照顾,蒋温茂也不需要分散精力,岑子妤是她唯一需要花心思的人。前几天,岑子妤还发疯地质问她,是不是她的女儿,可今天,岑子妤一如往常的平静,尽孝地陪在身边,说些家长里短,全都是能让蒋温茂高兴或者安心的事。
蒋温茂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岑子妤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偶尔点头或者摇头,但不做评价。岑子妤很喜欢这种感觉,这样宽松的聊天环境,让她愿意说更多。
岑子妤又提起了邵示安。“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妈,我希望和光能照顾这个孩子。”
蒋温茂倏地一下坐直身体,“那你呢?”邵和光要照顾邵示安,要么是把邵示安接过来照顾,要么就是芸香过来,无论是哪种方式,对岑子妤来说,都不公平。
我想离婚——岑子妤本想告诉蒋温茂实情,转念一想,她预备半个月后,等蒋氏稳定下来再提离婚的事。或者,如钟弈桐说的那样,悄悄地离,然后找个理由去国外,这样,给了自己一个自由,又不影响两家生意。
岑子妤撒娇地抱着蒋温茂的胳膊,神态娇气,但言语之间,成熟大方。“妈,当年你若是知道爸爸有个儿子在外面,你会怎么样?”
提到岑天华,蒋温茂的脸上露出幸福
的笑容。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岑子妤拿岑天华跟邵和光比,反而,她倍感欣慰,觉得岑子妤已经懂事,知道如果权衡利弊。
她拍了拍岑子妤的手背,淡淡地说:“我会交给你父亲,让他全权处理。”
蒋温茂对岑天华,是无条件的信任,否则,外公去世后,她怎么会把蒋氏全都交给岑天华打理。哪怕已经知道了岑天华和张绮雪的关系,也知道张绮雪不是善男信女,迟早会出现打扰他们的生活,蒋温茂也没有怀疑过岑天华对自己的爱意。
岑子妤点点头,说:“我跟妈妈一样,想顺其自然。只是那孩子太可怜了,他不是宋景文,应该得到更多的爱。”
一时之间,蒋温茂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点点头,说:“小五,无论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她顿顿,神情也有些哀伤,“你父亲,他也会支持你的。”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母女紧紧相拥,曾经的芥蒂,一扫而空。
岑子妤在岑家住下后,蒋温茂心情大好,人也精神许多。母女两个总有说不完的话,蒋温茂只要有空就会去打理那月季花,岑子妤便陪在旁边,帮忙拿拿剪刀,递个小铲子什么的。弄完了,便躺在那竹椅上,喝茶看书,吹吹风,晒晒太阳,很舒服。
其实,蒋温茂还有点心事的。
岑子煊将岑子妤的身体状态告诉了她,暗地里,她也试探过岑子妤,发现她确实如此。看表面,岑子妤精神状态是非常好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回家才住了两三天,脸色就红润起来。
岑子妤对冷热还是反应迟钝,吃东西也不似从前挑剔,无论万妈做得是好是坏,是不是她爱吃的,蒋温茂都能看出来,岑子妤是在假装好吃,实际如同嚼蜡。
蒋温茂心里着急,又不敢表现出来。岑子煊说过,那是压力过大的心理疾病,岑子妤有心结,她自己没解开,旁人干涉只会令她的心结更加难解。
岑子煊还再三交待蒋温茂,这件事不能让邵和光知道。
蒋温茂也没打算让邵和光知道,因为他实在太忙了。
岑子妤住到岑家后,邵和光整日早出晚归,蒋温茂根本看不到他人影,每次都是听万妈和福伯说邵和光昨晚回来过只睡了几小时又去公司了,才知道邵和光曾经回来看过岑子妤。
岑子妤对于邵和光每天这种高强度的工作表现得很淡然,蒋氏要翻身,并不是嘴上说的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期间要做的,岑子妤只开了一次会议就已经体会到了。她一直在熬着,熬到蒋氏度过危机,熬到邵和光有时间喘气了,她才会提出离婚。
其实,岑子妤的生活,也不清闲。
这才回岑家住了不到一个星期,岑子琛来看了她两次,岑子煊几乎是每天都来,岑子牧和元悠也总是带着宝宝来串门,家里客人络绎不绝,很有生气。
“四哥为什么不来看我?”岑子妤终于想到了岑子千,平时是他跑得最勤,可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电话也不打一个。
无悠依在岑子牧身旁,笑道:“小五,你也是大忙人,都忘了夕楚的预产期了?”她优雅一笑,开始打趣岑子千,“夕楚肚子里的孩子性子特别慢,预产期已经过了三天了,还没动静。你四哥早早把她送到医院去了,坐在那里等瓜熟蒂落呢。”
岑子牧点头,说:“是啊,本来我们要回美国,就是听说夕楚要生了,这才推迟了。”
“啊,夕楚姐……我都忘了。”岑子妤愧疚得厉害,她整日想着自己的事,哪里还记得夕楚了。
“你四哥啊,可是死缠烂打的逼着夕楚回公司上班,说什么等夕楚出了月子就要在家里办公!我看啊,那孩子是心疼夕楚,这才不肯快点出来。”元悠一提到岑子千,就笑得花枝乱颤。
岑子妤抿嘴笑。
岑子千哪里是急着要夕楚回公司做事,他不过是想拿这个理由逼得夕楚留在他身边。
“哦,对了,你三组已经打了结婚证。”岑子牧说:“昨儿回来,就把结婚证扔到了妈妈面前,嚷着要回美国去了。到现在没走,也是想等夕楚生了,看看孩子和她再回去。”
冬冬是岑家的宝贝,夕楚生的这个孩子,只要岑子千认定了是自己的,也一样是岑家的宝贝。
元悠见岑子妤若有所思,忽然低下嗓音,说:“爸爸和妈妈希望老四能给这个孩子做个dna,可是老四不肯,正僵着呢。小五,不如你去劝劝,不管怎么说,爸妈是长辈,他们想弄清楚孩子的血缘关系,也是可以理解的。”
岑子妤怔怔,正在犹豫要不要管这件事,岑子牧的手机响了。
“夕楚生了!是个千金!哎哟,长得真漂亮,这娃真会长,把我和夕楚的优点都继承了!”手机话筒里传来岑子千兴奋的声音,哇哇啦啦地,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堆,全是说孩子的。
他整个人激动地如失心疯病人一般,岑子牧无可奈何地听着,好不容易等他说完,这才挂了电话问岑子妤。“孩子的礼物我们早准备好了,一起去
看看吧。”
“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好。”只带个大红包去,似乎有点俗气。
岑子牧笑了,指着元悠说:“上次我们去买婴儿用品的时候,你嫂子就说了,要帮你备上一份,当时我还说她瞎操心,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元悠撒娇地推了岑子牧一下,说:“我也没准备什么,就是看中了一个品牌的小裙子,特别可爱,便买了五、六件。我就说夕楚这回要生女儿,没想到还真给我说中了。”
“我是不是还要再去买个长命锁什么的。”岑子妤想到自己曾经给邵示安买过这东西,不给夕楚的女儿买,总觉得有所亏欠。
“长命锁是长辈给晚辈买的,你就别折腾这东西了。”岑子牧和气地拍了她脑袋一下,拉着元悠,说:“走吧,带着礼物赶紧去医院看看去,妈妈在医院也守了两天了,这下该高兴了。”
一行人,急急忙忙地跑到医院,夕楚刚生产,还在熟睡,孩子放在她身旁,闭着眼睛,举着双手,睡得可爱。
单芷安人有些疲倦,但精神还可以,她见他们立刻赶来看孩子,悄悄地将他们哄了到了客厅。
这是贵族医院的贵族病房,两室一厅的格局,可以让产妇得到更好的照顾。
“你们明天再来吧,别少着夕楚了。”岑家最近也没什么喜事,夕楚的生产,让单芷安倍感欣慰。不管怎么样,她已经认定这是自己的孙女。
“妈妈现在更疼夕楚了。”元悠假装吃醋。
单芷安立刻澄清。“我哪有,我对你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夕楚刚生孩子,需要休息而已。”
“妈,我是跟您开玩笑的呢。”元悠怕单芷安当真,走过去搂着她的肩膀,说:“我也心疼妈辛苦,妈,您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小五照顾着,您就放心吧。”
岑子牧趁机上前劝单芷安,“妈,您在医院守了两天了,都没回家,爸爸都想您了。”说完,假装闻到了怪味似的,“您两天没洗澡了吧,再不回去,小心薰着了宝宝。”
这话,可立刻把单芷安给说服了。“哎呀,我都快脏死了!”其实,这病房里二十四小时有热水,单芷安和岑子千这两天都是在这里沐浴的。只不过医院的条件再好,也比不上家里舒服干净,对于单芷安来说,在这里洗了澡,只不过是冲了冲水而已。
岑子牧又说得那么真实,她立刻觉得自己脏了很多,开始收拾东西要回家洗澡,然后再从家里搬些东西过来。
岑子牧送单芷安回去,夕楚和宝宝都在睡觉,一时之间岑子妤和元悠也没有什么事可干,便坐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
正说着,岑子千满头大汗地跑来。“医生说,不能打扰产妇休息!你们别在这里看电视,快出去!”有女万事足的岑子千,现在最心疼的就是夕楚和宝宝,对着岑子妤,也不给她面子了。
“唉,原来是嫌我们碍事啊!小五,咱们走!等夕楚醒了,要喝水什么的,都记你四哥忙去,宝宝若是哭了,咱们也不给他抱!”元悠是故意说给岑子千听得,有意要逗他玩。
岑子千一听到这个,犹豫了。“留下也行,但别吵着夕楚了。”
“放心吧,我们比你会照顾产妇和宝宝的。”元悠打趣归打趣,事情还是很认真地在做,“东西都带来了吧。”
“东西,什么东西?”
“产妇生产后要用的东西啊。”
岑子千一拍脑袋,大叫一声:“我忘了!”
夕楚迟迟不生,早早地就被岑子千送到医院来。当时是想着做检查,不行就剖腹,所以大家都不心急,只是人多嘴多,岑子千也没经验,单芷安一心想着陪产,大家都忘了那个事先准备好的包包,把东西扔在家里竟也没带来。
“真是服了你了!”元悠起身,说:“我先去旁边的医院买些必备的,等会再让子牧把包包带过来。”
说完,她便自己去了旁边的商场。
岑子妤等元悠走了,这才拉着岑子午,走进客房里。“四哥,我听说叔叔想让宝宝验个dna。”
岑子千目光一闪,问她:“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你少管。”
“四哥,你不打算验?”
岑子千沉默。
岑天泽的脾气,谁都知道,没人能拗过他。岑子千不听,只怕又要挨他的鞭子。这是谁也不愿意的。
但如果去验,怕是夕楚会不高兴。她从来没说过,这孩子是岑子千的,也不肯跟他结婚,哪怕是冬冬的身份已经确定,她也没有拿着冬冬要求什么。总之,全是岑子千一厢情愿地要追回夕楚,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没有道理,他们去验dna。
可是,身为长辈,想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孙女,也是人之常情。如果能摆平这两边关系,如此难题,就这么没有遮掩地摆在了岑家面前。
“岑家的孩子,不都是保留了脐带血的吗?”岑子妤提醒他,“无非是拿脐带血比较一下,私
下做,并不难。”
岑子千疑惑地看着岑子妤,他不是疑惑这个办法,而是疑惑岑子妤的改变。也不知从何时,岑子妤竟然有了这样的心思,知道处理家庭关系了。
“结果你知道就行了。如果是,大可跟叔叔说是,你还怕叔叔拿这事来压制夕楚姐不成?如果不是,你想说是……便是。”这就是岑子妤的主意,“毕竟你想跟夕楚姐结婚,继续过下去,不管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揣着糊涂装明白,你心里清楚了,不是更好应对以后的事?”
岑子千被岑子妤说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用力地拍了她一下。“小五,你是小五吗?!你怎么被和光教得……不像小五了!”
岑子妤一身的骨头,被岑子千这么一拍,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她身体晃了两下,摸了摸被拍的地方,火辣辣地痛。“四哥,你下手轻点!”她提醒他,“你还不快点去跟医生说一声!太晚了目标大。”
“是是是,我现在就去。”岑子千抬腿要跑。
岑子千又拉住他,“四哥,这辈子无论喝得多醉,都不能说出实情,知道吗?”岑子千点头,岑子妤又说,“只要你能让夕楚姐爱你,她一定会说出实情的,dna不过是让你快点了解实情的一个手段。岑家男人,除了要爱,还要有掌控全局的能力,对吗?”
最后一句,岑子千半懂不懂。不过,他明白,岑子妤是担心他说漏嘴,夕楚知道了就更加不会原谅他,以后无法修复彼此感情。岑子千郑重其事地点头,轻拍岑子妤的肩膀。“小五,你长大了。”
“四哥,你要收收性子了,否则夕楚姐肯定不会理你的。”
“知道。”岑子千吹了声口哨,离开了病房。
因为是二胎,又是顺产,夕楚恢复得很快。第四天出院,岑家几乎是全家总动员,浩浩荡荡地把病房挤得水泄不通,然后理所当然地将夕楚接回岑家老宅。
单芷安亲自上阵,伺候夕楚坐月子。孩子,自然也跟着进了岑家大门。
夕楚知道,只要他们进了岑家大门,再想出去,就难了。
书房里,岑子千难得正经地坐在岑天泽面前。“孩子是我的,我已经验了。是我的!”岑子千只重复这句话,别的不肯多说。
岑天泽也不细问过程,只问将来。“你当爸爸了,还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把冬冬先送到美国去培养,二哥二嫂在那里,我也放心。夕楚刚生,身体不好,让她在家里养着,等宝宝大点,把她和宝宝一起送过去。”
201 没有你,我会死
岑天泽皱眉,看上去有点沉闷,没有发怒。
岑天泽在烦恼,如果把两个小孩都送走,单芷安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
其实,他也早已萌生了退意,想与单芷安一起含饴弄孙。现在公司基本上是岑子琛管理,之所以到现在他还在忙碌,并非不相信岑子琛的管理能力,而是家里无孙,实在难以安坐下来。
“嗯,这样不错,你去办吧。”难得的,岑天泽没有骂岑子千,对他的任何安排,都异常满意。
岑子千颇为吃惊,不过,他不敢问孵。
“冬冬送去美国,我和你妈妈都舍不得,不过要为孩子好,还是要舍得的。至于这个宝宝,岑家下一辈的辈份是铭字,这字呢给男孩起很不错,女孩就略显得生硬。”岑天泽递给他一张纸,“这是我和你妈妈想的名字,你们喜欢的话,挑一个吧。”
岑子千接过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少说也有上百个名字,全是铭字辈的名字。岑子千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岑天泽又说:“冬冬的名字……蹇”
“冬冬的名字已经上了户口,要改恐怕有点难。”岑子千心虚,夕楚压根没有说过要嫁给他,冬冬就算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不能随便左右,上次跟夕楚商量把冬冬送去美国的事,已经令夕楚难过了许久,如果再提别的要求,岑子千担心夕楚会翻脸。
岑天泽话还没说完,就被岑子千打断,他气得扬起手来假装要打人,岑子千吓得立刻站起身来,半边身子靠在门边,随时要跑。
岑天泽想到单芷安的交待。单芷安说了,如果不能把夕楚和孩子留下,她也不愿意在这里待了,要跟着子牧一起回美国带孙女去了。岑天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伤心难过,为了老婆,也只能在儿子面前忍忍了。
“我是说,冬冬的名字没有按岑家辈分,这不怪夕楚,全是你这个混账小子干的好事!如果宝宝的名字,夕楚不肯按铭字辈来取,你就给她做做工作,实在不行,她想按照冬冬的名字来排辈分,也可以。”说到这里,岑天泽的语气也生涩许多,“大不了,岑家这辈的孩子,就按冬冬的那中间那个字来取。”
冬冬跟着乔夕楚姓乔,大名叫乔恩启,寓意感谢老天恩赐给了她这个孩子,令她重新开启新生活。因为冬冬还小,喊的都是小名,这大名便没有几个人记得。
岑子千没想到,父亲会记住这些细节,并且,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爸,宝宝还没验dna呢,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孩子。另外,夕楚也没说要嫁给我,宝宝她……”岑子千刚才说他验过了,现在又说没验,左右没一句真话,吊儿郎当的样子立刻惹恼了岑天泽。
岑子千见岑天泽变了脸色,立刻识趣地闭嘴不说话。
其实,验不验现在对岑家来说,都不重要了。
刚才岑子千说的,岑天泽哪里不知道这些道理,他就是恨铁不成钢,冬冬都五岁了,岑子千还没有搞定乔夕楚。
“你妈妈说了,验不验她都当自己的孙女。现在你妈把宝宝看得比命还重,你要是不能搞定这事,你就等你让你妈收拾吧。”
单芷安要收拾岑子千的手段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谁都怕她使这招。
岑子千突然嬉皮笑脸地凑到岑天泽面前,“爸,其实想留下宝宝和夕楚很容易的。”他手指指门外,“只要把宝宝留在家里,夕楚肯定哪也去不了。”
岑天泽瞪他。这办法当然好,就是使起来,太卑鄙了些。
“反正我也没有好名声,现在就为了岑家后代,再做一次坏人!”岑子千说完,再次压低嗓音,神神秘秘地告诉岑天泽,“爸,宝宝是我的女儿!我很肯定。”
岑天泽瞟了他一眼,并没有问他是否验了dna,为何如此肯定。做爹的都不怀疑孩子的身份,他这个做爷爷的,也不会怀疑。
岑子千见岑天泽的面色好看了许多,这才拿起那全是名字的纸,瞄了两眼,指着其中一个“岑铭艾”的名字说:“这名字我喜欢,就叫这个了!小名,艾艾!爸,我现在就去跟夕楚说去。”
说完,没大没小地对着岑天泽吹了个口哨,脚底抹油地跑走了。
乔夕楚一进岑家大门,就直接被岑子妤送到了岑子千的房里。她想离开,可她哪里走得了,折腾来折腾去,最后累得在岑子千的床上睡着了。
宝宝很乖,在乔夕楚的身边睡得香喷喷的。
岑子千进来时,看到这温馨一幕,鼻子一酸,差点哭了。
岑子妤一直坐在靠阳台门的藤椅上看书,她担心宝宝饿哭了没人管,所以不敢离开,而是缩在角落里安静看书。当她看到岑子千进来,如入无人境地似的捧着乔夕楚的脸亲了又亲,尴尬地咳嗽两声。
岑子千如梦初醒。“你这丫头,怎么在我卧室里。”岑子千怕吵到乔夕楚,硬生生地把岑子妤给拽了出来,低声凶她。
岑子妤委屈地瘪嘴。“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一心一意照顾夕楚姐和宝宝
tang,还被你骂。”
“好了好了,这里有我照顾,你快回去!”到了这个时候,乔夕楚和宝宝最重要,岑子千的眼里没有别人。
岑子妤笑笑:“好啊,我走了你可别把我叫回来。到时候搞不定夕楚姐的时候,别怨我啊。”
说完,转身要走。
岑子靠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搞定乔夕楚。岑子妤与乔夕楚的关系一直不错,有时候女人跟女人说话会更直接方便点,当真赶走了岑子妤,有些事还不好说。
岑子千立刻拽住她,把那张纸塞到她手里,正要说事,里面有动静,应该是乔夕楚起来的声音。
岑子千想都不想地把岑子妤往里面推,“我们选了岑铭艾这个名字,你问问夕楚喜欢吗?如果她不喜欢,宝宝的名字随便她取。”岑子千想让岑子妤做她的说客,快速地把自己的目的告诉了她之后,再三交待,“一定要留下夕楚,她要是走了,你四哥也活不下去了。”
岑子妤进去时,乔夕楚刚刚坐起身,她睡得不踏实,梦里总担心宝宝会被人抢走,惊醒后就睡不着了,索性坐起身,抱着宝宝喂奶。
“宝宝很可爱。”岑子妤等乔夕楚喂完奶,让她半躺着,然后坐在身旁,将那张纸递给她,顺便把岑子千的话转告她。
乔夕楚的眼神忽明忽暗,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这纸上的名字,很感动。
“夕楚姐,你就原谅四哥吧。自从他知道冬冬的存在后,改变了很多。其实,你走后,他心里挺难受的,只是不肯跟我们说。现在有了你、冬冬和宝宝,四哥整个人都活了。你们如果再离开,只怕是要把四哥半条命都带走。”岑子妤劝她。
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明明是可以组成家庭的四个人,如果要分开,只会是悲剧。
乔夕楚咬咬牙,说:“宝宝不是你四哥的孩子。”
岑子妤不以为然地笑道:“夕楚姐,你看看这些名字,如果岑家在意宝宝到底是谁的孩子,还会有这些举动向你示好?不管宝宝是谁的孩子,她都是岑家的孩子。”
乔夕楚无言以对,岑子妤也不逼她,只是指着岑铭艾这个名字说:“这是四哥挑的,我看着也挺喜欢的。艾艾……想想家里到处都充满着这个名字的声音,就会觉得很幸福。”
乔夕楚温和地笑了。只要提到她的女儿,她都很开心。
岑子妤又想起了冬冬。“夕楚姐,听说,我二哥他们会带着冬冬去美国。你好好养身体,等你坐完月子,如果想去美国看冬冬,可以随时去呢。”
“宝宝还这么小,我哪里走得开。”乔夕楚舍不得冬冬,但为了他的将来,她答应了岑子千的这个安排。只是现在一想到,要马上跟冬冬分开,她心里不安。
“夕楚,让冬冬离开是正确的。”想到周崇仕对他们做的事,岑子妤也很赞成送走冬冬,“等宝宝大了,大不了把宝宝也送到美国去。”
乔夕楚知道岑子妤是在暗指周崇仕的事,当时冬冬被绑架时,乔夕楚就暗暗发誓,为了孩子的安全她愿意付出一切。现在,她也是这么想的。只要孩子安全,暂时的分离并不可怕。
“听说,周崇仕住院了,是宋景文捅伤了他。”乔夕楚说。
岑子妤下意识地侧过脸去,不让乔夕楚看她的脸。“是的。宋景文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这次他捅了周崇仕,恐怕整个岑家都会被他报复。冬冬是岑家的长孙,早点送走才安全。至于宝宝,只要夕楚姐你留在岑家,有大家看着,就不用担心。”
岑子妤说的是实话,恰恰也有力地说服了乔夕楚住在岑家。
乔夕楚没有再说什么。她现在住在岑子千的床上,白天有岑子妤他们陪着,到了晚上,她闭着眼睛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可是,已经上了贼船,又如何才能安全下船,乔夕楚找不到方法,自知无望,只能任人宰割。
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岑子千的劣迹,乔夕楚的脸上泛起红晕。“现在就算我强行要走,也走不了了。”
“既然走不了,不如留下。四哥需要你,宝宝也需要爸爸。”
“简初夏她……”
岑子妤忽然觉得,乔夕楚这个月子恐怕是坐得不安宁。这才回家第一天,她们就讨论了如此之多不方便聊的事。她也知道,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乔夕楚不会安心的。
“初夏去加拿大了,她自愿去的。”这个解释有点牵强,好在乔夕楚并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四哥跟她解除了婚约……夕楚姐你也不必内疚,如果初夏她自己不愿意,谁也勉强不了她的。”
乔夕楚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无声叹息。
岑子妤也觉得自己的心肠变硬了,以前,她还为了简初夏与岑子千争吵过,为简初夏抱不平。可如今,她也能淡然从容地看待这些事情。爱情这东西,最可贵也可不值得一提,当对方爱你时,你的家便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当对方不爱你时,你的爱,只会弃如敝履。
可怜的简初夏,被岑子千打发到加拿
大去了,无非是比别人稍微贵重一点的敝履而已。
岑子妤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邵和光。他们之间,谁是珍宝,谁是敝履呢?岑子妤摇摇头,不愿意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岑子妤拿出一条小裙子,这件是她后来亲自去挑的。“这是给宝宝穿的,等办满月酒的时候,一定给宝宝穿这条。”
“好。谢谢你,小五。”乔夕楚收下小裙子,忽然想到这满月酒肯定是岑家出面办的,心里怪怪的。毕竟,她还没有嫁给岑子千,就为他生了两个孩子,这让乔夕楚感觉很为难,“小五,宝宝的满月酒,你会来吧。”
岑子妤怔怔。她本打算再过一周就跟邵和光商量离婚的事,她没算到乔夕楚生孩子,也没算到满月酒的事。
乔夕楚以为岑子妤不肯来,眉目低垂,低声呢喃:“不来也对,冬冬也未办过满月酒,宝宝的……不办才是对的。”乔夕楚想着,坐完月子她就带着宝宝单独过,以前冬冬是这么过来的,宝宝也可以。大不了,远离a市,不信那周崇仕还会天涯海角地追杀。
岑子妤心一沉,赶紧解释,“夕楚姐,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来,我是在算时间,我怕那时候我正好有事,我要调整开别撞了日期。”岑子妤暗暗算着时间,无非是再晚半个月说离婚的事,也不是不可以,乔夕楚好不容易开始慢慢接受岑子千,不能再让他们之间有什么变故了。岑子妤急忙拿出手机,假装在看日程表,然后肯定地说:“满月酒那天我肯定来!夕楚姐,你可别有什么想离开岑家的想法啊!否则我也会伤心的。”
乔夕楚腼腆笑笑,不再说不办满月洒的事了。
两人又随便聊了些跟宝宝有关的话题,岑子妤见她面有困意,让她重新躺下休息,然后轻轻将门带上,下楼去。
岑家都在一楼坐着,他们见岑子妤下来,单芷安第一个冲上前拉着她的手,问:“小五,你们谈得怎么样?”
岑子千瞥了一眼单芷安身后的岑子千,这个出了名的四哥,放荡不羁如野马的岑子千,竟然也有惴惴不安手足无措的一天。
“婶婶,夕楚都答应了。”岑子妤说:“她同意让二哥带冬冬去美国,也同意留在岑家住一段时间,至于孩子的名字,她还没想好,过几天会给答复吧。”
“那就好,那就好!”单芷安喜笑颜开,她突然回头狠狠地拍了岑子千一下,骂道:“你以后要是还敢做对不起夕楚的事,我要你的命。”
看到岑子千被打,全家都很开心,大家又哄了哄单芷安,这才散去。
邵和光来接岑子妤回家时,顺便上楼去看看了宝宝。看得出来,邵和光很羡慕岑子千有儿又女,只是,在岑子妤的面前,他什么都没说。
车里空间狭小,岑子妤觉得闷,开窗吹风。
邵和光却给她关上了,“风大,吹多了会偏头痛的。”他开了空调,车里一片清凉,邵和光专心开车,岑子妤专心坐车,两人都沉默了很久,直到邵和光开口,“宋景文想见你。”
岑子妤愣住。
如果是以前,就算邵和光知道宋景文想见她,肯定会把这消息压下不提。甚至会想办法封锁消息,不让她从别的渠道知道这个消息。
可现在,他竟然主动提起。
岑子妤拿不准,他这么说的意图。
“你想要我见他?”岑子妤问他。
邵和光突然猛转方向盘,没有征兆地将车子开到了路边,两个轮子直接骑到了马路牙子上。
如果不是因为系着安全带,岑子妤怀疑自己会从车子里甩出去。
邵和光突然跳下去,他的手习惯性地摸口袋,想拿香烟,但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摸了个空,恼羞成怒地哼了一声,原地转了两圈,这才回到车里。
他一直告诫自己,在岑子妤面前,提到宋景文的时候,不要太过激动。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
岑子琛去看过宋景文,跟他商议给他请律师帮他打官司的事。宋景文一点也不关心,只说要见岑子妤。岑子琛没答应,宋景文便提出要跟他们做交易。
交易很简单,宋景文有周崇仕犯罪证据,足以将他锒铛入狱。只要岑家掌握了,可以在最短时间里将周崇仕赶尽杀绝。宋景文的要求很简单,他要见岑子妤,只要见了,就给。
岑子琛不置可否,毕竟他只是大哥不是丈夫。邵和光也不能决定,毕竟他只是丈夫不是本人。
岑子琛本想亲自跟岑子妤谈,邵和光不肯。他坚持,由他来说。
“我不想你去见。”邵和光终于能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那我不去。”岑子妤不去,并非完全是因为邵和光这句话。她自己也不想再见宋景文,正好邵和光也不想她去,两个理由一半一半,便不想去。
听到岑子妤说不去,邵和光的心情好了许多。
“老婆,过来。”坐在驾驶座上,邵和光向岑子妤伸出双手。
岑子妤不但没有靠近他,反而往车门这里靠了靠。青天白日的,又是在车里,怎么可以亲近。邵和光就是个土匪,想干什么就要干什么,性子急,脾气躁,整个人像炸药,万一让他起了性子,他可是什么都会干的。
岑子妤不想冒险。
应该说,岑子妤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精神分裂了。一个心里总想着我跟丈夫离婚的女人,却不得不继续和丈夫生活的心情,让人很难心平气和地坐在车里,与丈夫拥抱。
邵和光见岑子妤不肯过来,突然生气地下车。他走到副驾驶座旁,开门,强行将岑子妤拽下车,抱着她,坐到了车后座去。
岑子妤在挣扎,邵和光让她又咬又打的。他只是抱着,紧紧地抱着,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保持拥抱地姿势,天荒地老的神情,触动了岑子妤。
“和光。”岑子妤终于安静下来,没有再跟他硬碰硬,“你怎么了?”
邵和光将头靠在她的颈后,不说话。他的呼吸很重,喷出来的热气烫得吓人,岑子妤感觉不对劲,扭身摸了摸他的头。他在发烧!
岑子妤不擅长照顾别人,但只是这样轻轻一摸,她就能肯定至少是三十九度以上。那种烫的感觉,几乎是要把她的掌心烧穿。
“和光,你病了。”岑子妤想让他在车后座躺着休息一下,他不肯。
邵和光不肯,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如石雕般,一动不动。“我是病了,我病入膏肓……小五,没有你……我会……”
我会死。这是邵和光想说的,他想告诉她,他爱她爱得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202 她需要好好地练习
邵和光不明白,岑子妤为什么一直不能了解他的心。他也恨自己,明知道付出的爱没有回应,也无法收回,更不想收回。
他愿意等,但直觉告诉他,他可能等不到。他想抢,但现在他跟谁抢?爱情在岑子妤的心里,难道要把她的心剜出来,才能抢到这份微薄得让他无法呼吸的爱吗?
她的背,紧贴他的胸膛,他的双手开始慢慢放开。就在岑子妤以为自己要自由的时候,邵和光高大的身躯,无声地倒了下去终。
岑子妤慌了神,邵和光太重,她根本抬不起来。她推着邵和光,拼命地喊他名字,假如他能站起身,他还能扶着去医院。
可是,邵和光紧闭双眼,连呼吸都弱得难以感知。岑子妤又摸了摸他的脸,不但烫,还红通通的,就连指甲盖都泛着红色,好像下面的血要一滴滴的溢出来。
他们刚离开岑家老宅,离那不远,岑子妤急忙打通了岑家老宅的电话,很快,岑子牧开车将她和邵和光都载去医院。
岑子牧去办入院手续时,岑子妤坐在邵和光的身边发呆。
在她的记忆里,邵和光是个铁人,几乎没有生过病,除了上次感冒。同样的发着高烧,不肯住院,不肯吃药,最后发展到肺炎,所有人都找她叫她劝邵和光吃药,他也只有见到她的时候乖了一会,但带病工作的他,霸道野蛮之余,还带着一丝向她求安慰的可怜劲。
但这次,他病得突然,把岑子牧都唬得不但直接给他办住院手续,还风风火火地把院长也给找来了,非要院长带着几个主任医生来给会诊配。
会诊的结果出来得很快,肺炎。
岑子妤看着病历,心中暗道邵和光这回还真有本事,连感冒这个步骤都跳了过去,直接肺炎高烧。也亏得她发现及时,把他送到医院,否则,依着他的性格,也不知要烧到什么程度才会来看病。
“刚刚医生说,和光至少病了有一周以上,才会烧得这么厉害。小五,你没发现他病了?”岑子牧见岑子妤愁眉不展,舍不得说她的不是,又怕这事会再次发生,会一发不得收拾,这才温和地提醒她,“夫妻之间想相互关心才对,若是让邵家知道他病了一周你都无动于衷,多少会有些想法。岑、邵两家是世家,又结了亲家,是件好事……小五,假如你病了一周,和光还不知晓,想想看,我们又会有何想法?”
岑子妤啊了一声,过了几秒才把这些话消化。
她从小过得顺风顺水,家里个个都疼爱她,觉得那些凡尘俗事都与她无关,由他们担着就行。
可现在不比往日,岑子妤嫁人了,大半年过去了,她似乎还不懂为妻之道。岑子牧是他们五个兄弟姐妹里性情最和善的人,就连他都看不下去,可见岑子妤是有多疏于对待邵和光。
“二哥,是我错了。”岑子妤诚心道歉。
岑子牧轻轻拍了她的脸颊一下,笑道:“小五,不是我病了。这话你要跟和光说。”
岑子妤下意识地撅嘴,本能地撒娇,却不说话。
岑子牧也不想惹恼他们最是喜爱的小五妹妹,也知道她冰雪聪明,一点就醒,便拉着她来到一个角落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给她。
岑子妤愣住。
“这是给你的零花钱。”岑子牧说:“过段时间我和你二嫂就要回美国去了,我若是寄美元回来,你肯定会笑话我崇洋媚外,所以,全都换成人民币,放在这卡里了。”
岑子妤耷拉下脸,嘟嘴说:“我有钱。”
“知道你有钱,也知道和光不会委屈你,肯定是金山银山地堆在你面前。但那是你老公的钱和婆家的钱,这是你自己的钱。”
岑子妤咬咬唇,没有立刻接这张卡。
婚前,岑子琛给她卡里的那些钱,她雇老徐和钱小昼时花了不少,期间她也有不少自己的花销,算起来,七七八八的也剩下不多。
岑家是有钱,岑子妤手中握着蒋氏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自然也不会缺,只不过岑子琛他们习惯了给她零花钱,对这个排行第五的妹妹,总是疼到骨子里。
习惯成自然,就算岑子妤泡在钞票里,他们也会觉得她没钱花。这不,她才刚嫁给邵和光不到一年,岑子牧又找了个名目给她钱。
“怎么了?”岑子牧问她。
岑子妤垂下眸子,忽然好想哭。“二哥,你这样,二嫂会不会吃醋?”
“你这鬼丫头,怎么会这么想!这就是你二嫂的主意!她说我们回美国后,也不知何时能再见面,不给这张卡,她还心里不安呢。”岑子牧说完,把那张卡塞到了她的手里,“别再扭捏,否则二哥会生气的。”
岑子妤这才收下卡,她小心翼翼地放里包里,寻思着,如果自己坚持离婚,必定要离开a市到国外去。
蒋温茂想必也不乐意看到这幕,到那时,用娘家的钱,自己也会心里不安。现在有了这笔钱,再加上原来剩下的,应该足够她在外面独自生活一些年头。
岑子
tang牧见她收下,笑意更浓。“你三姐现在也算是结婚了,她准备跟我们一起回美国。喏,这是她给你的礼物。”
他像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个信封。
里面装着一张照片,只见照片上有一间古朴漂亮的木屋,孤孤地立在一片丛林之中,前面,有个大大的湖,湖面波光粼粼,拍照的时间应该是夕阳西下之时,金色波光如破碎的铜镜,特别夺目。
岑子妤狐疑地看着岑子牧。
他摇摇手,“别看我,你三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照片后面,是这个木屋的地址,最让人觉得贴心的是,钥匙装在一个透明塑封袋里,然后稳稳地贴在照片后面,“这是你三姐自己买的度假用的屋子,家里没人知道,你三姐说你肯定用得上,所以叫我给你。”
岑子妤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小声嘀咕:“三姐不是在家里嘛,她干嘛不亲自给我,要二哥来给?”
“是小钱转交的。”岑子牧猜测,“许是他们又要干什么让父母生气的事吧,所以让我转手,这样,要挨骂,有个人担待。”
岑子妤笑了。这肯定不是岑子煊的主意,她敢作敢当,怎么可能怕被骂。这肯定是钱小昼的主意,这家伙精鬼得很,他跟岑子煊结婚,单芷安本就不是很乐意,如果让单芷安知道他们偷偷帮了岑子妤去离婚,肯定要找他们的麻烦。
岑子煊不怕,钱小昼怕啊!他是妻奴,丈母娘大如天。钱小昼不能不听岑子煊的安排,也不敢跟丈母娘对着干,拉着岑子牧做挡箭牌,多少能平衡平衡。
岑子牧猜不出这屋子的作用,他见岑子妤笑得轻松,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想问,岑子妤已经将照片重新放进信封里,问他:“二哥,你看了这照片吗?”
“当然没有。”岑子牧是君子,偷窥之事,必定不干。
“那就好。”岑子妤点点头,将信封放进了包里。
岑子煊早已猜到岑子妤的心思,对于她的想法,岑子煊看似中立,实际上是支持她的。也不能说岑子煊支持她离婚,她支持的,是她的所有决定。
这间木屋,既可以做避难所,又可以做度假屋,左右都行。
岑子妤离婚,可以独自躲在那里避风头,不离婚,她亦可以与邵和光在那里过上几日世外桃源的日子。
如此缜密心思,最适合岑子煊这个搞化学的怪才。
岑子牧见她不想说,便不再问。这时,有护士来叫:“邵和光的家属呢?”
“是我。”岑子妤急忙探出身来,“我是他妻子。”
“哦,这是单子要交钱,麻烦去窗口交钱。”护士瞟着岑子妤,又瞟了瞟岑子牧,好像在猜测他们的关系。
岑子妤被她看得怪怪地,有意转身跟岑子牧说:“二哥,你帮我看着和光,我去交钱。”
护士这才没有再看他们,转身回到护士站时,跟同事小声嘀咕了两句。“到底谁是那人的妻子啊,两个都长得挺漂亮的。”
其它护士拍了她一下,笑骂道:“怎么,看到了帅哥就动心了?管他有妻无妻的,喜欢就追呗。”还有人与她互相打打闹闹的要她穿少些去病房照顾邵和光。
“我倒是想追,可是人一直昏迷不醒,打扮得再漂亮也没用。”那护士说得半真半假,“刚才来的那个女人,长得真漂亮,看到病人昏迷的时候,还哭了。当时我以为她是他的家属,闹半天,不是!”
岑子妤拿着单子,躲在防火门后面,听得真真切切。她就觉得奇怪,那护士看她的眼神很怪,现在一听,便明白过来。
方才有另一个女人来看邵和光……岑子妤的心像被锥子刺了一下,拿着单子,蹬蹬蹬地跑下楼。
医院门口,有辆黑色的suv,这辆车,岑子妤见过。
她快步跑去,敲着车窗,很快,车窗打开一条缝,芸香只露出半张脸。“岑小姐,有事吗?”她的脸上,有哭过的痕迹。
“你刚才去看了和光?”岑子妤问她。
芸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是的。”
“有事吗?”
