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teral~水平思考推理的天使~》 第0问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よりより 翻译: 牧濑克里斯 润色: 月 男子投身的大海,在眼睛已经习惯黑暗的少年看来,那片青色是那么地刺眼。 从窗户中可以看到地平线,像是对吞没的男人的性命毫不在意一般地风平浪静。 这里是临海高崖上的一间小餐馆。 店内有四个人。 一个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痛苦地皱着眉头躺在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 一个是十二三岁的少女。她双手抱膝,脸埋入其中,一直一言不发。 另一个也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他一脸憔悴地坐在地上,一语不发,像是在专心地思考着什么。 进入这种状况之后已经过去了多久、该怎么办才好,以及到底这种状况是怎么回事呢?少年毫无头绪。 难道说,要跳到海里去帮助那个男人吗?或者说,给急救中心或警察打电话?还是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从这个餐厅里逃出去呢? 没用的。 慌乱也好,怒吼也好,逃走也好,寻求救援也好……全都是没有意义的。 只有这一点显而易见。 他们被允许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思考。 仅此而已。 那个男人为什么自杀了呢?思考这个答案,就是他们被允许做的唯一一件事。 但是少女和中年男人早已放弃了思考,甚至连意识都已经模糊不清。 餐馆中唯一还保有意识的少年,开始回忆起男人跳海之前的经过。 那个男人点了菜单上的海龟汤。 他尝了一口端上来的海龟汤之后,把厨师叫了过来,这么问道:“对不起,这真的是海龟汤吗?” “没错……这就是海龟汤。”厨师回答。 男人不再喝汤,结账之后走出了餐馆。 然后他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少年他们,就从窗外的悬崖径直跳下了广阔的大海。 为什么。 男人自杀的理由。少年思考着这个状况。 如果知道了理由就能从这里出去了。这样的话,就一定能想到帮助那个孩子的办法。他坚信着。 为什么男人喝了海龟汤以后就自杀了呢? 不管怎么思考,少年都找不到那个理由。 不吃不喝连续思考的少年已经头昏脑涨了,像身边的少女和中年人一样忽然失去知觉也并不奇怪。 但是少年思考之后还是提出了一个假说。这是个没有根据也没有证据的假说,只是为了将海龟汤和自杀强行联系起来而已。 少年挤出嘶哑的声音,询问起了店内的另一个人影。 “……海龟汤里……有毒吗?” 是不是那个男人喝下的汤里有毒药呢?明白了接下来自己会痛苦地死去的男人,为了获得一丝的轻松而从悬崖上跳下去了吗? 这就是那个少年想到的答案。 回答少年的是餐厅里的第四个人。 不——称为人可能不太正确。 背上的双翼微微挥动,她用手推了推脸上的面具,回答了他。 她右手握着玩具一样的魔法杖,头上顶着光轮,身穿白色连衣裙,脸的上半部分带着面具。 那是天使。 汤里被下毒了吗?这个假说少年已经提出过一次并被天使否定了。连这都想不起来的少年,思考能力已经极为低下。 好不容易思考出的假说却是已经被否定过一次的想法,这一事实将支撑着少年身心的最后一丝气力也夺去了。 少年低垂着头,沉默不语。天使用细微的声音再一次喃喃自语道: <……啊……这下可糟糕了……?可能,时间快到了……> 少年听到了天使快要消失一般的声音,无力地合上了眼。 然后,少年失去了意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よりより 翻译: 牧濑克里斯 润色: 月 男子投身的大海,在眼睛已经习惯黑暗的少年看来,那片青色是那么地刺眼。 从窗户中可以看到地平线,像是对吞没的男人的性命毫不在意一般地风平浪静。 这里是临海高崖上的一间小餐馆。 店内有四个人。 一个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痛苦地皱着眉头躺在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 一个是十二三岁的少女。她双手抱膝,脸埋入其中,一直一言不发。 另一个也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他一脸憔悴地坐在地上,一语不发,像是在专心地思考着什么。 进入这种状况之后已经过去了多久、该怎么办才好,以及到底这种状况是怎么回事呢?少年毫无头绪。 难道说,要跳到海里去帮助那个男人吗?或者说,给急救中心或警察打电话?还是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从这个餐厅里逃出去呢? 没用的。 慌乱也好,怒吼也好,逃走也好,寻求救援也好……全都是没有意义的。 只有这一点显而易见。 他们被允许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思考。 仅此而已。 那个男人为什么自杀了呢?思考这个答案,就是他们被允许做的唯一一件事。 但是少女和中年男人早已放弃了思考,甚至连意识都已经模糊不清。 餐馆中唯一还保有意识的少年,开始回忆起男人跳海之前的经过。 那个男人点了菜单上的海龟汤。 他尝了一口端上来的海龟汤之后,把厨师叫了过来,这么问道:“对不起,这真的是海龟汤吗?” “没错……这就是海龟汤。”厨师回答。 男人不再喝汤,结账之后走出了餐馆。 然后他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少年他们,就从窗外的悬崖径直跳下了广阔的大海。 为什么。 男人自杀的理由。少年思考着这个状况。 如果知道了理由就能从这里出去了。这样的话,就一定能想到帮助那个孩子的办法。他坚信着。 为什么男人喝了海龟汤以后就自杀了呢? 不管怎么思考,少年都找不到那个理由。 不吃不喝连续思考的少年已经头昏脑涨了,像身边的少女和中年人一样忽然失去知觉也并不奇怪。 但是少年思考之后还是提出了一个假说。这是个没有根据也没有证据的假说,只是为了将海龟汤和自杀强行联系起来而已。 少年挤出嘶哑的声音,询问起了店内的另一个人影。 “……海龟汤里……有毒吗?” 是不是那个男人喝下的汤里有毒药呢?明白了接下来自己会痛苦地死去的男人,为了获得一丝的轻松而从悬崖上跳下去了吗? 这就是那个少年想到的答案。 回答少年的是餐厅里的第四个人。 不——称为人可能不太正确。 背上的双翼微微挥动,她用手推了推脸上的面具,回答了他。 她右手握着玩具一样的魔法杖,头上顶着光轮,身穿白色连衣裙,脸的上半部分带着面具。 那是天使。 汤里被下毒了吗?这个假说少年已经提出过一次并被天使否定了。连这都想不起来的少年,思考能力已经极为低下。 好不容易思考出的假说却是已经被否定过一次的想法,这一事实将支撑着少年身心的最后一丝气力也夺去了。 少年低垂着头,沉默不语。天使用细微的声音再一次喃喃自语道: <……啊……这下可糟糕了……?可能,时间快到了……> 少年听到了天使快要消失一般的声音,无力地合上了眼。 然后,少年失去了意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よりより 翻译: 牧濑克里斯 润色: 月 男子投身的大海,在眼睛已经习惯黑暗的少年看来,那片青色是那么地刺眼。 从窗户中可以看到地平线,像是对吞没的男人的性命毫不在意一般地风平浪静。 