“示安……最近示安身体不好,我是来找和光商议,我想带示安回日本。”这大概便是芸香哭的点,她现在心里只有邵示安,为了能跟这个孩子在一起,她什么都愿意做。她跑来找邵和光商量,却碰到他生病,白白跑来一趟,心里自然难受。
岑子妤心软。“和光病了,等他醒来,我跟他说。”
“嗯。”芸香急着要关车窗,忽然,里面传来一声咳嗽,岑子妤莫名地紧张起来,冲着里面的人喊了一声,“董总裁既然在里面,为什么不露个面。”
车窗全部打开,董墨雪笑得优雅,只是眉间浓愁,怎么也抹不开。
她怎么可能高兴,芸香撤资,董墨雪的通汇,又被周崇仕弄得乌烟瘴气,苦心经营一场,生意受人制约,儿子又坚决不肯认她这个娘,董墨雪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听说和光病了,
所以来看看。”董墨雪先解释,但解释得很勉强。邵和光刚刚住院,她就来看,这消息来得太快。
岑子妤知道,她是想见见邵和光,不管是出于生意上的考虑,还是纯粹的母子之情,她是想借芸香找他之时与他会面。只是没想到,邵和光高烧住院而已。
想到这里,岑子妤的心咯噔一下。难道,邵和光现在已经跟董墨雪彻底断了联系,董墨雪见不到他,这才这样费尽心思地来找他。
董墨雪见岑子妤不说话,想了想,又说:“周崇仕被刺的那几刀很厉害,至今还不能出院,你知道吗?”
岑子妤点头。
“通汇怕是保不住了。”董墨雪叹气。
岑子妤不明就里,并不表态。
“和光是我儿子,他不认我。通汇是我的另一个儿子,如今也要失了。芸香和示安……我们母子是冤孽,只是希望不能牵连别人。示安身体不好,如果不送回日本治病,怕是保不住……麻烦岑小姐,看着芸香这个做母亲的可怜劲的份上,帮帮她。”
说到底,她们是想把邵示安带回日本。
岑子妤清楚,邵和光一直是拿着邵示安来约束芸香和董墨雪,如果把他送去日本,邵和光手中便没了筹码。但,如果邵示安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万一没了命,不仅邵和光会不安心,她也会。
“等和光醒来,我会告诉他的,你们还是回医院等消息吧。”岑子妤怕她们还会来医院***扰邵和光,沉思片刻,又说:“和光是为了保住蒋氏才病的,二位若是真心为了示安,就不要再拿他当棋子。否则,示安当真有个三长两短,便不再是和光之错。”
岑子妤后退两步,并未与她们打招呼,径直回到医院。
她先是在医院窗口缴了钱,又发了会呆,才慢慢上楼。
岑子牧在病房里守着,见她失魂落魄地进来,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交钱的时候人太多,排队很累。”岑子妤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中邵和光因高烧而烧红的脸,莫名地愧疚。她问岑子牧:“他没醒?”
“没,刚刚医生也来看了,说是要明天才能醒来。小五,你先回家休息吧。”
“不了,我还是不回去,就在这里守着。”岑子妤想了一下,说:“二哥,现在邵家也乱成一团,和光住院的事,暂时别让他们知道。妈妈那边,也别让她担心。”
“行,你就说今晚住在老宅就行了,剩下的事,我会帮你打点。”岑子牧看了看这病房,指着旁边的小床,说:“你可以在这里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吧。”
“好的。”岑子妤又央岑子牧帮她去明阳山拿几件换洗衣物,再给蒋温茂打了个电话,只说乔夕楚刚刚生产回到岑家,自己要留下来住几天帮帮忙。
蒋温茂满口答应,觉得岑子妤现在懂事了,心中欣慰。
邵和光打着点滴,病房里除了有加湿器之外,还有制氧机。岑子妤静静躺在他旁边的陪护床上,侧身,面对着邵和光。屋子很静,很了那些机器低低的声音,便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
岑子妤第一次,这样保持这个,姿势目不转睛地看着邵和光。
邵和光的睡像,一直很有魅力。他醒着时,张扬叛逆,霸道野蛮,唯独只有睡着的时候,睡像如单纯孩童,没有防备,没有心计,有的只是小男孩的娇气。
“和光。”岑子妤喊了他一声。
邵和光没有半点反应,他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均匀的呼吸,带着热气,将他身边的空气都薰染出暖意来。他额头上,贴着发热贴,他微张着嘴,好像在昏迷中也要说话,指使人干这干那,干不好还要骂人摔东西。
“和光。和光,你醒着吗?”岑子妤锲而不舍地喊着,誓要把他喊醒般,隔几分钟,叫一次。
就这样,叫了半个小时,岑子妤累了,邵和光仍然未醒。
岑子妤坐起身,面朝邵和光,说:“我们离婚吧。”
邵和光依旧没有动静。这个时候,他恐怕还在梦里与肺炎斗智斗勇呢。
岑子妤见他听不到,这才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我们离婚吧。我没办法再跟你生活在一起,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岑子妤在练习,她知道,如果邵和光醒着,听见她刚刚说的话,肯定会大发雷霆,发完脾气之后,依旧也不会跟她离婚。
岑子妤需要练习,好好的练习,当着邵和光的面,练习如何跟他谈判。他现在病着,这样练习说离婚,似乎不人道,可岑子妤需要练习的机会,邵和光高烧昏迷,是她唯一可以练习的机会。
“我不是岑家的女儿,我可以不用遵守岑家的规矩,所以,我们平和地离婚吧,不要让双方父母为难。我们悄悄地离,然后我再找个理由出国,等邵、岑两家都平静下来,再告诉双方家长,可好?我离婚,不是因为还爱着宋景文,只是……我心中愧疚。你有邵示安要照顾,我的存在,只会令他失去父亲。还有和韵,都是因为我,她才会
被宋景文害得这般生不如死。还有我父亲……都是我的错,只有离婚,我才能解脱。和光……和光哥哥,你从小都跟其它哥哥一样,特别疼我的,如果你真心想对我好,就放开我,好不好?”
岑子妤憋着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
病房里,依旧静悄悄的。
机器还在运行,她还在呼吸,但病房里,气氛凝重得连空气都不能流通。
邵和光明明听不到她所说的一切,岑子妤还是紧张得双手颤抖。她屏住呼吸,等了好一会,见这里依旧静如山谷,这才跳下床,坐到邵和光的身边,伸手,轻抚他的眉头。
“所有人都说,你对我好,我以前不知,现在,也是一知半解。爸爸妈妈信任你,将蒋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你,这足以证明,你是值得依赖的人。邵家待我如亲生女儿,这样的生活,是所有女人都羡慕的。我要离婚,是我不对,我不知足,和光哥哥,你让我任性一回好不好,我们离婚吧。”
大概也只有岑子妤,能把离婚之事,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你把我抢来,无非是想让我跟着你一生一世。如果我有异心,你抢我在身边又有何用。宋景文,他不过是个过客,可是你,永远是我的和光哥哥。”
还是我曾经的丈夫——岑子妤将这句话,藏在心头,不肯说。
天色已黑,岑子妤疲惫地躺上,沉沉睡去。
黑暗中,一双大手握成拳头,五味杂陈,心思郁结。---题外话---亲们,文已经全部修改完毕!谢谢订阅。
203 他最终想见的是你,不是我
岑子妤醒来时,邵和光不在病床上。短短几秒,岑子妤的脑子里闪过上百个可能,全都不是好事,她吓得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怔怔地瞪着那病床,脑细胞运转得再快,也想不出来,一个肺火病人会去哪里。
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岑子妤跳下床,光着脚跑出去一看,只见邵和光正坐在客厅沙发里,手拿着文件,一边翻一边签字。罗宋站在他面前,噤若寒蝉。
“和光。”岑子妤轻声喊他,喊完,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着罗宋的面,她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关心,但她确实反对带病工作,特别是邵和光,脾气犟得厉害,病得只剩下半条命也不肯吃药。他肯定是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有事没事地跟自己生了一通气,然后叫罗宋送文件来给他签。
“那三个老头子解决了?”
“嗯,解决了。”罗宋瞟着岑子妤,很尴尬。
岑子妤抿嘴,她刚才虽然叫得轻,邵和光肯定还是能听见的。可他装着听不到,只问罗宋公司的事,摆明了是要跟她冷战。
好好的,突然冷战,岑子妤觉得自己很冤。
“青、钟两家的资金到位了?”
“按照约定,第一款已经到位了。”
“闵先生呢?”
“闵先生那边公司已经以合作者身份与我们签了几份合约,资金不用担心,闵先生说了,越南那边还有很多投资者对我们有兴趣,愿意合作。另外,帝国酒店的项目已经熬过了最困难的时候,正在按计划建设中。周崇仕还在养病,他那边公司的事由其它股东在决策,毕竟,没人愿意亏钱。”
罗宋机灵,不等邵和光一件件地问,自己把所有事都说清楚了幻。
岑子妤听他们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急着找邵和光,没有刷牙洗脸。她现在肯定很狼狈,不仅仅是因为没有洗漱,更多的是邵和光的漠视。
岑子妤悄无声息地后退,她想退进去洗漱一下,然后躲在里面不出来,免得被罗宋看笑话。
刷完牙,岑子妤才感觉到脚底冰凉,低头一看,她没穿鞋。卫生间里,地面潮湿,瓷砖冷如冰,冻得岑子妤全身发颤。她竟然为了邵和光,失魂落魄得不记得穿鞋了。
岑子妤叹气,索性冲了个澡。等她换好衣服穿好鞋重新出现在病房里时,罗宋走了,邵和光正抱着电脑看股市。
“和光……”岑子妤又叫了他一声,见他不抬头,想着他是病人就不要跟他计较,拿着钱包准备出门,“我去买早餐。”
邵和光依旧不理她,岑子妤也不知道他在赌什么气,刚开门,就看见昨天的护士。
“邵和光,吃药!”护士风风火火的,拿来药和水,递到邵和光的面前,要看着他吃。
岑子妤有意放缓脚步,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看见邵和光乖乖把药吃完。莫名的,心情变得沉重。原来,他并不只需要自己的照顾,只要是年轻漂亮的护士,他就会乖乖吃药,冤枉她担心了一晚,怕他不肯配合治病。
只是杞人忧天而已。岑子妤闷闷地在心里说话。
医院食堂的饭菜都不好吃,邵和光挑剔,是不肯将就的人。他们都瞒着双方家长,自然没人熬来爱心病号粥来给邵和光。岑子妤打算去外面买,可看看时间,这个时间点开的都是路边的小吃摊,大饭店都不开门,根本买不到邵和光想吃的东西。
岑子妤还在纠结到底去哪里弄吃,忽然的心里冒出一个恶魔声音——管他做什么!他不是在跟你冷战吗?他不是有护士就行了吗?你何必为了他的一个早餐这么烦恼。
另一个叫天使的声音在反驳——这不能怪邵和光,是你总辜负了他对你的爱,他现在病了闹闹小脾气是正常的,如果连这个都不能容忍你就太小心眼了,快回家做些吃的给他吧,他肯定在楼上等着呢。
天人交战几分钟之后,岑子妤决定去同喜。
回家做饭是不可能的,外面又买不到邵和光想吃的东西,现在同喜是自己的店,这个时间点店员刚好来上班,有她们的帮助,随便弄点什么方便极了。
同喜离医院不远,坐出租车五分钟就到。岑子妤刚下车,就看到店员在打扫,她的出现,惊得她们呆在那里忘了欢迎她。
“店里有什么?”岑子妤懒得解释,径直进去查看了一番,除了做面包蛋糕甜品以及各类饮料所用的原材料,同喜里没有其它东西。
岑子妤想着拿牛奶和面包回去,可这两样东西都让人感觉冷冰冰的,没有食欲。岑子妤也不愿意自己在病着的时候吃这些,她望着店里琳琅满目的东西,束手无措。
“楼上有些钟姐的东西。”其中一个店员提醒她,“有时候钟姐会在店里做些吃的,所以楼上备了其它食材。”
“哦,弈桐姐呢?她一直在店里吗。”岑子妤一边上楼,一边问店员,她最近也忙,都忘了钟弈桐,不知她的去向。
店员愣住,反问岑子妤。“钟姐
tang出国了,您不知道?”店员见岑子妤停在原地不动,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临走前钟姐交待过您现在是同喜的老板,我们都以为您知道这些。”
钟弈桐说出国就出国,岑子煊说结婚就结婚,她们做事都是雷厉风行,想清楚明白,权衡完利弊之后,就迅速行动。不像岑子妤,心中千千结,只会越结越多,始终走不出这个大心结。
岑子妤叹气,她应该主动联系钟弈桐才对。
“这里有意粉,竟然还有小米呢。”店员找到一些食材,兴奋地说:“可以熬点小米粥。”
“嗯,我来吧。”熬粥岑子妤还是会的,也不难,她下楼开火熬粥,自己站在电磁炉旁,继续发呆。
钟弈桐一定是与青英纵达成协议了,凭着青英纵的性格,让钟弈桐安安静静地出国是他的极限了。他们应该没有离婚,钟弈桐大概也就是在国外转几个月,等心情平复了再回来。
毕竟,青英纵已经证明了,百里若的孩子不是他的。钟弈桐不过是心里别扭,才先离开一段时间的。如果当真闹了离婚,青英纵肯定还会来找岑子妤问个究竟的。
也许,哪天她出国的时候,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她现在还在为邵和光熬粥,又会有谁想到,她的心并不在邵和光的身上。
小米粥熬好之后,岑子妤装在保温瓶里,出门前,看了看货架上的面包和牛奶,给自己打包了一份。回去的路上,她反而不急着坐车,拎着这些慢慢前行。
快到医院门口时,看到邵和韵在张望。
“和韵。”岑子妤叫她,“你怎么在这里?”
“我找不到二哥,就逼罗宋……是他告诉我,二哥病了。”邵和韵不敢与她直视,垂下眼看了看岑子妤手中的保温瓶,伸手接了过来,抱在怀里,“二哥病得厉害吗?”
岑子妤也觉得怪怪的,她边走边说:“发高烧,肺炎。”
“多少度?退烧了吗?”
岑子妤停住,她竟然没有量邵和光的体温,也不知他现在到底有没有退烧。她不是个合格的妻子。
邵和韵见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岔开话题。“我现在去看二哥方便吗?”
“自已哥哥,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两人走到病房门口,邵和韵停住,然后小声说:“二嫂,我过两天要出国,准备去英国读书,读一年。”
岑子妤本想问她,那个学校好不好,是不是她想去的。后来一想,这都是废话。邵和韵出国所谓何事,大家心知肚明,问了只会更难堪。
“到时候我送你吧。”岑子妤心生不舍,邵和韵不只是她的小姑子,更多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可以谈心思的闺蜜,一个不可被取代的邵和韵。
但她们这牢不可破的关系,竟然被宋景文破坏了。
岑子妤开门,邵和光还坐在沙发上,这次他没抱着电脑,而是一本笔记本,在上面写着什么。
他见邵和韵也跟过来了,皱眉。“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虽然心疼妹妹,但邵和韵上次所为,已经成功地苦恼了邵和光,他现在只有严厉,没有疼爱。
邵和韵缩缩肩膀,小声说:“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
“我没病!你快回家。”邵和光凶她。
岑子妤放下手中的保温瓶,打开盖子,倒出小米粥之后,递到邵和光的手里,淡淡地说:“你别再凶和韵了,她马上出国,难道你想让她在国外的一年,对你唯一的回忆就是你在骂她。”
邵和光立刻闭上嘴,端着小米粥挑剔地瞅了两眼,最后还是喝了两口。
火太大,粥熬得有点糊味,并不好吃。邵和光吃不完,是岑子妤意料之中的事,她也不强求,给自己倒了一小碗,就着小米粥,啃面包。
气氛凝重得,连岑子妤都没了胃口,咬了两口面包,竟咽不下,噎着喉咙那里,拼命地咳嗽。
邵和光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把笔记本扔到茶几上,坐到岑子妤的身边,一边帮她拍背顺气,一边责备她:“这么大了,还不会吃饭?”
岑子妤咳得惊天动地,胀红了脸,眼泪都飙出来。
她在跟自己赌气,被呛成这样也不肯服软,只是咳嗽,用力地咳,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
岑子妤咳得太大声,惊动了护士。当护士看到是岑子妤时,讶异地问她:“你不会被传染了吧?”
“没事。”邵和光挥挥手,示意护士离开。他见邵和韵还傻站在那里,说:“快去洗块毛巾来。”
邵和韵这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当了电灯泡,连忙跑到卫生间,假装洗毛巾蹭了点时间,再出来,岑子妤已经不再咳嗽,正襟危坐,邵和光则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在上面查看什么。
“二哥,没事我先回去了。”邵和韵不想当炮灰,赶紧说要走。
邵和光头也没抬,说:“别跟家里说我在住院。”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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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出院了,再送你出国。”
“哦。”
“这几天在家里好好待着,哪里也别去。你要是再出事,我也不会管你。”邵和光恶狠狠地威胁邵和韵,没有平时的和气。
岑子妤听不下去,“和韵,你别理你二哥,就在这里坐会,等一下叫家里的司机接你回去。”她侧头看看邵和光,见他没有反对,又说,“正好陪陪我。”
“嗯。”邵和韵觉得还是听岑子妤的话比较保险,坐了下来,收拾桌上的东西,边收拾边说:“中午我们吃什么?”
本来有点尴尬的气氛,因为邵和韵的话,变得轻松起来。
邵和光说:“我不饿,你们想吃什么就出去吃吧,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你是病人。”岑子妤和邵和韵异口同声。
“等一下罗宋还要过来,晚点公司的人会来开会,他们会给我带吃的。你们两人坐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回家去,免得到时候找不到人,惹事生非。”邵和光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瞪了邵和韵一眼。
岑子妤觉得邵和光说得也有道理,她们也劝不住他,公司来一群人开会,病房就更显得狭小。她们两个干坐着也没意思,不如带着邵和韵去老宅看看婴儿。
难得岑子千听了岑天泽一回话,给宝宝取名叫岑铭艾,乔夕楚似乎也没有提出异议,这事就这么愉快地定下来了,大家都挺开心的。邵家愁云密布,不如去岑家老宅感受一下欢乐气氛。
“给子千的女儿送了礼物吧。”邵和光问她。
岑子妤点头。“二哥二嫂买礼物时,顺便帮我带了一份。后来我又重新挑了一份。大红包自然是少不了,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小裙子。”
“女孩子穿裙子最可爱,哪怕是婴儿,都比小子好。”邵和光淡淡地说着,他的心里,忽然浮现出岑子妤还是婴儿的模样,那时候他也小,连碰都不敢碰她,就怕自己的手太粗糙,会弄破她的皮,惹哭她。
如今,那个粉红襁褓里的孩子已然成了他妻子,他不像从前那样担心自己会弄伤她,可事实上,她总是以伤痕累累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原因只有一个,他没有保护好她。
岑子妤也很想要个女儿,她听到邵和光的话之后,深有同感地点头,说:“女儿贴心。你看四哥,把叔叔婶婶气成什么样了。”
“岑家三姐不也挺让人心烦的。”邵和韵忍不住插嘴,忽然联想到自己,立刻住嘴,不敢再说。
岑子妤怔怔,笑了。“三姐是太独立了,婶婶想管她也管不着。不过她还是顺了婶婶的心愿,结婚了。现在婶婶是有孙万事足,如今孙子孙女都齐全了,最开心的就是婶婶了。”
“嗯,你在老宅多呆些日子也好,家里人多事多,你帮忙看看宝宝也好。”说起家常来了,大家都显得自然许多,特别是有邵铭艾这个话题,怎么说都不觉得乏味,更不会触碰到谁的伤口。
三个人,坐在那里,光是听岑子妤形容邵铭艾的笑容就听了半个小时,还滋滋有味,不厌其烦。
罗宋进来时,见岑子妤笑得灿烂,邵和光的脸色也好看许多,这才放心上前,提醒他们,公司中层都到了,除了汇报工作还要开会,大会小会加起来,至少要折腾到下午。
“你们回去吧。”邵和光说:“我现在病着不能去看艾艾,怕传染她了,等我好了,再去。”
“嗯。”岑子妤起身,她想起一件事,跟邵和韵说:“你先下去吧,司机应该在楼下等,你们在门口等我几分钟,我有话跟你二哥说。”
邵和韵走了,罗宋要避讳,岑子妤却叫住了他。
“和光,昨天你跟我说,宋景文要见我,是怎么回事。”
邵和光反问她:“你不是说你不去吗?”
“那你们不想要他手里的证据?”岑子妤讥笑:“我去见他,不过是隔着玻璃让他看看,又能发生什么事。如果他肯把证据给我,见见又何妨。”
邵和光没有再去纠结见与不见,岑子妤之所以会留下来跟他说这事,说明她已经想好了,要去见。跟他说,无非是个通知而已,并非征求意见。
昨天说不见,大约是权宜之计。毕竟他们是夫妻,没必要为了外人生气。
邵和光说:“我陪你去。”
“不了,让罗宋陪我去,你留下来开会。”
邵和光挑眉,“你现在就要见他?”他迟疑了会,“大家一点准备都没有。”
“只是去见个人,不需要什么准备。和韵马上要出国,我想在她出国之前,把能处理的事都处理完。”岑子妤顿顿,“宋景文的事,和韵肯定知道,她今天来,如果当真只是来看看你就好了,万一她心里有挂念……所以,我早些去见了,处理完这摊事,有个机会再跟和韵说说,少她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才能安心出国。”
邵和光沉默了几分钟,最终点头。“这样也好,就让罗宋跟你去,另外,先给大哥打
个电话,告诉他一声,如果他也能去,就更好了。”
岑子妤没有反对,毕竟他们想见宋景文,也不是大摇大摆地进去就能见,还有一些程序和手续。岑子妤当着邵和光的面给岑子琛打了个电话,过了五分钟,岑子琛回复,说那边都安排好了,他现在出发跟岑子妤碰头,陪着她一起去见宋景文。
有了岑子琛的安排,邵和光这才放心下来。中层们鱼贯而入,罗宋陪着岑子妤下楼,到了大门口,岑子妤看见邵和韵坐在车里探头,走过去,说:“我现在去见宋景文。”
“二嫂。”邵和韵欲言又止。
“我知道,就算你现在再恨他,要忘了他也不容易。他点头要见我,跟岑家做笔交易,我这才去的。我会去看看他的情况,回来再告诉你。和韵,不管你死不死心,最终的结果还是你出国,他在里面。也许一年后你还会坚持,两年三年也不会退缩,但如果你能坚持五年仍不变心,非要跟他在一起,我想……家里人也只能听之任之。但现在,你必须出国,离他远远的,别再跟他的瓜葛。”
邵和韵见岑子妤一下子猜透了她的心思,也不隐瞒。“我只是想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在里面能不能熬下去,剩下的,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她哀伤的眼神,让人心疼。
夭折的爱情,并不比夭折的孩子让人容易接受。
岑子妤轻拍她的手背,“你能想通最好,想不通,也只能去国外想通了。”她坐上罗宋的车,见邵和韵还是探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她,心有不忍,“你有话要我带给他吗?”
邵和韵摇头。“他最终想见的是你,不是我。你也不必让他知道我在关心他的处境。我跟他的情缘,早就该断,是我笨而已。二嫂,我先去给宝宝买礼物,晚点我们一起去岑家老宅吧。”
204 所谓的爱你,到最后只剩下交易
有那么一瞬间,岑子妤想哭。她突然能体会蒋温茂的心情。
当自己的孩子,能表现得更加懂事成熟,身为父母,便会如释重负。在父母的眼里,孩子无论长到多少岁,都是孩子,他们总是小心翼翼的担心着,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当孩子的某一次表现令他们倍感欣慰时,整个世界都亮了。
邵和韵不是她的孩子,但在发生了种种事件之后,岑子妤看待邵和韵的心情,多多少少地有所改变。就在邵和韵主动提出要去看邵铭艾,间接地向她表达自己不会再与宋景文纠缠的态度之后,岑子妤的心情,正如孩子的父母一样,喜出望外。
“嗯,等我处理完这边,我再联系。”岑子妤与邵和韵告别之后,坐在罗宋的车上,一路想着心思。
以前,她看不明白自己的心,但现在,她很明确,那就是见宋景文,帮岑家,然后,与他一刀两断,不再来往。
因为岑子琛事行安排,去见宋景文很顺利。没有岑子妤想像中隔着的玻璃,一张桌子,各坐一边。岑子琛陪着她,宋景文看到他时,愣了一下,很快坐下馒。
岑子妤仔细打量他,有些日子没见了,他瘦了很多,脸色苍白,但很干净,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颗樟树,不招摇,不炫耀,依旧斯文,依旧深情款款。
只是,她已经不会欣赏他的魅力了。
“大哥,我想单独跟他谈谈。”岑子妤看出宋景文的沉默是因为岑子琛在场,她主动提出,私聊。
岑子琛看了一下手表,说:“给你们五分钟。”说罢,就离开了。
门刚一关上,宋景文不激动的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向前倾,越过桌面,他的双手包裹着她的小手,一如往常的温暖。
岑子妤想抽回手来,他力气太大,只是徒劳。
“放开。”岑子妤冷声。
宋景文不放。“我现在放开了,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小五,让我再看看你……就当是交易的一项内容吧。”无论他说什么,都是这样慢条斯理,这样风度翩翩,明明是正经话,听到耳里,多少有羽毛轻拂的痒意。
从前,岑子妤是多么的沉醉,沉醉在他似***非***的话语中。
这个样子,若是被邵和光看见了,恐怕又要上前来揍宋景文,不把这里闹得天翻地覆不罢休。
岑子妤闭上眼睛,她也容忍不了自己看到宋景文握着她的手,他们只有五分钟,抽不出来索性不抽,先把正事办了才行。“你现在见到我了,有什么证据,拿出来给我吧。”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肯来见我?”宋景文神情默然,他缓缓坐下,双手仍然紧紧的裹着她的手,他想抚摸,但他不敢,怕这样会激怒岑子妤,到时候连握着都不行。
岑子妤不想太刻薄,但她还是在讥笑,“你不就是拿着这个逼我来吗?”她歪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正眼看宋景文,“你最初接近我,是想毁了我,现在你成功了。让你费心了,总处划殊途同归,达到了目的。既然你尽力了,我自然也要来看看,算是一个完美谢幕吧。”
宋景文的手心渗着冷汗,变得冰凉。
岑子妤觉得腻腻的,她又试着抽回手,这次,宋景文没有拽紧,岑子妤抽出了右手,左手仍被他握住一半,纤纤手指在他的指间,宋景文轻揉,就像他们以前,曾经一边握着手,一边谈天说地。
场景似曾相识,只是心态都变得面无全非。
“我没能杀死周崇仕,对不起。”宋景文说得极缓,一字一句,仿佛雕刻。
岑子妤摇头。“周崇仕是你招惹来的,你跟他一样,想毁了岑家,抢到蒋家的财产,顺便把那两个钻石矿据为已有。你们的心太大了,最后,只会鸡飞蛋打。”
“是的。”宋景文一概承认,没有解释,更没有反驳。
岑子妤反而愣住,他承认得太快了,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样狡辩。
“都是我的错,我愿意一直留在这里,赎罪。”宋景文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压低嗓音,说:“还记得红军小区吗,爷爷的房子,有个u盘放在你卧室里的枕头套子里,你去拿吧。”
岑子妤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得到想要的证据。她本以为,宋景文会以此来多要求些什么,比如找律师打官司,再不济也要多跟她纠缠一下,可是他没有,这次,他确实表现得很有风度。
宋景文放开手,“麻烦你跟他们说一声,不必为我奔波。我全部都承认了,这次少说也要五年。我对你的伤害,不是这五年牢能抵消的,但我能做的,就是这些。”宋景文说得真诚,连岑子妤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他嘴里说出来的。
“你要好好养身体。”宋景文再三交待。
岑子妤张张嘴,没出声。
宋景文自顾自地说:“你瘦了,你胃也不好……现在又生病……别再折磨自己了,我永远都不会再成为你的负担……不要因为我,因为别人,伤了自己的心和身体。小五,我很抱歉,如果我能预料到
tang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我一定会躲在美国不回来,一辈子不与你相见。”
宋景文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岑子妤,他的目光如旋涡,有着将人深深吸引地魔力。
岑子妤还没有从这段话里清醒过来,她迷蒙的神情,像迷路地孩子,期待着有人将她从浓雾中解救出来。
宋景文重新握着她的手,这种感觉很熟悉,熟悉到刻骨。心中所有的烦恼和郁闷,只要在触碰到她的手的时候,立刻消散。如果能这样牵着她的手走完后半身,宋景文什么都愿意做,但现在,只要能继续握着十秒,他也一样,什么都愿意。
岑子妤终于清醒过来,她抽回手,她往后缩,宋景文的手就往前伸,指尖与指尖轻撞,如两块冰撞击玻璃,在心里叮当一声响,然后彼此都呆在那里,保持着刚才那个指尖相触地动作。
“小五,我有愧于你,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过得更好。其实,我也配不上你了,你是纯洁的女人,而我,早已污秽不堪。”宋景文缩回手,他早已不是守身如玉,面对岑子妤,他只有惭愧。
特别是一想到,为了能抢回岑子妤将她真实身份告知她,这个举动,疯狂又极不负责任。
是他害得岑子妤陷入两难境地,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也是他,害得岑子妤身体出了状况,至今不能恢复,而他,又得到了什么,除了赎罪,宋景文想不到别的办法。
岑子妤也缩回手,藏在口袋里。这个姿势很怪,也很防备。隔着一张桌子,仿佛银河,浩翰星空也容不下他们的过往,更容不下宋景文爱她的那颗心。
如果是错误,终将是错误。如果不能在一起,终将还是要分开。命运天注定,爱情冥冥中早有安排,无论谁,都是一颗模子,你可以任性地跳离原来的位置,最终,还是回到既定的轨道。
这是宋景文这几天的心得,与世隔绝之后,他想得透透的。如果当初他能想得这般明白,他便不会回到a市,不会再发生这么多无法弥补的事。
“小五,我想求你一件事。”宋景文说:“我母亲,是她的错,但能不能请看到她已经年老的份上,放过她。”宋景文怕岑子妤不同意,又说:“我知道,你在闵先生那里替我求了情,所以我才安然无事。如果我还在外面,我多少能保我母亲平安,但现在,我谁也顾不上了。小五,我母亲错了,她也是个彻底的失败者,请你放过她,以一个胜利者的态度,高贵地放过她吧。”
岑子妤咬牙,说:“闵先生找她麻烦,与我无关。”
宋景文颓废地低下头,他欲言又止。
岑子妤又说:“你还有艾达和艾米,你忘了?相信,凭着她们的力量,足以帮助她,你又何必来拜托我。”岑子妤看着脚尖,保持缩背勾腰的样子,“她们对你忠心,你还担心什么。”
“她们……唉。”宋景文说得无奈,“自从我进来后,她们就慌了神。周崇仕的人在找她们的麻烦,她们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了我母亲。至于帆茹……”
张帆茹,宋景文对她的心态很复杂,想痛痛快快的不管,做不到,管,又对她充满了怨恨。而岑子妤对张帆茹的态度就很纯粹,与我无关,冷眼相看。
岑子妤冷笑,“艾达和艾米的能力我见过,她们一定会平安无事,所谓的自顾不暇,无非是她们的说词罢了,当真想帮,还有帮不了的?”岑子妤笑意渐深,“她们不过是太喜欢你了,在为你鸣不平,才不肯管。”
这事,宋景文岂能不知。要让女人忠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爱你上,有了爱情这层关系,就会像一道道锁扣,将彼此扣住。
艾达和艾米对宋景文,既崇拜又热爱,宋景文有本事,掌握火候,将彼此的关系保持在一个温热的状态。她们爱他,舍不得离开,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为他卖命。
宋景文见岑子妤迟迟不肯答应,便不再开口求她。
五分钟过去得很快,眼看岑子琛就要进来,岑子妤忽然问他:“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
宋景文望着门,沉沉嗓音里全是内疚。“和韵还好吧。”
“她要出国,只有这样,才能与你断干净。”岑子妤就是要跟他提邵和韵,因为他欠她的。
“请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还是不说的好,免得她有记挂。”
宋景文点头。
这时,门锁在响,岑子琛要进来。
岑子妤突然瞪了宋景文一眼,“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生病!”宋景文愕然,没有回答,眼看岑子琛半边身体进来,岑子妤提醒他,“我生病的事,不许告诉别人!否则,你母亲的事,我不会管。”
宋景文点头。“我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你就会病好的,放心吧,我永远都不会纠缠你。”他这话,带着安慰的性质,但岑子妤已经无暇去听,她规矩地站起身,等岑子琛进来时,她已经恭敬地站在桌旁,目光冷清,平静如湖水。
岑子琛淡淡地扫了一眼,他这个,从不浪费时间,
自然也没有废话。“谈好了?”
“嗯。”岑子妤抢先回答,“大哥还有事吗?我这里结束了。”
“我还有事,你先出去。”岑子琛径直坐下,与宋景文面对面,波澜不惊,倒像是在谈判,要据理力争,还要不着痕迹地给对方一点甜头,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岑子妤出去,关门时,有意留了一条缝。她听到岑子琛厚厚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是大伯的儿子,一定要振作,否则怎么对得起他。”
宋景文沉默,那样子,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由着岑子琛骂。这倒也不像他平时的样子,这让岑子妤充满疑惑。
岑子妤还想听听,罗宋已经走过来。岑子妤无奈,只好合上门缝,假装刚刚出来,与罗宋打了声招呼后,一起在车上等岑子琛。
大约过了一刻钟,岑子琛出来了。他的脸上,全是挫败。
岑子妤知道,他们这两个男人都不是吃素的,个个都脾气倔,只有指挥别人的份,哪有听别人安排的好性子。岑子琛与宋景文谈,岑子琛是钢钉,宋景文就会变得棉花,如果是邵和光,恐怕就是口香糖,反正,钢钉是不可能顺利地钉在上面。
“大哥。”岑子妤刚开口,岑子琛就吩咐罗宋直接把他们送回到岑家老宅。回去的路上,岑子琛阴着脸,风雨欲来风满楼。
岑子妤再也不敢多问,乖乖跟着回到老宅,先花了半小时哄了一下文静,她哈哈大笑时,岑子琛才从书房出来。他还是阴森森的,脸臭臭的,文静看到他那个样子,收住笑,说道:“家里好好的,你又臭着脸做什么!”
“婶婶,大哥是工作太辛苦了。”岑子妤急忙圆场,凑到文静耳边,悄声说:“婶婶,大哥还没有女朋友呢,看到别人一家和乐,当然心里不舒服。”
“哼,嫉妒就赶紧找啊,明明是岑家老大,偏偏没带个好头,弟弟妹妹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就他,整天闲着。”文静骂了两句,便不理他,又搂着岑铭艾玩了会,这才问岑子妤,“小五啊,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生孩子?”
“妈,您现在有了孙子孙女还不满足啊!”岑子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搂着文静的肩膀跟她嬉闹了两句,才说:“小五身体不好,医生说要调理好了才能怀孕。大伯母都不催,您就别催了。”
文静这才没有再提岑子妤的事。
岑子妤等岑子煊得了空,将她拽到角落,问她:“三姐,我生病的事,你跟谁说了?”
“小钱。”岑子煊自然不会承认她告诉了蒋温茂,只说告诉了钱小昼。
“那小钱告诉了谁?”岑子妤追问。
岑子煊答得很快,一点也不觉得有愧。“宋景文!”
岑子妤呆住。“好好的,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告诉他,如果他再刺激你,你就会活不下去。我们不过实事求是,让他知道了,有什么不对。”岑子煊随手拿来一个手指饼干,咬了一口,“我们马上要回美国了,我能帮你的就这些,你高不高兴我都做了,你也别有思想负担。小五!做事凭心,懂了自己的心,就能明白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岑子煊和钱小昼要走,岑子妤忽然心里空落落的。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会大力支持她离婚的,大概只有这个叛逆的三姐岑子煊了吧。想想岑子牧一家也要离开,冬冬也要跟着走,岑子妤的心里,更加难受。
天下无不散筵席,来的时候,热热闹闹,离开的时候,何等心酸。也怪不得这几天,文静一会笑一会叹气,这种感觉,肯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化。
岑子妤很快想到了蒋温茂。“大哥,我想妈妈了,我想回去。”岑子妤央求岑子琛送她回去。
回去路上,岑子琛难得温和说话。“东西已经拿到了,我们备份之后,送给相关部门了。周崇仕最多再在外面养几天病,很快就会有人请他喝咖啡。”
“嗯。”岑子妤垂头不语。过了很久,她才说:“大哥,张绮雪那我不方便出面,你能不能帮帮她,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闵先生那里,只要知道是我们做的,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事,他跟我说了,我会处理。”
“张帆茹那……”
“你别挨着她,她是马蜂窝。”岑子琛长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他都不管她了,你还想管?”
“我不是想管,我是想问问大哥有什么打算。”
岑子琛连头都没有转一下,目转睛地看着前言,说得很冷清。“与我们无关,静观其变。”
“嗯。”岑子妤也不多话,应了一声之后,便又跟岑子琛扯了些有的没的事,很快就到家了。
一进去,岑子妤就抱着蒋温茂撒娇,还说今晚要跟她睡。蒋温茂乐呵呵的答应了,两母女躺在一个被窝里,说了不少体己话。
“妈妈,我想出国去读书了。上次您说的美国布林茅尔学院,您和外婆都是那里毕业的,我是您的孩子,我也一定要去那里过
过。”岑子妤半是撒娇半是认真。
蒋温茂问她:“和光怎么说?”
“我还没跟和光商量。他最近在忙,这半个月是蒋氏反击的最佳时刻,不能松懈,所以我还没跟他说。妈,其实我跟和光谈论过,我们想等蒋氏稳定之后,一起出去度个蜜月,少则一个月,多则大半年也行。可是现在公司事多,他走不开,所以我想不如我先去读书,等他忙完了,就来美国跟我会合。”
岑子妤第一次发现,自己说谎也挺有水平的。
蒋温茂想着,宋景文的存在始终对他们两夫妻有影响,如果能让他们离开一段时间,也是好事。如此一想,她也不再反对。“只要和光同意,妈妈当然没有意见。”
“可是妈妈,我想你,舍不得离开你。”岑子妤靠在蒋温茂的身边,搂着她不放。
蒋温茂反而不好意思,她一直优雅,而优雅的人往往不够亲近。岑子妤长大后,就再也没有跟她同睡过,突然这样抱着她,蒋温茂既高兴又觉得怪怪的。
“妈妈也可以出国去看你的,只要你们过得好就行,别想那么多。”蒋温茂看着这间卧室,深有感触,“我只是舍不得你爸爸,不想离开这幢屋子而已。小五,只要你幸福,妈妈就会幸福。”
岑子妤掉眼泪,她急忙用手背抹去,然后堆起笑容,说:“妈,一放假我就回来看您。”
“知道了。”
蒋温茂笑笑,忽然想到了邵和光:“你是子琛送来的吧,和光呢,怎么没来?”
205 贪婪你我的二人世界
岑子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公司太忙,他来回奔波辛苦,就让他住在公司里了。”又怕自己说得不够圆滑,她又补充了一句,“他说过几天就可以回家,正巧四哥喜得千金,我也在老宅住着,便不要他赶来了。”
“也对,我也该去瞧瞧那孩子,取名字了吗?”