这里是临海高崖上的一间小餐馆。 店内有四个人。 一个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痛苦地皱着眉头躺在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 一个是十二三岁的少女。她双手抱膝,脸埋入其中,一直一言不发。 另一个也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他一脸憔悴地坐在地上,一语不发,像是在专心地思考着什么。 进入这种状况之后已经过去了多久、该怎么办才好,以及到底这种状况是怎么回事呢?少年毫无头绪。 难道说,要跳到海里去帮助那个男人吗?或者说,给急救中心或警察打电话?还是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从这个餐厅里逃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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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的。 慌乱也好,怒吼也好,逃走也好,寻求救援也好……全都是没有意义的。 只有这一点显而易见。 他们被允许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思考。 仅此而已。 那个男人为什么自杀了呢?思考这个答案,就是他们被允许做的唯一一件事。 但是少女和中年男人早已放弃了思考,甚至连意识都已经模糊不清。 餐馆中唯一还保有意识的少年,开始回忆起男人跳海之前的经过。 那个男人点了菜单上的海龟汤。 他尝了一口端上来的海龟汤之后,把厨师叫了过来,这么问道:“对不起,这真的是海龟汤吗?” “没错……这就是海龟汤。”厨师回答。 男人不再喝汤,结账之后走出了餐馆。 然后他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少年他们,就从窗外的悬崖径直跳下了广阔的大海。 为什么。 男人自杀的理由。少年思考着这个状况。 如果知道了理由就能从这里出去了。这样的话,就一定能想到帮助那个孩子的办法。他坚信着。 为什么男人喝了海龟汤以后就自杀了呢? 不管怎么思考,少年都找不到那个理由。 不吃不喝连续思考的少年已经头昏脑涨了,像身边的少女和中年人一样忽然失去知觉也并不奇怪。 但是少年思考之后还是提出了一个假说。这是个没有根据也没有证据的假说,只是为了将海龟汤和自杀强行联系起来而已。 少年挤出嘶哑的声音,询问起了店内的另一个人影。 “……海龟汤里……有毒吗?” 是不是那个男人喝下的汤里有毒药呢?明白了接下来自己会痛苦地死去的男人,为了获得一丝的轻松而从悬崖上跳下去了吗? 这就是那个少年想到的答案。 回答少年的是餐厅里的第四个人。 不——称为人可能不太正确。 背上的双翼微微挥动,她用手推了推脸上的面具,回答了他。 她右手握着玩具一样的魔法杖,头上顶着光轮,身穿白色连衣裙,脸的上半部分带着面具。 那是天使。 汤里被下毒了吗?这个假说少年已经提出过一次并被天使否定了。连这都想不起来的少年,思考能力已经极为低下。 好不容易思考出的假说却是已经被否定过一次的想法,这一事实将支撑着少年身心的最后一丝气力也夺去了。 少年低垂着头,沉默不语。天使用细微的声音再一次喃喃自语道: <……啊……这下可糟糕了……?可能,时间快到了……> 少年听到了天使快要消失一般的声音,无力地合上了眼。 然后,少年失去了意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よりより 翻译: 牧濑克里斯 润色: 月 男子投身的大海,在眼睛已经习惯黑暗的少年看来,那片青色是那么地刺眼。 从窗户中可以看到地平线,像是对吞没的男人的性命毫不在意一般地风平浪静。 这里是临海高崖上的一间小餐馆。 店内有四个人。 一个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痛苦地皱着眉头躺在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 一个是十二三岁的少女。她双手抱膝,脸埋入其中,一直一言不发。 另一个也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他一脸憔悴地坐在地上,一语不发,像是在专心地思考着什么。 进入这种状况之后已经过去了多久、该怎么办才好,以及到底这种状况是怎么回事呢?少年毫无头绪。 难道说,要跳到海里去帮助那个男人吗?或者说,给急救中心或警察打电话?还是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从这个餐厅里逃出去呢? 没用的。 慌乱也好,怒吼也好,逃走也好,寻求救援也好……全都是没有意义的。 只有这一点显而易见。 他们被允许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思考。 仅此而已。 那个男人为什么自杀了呢?思考这个答案,就是他们被允许做的唯一一件事。 但是少女和中年男人早已放弃了思考,甚至连意识都已经模糊不清。 餐馆中唯一还保有意识的少年,开始回忆起男人跳海之前的经过。 那个男人点了菜单上的海龟汤。 他尝了一口端上来的海龟汤之后,把厨师叫了过来,这么问道:“对不起,这真的是海龟汤吗?” “没错……这就是海龟汤。”厨师回答。 男人不再喝汤,结账之后走出了餐馆。 然后他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少年他们,就从窗外的悬崖径直跳下了广阔的大海。 为什么。 男人自杀的理由。少年思考着这个状况。 如果知道了理由就能从这里出去了。这样的话,就一定能想到帮助那个孩子的办法。他坚信着。 为什么男人喝了海龟汤以后就自杀了呢? 不管怎么思考,少年都找不到那个理由。 不吃不喝连续思考的少年已经头昏脑涨了,像身边的少女和中年人一样忽然失去知觉也并不奇怪。 但是少年思考之后还是提出了一个假说。这是个没有根据也没有证据的假说,只是为了将海龟汤和自杀强行联系起来而已。 少年挤出嘶哑的声音,询问起了店内的另一个人影。 “……海龟汤里……有毒吗?” 是不是那个男人喝下的汤里有毒药呢?明白了接下来自己会痛苦地死去的男人,为了获得一丝的轻松而从悬崖上跳下去了吗? 这就是那个少年想到的答案。 回答少年的是餐厅里的第四个人。 不——称为人可能不太正确。 背上的双翼微微挥动,她用手推了推脸上的面具,回答了他。 她右手握着玩具一样的魔法杖,头上顶着光轮,身穿白色连衣裙,脸的上半部分带着面具。 那是天使。 汤里被下毒了吗?这个假说少年已经提出过一次并被天使否定了。连这都想不起来的少年,思考能力已经极为低下。 好不容易思考出的假说却是已经被否定过一次的想法,这一事实将支撑着少年身心的最后一丝气力也夺去了。 少年低垂着头,沉默不语。天使用细微的声音再一次喃喃自语道: <……啊……这下可糟糕了……?可能,时间快到了……> 少年听到了天使快要消失一般的声音,无力地合上了眼。 然后,少年失去了意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よりより 翻译: 牧濑克里斯 润色: 月 男子投身的大海,在眼睛已经习惯黑暗的少年看来,那片青色是那么地刺眼。 从窗户中可以看到地平线,像是对吞没的男人的性命毫不在意一般地风平浪静。 这里是临海高崖上的一间小餐馆。 店内有四个人。 一个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痛苦地皱着眉头躺在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 一个是十二三岁的少女。她双手抱膝,脸埋入其中,一直一言不发。 另一个也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他一脸憔悴地坐在地上,一语不发,像是在专心地思考着什么。 进入这种状况之后已经过去了多久、该怎么办才好,以及到底这种状况是怎么回事呢?少年毫无头绪。 难道说,要跳到海里去帮助那个男人吗?或者说,给急救中心或警察打电话?还是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从这个餐厅里逃出去呢? 没用的。 慌乱也好,怒吼也好,逃走也好,寻求救援也好……全都是没有意义的。 只有这一点显而易见。 他们被允许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思考。 仅此而已。 那个男人为什么自杀了呢?思考这个答案,就是他们被允许做的唯一一件事。 但是少女和中年男人早已放弃了思考,甚至连意识都已经模糊不清。 餐馆中唯一还保有意识的少年,开始回忆起男人跳海之前的经过。 那个男人点了菜单上的海龟汤。 他尝了一口端上来的海龟汤之后,把厨师叫了过来,这么问道:“对不起,这真的是海龟汤吗?” “没错……这就是海龟汤。”厨师回答。 男人不再喝汤,结账之后走出了餐馆。 然后他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少年他们,就从窗外的悬崖径直跳下了广阔的大海。 为什么。 男人自杀的理由。少年思考着这个状况。 如果知道了理由就能从这里出去了。这样的话,就一定能想到帮助那个孩子的办法。他坚信着。 为什么男人喝了海龟汤以后就自杀了呢? 不管怎么思考,少年都找不到那个理由。 不吃不喝连续思考的少年已经头昏脑涨了,像身边的少女和中年人一样忽然失去知觉也并不奇怪。 但是少年思考之后还是提出了一个假说。这是个没有根据也没有证据的假说,只是为了将海龟汤和自杀强行联系起来而已。 少年挤出嘶哑的声音,询问起了店内的另一个人影。 “……海龟汤里……有毒吗?” 是不是那个男人喝下的汤里有毒药呢?明白了接下来自己会痛苦地死去的男人,为了获得一丝的轻松而从悬崖上跳下去了吗? 这就是那个少年想到的答案。 回答少年的是餐厅里的第四个人。 不——称为人可能不太正确。 背上的双翼微微挥动,她用手推了推脸上的面具,回答了他。 她右手握着玩具一样的魔法杖,头上顶着光轮,身穿白色连衣裙,脸的上半部分带着面具。 那是天使。 汤里被下毒了吗?这个假说少年已经提出过一次并被天使否定了。连这都想不起来的少年,思考能力已经极为低下。 好不容易思考出的假说却是已经被否定过一次的想法,这一事实将支撑着少年身心的最后一丝气力也夺去了。 少年低垂着头,沉默不语。天使用细微的声音再一次喃喃自语道: <……啊……这下可糟糕了……?可能,时间快到了……> 少年听到了天使快要消失一般的声音,无力地合上了眼。 然后,少年失去了意识。 第一问 一 说到关西的阿姨,那可是个每天从一大早开始就唠叨个不停的,有些烦人的家伙。 “早上好。” “啊~啦,论君,早桑吼!今天早上也还系帅?气?十?足呀~今天要跟阿姨约会啵?” 【斜体字的部分为关西腔,我尽量翻译地跟正常说话不太一样,不过还是难以表达出其精气神,请见谅。——译者注】 阿姨那暗送秋波的眼神绝不是每天早上想要细细欣赏的东西。尽管此时此刻很想把自己用来矫正视力的眼镜摘下来,但是他——鸠之巢论,还是接着与阿姨对话。这是他每天的必修课。 “非常抱歉,请容我拒绝。” “为神马呀?阿姨我再年轻十岁的话就可以了啵?” “再年轻三十岁还有可能。” “年轻三十岁阿姨我就系中学生了呀!你难道系那个?传说中的萝莉控?那括不行!萝莉控不行!依照儿色法这系会被抓起来的!” 【儿色法:《禁止儿童买春和儿童色情法》的略称。——译者注】 当然阿姨她并不清楚儿色法。为什么一大早就要这么精神地讨论这种问题呢?论这么思考着,觉得让阿姨得寸进尺的自己也有错。 论一边拖脱鞋进屋,一边指着通向二楼的楼梯。正在准备早餐的阿姨也顺着他指的方向转过头去。 “她起床了吗?” “结琉!论君过来啦!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哇!那个孩子也真是的……对不起啊论君,你能帮我去把她叫起来吗?” “知道了。” 这也是常有的事。早已熟悉这里的论,爬上楼梯向结琉的房间走去。 “结琉,我进来咯。” 论在门上略带歉意地敲了两下,没等应声就把门打开了。刚踏入房门,一股清甜的香气就钻入了论的鼻孔。结琉的房间总是弥漫着这样的气味。 论靠近床上那堆鼓鼓囊囊的被子,稍微掀起一角。不出所料露出了论的青梅竹马——出岛结琉那张睡得正香的脸。 “喂,结琉,起床了。早上啦。太阳都晒屁股啦!” 他说着拉开了房间的窗帘。时值四月,春日柔和的日光撒进屋子,给房间里带来阵阵暖意。 “春假结束了,在开学典礼上迟到可是要当众出丑的啊。你怎么这么贪睡?春眠?你想要‘不觉晓’吗” “嗯~……” 结琉轻轻地呻吟了一下,翻了个身转向另一侧。但是这点程度的赖床可没法逃过论执拗的m call。论坐在床上,一只手肘撑在结琉身体的另一侧,把身体支撑在被子上方,开始用两只手揉捏起结琉的脸。啪哒啪哒。 “快点起床啦!不起来的话这双蹂躏的手可不会停下来哦!我会全部捏一遍……” “唔!” “哇!” 结琉毫不手软地给了论毫无防备的腹部一拳。刚醒来就给了这么猛烈的一击,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论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让开了身子。坐起来的结琉扔掉抱枕,抱着鸭子布偶短暂地打了一下盹,终于抬起头看向了论。 “眼镜……” 论拿起床边放着的眼镜,给结琉戴上。镜片后面的眼睛扑闪了两下,那双眼角上翘的眼睛这时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 她那头不长的头发平时就整理得让人感到很松散,现在因为刚起床,更是给人杂乱的感觉。结琉一边把四处散乱的头发用梳子理顺,一边用手示意论靠近。 论用手指将眼睛推了推戴稳,然后手撑在床上,将脸凑了过去。 结琉双手环绕住论的颈部,轻轻地在论的脸上亲了一口。 “咔”,两个人的眼镜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早上好,论。爱你。” 天真无邪的笑容。论在她脸上回吻了一口,开心得眯起了眼。 我也爱着你哦,结琉。 没法说出口的论感到有些焦虑。 二 四月。对论和结琉来说,今天是高中二年级第一学期的第一天。 两人在丰野重镇上的县立丰野重综合高中上学,位于电车两站之外。 在楼梯口看到聚集成群的学生,结琉拉了拉论的校服袖子,靠近说道:“论,分班结果已经出来了诶。” “应该是吧。” “嗯我看看……啊?又跟论在不同的班级啊?” 结琉忽然撅起了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也不是没有道理。论和结琉一年级的时候也是在不同的班级,为了这次一定要分到同一个班级连选择的科目都是一样的。然而运气依然不佳。 “真是遗憾。” “这是想要把我和论分开来的阴谋。” “唉,别这么说嘛。距离产生美,阿姨总是这么说呢。” “呵呵,反正妈妈说的话都是现学现卖的吧……” 论和喋喋不休对现实表示不满的结琉一起朝体育馆走去,参加开学典礼。 开学典礼很普通,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事情。 任校长又臭又长的讲话当耳边风流过,论的目光落到了右手攥着的一张小纸片上。 