“取了,叫岑铭艾。”
蒋温茂笑了,说:“这名字好。岑家最胡闹的就是你四哥,本以为他结婚最晚,却没想到,他一下子先得了两个孩子,儿女双全。尤其是冬冬,是岑家的长孙,你爷爷如果在世,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呢。”
岑子妤捂嘴吃吃笑,“是啊。还是四哥争气,拔得头筹。”
“你爸爸在世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不管你生的是男是女,第二个都要姓蒋。”蒋温茂突然提起往事。
岑子妤红了脸,低低地叫了一声“妈”,垂下了头。
蒋温茂以为她害羞,笑道:“看你,都结婚了,迟早是要生孩子的。我们蒋家,人丁单薄,你爸爸体贴我才主动提出说第二个孩子姓蒋的。妈妈也不在乎男女,如果是个女儿,像岑铭艾一样,也挺好的。”
“知道了。”一提到岑铭艾,岑子妤的心也软了,心情好了起来,“妈,你知道吗?艾艾很乖,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一点也不闹腾。夕楚姐这月子,坐得挺省心的。”
“月子里的婴儿都是这样的。不过,也有闹腾的,你小时候,有段时间黑白颠倒,可把你爷爷给折腾坏了。”蒋温茂回忆往事,一提到岑子妤小时候的趣事,就来了兴致。
本来还有点困意,说到后面反而精神了,拉着岑子妤的手,两母女半靠在一起,絮絮叨叨地说到了后半夜,才睡去。
因为熬夜,两人都起得很晚。岑子妤先陪蒋温茂去老宅看了岑铭艾之后,这才抽了空,又去同喜熬了鱼粥带去医院。
一如她所预料的那样,邵和光没有安心休养,病房客厅里挤了一屋子的人,等着他的召见澉。
岑子妤拎着鱼粥站在门口看到这情形时,忽然觉得邵和光有点皇帝架子,不管中层还是高层,都得排队守着,罗宋像太监似的,一个个地叫他们进去,再一个个地出来,如皇帝翻牌子,翻到谁就是谁。
“夫人。”罗宋从里面出来时,见岑子妤站在那里,看情形,她站了好一会,赶紧迎了上来,“您怎么来了?”
岑子妤觉得这话问得有意思,说:“我来看他。”
“哦。”罗宋没多嘴,只是将她迎了进去。
岑子妤猜想,邵和光以为她不会来,所以罗宋才没准备,召集了一屋子的人来开会。如果他们知道她会来,这里或许就不会这么热闹了。只是,邵和光为何会误会她不会来看他,难道她这样凉薄?
带着疑问,岑子妤走进了里间。
邵和光刚刚合上文件夹,他的手上,还打着针,凸起的静脉泛着青色,比平时更显得透明清亮,看着刺眼。
“你来了。”邵和光跟她打招呼。
岑子妤嗯了一声,打开保温瓶,从里面倒出鱼粥,说:“同喜里面只有电磁炉,不方便熬粥,我手艺没有洛姨的好,你将就吧。”
邵和光瞅着那白花花的鱼粥,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促狭地问她:“你会熬鱼粥?”
“跟店里的小姑娘学的。”
“你剖的鱼?”邵和光笑意更浓。
“菜场卖鱼的师傅帮忙剖的,还洗干净了帮我切成鱼片,我只需要把鱼片扔进去就行了。”
鱼粥里品相一般,味道也说得过去,岑子妤是生手,能做成这样算不错的了。邵和光注重的不是味道,而是岑子妤的这片心意。他还没喝粥,就已经心满意足到不行,岑子妤在搅着鱼粥,他在旁边看着,目光里全是欣赏。“不嫌腥?”
“这有什么腥的,都熟了。”岑子妤回答得很自然。
“我是说生的时候。”
“啊。”岑子妤这才抬头,并不回答,只是端着鱼粥坐到他身边,想让他自己吃,可看到他手上还挂着吊针,犹豫了一下,邵和光已经把头探了过来,嘟着嘴,撒娇说道:“喂我。”
岑子妤还是不习惯这样的亲昵,端着鱼粥又没办法塞到他手里,只好生硬地说:“不要。”
“那我不吃!”邵和光倒也干脆,顺手拿起文件,准备继续看文件。
岑子妤知道他在赌气,觉得自己也小心眼了点,总是跟个病人计较什么。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到邵和光的嘴边:“又不是小孩……”
邵和光心满意足的吃了一口,满口余香。他得意地点点头,孩子气地说:“原来我要病了你才会对我好,那我也不吃药了!”
“你!你还不如艾艾乖呢!”病房是个独立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门一关,就把整个世界都关到了外面。这样的空间令岑子妤放松,面对邵和光的撒娇,她竟也全搬接受了。
难得的亲近,
tang邵和光只希望时间停滞。他把脸再凑过去,岑子妤下意识地后退,邵和光搂住她,用脸蹭了她的脸颊一下,立刻放开,跟个二流子似的指着自己的脸,问:“艾艾有我帅吗?”
“艾艾是女孩子!怎么能比。”岑子妤明知道他是扯皮耍赖,还是忍不住地接了他的话。
邵和光笑得更加开心了。“那艾艾有我漂亮吗?”
岑子妤对着地上啐了一口,说:“艾艾是宝宝,细皮嫩肉的,哪有你皮厚。”
“我皮厚,我怎么不觉得?”邵和光拽着岑子妤的手,也不管她是不是拿着沾满鱼粥的勺子,径直往自己脸上摸。
岑子妤急得欸欸叫了两声,拗不过他,还是摸了他一下,不甘心的将勺子上的鱼粥糊到他脸上,见他脸上白花花的,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她拿来纸巾,想给他擦,邵和光却不肯。
他指着脸上的鱼粥,说:“帮我弄干净。”
“我这不是在帮你吗?”岑子妤晃晃手上的纸巾。
邵和光摇头,然后嘟起嘴,对着空气做了个亲吻的动作。
岑子妤愣在那里,没有明白过来。
邵和光又嗯啊一声,再次嘟嘴做了那个动作,再指指脸上的鱼粥,色色地笑着,声音也暧昧不清。“老婆,给点福利吧。”
“你!”岑子妤总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明明病着,还死性不改,这个时候还想着要她的福利。她气得端起鱼粥就摔到他身上去,邵和光的速度比她快,一把抢过鱼粥,抱住她,偷袭她。
岑子妤想推开他,可到了这一刻,她竟有了眷恋之情。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亲近了,哪怕同睡在一张床上,也时常背对背的。拥抱成了奢侈,亲吻几乎绝迹,夫妻之间该做的事,他们都在回避。
岑子妤以为自己可以不需要他的温暖,只有当彼此靠得足够近,她才知道,那不过是她的想像。她需要他,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她离不开他。
以前,邵和光离她太远,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需要他。他回来后,将她抢来做妻子,她才知道,这或许是命中注定,至少,她现在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岑子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邵和光放开她的时候,她才发现,针头因为他动作太大掉了出来,将伤口扯开,病床上血迹斑斑,鲜艳如花。
“血。”岑子妤想叫护士进来,邵和光不肯,“老婆,难得独处,别让他们影响我们过二人世界。”
“可是你的手在流血。”
“按住就好。”邵和光伸手按住打针的地方,血果然没再流。这下,他两只手都没空了,更加肆无忌惮地摇头晃脑要岑子妤喂他。
岑子妤咬了一下唇,好痛。她的手指轻碰下唇,没有被咬烂,只是刚才邵和光太用力,肿了,所以她自己咬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如此之痛。
岑子妤骂他:“你野蛮!”
“今天才知道我野蛮啊。”邵和光又嘟起嘴来,吓得岑子妤站起身连连后退,邵和光怕真得惹恼了她,以后想亲近都不行,这才收敛几分,谄媚地笑道:“老婆,喂我喝粥吧,我饿坏了,昨天也没吃的。”
岑子妤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他倔起来,可以不吃不喝的工作,不把自己弄死不罢休。“那你不许再……再像刚刚那样了。”
“嗯。”
有了他的保证,岑子妤才重新坐下来,一口口地喂他。
鱼粥放凉了,渐渐地泛出腥味。邵和光却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笑,连头发丝都渗出蜜来了。
岑子妤虽然害羞,但被他的笑意感染,也没再计较。邵和光故意吃得慢,吃到最后,鱼粥都米水分离了,他还没吃完。
岑子妤提醒他:“外面还有一堆人等着呢。”
“让他们等!”邵和光说:“我现在是风云人物,让他们等等,是他们的荣幸。”
岑子妤瞥了他一眼,似笑似嗔。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喂完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又听到邵和光说:“你不帮我擦脸?”
那鱼粥,在他脸上都快成块了,看着恶心。
岑子妤有洁癖,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捂着口鼻退避三舍,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结成白皮的粥竟不讨厌,找来湿纸巾,认真地帮他擦拭。清理干净脸之后,又抽了新的湿纸巾给他擦手。
正擦着,邵和光突然说:“老婆,我没洗澡。”
“嗯?”岑子妤没理解。
“卫生间有热水和毛巾,帮我擦澡吧。”为了显得真实,邵和光还扭了扭身体,好像里面上长了跳蚤,“我两天没洗澡了,帮帮我吧。”
“你是肺炎!又不是残废。”岑子妤见他得寸进尺,不禁恼了。
邵和光却一本正经,“我高烧,如果去洗澡,肯定会着凉。”他放开压在手背上的手指,那里不再流血,但已经变成褐色的血痂,看得让人心疼,“我是病人……”
岑子妤还坚持不肯,邵和光叹气:“算了,我叫
小护士帮我擦吧。”
“你。”岑子妤再三警告自己不要上他的当,可听到他这么说,还是脱口而出,“你死性不改!”
“是是是,我死性不改。老婆,帮我擦个澡吧,我手背上裂了口子,沾不得水。你不会希望我病上加病,雪上加霜吧。”邵和光露出一个小狗的表情,还不要脸地学着小狗讨食时发出的呜咽声,活脱脱就是个下流胚子求怜悯。
岑子妤已经收拾好了要走人,突然见他这模样,真想拍下来拿给外面人看看。他在公司素来是铁面无私冷脸望天,谁能想到他会做这副模样,可怜巴巴。哪怕是罗宋,看到了他这样子,肯定也会大跌眼镜,惊得魂飞魄散。
“你就装吧。”岑子妤抛下这句话,转身要走。
邵和光突然扑通一下,滚到了地上。他这大个子,从病床上直直地摔下来,实实在在地发出巨响,地板都震了一下。
岑子妤站住,傻眼了。
“唉,你走吧,就让我躺在这里,反醒反醒,为什么老婆不理我。”邵和光闭着眼睛,仰面躺着。刚刚摔得太重,头也磕到了床沿,很痛,到现在头还在嗡嗡响。
以前他可以霸道,到了现在,他忽然明白,抢来的总有一天会失去,所谓的以德服人还需要时间去实现,为今之道只能装可怜求同情,希望岑子妤能心软,继续留下来。
岑子妤到底没有迈开步子,她折身回来,蹲在他身边,叹道:“你这是何苦,还嫌自己病得不重?”
“烧没退,比昨天还高了两度。昨晚小护士守着我,说怕我会死在他们医院,到时候负不起责任。那时候我就在想,假如我死了,谁会为我掉眼泪。假如我真的死了,我也不希望看到你们哭。可如果你们不哭,我又会觉得遗憾。”
不知道是头晕还是心乱,邵和光说得有点颠三倒四,他边说边笑,嘴角的笑意带着惨意。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些,大概是他太春风得意,他的意志太过刚强,他从未想过要博得他人同情,求得他人的帮助。但现在,他屈服,屈服在自己对岑子妤的爱上面。
身为妻子,没有在医院陪着丈夫,反而回家休息,这点岑子妤始终是愧疚的。现在又听到邵和光的话,岑子妤越发自责。
她伸手轻轻地推了他一下。“起来吧,我帮你擦。”
邵和光欣喜若狂,挣扎着要起来,可一睁眼,就觉得天旋地转。看来,刚才这头撞得还真不轻。
邵和光又倒回去,“刚才撞到了头,头晕。”岑子妤想叫医生来检查不是脑震荡了,邵和光不肯,他死死地拽着岑子妤的手腕,喘着气说,“我躺躺就好,别叫外人进来。”
他贪婪地享受着他们的二人世界,无论在哪里,什么情况下,他都不想有第三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岑子妤想了想,平躺在他的身边。
“快起来,你别冷着了。”邵和光急得坐起身,想扶她起来,手刚碰到她的胳膊,就觉得头晕,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两下,再次虚弱地倒下。
岑子妤反手握着他的手,等他重新躺好,才说:“天已经很暖和了,躺一会不会受凉的。”她侧过脸,看着邵和光苍白的脸,忽然又说:“和光,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邵和光的身体,变得僵硬。
刚刚还倍感温情,此时,他却觉得冰凉。“我想休息,有话以后再说吧。”他仿佛知道岑子妤要说什么,有意逃避。
邵和光松开了她的手,岑子妤鼓起勇气,拽着他不放。他们在较劲,一个非要拉着他说话,一个偏不肯,邵和光要起身出外面,岑子妤想压制他不让他起来。眼看,邵和光就要占了上风,岑子妤突然一个翻身,压在他的身上。
“为什么不肯听我说话。”岑子妤从不曾如此咄咄逼人过,但这次,她铁了心的要跟他说。
病床与墙边的位置不大,他们平肩躺下时已经很挤,邵和光怕岑子妤也会撞到头,只能躺下。他做梦都想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希望岑子妤能投怀送抱,巴望着她永远这样压着自己,可是,现在他不想,非常不想。
岑子妤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她终于等不下去了,想快刀斩乱麻,想趁着邵和光心情好的时候,说这些平时根本无法说出来的话。“和光,我想跟你分开一段时间。”她到底没敢说离婚。
邵和光的身体一震,又惊又喜又忐忑不安。
惊的是,她只说分开一段时间,喜的是,她到底还是顾忌了他的心没有说离婚,他忐忑的是,不知何时,岑子妤会把分开变成离婚。
他的沉默,给了岑子妤足够的勇气。
“和光,我病了。”岑子妤缓缓的,有条不紊的,将自己的病情告诉了他。岑子妤觉得自己很卑鄙,她去见宋景文时,发现他在退让,原因是他知道她生病了。于是,她现学现用,拿着这事来逼邵和光。
宋景文和邵和光是两种人,他们唯一的共同处就是,他们都爱她。
宋景
文可以为了爱她,放弃仇恨,选择自投罗网,安坐牢狱。同样的,邵和光也可以为了爱她,选择放开手,让她远行。
离婚是邵和光的底限,只要不踩他的底限,岑子妤有九成把握答应。有心想离,先分开一段时间,再离的话,也不至于闹得太凶。这样的分开,也可以给自己和对方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去衡量。
邵和光仍然没有从震惊中平静下来,他没想到,岑子妤会病得这么厉害。
“我有心结,我解不开。和光,你让我离开这里好不好?给我一点空间,让我慢慢恢复。”岑子妤恳求他。
邵和光紧闭双眼,此刻,他是多么希望自己得了脑震荡,产生了幻听,可他的大脑从未有过的清醒,清醒得连岑子妤心跳的频率,他都能牢牢记住。
“是我让你生病的,是吗?”他问她。
岑子妤摇头。“不是你,是我的问题。”
邵和光的双手,轻抚在岑子妤的背上。此刻,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无奈,痛苦,心被岑子妤的话活活撕开,他不但要捂着不让血流出来,还要趁岑子妤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缝起来。
不能让她知道,他的痛。
“我们能不能冷处理一段时间?”
邵和光没有直接回答她。“怎么跟家里大人们说?”
“妈妈一直希望我去美国布林茅尔学院读书,这事,大家都知道。我跟妈妈说了我愿意去,妈妈也答应了。”
邵和光胸口一凉,睁开眼睛。这世界真亮,亮得刺眼,眼底的伤带着沉沉的刺痛感。
206 他的要求很无赖
邵和光心中悲痛,原来她早已准备好,打下了伏笔,强留又如何。
从前,邵和光将所有可能染指岑子妤的男人都视为情敌,不择手段地抢夺。他终于将她抢来,最终,败在她的手里。
一直以为,他将宋景文视为强敌。两个男人的较量,在岑子妤的周围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刀枪箭雨。现在,一个要入牢狱,一个躺在医院,而他们最爱的女人,决定抽身离去。
是谁无情,又是谁无奈。邵和光设计了一切,也徒劳一场媛。
“对不起。”岑子妤道歉。这件事,确实值得她好好道歉。
邵和光有了反应,他沮丧地闭上了眼,笑道:“你这退烧的办法还真有效。”
岑子妤伸手摸了摸他的额,汗涔涔的。她心中大惊,又摸了摸他的手,一如额头那般冰凉。岑子妤不死心,伸手探了进去,手掌所触之处,全是冷汗。
他这样的不动声色,镇静如山,心中该是翻起了多大风浪,才会全身冒冷汗反。
“快点上床去。”
岑子妤慌了神,她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提出要分开,无非是看他刚才生龙活虎的,还有劲跟她打情骂俏,这才想借着这个机会跟他谈。
她以为他这土匪性格无非就是暴跳如雷大发雷震而已,却没想到,他沉默,隐忍,憋屈,全然没有平时的火爆和野蛮。他面上不动声色,如果不是他这身冷汗,岑子妤根本感觉不到,他有多痛苦。
岑子妤强行将邵和光拖回到床上,他这身冷汗,仿佛是身体里所有的精气和力量,刚毅如他,到现在也只剩下一身无力皮囊。以前他躺下,岑子妤连他一条腿都搬不动,可现在,他像被拆骨剔肉的动物,只剩下面上这张皮毛,被岑子妤搬来搬去,放平手脚,妥妥地安放在病床上。
冷汗还在冒,很快,湿透了他的衣衫。
岑子妤顾不上叫医生,跑进卫生间端来热水,拧干毛巾,仔细给他擦拭。
刚才,他又是耍赖又是撒娇地求她帮他擦澡,岑子妤不肯。现在,他如死人般躺在那里,她则殷勤如情人,连手指甲缝都擦得干干净净。
清爽了,邵和光这才稍微有些力气。他觉得丢脸,死撑着跟岑子妤开玩笑:“上当了吧!还说不帮我擦澡,我一装死,你就做了。”
岑子妤勉强笑笑,点头说是。
邵和光又不说话了,岑子妤静静地换水,拧干,又替他擦了一次。这回,他已无汗再冒,强撑着坐起来,拉着岑子妤,拥入怀里。
此时无声胜有声,彼此的心跳,胜过千言万语。
“你刚才给我洗脚了吗?”气氛沉闷又怪异,邵和光不想僵持下去,试着调和气氛。只是,这个话题太下里巴人,岑子妤从小活得雅致,突然听到他这问话,啊啊两声,便又没了声音。
邵和光动了动脚趾头,明明只是肺炎,又不是被截肢了,可他刚刚明明有了被截肢的错觉。他不停地动着脚趾,直到双眼清楚看见那长长的脚丫如手般灵活,他才暗自吐了口气。
只是短暂分离,只是摆在台面上说要冷处理,他就已经有了切肤之痛,截肢之伤。
“没,脚太臭。”岑子妤还是回答了。
邵和光当真抬起脚要闻,岑子妤恶心地退开,小声嚷嚷:“别动,我去给你端洗脚水去。”
岑子妤说到做到,她刚端出热水,邵和光一咕噜地爬起来,把她按在椅子上,单腿跪下,三下五七二的把她的鞋袜脱去,然后将她双脚往热水里一按,笑嘻嘻地说:“洗脚这种事,应该让男人来做。”
温热的水,从四面八方包裹着岑子妤的小脚。她素来细皮嫩肉,穿鞋很是挑剔,从不穿太高的跟免得打脚。定期的保养,令她的小脚比一般人更加细嫩,在温水的浸泡下,更加如凝脂般,令人爱不释手。
邵和光保持单腿跪立的姿势,轻揉她的小脚。岑子妤觉得痒,想缩回,他不让。一来二去,水弄湿了邵和光的裤子,也溅得到处都是,邵和光索性也不再给她洗了,抱起她,一起往病床上倒去。
“陪我,今天留下来陪我。”说完这句话,邵和光便昏过去了。
岑子妤想按下床头边的那个呼叫键,刚想抬手又犹豫了。邵和光昏睡过去,他的身上已经不再出汗,昏睡中他依旧眉头紧锁,他的手,死死的箍着她的腰,如果要挣脱可能会弄醒他,叫来医生他也不会听话,不挣脱,两人这么亲近地躺着,让医生看见了,她的脸往哪搁。
岑子妤费劲的将包里的手机拿出来,给罗宋发了个信息,只说邵和光太累要休息,叫他们先离开。
外面传来一阵声响,一大群人蹑手蹑脚地离开了病房。
岑子妤一直等外面安静下来,这才放松身体。他们也很久没有这样相互拥抱着共眠,想想今天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结果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好,如果还跟邵和光闹别扭就太不讲人情了。
岑子妤思前想后,渐渐的,视线模糊,她搂着
tang邵和光的劲腰,睡了过去。
一直到傍晚,两人先后醒来。
岑子妤满脸通红,急急下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之后,又端来热水。这次,她很认真地给邵和光洗脸。
她的动作很轻柔,邵和光很享受。“老婆,饿吗?”
“嗯,有一点。”很久没有饿的感觉,不知为何,跟邵和光挑明之后,岑子妤的身体似乎在恢复运转。至少,她会感觉到饿,而且精神也好了许多。
“只吃了几口粥,我也饿了。”邵和光边说边翻身起来,伸了个懒腰。他见手背上还贴着胶布,上面点点血迹,立刻撕去胶布,将上面的血块擦去,然后从衣架上拿了套西装。
西装!岑子妤这才注意到,病房里竟然有一套刚刚熨好的西装,肯定是罗宋给他带来的。他真是个工作狂,生病了不好好吃药打针就算了,还准备了西装,一副随时准备出院的样子,让人又气又恨又心疼。
邵和光当着岑子妤的面,穿西装。岑子妤呀的一声,立刻转了过去。
“都是夫妻了,又不是没见过。”邵和光轻笑,嫌弃岑子妤脸皮太薄,不够亲近。
岑子妤别扭地看着窗户,这时她才发现,窗户反光,邵和光的身体清晰地印在上面。不得不承认,他足够健美,即使生病,也不像一些年轻男人那般如白斩鸡无力,小麦色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芒,哪里像是一个肺炎患者该有的。
岑子妤低下头。真是帅得无法直视。
很快,邵和光穿好衬衣,他扣了两个扣子之后,突然走到岑子妤面前,说:“老婆,帮我。”
“你又不是没手。”岑子妤知道他是故意的,迟迟不肯帮他穿衣。
邵和光大言不惭,“刚才你说想分开一段时间,要让我吃苦之前,是不是该给点甜头?”他张开双臂,看这意思,他不但要岑子妤给他扣衬衣扣子,还要她帮忙给他穿上外套。
岑子妤抿唇,许久,才说:“你是答应了……分开一段时间?”
“不要问我这么残忍的问题。”邵和光笑得无力,“你可以给我一个残忍的答案,小五,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给艾艾办完满月酒,我想跟着二哥和三姐他们一起去美国。事先我会办好入学手续,妈妈在那里有房子,找人打扫一下就行。”岑子妤越说声音越小,她到现在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霸道的邵和光,会这样轻易地放她走。
邵和光皱眉,他自我解嘲,笑侃岑子妤。“你早就算计好了的吧,知道现在是蒋氏最关键的时候,知道我脱不了身,所以你就选了这个时间离开,还要我同意。小五,你真的很残忍,非常的……残忍。”
“我……”岑子妤无法为自己的残忍开脱,她的沉默,是默认。
邵和光很快给自己找到了借口,“你是病人,我不能为难你。”他晃晃双手,示意岑子妤快点帮他穿衣,“走吧,我们很久没有好好共进晚餐了。”
岑子妤帮他扣上衬衣扣子,穿好西装,还给他戴好领带,拎着包一同出去了。出门前,她摸了摸他的额头,竟然真的退烧了。岑子妤还是不放心,逼着他乖乖吃完了药,跟护士打了声招呼,便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法国餐厅。
法国菜,大概是用时最长的晚餐。
邵和光病了,不能喝红酒,岑子妤随意点了一瓶,端着酒杯无聊地晃着,却不想喝。
“吃点吧。”邵和光到底是病人,胃口并不好,他说饿,只不过是他的心理暗示。真正坐下来,他一点食欲都没有,只是痴痴地看着岑子妤,看她吃。
岑子妤喝了一口,令她欣喜的是,她感觉到一点点酸意。
岑子妤又喝了一口,酸意渐浓,她大喜过望,一口气,把杯中红酒悉数饮尽。
“好喝吗?”邵和光见岑子妤喝得开心,忍不住地喝了一点,厚厚的舌苔感觉不到任何味道,鼻子也堵住了,他也闻不到红酒的馥郁芬芳。他的心情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仍然假装能品出味道,配合着岑子妤喝酒的频率,一点点喝着。
岑子妤放下酒杯,正色道:“你病了,不能喝酒。”
“酒是灵丹妙药。”邵和光狡辩。
“酒是万恶之源!”为了不让邵和光喝酒,岑子妤放下酒杯,拿起刀叉,要切牛排。
邵和光将自己的盘子与他的交换,他的牛排不知何时早已切好,每根粗细均匀,长度一致,多余的牛肉则被他全部归置在盘子一角,堆成了一个花朵的形状,特别雅致。
岑子妤怔怔,邵和光说:“你喝红酒的时候,我切的。”
说完,他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岑子妤急忙将他面前的牛排拿走,说:“牛肉是发的,你病了不能吃。我们还是去别处吃吧,这里的东西都不适合你。”
“没事,你吃,我看你吃。”邵和光无所谓吃什么,他要的是岑子妤陪伴着他。
在邵和光炙热
的目光注视下,岑子妤斯文的一口一口吃着。她吃得很慢,半个小时过去,才把牛排吃完。邵和光满意地点头,知道她胃浅不可能再吃别的,索性直接叫了甜品,耐心地等她吃了两口,才慢条斯理地说:“老婆,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
“呃。”这个问题问得太突然,岑子妤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婆,你不觉得我答应得太爽快了吗?”
“和光你……你要反悔?”
“我没答应,何来反悔。”
岑子妤沉默,刚刚才觉得有点滋味,现在立刻感觉如同嚼蜡。她放下勺子,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邵和光,好像在指责他在骗她。
邵和光不以为然,“如果说,你要离开我,才能病好,为了你的身体,我会同意。但是,我也是病人,小五,你不能为了我做出让步吗?”邵和光不等岑子妤回答,直接说出了他的条件,“离开前,和我在一起,贴身相处,二十四小时不分开。我要你,像连体婴一般跟着我,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闭上眼睛前看到的人,还是你!”
207 不似相逢好1
岑子妤张大嘴,半天没合上。
二十四小时贴身相处,这样的强度和难度,可以直接在第一天就逼疯她。
但邵和光没有让步的意思,他不容置疑地说:“小五,我太了解你了。你只要离开了我,就不会回来的。我也知道,你的离开就意味着离婚。我答应你,已经是做出了巨大的让步。我是个生意人,没有回报是不可能付出的!既然你要跟我谈,把这个当成一场交易,我就以生意人的身份跟你谈!我要你陪着我,一直到你离开那天。”
岑子妤汗颜。她的那点心思,邵和光猜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冤枉她还在那里精心布置,处处计划,以为可以在走之前隐藏得很好,到非走那天再给他一个突然袭击。
却不知,她所有的想法,都被邵和光猜中。他看她,总是这样透彻,而她看他,总是一团迷雾。
不管邵和光会不会同意离婚,至少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岑子妤还是愧疚了些,低下头,没有立刻反对。过了好一会,她才找了个理由。“你要上班……反”
邵和光想都不想地说:“我上班时,你可以在办公室等我。我在医院,你可以在旁边陪我。我去上厕所,你可以在门口等我。我在睡觉,你可以在我身边休息。只要你愿意,都不是问题。”
“这……这多难为情……”这是岑子妤真实的想法,感情再好的夫妻,也没这样亲近的。
邵和光冷笑两声,反问她:“和我离婚,就不难为情了?”
“和光!”
“小五,你知道我的手段多!如果你不答应,你信不信,我敢把你关在家里一辈子,你就是死也别想跟我离!”邵和光忽然扯下了脸上那块和善的面皮,他要狠起来,一百个无赖也比不上他,他要冷起来,南极冰川也不过如此。
岑子妤垂下头,十指交叉,用力地拧着。她本生得单薄,唯独之细细的手指上还有些嫩肉,最是古典的贵妃指,随意一摆都带着仕女的气息。
邵和光最是喜欢她这双手,还有她那双小脚。若有时间,便想着要给她洗洗脚,同眠时,哪怕是梦里也要拽着她的小手,舍不得放。
看她这样用力地拧着,邵和光心疼。
“别这样。”邵和光说:“别再在我面前,折磨自己了。你知道我不忍心,又何苦用这办法来折磨我。”
岑子妤立刻松了手指,神情惶恐不安。她现在并没有这个想法,也不希望在离开前,彼此为难。
邵和光见她松了手,这才笑了。忽然间,他笑得如春花灿烂,岑子妤看得还有些不习惯。
“走吧,我们回家。”邵和光起身,绅士地走到她身后,帮她拉开椅子,牵住她的手,要带她离开。
岑子妤仓皇,问他:“回哪个家?”
“我们自己的家。”明阳山的屋子,他们似乎有段时间没住了,尽管有肖姨和其它佣人看着打扫,恐怕里面也没有人气了。
岑子妤拉住他,小声说:“你还病着,不能回去。去医院,病不好不能出院。”
“你不是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吗?你会住不习惯的。”说来说去,他还是在替岑子妤考虑。
岑子妤顺从地跟着他坐上了车,车子缓行,前方路中往左是回家,往右是去医院,岑子妤这才抬起头,低声说:“回医院。”
邵和光潇洒地打了把方向盘,车子如溪水汇入了向右的车流中。车子刚刚停稳,邵和光的身体晃了两下,整个人栽向了方向盘。身体按到了喇叭,猛然间车子内外都被笼罩在高音喇叭声之中。
岑子妤吓得身体弹了起来,医院门口的保安也赶了过来,他们合力将邵和光从驾驶座上抬了下来,要把他抬到急诊室去。
“他是住院的病人,还是先抬到病房去吧。”岑子妤急急说道。
护士推来轮椅,邵和光耷拉着脑袋软弱无力地坐在上面,回到病房时,已经有医生在等候,邵和光手长脚长,四个护士加上一个男医生才把他抬起平放在病床上,一系列检查做完,邵和光早已睡着。
又重新上了吊针,护士瞟了岑子妤一眼,低声说:“你们出去,我差点没了工作,他要是有个什么毛病,我可负不起责任。”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岑子妤道歉。
邵和光虽然退烧,不表示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冒然出去吃饭,确实鲁莽了。幸亏邵和光是在车子到达医院时才昏倒,如果是在待命中昏迷,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呢。
护士一脸怒容,想必她也是被骂得狗血淋头,这才看岑子妤不顺眼。她见岑子妤神情一直淡淡的,更加生气,问她:“你是他妻子吗?你不会是小三吧。”
岑子妤一怔,瞪着护士。
那护士也不怕她,说得振振有词。“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妻子这样照顾丈夫的,只有那些贪图钱财的女人,才会如此。”
岑子妤更加惭愧,竟无心反驳,只是沉默。
护士见
tang她认了,心想这也不关自己什么事,打完吊针之后,收拾好东西就要走。刚端起盘子,又想到什么,说:“麻烦你看好他,上次自己拨针头,弄得整个左手背都不能再打针了。如果再把右手背的针头拨子,你叫我到哪里去静脉注射!”
“是,是。”岑子妤连声应道。
她等护士离开,搬了个凳子坐在邵和光的左边,伸手,轻抚邵和光的左手手指,轻轻握着。另一只手,则轻放在他右手手背上,只要邵和光想来扯左手背上的针头,岑子妤就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回来时,就已经是快十点,岑子妤干坐了一会之后,便有了困意。她强打起精神,用心照顾,药水打完之后,岑子妤唤来护士拨了针头,继续保持这个姿势坐了两个小时,终于困了,整个人伏在他的身上,睡着了。
晨光微曦,邵和光的生物钟准点响起。
熟睡一晚之后,他精神好了许多,刚想坐起,忽然感觉到身体上有重量,目光向下,这才发现岑子妤正趴在他的怀里。乌黑的长发将她的小脸遮去大半,从邵和光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淡无血色的唇,和尖得让人心酸的下巴。
她的手,正抓着他的手,这个姿势,邵和光看得很满意。执子之手,与之偕老,说的不就是他们现在的模样。只可惜,这样的温情,发生在看不到未来的今天。
邵和光不想惊动岑子妤,他轻轻地反过手来,握住她的手。他贪婪地看着她的睡容,想到他们走过的风风雨雨,不知不觉中,他放手了。
有时候,人一定要经过许多苦难才知道放手,很无奈也很痛苦,却是给对方最大的救赎。
邵和光痛苦的闭上眼睛,他不愿意自己有这样的觉悟。他宁愿他还如以前那般耍着土匪性子,不管不顾地抢到手,藏到家里,才不管别人的想法,只要给他认为的好就行了。
可现在,他自为已经成熟的心性里,多了分忍让,他最厌恶的宽容也不知何时变成了藤蔓,将他丝丝缠绕。罢了,他想要的是岑子妤的心,如果她心中懊悔,他又如何能坦然爱着。
邵和光悄悄地移动身体,将自己的身体从她手中挪出来,然后再抱起她将她放在病床上。窗帘拉严实,把阳光全都挡在外面,邵和光蹑手蹑脚地进了卫生间,洗漱完,便在客厅里工作。
罗宋来送早餐,他简单地吃了几口,一如平常开始安排工作。罗宋没看出异样,还是跟以前一样,带着人轮流开会。
“声音小点。”邵和光不耐烦地说。
他想出院去公司,岑子妤和医生肯定不会答应,要在这里开会又会吵着岑子妤休息,他便捏着嗓子说话,其它人也跟着压低了音量,一群人在客厅里,个个说话细如蚊音,场景挺滑稽的。
岑子妤醒来时,他们已经结束了。
罗宋正在问邵和光中午想吃什么,他点的全都是岑子妤爱吃的,他倒是挺安然的,压根没把医院当成医院,当他说要吃火锅时,罗宋呆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幸亏岑子妤听见了,哭笑不得地说了他两句,邵和光才作罢。
一周后,邵和光出院。岑子妤当真如他所愿,整日跟着他,进进出出,不分你我。他们有时候住在邵家,偶尔也会回到岑家,唯独不去明阳山的家。邵和光加班,岑子妤便睡在与他办公室相连的小卧室里,众人都羡慕他们结婚半年,还如胶似膝不离不弃,却不知这是最后的晚餐。
邵和韵也乖巧许多,整日待在家里陪单芷安,离别前,邵和韵哭了一夜,大家都没有提宋景文一个字,直到邵和韵上飞机前,岑子妤才说:“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邵和韵点头。“二嫂,祝你跟二哥百年好合。”
岑子妤怔住,邵和光笑嘻嘻地拍了邵和韵的头一下,说:“你先管好你自己!下次回来一定要带个男朋友,否则我跟妈妈都不会放过你!”
邵和韵点头,上了飞机。邵和光带着岑子妤回家时,单芷安还坐在家里抹眼泪。
“去安慰一下妈妈吧。”邵伟良是男人,不懂安慰,邵和光这点遗传了他,看着心酸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把岑子妤推到单芷安的面前,要她安抚她。
“妈,和韵只是去美国读一年的书。她这次没拿到证书,总在学校里待着也没意思,不如出去再学点拿,多混些资历,回国再拿证就方便了。”岑子妤说。
单芷安收住眼泪,坐在那里发了好一阵子的呆,才说:“我没你婶婶命好。你婶婶生了四个,老大的性子虽然冷了点,但你看他把你们岑家打理得多好,为父母分忧。可是我们家和宜,宁愿去非洲也不肯回来!”
大家见单芷安提起邵和宜,都沉默了。
邵和宜之所以去非洲,无非是当时岑天华和邵伟良坚持在他娶岑子妤的原因。那时候,邵和光还跟家里翻了脸,这才为邵和宜赢得了时间,让他跑去非洲找青英鸾。
说到底,邵和宜的出走,全是邵家和岑家导致的。单芷安突然提起他,岑子妤坐不住了,邵伟良和邵和光也觉
得怪怪的。
“你家二哥性子最好,早早娶妻生子。你四哥虽然没有结婚,可是你看都两个孩子了。你家婶婶怎么这么好命,唉!”单芷安犹然不知他们的尴尬,继续念叨。她羡慕文静早早就做了奶奶,儿孙满堂。
岑子牧的性子最是温和,尽管他们远在美国,还是懂得孝道,会带着老婆孩子回来尽孝。岑子千名声不好,但人家得了一儿一女,这样的福气,单芷安羡慕得紧。
邵伟良见单芷安越说越远,恼了,“别啰嗦!和光不是跟小五结婚了吗?你哪里差了!”邵伟良有些恼羞成怒,不管怎么说,邵和光也是他儿子,不也一样结婚了,并没有比岑家的孩子差到哪里去。
特别是岑子妤还场,她既是岑家的女儿,更是邵家的儿媳,单芷安如此唠叨,也不怕岑子妤听着不舒服。
岑子妤笑了,“妈,你羡慕我婶婶,我婶婶还羡慕你呢。我四哥成天惹祸,叔叔可是没少拿鞭子抽他呢。二哥性格虽好,但成天躲在美国,婶婶提到他就叹气。至于大哥,他就是因为性子太冷,一个月跟我婶婶也说不到十句话,婶婶提到他可是咬牙切齿呢。”岑子妤的话说得倒也真切,单芷安听见后,心情平复了许多。
可是,邵和韵的离开,仍然令她沮丧。
“本来以为,和韵最乖,谁知道这孩子……唉,是我教导无方,才让我的孩子,个个都……”说着说着,单芷安又要掉眼泪。
邵伟良气得把身边的手杖扔到了地上,咣当一声,吓得岑子妤和单芷安差点跳起来。
自从上次邵伟良中风之后,他的身边都会放着一根手杖。他现在身体好了许多,可还是会习惯性的带着。刚才听到单芷安提到邵和韵,大家都不可避免地想到宋景文,邵伟良这才气得摔手杖。
岑子妤急忙捡起手杖,送到邵伟良手边。“爸,别生气。”
邵和光走到岑子妤身边,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他护妻,就怕她受半点委屈,提到宋景文,便会牵连到岑子妤,只要有人会伤害她,他就会挺身而出。
邵伟良叹气,走到单芷安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别尽说丧气话!你看看他们小两口,不是很好吗?”
岑子妤的脸,刷的一下白了。他们很快也要分离,不知到那个时候,邵伟良和单芷安是否能受得了这个打击。
“是啊,看我这糊涂劲。”单芷安抹了把脸,换了张笑脸,她望着岑子妤,亲切和蔼,“我真是老糊涂了,一个劲的胡说八道。小五,你别怪妈妈啊,你们两口子好好过,妈妈就心满意足了。”
“放心吧,我们好着呢。”邵和光抢先回答,岑子妤也只能跟在后面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邵伟良又好声安慰了几句,单芷安这才平复下来。她见岑子妤还可怜巴巴地站在邵和光身边,问她:“今晚在家里住吗?”
邵和韵走了,邵和宜又在非洲,单芷安只能巴望岑子妤他们了。
岑子妤不忍拒绝她,点头说:“这几天我们都会住在家里的,我还想吃洛姨做的酒酿圆子。”
洛姨听见了,急忙点头。
单芷安这才安心,叫邵和光陪着邵伟良下棋,自己带着洛姨和岑子妤,去准备酒酿圆子。
书房里,邵伟良和邵和光坐在棋盘两边,半小时过去了,他们总共也只走了五步。
“你和小五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邵伟良先开口。他太了解这个儿子的性格,像他倔,又像董墨雪那样沉得住气。
邵和光举起白子,随便落了个地方,然后端起茶,慢慢喝着,好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没事。”
“你骗得了你妈妈,骗不了我。”姜还是老得辣,邵伟良人在家里,外面的事可知道得清清楚楚,最近邵和光走哪都带着岑子妤,一改从前的态度,高调示恩爱,而素来低调的岑子妤,也乖乖跟着他演戏,只有不了解他们的人才会以为他们恩爱。
单芷安是太希望他们恩爱,才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邵和光仍然不肯说实话,他死皮赖脸地说:“我们是看到家里有点乱,故意高调点,好让妈妈安心而已。爸,你要是不愿意我们恩爱,大不了我让小五在家里陪妈妈就是了。”
“放屁!”邵伟良突然说脏话,他骂完,才意识到自己失了长辈的仪态,收了收脾气,拿起黑子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下了一子之后,才说:“家里是够乱了,你就不能不添乱?”