那是从今晨的报纸上剪下的填字游戏(cross word puzzle)。 他没有在纸上写字,只是在脑中进行解谜。 论的特征就是,只要有闲暇时间,就会像这样思考问题或者谜题,他是那种不把报纸杂志上的小题目全解出来就决不罢休的人。课上用的习题集在课前就被他早早完成了,手机里也尽是解谜游戏。 论特别喜欢解谜,这也是学生和老师们都知道的事实。 但是,却极少有人知道这并不只是单纯的兴趣或者特长。 几分钟后,当论的脑海中的所有方格都被填满的时候,校长的讲话也迎来了尾声,持续了接近一个小时的开学典礼结束了。 学生们离开体育馆,各自向新的教室走去。各个教室里,在老师简短的讲话后,之后一年都要在同一个班级里生活的同学们开始做起了自我介绍。 论心不在焉地用手撑着脑袋,看着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同学们。 “学号3号,江野泽直人!来自y中学!兴趣是散步和摄影,所以我会尽快给新的小伙伴们都拍一张照的!” 伴随着这充满阳刚之气的声音,闪光灯“啪”地闪了一下。虽然未经同意就给人拍照是没有礼貌的行为,但是学生们也并不是很在意,开心地笑成一团。 “不错~不错~先这样给大家拍一张吧?” 论看着端着相机做着鬼脸的那个学生,忽然想到一年级的时候听过有一个无论何时何地都在拍照的家伙,大概就是这个人吧。感觉像是那种不管哪个班级里都有的轻浮的人。 县立丰野重综合高中一个年级有四个班,三个年级加起来有十二个班。这个新班级的成员中大概有四分之三是首次同班的学生,从概率上来说是正好相符的。 一年级的时候没有加入任何社团和学生组织,也跟其他班级的学生没有交流,对这样的论来说,这四分之三的学生基本上相当于初次见面。因此至少要听完所有人的自我介绍,把各个人的脸和名字记住。幸运的是论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 随着大家一个个都做完了自我介绍,终于轮到论了。他站上讲台,就像到处都有的普通学生一样,平淡地朗读起了已经事先写在脑中草稿纸上的文章。 “学号23号,我是鸠之巢论。来自n中学。兴趣是读书和运动,特长是解谜。” 没有缺点也没有亮点,无可非议的自我介绍。虽然真正的兴 趣和特长并不是这两个,但刚才说的也绝不能说是在撒谎。从小学开始到现在的学生生活,这就是自己的基本自我介绍。就算说出真实的自己,也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听着台下传来稀稀拉拉义务式的鼓掌,论走下讲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接着,坐在论后面的女生站起来走上了讲台。 那是论第一次仔细观察那个女生的样子。 ——她略微点了点头。 在我们学校女生校服上连着兜帽吗? 不。因为好几次近距离观察过结琉的校服所以论确定这一点,校服上应该是没有兜帽的。 但是,这个女生走过论身边的时候,她的头是被纯白的兜帽完全遮起来的。难道说她在校服下面穿着连帽衫,然后把帽子从领口拉出来戴在头上吗? 仔细观察一下,奇怪的地方还不止这一点。这个女生双手戴着列车售票员一样的白手套。除此之外,下身还穿着白色紧身裤。 论瞥了一眼,这身装扮好像并没有引起班主任的特别注意,他只是带着些许担心的表情注视着她。 周围的学生们开始窃窃私语。在这不管怎么听都令人不舒服的声浪中,配合白色校服选择了白色衣物的浑身雪白的她静静地走上了讲台。 她转过身来,从头两侧一直垂到胸前的两条辫子微微摇晃着。 她那张沐浴在同学们好奇的目光中的脸,下半部分用巨大的白口罩遮了起来,上半部分被长长的刘海挡住了——在这一片白色之中,长长的黑发被反衬出了惊人的美。 全身上下甚至连脸都隐藏在白色之中的她,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拿出了一台智能手机一样的小型机器,开始操作起来。 自我介绍都不做,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学生们都带着强烈的好奇盯着她看。 忽然,她手中的小型机器代替她开始做起了自我介绍。 <学号24,瑞平进。> 传入耳中的是沉静安详却又毫无语气的机器的合成声音。 <我不能说话。> 周围的喧闹声这时完全消失了,每个人都安静地聆听着这合成声。 <我能听到声音,如果有事情找我请正常地跟我说话。我会用这个机器回应的。如果是没有事先保存在里面的回答的话,会需要临时输入,要花一些时间。> 她与这事先输入好的淡淡的合成音非常相称。 <平时,请不要和我说话。> 她说完(播放完?)这句,自我介绍就结束了。 无视着目瞪口呆的同学们的视线,一身白衣的她穿过鸦雀无声连掌声都没有的教室,回到了论身后自己的座位上。 这就是鸠之巢论和瑞平进的初次见面。 三 在与瑞平进印象深刻的相遇之后,平淡无奇地过了两周。 “论,你加入篮球部吧!” 放学时的班会结束,班主任刚走出教室,坐在前面的男生就回过头来对论说道。论已经和几个男生成了好朋友,为了加深友谊也去唱过卡拉ok。建立左右逢源的人际关系对论而言是很重要的事。 “篮球部?” “你现在什么社团都没有加入不是吗?你明明运动神经这么好,太浪费了啦!” 无愧于之前说运动是自己的兴趣,论的运动神经在年级里可是出类拔萃的。虽然这样的身体素质是靠平日不懈努力得来的,但现在也只能在体育课或者社团活动中发挥一下了。 论锻炼身体并不是为了能够活跃在社团活动中,所以他一年级的时候连社团都没有加入。但是在体育课上见识到了论发达的运动神经后,有同学来邀请他加入社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些时候论也认真地考虑过。 但是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下定决心参加社团活动。 自己身上,欠缺着与大家一起拼搏奋斗与享受乐趣所必要的东西。 一想到这个,论就无法回应对方的满腔热情。 “所以说加入篮球部吧!如果是你的话,就算现在加入也能拿到主力位置的!” “不过我并不太喜欢篮球呐。” “可恶,明明比我打得好得多……” 就这么被充满怨气的视线盯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咔咔咔”的拖椅子的声音。 论转过头去,后面的位子上,进刚好站了起来。 “瑞平,明天见啊。” 论道别的招呼声并没有让进停下脚步,她瞥了论一眼,微微点头,然后匆匆忙忙离开了教室。 这两周里,论已经找她搭了好多次话。但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像刚才一样得到微微点头或者摇头的回应。 偶尔她也会用那个声音合成机器回答,内容主要如下: <不必了。> <没关系。> <对不起。> <没必要。> <我拒绝。> ……也真是,事先输入的全是这些带有微妙差别的否定意义的词……论反而感到有些佩服。 这不只是论碰到的情形,班上不管是谁跟她说话,大概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复。一年级的时候跟她同班的同学们也都说“跟她说话也没用”。 而且这两周里,怀着亲切的态度接近进的学生也有不少人。但是因为他们全部都只得到了刚才列举出来的那些答复,所以新学期刚开始,进就早早地在班级中被孤立了。进的态度和她穿的一身白衣一样充满了排他性。 “……合宿的时候跟她一起可真是有点麻烦呐……” 坐在前面的男生,语气中夹杂着叹息与忧郁。 其忧郁的原因正是五月里要进行的两天一夜的修学旅行。 大约两周后就要来临的那个固定事件,本来应该是充满欢乐的,但因为合宿中共同行动的小组是根据学号顺序来决定的,他所以会跟进在同一组里。 “是吗?