邵和光挑起眉梢,淡淡地说:“我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逆子。”
邵伟良当真是被气得够呛,他知道,他就算是当着邵和光的面摔茶杯也没用。
想想当年邵和光只有七岁,他就狠心扔到美国不管不顾,他也没在自己的看护下长大,更没有好好的教导他,现在被他气死,也只能怪自己当年狠心,没把这个儿子留在身边。
“别对不起小五,她是个好女孩。”邵伟良叹气。
邵和光点头。“知道。”
“你应该跟你大哥有联系吧。”邵伟良突然说:“你大哥跟阿鸾在非洲,你不可能不管,你们有联系的吧。”
邵和光放下棋子,直视邵伟良。
其实,邵和宜也没有特意地隐藏自己的踪迹,他跑去非洲,无非是告诉邵、青两家他对青英鸾的决心。没有人可以把他从青英鸾的身边带走,除非他们都接纳了他和青英鸾的恋人关系。
邵和光自然早就跟他们有联系,他与岑子妤结婚后,他便把消息传给了邵和宜,要他安心。邵和宜一心追求青英鸾,只想等他们之间的关系稳定下来,再回国,这才一直按兵不动,把单芷安气得够呛。
“叫他回来吧,否则你妈妈会不安心的。”邵伟良说:“如果你和小五之间有什么变故,你大哥在,也好有个照应。”
邵和光的手重重落下,打翻了棋盘,也撞翻了旁边的茶杯。
只有邵伟良,一直很冷静。
“我是过来人。我知道,你不爱听长辈的话,什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这种话,你更加不会理会。不管你和小五有什么决定,爸爸都相信你们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只是希望你们还能再三思而后行,如果不得已为之,能瞒就瞒,瞒不了,也要给你妈妈一个好的理由,别再让她伤心了。”
邵伟良说完,疲惫地挥挥手,示意邵和光出去。
邵和光离开书房后,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因为董墨雪的原因,他与邵伟良之间一直有着很深的隔阂,父子之间,只说公事不谈私事,即使说起个人的事,邵和光也大多是回避。
唯一一次他主动提及,是上次他说要娶岑子妤。除此之外,父子之间竟没有好好地说过什么话。
邵伟良刚刚的话,是要求,更是恳求。他中风之后,整个人苍老许多,不仅仅是面容和身体,更多的是内心。
在书房里,邵和光嘴上没有答应,但心里,他答应了。
邵和光平躺在床上,他懒懒的,不想下楼,不想面对他们。
岑子妤在厨房里忙了一阵子后,单芷安就赶她上楼休息。推门进来,忽然看见邵和光颓废地躺着,岑子妤很是惊讶。“你怎么了?”
“没什么。”邵和光忽然不想说话。
岑子妤坐到他身边,咬咬唇,轻声说:“是爸爸说了什么吗?”
“没。”
“和光。”岑子妤反过来安慰他,“妈妈是因为舍不得和韵,才心情低落的,过几天就会好。”
邵和光突然坐起身,望着岑子妤。他很想说,再过几天你就要离开了,妈妈刚刚好起来的心情恐怕又要低落了。难道,你会为了妈妈的心情,不离开我吗?
这些话,邵和光都藏在心里不说。
他只勉强过岑子妤一件事,就是嫁给他。其它的,他都顺着她。他愿意为了岑子妤吃任何苦,也不介意让邵家跟着一起吃苦。
“你怎么上来了?”邵和光问她。
“妈妈怕我累,叫我上来休息。”
“嗯,你休息吧。”邵和光起身,让她躺下休息。
岑子妤眼睁睁地看着邵和光离开卧室下楼,她还真没想明白,邵和光这次竟然没有登鼻子上脸的来占便宜,而是让她有独处的时间。直到门关上,岑子妤才真正相信了,邵和光下楼去了。
为了照顾单芷安的情绪,岑子妤一直住在邵家。邵和光也没去公司上班,在邵家办公。有他们的陪伴,单芷安的心情恢复得很快,她见邵和光为了她都不去上班,岑子妤也不回去看蒋温茂,便要赶他们小两口去岑家。
“子千的女儿你们都还没去看吧,快去瞧瞧。小五,你也该回娘家住几天,别让你妈妈太寂寞了。”这是单芷安的交待。
邵和光满口答应,岑子妤也没反对。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之后,先去看了蒋温茂,这才去老宅看岑铭艾。
大半个月没见邵铭艾了,忽然间她长大了许多,尽管还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人比以前活泼了许多。会哭会笑还会做鬼脸,岑子妤刚抱起她,她的张嘴啊啊要喝奶。
乔夕楚递来奶瓶,说:“我这几天人不舒服,不敢喂人奶,艾艾喝的是奶粉,她不喜欢,闹得很。”
“夕楚姐你怎么了?”岑子妤一边喂着岑铭艾一边跟她聊天。岑铭艾跟岑子妤似乎很投缘,别人喂奶她都有意见,岑子妤喂,她吃得可好了。
乔夕楚瞟了岑子妤一眼,迟迟不开口。
岑子妤突然灵光一闪,问她:“我四哥求婚了?”
“你怎么知道的!”乔夕楚脱口而出,无疑是承认了。
岑子妤笑笑,“我四哥心里有你,让你跑了一次,还能让你再跑一次。”又指指岑铭艾,“以前有冬冬,现在又有了艾艾,我四哥当然不会放过你。就算我四哥迟钝,还有我婶婶呢。”
乔夕楚擦了擦艾艾嘴角的奶渍,没有接
话。看得出来,她还不是很情愿嫁给岑子千。
“夕楚姐,四哥为了你,收了不少心了。他是真心爱你。”岑子妤劝她。
乔夕楚淡淡地笑着,摇摇头,问岑子妤:“如果没有冬冬和艾艾,你四哥爱我吗?”
“当然爱!”岑子妤回答得很利落,乔夕楚却不信。
岑子妤急了,连声说:“夕楚姐,你走后四哥过得不好,别看他整天花天酒地的,其实他很痛苦的。当初会跟夏夏定婚,也是因为你离开了,他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了,以为你要嫁给别的男人,他心灰意冷才……”
岑子妤还没说完,艾艾好像感觉到她们之间沉闷的气氛,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门呯的一下被撞开,岑子千如旋风似的冲进来,抱起艾艾又是哄又是亲,哪里还有平时风流倜傥的四哥样子。
邵和光跟在身后,看到这一幕,也愣了一下,然后会心笑笑,摇摇头退了出去。
乔夕楚见是岑子千,扶额叹气。“你四哥,太惯艾艾了。”
“四哥也惯冬冬的,只不过冬冬是男孩,四哥才严厉些。”岑子妤笑道:“夕楚姐,如果你怕四哥把艾艾惯坏,就一定要守着才行。否则艾艾不成材,就是你的错喽。”
乔夕楚被岑子妤调侃得面红耳赤,她从岑子千的手里抢回艾艾,把他赶出去,关上门哄了好一会,艾艾睡着,乔夕楚才得空跟岑子妤聊天。
原来,乔夕楚坐月子这段时间,岑子千可没放过她,整天求婚,一天一个样,非要她嫁给他才行。
起初乔夕楚并不理会他,可被他死磨硬泡得,慢慢上了心。乔夕楚心思渐重,竟然病了,这两天才刚好,岑子妤就来看她了。
“夕楚姐,如果你是因为我四哥花心不肯嫁,你现在大可放心。四哥为了你,真的转了性子。”岑子妤安慰她,“如果你觉得现在嫁太快了,可以先定婚,让我四哥安稳下来,晚一两年再真正结婚也可以的。其实,婚姻不过是个形式,你跟我四哥都有两个孩子了,当真想做到毫无牵挂,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是不可能的了。”
乔夕楚哪里不知道,冬冬要被他们带去美国,她鞭长莫及,现在她和艾艾住在岑家,根本不可能再离开。嫁不嫁,真的只是个形式,她和岑子千之间,千丝万缕,再也不可能分割。
只是,她当初苦心隐瞒了冬冬的身份,在得知自己再次怀孕之后,果断逃离,希望也依葫芦画瓢地将艾艾是岑子千女儿的身份也隐瞒下去。可现在,功亏一篑,难免心有不甘。
她以为,离开岑子千可以独善其身。到最后,她还是跟岑子千纠缠在一起。特别是一想到简初夏,乔夕楚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那个简小姐……”乔夕楚问岑子妤。
“哦,她去加拿大了。”
“你有她消息吗?”
岑子妤摇头。简初夏离开后,她试过跟她联系,但没有她的手机号。打到公司去,简初夏不是出差就是开会,岑子妤知道她是有意避开她,便没有再联系了。
有时候,失败者再坚强,也需要时间独自疗伤。简初夏坚强,也得到了她最初来a市想要的一切,但最终,她还是败给了感情。她不愿意让岑子妤看到她的失败,也是情理之中。
“夏夏在那里很忙,那边的业务刚刚开展,需要很多时间和精力。”
乔夕楚知道这只是个说辞。“是我害了她。”
“跟你没关系,夕楚姐,夏夏跟四哥好之前就知道你的存在,她愿意这么做,就知道会付出代价。”岑子妤想到她当初嫁给邵和光的原因,他们的婚姻最初更像是交易,当交易的条件消失了,婚姻也应该随之消失。
这也是他们婚姻缔结的代价吧。
岑子妤不希望乔夕楚和岑子妤之间,也会走到这一步。
“夕楚姐,不管你嫁不嫁,都要放宽心。叔叔婶婶都是传统的人,他们万万容不下冬冬和艾艾过着没有母亲的生活。四哥一心想追回你,你看似被动,其实是处在主动位置上的。艾艾还小,你也有时间考虑,就别再忧心,别在月子里落下病根了。”
乔夕楚望着艾艾熟睡的小圆脸,点点头,总算是宽了心。
安抚完毕,她们一起下楼。只见客厅乱糟糟的,大大小小的行李箱摆了满地,岑子牧和元悠正在整理东西,岑子煊和钱小昼则在搬东西,冬冬从这边跑到那边,忙得不亦乐乎。
文静则在冬冬身后追着,左一个宝贝右一个冬冬的喊着,好不热闹。
“婶婶。”岑子妤跟文静打了声招呼之后,扭头看着这些行李箱,问岑子牧:“二哥,你们就收拾东西了?”
“是啊,妈现在有了艾艾,都不要我们了。”岑子牧逗她。
文静听见了,停了下来,敲了岑子牧的额头一下,说:“就会编排你妈妈!我什么时候要你们走了?还不是子煊,性子急。”
岑子煊一听,责任全推到她身上来了,直起腰指着那
七零八落的箱子,大声嚷嚷:“是谁要我带这些东西走的?美国什么都有!见过谁拖蚕丝被去美国的。”
“美国没有蚕丝被!”文静忍不住的为自己辩解。
岑子煊还要嚷嚷,岑天泽从外面回来了,岑子琛跟在身后,依旧是那副冰冷样。
岑天泽一进门就见岑子煊又在跟文静争吵,脸一沉,冷声问道:“带蚕丝被回去委屈你了?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
钱小昼见状,急忙跑来,哈巴狗似的说:“爸爸说得对!我刚刚还说只有一床蚕丝被不够用呢,还想再带一床。”
“家里还有,这就给你拿。”文静听风就是雨,上赶着又要去拿蚕丝被。
岑子煊用力踢了钱小昼一脚,钱小昼借机向文静求安慰。岑子牧见了哈哈大笑,冬冬也跟着凑热闹,往岑天泽的身上蹭。岑家老宅欢声笑语,春意浓浓。
岑子妤也在旁边看着跟着笑,忽然,她见岑子琛对着邵和光使了个眼色,然后往外走。邵和光跟去,两人站在花园里说了好一会,岑子琛进来时,邵和光在外面抽了一根烟。
他戒烟了,怎么好好的,又抽起来了。
岑子妤知道,问岑子琛肯定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邵和光那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们秘密太多,心思太深,也猜不出来,索性不管。
客厅里闹了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行李七七八八的也收拾得差不多,大家围着文静坐下,哄她开心。文静儿女成群,含饴弄孙,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
邵和光抽完烟,转身进了岑天泽的书房。
岑子妤分明记得,刚刚岑子琛也在书房里。她纠结了一下,找了个理由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她有意绕到书房门口,偷听。
书房门太厚,里面的声音传不出来。岑子妤隐约听到“张帆茹”三个字,心里咯噔一下,还想再偷听,文静在喊她,只好作罢。
上次跟宋景文见面时,他只提及张帆茹一次,还是半句话,没有下文。那时,宋景文一心希望岑家能出面保住张绮雪,对于张帆菇,他并没有如此迫切,看来,他们兄妹二人早已是南辕北辙,不再是一条心。
可岑子琛和邵和光在花园里说的事,应该是跟张帆茹有关。他们应该是事先商量了一下,才去书房向岑天泽汇报。宋景文是岑天华的私生子,张帆茹与张绮雪和宋景文都有扯不清的关系,岑家如果知道了张帆茹的事,必定会有所触动。
周崇仕被宋景文刺伤之后,张帆茹就消失了。周崇仕是何等人,他现在没办法找宋景文报仇,肯定不会放过张帆茹。所以,张帆茹要躲起来,让所有人找不到她。
岑子妤苦笑,望着厚厚的书房木门,心中暗道:“如果时间停止在宋景文出现之前多好,如今的一切,不似相逢好。”
208 不似相逢好2
忽然间,岑子妤想到了艾达和艾米。
她们曾经是宋景文的左膀右臂,可宋景文说她们现在也自身难保,由此可见,她们没有找到张帆茹,或者说她们压根没有帮助张帆茹。
张帆茹没了张绮雪和宋景文,她还能找谁帮忙?
渐渐的,答案浮出了水面。
罗子琛会找邵和光商量,又与岑天泽在书房里密谋,说不定是张帆茹向他们求救。如果是宋景文求救,岑家自然要帮,张帆茹便是隔了十万八千里远的人物,帮不帮全看岑家的心情。
张帆茹爱恋邵和光的痴迷程度不亚于韩静,韩静死得够惨,岑家如果不救张帆茹,她的命运也不会比韩静好到哪里去侃。
尽管韩静的死与邵和光无关,但她毕竟曾经与邵和光有过一段情,她的死多多少少与她痴恋邵和光有联系,张帆茹如果也这样枉死,外界再跟着谣传,对邵和光有害无利。
岑家想保护岑子妤,便要维护邵和光。如今是敏感时期,张帆茹出事对谁都没好处。
大概是出于这种考虑,岑子琛才把这件事当成大事来商量。
“小五,你怎么在发呆?”文静从人群中探出半边身子,见岑子妤呆坐在旁边,怕冷落了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关心地问她:“哪里不舒服吗?”
“前段时间和光肺炎,小五整天在医院里照顾,不会是传染了吧?”元悠摸了摸岑子妤的额头,稍微有些凉,又摸了摸她的手心,说:“太冰了,小五,还是去吃些中药吧,调理调理。”
乔夕楚听见了,也跟着附和。“小五的身体一直很单薄,应该是在医院里没有休息好,失了元气。”
文静一听,笑了。“这还不好办,夕楚在坐月子,吃的喝的全都是营养师开出来的菜单,特别养人!小五,干脆你在婶婶这住几天吧,到时候你也跟着吃,肯定补身体。”
文静话音刚落,岑子煊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本来就没打算遮掩,笑得夸张,声音也大的夸张。文静见这个叛逆女人又来扫她场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钱小昼,心中暗自吐槽不知他到底看中了岑子煊哪一点,非要追着求娶。
后来再一想,岑子煊是自己的女儿,即使在心里也不能如此诋毁,便将这念头打住,无奈地摇头,瞪着岑子煊,要她收敛收敛。
岑子妤被岑子煊笑得不好意思,搂着文静撒娇:“婶婶,我还没生孩子呢,怎么能吃月子餐。其实我吃得很多,只是吃不胖。”
“嗯,我们家小五从小就跟小仙女儿似的,最漂亮了。”文静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可对岑子妤,她还是当亲生女儿来疼。
岑子妤指着冬冬,巧笑道:“婶婶,现在是冬冬最帅,艾艾最漂亮了。我可比不过他们哦。”
岑子妤的话说到了文静的心坎里,逗得她心花怒放。这点,岑子煊自愧不如,乔夕楚也比不上,她们便将这任务交给岑子妤,让她好好的哄文静。
很快,岑子琛从书房出来。他见客厅里坐了一堆女人,避嫌似的退到客厅的角落里,不靠近他们。邵和光跟着出来,他很自然地走到岑子妤面前,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拽着她坐到最远的那个沙发里,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文静一见,又犯愁了——岑子琛这个性子,换哪个女人都不敢靠近,女朋友都没有,又该如何找老婆。如果能像岑子千这样,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是,岑子琛一脸南极冰川,就是阳光都无法融化他。
“亏你还是个老大!没一件事能以身作则,给弟弟妹妹们带个好头!”文静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地抱怨,“你看小五跟和光,相亲相爱,多好啊。”
“说起小五,我还有事要拜托大家呢。”邵和光对着岑子牧和岑子煊,笑得殷勤:“你们回美国的时候,把小五带上吧。她要去布林茅尔学院读书,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本来想自己送小五去,可公司这边脱不开身,就麻烦你们了。”
邵和光说完,客厅里静得吓人,所以人都瞪着他们,就连岑子妤也扭头盯着邵和光,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事。
他们是商量好了在艾艾的满月酒后岑子妤去美国,艾艾的满月酒很快就要到来,可如果要公开这件事,也应该先跟她商量,想好说词再跟大家说。
邵和光突然袭击,不但吓坏了其它人,还吓坏了岑子妤。
“小五,你们吵架了?”这是文静的第一反应,好好的两夫妻突然要相隔一个太平洋,绝对是有事发生,绝不可能只是想去读书。
岑子妤瞠目结舌,哪里知道回答。
这时,他们身后响起一个威严声音。“别乱说!小五跟和光感情好得很!”众人扭头一看,岑天泽不知何时从书房出来,一脸严肃,不怒自威。
岑天泽平时就不苟言笑,严肃起来就更加冷漠。他从来没有在晚辈面前这样对文静说过话,岑子妤听见了,正想圆场,邵和光已经起身,神色平和地说:“叔叔,婶婶担心我们才这么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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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天泽走到文静面前,岑子煊和元悠立刻让出位置。岑天泽坐下手,语气才缓和下来,说:“外面出了点事,怕会对小五不利,所以要先把她送到美国去,避避风头。”
岑天泽没有细说,但在座各位都大概能猜出些来。
冬冬之所以要被送去美国,最初根源就是因为周崇仕,其次才是考虑到他的教育和未来。这次周崇仕被宋景文刺伤,在医院里休养后已经出院,他找不到宋景文,肯定会想办法把宋景文最在意的人麻烦。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宋景文爱岑子妤。周崇仕不找岑子妤,还会找谁。
岑子妤后知后觉,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颇为危险。
她扭头看着邵和光,猛然间懂了他的良苦用心。
“你要我整天跟着你,是担心周崇仕找我麻烦?”
“小五,当着大家的面,你能不能低调点。”邵和光笑得害羞,还抬头将客厅环顾一圈,仿佛在提醒岑子妤,这里还有很多人,不要把夫妻之间的小秘密都说出来。
文静笑了,就连岑天泽也满意地点头。岑子妤的眼角余光不小心瞥到站在角落里的岑子琛,发现他也面有笑意,嫩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整个人像被煮熟的虾子,蜷了蜷身体,不敢再说话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再笑了,小五害羞了。”文静圆了场之后,认真地问邵和光:“小五去美国的事,家里大人知道吗?”
家里大人,除了蒋温茂,还有邵伟良和单芷安。
邵和光点头,“他们多少听说过,只是没有明说。这次来是想先跟叔叔商量之后再回家跟他们说。”邵和光怕岑子妤沉不住气,会把一些事说破,握着她的手不放,自己则嘴不停的讲了一下情况,全都是关于他在美国的安排,详详细细,别人也没有生疑。
岑子妤再次瞟了岑子琛一眼,猜测他们在花园里谈的事,到底是关于张帆茹的,还是关于她的。
岑天华去世,岑天泽就是岑家的主事人。对于岑子妤暂时去美国读书的事,他是赞成。虽说现在要让他们这对新婚夫妻分居两地有点残忍,但出于安全考虑,这点苦还是值得的。
“离出国也没多长时间了,不管是岑家还是邵家,都要照应到。”岑天泽开腔了,全家都静下来听,“咱们在那边有房产,东西也齐全,但到底不比这边你用惯了的好。这几天没事就收拾收拾,捡些要紧地随身带,其它带不动的寄过去。”
话别离之时,岑天泽不免也啰嗦了点。没人打断他,岑子妤也认真倾听,岑天泽说到最后,不禁哽咽,看着一屋子的孩子,竟没有几个留在身边的,忽然倍感心痛。
岑子千见状,用胳膊肘顶了乔夕楚一下。她没防着,身体前倾,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岑天泽和文静面前。
岑子千立刻装模作样地去扶,“夕楚,又不是拜年,好好的跪什么!”他还假装乔夕楚为何会冲出来,嬉皮笑脸地冲着文静撒娇,“妈,您看爸爸眼里只有小五!夕楚都拜年了,爸也没反应。夕楚可是咱们家的功臣啊,我们都不走,陪着你们,好不好。”
“好好好。”文静听得眉开眼笑,不管真假,这样的喜庆话越多越好。
岑天泽瞪了岑子千一眼,他伸手示意乔夕楚到他身边站着,僵硬的脸上也柔和了许多。“你这孩子脾气也倔,你和子千的事我们做大人的不方便说什么,不过呢,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要替冬冬和艾艾着想。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都不会委屈你的。”
乔夕楚见全家的视线从岑子妤的身上突然转移到她这来,尴尬地点了两下头,便退到了岑子千的身后,不肯再上前。
岑子牧搂着元悠,怀里抱着宝宝,笑道:“爸,妈,你们也别难过,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们每天都可以视讯的。再说了,爸也打算退休,等艾艾大点,你们可以把艾艾一起带到美国来,我们一样全家团聚的。”
言下之意,反正岑子琛只喜欢做生意不谈恋爱,你们就让他孤家寡人去吧。我们一起团聚,想去哪去哪,一样其乐融融。
“子牧!你可别在这里说风凉话啊!小心等元悠生二胎的时候,妈再给你十二道金牌,把你们招回来养胎。”
岑子煊就是惟恐天下不乱的人,谁都看得出来,元悠的个性是更喜欢欧美的自由生活,如果要她长期住在岑家,元悠肯定不会高兴。
岑子牧温和地将岑子煊架在茶几上的腿拍下来,也不提到底是去美国生活还是在岑家养胎,只是以一个二哥的身份教训她,“子煊,你就坐好吧,爸妈在呢。”他怕岑子煊又没事挑衅,安慰地拍拍元悠要她稍安勿躁,再扭头对着岑天泽保证,“我们想等宝宝大点再生个弟弟妹妹,到时候再跟爸妈商量在哪养胎吧。”
养胎这事,岑天泽不懂,文静点头,算是答应了。
话题就像空中的落叶,被这阵风吹起,落下,又被另一阵风吹起。在空中飘飘荡荡许久,他们才回到岑子妤出国的事。
他们聊的时候,岑子妤在神游外太空。她如愿能出国,只是邵和光说得突然,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从岑家出来时,邵和光问她到底是先去看蒋温茂还是回邵家,他连问了三遍,岑子妤都没有回答,邵和光扳过她的肩膀,与她直视,说:“小五,你醒醒!”
“嗯……和光。”岑子妤被他摇得颈要断了,这才发现他们已然坐在车里,邵和光将车停在路边,正在专心摇她,“别摇了,我……我头晕。”
岑子妤侧身靠在椅背上喘着气,“你……你为什么要在今天提我出国的事?你不怕……不怕叔叔和大哥起疑吗?”她见邵和光避开她的目光,有事隐瞒的样子,“是不是张帆茹……是不是她?她来找你了吗?”
邵和光放开双手,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嗖的一下开了出去。
一直开到十字路口,红灯像太阳似的挂在眼前,邵和光才停下,慢慢说:“周崇仕在找张帆茹的麻烦,宋景文现在帮不上她,央求我们保她平安,送她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岑子妤坐直身体,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再因为听到“宋景文”三个字而失了体面。
“周崇仕找不到她,我们也找不到。”绿灯刚亮,邵和光猛踩油门冲了出去。他这样更像是泄愤,好像为自己不得不去找张帆茹而恼火。
邵和光可以不管,但宋景文开了口,岑子琛就会插手。既然岑家出面了,邵和光自然也不会拦着,不会明着帮,暗中,只怕也出了些力。
若是依着他以前的性子,才不管张帆茹的死活,可他知道,张帆茹出事了,宋景文内疚,宋景文有个三长两短,势必会影响岑子妤的心情。毕竟,宋景文为张绮雪求情时,岑子妤最终还是答应了。
岑子妤看着快速倒退的风景,静静地问他:“张帆茹找到了你?”
“她很聪明,找到了大哥。”
岑子妤已经很肯定了,岑子琛在花园里跟邵和光谈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她说她手上有周崇仕的不利证据,要岑家护她平安,她就拿出来。”邵和光冷笑,宋景文如此,张帆茹亦是如此,他们还真不愧是一家人。
岑子妤对这似曾相识的话,也保持沉默。
车里究竟狭小,两人静下来,气压也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岑子妤打开窗户,默默地看着外面,心中思绪如潮。
第一次见张帆茹时,岑子妤对她的印象只是一般般,越是相处,越讨厌她,到最后,她们似乎成为了敌人。张帆菇爱邵和光,而他成了岑子妤的丈夫,岑子妤曾经爱过宋景文,他们的这段感情却成为了张帆茹的笑料。
本不相干的两个女人,被这两个男人纠纠缠缠的,拧成了麻花。现在想想,一切都定格在最初,那该多好,至少,所有的人和关系都不会再更加恶劣了。
“你会帮她吗?和光。”
邵和光看了岑子妤一眼,说:“会帮,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因为你想参加艾艾的满月酒。”邵和光说得很平静,“你要吃了满月酒才会走,在此之前,我不会帮张帆茹。”
帮张帆茹,便是向周崇仕宣战。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周崇仕。
宋景文提供的证据,岑家上交了,但调查需要一段时间,真正开始有所动作时,岑子妤已经离开这里,所以,岑家不会在岑子妤离开前轻易挑衅。
岑子妤问他:“你不帮她,她会死吗?”
邵和光说得斩钉截铁,“她死不死,与我何干!她提供的证据,我要不要都能弄垮周崇仕!我要用她拖着周崇仕,给你争取时间。”他怕岑子妤又会有什么想法,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叔叔,大哥,都赞成!你只管安心收拾行李,满月酒一结束,就走!”
岑子妤睁大眼睛,一脸错愕:“你是真的希望我快点走?”
209 做错了一件事
邵和光扭头,直直地盯着她,反问她:“我要你留,你会留吗?”
岑子妤张口结舌,自知理亏,垂头低眉地坐在他身边,难得的乖巧。
邵和光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凶狠,他叹气,一边开车一边说:“你要出国,总归要有个名目,这样才能在他们面前有个说法。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理由,要等个契机,正巧今天大哥找我说张帆茹的事,我就趁机说了你的事。”
“谢谢你。”岑子妤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想到这三个字死。
“不用谢我,我也是为……”邵和光卡壳了,无论他在考虑任何事,总是以岑子妤为先,这件事他的脑子里只有岑子妤,并没有想过其它人,可在她面前,邵和光不肯承认,“也是为了我自己和邵家的脸面。你冒冒然出国,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外界都会有过多的猜想,父母还有其它人也一样会有猜测。周崇仕的威胁,是你离开a市的最佳理由,叔叔和大哥坚持要你离开,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这就是邵和光。只要岑子妤说想要做什么,邵和光便尽全力的达成,考虑周全,让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
岑子妤的头一直往下点,差点就塞到脚底下去了。邵和光看见,只是轻笑,伸手拍了她的背一下,说:“别这样。”
这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只不过,他不愿意说,以为她也不想听竟。
剩下的路程变得漫长又枯燥,邵和光打开收音机,随意调了一个台。嗲嗲的女主播的声音正在介绍a市的水寨沟,说那里的风光多美,那里有多适合拍婚纱照,还说那里除了可以爬山之外,还可以露营和求婚。里面还提到了帝国酒店,那正是周崇仕想方设法努力插一脚的项目。
邵和光立刻关了收音机,车里静得空气也变得凝重,岑子妤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车窗,她的身心已经开始学会忘记宋景文,但听到水寨沟,还是会忍不住的想到那时的宋景文,是这样的温文尔雅,谦逊温和,细心体贴。
那时候的宋景文,是漫画书里走出来的男子,可现在……
岑子妤伸手又按了一个键,车里的cd运转,突然咚的一声,车里的音响好像被鬼手放到了最大声,里面的重金属摇滚乐排山倒海地从喇叭里翻腾出来,音量将岑子妤推向椅背,吓得她差点开门跳车。
“这……”岑子妤已经扯着嗓子喊了,可是她的嗓音跟这摇滚乐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你什么时候听这个音乐了?!”
邵和光又调回到收音机,换了个放音乐的台,并没有回答岑子妤的问题。自从知道她想离开之后,邵和光便换了这摇滚乐,开车的时候听听,可以将郁闷的心情宣泄一二。
他觉得没必要让岑子妤知道这些,假装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开车径直将她带到了蒋温茂那,进屋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回公司去,好像要有意避开她,怕她再追问一些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
蒋温茂没想到岑子妤这个时候会来,正在休息。万妈和福伯看到她非常开心,拉着岑子妤长长短短地问候了一圈,蒋温茂醒来,岑子妤迎了上去,将老宅的事一一告诉了蒋温茂。
一说到岑子煊,蒋温茂就笑得合不拢嘴,她优雅地啜了口茶,说:“你三姐其实也是岑家的开心果,不过自从有了你之后,她便显得不再那么可爱了。”
“妈,哪有这样夸自已孩子的。”岑子妤受了表扬,红了耳根。
蒋温茂摸着她的头,温和笑道:“你是妈妈的孩子,这点,永远不会变。小五,妈妈只有你。”
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去美国,不能再守在蒋温茂的身边,岑子妤羞愧不已。她软身靠在蒋温茂的怀里,说:“妈,您陪我去美国吧。”
“陪你去读书?”
岑子妤眼巴巴地望着她,用力点头。
蒋温茂却摇头。“你去美国了,蒋氏怎么办?”
“有和光啊。”岑子妤想当然地说。
“你闹着离开,无非是想跟和光离婚……别人猜不到,我是你妈妈,难道也会不知道?”蒋温茂见岑子妤吓得脸色惨白,搂了搂她的肩膀,算是安慰她,“你不疑和光对蒋氏的心,妈妈也不会怀疑他的。妈妈想留下,是怕万一你们的事公开之后,又会有人质疑和光在蒋氏的地位,留下来帮他撑腰稳住局面,才对得起你父亲在世时为蒋氏做出的牺牲。”
岑子妤越发惭愧,“妈,我不走了。”她说什么,也不能这样离开,让蒋温茂孤零零地守着家,守着蒋氏,帮她收拾烂摊子。
蒋温茂再次摇头,“你是个好孩子,你一直想离婚吧,可是你谨守岑家人不得离婚的规矩,才强撑着不说,对吧。”蒋温茂的目光,洞悉一切,就像她一直洞悉岑天华一般,“你知道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之后,才萌发离婚的念头的吧。妈妈要谢谢你,没有公开要求离婚,而是曲线救国,顾全了岑家的脸面。”
“妈。”
“你是岑家的女儿,但妈妈不会因此强迫你遵守岑家规定。
tang你觉得幸福就好。”
岑子妤点头。“妈,今晚我睡在这。”
“还是回邵家吧,不能这样没规矩。”蒋温茂还是识大体顾大局的长辈,即使她心中再想留下岑子妤,也不肯让她随便坏规矩,“前些日子你心情不好,我才让你在家里住了段时间。你马上要就去美国,哪有一直住在娘家的道理……最近邵家也不安宁,你还是回去住着,陪陪你公公婆婆吧。”
岑子妤最终还是听了蒋温茂的话,白天她会在岑家,陪蒋温茂说说话种种花,到了傍晚便赶回邵家用餐,陪单芷安看电视聊天。邵和光为了配合她,将工作也带回了家,只要不是非要去公司,他都跟着岑子妤的节奏穿梭在岑、邵两家。
日子过得很快,岑子妤与邵和光之间仿佛形成了一道真空,没有任何的物理、化学反应。他们相敬如宾,哪怕是夜晚相拥而眠,邵和光也没有过多的动作,他难得的情绪也很稳定,除了偶尔会望着岑子妤发呆,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单芷安舍不得岑子妤,可一听到她留在a市可能有危险,舍不得也得舍得。邵伟良还特地找过邵和光,问了他们的计划,当他得知邵和光至少要过半年才能去看岑子妤时,也只能叹气。
“这个拿去。”
邵伟良给邵和光一个信封,邵和光打开一看,里面有张卡,怔住,又还了回去,说:“我们有钱。”
“知道你们不缺钱,这是我们的心意。小五在美国,虽然有她二哥三姐照顾,但到底是我们邵家的人,不能让她吃苦。”邵伟良坚持,“你妈妈,已经整理了很多行李,那天我看了一下,有三大箱,已经让人寄过去了,小五过去后那东西也该到了。”
“爸,岑家那边,已经给小五整理了五个大箱子了。”这还是在岑子妤竭力阻止的情况下,才控制了在五个之内。现在邵家又准备了三个,岑子妤几乎是把整个家都搬过去了。
“带再多行李又有什么用,唉。”邵伟良到底还是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岑子妤的离开,是岑天泽和整个岑家最终的决定,邵家自然也是希望岑子妤平安的,就连邵和光本人都没有意见,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邵和光退出书房时,心情莫名地沉重起来。
明天,就是艾艾的满月酒。
因为乔夕楚并未与岑子千结婚,在她的坚持下,艾艾的满月酒在家里摆,并且不请外人,只有岑家的人。这满月酒算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文静本不愿意,后来一想,冬冬压根没有摆过满月酒,乔夕楚肯答应让他们给艾艾摆满月酒,已经算是让步了。
岑家老宅一大早就变得热闹,素来爱静的蒋温茂也起了个大早,从院子里摘了一些月季,编了个小花环带来,戴在艾艾头上,漂亮极了。
乔夕楚和岑子千带着艾艾陪长辈们说话,他们从艾艾喝奶直接聊到了读大学的事情,又在展望冬冬以后的爱情世界。岑子千听得心花怒放,反而是乔夕楚的脸不知红了多少回。
文静借机重提他们的婚事,蒋温茂不是多事之人,只是柔柔地将乔夕楚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赞了她几句,便不再说话。
岑子妤知道,蒋温茂素来不喜欢岑子千的风流样子,觉得乔夕楚跟了他会伤心,这才不肯帮衬撮合他们的婚事。岑子妤怕会冷场,岔开话题,问了问菜单,便拉着乔夕楚去了厨房,一起打打下手,帮忙剥豆摘菜。
“你从来没做过这些,就在旁边看着吧。”乔夕楚早已深谙厨房之事,她把岑子妤推到料理台的高脚凳上,给她泡了杯咖啡,又端来一盘小饼干,自己拿来一盆豆子,一边剥,一边陪她说话。
岑子妤瞟了一眼外面,因为乔夕楚和她的离席,元悠与岑子煊补了上去。蒋温茂还是第一次正式与钱小昼见面,她事先准备了一个大红包,钱小昼伸手去接的时候,岑子煊抬脚把他踢倒,气得岑天泽又是一顿训斥,文静的脸上也挂不住,钱小昼无所谓,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难得蒋温茂没有介意,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说这孩子脾气好。
乔夕楚见岑子妤看得发呆,凑过头来正巧看见了这一幕,便说:“小钱的脾气是挺好的,前两天,子煊洗澡出来,小钱拿着吹风机追着她说要给她吹干头发,子煊不肯,把小钱关到屋外去了。”
“真的?”岑子妤想到了邵和光,他也曾给她吹过头发,他的动作很轻柔,发丝在他手中都不曾断过一根。岑子妤自然没有岑子煊的魅力将男人关到门外,就算有,邵和光不是钱小昼,他不会拿着吹风机追着求她,只会把她抱起控制在怀里然后安然享受她的柔软。
乔夕楚说:“真的,是子琛出面,才让小钱进来的。”
“叔叔和婶婶呢,他们不管?”
“子煊当时脾气大得很,拿起背包就说要离家出走,不回来了。岑先生拿着鞭子要抽子煊,文夫人不让,家里乱成一团,是子琛……”
乔夕楚还未说完,岑子妤噗嗤一声笑了,“夕楚姐,你还叫我叔叔岑先生?我婶婶如果知道你还叫她夫
人,她肯定不高兴的。”
乔夕楚愣愣,手中的活停了下来,然后直接跳过这个问题,继续她刚才的话,“是子琛出面叫住了子煊,家里才没再闹下去。不过,小钱被关在卧室外面,他一晚上都守在子煊的卧室门口呢……”乔夕楚难得地发表了自己的评论,“网上说相爱相杀,怎么看着他们还有点像这么回事。”
“小钱是太爱三姐了,所以受得了这脾气。不过人都有克星的,大哥就是三姐的克星。只是不知道,大哥的克星是谁?”
岑子妤话引起了乔夕楚的兴趣,她放下手中的豆荚,笑道:“应该会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吧,以柔克刚。”
“说不定就像夕楚姐你这样,温柔大方,刚柔并济,才能收服我四哥。”
乔夕楚瞟了她一眼,并未回答。
岑子妤见自己说错了话,正要道歉,乔夕楚忽然说:“我哥……也出国了。”
“啊。”岑子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聂慎海,他是我哥。”乔夕楚解释。
岑子妤这才想起他来,乔夕楚的哥哥,假装是她的未婚夫的那个男人。“他出国?他不是一直照顾你的吗?”
“子千安排的。”剩下的话,乔夕楚不说,岑子妤也明白了。
岑子千要重新追回乔夕楚,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她接回来跟自己住。生了艾艾,乔夕楚一时之间不能离开,但等艾艾稍微大点,乔夕楚很可能会带着她离开岑家。
把聂慎海安排到国外去,让乔夕楚身边没有亲人帮忙,有效地孤立了她,也能成功地将她圈在自己的身边。岑子千做事,向来目标明确,他要乔夕楚,就会想尽办法地留下乔夕楚。
岑子妤不好评判岑子千的这个做法,想了想,才说:“聂大哥肯定是觉得国外比较适合他发展,才会决定去国外的。夕楚姐,你有我四哥,还有艾艾和冬冬,也挺好的。”
乔夕楚抿嘴笑笑,不置可否。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原来是岑子牧和元悠的宝宝做了个鬼脸,把文静和蒋温茂给逗笑了。岑天泽生性不苟言笑,宝宝不服,爬到他的膝盖上做鬼脸,冬冬见了,也跑到旁边学大猩猩走路,这才把全家人都给逗笑了。
“夕楚姐,你真的很幸福。”岑子妤由衷说道:“有儿有女,苦尽甘来。”
“你四哥,要我明天就去公司上班,什么苦尽甘来,是痛苦刚刚开始。”乔夕楚调侃。
岑子妤喝了口咖啡,忽然觉得有点苦,怔怔,忘了应话。
乔夕楚好奇地看着她,问:“怎么了,我泡得苦了吗?”
“哦,没有。”岑子妤已经很久不知道苦是什么味道,现在尝到了,心情大好,“我四哥是怕你会跑掉,所以要把你绑到身边,让你天天陪着他,上班去公司,下班回家!”
乔夕楚抿嘴笑,岑子妤则陷入沉思。邵和光何尝不是这样,上班要她陪着去公司,下班要她一起回家,她不去公司,邵和光便不去公司,他也是怕她跑掉,可她还是坚持要跑。
如果乔夕楚也像她这样,跑走了,岑子千的心情会怎样?忽然间,岑子妤能体会到邵和光的心情,再扭头看客厅时,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迟迟没有收回。
邵和光正和岑子琛下棋,他们两个都不是爱说话的人,看着棋盘两个小时,竟无人开口。邵和光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假借从地上捡子时侧头往厨房这看了看,目光在半空中碰撞,溅出火花,岑子妤立刻低下头,望着咖啡,猛喝了两口。
她不敢看他,怕看久了,就不走了。
“咦,她是谁?”乔夕楚突然问。
岑子妤瞧了瞧,说:“她是我家的佣人,肖姨。”
肖姨养了一段时间的伤之后,身体好了许多。她在明阳山看房子也挺无聊的,所以邵和光叫她今天来岑家老宅帮忙打下手。万妈也来了,她们正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一直没出来,也怪不得乔夕楚不认识她。
肖姨见岑子妤和岑子煊看着她,立刻放下手中的锅铲,上前,表情严肃,一板一眼地对着岑子妤说:“夫人,我做错了一件事。”
210 又脏又臭的女人
岑子妤与肖姨之间的对话不多,联系也少,特别是这些日子她根本没有回明阳山,早就忘记了肖姨是自家的佣人。突然见她一脸正经地向道歉,也不知她做错了什么事,想到她当时为了救自己受了伤,自然不会苛责,柔柔一笑,说:“肖姨,您别这样,有什么事慢慢说。”
“邵先生吩咐我帮夫人收拾卧室,把卧室的家俱衣物全都打包寄到美国去。因为时间有些紧,家里有些东西我怕是夫人的私物,也没敢动,所以有好些没有收拾。”
肖姨一字一句像在雕刻,说得岑子妤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狐疑地看了乔夕楚一眼,见她捂嘴偷笑,这才非常确定肖姨说的都不是开玩笑.
仔细想想,这也是邵和光的办事风格。他现在只是叫肖姨把卧室的家俱衣物寄去美国,算是收敛许多了,若是以前,恐怕他会把明阳山的房子也搬过去。
“没有收拾的就不用收拾了,如果我有什么需要再临时要也行的。”岑子妤不以为然竟。
肖姨没有退下,她继续说:“因为刚刚接手邵先生的活,所以对家里的东西不是特别熟悉,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把邵先生的一件外套也给放进去了,包裹已经寄出去,拿不出来了。”
这回,乔夕楚笑出声音了,像肖姨这样做事古板又坚持的人,她也算是第一次见死。
岑子妤莞尔一笑,“肖姨,您刚才说您做错了事,就是这些?”肖姨点头,岑子妤如释重负,“不要紧的,这都是小事,不会有人责怪您的。”
肖姨点头,但也没有立刻离开,一直站在岑子妤的面前,好像在等一个交待。
乔夕楚给岑子妤使了人眼色,说:“小五,你去美国了,明阳山的房子就剩下和光一个人住,太冷清了吧。”
“不是还有肖姨他们吗?”岑子妤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扭头问肖姨:“我走后,肖姨您还在明阳山吗?”
“不了,我要告老还乡了。”典型的肖姨回答。
邵和光当初请肖姨来,并非要她专职做家务。如今岑子妤离开,肖姨的保护任务也完成了,她离开是在所难免的事。这或许是肖姨跟她的最后一次见面,难怪不得肖姨总站在她面前不走,欲言又止。
岑子妤心中愧疚,她都忘记了肖姨的存在,可肖姨还舍不得她,说起来,她反而是显得更无情些。
“肖姨,其实明阳山还是需要有人打理的,您不必急着回去。”岑子妤极力挽留,想想她们相处时间不长,难得是一起经历了些事,也算是有缘份,突然间人走楼空,心里也怪不是滋味。
肖姨脸上浮现一个怪异的表情,她张了张嘴,犹豫了会,摇摇头离开了。岑子妤看不懂她这表情代表了什么意思,正想问乔夕楚是不是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肖姨又走了回来,一脸坚定。
“夫人不知道,邵先生要卖了明阳山的房子吗?”
“啊!”岑子妤和乔夕楚异口同声。
乔夕楚不解地瞥了岑子妤一眼,见她跟自己一样惊讶,小声问她:“你不知道?”
岑子妤摇头。她慌乱地看向客厅,邵和光不知何时已经跟岑子琛到外面的花园去了,他在抽烟,尽管岑子琛一直皱眉对他吐出来的青烟不停地挥着手,他还在抽。
“肖姨,你先去忙吧。”岑子妤等肖姨走了后,抱着咖啡杯,也不喝,只是在想心事。眉心深藏的忧郁,看得乔夕楚心疼。
“小五,不如你去问问和光,为什么要卖房子。”邵家不是没钱,邵和光绝不可能是为了钱去卖明阳山的房子。乔夕楚这个局外人都知道,那是他们的婚房,岑子妤一走,他就卖了,是决绝。
岑子妤苦笑,并不作答。
乔夕楚是聪明人,她没有再问,继续剥着豆子,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岑子妤也不知在料理台前枯坐了多久,手中的咖啡已经冰凉,乔夕楚也早已剥好豆子,坐在她对面陪她说话。岑子妤只看见乔夕楚的嘴一开一合,压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机械的点头,嗯哈两句,竟也打发过去。
“好了好了,快出来切蛋糕吧。”文静在客厅里喊她们,在花园里的岑子琛和邵和光了进来了,一个漂亮的三层大蛋糕立在客厅中央,岑子千搂着乔夕楚,要跟她手握手地切蛋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哪里是什么生日蛋糕,分明就是结婚蛋糕。蛋糕最顶层上的两个小人,就是岑子千和乔夕楚。最让人不能忽视的是蛋糕下面还有小烟火,即使是白天,依旧夺目。
这回轮到乔夕楚惊讶,她站在原地,不肯过去。
岑子妤一看就知道这是岑子千的杰作,他求婚不成,就趁着艾艾满月酒的机会,简单的补个结婚仪式。当初乔夕楚死活不肯大办特办这满月酒,就是怕岑子千会横空来这么一招,千防万防,他还是做了。
还做得这样的不够隐晦。
岑子千见乔夕楚不肯过去,立刻使出杀手铡,抱着艾艾冲她招手。大家心知肚明,却个个
tang装傻,特别是文静,一个劲地叫夕楚你快来,乔夕楚左右为难,当众又不好跟岑子千理论,偏又不肯这样甘心地走过去,彼此僵持了几秒钟,还是岑子妤推了她一把。
“夕楚姐,快过去吧。”
“不去。”乔多梦有些恼羞成怒。
乔夕楚如果不是个有个性的人,当年她就不会隐瞒冬冬的存在,如果她是个贪图岑家财势之人,也不会在怀上艾艾时突然离开岑子千。她是爱岑子千的,可是她也矛盾的不敢去爱他,对待乔夕楚这样独立的新女性,应该是刚柔并济,有进有退。
岑子千这结婚蛋糕太吓人了,这包药下得太猛。
“四哥只是想跟你一起庆祝艾艾的满月,不管是什么蛋糕,终究只是蛋糕。夕楚姐,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就是结婚证也绑不住你,更何况是蛋糕。”岑子妤小声劝她:“难道你希望艾艾的满月酒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吗?”
这正是乔夕楚恼火之处,明知道是圈套,却不得不跳。
文静见她们两个在嘀咕,笑了,向她们招招手,和气地说:“你们两个又在说悄悄话了?有什么话等切完了蛋糕再说吧。”
蒋温茂也看出不对劲来,对着岑子妤扬声说道:“小五,快过来吧,别耽误了切蛋糕。艾艾玩困了,等会还要休息,你们再磨蹭,艾艾会哭的。”
“我们过去吧,夕楚姐。”岑子妤挽着乔夕楚的胳膊,向客厅走去,“你心里不痛快,晚上就把我四哥揍一顿吧,反正他皮痒骨头紧,多打几回都没事。”
岑子妤的话逗笑了乔夕楚,她也没有再绷住脸,轻笑一声之后,被岑子妤推到了岑子千的身旁。岑子千立刻将艾艾交还给文静,一手搂着乔夕楚的腰,一边握着她的手,将她引到蛋糕旁,接过刀,在蛋糕上象征性地切了一刀。
冬冬拿着小烟花在客厅里欢呼奔跑,肖姨她们帮忙把剩下的蛋糕切好分成小块,每人捧着一块,一边品尝一边说些家常,等饭菜上桌再正式吃饭。
岑子妤手中拿的一块,上面有半颗心,红彤彤的,仿佛在滴血。她立刻没了吃的***,叉子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顺手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茶几上也放着一块蛋糕,上面,也是半颗心。两块蛋糕这么一放,堪堪将这颗心给拼完整了,只是,这两块蛋糕都是没人愿意吃的。
岑子妤抬头,看见了邵和光。
“你怎么不吃?”她问他。
邵和光挑眉。“我素来不吃甜食。”
“怎么可能。”岑子妤在心底惊呼,认识他这么长时间,竟不知他不吃甜食的。想想他们相处的日子,每次她吃甜食,他都舍命陪君子,现在才知道他不吃甜食,是不是晚了点。
邵和光重新端起蛋糕,半颗心在他的手中,将刚刚凑齐的一颗心活活的撕开了般,岑子妤看得眼睛干涩疼痛。“应应景,也该吃点。”说完,邵和光在那颗心上面咬了一口,已经破裂的心上,赫然一个整齐牙印,滴血的痛感,立刻围绕着岑子妤。
她也端起那块蛋糕,从下面挖了几口没有粘着奶油的蛋糕,小口抿着,“和光……你要把明阳山的房子卖了?”岑子妤望着他,“为什么……要卖房子,这样会不会……”
“肖姨告诉你的?”邵和光一脸怒容,好像现在就要把肖姨就地正法。
“是我问肖姨的!”岑子妤怕邵和光会找肖姨麻烦,急忙解释,“我问肖姨会不会继续在明阳山做事,她说要回老家,因为你要卖房子。”
“你出国了,房子太大,我一个人住着不习惯。我在市区还有套小公寓,离公司也不远,上下班方便,你走后我会搬去那里住。”邵和光说:“和韵去了美国,大哥也不在家,偶尔我也要回邵家住几天。如此一来,明阳山的房子没有什么用途,不如卖了。”
这都是借口,堂而皇之的借口,足以说服别人的借口而已。
岑子妤沉默,这个时候,她真的没有立场再去说什么。
很快,万妈进来通知大家可以用餐了。
文静因为嫌艾艾的满月酒太过寒酸,坚持要把筵席摆在花园里,除了万妈和肖姨她们针对每个人的口味精心准备的料理之外,还请了乐队和大厨,弄了一个花园自助餐。
东西都不多,样样都很精致。有乔夕楚专门吃的改良过的催奶餐,还有岑子妤喜欢吃的鹅肝和野菜饼,还有文静和蒋温茂爱吃的清淡的家常菜。
自助餐以海鲜为主,主要是让岑子千他们这些年轻人吃个痛快,一大家人在花园里围着艾艾,欢声笑语,特别的开心。
岑子妤胃浅,吃不了两口就停下来。她照顾艾艾时,文静和乔夕楚才得空吃饭,蒋温茂越看艾艾越是喜欢,坐在岑子妤的身旁,随意吃了两口之后,只顾着逗艾艾玩。
刚刚出月子的孩子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因为人多,艾艾才兴奋了许久。大伙就餐时,艾艾就已经闭上眼睛睡得昏天暗地,岑子妤跟蒋温茂打了声招呼之后,抱着艾艾上楼,把
她放在婴儿房里,守了十几分钟,等她睡熟,准备下楼。
刚关上门,就听到走廊尽头有动静。
“谁?”岑子妤喊了一声。
走廊很寂静,没有人应答。
岑子妤站在门口等了等,没有听到别的声音,这才放心,下楼到花园里,陪着他们玩耍。
乔夕楚为了母乳喂养,生产后一直在吃催奶餐,东西确实不好吃,可是为了艾艾,她心甘情愿。岑子千像只花蝴蝶似的围着她,哄她吃些别的解解馋,乔夕楚被他烦得头晕,正要骂他,忽然,婴儿监控器里传来一阵哭声。
“艾艾!”这声音乔夕楚太熟悉了,她将手听盘子随手一扔,要上楼去看艾艾。
岑子千手忙脚乱的也要跟去,刚跑两步,婴儿监控器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们谁敢上来,我杀了她!”
所以人如木桩似的,钉在原地。这是张帆茹的声音。
“岑子妤,你一个人上来!”张帆茹怕他们不听话,用力地掐了艾艾一下,艾艾大哭,但声音又被卡住,哭不出来,发现奇怪的咕噜声,听得乔夕楚肝肠寸断,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岑子妤想都不想地抬腿往楼上去,邵和光拉住她不让她去,岑子琛则对附近不远处的保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上楼救人。
岑子煊扶着文静劝她不要着急,万妈则扶着蒋温茂,一群女人纷纷看向岑天泽,等他发话。
“子琛,和光,你们陪小五上去。”岑天泽说:“从后楼梯上。”
岑家老宅是自家建的,外面人只知道客厅有楼梯上楼,却不知岑家建这老宅时,就考虑过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在与主楼相连的车库处建了一个小楼梯之外,还在厨房的外围主楼的后门处也建了个逃生楼梯,楼梯的入口在厨房的仓库里,出口便在艾艾的隔壁房间,平时做客房的一个衣柜里。
这个,只有岑家人才知道。
“小五,你只要把她引到走廊,你大哥跟和光就有办法制服她。”岑天泽拍着她的肩膀,给她打气。
岑子妤点头,勇敢地上楼。
果然,张帆茹正抱着艾艾,站在婴儿房的门口。她看见岑子妤独自上楼,冷笑两声,说:“你还真有胆子。”
岑子妤仔细打量张帆茹,这些天她也不知躲在哪里,蓬头垢面,脸脏得快看不出五官的模样。离她至少有五、六米远,就能闻到她身上的恶臭,怪不得她一走进艾艾的卧室,艾艾就大哭,那味道,确实没人受得了。
“张帆茹,艾艾只是个婴儿,你拿她来威胁我们,会不会太过分了。”岑子妤说:“我知道你现在有难处,需要我们的帮助,你答应你,只要你不伤害艾艾,我们一定会救你。”
“救我!哈哈哈!”张帆茹仰头大笑,“如果我不是抓了这个小家伙,你们会这么好说话?十天前我就找到了你大哥,他答应帮我,可是你们又做了什么?邵和光这个阴险小人!他巴不得我死在周崇仕的手里!”
张帆茹的指甲又尖又长,黑黑的像巫婆的手,正用力地掐着艾艾的脖子。艾艾胀红了脸,被憋得哭不出声来,张帆茹稍稍放手,艾艾的哭声便是惊天动地,看得岑子妤心惊肉跳,小腿抽筋。
岑子妤扶着墙,强作镇定。“张帆茹,你会掐死艾艾的。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行不行。”
“你当我是傻瓜啊!我放了她,我手上还能有筹码吗?”张帆菇的手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紧。
岑子妤立刻举手投降。“好好好,你抱着艾艾……帆茹,我们进屋子里聊好不好?走廊风大,艾艾会着凉的。”
张帆茹回头看了一眼这间婴儿房,这是原来的一间客房改成的,比一般婴儿房大。张帆茹不信任岑子妤,听到她说要进去,就更加担心里面会有什么机关,小小地往外跨了一步,半边身子露了出来。
211 众叛亲离
岑子妤心中暗喜,脸上则表现得很沮丧。“帆菇,你肯定又饿又难受,不如先洗个澡,吃饱了,我们再仔细谈谈。”
张帆茹瞟了瞟岑子妤精致的小脸,岑子妤平时不化妆,但她的皮肤底子好,每天都像搽了一层蜜粉似的,粉嫩中透着光泽。张帆茹自认为自己也足够年轻漂亮,可她跟岑子妤一比,总是差那么点气质死。
特别是现在,岑子妤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而她,却被沦落成丧家之犬。
“岑子妤,你不要在这里假好心!只要你们答应我的条件,我迟早也能过上你这种生活!”张帆茹说:“我要出国!你们给我准备五千万,我就放了她。”
“五千万不成问题,可是我们需要时间去准备。你这样掐着艾艾,我们根本无心去准备,到时候你一分钱也拿不到,也离不开a市。”岑子妤说到张帆茹开始跟她讲条件,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怕的是张帆茹抱着你死我活的心态做亡命之徒,如果她想逃命,就会讲条件,只要她谈了条件,艾艾就会有生机。
张帆茹不信。“你们会这么好心?”
“我们是没有这个好心,但你手里有艾艾。”
张帆茹眼珠子一转,突然说:“我要你们把我妈妈接过来,我要跟她跟着我一起出国!”
这回岑子妤犯难了。上次见宋景文时,他求他们放过张绮雪,当时是岑子琛接下了这事,由他安排。事后,他们也没有告诉岑子妤,张绮雪的下落,岑子妤也只是凭空猜想,他们早已跟闵先生商谈好,将张绮雪送到一个陌生地方调养身体,贻老天年竟。
蒋温茂在a市,张绮雪自然不会留在a市,但岑家又要看住张绮雪以免她来***扰蒋温茂,所以,张绮雪应该还在岑家的势力范围之内。只是岑家的生意遍布全国,在国外也有很多产业,张绮雪到底在哪里,岑子妤也拿不准。
这是,岑子妤的眼角余光看到张绮雪身后有个人影,在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岑子妤仔细一看,好你是一个青字。
对,是青城。
青城离这里不远,张绮雪和岑天华都曾经在那里待过,最重要的是,青城有大量的岑家产业,随便安排一个人很容易。张绮雪虽然恶毒偏执,但她心里还是爱着岑天华,所以她才会选择到青城去过她的下半辈子。
也难得张帆菇孝顺,身为养女在这个时候没有忘记张绮雪。如果,能把她也送去青城陪着张绮雪,只要她们安分守已,岑家也不是赶尽杀绝之人。
“你母亲在青城。”岑子妤说:“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去青城看她。”
张帆茹没有说话,不过她的手稍稍放开,艾艾终于哭出声音,洪亮的哭声在岑家老宅里回荡,听得楼下的乔夕楚肝肠寸断,整个人软在岑子千的怀里,哭成了泪人。
张帆茹探头往下看,岑家所有人都在楼下抬头看她,每个人的脸上有关心和焦虑。
张帆茹又缩回身子,嘴角勾了起来,说:“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这种女人,连我哥都不管不顾,你无情无义,还会管我母亲死活?”
岑子妤垂下头,淡淡地说:“你和宋景文会有今天,难道是岑家的错吗?就算是岑家的错,难道你们就一点错都没有?我们并没有亏欠你母亲,更没有亏欠你,至于你哥,他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
“放屁!”张帆茹气急败坏地要再掐艾艾的脖子。
岑子妤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张帆茹的身体,直直地落到她身后的地面上。她的眼神飘忽不定,所以张帆茹察觉不出她在看谁,只以为她说了谎话,心虚得不敢与她对视。
其实,邵和光和岑子琛已经潜入房间,将门悄悄打开。他们迟迟不动,是因为张帆茹还抱着艾艾,如果鲁莽上前抢夺,很突然伤到艾艾。
走廊不大不小,如果张帆茹发狂,要把艾艾扔下楼,也是可能的。他们必须在张帆茹有反应之前制服她,否则,她只需要松开双手,让艾艾直直掉到地上去,就足以令艾艾受伤。
艾艾才刚满月,不管是撞到头还是摔到了筋骨,都足以要她的命。
邵和光趁着张帆茹一心注意楼下人群时,冲着岑子妤打手势,示意她要想办法再令张帆茹分心。
保镖已经上楼,他们站在岑子妤的身后,一来是保护岑子妤的安全,二是想趁乱抢回艾艾。其中有一个,已经拎来手提箱,这是放在岑家保险柜里的现金和珠宝,仅仅是文静的一个钻石项链就值上千万,再加上这些现金,凑和着也有两、三千万。
岑子妤拎着手提箱,慢慢走到离张帆茹五步远处停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展示给她看,然后说:“你拿去吧,珠宝你可以卖了换成钱,只要你的护照在身上,我们今天就能送你出国。”
“你少诓我,这些珠宝都买了保险的,你们只要一报失,我再拿去卖,还不是一样会被抓住。”张帆茹对岑家的戒备之心,有增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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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子妤想了想,慢条斯理地将珠定拿出来。
她边拿边说:“其实,我去看过你哥哥。”
张帆茹咬咬牙,没有出声,静等岑子妤的下文。
“就算你没有来找我们,我们一样会帮你母亲,因为你哥哥求我和岑家照顾你母亲。”岑子妤突然抬起头,笑得诡异,“可是,你哥哥并没有求我们帮你。张帆茹,我一直奇怪,你们兄妹情深,他为什么不提你?”
“我不信!”张帆茹尖叫,可她心里还是信的。
邮轮上的事,是宋景文心中的一根刺,刺得太深,深得已经不能拔出来。邮轮之前,宋景文还能端着,一心认为自己爱着岑子妤,就算初始时的心态有问题,至少身体是干净。
可是邮轮之后,身已污,心也不纯,他早已无颜。
宋景文不会恨张帆茹,因为他还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但他恨自己,恨得无法自拔,索性去刺杀周崇仕,然后投入牢狱之中,用这种方式来忏悔,来洗清他的身心。
邮轮之事,张帆茹难辞其咎,她与宋景文也从此生分。宋景文刺周崇仕时的那个饭局,是张帆茹牵头约的,宋景文自甘堕落,留在里面自我忏悔,苦了张帆茹,被逼得走投无路,最终只能铤而走险。
在这个时候,张帆茹还没忘了宋景文,可是宋景文,已经忘了她。至少,岑子妤传达的信息是如此。
“这有什么不信的,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为何你母亲在青城,你却落了这个地步?”岑子妤笑得更加娇媚,她并不是以胜利者的姿势笑,而是一个旁观者,一个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旁观者,这样的笑容,才更加容易刺激张帆茹,更加容易笑得刻薄,“你找到我大哥,我大哥大可以当时就帮你,为何要拖到现在?不是岑家不想帮,是你哥哥都不想帮你,我们岑家是局外人,又为何要帮?就算想帮,也要考虑考虑,这一考虑,时间拖长了,难免就拖到了今天。你不也是等不及了,才跑来拿艾艾威胁我们?说到底,是你哥哥都不想认你这个妹妹了,我们才有这样的态度。”
这话说的,还真是绝。
张帆茹后退两步,眼中全是泪。
她茫然地看着岑子妤,看着铺满了一箱子的现金,忽然觉得很讽刺。
她在逃命,她的母亲却在青城享福。她在处心积虑地想救他们,他们却早已放手,不管她的死活。
她一出生被人抛弃,被人捡到也不过是为了一个阴谋,她被所有人利用,到最后没有利用价值了,她的命,连蝼蚁都不如。
“张帆茹,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你有的是我们。如果你胆敢伤艾艾一根毫毛,你连我们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会没有。张帆茹,你是个聪明,你考虑清楚。”
岑子妤步步逼进,张帆茹步步后退,眼看她离邵和光、岑子琛只有一步之遥,他们很快就能突然袭击,张帆茹却停下,手依旧放在艾艾的颈上,没有松开。
岑子妤只得停下,正色问她:“张帆茹,还记得韩静吗?”
张帆茹的身体抖了抖,身体靠在墙上,这才没有倒下。
“韩静是谁杀的,你清楚的很。岑家有视频,周崇仕也有,岑家不拿出去,不是同情你,只是不想再起事端,让一切尘埃落定而已。可是为什么周崇仕不拿出来呢?”岑子妤忽然笑了一下,“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他对你仁慈吧。”
张帆茹当然不会如此天真,她太了解周崇仕了。他之所以不拿出来,是因为他觉得这种办法不够残忍,他要抓住她,折磨她,直到把她折磨致死,才会罢休。
周崇仕不是岑家,他做事,向来没有底限,向来没有道义可谈。这也正是张帆茹为何急着要找岑家帮忙的原因。
“张帆茹,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头绪了?现在不是我们岑家求你,是你在求我们。”
张帆茹乱了阵脚,她真的乱了。她胡乱的四处看着,像是在找人。她突然跑到了楼梯扶手旁边,大半个身体越过扶手,向下看。
“和光!和光!”张帆茹在叫邵和光,情急之下,她想到了他。她知道,邵和光并不爱她,可现在,她还是本能的想依靠邵和光。
楼下的人一阵惊呼,张帆茹手中的艾艾随着她身体前倾,几乎整个人都在楼梯外面,张帆茹只要一个手软,艾艾就会随之掉下去。
谁也不敢动,惊呼之后,是死一般的安静。他们就怕一声咳嗽,会把失了魂魄的张帆茹吓醒。
楼下的人悄无息地挪动着脚步,如果张帆茹松手,他们还能试着接住掉下来的艾艾。
正在啼哭的艾艾忽然止住哭声,她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看张帆茹,咧嘴一笑。
张帆茹呆了呆,心想这孩子还真聪明,知道自己有危险了就不再哭,还知道讨好地对自己笑。可怜她,早已成年,却跟了周崇仕,还失心疯地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肮脏事。
“和光。”张帆茹动了动嘴皮,又喊了两声,见没人应,这才发现,
楼下的人群中,没有邵和光也没有岑子琛,“邵和光,你在哪里!”
张帆茹本能地回头找人,她回头时,身体缩了回来,艾艾回到了安全地带。就在这时,邵和光和岑子琛如箭般冲了出来,邵和光拽住张帆茹的胳膊用力将她拉了进来,岑子琛则去抢艾艾。
眼看张帆茹就要松开双臂,任由艾艾掉下去,岑子妤只觉得自己身后有双无形的手推了她一下,脚下生风,整个人扑向前方,艾艾,稳稳地落到了她的手上。
张帆茹被擒,艾艾平安无事,一家老小又哭又笑,而岑子妤因为惊骇过度,抱着艾艾昏了过去。
扫尾工作进行得很快,抓住张帆茹之后,岑家立刻召开会议。最后,他们一致决定,把张帆茹放走。
其实,谁都知道,放走张帆茹就是让她自寻死路,可是,刚刚经历此事之后,没有人愿意再帮她。
岑子琛心中内疚,他们一直防着周崇仕,也安排了保镖在家附近,总以为固若金汤,却没想到,张帆茹竟然趁着办满月酒时假装服务员藏了进来,一天两夜不吃不喝的躲在花园的工具房里。
他沉思良久,说:“家里请了保镖,张帆茹还能潜进来,说明老宅的保安做得并不严密。明天,你们离开后,我要重新更换保镖,换家保安公司。”
212 到了该说分离的时候
邵和光的心里也不舒服,张帆茹最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喊他的名字,这让他有种同谋的错觉。他以为他可以谁也不在乎了,可最后,他还是在乎岑子妤的想法。
“我有熟悉的,这事让我来办吧。”邵和光说:“张帆茹一出去,周崇仕就会想尽办法找到她,暂时不会来找岑家的麻烦。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再调整部署一下,相信经过这件事之后,我们不会再出纰漏。”
岑天泽点头,“明天一早的飞机,小五今晚就在这里住吧,方便赶飞机。”他又特地交待邵和光,“今天的事,你私下告知你父亲,解释一下小五不回去住的原因。既然大家都聚在这里,就都别回去了,这样会更安全些。死”
“是。”
岑天泽又对岑子琛说:“你二弟我是放心的,他和元悠在美国生活多年,也有许多门路,安全自然没有问题。子煊呢,工作环境不错,很安全,但她太喜欢冒险,就算嫁了人,唉,我看小钱也是管不了她的,你去跟她好好谈谈,告诉她,没出事家里也不会管她让她自由,若是出了事,她就别再跟我提什么自由权力了!”
提到这个头痛的岑子煊,岑天泽就激动,他用力的咳嗽两声,不解气地拍了拍桌子,扶额叹气。
全家都怕岑天泽,唯独岑子煊不怕。张帆茹的出现在岑家敲响了警钟,岑天泽担心他们到了美国也不安全,特别是岑子妤,他更加担忧。本指望岑子煊身为三姐能好好照应,但看好这脾性,不带着岑子妤闯祸就好。
其实,岑子牧、岑子煊和岑子妤都不在一个城市,真正要照应,只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叔叔,您别担心,小五在学院里面住,不会有事的。”邵和光说:“学院的安保本来就很严密,小五的外婆和母亲又曾经都是这个学院毕业的学生,身份不同,不会出事的。竟”
岑子妤的外婆还曾经是这个学院的校董,蒋家每年都会捐钱给学院,她们与这学院的渊源远远不止这些,岑子妤去读书,自然不同。
岑天泽点头,“我也是考虑到这一层,才同意让小五去读书的。”他似乎忧心忡忡,看了看岑子琛,“这段时间家里的生意你放放,帮帮和光,把这里处理完了,让和光去美国陪陪小五。”
岑子琛点头。
邵和光略有些尴尬地笑笑,并未拒绝。
三人又商议了一会,外面有人敲门,说岑子妤醒来了。
“你快去看看。”岑天泽催促邵和光。
邵和光也不客气,快步上楼,只见岑子妤坐在床边,惊魂未定。她见邵和光来了,急忙问她:“艾艾没事吧。”
“没事,放心吧。”邵和光搂着她,笑道:“艾艾可比你镇定,该吃吃,该睡睡,她看见你昏倒还咧嘴笑呢,子千这会正哄她睡呢。”
“夕楚姐肯定吓坏了。”
“嗯,你们都昏过去了,只有你三姐最冷静,指挥着家里的女人们干这干那,就连妈妈都听从她的安排,和婶婶一起给艾艾洗了澡,换了衣服,还给她唱了摇篮曲呢。”
“三姐素来与众不同。”
岑子妤淡淡地应了一声,双手环住邵和光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无比心安。
回想着自己与张帆茹的交手,她并不满意。如果她能不在最后一刻昏过去该多好,至少,她能亲眼看到张帆茹这丧家之犬如何被赶走。
岑家老宅的围墙之外,就是张帆茹的九层地狱,她本可以抓住岑家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是她自己毁了求生之路,岑家将她赶走已是仁慈,至于她是否能逃出九层地狱,就看她的造化。
“洗澡休息吧。”邵和光嘴里这么说,却没有松开手,“叔叔发话了,今晚谁也不许走,留在老宅住。明天一早你们就坐飞机离开,剩下的事由我们处理。”
“嗯。”岑子妤松开了手,可她无法直腰。邵和光的手,一直不松不紧地环在她的腰和背上,将她抱了个满怀,他不放手,她就脱离不了他的怀抱。
到底还是不舍。
岑子妤怔怔,又重新环上了他的腰。明天就是分离,到底何时能见面,他们谁也不能有所承诺。到底离不离,何时离,这样的话题彼此都默契地不提,邵和光知道她去读书是为了离婚,现在不办手续只是不想刺激长辈,影响蒋、岑两家,邵和光还知道,如果岑子妤中途从美国回来,他们一同要去的地方就是民政局,要做的事,就是离婚。
所以,他希望她走了之后,不要再回来。他会想她,去那里看她,但他不想她再回来。
“小五。”
“嗯?”
“我想……”邵和光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岑子妤倏的一下抬起头,瞪大双眼,脸颊飞起片片红霞。
邵和光怕她拒绝,急忙说:“还是夫妻,这是很正常的。你马上就要走了,就让我留点念想吧。”
“不要。”岑子妤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邵和光面部僵硬。岑
tang子妤的回答是他预想之中,可是她回答得太快太果断,多多少少地伤了他的心。
邵和光轻轻地放开手,叹气。
岑子妤直起腰,抿着嘴,低声说:“行李没拿来,没有换洗衣服。”
“我已经叫罗宋去拿了。”邵和光说:“很快就会送来,你先下楼陪妈妈他们说会话吧。等洗了澡,也该休息了。”
邵和光说完,带着岑子妤下楼。
艾艾睡着了,岑子千和乔夕楚陪着文静说了会话才回去休息。岑子牧和元悠也因为要陪宝宝,早早上楼。岑子煊虽然叛逆但也孝顺,本想多陪陪文静的,可是她只要说三句话就能把文静成功惹怒,最后没有办法,让钱小昼把她拽上楼,眼不见心不烦。
岑子妤下来时,文静正在跟蒋温茂倒苦水,正大谈特谈岑子妤的乖巧,见她来了,越发觉得心累,生了一个岑子煊,气掉了自己半条命。
蒋温茂安慰了文静几句,便问岑子妤:“行李拿来了?”
“叫人去取了。”
“今天吓坏你了吧。”文静说:“多亏了小五,才救下了艾艾。”
岑子妤害羞地笑了一下,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蒋温茂摸了摸岑子妤的头,说:“累了吧,累了就不用陪我们,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
岑子妤点头。她还是坚持坐到罗宋送行李来,才准备上楼。
刚起身,蒋温茂忽然叫住她,看了看邵和光,说:“明天我就不去送小五了,年纪大了,看不得分离。和光,你就代我送他们吧。”
“是。”
蒋温茂又看了看岑子妤,说:“小五,你要听和光的安排,不要闹脾气,知道吗?”
“嗯。”岑子妤点头,与邵和光上楼。
文静看见邵和光来牵岑子妤的手,岑子妤有些害羞地缩了缩,但还是被邵和光捉住不放,两人也没拉扯,就这样慢慢地上楼,一高一矮,消失在门后,感叹道:“小五跟和光是真正的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蒋温茂只是淡淡一笑,说:“你有四个孩子,三个孙辈,还嫌不够?我只有小五一个孩子……我羡慕你呢。”
“明年,让和光跟小五给你生对双胞胎!最好是龙凤胎,你就高兴了。”
文静不知实情,只顾着说些吉祥话,没注意到蒋温茂脸上的笑脸渐渐变得僵硬。亏得蒋温茂的性子淡,平时说话也不见得有多热情,所以她僵了脸,文静也没有发现。
“借你吉言,等小五生了龙凤胎,给你包个大红包。”蒋温茂耐心地等文静说完,难得地打趣了两句。这些话,如果放到以前,蒋温茂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只是现在改了心境,突然觉得文静的性格很好,当真有些羡慕,想与她多亲近一二。
文静愣住,哈哈大笑。她笑得太开心了,岑天泽听见了忍不住从书房走出来,问她笑什么。
文静边笑边说:“还不是温茂啊!她说等小五生龙凤胎给我包红包!这不是反了嘛,应该是我这个做婶婶的给侄孙包红包才对。”
岑天泽笑笑,对蒋温茂说:“嫂子,这几日就住在老宅吧。小五走了,那边也冷清,外面也不安宁,住在老宅一来热闹些,二来也安全点,等尘埃落定,再回去也不迟。”
蒋温茂想了想,点头,说:“好的,那就麻烦你们了。”
“看你说的,这老宅本来就有一层是你们的,你说谢谢就太生分了。”文静拉着蒋温茂说要带她去看看她的房间,里面的摆设什么都还是老样子,要她住得放心。
蒋温茂心里惦记着岑子妤他们,正心烦意乱,听到文静的话之后,也想借机转移一下注意力,便跟着她上了三楼。
岑子妤和邵和光的卧室,也在三楼。
蒋温茂路过时,有意放慢了脚步。里面静悄悄的,好像睡着了。
213 新生活1
去美国非常顺利,飞机上,大半时间岑子妤都在睡觉。戴着眼罩和耳塞,可以将世界全部隔绝在外面,她睡不着,整个人晕晕乎乎,但她不想摘下眼罩邾。
当大脑一片空白时,整个人都处在真空当中,思绪如扬起的面粉,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清除不干净,又什么也抓不住,眼前一片白茫茫,仿佛走在雪地之中,没有方向,也没有终点。
到了美国布林茅尔学院之后,岑子妤花了三天才把时差倒过来。这二天,她大多时间躺在床上休息。岑子妤也很想振作起来,来一些社交活动,可是她一起身,就头昏目眩,最后还是无力倒下。
岑子煊难得好心说要陪她几天,被岑子妤劝走。元悠带着宝宝,分身无暇,也只能每天电话问候。岑子妤固定时间写蒋温茂和邵家联系,她的所有力气都用在应付她们的关心上,所以每次一结束通话,岑子妤都虚脱了,更加没力气起来。
邵和光只打了一次电话过来,是岑子妤到达美国的第一天,她的脚刚刚沾上美国的灰尘,邵和光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也许是因为不用面对面,大家都觉得很轻松,邵和光惯用的跩跩的语调,岑子妤听着也备感亲切。她也更加深刻的意识到,她离开了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离开了他的势力范围。
美国布林茅尔学院,是外婆和母亲的母校,这里自由又安全,宁静又繁华。
第四天,岑子妤八点就起来了。
与蒋温茂和单芷安的请安电话,都是在这个时间点打的。她们也只有跟她通过电话之后,才能安睡。
岑子妤还是偏心的,她先给岑宅打电话。
“起来了?”电话铃只响了一声,蒋温茂就接起,听到她不紧不慢优雅舒缓的声音,岑子妤会心一笑犍。
七点钟的新闻过后是天气预报,再看完蒋温茂关心的节目之后,正好是晚上八点。
蒋温茂不爱看那些属于大众的电视电影,一般情况下她会在八点之后看看书,然后早睡。
自从岑子妤去了美国之后,看书时间改成了母女的通话时间。
这个时间段单芷安正好在看电视剧,所以岑子妤不打电话回去,她也不会介意。
“妈,今天新闻又说什么了?”岑子妤体贴的给蒋温茂创造了一个话题。
蒋温茂笑了笑,说:“说美国的天气很不错,大太阳,很温暖,适合出游,可是你整天窝在宿舍里。”
“宿舍的墙上全是爬藤,下面就是花圃,我只需要透过窗户就能看到风景。”
“还是要去外面晒晒太阳。”
岑子妤撒娇。“妈,会晒黑的。”
东方女性都喜欢白皮肤,这点蒋温茂也是如此,听到说会晒黑,蒋温茂沉默了一下,才说:“别晒太长时间就不要紧。”
“嗯,知道了。”岑子妤顺着她的话答应了。
反正人在美国,想怎样都行,蒋温茂也只是说说而已,她不可能伸这么长的手来管她。
蒋温茂停顿一下,问她。“想好了要读什么吗?”
岑子妤想了想,说:“这几天我都在看专业和课程表,我想学……钢琴,您觉得怎么样?”
“钢琴不错。”蒋温茂的钢琴就很好,当然,岑子妤外婆的钢琴也是一流的,尽管岑子妤与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蒋温茂的内心还是希望她能继承她们的衣钵。
再说,岑子妤小时候在爷爷身边,也没少学钢琴。三岁就坐在钢琴前摸着黑白琴键的照片,至今还在岑宅的墙上挂着,这是蒋温茂最喜欢的。
“我还想学点历史,古董鉴赏什么的。”
蒋温茂在电话那头轻轻地笑了,听到女儿对学习如此有兴趣,她当然高兴。“这么多,你不怕辛苦吗?”