这不是一个可以成为朋友的机会吗?” 当然,学号在两个人之间的论也会跟进在同一组。论本来就想要尽量和别人保持良好的关系,因此也不想特别避讳进。 “那合宿的时候就由你来负责吧。我没有跟她说话的勇气……” “毕竟是两天一夜的合宿,多少也能看见她不一样的一面吧?那就这样,再见。” 论结束对话站了起来,那个男生无力地朝他挥挥手道别。虽然她确实是个难以靠近的人,但也不至于被她弄得茶饭不思吧。论在心里点了点头,准备去接结琉。 结琉的班级在隔壁的隔壁。没有学生从教室里走出来,好像班会还没有结束。 在正对着教室门的走廊墙壁边,靠着一个全身白色的人影。 论停下脚步。进一瞬间抬了下头,注意到是论以后又把头撇开了。 “瑞平你也在等人吗?” 论自然地跟她打了招呼。但是进并没有回应,还是略微点了点头,然后像是要避开论一样准备走开。 论并不是追着她过来的。他只是想在这里等结琉出来,然后一起开心地回家——只是这么打算的。 忽然,他注意到了从对面走来的两个女生。 她俩看着进的目光,简直就像是盯着玩具的孩子一样。 论无意识的加快了几步,缩短了与进之间的距离。 在与进擦身而过的瞬间,那两个女生明显故意地绊了她一下。 “嗯!?” 进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只是闷吞了一口气。 在她失去平衡的身体就要毫无防备地倒下撞到坚硬的走廊地面之前,论从身后伸手用力抓住了她的右手。 但可惜进带着手套,论 只感觉到手中一滑,接着就把进的手套给扯了下来。结果她还是在走廊上摔了个狗啃泥。论的手里只留下了一只纯白的手套。不过至少避免了完全正脸着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两个女生加快脚步离开了。论没有叫她们停下,而是向坐在地上的进伸出了右手。 “没事吧?” 透过进有些土气的刘海,论看到她睁大了双眼,有些失神。但是,与论注视着自己的视线对上后,她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掏出声音合成机器,用没戴手套的那只手操作起来。 接着从机器里传来了声音。 <请不要碰我。> 这次轮到论目瞪口呆了。 论想了一下,对倒下的女性伸出援助之手的时候,那个女人用“请不要碰我”来回答合适吗? 不,不对。肯定是她慌慌张张地选错了事先输入好的句子吧?来看看证据吧!她的手指再一次靠近了机器—— <请不要碰我。> 论充满善意的辩解被这连续两次突然跳出的拒绝的话语击溃了。 根据自己的知识和经验,论觉得这里听到的应该是一句感谢的话。然而从进那里听到的却是“别碰我”。不过也确实,年轻天真的少女被恋人以外的人碰到手并不是什么感觉很舒服的事情。不过,这个情况难道不是例外吗—— 论停止了思考。 没用的。 反正,不管怎么思考都不能明白人心。因为自己明白这一点。 人心难测。这句话的意思,在论这里,和世上普遍的说法又稍有不同。 不管那么多。论调整了一下心情,开始参考起了脑中的教科书——结琉亲授的《少女心abc》。正如文字所言,这是论平时从结琉那里听来少女心的点点滴滴并记忆下来的。 否定善意的行为的女人心理是? 检索结果……只有一条。 俗话说“讨厌包含在喜欢里”。 “听好了,论。我说‘不要’的时候,其实有时候并不是不要,所以你要稍微强硬一点试一下哦。如果我没有抵抗的话,那就代表ok哟。” “这样啊。那如果真的讨厌的情况会怎么样?” “揍扁你。” 检索完毕。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一次,对方说“别碰我”,所以…… 讨厌包含在喜欢里。照着这句话,论毫不犹豫地把手伸向了没戴手套的进的右手,想要把她拉起来。 “……呜!” 进忽然惊恐地张大了眼睛。 啊,这是真的讨厌的模式吗……论这么想的时候已经晚了。 论触碰到了进那白嫩光滑的手—— 一瞬间,世界暗了下去。 四 黑暗中,耸立着巨大的墙壁。 那是远高于五米的坚硬墙壁。虽然看起来坚硬牢固,不过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墙壁上到处是细微的裂纹。 墙壁的宽度无法得知,左右两边都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 除此之外——只有黑暗。 周围是一片黑。 (……这是什么地方?) 在黑暗中环视四周,论努力冷静地回忆着。 (我刚才想要帮助被绊倒的瑞平,然后碰到了她的手……) 这是论在之前一瞬间的记忆,之后回过神来就到了这里。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知识与经验中无法得出任何一个合乎情理的答案。 勉强要解释的话,就是梦吧。 (梦……?碰到瑞平的手的瞬间,我因为什么原因一瞬间陷入了睡眠,然后现在正在做梦……吗……?) 提出的唯一的假说也完全没有说服力。明明只能认为是梦境,但却有种奇妙的现实感将其否定。 突然。 <是个初次光临的客人呢。> 头上传来了充满稚气的声音。 论抬起头。高高的墙上,坐着一个全身白色的人影。一瞬间觉得像是进,但看起来又太矮小了,而且进的头发也并非是白色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 “……你是谁?” <我吗?啊,别那么慌张啦……> 她伸手推了推脸上的面具,回答的同时,背上的双翼也微微动了动。 她的右手拿着孩子的玩具一样的魔法杖,头上顶着光轮。身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脸的上半部分覆盖着面具—— 那是天使。 戴面具的天使从墙上缓缓地落下来,在论站着的地面(地面?)上站稳了。 她是个初中生吧?娇小的天使面向论张开了双臂与双翼,发出了相当喜悦的声音: <欢迎来到【状况空间(situation area)】!> “……状况空间……?” 天使没有对这个意义不明的词汇做任何说明,又带着有些夸张的语调接着往下说: <我是这个【空间】的支配者,umigame天使,名叫乌米艾尔。> “umigame……?” umigame?难道是指海龟吗?但是并没有留给论提出疑问的时间。 【umigame与海龟发音相同。——译者注】 <接下来,要请你【解明(clear)】某个【状况(situation)】。在解答完毕之前没有办法离开这个空间,你这么记着就行。> 她在说些啥? 这是什么地方? 你是谁啊? 有各种各样应该问的问题。 但是,论并没有将这些疑问说出口。 相比之下对论而言最重要的事。 “……也就是说……要给我出问题,是这样吗?” <没错,正是如此!如果把问题解决了,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哦。> 解决问题的话,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这是很重要的一句话,但是对眼前出现了谜题的论来说,与之相应问题解决不了的代价并不能引起他很大的兴趣。 “好的……你来给我出问题吗?” 这样的话。 论就不再需要更多的理由了。 他用中指和食指推了推眼镜框,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天使。 “好吧……我就把你的问题解开给你看!” 这正是论存在的证明。 靠着解决各种问题与谜题,论才拼命认真地活了下来。 对论这样的反应,天使反而有些吃惊地问道: <真是坦率呢。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有好多呢,不过解决问题是第一位的。” <……啊哈。你给人一种与之前的人们不一样的感觉。好好享受吧。> 论皱起了眉头。与别人不一样——这是论最不想听到的话。 (天使也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嘛。) 像是要告诉论自己并不知道他的不满一般,天使带着愉快的语气继续说道: <那么——【状况开始(situation start)】!> 天使说完,挥了一下右手拿着的魔法杖,论的周围一下成为了影子戏的舞台。 周围一片漆黑难以分辨,看起来像是到了谁的房间。电视机、桌子、床之类的东西能看到剪影。其中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大概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吧。 <女人在寻找手电筒的时候踩到了什么东西。> 天使坐在魔法杖上,轻飘飘地浮在空中。她话音刚落,影子戏中的女人就开始动了起来。 正如天使所言,迈开步子的女人踩到了什么东西,看向了自己的脚边。 <她意识到自己踩到了电视遥控器,几秒后,她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影子戏里的女人发出的悲鸣在脑中响起。论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耳朵,不过那个声音是直接传到脑中的。 <好了……那个女人到底怎么了呢?> 说到这里,天使就沉默了。 戴面具的天使,一只手指贴在嘴唇上,笑眯眯地向下看着论。 “……问题结束了吗?” <是的。女人到底怎么了呢?请你解答。> 尽管是在这说明极度不足的情况下,但论还是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样的问题。 (原来如此……这就是一种推理问题吧……ok。好,思考时间到。) 然后,论的推理开始了。 (这是女人的房间。) (女人要去找手电筒。) (在房间里,却要找手电筒的理由……停电了吗?) (在停电了的房间里,女人踩到了电视机的遥控器。) (……不对。是踩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意识到了那是电视遥控器。) (电视遥控器这种东西,看一眼就应该知道了。但这里反而用“意识到了”来表现,所以她是有导致她看了也不知道,或者是看不到的理由。那也是因为停电引起的吗?这么考虑就合理了。) (那么,在停电的时候,女人怎么才能意识到那个是遥控器呢?) (因为踩到了,所以不小心把电视打开了?不,停电的话电视是打不开的。她的房间里除了电视没有别的遥控器吗?虽然有些难以想象,不过从问题说明来看这么解释也是有可能的。这样的话为什么之后女人会感到惊恐呢?) (在问题说明里,正是那个电视机的遥控器使女人感到惊恐。如果,那个时候遥控器本来不应该出现在房间里?本来不应该在房间里的遥控器出现在那里,女人对此感到惊恐……停电的时候某人带着遥控器入侵进来了……?) 到这里,论的推理已经进入了死胡同。 即使能够进行推理,信息量也太少了,而且没有证据。 “喂,这个问题,真的提示了所有必要的信息吗?” <没啊。> “哈?” 对于论确认似的提问,面具天使干脆地摇了摇头。 <只靠问题说明,我觉得是没法【解明】这个【状况】的哦。> 天使毫不害羞地抛出了这句话,就算是论也变得目瞪口呆。 “那……这样的话,这不能称之为问题吧?” <当然是这样啦,因为我还有规则没有说明啊。> “规则?” <嗯,规则。> 天使的手指摇动着,像是歌唱一般接着说道: <你刚才已经被提示过【状况】了。为了【解明】这个【状况】,允许你向我提问。> “……这种事情早点说啊。” <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天使吐了吐舌头。就算那张脸没有戴面具,现在的论也不会觉得她可爱吧。 “可以问几个问题?” “没有限制。不过,只允许提出可以用【yes】或【no】回答的问题。” “原来如此,是这样一个游戏啊。” 这样就理解了。不管怎么说只靠那个问题说明是没办法得出唯一的结论的。尽情想象的话,那个问题可以得到无数种解答。 “还有没说明的规则吗?时间限制呢?” <如果提问与【解答】毫无关系的话,我会回答【与问题无关】。时间限制,这个嘛……直到你和我中有一个人饿晕为止吧。> “那是啥……” <啊哈哈。总而言之,你就当作没有时间限制吧。应该花不了两三个小时的……如果你不是大笨蛋的话。> 虽然她的眼睛藏在面具后面,但只从口型也能看出来天使那挑衅的笑容。 “……你设想的这个问题的解答时间大概是多长?” <嗯?这个嘛,你是第一次来……大概提问50个左右,耗时最多一小时吧?> “那我二十分钟解决给你看。” <哇哦!果然你很有趣呢!第一次碰到突然变得这么强势的人!> 从天使的反应来看,论意识到除了自己以外好像还有别人也进入过这个空间。但那些事之后再说吧,现在首先要把眼前的问题给解决了。 (规则已经掌握了。虽然没有时间限制,但我已经宣言说要二十分钟解答出来。提问次数没有限制,这样的话……首先一个一个确定一下吧。) “房间里停电了吗?” 本来想先确定一下肯定是yes的事情,结果论的这个企图一开始就被击溃了。 “……我问的是,女人的房间里有没有停电哦?” “那……女人的房间里是明亮的吗?” 天使回答的同时,影子戏的房间里明亮了起来。 (原来如此,随着信息的公开影子戏也会发生变化吗……啊,不对。重点不在这里。) (女人的房间里是亮的?那她为什么要找手电筒?) 论的推理中,女人的房间里本来应该是停电的。这样就得推倒重来了。 “……女人踩到遥控器的时候,电视机打开了吗?” 天使刚说完,影子戏里的电视机上出现了色彩。 (如果没有停电的话这是当然的吧。踩到了遥控器,电视机打开了,然后意识到了这是电视机遥控器。) (不对,之前已经想过了,如果没有停电的话,看一下就知道那是遥控器了。然而却说成是“意识到了”的理由……以及感到惊恐的理由……) (打开电视后有什么事情不一样了吗?电视上出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吗?听见了恐怖的叫声?虽然我不觉得是这样的答案,不过……) “……女人感到惊恐是因为电视上出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吗?” “那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声音吗?” (嗯……电视的内容与女人感到惊恐没有关系吗……?) (不对等一下,没有关系吗?不是吧。这么一说,问一下不就行了吗?反正提问次数没有限制。) 论渐渐地明白这个问题的解答方法了。 “电视里的内容与女人感到惊恐没关系是吗?” “果然啊。这样的话是对什么……难道说,不会是出现蟑螂了吧?” 谨慎起见试着问了一下,果然回答是no。如果这个提问的回答是yes的话,这个问题就没有再深入的价值了。 信息在逐渐增加,但是完全没有接近真相的感觉。想不到什么能够有效接近真相的问题。 “……电视打开的时候,声音能听到吗?音量没有调到很小吗?” 这并不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问题。 伴随着天使的回应,影子戏中的电视发出了声音。 与此同时。 “……?” 论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说起来,从刚才开始……) 天使回答问题的声音有两种语气。 一种是这样没有抑扬的语 调。 另一种是这样充满肯定的语气。 论开始思考起这种差别的意义。 (难道说天使……对于解答状况有用的问题,在回答的时候会更加用力一些?) (也有可能仅仅是她本人变化无常。