“不辛苦,这里读书,跟国内比,轻松多了。”岑子妤不是学霸,也不是学渣,在国内扎实的基础和多小良好的环境,造就了她的能力。
来这里读书,不过是对自我的一次升华,成绩并不重要,岑子妤可以随时退学也可以在这里读一辈子,这样没有压力的学习,又怎么会辛苦。
“那就都随你,只要你高兴就好。”
岑子妤抿了抿嘴,犹豫一下,才说:“其实,我还想学学新闻。说不定回国后,我还可以去四哥的公司混呢。”
蒋温茂刚喝了一口茶水,听到岑子妤的话之后,拧起了眉头。
蒋氏大部分股份现在都在邵和光那里,岑子妤刚走,邵和光就找到蒋温茂,表示要把股份全部还给蒋温茂。
当时蒋温茂只说了一句话——只要婚姻在,股份就是你的。
蒋温茂信得过邵和光,也信得过邵家。只要岑子妤和邵和光的婚姻还在,哪怕是空壳,蒋温茂也不会收回股份。毕竟,是岑子妤把股份全给了邵和光,不应该由蒋温茂收回。
现在,岑子妤说要学新闻,还说回来要去岑子千的公司,听这意思她压根不
tang打算管蒋氏,也无心经营岑天华生前创立的医药公司。
“不一定学什么就做什么,你从小学钢琴,难道一定要成钢琴家?”蒋温茂声音很轻柔,说得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你要学这么多,课程肯定会有冲突的,好好安排,学什么不重要,开心就好。”
岑子妤答应了。
“小五,你跟和光联系了吗?”她直接问重点。
“我……”岑子妤张张嘴,心虚地说:“没有。”
“和光联系你了吗?”
“这两天没有。”
“小五,这是你的不对。”尽管蒋温茂心疼女儿,可她是母亲,她要教导岑子妤,“你离开家,应该是你先打平安电话的,可是你没有。你到了学院三天了,既然倒过了时差,就应该跟和光联系。邵家是邵家,你的丈夫还是邵和光,怎么能连一天一个电话都没有呢。”
“妈……”
“小五,你心里想什么妈妈清楚。只要你们还是夫妻,你就应该尽夫妻的义务。和光疼你,才让你离开……你也该懂事,有所进退。”
岑子妤低下头,有些愧疚,“知道了,妈。”
“别怪妈妈。”蒋温茂说。
“不会的,妈,你都是为了我好。”
蒋温茂这才安心的又喝了一口茶,岑天华在世时,他是她的一切,现在岑子妤,是她的所有。“身体好些了吗?”
“嗯,现在有了冷热感,吃东西也觉得香多了。”从登机开始,岑子妤就觉得身体在复苏,仿佛是深埋在冻土里的种子,感受到外界的阳光,慢慢醒来。
岑子煊说这是心理病,全是因为岑子妤没事找事让自己感到压力,才影响了身体。而岑子妤的压力来缘就是邵和光,只要一离开邵和光,岑子妤就活了。
这话听起来挺讥讽,但事实确实如此。
蒋温茂听见了,长长地舒了口气。“身体最重要,你去美国最重要的是调理身体。”
“嗯。”
“别吃垃圾食品,在宿舍不能做饭,就去自家的房子那里吃。”
蒋、岑两家在学院附近都有别墅,有专门的佣人照应,岑子妤住宿舍是出于安全考虑,等安宁了,岑子妤就可以去自家的别墅里住,也可以吃些家乡菜。
“好的。”
母女俩又聊了半小时,蒋温茂不是个啰嗦的人,即使是越洋电话,她也只捡重点说,带上几句关心的话,便不再寒暄。
岑子妤刚来这里,也确实没有更多可以聊的事,所以慢悠悠的说了四十分钟之后,岑子妤看了看时间,上网要了份辣味披萨。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味觉恢复之后,岑子妤天天都想吃垃圾食品,只要味道香就好。刚刚蒋温茂说不要吃垃圾食品,她是真心答应不吃,可一挂电话,她又想吃。
当了二十五年的乖乖女,岑子妤后知后觉地想叛逆。
算算时间,等披萨到还要半个多小时,岑子妤拿起电话,打到了邵家。
单芷安刚看完电视,整个人还沉浸在电视情节里,听到岑子妤的声音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岑子妤喊到第三声妈,单芷安如梦初醒。
“小五,是你吗?”
“是的。妈,您在看电视?”岑子妤怕自己打扰了她。
单芷安摇头摆手,“没有没有,刚看完。”她把情节大概说了一遍,感叹道,“看到那对小夫妻因为工作分隔两地,才半年就离婚了,心里怪怪的。”
单芷安与岑子妤的通话,有一半是在聊电视。岑子妤总是做听众,从不插嘴。当她听到后面这句话时,心里咯噔一下。
岑子妤知道,她这个时候应该向单芷安做出保证,才能令对方心安。可是她不想。
“妈,现在不是流行宫斗片吗?你怎么看起现代的电视剧来了。”岑子妤转移话题,“现在宫斗片可有名气了,我在美国都能看。”
“哦,是吗?快介绍几部给我。”
岑子妤耐心的介绍了几部之后,单芷安非常开心。
整个邵家,只剩下她和邵伟良。单芷安想去美国陪邵和韵,又放心不下邵伟良,想让邵伟良一同去,他又不肯,说要让孩子自己懂事长大。
空荡荡的邵家,只有要半夜时间听到邵和光酒醉回家的声音,才显得有人气。
单芷安一想到这些,心又凉了。
单芷安恳请岑子妤。“小五,和光这几天总喝醉,你劝劝他吧。”
214 新生活2
岑子妤不好拒绝,答应了。
单芷安又随便扯了些别的事,眼见聊了快一个小时,她才挂了电话。结束通话前,她再三交待岑子妤,要给邵和光打电话。
披萨早就送过来了,望着已经凉了的披萨,岑子妤已经没有食欲。她坐在披萨前,望着上面花花绿绿的肉肠和青椒,还有原本香气四溢的芝士,唉声叹气。
她不知道,该如何劝邵和光。
又磨蹭了一个多小时,岑子妤看看时间,不得不给邵和光打电话。
“嗯?”邵和光似乎感冒了,浓浓的鼻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时,岑子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看看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和人名,确信自己没有打错,便问他:“你病了?犍”
对方咳嗽了两声,很快就说:“没。”
过于简单的回复,令岑子妤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她沉默,邵和光也很有脾气地沉默,彼此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还是岑子妤主动开口。
“这么晚,在办公室吗?”
“嗯。”
“没出去应酬?”
“应酬回来了。”
“那为什么不回家休息?”
“事太多。”邵和光把手机平放在桌面上,打开了扬声器,一边看着文件,一边问她:“有事吗?”
岑子妤真想把电话挂了,傻瓜都听得出来,邵和光是故意在冷落她。尽管他有一句答一句,但那个态度,真的让人受不了。
“听说你这几天总喝醉,妈妈很担心,叫我来问问。”岑子妤也实话实说,反正电话她也打了,话也说了,事情做到了,后面的事都跟她没关系了。
邵和光停下正在翻文件的手,瞟了瞟手机,然后慢半拍地哦了一声,就算是回复她。
岑子妤把手机扔到床上,想就此不管。可是,一想到蒋温茂和单芷安的话,她又不敢真的挂了电话。
毕竟还没有离婚,做妻子关心丈夫天经地义,在合适的时候好好劝慰,也是她应该做的。
一想到这里,岑子妤颓废的爬上床,拿起手机斟酌了半天,正要开口叫他别再喝醉,那边却在大笑。
“小五,你刚刚是不是把手机扔了?”
“你怎么知道的!”岑子妤脱口而出,然后立刻捂着嘴,心里骂自己真笨,邵和光随随便便就能把话套出来。
邵和光将签完字的文件放到一边,然后拿着键盘噼哩啪啦地打了起来。他边打边问:“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吗?”
“打字。”键盘的声音太明显了,根本不用猜。
“你扔手机的时候,也会有声响,听见了就能猜到,就像你能猜到我在打键盘一样,很容易的。”
岑子妤嘟起嘴来,好好的,怎么又上了他的勾。本来是劝他别乱喝酒,怎么突然变成了“打情骂俏”。这没油没盐的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他是有多无聊,连敲键盘这种没有营养的话,他们还一问一答的说上来了。
不过,比起他刚刚绷着不肯跟自己好好说话的样子,这样会更舒服些。
“别嘟嘴。”邵和光又说。
岑子妤立刻收回嘴型,这次她没有傻到去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嘟嘴”,而是乖乖的抿了两下,冷哼一声,说:“谁嘟嘴了。”
“你生气的时候就嘟嘴。”
“那你生气的时候还抽烟喝酒呢!”岑子妤想都不想的反击,“你不知道,只有失败者才会喝个烂醉,让家里人担心吗?!”
邵和光停下手,他本来正在修改公司的一个发展报告,准备在明天的大会上用的。忽然听到岑子妤愤慨的声音,也没心思去弄这个报告,但他也没拿起手机,而是对着手机不急不缓的说:“我是失败者,但我没喝得烂醉。”
“你的意思是说,妈妈撒谎喽。”仗着单芷安的话,岑子妤的腰杆子特别硬。
邵和光笑笑,他喜欢岑子妤生气时又带着撒娇的模样,尽管看不到,但只要听到她的声音,邵和光也很满意。
“小五,我这几天确实喝了酒,要应酬,没办法的事。”邵和光把罗子琛搬出来,“子琛也喝醉了,我们一起应酬的,要怪,你把子琛去。”
“大哥?”
“是啊,你们走后,我们专心对付周崇仕。我和子琛同时出现就是给外界一个暗示,表示我们已经开始反击,跟着客户谈生意,不喝醉,别人会觉得我们没有诚意的。”
谈生意的事,岑子妤还真是一窍不通,邵和光说得头头是道,岑子妤也不疑有他,想了想,说:“你还是注意点,你喝醉了,妈妈很担心。”
“知道了。”
说完这些,岑子妤没话题了。
邵和光似乎有很多事要问她。“你吃了吗?”
岑子妤瞥了一眼那软掉凉掉的披萨,摇摇头,但嘴里却说:“吃了,吃了披萨。”
“披萨?”邵和光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哭笑不得,“你
tang那里应该是上午吧,怎么一大早吃披萨?”
“这里没有别的东西吃,我不喜欢汉堡包薯条这些的,可以叫的外卖也不多,就叫了披萨。”岑子妤说。
邵和光皱眉。“为什么不出去吃?”
“学院里面除了牛排就是汉堡包,我又不爱喝碳酸饮料,出去了也没什么好吃的。”
“听妈妈说,你这几天都不舒服,在宿舍里躺着。”邵和光还是关心她的,刚才的冷漠是他装的,但装不长,这不,他还是忍不住关心岑子妤的生活。
岑子妤这才心里舒服了点,“倒时差。”她怕邵和光担心,又说,“躺了这几天就好了,不碍事。”
“嗯,到了那边,有什么打算?”
“不就是读书嘛。”岑子妤把她向蒋温茂汇报的,又向邵和光说了一遍。困为隔得远,她越说越自然,就像朋友似的,侃侃而谈。以前的戒备和计较,也一扫而空。
也许,他们之间不是夫妻,反而会相处得更融洽。
邵和光关了扬声器,手机握在手心,认真地听岑子妤说话。
岑子妤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能聊,说得口干舌躁,喝了口水,润嗓子时,她忽然听到邵和光说:“小五,有件事要告诉你,你不要被吓着了。”
“嗯?什么事。”
“周崇仕死了,是被张帆茹杀死的。”
“怎……怎么会这样?”岑子妤更多的是惊,不是吓。
张帆茹一离开岑家就会被周仕抓住,这是岑子妤早就预料到的,但周崇仕会被张帆茹杀死,这太出乎预料。
“张帆茹呢?她怎么样了?”岑子妤紧接着追问。
邵和光淡淡的说:“张帆茹被周崇仕抓住后,他想用对付韩静的办法对付她。可是周崇仕没想到,张帆茹跟了他一段时间之后,已经很有心计,不像韩静那样无能。她被辱时,趁着周崇仕和其它人掉以轻心的时候,从袜子里拿出她事先藏好的手术刀,把周崇仕结果了。”
岑子妤忽然觉得手脚无力,整个人软软的半躺在床上。力气全被抽空,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周崇仕的死活,岑子妤不在乎,可是张帆茹,就这样死了,像韩静那样死了,岑子妤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小五,小五。”邵和光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到她的回应,心里渐渐后悔,不该告诉岑子妤这个消息。
他的本意,是希望岑子妤能安心,在那里好好定下心读书,不用担心这里的一切。他也知道,岑子妤是善良的,对于死亡,她比一般人更难接受。
岑子妤回过神来,叹道:“这太戏剧化了。”
周崇仕毁了很多人,张帆茹是其中一个。中国有一句古话,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话用到周崇仕身上,再恰当不过。只是,彼此都付出了血的代价。
“你不必想太多,这样的结果,我们早就料到,只是早晚而已。告诉你,是觉得你有必要知道,可以让你安心而已。”邵和光解释。
岑子妤想都不想地说:“有你们在,我很安心。”
邵和光怔住。已经不知道有多久,岑子妤没有对他说这样温情的话。他默默付出,从不指望回报,可是时间一长,连句感谢的话都没听到,难免心灰意冷。
突然在这个时候听见了,邵和光不觉得晚,还很感动。
“宋景文知道了张帆茹去世的消失,张绮雪看她的时候带去的消息。他伤心了几天,没怎么好好进食,不过子琛已经代话过去,说岑家不会出面,但私下会安葬张帆茹。毕竟,张绮雪现在一直留在青城比较合适,不方便出现。”
“嗯,他们以表兄妹相称几十年了,还是有感情的。”再提到宋景文,岑子妤已是自然。宋景文不过是父亲的私生子罢了,他们的恩怨,在她离开a市的那一刻,她就全部抛之脑后。
“过两天,我再去看他。”邵和光表现得很大度,这令岑子妤颇为惊讶。邵和光大方的时候确实很大方,可是小气起来,那可不是一般的小气,“他还不知道你去美国的事,我想,如果我说你问候他,或许他的心情会好点。”
岑子妤在心底悄悄腹诽,你会这么好心?
“宋景文伤心,是因为他成了人生输家。让我这个失败者去看看他,来个失败者会谈,他肯定会平衡很多。”邵和光半认真半开玩笑,弄得岑子妤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谓的失败,无非是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得到她而已。
岑子妤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饿了,想去唐人街找些吃的,挂了。”
“小五!别自己一个人去唐人街!”邵和光急急叫道:“学院附近一定有其它吃的,就在附近找些吃的,好吗?”
邵和光还是担心她的安全,他嘴里说周崇仕死了她从此安全,实际上,他还是担心的。
“好吧。”岑子妤说:“那我就去尝尝最正宗的美国炸鸡吧。”
邵和光笑了。
“小五,以后有空就跟我联系。”
岑子妤有些不乐意,为什么要她主动跟他联系,他为什么不有主动跟自己联系。他还是太霸道了,喜欢操控一切,包括她。
岑子妤哼哈一声,含糊不清,算是答应了,又好像没有答应。
挂了电话之后,岑子妤换了身衣服,她让在宿舍楼门口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听从了邵和光的话,没有去唐人街。学院很大,岑子妤走了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传说中的学院唯一一家中国餐厅。
没想到这餐厅的生意这么好,远远的,就看见外面排起长龙。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他们为了尝尝中国美食,一点也不介意排队。
岑子妤在打退堂鼓。已近中午,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没有力气再等下去。
她刚转身要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子妤!”
“钟弈帆!”岑子妤怔住,揉揉眼睛,不相信自己在这里看到了他。
钟弈帆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笑得跟个痞子一般。
“子妤,我等你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出现!”钟弈帆拽着她来到餐厅前,指着招牌说:“你看,我的餐厅。”
岑子妤抬头一看,帆子中餐厅,名字很一般。可岑子妤很快就明白过来,钟弈帆是取了他们两人名字中的一个字组成的餐厅名称。
外国人不认识中文,弄复杂了他们也不懂,所以先简单的汉字,方便他们口口相传。
岑子妤觉得怪难为情,红着脸,问他:“你什么时候开的这家餐厅?”
“你告诉我姐姐说你要来这里读书的时候,我就顶下了这家店,然后开中餐。我知道,你肯定吃不惯西餐,你胃不好!还是咱们的中餐最养人。”
“我跟弈桐姐说过吗?”岑子妤根本不记得自己跟钟弈桐说过这些话,后来一想,她要来学院的消息一公开,钟家肯定会知道。钟弈桐已经先到了这里,钟弈帆知道也不为奇。
钟弈帆热情的拉着岑子妤进了餐厅,指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骄傲的说:“邵和光那混蛋想把我安在乡下地方让我翻不了身,哼,他做梦都想不到,我姐姐来了!我姐姐把我从那穷乡僻壤解救出来,说只要我干正经事就保我自由。我就赶紧来这里开餐厅,既赚钱又能看到你。”
岑子妤汗颜。
钟弈帆是个花花公子,他的话,向来都是能信上三分就不错了。瞧他那一脸得意样,吹嘘多过于真诚,岑子妤也不以为然,只是笑而不答,跟着他慢慢地走到了最里面。
进了电梯到了三楼,角落里有间办公室,视野最好,布置得像是雅间。
“这是我的办公室,也是我们俩约会的地方!”钟弈帆大言不惭。
岑子妤双手用力搓了搓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疲惫。她假装没有听见钟弈帆的话,在里面转了两圈,说:“这是弈桐姐布置的吧。”
“子妤,你真聪明!”钟弈帆指着这间办公室,说:“这全是我姐姐亲手挑选的家俱。”
岑子妤抿嘴偷笑。
钟弈帆撒谎了。他说他是得知她要来学院的时候顶下这间餐厅的,但刚刚在一楼,包括这间办公室,全都是古香古色中国风的装修,就算再财大气粗,要把三层楼重新装修一遍,少说也要一两个月。
岑子妤从决定来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除非钟弈帆变成神仙,才有可能把装修结束,还处理得一点气味都没有。
“这是弈桐姐事先弄的吧。”岑子妤笑道:“当时弈桐姐说要把同喜给我的时候,我就猜她可能在别处另外开了别的店。”岑子妤欣赏地原地又看了一遍,“这里靠近学院,能就读这里的学生也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所以也消费得起。弈桐姐果然有经商头脑。”
“子妤,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只夸我姐不夸我呢!你知道当时我坚持要来这里的时候我姐有多反对嘛,若不是为了见你,我才懒得费劲!”
“呸呸呸,你还没个正经。小心让钟伯伯知道了,马上把你召回去,关你禁闭。”岑子妤笑骂。
骂完了,岑子妤才忽然发现自己开朗了许多,以前钟弈帆说这些没意思的话她厌烦极了,但现在她还会应答,也算是面对新生活走出了愉快的一步。
“哟,会顶嘴了,好事!”钟弈帆手指刮着下巴,认真地看着岑子妤,说:“没想到邵和光也喜欢呛口的。”
一提到邵和光,岑子妤阴下脸。
钟弈帆见风转舵,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菜单,递给岑子妤。“一看就知道你饿坏了,来吧,点菜,看看你想吃什么。”
岑子妤认真地坐下来,开始看菜单。
不得不说,只要是她能想到的具有中国特色的菜谱,这里都有。也难得钟弈桐能找到这些食材。因为有很多菜,即使厨师会做,如果没有本土菜肴,就很难做出地道风味。
“真多。”岑子妤感叹。
“那是当然,为了开这家中餐厅,我姐姐可是
弄了一个农庄啊。这农庄里全是咱们中国的菜,实在自己种不了,就空运,这里的每道菜成本都很高!所以绝对地道。”
岑子妤点头。“弈桐姐呢?”
“她去纽约开分店去了,那是第七家分店了,投资太大,我姐不放心别人,亲自监督去了。”
岑子妤笑笑,又问:“英子哥呢,他就让弈桐姐四处跑,也不来看她?”
“呵,你终于说到重点了!我告诉你吧,我姐夫怕我姐当真不回去,每个月都飞来看我姐,一待就是半个月。我姐现在被他缠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我是眼不见心不烦,乖乖守着这家店经营就好。”
听到这里,岑子妤暗中松了口气。
自从钟弈桐离开后,她们几乎没有联系。岑子妤以为钟弈桐是怕青英纵通过自己找到她。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原来青英纵一直盯梢,盯得钟弈桐连喘气时间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想到跟别人联系。
“我想吃……豆浆油条,再来两个叉烧包,嗯……我还要一个煲仔饭!”岑子妤报完这些之后,合上菜单,笑脸盈盈。
钟弈帆面有难色。“你这都是早餐的东西,现在大中午的……”
“煲仔饭不算早餐吧。再说,你刚刚把你自己吹得天花乱坠,不给你出点难题,怎么显得你有本事。”能为难钟弈帆,岑子妤的心情倍好。
钟弈帆打了个响指:“半小时,最多半小时全部给你准备好!谁叫你是我的女王呢。”
下单之后,岑子妤觉得无聊,便坐在老板椅里,用钟弈帆的电脑查看他们这个月的最新菜单。
忽然,岑子妤有了新灵感:“弈帆,你能不能开发这两个菜。”
她在纸上写了两个菜名——酸酱鹅脯和抹茶野菜饼。---题外话---感冒了,全身酸痛,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呜呜呜,好难受。
215新生活3
钟弈帆傻眼了。
这两道菜他压根没听说过,也没吃过,真不知岑子妤是从哪弄来的。
“你这是在逗我玩吧。”钟弈帆说:“我长这么大,也没听过这两个菜名!这年头,还有我钟少没听过的菜名?子妤,不带这样骗人的。”
岑子妤捂着嘴吃吃笑。“这两道菜绝对真实存在,而且我吃过,还吃过很长一段时间。嗯,给你的信息够多了,如果你能弄到这两道菜,我就佩服你。弄不到,就别在我面前吹牛。”
钟弈帆见岑子妤说得信誓旦旦,心里直打鼓。他把这纸条折了又折,藏进了衣服口袋里拘。
很快,服用员上菜。岑子妤点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速度挺快的嘛。”岑子妤边吃边说罩。
“为你服务,那是自然。”
岑子妤喝了一口豆浆,满意的仰起头,让豆浆慢慢滑过喉咙。香甜滋味带着家乡的情怀,让她心情变得愉悦。
这几天倒时差,整个人都是蔫的,吃的都是叫来的披萨,就着那没营养的碳酸饮料,别提多委屈这肚子了。
现在,闻到这熟悉的味道,岑子妤这才相信“胃有记忆”这个说法。胃有记忆,身体有记忆,人也有记忆,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记忆,来到异乡,不思念怎么可能。
胃都如此思念熟悉的食物,为什么自己不会思念一下熟悉的人?
岑子妤的脑子里立刻闪现出“邵和光”三个大字,她想到了他的交待,要每天跟他联系,被他命令的不快感,因为这杯豆浆,烟消云散。
“等一下,我要拍照。”岑子妤见钟弈帆伸手要拿叉烧包,急忙拍开他的手,说:“别弄脏了。”
离开a市前,岑子煊建了一个微信群,取名为岑家大院。弄这个群,是为了方便文静能及时看到冬冬和宝宝,也方便她及时了解他们这些远在美国的孩子的动向,岑子妤和蒋温茂都在里面。
蒋温茂从来不玩这些,可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岑子妤的动态,她还是加入了。
岑子妤把喝剩下半杯的豆浆拍了个特写,还特意把留在杯口的半个红唇印拍下来,油条、叉烧包和煲仔饭她也都一一拍下,发在群里,留言说:“丰盛的一餐!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吃不饱了。”
刚发完,岑子煊第一个回应:“工作期间不要***扰!”
岑子妤一看,笑了。
岑子煊肯定正在做实验,听到声音又忍不住看看是谁发的信息,她特别讨厌别人发些没营养没意义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微信圈就该发这些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事,而在岑子煊的眼里,微信圈更多的是发工作数据的。
“三姐不要嫉妒哦!你喝的咖啡是一绝,我吃的中餐可是天下无敌的哦。”岑子妤扬起嘴角,手指如飞,快速打下段话。
过了好一会,微信圈里都没声音。
这个时候,蒋温茂、文静和岑天泽应该睡着了,所以她不会参与其中。岑子牧和元悠要带宝宝,也不轻易熬夜,岑子妤有了艾艾之后整天粘着乔夕楚,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有兴趣回复,岑子琛就更别提了,他恐怕连看都不会看。
岑子妤等了一会,见没人回应,正要放下手机好好吃饭,只听到熟悉的咻的一声,岑子煊发来了一段语音,足足一分多钟,可见岑子煊说了不少的话。
点开语音,里面传来的竟是钱小昼的声音。
“小五,你千万别再发吃的了!你三姐连续做了三天三夜的试验,始终拿不到她想要的数据,她就差放火烧实验室了。这三天,她一口饭都没吃,除了咖啡还是咖啡!我天天守着你三姐,好不容易才劝她吃了口面包,她正嫌弃我呢,你又发图片!”
钱小昼的声音在戛然而止,岑子妤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出问题了,看了一眼,正奇怪,突然从里面传出一个尖叫志,是岑子煊,她正发狂地骂着钱小昼。
钱小昼大概是被她骂懵了,忘了放手,于是,岑子煊发泄的声音如果潮水般,从话筒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就在岑子妤准备关掉时,岑子煊突然又恢复了正常,“小五,我快饿死了!赶紧打包送过来!”她压根不管她们相隔五百公里的事实,说完还不忘提醒岑子妤,“你以后如果敢再放这种图片,放一次,打包送一次!”
雷厉风行地说完,便不再有下文了。
岑子妤呆若木鸡地瞪着手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钟弈帆也听见了,愣住,说:“你三姐好凶啊!”
“啊,还好吧。”岑子妤说得心虚。她知道岑子煊是个工作狂,工作的时候经常达到忘我境界,而且极其讨厌有其它人烦她。
钱小昼竟然敢触及她的底限,跟进了实验室,这着实让岑子妤吃惊。
也怪不得岑子煊烦躁,拿不到数据,吃不好睡不好,身后还跟着一个钱小昼,当然会爆发。岑子煊拿拿刀把钱小昼吹了,就算是不错了。
“我
tang三姐要我打包……”岑子妤为难地看着钟弈帆,“不知道有没有飞机……这些吃的能带上飞机吗?”
“你真的要打包?”钟弈帆眼睛瞪如铜铃,再瞪大点,眼珠子可以掉出来。
岑子妤耸肩,“你不知道我三姐的脾气,她说要打包就得打包,如果不打包,钱小昼怕是有苦头吃了。”岑子妤又想了想,“三姐如果没有吃到东西,倒霉的是钱小昼,好像跟我没关系……我是不是不用打包过去了。”
钟弈帆露出一个“i服了u”的表情。“你三姐在哪里?”
岑子妤报了一个地名。
钟弈帆兴奋地一拍手,说:“巧了,她那里我刚开了一家店,马上让那边做了再送过去,怎么样!”
岑子妤第一次觉得,钟弈帆的五官长得很正常,不像以前那样歪歪倒倒。
“嗯,等会,我再点几个菜。”岑子妤拿起菜单,报了几个家乡菜之后,又指着龙虾、鲍鱼这些胡乱点了一通,这些菜品,足够岑子煊和她的同事吃上丰盛一餐。
点完了,岑子妤还不甘心地指着茶水那栏,说:“雨前龙井不错,泡个五壶去。”
“五壶!”钟弈帆是个败家子,可是他还没败到一个人喝五壶也很淡定的程度。
“是啊,我三姐喝,钱小昼也要喝,我三姐的同事也会喝,五壶还少了些……嗯,七壶吧,现场泡啊,别泡好了再拿去,这样就涩了。”
钟弈帆瞟了岑子妤一眼,粗略算了一下,岑子妤把他店里五分之四的菜品都点了。最昂贵的菜品,岑子妤一样没落下,中档菜品,只有五样没点,就连糕点,岑子妤也狠狠地点了一通,摆明了是在宰人。
“行!我请客。”钟弈帆潇洒的将菜单合上,给那边的分店打了个电话,要他们把菜单上所有的菜和糕点都送一份去岑子煊的研究所,顺带的,派个泡茶姑娘,现场给他们泡雨前龙井。
岑子妤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笑眯眯地看着钟弈帆,等岑子煊吃上热乎乎的蟹黄小笼包时,岑子妤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午餐,正和钟弈帆在学院里散步。
钟弈帆难得可以近距离跟着岑子妤,自然殷勤得人五人六。
在美国的这段时间,他多少有些历练,虽然还是油嘴滑舌,还是那样玩世不恭,比起以前,他还是靠谱了许多。
特别是谈起如何经营帆子中餐厅,话里话外都是大理论,难得的是他能把理论联系实际,这才把帆子中餐厅经营得红红火火。
说起来,这次钟家老爷子也是下了血本,让他们这样装修,定位也是高档餐厅,连盘青菜都是打着绿色无公害有机蔬菜的名号,价格是外面一般小青菜的三倍。
这样的高价位,也没有挡住宾客的脚步,这也多亏钟弈桐的精明眼光。所有的分店,并非选在闹市,却一定是在有钱人聚集的地方。比如这家帆子中餐厅,就在学院旁边,把学院里这些有钱学生的钱赚得是盆满钵满。
而在岑子煊那边开的分店,则是在一家乡村俱乐部里,一百万美金起步价才能换得入门券的乡村俱乐部里自然不缺富人,品尝中国风味的菜品已然成了时尚,那边的生意自然也是顶呱呱。
钟弈帆跟着钟弈桐,确实学会了许多经商之道。他急着表现,恨不得把底子都翻给她看,岑子妤又生性腼腆,由着他说并不阻拦,钟弈帆说顺了嘴,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子妤,嫁给我吧。”
“啊?”
钟弈帆仍不自知,又说:“你看,你来美国了,我在这里也扎下了根,我们结婚吧!你要是不想结婚,我们可以先定婚,你要是连定婚也不肯,那我们先确定恋爱关系吧。我不花心了,我现在……”
“等等!”岑子妤伸手阻止他不许他再说下去,“你刚刚说什么?要跟我……我结婚了!我是有丈夫的!”
岑子妤举起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邵和光送给她的戒指,唯一,那个刻着唯一的戒指。
钟弈帆嗤之以鼻。“摘了不就行了!”
“钟弈帆,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这回,岑子妤真恼了。
她确实一直想跟邵和光离婚,否则,她也不可能坚持要离开a市,独自跑到这里来读书。可是她还没有离婚,就算离了,她也从来没想过要跟钟弈帆来一段情。
她自认为从未给过钟弈帆任何一个错误信息,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钟弈帆就是这样坚持的认为,自己可以娶她。
钟弈帆见岑子妤当真生气了,这才不敢再胡说。他憋了一会,小心翼翼地说:“子妤,其实你也别急着发脾气,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懂吗?等你离了,我就正式追求你,现在是预热。”
“钟弈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离婚了。”岑子妤气得直跺脚,这种气,除了有对钟弈帆的恼火,更多的是被他揭穿的恼羞成怒。
钟弈帆挠挠头,没有再出声了。
岑子妤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往前走了几步,见钟弈帆还跟
着,便要他回去。
“子妤,你是怎么了?”罪魁祸首还不自知,“你每次面对我都会不高兴,何必呢。本少爷到底哪里不如邵和光了啊!他那个死家伙脾气才臭呢。”
岑子妤伸手打他,边打边说:“不许你说他坏话!”
“还真是夫唱妇随。”钟弈帆被打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很受用,
岑子妤不愿意跟他纠缠,可刚刚吃了他的又拿了他的,不好马上翻脸不认人,想想现在岑子煊和她的同事们正在大块朵颐钟弈帆特地派人送去的食物,只能忍忍。
“你快点回去吧,我要去报名了。”
“不再走走?”
岑子妤摸了摸额头,叹气。“不了,麻烦你……请你回去吧,让我静静。”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别生气,气多了会有皱纹的。”钟弈帆急急说完,便扭头往帆子中餐厅跑去。
岑子妤一直等看不到钟弈帆的身影之后,这才平息下来,想想自己刚才也过分了些,没事不应该冲着钟弈帆发火。
毕竟,她这样跑来读书,对外说是为了避风头为了安全,实际上明眼人都会有像钟弈帆那样的猜测。
岑子妤是掩耳盗铃,最可恨的是,邵和光为了她,在帮着她捂耳朵。他们一直没有进行“盗铃”的动作,就这样捂着耳朵,不知要等到何时才会真正走到“盗铃”那一步。
岑子妤收敛心神,先去学校办了入学手续,她最终还是选了钢琴。活到这么大,也应该顺顺蒋温茂的心思,不管能不能学出什么,只要报了她希望的专业就是孝顺。
岑子妤等候时,另外加了新闻的科目。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很喜欢八卦的,不管以后会不会真的从事这个行业,多学学总不会错。
报名结束后,岑子妤拿到了课程安排,回到宿舍之后,她半倚在窗前,仔细研究着课程。
这里的学习并不辛苦,一周有三天可以休息,如果再跷课,就有更多的休闲时间。
岑子妤咋舌,这么高的学费,安排如此轻松的课程,真的是浪费金钱啊。
正在感叹,手机响了。
岑子妤拿起来一看,是邵和光的电话。再看看时间,他那边应该是凌晨三点。
岑子妤狐疑地摁下接听键。“和光?”
“你没休息?”邵和光的嗓音里还带着浓浓鼻音,熬夜的男人嗓子特别厚重,听起来有点伤感,还有一点点心动。
她提醒他。“我这里是下午……”
“哦,我都忘了。”邵和光淡淡的说:“刚做完事,看到你发的信息,就给你打电话了。”
信息?岑子妤一头雾水。
邵和光再次提醒她,“豆浆油条,还有叉烧包。”大概是说饿了,邵和光啧啧两声,“腊味煲仔饭的味道似乎也不错。”
岑子妤恍然大悟,微信圈是岑子煊建的,邵和光身为岑家女婿肯定也在里面。只是岑子妤没想过要通过这种方式联系他,所以直接忽略了他的存在。
“吃得很不错嘛。”邵和光话里有话。
岑子妤急忙撇清关系,“是学院里的一家中餐厅而已,难得的味道不错,我看着喜欢,就拍下来给三姐看,结果还惹得三姐发脾气,闹着要我打包。”她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岑子煊身上,希望邵和光别再追究下去。
“哦,叫什么名字?”
“啊?”
“我问你,那中餐厅叫什么名字?”
“帆子中餐厅。”
邵和光听完,思索了会,才说:“帆子?是风帆的帆吗?怎么有点像钟弈帆的小名。”
岑子妤立刻装死,不接话,心里却是汗涔涔的。刚开始听到这店名,她还想当然地以为,他是拿了他们两人名字中的一个字组成餐厅名,原来,帆子是他的小名。
他们两姐弟一起开的店,叫帆子中餐厅,情理之中,与自己没有半毛关系。
“是钟弈帆开的店吗?”邵和光并没有因为岑子妤的沉默而放弃追问。
岑子妤无奈,只好承认了。“是钟弈帆的店,其实是弈桐姐开的,他就是帮忙看着。”
“我说他离开公司之后都在忙什么,原来在忙着开餐厅。”邵和光的语调倒也没有什么起伏,凌晨三点在这里跟她津津有味地聊着食物,竟然没有抓狂,当真是意志坚强非同常人。
岑子妤咽咽口水。
今天她胃口大开,难得多吃了些,在学院散步之后又跑去报名,也消耗了不少,听到邵和光说这些,又开始觉得饿了。
她的胃口,似乎真的是在离开了邵和光之后,变好的。岑子妤一想到这些,又觉得有些灰心。
“他很会挑地方。”邵和光说:“离你很近。”
岂止是近,简直就是贴身守候。
岑子妤不敢把话题纠结在钟弈帆身上,她问邵和光:“这么晚,你为什么不休息?”
“看到你发的图,又听到三姐说的话,我也肚子饿了。正好收工,就去附近的夜市,吃了碗面。”邵和光说:“吃完了,就想告诉你我吃了什么,所以打电话过来。”
“哦……”
岑子妤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冷静无情,她应该再多说两句,以显示她还是关心他的。可听到他说吃了面,却又不知该再如何接下去,想了会,才说:“以后别熬夜,对身体不好。”
“忙完这阵子,就不会了。”
“也别喝酒。”岑子妤说:“别扯着我大哥!我大哥喝酒很节制的,反而是你,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作贱身体。”
邵和光笑得一脸甜蜜。“知道了,管家婆。”
听到管家婆三个字,岑子妤怔住。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婚是离不成了,她这个管家婆也不知何时才能摘下这顶帽子。
好在邵和光没有再说下去。
“小五,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邵和光说:“我想请大哥跟阿鸾回来,可是他们还心存疑虑。你知道的,我并不太会劝人,你能不能先跟阿鸾联系联系,劝劝她。只要说动了她,大哥自然会回来。”
“和宜哥……他们在非洲好好的,怕是不那么愿意早回。阿鸾搞考古的,一个项目前前后后要个一两年也是正常的。和宜哥想陪着阿鸾考古……我怕我劝不了。”
“爸爸的身体在好转,可是毕竟中风过,行动不便,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有意外。你们都走了,妈妈也寂寞。前两天妈妈说了,只要他们肯回来,就不再反对他们的婚事,我想,青家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要邵和宜回来,青英鸾是关键。如果青家还反对婚事,青英鸾肯定不回,邵和宜也没希望回来。说到底,还是要先跟青家沟通。
邵和光跟青英纵一直处得不融洽,他肯定是希望岑子妤能跟青英纵商量商量。
邵和光就是这么别扭,不肯轻易低头。
“和宜是大哥,邵家的产业应该由他来继承。我现在只是帮忙打理,等他回来,邵家的就交给他。岑家的,有子琛帮忙看着,至于蒋氏……”提到蒋氏,邵和光的心里暖暖的,这大概是他们之间最紧密最直接的联系了,“蒋氏最终还是要交到你手上,不管你回不回来,等蒋氏步入正轨,我就会交还给蒋姨。”
他已经私下改口,不再喊蒋温茂为妈妈,而是蒋姨。
多陌生的称呼啊,陌生得岑子妤眼角抽痛。
岑子妤闭上眼睛,短暂的昏厥感还没有把她带入黑暗之中,她已睁开双眼。无论怎样,他们需要冷处理,既然已经分开,就先保持原状,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会找英子哥说的,你放心吧。”
“那就拜托你了。”邵和光说得很客气。
岑子妤不以为然,说:“爸妈寂寞,我也有责任,如果和宜哥和阿鸾能回来陪着他们,我在这里也待得安心。”
“嗯,钟家那小子难得改邪归正,他现在肯好好做生意,钟家也算是松了口气。”邵和光又莫名其妙地提起了钟弈帆,“不过他风流债多,你还是小心点好。”
“他的风流债与我无关,我是来读书的,不是来谈……”恋爱两个字,活生生地咽回去了。
难得跟邵和光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聊天,商量事情,岑子妤不想搞砸。
邵和光笑了,“如果谈了恋爱,告诉我一声,让我看看对方的长相。”他说得很大度,“如果你找了一个比我丑的男人,我会伤心的。”
这是玩笑话,但听起来,还是感觉很忧伤。
一阵微风吹过,绿树成荫,鸟语花香,这里一切安好,只是不知邵和光那里如何。
“别瞎说。”离婚之前,岑子妤是不会允许自己跟别的男人有暧昧。
他们现在暂时不离,有很多原因。除了蒋氏和岑家,更多的是家中长辈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也许,邵和宜和青英鸾的归来,会让邵家多些欢乐,等邵伟良和单芷安心有所托时,再离婚,她们或许能更容易接受。
“你现在在哪?”岑子妤问他。
邵和光好像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才说:“在回家路上。”
“开车?”边开车边讲手机很危险,岑子妤向来不赞成他这样开车。
邵和光摇头。“走路。坐了一整天,运动运动。”
“嗯,这样好。”岑子妤说:“可是你这样走,要几点才能回家。”
“你不在,几点回去都不要紧。如果走回去正好天亮,就去晨跑,再去上班。”邵和光似乎一点都不困,他当真这样慢慢地走着,慢慢地等着天亮。
岑子妤无语。
邵和光能感受到她的无奈和沮丧,“我说错话了?”他从不承认错误,“事实罢了,只是你不爱听。”---题外话---下午有一点点低烧,吃了药,好困。可是还是要更新滴,对不对!所以,慢慢熬了一晚上,熬
出了七千字。么么哒!感冒快过去!要奋起!要勇起!