但是,我好像听说过某些竞技解谜的出题者根据问题种类的不同会故意改变重音进行朗读。) (如果,天使的中微妙的差别也有同样的意味的话,电视机打开的时候女人听到了声音的这个信息就是解答状况的有利线索。) (电视的内容并不重要。这样的话,重要的就是听到了声音这件事——) 这时。 “……嗯?!” 论的脑中,突然出现了全新的想法。 “这样啊……停电……遥控器……电视……声音……!” <哦?> 这不是通过理性推导得出结论的思考。 要说的话,是将之前所有的推理综合起来,有种在水平方向上交错开来的感觉。 之前注意力都集中电视上了,但是方向错了。真正应该思考的,并不是电视。 (……如果我的推理正确的话,下一个问题应该就能确认了。) “那是晚上发生的事情吗?” 对天使的回答论满意地点了点头。当然是这样了,如果不是这样就麻烦了。 不是晚上的话,论的推理就崩塌了。 其原因——白天停电的话房间里也是亮的。 “恐怕……” <嗯?嗯?> “面具天使,这是最后的问题了。” <哦?> 论看着愉快地扇动着翅膀的天使,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因为谜底而激动得有些颤抖,脸颊也不禁痉挛。 (难道我,很想笑吗?) 然后,论说出了自己已经确信了的推理。 “女人,失明了吗?” <嗯!yesyes!> 天使也好像又兴奋了起来一样提高了嗓门,确定地回答着“yes”。 <如果推理已经准备好了,就可以宣布【解答(answer)】,重新开始将【状况】全部说明一遍……如果是正确答案的话,这个【状况】就【解明】了。> “原来如此。那么开始【解答】。” 刚才的问题答案是yes的话就没错了。论垂下目光,从头开始讲述推理。 “……某天夜里,女人突然失明了。但是这个女人没有觉得自己是失明了,认为是不是停电了,于是想要去找手电筒。” “接着她就踩到了电视机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她的耳朵能听到电视机传来的声音,但视野里依然是一片黑暗。” “她开始思考。如果停电了,电视应该打不开。那么,没有停电但是突然眼前一片黑暗,那是为什么呢?” “……想了一会,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明了的女人,发出了惊恐的惨叫。” 论抬起头,与天使对视。 “这就是这个【状况】背后的真相……怎么样,面具天使?” 天使的嘴角不断抖动着,像是在拼命抑制着自己的笑一样。 论也是一样。终于得到【解答】时的那种得到净化的感觉,可能是某种脑内物质分泌导致的吧。论并不清楚。 天使一边回答一边挥动魔法杖,接着,彩色的影子戏动了起来。 同时天使将与论总结出的【解答】差不多相同的说明娓娓道来。 <夜。女人的房间里忽然一片漆黑。> <视野变暗的女人觉得是停电了,于是起身去找手电筒。> 明亮的房间中,影子戏上的女人开始慢慢地摸索移动。 <这时候,她踩到了地板上放着的电视遥控器。> <电视打开了,发出了声音。但是女人的眼前仍然漆黑一片。> <女人这才意识到。> <并不是停电了,而是自己失明了。> 论的脑海里响起了女人的悲鸣。 这与论的【解答】没有任何矛盾,就像是再现了整个事件的一出戏。 叙述结束后,天使提高了嗓门。 <厉害……用了20分钟,一个人只靠这么点问题……!> 天使摇了摇魔法杖,影子戏像是结束了使命一般,像雾一般慢慢消散了。 四周再一次被黑暗包围,只留下了论、面具天使和巨大的墙壁。 然后—— <恭喜!> 伴随着天使的声音,黑暗中耸立的高墙上传来阵阵声音,新的裂纹出现了。 接着,天使猛地举起了手中的魔法杖。 <【状况解明】!> 一瞬间,从魔法杖的一端迸发出了闪亮的白光,暗之世界的穹顶碎裂四散开来。 照射进来的明亮的光芒,使黑暗分崩离析。 <请再来玩哦,我会等着你的。> 论的身体也像雾一样开始消失了。 <到时候……请不要叫我面具天使了,叫我乌米艾尔吧。> 天使的声音在脑中回荡,论的意识朝水面浮了上去。 五 论睁眼一看,自己在学校的走廊里。 混沌的意识逐渐变得鲜明起来,刚才荒唐无稽的突发事件的记忆也在论的脑中苏醒了。 那到底是什么呢?是梦吗? 暗之世界。有裂纹的墙壁。面具天使。【状况】。如果是梦境的话不应该记得这么清楚。现在是现实还是梦境呢?好像也分不清楚了—— 把这样的论的意识给一瞬间拉回现实的,是“啪”地一声快门声,以及伴随而来的闪光。 论抬起头。很多学生将远远地将论围了起来,同年级的那个相机男也混在其中,向着论这边摆好了相机。 论的身边,是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的瑞平进。 原来如此,确实是很引人注目的场景。如果立场反过来的话,我也会跟着起哄的吧,论坦率地承认。虽然这么说,就这样让别人围观也感觉不舒服。 “……喂,瑞平。” 论本来想要叫醒进,便伸手去拍她的脸——但是他犹豫着停了下来。 刚才确实是在接触到瑞平的手的瞬间被拖进那个【空间】里的,再碰到她的话可能还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但总是保持这个状态也不行,总之先把她带到保健室去吧。论这么想着,打算把进的身体抱起来。 “进!” 忽然,教室的门打开了,伴着这尖利的叫声,一个女生冲了出来。 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女生一下子就将进的身体抱了起来,然后与论拉开了一些距离。给人一种开朗印象的单马尾在她头的左边甩动着,在她胸口摇动的不知为何不是女生的领结而是男生的领带。 “进,进!没事吧!?” “……唔。”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醒过来的进对着过度担心的单马尾略微点了点头。论想起来这个单马尾之前好几次到自己的班级里来接进。 单马尾确认了进没事之后,还没等安下心来,忽然看到她右手并没有戴着手套,瞬间变了脸色,恶狠狠地朝论这边瞪了过来。 就算是结琉也不会露出这么恐怖的眼神啊。对悠闲地想着这个问题的论,单马尾保持着恶狠狠的目光问道:“你……难道……碰了进吗?” “抱歉。” 鸠之 巢论是个能坦率地道歉的男人。‘ “……咕!” 单马尾变得咬牙切齿。但要说那是对论发怒,倒不如说是感到非常棘手的样子。 “咕……那、那个……你……那个……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怎么说呢……” “怪事是碰到了,不过总之请先冷静,慢慢说也没关系。” 看单马尾急得讲不清楚事情,论用双手示意她平静下来。绝不是因为她的发型和焦急的性格让论想起了“马”哦~。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吵?” 这时,结束了班会的结琉班级的班主任离开了教室,看到走廊里的情形有点吃惊。 “……你们,出什么事了?” “啊——……” 该怎么说明呢?论感到有些头疼。然后又有一个人参与进了这棘手难解的情况。 “论——。出什么事了?” 出岛结琉。啊对了,我是为了和结琉一起回家才过来的……论回想起了最初的目的,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这么说来,在那之后过了多久呢? 感觉在那个【空间】里经过的体感时间还不到十分钟。从周围的样子和结琉的反应来看,好像也没有发生浦岛太郎那样的事。 【浦岛太郎:日本古代传说中的人物。此人是一渔夫,因救了龙宫中的神龟,被带到龙宫,并得到龙王女儿的款待。临别之时,龙女赠送他一玉盒,告诫不可以打开它,太郎回家后,发现认识的人都不在了。他打开了盒子,盒中喷出的白烟使太郎化为老翁。——译者注】 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确认时间。虽然不清楚失去意识的具体时间,但果然也没有经过太长时间。 