216 神奇室友的惊世邀请
隔了这么远,再争吵也没意义,更何况他那边已经是凌晨三点,如果再磨磨叽叽的,邵和光当真要去晨跑了。
“好了,我还要跟我的新室友社交一下,挂了啊。”临结束通话前,岑子妤还是忍不住提醒他,“别喝醉了,烟……还是戒了吧,对身体不好。”
邵和光含糊不清地发出了一个章节,岑子妤也没听懂他这是答应了是应付,懒得再去理解他暧昧不清的态度,挂了电话,便开始收拾东西龟。
明阳山的家俱和衣物,全部都搬到了岑家的别墅里,岑子妤只带了随身衣物和日常用品来宿舍。宿舍规定是两人一间,也有特殊的单人间,蒋温茂事先替岑子妤联系的是单人间,想让她过得清静些,可岑子妤觉得既然来了就要融入这里的生活,坚持选择了双人间。
可是,从她入住到现在,对面的床一直空着,既没看到人也没看到行李,堂堂的双人间赫然变成了岑子妤的单人宿舍。
起初岑子妤自己也病蔫蔫的,躺了三天,压根没有力气去关心这些。今天她有劲了,才开始琢磨与自己同住的是谁。
岑子妤是个守规矩的人,房间的一半是她的地盘,她好好利用,另一半岑子妤压根没有跨过去。结束了与邵和光的通话之后,岑子妤忽然觉得挺无聊的,便围着那空床转了几圈,想了很久也没头续。
岑子妤坐在那空床上,双腿舒服的悬在半空晃了起来。
如果这位宿友不来住宿也挺好的,这里俨然成了她的新世界,她有足够的空间去喘气,去休息,去伸展四肢,去做许许多多的事,也挺好的会。
正在遐想,门开了。
“你坐在我的床上做什么?”一个女声,听起来有些耳熟,不友好,但似乎又有那么点交情的感觉。
岑子妤抬头一看,愣在那里,满脸惊愕。
是薇薇安。薇薇安.尼尔逊。
薇薇安很满意岑子妤在第一时间就认出她,她大笑地点点头,说:“很惊讶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成为室友,所以才坐在我床上等我来,准备给我一个……一个……”
薇薇安的中文很好,可是还是有些词她不够熟悉,岑子妤明天她是想说“下马威”,偏就是替她说出来,默默地起身回到自己的床铺边,看她憋得满脸通红。
岑子妤这点小小的坏心眼很快就被薇薇安看出来了,她用撂了一大串英文,嘀哩咕噜的把自己来学院的经过和目的都说了一遍。
原来,上次岑子妤和钱小昼去了偏僻小镇打拢了薇薇安的清修之后,薇薇安便对她有所注意。薇薇安在小镇本就是养病,岑子妤的到来也不知道刺激了她哪根神经,突然间她想治病了,想变得健康,于是积极配合治疗。
就在岑子妤回国后,与邵和光过着斩不断理还乱的生活时,薇薇安已经开始积极向上,不但定时吃药,还给自己制定了一系列的强身健体的运动计划。三个月下来,薇薇安基本能控制情绪,尼尔逊家族也不再关她,让她开始公开亮相,接管家族的一些慈善业务。
这次,岑子妤来读书,薇薇安也要来。
对于她们来说,要进这个学院读书不是难事。特别是对薇薇安来说,她想跟岑子妤住一间宿舍并且保密至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本来,薇薇安会准时报道。
她晚来,除了因为家族生意上的事,更重要的是周崇仕的去世。
他们还没有离婚,周崇仕去世,薇薇安再不在乎,也必须出面。这几天她都在忙碌,所幸不管是公司还是家族,都是有钱有势,第一时间将周崇仕运回,下葬,开记者招待会。
周崇仕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早死于非命,所以并没有急着立遗嘱。因为他们没有子嗣,薇薇安是唯一的继承人。亏得双方的律师也都是手脚利索之人,两天之内搞定所有文件,薇薇安签完文件就赶来学院,正巧看见岑子妤坐在她的空床上若有所思,才有此问。
她的春风得意,与岑子妤的淡淡忧愁相比,反差太大。
太得意的人,往往也容不下别人太忧愁。
“你很不乐意见到我?!”薇薇安说话很直接。
岑子妤则是三思而后行。“我只是有点惊讶。”
“我们一直很有缘份的,不是吗?岑小姐。”薇薇安喊她岑小姐时,显得过于生硬。
岑子妤心知肚明,这是因为她们之间隔着宋景文。
岑子妤已经在考虑要搬走,她不想跟薇薇安住一起。且不说薇薇安有心结,她还是个疯子,心理有问题又容易冲动杀人的疯子,跟她住在一起,哪有安全可考虑。
就在岑子妤刚动这个念头时,薇薇安突然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不愉快,真不好意思,岑小姐,那时候我有病。”
岑子妤惊讶万分,从来没有听到哪个个说自己有病的时候,说得这么顺溜,坦然得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她心理有疾病。
“我的心理医生说了,
tang除了要坚持吃药,还要做坦诚。向别人坦诚自己的病情是一个大的进步,生病不可怕,可怕的是病了还不知道自己病了!”薇薇安说这话时,两只琥珀色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岑子妤,好像是在指桑骂槐。
岑子妤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也觉得不应该去歧视有心理疾病的人。想想她跟宋景文的感情深如海,可被活活分开,又被迫嫁给了周崇仕这种人渣,生活不幸福被压抑得生病,也是情理之中。
后来宋景文回国,所做的一切,薇薇安远在大洋彼岸,她件件知晓,哪件又不刺激她不伤她的心?
岑子妤面露愧疚之色,刚想道歉,薇薇安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宋从来不嫌弃我的病!他总说会回来照顾我的,感谢我对她对的一切。像宋这样知道感恩的男人真的很少见了,岑小姐,你竟然让他去刺杀周崇仕,害得他坐牢。”
岑子妤先是震惊,后来便是释怀。
薇薇安会蛰伏在偏僻小镇不出现,不打扰宋景文,大概也是因为太爱。她不离婚,有很多原因,岑子妤能猜到的其中一个,大概就是宋景文。
薇薇安在等宋景文完成他的使命,这个使命不管是否肮脏,她都支持。于是,周崇仕会与宋景文联手,而薇薇安始终保留周崇仕夫人的头衔,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帮助宋景文,甚至,可以暗中支持他。
周崇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死于非命,他赚来的家产又全部归入薇薇安手中。而薇薇安的心中仍然牵挂宋景文,她肯定会想办法保住宋景文的所有产业和生意,支持宋景文名下的公司继续正常动作,这些都需要大量的资金,而周崇仕的遗产,正好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周崇仕死得戏剧化,遗产也变得如此戏剧化。
而薇薇安,也戏剧性地爱了宋景文一生。
无论如何,只要涉及到宋景文的事,在薇薇安的世界里,都是别人的错。
所以,岑子妤释怀了。她不会去解释,更不会争辩,她也不需要得到薇薇安的原谅和理解。
“尼尔逊小姐,您还有事吗?”岑子妤问她。
薇薇安摇头,“岑小姐,你客气了,直接叫我薇薇安吧!”她皱眉皱鼻头,显得很可爱,“还有,别用您,宋说,对长辈才用您,我看起来像你的长辈吗?”
薇薇安伸开双臂,她依旧年轻漂亮,中美混血在她身上得到了最优的配合。立体的五官带着东方的神秘感,海藻般的长发充满了阳光和激情,天并没有热到哪里去,可她已经穿起了紧身吊带,里面真空,下身是颇显身材的紧身牛仔裤,脚蹬靴子,干净利索,英姿飒爽。
只要薇薇安走出去,绝对是百分之一百的回头率。
岑子妤笑笑,说:“薇薇安,我能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做我的室友?”岑子妤才不会相信,这是巧合。
“我想了解你!”薇薇安也不是遮遮掩掩的小人,她是那种就算要做坏事了,也会拿着喇叭通知大家快点跑,然后再来追的那种人。
“了解我?……”岑子妤不懂了,“为什么要来了解我?”
“就像当初你来小镇找我,不也是为了来了解我吗?”
岑子妤傻眼。
当初她和钱小昼找她,是想了解她、宋景文以及周崇仕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希望她能帮忙约束周崇仕。可是见面之后才发现她有病,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又怎么可能帮他们,这才悻悻而归。
薇薇安竟然误会,以为她是因为宋景文的过去才来找她了解她。
岑子妤放弃解释。有时候,她觉得跟薇薇安对话,就像在跟邵和光对话一样,不需要解释太多,因为解释了他们也不会听。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费这么大劲来了解我?”岑子妤说:“你以为我一定会答应跟你做室友,成为你的朋友,让你了解我?”
“你一定会住下来,跟我做室友的。宋为什么会爱你爱到宁愿坐牢,我太想了解了!”薇薇安狡黠一笑,说:“宋出来后,岑小姐不会是希望宋继续爱你吧。如果你想摆脱宋,就要让宋重新爱回我!我越了解你,就越能模仿你,这样,宋就会越爱我!”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啊,从薇薇安的嘴里说出来,又这样的有理有据。
一时之间,岑子妤还不能反驳。
岑子妤再三提醒自己,薇薇安看起来已经治愈大半,但听她的意思还在吃药,不能随便刺激,更不会激怒她。
薇薇安能重返社会,肯定是已经恢复了一定的理智,她会想出通过了解“情敌”来改变自己从而达到吸引宋景文的办法,也不得说是一种创造。
只要好好说,或许能取得一些共识。
“可我不想让你了解。”岑子妤说:“宋景文爱我,并非你想象中的真爱,他是有意图的,相信你也知道。薇薇安,你了解我,跟能重新获得宋景文的爱,没有直接联系。”
薇薇安坐在空床上,认真
的思考起来。
岑子妤注意到,薇薇是盘腿坐的。这个姿势,有点像瑜伽动作,也像是以前北方妇女坐炕上的姿势,总之,她一身西方开放穿着,却如此中式地盘坐着,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岑子妤眯起了双眼,心想,假如她们当真同住一屋,恐怕会有很多奇妙的故事。
薇薇安想着想着,仿佛睡着了。
岑子妤等了一会,见她还没有动静,心中暗道她真是个怪人,便不再理她,走到衣柜前,在犹豫到底是把行李箱里未捡完的衣服收进去,还是把放在里面的几件零散衣物捡出来。
客观的来说,薇薇安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冷静许多,至少,她没有拿着枪对着自己。薇薇安也比第一次见面时清醒理智,说话有条理,尽管有些理论让人难以接受,但至少她是真实的。
不混乱的薇薇安,可能会很可爱——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岑子妤下意识地要将其压制下去。不管薇薇安多可爱,与她住在一起,不但危险,还很别扭。
就在岑子妤纠结时,薇薇安突然说话了。
“岑!我们去裸奔吧!”
217 刚逃离火坑,又跳进了陷阱
岑子妤身体晃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刚刚说什么?”
薇薇安很自然地重复了一遍。不,是两遍。
她不但用中文说了一遍,还用英文说了一遍。
岑子妤并不疑惑薇薇安要做的事,美国的大学里,天气好时,经常能在草坪上看到裸身的女性,不管是学生还是别的什么人,她们都很安然地享受着阳光。
方才岑子妤跟钟弈帆在学院里逛时,已经看到了有人躺在草地上,或是睡觉或是看书,并没人觉得有多异常竭。
岑子妤惊讶的是,薇薇安邀请她。
薇薇安自己去也就算了,还非要叫上她。如果岑子妤拒绝,会显得她太小气,但岑子妤绝对不会同意的。
“嗯,我想休息一下。”岑子妤委婉拒绝。宁愿当小心眼的女人,岑子妤也不愿意去做个奔放的东方女子。
薇薇安不以为然,“这么好的太阳,岑,你竟然只睡觉!”她指着窗外的阳光,不可思议,“我们应该去晒太阳,在阳光下奔跑,感谢主的恩赐!”
“那是你的主,不是我的,我不需要去感谢他的恩赐。”岑子妤在腹诽,她并不想诋毁任何一个宗教,但她真的不喜欢薇薇安这样阳光地邀请她去外面“晒太阳”。
岑子妤将行李箱打开,她准备把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塞进行李箱里,在第一时间离开宿舍,先住到岑家的别墅去。尽管那卧室跟明阳山的一样,但也总比对着薇薇安好。
薇薇安见岑子妤要走,开朗的大笑两声,开始脱衣服。
她上身本来就穿得清凉,三两下就脱干净了。岑子妤有意不看她,只顾着收拾东西,薇薇安也难得的没***扰她。
岑子妤听到身后的声音停止,猜测薇薇安已经准备出去了,果断将行李箱的拉链拉上,抽出拖杆,正要离开,薇薇安先其一步,来到门边,开门要走。
“bye!”薇薇安热情地冲着岑子妤说再见。
岑子妤的眼角余光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她,还好,她穿着一身比基尼,聊胜于无。
岑子妤立刻垂下眼睑。
薇薇安却没打算放过她,她双手叉腰,冲着岑子妤笑。“我好看吗?”
岑子妤点头,因为这是事实。再说了,如果她不点头,薇薇安肯定也不会放过她,再被她纠缠,天黑也走不了。
得到了肯定的薇薇安特别兴奋,她振臂高呼,说:“宋一定会喜欢我的身材的。”
“他喜欢你的一切。”这也是岑子妤的实话。
至少,在宋景文向她说起薇薇安时,他表达出来的情感是这样的。至于这个情感到底是真是假,岑子妤并不想知道,再多做了解。
薇薇安放下胳膊,认真地看着岑子妤。
岑子妤无法避开,她认得出这种目光,韩静疯狂爱着邵和光时眼睛里也时常流露出这种眼神。那时候她看不懂,或者说,她并不知道深受是什么样,所以她不会懂。
但现在不同。
薇薇安的眼神炙热并且紧张,这些情绪都不是针对岑子妤的,而是因为提到了宋景文。只有深爱到骨子里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哪怕看不到爱的人,只要提起他,也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不安和期望。
“他说,是你拯救了他,他还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他……你们当初不能在一起,他很痛苦。我猜,如果你们能重续前缘,无论对你还是对他来说,都是件幸福的事。”
说完这些话,岑子妤有点点想吐。
她讨厌自己去猜测别人的感情,更何况是宋景文和薇薇安的感情。可是她必须这样说,因为她不忍拒绝薇薇安,如果这个时候她不说些能安慰薇薇安的话,她会鄙视自己太过无情。
其实,前面的话都是真实的,宋景文确实说过这些。最后那句,是岑子妤加的,因为最能安慰薇薇安的不是前面的话,而是最后那句。
果然,薇薇安感动的双手捂着嘴,像得到了冠军的世界小姐一般,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出心中的喜悦,捂着嘴,眼角带泪。
“你不爱他了吗?”等薇薇安冷静下来,她问岑子妤,“他只在里面待三年,你不等他?”
岑子妤有些沮丧,她到底要向多少人证明自己还是已婚,才能避免这些尴尬又难堪的问题。
岑子妤再次举起左手,无名指微微晃动一下。戒指反射着阳光,流光溢彩,绚丽夺目。
薇薇安很认真地看着这枚戒指,cu的设计,薇薇安不可能认不出来。她眯起那双琥珀色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岑子妤的。
薇薇安真得很美,岑子妤自叹不如。
如果说,岑子妤因为蒋温茂的教导,内敛含蓄如江南墨莲,含羞带怯,看似柔弱,却柔中带刚。
那么薇薇安的美,更多的来自于她中美混血的优势。她的皮肤比一般东方女子要白上许多,上面还散落了几颗可爱的和雀斑,琥珀
tang色的眼珠子看似清澈,仔细看,却是一团迷雾。她可以热情似火,继而火爆如炸药,她也可以沉静如水,如黑洞洞的枪口令人生畏。
薇薇安刚刚眯眼,是她的习惯性动作,她在研究岑子妤,像一个猎人在开枪之前埋伏在猎物出现的地方,眯起眼睛,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
岑子妤叹气,她取下戒指,指着上面的编号,说:“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薇薇安的眼睛眯得更加小了,细细的一条缝,仿佛天上的弯月亮。
“这编号的意思是‘唯一’,你如果不信,可以去查。xw是我的小名,我小名叫小五。这是我丈夫送我的戒指,我一直戴着,不曾摘下。所以,以后请你不要再问这种冒犯我们夫妻的问题,否则,我能原谅你,我丈夫恐怕……”岑子妤无意威胁薇薇安,说到这里停下来,将戒指重新戴上,“你不是要去日光浴吗?再不去,就没太阳了。”
“哦……”这回,薇薇安没有急着跟岑子妤道别,她看见柜子里有一顶遮阳帽和大墨镜,伸手抢了过来,戴上后便闪身出去了。
岑子妤想抢回来已不可能,薇薇安高挑娇好的身体在走廊里格外显眼,她就像磁铁一般,将所有的人目光吸引。
很快,走廊突然多起人,清一色的比基尼女郎,一个比一个暴露,穿着夹脚拖,戴着帽子和墨镜,纷纷下楼去草坪晒太阳了。
“不发疯的时候,倒是挺像世界名模的。”岑子妤小声嘀咕,对于薇薇安,她是又怕又佩服,至少,她是没有胆量去穿比基尼到学院的草坪晒太阳。
东西很快就收拾好,岑子妤在这里放了一套洗漱用品,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留下一套换洗衣物,叫了辆出租车,往岑家别墅去。
岑家别墅就在学院附近,不到两个街区远。出租车转了个弯之后就到了,司机很有风度,替她拿行李,岑子妤给了他小费之后,问:“请您等我十五分钟,再送我去火车站。”
岑子妤走进别墅,早有佣人迎了出来,接过行李送她去卧室。
这里所有的家俱、窗帘乃至小装饰全都是明阳山卧室的,岑子妤走进去时,误以为自己回到了明阳山,呆在原地。
“夫人。”佣人是外国人,会说中文,只是很蹩脚。
岑子妤摆摆手,今天她说的话太多了,多得头痛,她可不想再鸡跟鸭说。
“我今晚不住这,要去二哥家。明天我会直接去学院,有事我会再通知你。”岑子妤说完,径直走进浴室,快速冲了个澡之后,便来到卧室的衣柜前。
她太了解邵和光,他会把家俱搬到美国来,那她平时穿的那些衣服,他也会一件不少的搬过来。
打开衣柜一看,果然如此。这里面挂的,都是她在明阳山的衣服,而试衣间里的衣服,除了岑、邵两家为她准备的,大部分都是邵和光替她选购的。
岑子妤想着要坐火车,挑了件套头运动服和牛仔裤,换上运动鞋之后,将手机钱包捡进一个背包里,下楼去了。
司机还在楼下等,接上她之后直接将她带到火车站。
岑子牧的家离学院不远,坐火车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到。岑子妤赶到时,刚刚走了一趟火车,下一趟还需要再等一小时,于是,她在旁边的书店买了本旅游书,来到咖啡馆里点了杯咖啡和糕点,坐下来准备静静地看书。
布林茅尔学院周围就有不少古迹景点和自然风光,岑子妤粗略看了一下,发现只需要步行就有七、八个好去处。岑子妤喜欢博物馆,她圈定了两个博物馆之后,决定趁着不上课的时候,独自去看看。
就在她量身定制旅行行程时,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是香水味。
岑子妤抬头,又是薇薇安。
这回她没穿比基尼,一身正装,打扮得很像白领丽人。
岑子妤怔住。“你不是在晒太阳吗?”
“你不去,我一个人晒得没意思。”
听薇薇安的意思,岑子妤一走她就回来了,见她不在就跑出来找她。岑子妤就纳闷了,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难道,她跟踪她?
“薇薇安,跟踪他人是不对的。”岑子妤不会轻易恐吓威胁她,这套对她来说不管用,至于讲道理,恐怕也没用,但如果连道理都不讲,岑子妤会觉得很憋屈。
“不是我跟踪你,是我的……手下。”
岑子妤无语。
这种情况下,她绝对不能去岑子牧家。宝宝还小,薇薇安的出现,会把岑子牧和元悠都吓坏的。
“你要去哪,我也要去。”薇薇安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岑子妤了,她说她要近身观察,就绝对不会离得太远,“我们是朋友,应该天天在一起!你不……不辞……别,我会生气的。”
岑子妤别提多委屈,心想,我哪有不辞而别。可是,岑子妤没办法跟薇薇安讲道理。
宋景文还要三年才会出来,难不成薇薇安这三年都要缠着
她,变成她才肯罢休?
一想到这里,岑子妤就打了个寒战。
“薇薇安,每个人都有隐私……我们要有自己的空间,对不对。你总是这样跟着我,也不可能变成我的,我也向你解释过,宋景文喜欢的是你,并不是我。”
岑子妤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让薇薇安看看,里面根本不会有宋景文的存在。
薇薇安眨眨眼睛,忽然哭了。
“宋爱你!他一定会联系你的!宋说过,他完成了他的事就会来找我,在此之前,他不让我找她。岑……岑,我们是室友,你要帮我。”
好吧,方才的强硬态度立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可怜。
薇薇安的话半真半假,但她的心却是真实的。她太想见到宋景文,可是又不愿意拂逆宋景文的意愿,所以她在等,也想利用岑子妤,希望能早些见到宋景文。
岑子妤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假如她在宋景文出狱前离婚了,薇薇安会不会不信任她,继而情绪失控,最后发疯,变成原来的样子。
到那个时候,自己能否安全还不好说,把薇薇安又推回到深渊,是不是不够人道。
岑子妤看着指间的戒指,暂时不想拿下来。
岑子牧那不能去了,旅行也不想计划了,岑子妤有种刚跳出火炕又掉入陷阱的感觉。“我们回去吧。”---题外话---亲们,感冒地慢慢的好,关节不酸痛了,头也没那么晕晕乎乎了,但是……开始咳嗽了,喉咙好痛,今天要换药吃……唉,说多了都是累!再不病好,马上就该来大姨妈了!这种感觉……你们懂吗?
218 阴差阳错
岑子妤又搬回了宿舍,与薇薇安正式做起了室友。
回到学院后,平静又安逸的学习生活,因为薇薇安,确实多了几分惊讶和愉悦,倒也不显得那么乏味。
薇薇安喜欢结交朋友,不到一周时间,她便好友成群,岑子妤也被迫跟着认识了左邻右舍,同学老师。
岑子妤谨记家中还有蒋温茂她们,每天准点打电话报平安,发几张不痛不痒的照片让家里知道她的生活,风平浪静。
她自己的生活作息时间也很固定,该读书时读书,该休息时休息,该发呆的时发呆,该去帆子中餐厅吃饭的时候就去。
薇薇安当真没有***扰她,两人的时间轨迹时而重合,时而分开,时而有冲突,时而非常和谐。她们就像这世界上千千万万个同居一室的女孩一样,偶尔会有争论,但大多时候她们还是很和睦的逼。
至少,岑子妤是这么认为的。
适应了之后,岑子妤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不会寂寞无聊地再去想起她的婚姻生活,去想该如何跟邵和光和平的结束她们的婚姻。她现在宁愿面对神神叨叨的薇薇安,也不愿意面对邵和光。
邵和光还在忙碌着,只有在喘气的时候,他才有空看看手机。
岑子妤离开了他的视线之后,似乎变得更不乖了。她没有按照他的要求,每天打电话给他。
邵和光反而能每天在微信群里看到她发的照片,有美食,有学校,有同学,还有她宿舍的照片,偶尔有两天实在没有什么可拍的,岑子妤就会拍天空,通告一下当地的天气。
每一张照片仿佛都是一个故事,邵和光能从里面看出许多端倪。
比如现在邵和光正在看的一张照片。他已经看了足足十分钟。
这照片的内容很空洞。今天岑子妤没课,她便睡了个懒觉,大概是为了安抚没有请安的长辈,她给紧闭的宿舍门拍了张照片,发在上面附了行字,说还要继续睡觉,便不再管。
大家都知道她在睡懒觉,没有打扰她,只有邵和光细心地注意到,照片一角,即门旁边的桌子上有一面镜子,而镜面上有张陌生的混血儿的脸,模模糊糊,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岑子妤从未介绍过她的室友,即使家人问起,她也是含糊其词,只说室友行为作风开放,几乎夜不归宿,一周也见不上一回,没有交集。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也不追问。
可是,邵和光就觉得这女人的脸很面熟。
如果直接问岑子妤,她肯定不会说,邵和光思前想后,拨通了钟弈帆的手机。
“什么事?!”钟弈帆还计较邵和光把他扔到乡下地方锻炼的事,一看是邵和光的手机,又不敢不接,接了,语气自然不善。
邵和光拧眉,“前几天遇到钟伯伯,听说你现在经营餐厅弄得有声有色。”打一巴掌前还是要摸一下,“我见钟伯伯说得眉飞色舞的,就来问候一下。”
“那当然!不想想看本少爷是什么人!只要本少爷想做的,没有做不好的!”钟弈帆难得听到一次夸奖,当然也要跟着自吹一下。
邵和光笑笑,说:“小五在那里,多亏你照顾。看照片,小五丰腴了点,还是你的功劳呢。”
钟弈帆只要一提到岑子妤就会现原形,也不管邵和光是人家丈夫的身份,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平时与岑子妤的交往细节来了。
其实,无非就是岑子妤来吃饭,他不要她付账。然后每次吃完,他都殷勤地陪着岑子妤一起散步,说些闲话而已。
邵和光听得心里既羡慕又难受,他多么希望能时刻陪在岑子妤身边的人是自己,可他也知道,他要给岑子妤足够的时间才能让她回心转意。
至少,岑子妤去学院两三个月了,期间,她再也没有提起离婚的事。就好像这事只是一句话,被风一吹便没了。
蒋温茂也曾经暗示过邵和光,圣诞节她会去美国陪岑子妤,不要她回国,为的就是希望他们能再冷处理一段时间,等岑子妤转过弯来,他们就能保住婚姻。
无论怎样,为了能以后一辈子陪着岑子妤,什么样的苦,邵和光都愿意吃。
“每次都免费吃,多不好,不如你把账单给我吧,我来付。”邵和光说。
“不用,我们钟家不缺这点钱!”
“小五的你不收说得过去,若是小五的室友或者朋友一起来吃,还是由钟家买单,怎么说得过去。”
“小五从来不带朋友来我餐厅吃饭!”钟弈帆想都不想的回答,就在邵和光失望之时,他又说:“哦,她的室友倒是来过几次,也很喜欢吃中餐,不过她每次都自己买单了,不用你管。”
“这怎么好……小五应该请她室友吃饭的。”邵和光心中暗暗发笑,姜还是老的辣,钟弈帆跟他比真不是对手。如果是问钟弈桐,恐怕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钟弈帆见邵和光在责怪岑子妤,马上替她辩解:“你怎么能这样说小五,我看小
tang五跟她的关系也不亲密的。又不是好朋友,只不过是一般室友,凭什么要请她啊!再说了,那个薇薇安性格古怪的很,整天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搞不懂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没事就喜欢去日光浴……身材还真不错。”
后面的话,邵和光根本没有去听,钟弈帆到底说了什么他也压根不关心。薇薇安,这三个字就像魔咒似的在他脑海里旋转。
薇薇安,宋景文的前女友。这是邵和光给他们的定性。
她怎么会跟岑子妤一间宿舍,她为什么要做她的室友?难道是为了宋景文,还是说她想加害岑子妤!
邵和光越想心里越不安,他拿着手机犹豫再三,决定先给岑子妤打个电话。
“喂?”岑子妤迷迷糊糊。
邵和光则一板正经。“小五,你在睡觉?”
“嗯,今天没课。”
“我交待你的事,你办了没有?”
岑子妤勉强睁开一只眼睛,这几个月来,邵和光交待了她好多事。不许熬夜,不许不吃早餐,不许乱吃胃药,不许随便离开学院,不许为了漂亮少穿衣服,他还不许她跟男同学同坐,不许她穿短裙短裤,不许她化妆,不许她跟别人撒娇。
仅仅是交待的“不许”就有上百件,就更别提别的事了。
岑子妤真的记不起来,到底是哪件事了。
“和宜跟阿鸾的事……”邵和光提醒她。
岑子妤倏地一下坐起来了,啊的大叫一声,捂着脑袋连声说自己忘了。
她确实答应了邵和光,要跟青英鸾好好聊聊。可是,薇薇安的横空出现,把岑子妤给懵了,她早就完完全全地不记得这件事了。
这几个月,邵和光也不提醒她,她便忘得更干净。
期间,钟弈帆倒是提起过几次,说青英鸾跟钟弈桐联系过,说是没有参加他们的婚礼很愧疚,所以在南非特地为她买了一颗裸钻要寄给她,问她地址和联系方式。
那天,薇薇安正跟在岑子妤的身边,听得津津有味。
因为薇薇安的心理医生说,她要面对心结,勇敢面对过往,才能打开心扉,过上更美好的生活。在薇薇安看来,她现在的心结和过往就是岑子妤,所以她那段时间一直跟着岑子妤,要面对她。
因为薇薇安总跟着,岑子妤便没有再问下去,邵和宜和青英鸾的事便抛之脑后,忘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记起。
今天邵和光一提起,岑子妤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糊涂。
“我……我我……我现在联系。”岑子妤说。
邵和光笑了,提醒她:“你忘了时差?这个时间阿鸾应该在工作,你是找不到她的。”
阿鸾搞考古的,只要在工作,都是不带手机的。邵和宜做好老公,虽然整天陪着,但有些考古是保密性质的,所以邵和宜也不是天天跟着,偶尔也利用空闲时间去做点生意,赚些钱补贴家用。
这个时候是找不到阿鸾的,但可以找到邵和宜。
“那我找大哥。”
邵和光沉吟片刻,说:“你找大哥可以,但是别说是我说的。另外,我听说,大哥和阿鸾过段时间会来美国开会,我想……我们跟她们见个面,面对面地劝说,效果会不会更好?”
岑子妤愣住。
她知道他们迟早要见面,无论什么原因什么理由,还是要碰面的。可是,她没想到这么快。
这段时间,她考虑过是否离婚这个问题。
当她离开邵和光之后,岑子妤忽然觉得有了足够的空间呼吸,离婚也不是迫在眉睫之事。再加上,薇薇安整天惦记宋景文,视她为情敌,每到危急时刻,都是这枚婚戒保佑了岑子妤。
如果他们离婚,薇薇安肯定会有所察觉,岑子妤真不知道,到那个时候,薇薇安会不会发疯地认为她是为了宋景文的爱才离婚的。
岑子妤唯一能确定的事,薇薇安疯了,她肯定也会弄疯她。
邵和光耐心地等岑子妤的回答,他不急,至少他要表现得不着急。
岑子妤想了好久,才说:“这样也好。”
“你的身体……”邵和光没有忘记岑子妤的身体,她因为他产生的压力导致失去味觉,不知冷热,邵和光到现在想想都后怕。
“我现在早就恢复了,应该没有问题。”岑子妤如实回答。
邵和光欣喜若狂。
他忍不住在那头说道:“老婆,我想你了。”
岑子妤怔怔,没有回答。
好在邵和光也没有再逼她,说了声你好好休息,就挂了。
岑子妤看了看手机,继续倒头睡下去。
邵和光却激动得不能自己,他把罗宋叫进办公室,“马上给我定一张去美国的机票。”想想又觉得这样有点鲁莽,“把文件全部准备好,我要带去美国。”
“是。”罗宋终于等到邵和光去美国了,他知道,如果邵和光再不去
美国,全公司的员工的神经都会绷断,到时候一个个的全都精神崩溃了,公司也不知该怎么动作下去。
飞机票很快就定好了,是明天早晨的。邵和光正好趁这个时间把文件都整理好,带去了岑宅。
蒋温茂得知邵和光要去美国,愣了一下之后,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和光,你会不会急了点?”
“妈,如果再拖下去,我所小五会当真。我让她去美国,是给她时间冷静的,不是真的要离婚。可是小五不知道。万一她当真了,我怕很难再挽回。”
“也罢,毕竟是你们小俩口的事,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文件,你直接拿去给小五签吧,蒋氏迟早是她的,没必要再由我转一道手。”
“是。”
“还有,别太性急了。如果小五暂时还不能接受,别逼她。”
“是。”
“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再打电话通知我们吧。小五的叔叔婶婶也准备去美国看冬冬和宝宝,说不定晚几天,我也会跟着去的。”
“是。”
邵和光得到了蒋温茂的首肯之后,兴致勃勃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男人的行李很简单,一个包就解决问题,他一直在想该准备什么礼物带去,想了许久,最后觉得带礼物去太刻意了,这才放弃。
剩下的时间邵和光并没有轻松,他不知道自己要离开多久,在公司里忙碌的布置工作。邵和宜还没有回来,邵家的事情仍然由他负责,不过,当邵伟良听说邵和光要去美国,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的工作。
单芷安心疼丈夫的身体,但一想到他们小俩口分开了这么长时间,也该见见面,便没有任何异议。
第二天的飞机准时起飞。
219 完结章
岑子妤的导师因为有工作安排必须出差,临时将考试时间提前一周,在邵和光到达美国当天结束考试。这样,岑子妤他们就平白多出一周的休息时间。
岑子妤原计划,利用这一周的时间,租辆车,在附近逛逛。先开车去岑子牧那看看宝宝和冬冬,再开车去看看岑子煊,然后,一路开车边开边玩,决不能浪费了这一周的时间。
可是,薇薇安不答应。
薇薇安的计划是去加拿大滑雪,不开车,坐飞机来回,而且,只滑雪,最多再打两只雪狐狸回来,别的都不干绂。
两个人的行程都不同,完全可以分开来各自行动。这是岑子妤的想法。但是,薇薇安还是不同意。
她说,既然是室友,就要好好的在一起多做了解。不管能不能成为闺蜜,至少对未来几年的相处有益无害。
岑子妤恨透了薇薇安的心理医生,不时的怀疑这个医生到底有没有拿到执照,挂羊头卖狗肉的家伙。
可是怀疑归怀疑,岑子妤仍旧不敢刺激薇薇安。与她商谈了大半天,最后彼此达成协议,去加拿大,薇薇安去滑雪狩猎,但岑子妤只住在山下的度假酒店里休息,既不滑雪,也不狩猎逼。
邵和光来得突然,谁也没告诉,岑子妤自然不知道。
邵和光前脚刚到美国,岑子妤后脚就站在雪山下,裹着羽绒服,望着上面皑皑白雪,发了好一会呆。
不知不觉,又到了冬天。
这里的冬天来得比别的地方早,所以早早的,全世界的富人们都到这里来滑雪。
度假酒店几个月前就订满了,岑子妤也不知道薇薇安是怎么弄到的房间,反正住进去之后,岑子妤对薇薇安那么一点点小不满,立刻烟消云散。
“我去滑雪了,你真不上去?”薇薇安准备好装备,见岑子妤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问她:“你就这么不热爱运动?”
“我爱骑马,对滑雪不热衷。”说到骑马,岑子妤忽然想到了岑天华。
离开a市后,对岑天华的怀念不如以前那样沉重,就算是想起,也都是快乐的。这里的空气仿佛有净化功能,把过往的一切都筛了一遍,只留下正面的幸福的,所有负面的,都渐渐淡化。
哪怕是对邵和光的回忆,也因此变得温馨。
“骑马!你早说啊!我家有马场!”薇薇安感觉她们终于找到了共同话题,有一件共同喜欢的事。
岑子妤笑笑,说:“我家也有个马场,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有空就会陪我去骑马。”
“真好。”薇薇安羡慕她,“我长年见不到我父亲,他太忙,满世界地飞。不过,我有宋,人会陪我骑马。”说到宋景文,薇薇安就笑得特别灿烂,“我要等他出来,让他陪我去马场骑马。”
“他会骑马?”这点,岑子妤还真不知道。
薇薇安有些得意,终于有件她知道而岑子妤不知道的事了。“宋的马术很好,我骑马,都是他教的。他很有耐心,有时候我耍脾气会抽马,都是他拦着,宁愿让鞭子抽在他身上,也不肯让我伤害马。”
薇薇安眯起双眼,微微抬头看向天空。雪光反射的天空,透着不着血色的白,阳光温暖却无力,人们每说一句话,都会有白气从嘴里呵出,像一团团可爱甜蜜的棉花糖,让话语也变得轻松愉快。
“我不相信宋会伤害你,真的不信。岑,宋是一个连马都不愿意伤害的男人,他为什么会伤害你?”薇薇安侧头看她,见她一脸错愕,她又说:“如果你觉得他伤害你了,那他肯定是迫不得以的,我了解他,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岑子妤不由自主的点头。
此刻,她相信薇薇安的话。薇薇安与宋景文一起长大,一起学习生活,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唯一了解宋景文的,不是张绮雪更不是张帆茹,只会是薇薇安。
不排除薇薇安说起宋景文,会带上浓厚的个人色彩,但今天,岑子妤觉得她说得很客观。
尽管,她刚才的话经不起推理。
若是以前,岑子妤会告诉薇薇安,希特勒是个连蚂蚁都舍不得伤害的人,可他能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屠杀犹太人,宋景文舍不得伤害马,与会不会伤害她是两码事,没有任何的合理性。
可是,岑子妤不想反驳。
她们都愿意相信,宋景文是善良的。他过去所做的一切,应该随着时间的推移,烟消云散。冤家宜解不宜结,宋景文还是岑天华的私生子,他也受到了惩罚,岑子妤从内心而言,不想再去想过去的事。
“他还会做什么?”岑子妤发现,只要她们心平气和地谈起宋景文,薇薇安会变得非常温柔。
滑雪,是件非常危险的运动,岑子妤希望薇薇安能高高兴兴地去滑雪,平平安安的回来。所以,现在跟她聊聊宋景文,能让她心情愉悦,岑子妤自己也能安心。
薇薇安怔怔,反问她:“你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我知道他
tang会做饭,其它的不清楚。”岑子妤小心回答。
薇薇安笑了,“我和宋有许多小秘密,我就不告诉你!”促狭的笑容下面,是一种“他只属于我”的骄傲感。薇薇安一直以他们有着别人无法取代的过去而骄傲,这点,也确实值得她骄傲。
“滑雪快乐。”岑子妤陪薇薇安来到一楼大厅,看她去坐缆车,与她道别。
薇薇安走后,岑子妤觉得有些无聊。
这里是滑雪圣地,雪山上人声鼎沸,山脚下也是川流不息,可是岑子妤犯懒,不想出去,她紧紧衣领,犹豫一会,决定不出门,先到二楼咖啡厅坐坐。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应该可以找到青英鸾,岑子妤决定先完成这件大事。
她不好意思直接给青英鸾打电话,试着打邵和宜的,很幸运,手机只响了三声,邵和宜接了电话。
“小五?”邵和宜似乎还不太确定是岑子妤的来电,他犹豫不决地喊了她一声。
岑子妤端坐好,来这里的人大多是滑雪的,这个时间点在咖啡厅里的人不多,但岑子妤还是觉得很紧张,她压低嗓音,轻轻地笑了一下,说:“和宜哥,好久没联系了。”
“是啊。”邵和宜有些尴尬,毕竟,他离开a市去非洲,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两家硬凑的乌龙红线。而岑子妤,就是牵着红线另一头的那个人。
“和宜哥,我跟和光结婚,你不回来。弈桐姐跟英子哥结婚,你们也不回来。现在我们都不在a市了,你们还不回来吗?”
岑子妤本想用一种轻松点的方式跟邵和宜谈起这事,可是话说完了,岑子妤才觉得自己这玩笑不像玩笑,正事不像正事的,怪怪的,反倒像是在责怪他们,要他们负责任一般。
岑子妤急了,连忙说:“和宜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意思,是……是我们太想你们了……希望你们回来。家里也需要你们。”
“小五,别急。我懂你的意思。”
邵和宜还是这样的大度沉稳,他与岑子琛一样同是家中老大,两人有着相似的性格,但岑子琛更冷更凶,而邵和宜则非常像邻家大哥哥,性子随和淡然,在熟人面前又开朗大度,与单芷安倒是有几分想象。
岑子妤这才松了口气。
邵和宜会客套,但一般他说他懂了,就是真的懂了。岑子妤也怕解释,怕自己越解释越说不清楚,所以邵和宜说他懂了,岑子妤便不再解释。
“和宜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岑子妤说:“爸爸的身体不好,和韵又去了美国读书,妈妈很寂寞……我们都想你和阿鸾。”
邵和宜低低地笑了起来,问她:“小五,你们都是商量好了的吗?”
“嗯?……啊,什么商量?”岑子妤听得一头雾水。
邵和宜笑道:“一个月前,和韵找到我,又哭又闹的要我回去。半个月前,和光也打电话给我了,骂我当甩手掌柜,把整个邵家都扔给他管,他累了,要休假。就刚刚,妈妈也给我打了电话,说爸爸又住院了,我要是再不回去,她也要住院……”
岑子妤汗颜,原来所有人都在劝邵和宜回去,只有她,还傻乎乎地拖到现在才打电话。
邵和宜继续说:“青家也是轮番打电话,要阿鸾回去。”
“那……你们回去吗?”岑子妤小心问他。
邵和宜说:“我们打算回去结婚。一直不没回去,是因为阿鸾手上的项目没有结束,我们现在到了美国,开完会就只剩下扫尾工作了,所以,我们打算开完会就回家。”
岑子妤在心中哇呜大叫两声,兴奋得厉害。
她强压住心头的激动,问他:“回去了,还走吗?”
“和光已经把公司的事全都扔下不管,来美国找你,我回去了,想再走也不容易了。”邵和宜说:“和光说,我们在非洲逍遥了这么久,这回要轮到他跟你消遥了。”
“啊!”岑子妤惊得立刻站了起来,惊动了吧台上的服务员,她们好奇地看着岑子妤又尴尬地坐了回去,善意地笑笑,不以为然。
岑子妤没想到,邵和光来美国了。
可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难道是怕她会躲着他。
偏偏这时候她在加拿大啊!岑子妤觉得头疼,邵和光肯定会误会她,认为她在躲着他。
邵和宜听到她的惊叫声,忙问:“怎么了,小五。”
“哦,没什么。”岑子妤岔开话题,说:“阿鸾在吗?我想跟她说几句。”
邵和宜将手机交给了青英鸾。
岑子妤问了问她工作上的事,她刚问她学院的事,当青英鸾得知她在加拿大时,也颇为惊讶。“那和光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来了,所以错开了。”岑子妤淡淡的说:“我要过一周才会回去。”
“美国和加拿大能有多远啊,和光坐飞机几个小时就能见到你。我们本来想跟你们见个面,既然如此,就不刻意见了。我跟和
宜回去后,准备结婚,邵家还有一堆的事等着和宜呢,你放心吧,我们会给你们创造空间的。”
青英鸾误会了岑子妤的意思,以为她担心他们不会成全,这才打电话来找她确认一下。
岑子妤听得面红耳赤,觉得这事越描越黑了,急得顾不上喝咖啡,正试图说清楚些,青英鸾突然说:“你们现在是准备度蜜月吧,也是,你们结婚那段时间,家里出了许多事,我们又远在非洲没帮上忙,害得你们连蜜月都没去过。现在你们放心吧,我们会在前线扛起大旗,你们就好好准备蜜月宝宝吧。”
青英鸾是个洒脱之人,说完就挂了电话,连客套的时间都没给岑子妤。
岑子妤拿着手机,发了许久的呆,才意识到,这误会大了,还是个没机会解释的误会。
不过,他们答应会回a市,就是喜事一桩。还说要回去结婚,喜上加喜。
岑子妤觉得,自己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
可是,不等她喘过气来,又想起了邵和光。他急匆匆地跑来美国找她,是有急事吗?如果是急事,又为什么事先通知?前两天电话里他压根就没有透露出要来找她的意思,难道他真的是怕她会躲,才想给她个措手不及?
岑子妤不停地胡思乱想,平静的生活,一下子因为这个电话,变得凌乱不堪。
邵和宜说邵和光已经把所有的邵家业务都甩下不干了,他轻装上阵来找自己,难道……他来美国的唯一目的就是来找自己?
岑子妤心烦意乱地离开了咖啡厅,她漫无目的地在酒店里的花园里走着。没下雪,路面有些地方结冰了,岑子妤走得心不在蔫,好几次差点滑倒。
“哎呀!”虽然穿着雪地靴,岑子妤还是不小心滑倒在地。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突然不想起来了。
起来了还要继续走,不如坐在这里休息一下。这个动作有点不够雅观,但至少不会再摔倒。
岑子妤抱着自欺欺人的心思,孤孤地坐在那里,忽然想哭。
手中的婚戒仍然戴着,婚姻还在存续期,他们没有离婚,或者说,岑子妤离婚的念头也淡了许多,可是,邵和光突然飞来,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岑子妤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邵和光,她怕邵和光向她提出一些要求的时候,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大脑和身体往往会不一致,谁知道到了那个时候,她会不会给邵和光错误信息。
就在岑子妤坐在地上发呆的时候,隐约间看到一个红色身影。
冰天雪地之中,一个鲜红身影特别引人瞩目。不过,最令人最瞩目的是,这大冷天的,她竟然还穿着丝袜。
丝袜!红色丝袜衬得那一身鲜红,更加艳丽。
岑子妤的目光,不由的被那个身影吸引。她记得这个身影,尽管她瘦了很多,岑子妤还是能一眼认出。
“夏夏!”岑子妤冲着她大声喊叫。
简初夏正要走进酒店,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她回头四处看,只看到许许多多的陌生人,没有她认识的。
“肯定是听错了。”简初夏嘲笑自己,“怎么会在加拿大遇到这么多熟人。”
简初夏继续前行,岑子妤急得又叫了她两声。这回,简初夏看到正坐在景观树下的岑子妤,快步走了过去。
“子妤,你怎么在这里?”她见岑子妤一直坐着不动,上前扶她,“你摔倒了?没有伤到骨头?”
“没,是坐久了,腿有点麻。”岑子妤也没想到,自己发个呆能发这么久,等她自己回过神来,腿麻得站不起来,正巧看到简初夏,这才叫她。
岑子妤是踩到了景观树下那块冰上才滑倒的,人坐在景观树下,也不显眼,所以没人注意到她。如果不是正好角度合适,简初夏也看不见个子娇小的岑子妤,会这么狼狈地坐在地上。
“先进房间再说吧。”岑子妤说。
简初夏知道岑子妤有洁癖,刚刚坐了这么久,肯定嫌弄脏了衣服,要回去换。
果然,一进房间,岑子妤就去冲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才出来。
简初夏也自来熟的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趁着岑子妤洗澡的时候,叫了送餐服务。岑子妤出来时,餐车刚好到,看着上面热腾腾的咖啡和精致的小点心,岑子妤忽然觉得简初夏变成了另一个人。
“夏夏,你来酒店做什么?”看她的打扮,更像是来约会的,来酒店约会,对像应该是男人吧。岑子妤忍不住八卦。
“你呢,你怎么来这里了。”简初夏没有立刻回答,她端起咖啡,姿态优雅,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真实出生,岑子妤会以为她本来就是千金大小姐呢。
岑子妤在她对面坐下,说:“学院突然多了一周的假期,就跟室友一起来滑雪。”
“滑雪?”简初夏有些惊讶,“你不喜欢滑雪的啊。”
“是啊,所以她去滑了,我在酒店休息。”
简初夏的眼底闪过一丝情绪
,不是仇富,也不是嫉妒,怪怪的,让人看不透。
岑子妤知道,自己的出现,令简初夏想到了岑子千。她画蛇添足的解释:“只有我跟我室友,没别人来。”
“哦,你说岑先生啊。”简初夏镇定地笑笑,说:“岑先生现在在家里忙着带女儿,怎么可能有空出来滑雪。这天气,也不适合婴儿的。”
“夏夏……”
“子妤,别忘了,我还是岑氏的员工,只不过我负责加拿大的工作而已。”简初夏说得面不改色,波澜不惊,岑子妤看了,觉得她好像已经恢复过来,可还是怕会伤着她,不敢轻易地接话。倒是简初夏,落落大方,自然得体,“岑家孙子出生这样的大喜事,岑氏早就通报了,我还送了红包呢。”
“嗯,艾艾很可爱。”
“乔助理也很有服气。”简初夏点头说道。
乔夕楚早已恢复了岑子千私人助理的身份,在公司是助理,回到家就是老婆,无论早晚,岑子千是二十四小时贴身看着。整个岑氏都知道这事,简初夏当然也知道。
岑子妤很愧疚,好像当时悔婚的人是自己似的,低下头,嗫嚅不安。
“子妤,是这样,当初是我自愿的,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该承受!”简初夏也不避讳,反而先安慰起岑子妤,“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释怀了,子妤你又何苦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这事情还未过去一年,简初夏就已经重新开始。岑子妤觉得简初夏很了不起。
“夏夏,你在这里怎么样?习惯吗?”
“我努力工作的目的很简单,要钱,要地位,要一个实现我价值的平台。这些,岑先生都给我了。现在整个加拿大的业务都归我管,我也算是麻雀变凤凰,我很满意。”
简初夏这么诚实的坦白,岑子妤不是第一次听。但隔了一年多再听到,岑子妤竟有了新的体会。
一个人,只要明白自己需要什么,那么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勇敢地面对。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该怎么走,在什么时候学会放弃,又该在什么时候,加速前进。
简初夏就是这样的人。她知道她的目标,所以,即使被悔婚,她仍然朝着目的直线前进。
岑子妤则与她相反。她一直以为自己爱着宋景文,所以想过跟他私奔,可是,在知道宋景文的爱只是一场阴谋时,岑子妤迷失了方向。她在爱情里迷失,在婚姻中也迷失,她甚至不知道她生活的重心该在哪里,所以,当她得知邵和光到了美国之后,她才会这样的惊慌。
薇薇安和简初夏,在某些方面,是相似的。
薇薇安坚持等着宋景文,不管宋景文在哪里,她都不放弃。
如果自己对邵和光,也能这样坚持,或许他们会更幸福。
“我听说你在美国读书,好好的,为什么去美国读书?”简初夏突然问她。
岑子妤淡淡一笑,只是简单地提了周崇仕几句,只说出于安全考虑才来美国,过段时间,就会回去之类的。
“哦。”简初夏聪明地没有再问下去,在加拿大混久了,简初夏比以前更会看人脸色。
岑子妤喝了一口咖啡,一时之间两人竟无话可说。
“夏夏,你还没说你来酒店做什么呢?”岑子妤的目光始终离不开简初夏腿上那双薄如蝉翼的丝袜,穿得这样漂亮,不畏寒冷,肯定是为了男人。
简初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来谈生意的。”纤细手指温柔地指着窗外几个广告牌,“你别忘了,我们做的是媒体,广告什么的也是我的业务之一。这家酒店的宣传是我在做的,客大欺人,一点点小事都要我来跑才行。”
“你不怕冷?”谈生意再重要,也没必要穿成这样吧,岑子妤还是觉得,简初夏是来约会的。
简初夏双手轻轻地搓了一下膝盖,刚刚在外面冷,冻住了反而不觉得冷。进了房间,暖气全开,身上是挺热的,可膝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凉嗖嗖的。
岑子妤不说,她还不觉得,一说,简初夏就觉得冷气直往骨头里钻。
她不是不会照顾自己的女人,相反,她比大多数女人都懂得照顾自己。以前是囊中羞涩,有心无力,现在身体地位都得到了大大地提高,不可能再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穿丝袜,肯定有别的含义。
“子妤,我说了,你别笑话我。”简初夏尴尬地笑了一下,“谈完公事,我……我有个约会……”
“夏夏,恭喜你!”岑子妤由衷祝福。
简初夏摸了摸脸,精致的妆容在眼角已有细细的开裂,她不自信地抚了抚,说:“你们都嫁人了,我再不嫁,就嫁不出去了。”
“夏夏,别乱说。”
“我曾想过,等李晟成出来了,再谈恋爱也不迟。可是……我没勇气去等,我怕等到的仍然是一场空。”简初夏突然提高嗓音,指着外面说,“在加拿大真不愁嫁,外国人看我们东方人都是一张脸
,也认不出年龄,随随便便就能骗到一群。”
听简初夏的意思,她的男友是外国人,也怪不得她穿得这么性感,大冷天不畏寒地穿着丝袜,应该就是为了后面的约会精心准备的。
岑子妤很羡慕她,敢爱敢恨,提得起,放得下,说不想等就不等,想要新生活,就会立刻去追求新生活。做人,就应该这样洒脱。
简初夏又与岑子妤应酬了几句之后,起身告辞。
因为她们一直面对面的坐着,所以,岑子妤并没有看到简初夏的背后乾坤。
直到简初夏拿着外套站起来,转身要走时,岑子妤看到她那红色露背装,大大的v字直接开到了臀际,目瞪口呆,指着那小礼服差点叫出来。
这红色礼服,简单就是一味毒药,一味任何男人宁愿死也要吃的毒药。
简初夏穿成这样,哪里是去谈生意,分明就是去约会的。只是,大白天,大雪天,穿成这样去约会,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我走了,晚些我们再联系。”简初夏出门前,将外套穿在身上,将背后的风景全部遮住。她再看岑子妤时,眉眼全都是笑意,单纯只是老友偶遇,相谈甚欢的场景。
岑子妤点头,“嗯。”她突然伸手拉住简初夏的手,略有些不舍的问她,“夏夏,还回a市吗?”
“说不定就在这里嫁了……”简初夏淡淡的,他似乎怕岑子妤还会追问下去,“我谈生意去了,晚些再聊。”
岑子妤觉得,简初夏是落荒而逃。
眼看她进了电梯,上面的数字直接从22层停靠在5层,岑子妤这才想起,在5楼有个小酒吧。
谁会在酒吧谈生意?岑子妤心生狐疑,手指下意识地按了下行键,很快,另一台电梯到了,岑子妤想都不想地去了5楼。
小酒吧在5楼的右侧,很安静。一如咖啡厅,并没有多少人在里面饮酒,岑子妤站在远处,就能看见简初夏的一身火红,和那茂密且富有弹性的波浪长发。
长发遮住了大半部分裸露的肌肤,但腰臀那还是露出一小截。简初夏坐在那里,漂亮的手指夹着一根香烟,没抽,因为她的另一只手正端着杯鸡尾酒,边喝边与身边的男子***。
岑子妤躲到柱子后面偷看,果然是老外。看上去,像是澳大利亚那边的人,整个人都洋溢着海洋的咸湿气息,和沙滩海浪的青春。老外看不出年纪,简初夏坐在他面前,显得特别年轻且有风情。
简初夏不时的仰头轻笑,岑子妤离得远,偶尔能听到几句英文,大概是在说澳大利亚的风光。那男人已经邀请了简初夏同他一起去澳大利亚冲浪,简初夏起身答应了,可又耸肩说公司忙走不开,欲拒还迎,很有手段。
“怎么突然有了偷窥欲啊。”岑子妤唾骂了自己一句,人家简初夏约会,不就穿得暴露了点,至于自己躲在这里偷看嘛。
岑子妤刚要走,忽然看见那老外伸手轻抚简初夏的背。头发将老外的手遮住,岑子妤当然知道他在摸什么。
老外就爱占便宜,真不要脸。岑子妤悄悄骂着。
突然,电梯叮的一声响了,从里面冲出一个男人,快步来到酒吧,将简初夏一把拽住,不管她乐不乐意,拼命地往电梯里拽。
岑子妤吓得热血倒流,差点中风而死。
来拽简初夏的,竟然是岑子琛。
岑子琛!他怎么来加拿大了?
“岑子琛,你放手!”简初夏压低嗓音,厉声喝止。
电梯里还有别的人,岑子琛见简初夏反抗得厉害,便没有把她扯进电梯,而是一把抱起,径直往楼梯走去。
岑子妤八卦心态大爆炸,紧跟其后。
还好,楼梯里没人,足够安静,尽管简初夏已经是捏着嗓子说话,岑子妤站在离他们相隔两层楼的下面,也一样能听得清清楚楚。
听上去,岑子琛正抱着简初夏上楼,要去他的房间,17楼。
简初夏正在嘲笑他,年纪大了,根本不可能有这个力气,把她抱到17楼去,再为所欲为。
岑子琛一直不说话,这倒也符合他的性子。他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特别是面对聒噪之人,他的话就更少了。哪怕是简初夏这样的漂亮女人,也不是能轻易引出岑子琛的话头。
岑子琛走得不快,毕竟抱着一个女人上楼,不是件轻松的事。简初夏骂累了,索性也不说话了,她也懒得挣扎,反手搂着岑子琛,突然冷笑:“岑子琛,你是来穿你弟弟破鞋的吗?”
一直跟着他们爬楼的岑子妤听见了,心一紧,脚一滑,差点直接下巴磕到楼梯台阶上。
家里,哪怕是岑天泽,都不敢这样跟岑子琛说话。简初夏压根不怕岑子琛,而且,她是故意在激怒他。
只是,岑子琛的情绪,向来都不是别人想激怒就能激怒的,就像别人也不能轻易地逗他说话一样,他只按照自己的节奏说话做事。
简初夏见他不说话,又说:
“刚才我碰到子妤了!你们岑家是约好来加拿大度假的吗?一个来给我难堪,一个来看我难堪?”
“小五?”岑子琛终于出声了,他似乎停下来,微微喘气,“小五怎么在这里?”他明明记得,邵和光去美国找岑子妤,他们不在美国重聚,怎么会跑到加拿大来。
“她学院有一周的假,就来滑雪。”
岑子妤没听到岑子琛应话,她知道,他不相信。因为岑家人都知道,她不喜欢滑雪。
简初夏并不打算解释,“你这样抱着我,不怕子妤看见?”她说得刻薄,“你可差点成了我的大叔子,我可是弃妇,你堂堂岑家大少爷这样抱着一个没人要的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楼上传来一些声音,细小又激烈。
岑子妤贴在墙壁上,不敢向上看。她是过来人,她知道,那种声音是只有经过了亲密接触之后才会有的。只是,她作梦都没想到,岑子琛胆大如此,竟然会在楼梯间对简初夏下手。
简初夏也没想到,岑子琛结束的时候,她还是懵的。
岑子琛再次抱她上楼的时候,简初夏突然哭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当初你来找我,叫我配合岑子千离开a市来加拿大,我听了你们两兄弟的话,我来了啊!我没***扰你们岑家啊!你又跑来折腾我做什么!别以为我简初夏没有别的男人,如果不是你跑来,我今天就跟那老外……”
声音嘎然而止,岑子妤在楼下摇头。
简初夏是个聪明女人,她怎么会傻乎乎地在这个时候激怒岑子琛。他到底是男人啊,有自尊而且自尊爆棚的男人,怎么容得下简初夏拿那种话来刺激他。
刚刚才就地正法,难道简初夏还想再来一次?
还好,这次岑子琛很快就放开她了。简初夏抹了把眼泪,冲着他冷冷说道:“我这身体,你弟弟也碰过,现在白给哥哥,你们岑家倒也不亏!”
“初夏!”岑子琛终于恼了。他默默地望着她,又不说话了。
岑子妤叹气,大哥就是不会安慰女孩子,行动不错,就是讷于言。
“我在加拿大挺好的,别来招惹我。我不需要你同情。”
“我不是同情你。”岑子琛只是这样回复了一句,便又继续安静地爬楼。岑子妤跟着他们,静静地又爬了三层楼,岑子琛那悠长的反射弧才有了回应,“我也不只有你一个女人,不过我们可以试着都做对方最后一个人。”
岑子妤猜想,简初夏一定是惊讶地眼珠子要掉出来。
因为她听到岑子琛问她:“你这表情让男人很受挫,你是以为我是个没有能力的男人呢?还是认为我做不到你最后一个男人?无论你哪一种怀疑,都太质疑我了,打击了我的自尊。”
简初夏许久都没出声,这样的问话,她就算有答案,也不可能真正的说出来。
岑子妤算是明白过来,原来岑子琛与简初夏的最初接触正是岑子千要退婚的那个时候。当时,岑家人都以为,是岑子千摆平了简初夏,如此看来,岑子琛也从中帮忙调和。
或许,那时岑子琛还向简初夏承诺过什么,给了更好的条件,这才让简初夏不得不放手。
其实,简初夏是简家唯一的希望,岑子妤也见过她的父母和妹妹,知道他们对简初夏的想法,也同情简初夏的处境。
那时,岑子千急着打发她走,让她开拓加拿大业务,还给了她优渥的薪水,但那些,并不能在最短时间内填平简家的无底洞。
或许,是岑子琛来填了。所以,简初夏恨他,又怕他,还敬畏他。
简初夏一个人来加拿大开拓业务,其中艰辛,也只有当事人知道。岑子千有了乔夕楚之后,哪里管了简初夏的死活,也是岑子琛,动用岑家人脉,帮助简初夏,帮她拿下第一笔定单,拿下第一桶金,简初夏才能顺风顺水地走到今天。
岑子琛,永远都是在背后做事,从不显山露水的人。或许,也正是如此,他与简初夏的交往,才能如此低调的保密到现在。
爬到17楼时,岑子妤已经累得快要趴下,她不知道岑子琛哪来的劲,把简初夏这个大活人给活生生地抱到17楼的。听到楼梯间防火门关闭的声音,岑子妤才敢探头去看,哪里还有人影,地上有只高跟鞋,是简初夏的。
岑子琛竟然心急地,连这只鞋都没捡起来,就把简初夏关到他房间去了。
岑子妤望着高跟鞋发了会呆,忽然,听到简初夏的声音:“我的鞋……嗯,子琛,我的鞋……”
岑子妤吓得不知哪来的劲,嗖嗖嗖地往上跑了三层楼。刚到20楼,就听到岑子琛的声音。
“有我在,还要鞋?”
岑子琛压根不理会简初夏的请求,将她夹在胳膊底下,把她带进了房间。没有房间,简初夏跑不掉,岑子琛有足够的时间来说服她,乖乖的屈服于他。
还有两层楼,就是她的房间所在楼层。岑子妤太累了,她坐在楼梯台阶
上,探头往下看。
看了才知道,原来这17楼有多高。爬了才发觉,原来以为做不到的事,只要努力了,还是能成功的。
岑子琛和简初夏,八杆子都打不到的两个人,竟然成了情侣。能让岑子琛说出情话的女人,恐怕连文静都觉得还没有出生,简初夏做到了。凭着岑子琛的个性,在十拿十稳之前,他绝对不会让其它人知道他这段恋情,但只要他开始了,就一定要修成正果。
简初夏跟着他,或许会更幸福些。
岑子妤笑了。她关心的人,似乎都有了好结果,这是幸福的开端。
拿出手机,岑子妤无聊的划弄着。群里,元悠在发宝宝和冬冬的照片,夕楚在发艾艾的照片,钱小昼则在发岑子煊的照片,热闹得很。文静笑得合不拢嘴,蒋温茂也时不时地说上两句,没人提岑子琛,也没人提邵和光。
“怎么不见小五发照片?”突然,文静发话了。
岑子妤赶紧发了几张雪景,告诉他们她在加拿大滑雪。
群里炸开了锅,如岑子妤所想,他们都不信她去滑雪,同时,他们也都在为邵和光没有见到她而惋惜。
岑子妤真后悔自告行踪,可她必须装着不知道岑子琛也来了加拿大,这才乖乖汇报行踪的。
“和光会去加拿大吗?”文静问。其实,蒋温茂也想问,但她矜持,不愿意在群里说家事。
岑子妤这才意识到,邵和光到现在也没跟她联系。没见着,一通电话可以再约时间的,可他没有,难道他生气了。
群里一下子安静了,邵和光没有回复,岑子妤也没有回复,文静觉得自己问错话了。
“我正准备给他打电话呢,刚刚看照片看忘了。”岑子妤赶紧回复,“都怪你们,发宝宝、冬冬和艾艾的照片,把我看迷了。”
群里又热闹了,大家七嘴八舌地保证不再发照片,让岑子妤安心打电话,然后,当真静下来,给她足够地打电话的时间。
岑子妤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深呼吸十次,这才有勇气,拨通邵和光的电话。
第一次,没人接;第二次,在占线;第三次,岑子妤等邵和光拨回来,可他没有。就在岑子妤纠结,自己是再打电话还是再等等明,邵和光发来信息。
“我在飞机上,马上要起飞了。”
岑子妤急忙拔了过去,“和光,你要来加拿大吗?”她因为心急,并未深思熟虑,更多的是本能的想法,“我明天就回去,你不必飞过来。”
“我是回国。”邵和光的声音怪怪的,像是很痛苦。
岑子妤怔住。失望,像一团迷雾,将其罩住。
邵和光说得急促又小声,“示安,示安他可能快不行了,我必须赶回去。小五,对不起,本来想给你惊喜的,没想到……”邵和光一脸愧疚,他揉着眉心,心有不安,“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些的,只是事出紧急,我……”
他太焦虑,所以没有考虑清楚,在岑子妤给他电话的第一时间,他本能地想跟妻子聊聊,商量商量,这样才能减压,才能让他安心。
岑子妤忽然想到了她刚刚爬的那些楼层,以前,她从未爬过这么高,可今天,她爬上来了,坐在上面往下看时,才知道,刚刚的辛苦,不管什么。
“和光,你先回去,我马上订这边的机票回去。”岑子妤说。
邵和光愣住。这时,空姐已经走来,提醒他关机。
岑子妤听见了,马上说道:“我有一周的假期,如果不行我可以再请假。和光,你安心回去,我会回去……陪着你。”
“好。”邵和光在空姐地催促下,关了手机。
岑子妤结束通话后,立刻上网订回去的机票。
就在下单前一秒,她的手停住了。她这样走了,薇薇安知道后,肯定会跟着来。与其这样,不如先跟薇薇安事先好说,免得到时候横生枝节。
“薇薇安,家里出了点事,我必须回去。”岑子妤接通了薇薇安的电话,“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跟你去,我要见宋!”薇薇安说。
岑子妤犹豫片刻,答应了。“你要见宋,我可以安排,但我有个要求,不许闹事。如果你影响到了我和岑家,你别想见到宋!”
薇薇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岑子妤将机票订好,收拾行李时,薇薇安回来。两个拖着行李箱到飞机场,一路无言,直到上飞机。
“岑,谢谢你。”薇薇安真心感谢她,“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薇薇安听宋景文的话,不主动去找他。但如果她跟着岑子妤去看他,就不算违反了他们当初的约定。
薇薇安为了能见到宋景文,可谓是用心良苦。岑子妤也希望这次宋景文看到薇薇安之后,能理解她的苦心,并且重新与她开始。
邵和光比岑子妤早半天赶到a市,刚下飞机,就看到罗宋。
“恐怕不
行了。”罗宋说完这话,便不再吭声。
一路飙车,罗宋的车技出神入化,可邵和光还是觉得慢了些。
“芸香。”邵和光给芸香打电话,“让示安听电话。”
芸香含着泪,将手机放到了邵示安的耳边。
此时,邵示安已经奄奄一息。芸香一直在祈祷,希望邵和光能见到最后一面。
“示安,我是爸爸。”邵和光第一次用这么慈爱的声音,跟邵示安说话。
如果不是芸香想拿邵示安做筹码来威胁他,邵和光或许会对他更好的。尽管他是个脑瘫儿,也不是经他同意就降生在这个世界的,他始终还是邵和光的骨肉。
岑子妤的离去,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成全邵示安,希望他能有一个完整的家。邵和光在努力,想两全其美,但如今看来,他是一无所获。
邵示安听到邵和光的声音,神奇地睁开了眼睛。
“姑姑!示安在笑!他在笑!”芸香激动地又哭又笑,董墨雪用力握住她的手,凑到手机前,小声说:“示安醒来了,他听到你的声音笑了。和光,多和示安说说话吧。”
“知道了。”邵和光的声音很软,他给邵示安讲起了故事。
他在电话里承诺,只要等他身体好了,他会带他去爬山,捉小鸟,钓大鱼,还会带他去游乐园,看别的小朋友玩耍。邵和光说了很多很多,多得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到底说了什么,可他只要听到芸香又哭又笑的声音,就知道,邵示安还活着。
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弥补大人做错的事,邵和光只能用空洞又无法实际的承诺,让这个孩子在最后一段路,充满阳光。
只会喊妈妈的邵示安,艰难地,从喉咙里说出了这含糊不清的单音阶。“爸……爸。”
邵和光,泪如雨下。
他别过头去,不想让罗宋看到他的失态。罗宋的车,开得更快了,车子开始变得颠簸,邵和光没有系安全带,身体一歪,手腕磕到了前椅子,手机掉了下来。
手机里,传来芸香的声音,她在叫邵和光,告诉他,邵示安喊他爸爸了。
邵和光很想再听听,给芸香回复,可是,等他坐稳,重新捡回手机时,里面传来的是芸香的哭声,悲恸的哭声。
“芸香!”
没有人理会他,这样的哭声,意味着邵示安的夭折。
邵和光双手捂住眼睛,他应该捂住耳朵,才能阻止芸香的哭声传入耳膜。可是,他捂的是眼睛,他拒绝看到死亡,可实际上,他还是坚强地想强迫自己面对这个事实。
“和光。”董墨雪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邵和光赶紧放在耳边,犹豫片刻,说:“我在。”
“芸香晕过去了。”
“罗宋,还要多久能到?”邵和光急忙问罗宋。
“十分钟。”
邵和光几乎是对着手机吼,“十分钟后我能到!先让芸香醒来,谁也不许碰示安。”吼完,他又对罗宋说,“等到了后,你负责通知家里……不了,还是晚点再说吧。”
罗宋知道邵和光虽然心乱,但人不乱。他之所以想通知邵家,是希望邵示安能入土为安,安葬在邵家墓地。他临时改变主意不通知,并非他不认邵示安,而是为了芸香。
邵示安是芸香的命根子,他死了,芸香一定会想把他带回到日本。邵示安生前没有得到邵家的认可,死后,芸香恐怕也不会愿意让邵家知道,邵和光想在这件事上,尊重芸香。
十分钟后,邵和光赶到。
因为邵示安的身体一直不好,医生也早就下过病危通知单,董墨雪和芸香早就准备好了后事。
邵示安一死,就有人来处理,但邵和光说了谁也不许动他,这才卡在这里,没有动静。
芸香在邵和光赶到时醒来,她抱着邵示安一直哭一直哭,邵和光看见她哭,并未安慰,只是搂着她,搂着她怀里的邵示安,充满歉意地说了声——对不起。
“不,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他当成筹码!我怀他,并不是爱他,而是想通过他把你绑住!我把他带回日本养大,也不是因为我是多么伟大的母亲,而是我以为,你会因为他来日本跟我结婚!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芸香发疯地喊叫,尖锐的哭喊声,几乎要刺穿邵和光的耳膜。
“芸香,别哭了,你想让示安走得不安心吗?”邵和光终于开口安慰她,董墨香在旁边看着,伤心地别过头去,与办理丧事的工作人员小声商议。
芸香哭累了,终于睡过去了。
邵和光走出来,看见邵示安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一个精巧又高档的小棺材,就摆在他身边。
“孩子太小了,是夭折,不适合摆灵堂。”夭折的孩子的丧事一般都是低调处理,设灵堂搞追悼会什么的,都不适合。董墨雪有过相关的经验,她小声提醒邵和光,“还是早些入土为安吧。”
这次,邵和光再
见董墨雪时,已不似从前那样抵触。大概是因为邵示安的死,令董墨雪的身上多了许多母性的光环,邵和光看见了,接受了,也不那么反感。
“嗯。”邵和光低低地应了一声。
董墨雪踌躇了会,“芸香想把示安带回到日本去安葬。”她垂着眸子,尽可能地压制住心中翻腾的情绪,“芸香不希望邵家人知道示安的存在,她不想……不想把这件事扩大,示安是芸香一个人的,她想陪着他,安静地陪着他。”
邵和光低头,沉默着,不置可否。
董墨雪苦笑,“当年,我怀着你的时候,也曾想过,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永远只属于我。可是我恨你父亲的绝情,所以不甘心拿你拿了筹码,这件事,永远是根刺,刺在我心里,拔不出来,一动就痛。”董墨雪扭头看看还在昏睡的芸香,“她是我带大的,我把她当女儿看,可是,我在她身上也犯了相同的错,导致她在示安身上,也犯了与我一样的错误。和光,你就当这是给我们的诅咒吧,只求你,最后一次仁慈,看在示安的面子上,给我们一点仁慈吧。”
紧握的拳头,在董墨雪的声音中,慢慢地放开。如果把示安带回日本是芸香最大的希望,是董墨雪最后一个请求,邵和光找不出理由反对。
“周崇仕死了,汇通安全了。”董墨雪说:“我愿意把汇通还给邵家。”董墨雪的神情是哀求的,但她是希望能用这个方法,来弥补他们母子之间最后一丝感情,保护芸香。
汇通对于董墨雪所掌管的资产来说,只是一家中等公司,但是,汇通对于董墨雪个人的意义,远胜过她手中所有的资产。她肯交出,是在让步,也是在告诉邵和光,她们回去日本之后,便不会再回来。
从此,与邵家再无瓜葛。
邵和光看着她,过了会,才说:“我会答应的,但跟汇通无关。”
“汇通我迟早要还,只是我们打算回去就不再回来了,所以早早给还你也好。”董墨雪淡淡的说。
邵和光看了一眼芸香,“以后,还要请您好好照顾芸香。妈。”他喊的那声妈很小很小,董墨雪没有听清,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眼角立刻变得湿润,邵和光不习惯这样的场景,扭过头大步向工作人员走去,简单的交待了几句之后,才返过身来,“我匆忙回来,邵家肯定会知道的……我要先回趟公司,处理好一些事之后,再赶过来处理示安的事。芸香醒来,替我解释一声。”
董墨雪点头,催促他快去快回。
邵和光刚坐上车,罗宋说:“夫人的飞机,今晚十点到。”
“你去接机,直接把她带到这边来。”邵和光想了想,又说:“还是不合适,直接把她送到我的公寓去,明天一早我再陪她回岑家。”
“是。”
邵和光想了想,拿出手机开始编写短信。他没有时间去接岑子妤,不能当面跟她解释清楚这些事情,又不能假手于人,只能发短信给她,这样岑子妤一下飞机,就能知道事情原委。
发完信息,邵和光靠在后座后面,闭目养神。
一到公司,邵和光便与邵和宜取得了联系,请他在最短时间内回来,理由很简单,他想退休,想陪着岑子妤度蜜月。
邵和宜被他催得快要飞上天,只好答应。
回到公司后,邵和光捡了几件重要的事拿出来,对外只说公司有事脱不了身才急忙从美国回来,实际上,这些事情他以前就安排好了,只需要有条不紊的按计划进行下去就好。
邵和光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回来,但还要出个短差。单芷安素来不管公司的事,邵伟良也知道邵和光辛苦,便没有再问。应付完他们之后,邵和光再赶回医院,马不停蹄,与芸香一起办理邵示安的丧事。
罗宋接机的时候,见岑子妤身边多了个女人,呆住了。
“我已经跟和光说了,你不必惊讶。你直接把我们送到酒店去,明天我会先回家,等丧事办完了,再让和光跟我会合。”
岑子妤带着薇薇安,住进了宾馆。
刚落脚,就接到了简初夏的电话。“子妤,你怎么不在加拿大了?”
“哦,室友今天滑雪不开心,说想来中国看看,我们就退了房子,飞回来了。”有钱就是任性的借口很好的搪塞了简初夏,岑子妤听到她长舒了口气,笑了笑,又说:“夏夏,约会得怎么样?”
“啊……挺好的。”
“夏夏,我希望你能嫁给中国人,别嫁给老外。”岑子妤衷心地说:“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国,这样,我们就能经常见面。”
简初夏讪讪笑着,并不接话。岑子妤也不再点破,与她寒暄几句,便结束通话。
邵和光陪着芸香的时候,岑子妤带着薇薇安去见蒋温茂。
薇薇安还是个识大体的人,知道要去见蒋温茂,特地穿得淑女许多。岑子妤的回来,令蒋温茂无比惊讶,当她得知这次回来是因为薇薇安想来中国玩,蒋温茂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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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直到与薇薇安相处了大半天之后,蒋温茂这才相信。
因为薇薇安表现出来的个性,也是有钱任性。这样的千金,滑雪不高兴了,立刻飞到别的国家旅游,是很正常的。
第二天,岑子妤带着薇薇安去了邵家,再是岑家老宅。第三天,她们在a市周边旅游。第四天,岑子妤还带着薇薇安去了蒋宅。
行程安排得很满,直到第五天,罗宋安排好了,岑子妤以去外地旅游为理,带着薇薇安去见宋景文。
岑子妤并不知道会面过程如何,因为她把薇薇安带进去之后,就退了出来。她只看到了宋景文震惊的表情,剩下的,但不得而知。
薇薇安出来时,哭得眼睛通红。她说她答应了宋景文,回学院去读书,安心治疗,每个月她飞回来一次,可以看望宋景文。
第六天,蒋温茂问岑子妤是否回学院,她的答案是肯定的。只不过这次,她打算跷课,等邵和光回来后,再回去。
邵和光是第七天才回来的,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公寓里,岑子妤与他面对面地躺着,两人互看了一晚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我……明天回去。”岑子妤说。
邵和光点头。“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岑子妤惊讶地问他。
邵和光认真地说:“追回老婆。”
岑子妤瞪他一眼,心想这个时候他还是这么不正经。
邵和光却搂住她,下巴顶着她的头,摩挲着她的软发,轻声说:“小五,别再把我推开。也许,明天我会就死了,我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你要离,我同意,你不离,我更加欢喜。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留在你身边,守着你,直到我生命结束。”
岑子妤不愿意听到“死亡”,她捂着邵和光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邵和光反手将她抱得更紧,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老婆,我们生宝宝吧。”
天黑,夜凉,只有两个人的温暖,才能让世界有热度。---题外话---结局是开放性的,不是你们常看到的那种男女主从此生活在一起然后生儿育女的情节,偶尔换换新口味也挺好的,你们就当吃了道新菜哈。开放性结局最大的好处是,你们希望是虐的就是虐的,希望是宠的就是宠的,反正,只要你们喜欢,这个文可以是任何样子的。配角的戏,我已经尽可能地写进了正文里,至于番外……可能不会写。谢谢你们的支持,九十多万字的文能从第一个字写到现在,途中还经历修文,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怕。么么哒,小舟养病去了,可悲的感冒,让人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