单马尾抱着进瞪着论,远处围观的学生,以及满脸疑惑的结琉和她的班主任。 到底现在是什么情况呢?论有些迷惑。忽然,单马尾将姿势改成了公主抱。 “那是个梦!不要跟任何人说!快把这一切忘掉吧!” 留下这句话,她就用对女生而言快得惊人的速度跑掉了。 完全不清楚状况的结琉只是茫然地目送她离开。 “……发生什么了?” “啊——……” 就算你这么问。 论也没有掌握能够说明这一切的信息。 “好了,这个【状况】……该怎么【解明】呢……” 论盯着右手中留下的白色手套喃喃自语,结琉则低头看着他。 幕间 【诊所发生火灾,从残骸中发现六具遗体】 某日,丰野重镇的个人诊所发生火灾,在残骸中发现了六具遗体。 据警方消息,这个诊所的院长、实习医生、事务专员以及三名住院的儿童与家人失去了联系,正在加紧确认。 起火的原因正在调查中,不过由于遗体的损伤极为严重,确认非常困难,因此专家推测,火灾是诊所内暂时保管的大量医用酒精着火爆炸及燃烧引起的。 某日,警察公布了前日发生火灾的诊所内发现的六人的遗体身份得到确认的消息。 诊所院长(56),男性实习医生(24),女性事务专员(22),住院男童(8),住院男童(7)和住院女童(5)共六人。遗体将在今日交还给家属。 某日,警察公布了已将上月诊所火灾事件中发现的遗体全部交还给家属的消息。 第二问 一 “啊~啦论君,早桑吼!今天早上也还是帅·气·十·足捏~今天要跟阿姨约会啵?” 在出岛家的门口,今天论也是从一大早开始就沐浴在结琉母亲的目光之中。 “不好意思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辣你能去把妻子叫起来莫?那孩子呀,不是论君就叫不起来哟。” “遵命。” 论进门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身后传来了阿姨的声音。 “虽说她是你未来的妻子,但做羞羞的事情是不行的哦?不过稍微摸一下也没问题辣,阿姨我允许了!啊,对了,摸那孩子也要有个限度喏!呐哈哈!” 论祈祷着楼上的结琉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结琉的妈妈学生时代身材完美,相比之下她的女儿结琉显得有些瘦小,还是贫……总之结琉对自己本就纤细的体型非常在意,一旦被嘲笑了就会非常失落。 “结琉,我进来咯。” 但愿还没起——论一边祈祷着一边推开门,结果,床上的结琉已经坐了起来,一脸悲伤地把手贴在自己的胸口。 “……别看我这样,还是有b的。” “没事啦,是十几岁就有f罩杯的阿姨太不像话了。” “老妈说的话绝对是骗人的……” 不过遗憾的是,在结琉绝对不想看到老照片里,年轻时的阿姨确实是个身材完美的女人。可惜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别在意了,我很喜欢你的身体啊。” “你在胡说什么呀。明明连摸都没摸过……要摸吗?” “结婚以后再说啦。好了,快起来。” 结琉睡眼惺忪地戴上眼镜,像往常一样在论的额头与脸颊上轻轻地各亲了一口,说了句我爱你。两个人下楼的时候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结琉,快吃饭!论君要喝茶啵?还系咖啡?” “茶吧。” “我开动l——” “结琉,纳豆,多吃点纳豆。昨天大减价所以买多了。” “……没时间了,晚上再吃。我开动——” “还不是你老赖床!你辣么晚还在干什么?” “……又没干什么坏事。我开——” “现在才刚起来你这人也真是的……偶尔也早点起来去叫论君起床怎么样喏!干点女人该干的事去!女·人·该·干·的·事!” “啊啊啊烦——死了!你好吵啊笨蛋!样不样我吃饭啦!” 终于不再坚持说完“我开动了”的结琉大吼起来。其实结琉受母亲的影响从小就有关西口音,现在她有意识地使用女孩子的口吻说话,只是会在激动起来的时候又变回关西口音。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一点,论也觉得她这一点很可爱。 “你叫妈妈笨蛋系怎么个意思呐!系你这张嘴说的吼!?” “海湖晃擞嗯假呣!” 结琉任妈妈捏着自己的嘴唇还是要顶嘴。翻译一下估计是“还不放手啊傻冒”吧。这种母女斗嘴的场景论已经司空见惯了。 又是个热闹的早晨,论一边填着报纸上的填字游戏,一边品着美味的早茶。 ○ “对了,昨天那件事你还没跟我说呢。” 上学走向车站的途中,身旁的结琉忽然转过头来问道。昨天那件事当然是指论和瑞平进的那件事。论感到很为难。 “可是她们让我不要对任何人说……” 那个单马尾像是进的朋友,被她那么一说,论打算遵守约定。不过,实际上论自己也不太明白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也没办法说明,这也是理由之一。 “总之,今天去好好问一下,而且这个也要还给她。” 论丛口袋里取出进留下的白手套。 “兜帽加上口罩加上手套,而且不能说话是吗……好像是挺难交流的呢。单马尾的女孩子跟我一个班,我去问问看吧。” “拜托了。” 论回答着,视线落在了白色手套上,脑中一直在回忆昨天发生的事。 状况空间(situation area)。 面具天使和影子戏事件。 以及,至今为止从未接触过的问题形式。 那到底是什么呢? 是梦吗?还是幻觉? 不过从昨天开始,谜题解开之后的亢奋就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将那个【状况】【解明】时,那种所有的思考向水平方向发散开来一样的体验如同精神得到了净化一般。 论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告别之际,那个天使确实这么说了。 <请再来玩哦,我会等着你的。> 再。 如果说还能体会那种精神净化的话,难道—— 二 把白手套放在口袋里,一直在伺机和坐在身后的瑞平进搭上话的论的一天开始了。 首先是早上的班会开始前的这段时间,不过这个机会因为进差点迟到而化为了泡影。之后是课间的十分钟休息,但是进一下课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因此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论自己也觉得这个对话不会很短,因此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这些机会抱什么希望。真正的战斗是马上要开始的五十分钟的午休。 课堂内容对于前日已经完美地预习过了的论来说只是复习而已。与其说是受教,不如说是确认一下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而此时论的脑中还在想着进的事。 他回忆着昨天放学后发生的事。进在走廊里摔倒的时候,对着伸手相助的论,进用合成声说出了<请不要碰我>。 论并不是为了被感谢而帮助她的。但是对一直希望尽量与大家和睦相处的论而言,进那像是忘记了如何被爱的态度,让论感到非常愤懑,无法平静。 终于,宣告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任课教师一离开,教室里顿时就变得嘈杂起来,同学们各自行动起来准备吃午饭。但是论并不着急,因为从到目前为止观察的情况来看,即使立刻和进说话也会被她逃掉的。 论取出便当,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进收入视野中。他就那样假装无意地观察着。进将便当盒拿在手里,站了起来,匆匆忙忙地走出了教室。 行动开始。论跟在进的后面,保持着不会被发现的距离。 进的目的地果然是结琉的班级——也就是她那个单马尾朋友的班级。她在走廊里稍微伸头看了一下,单马尾立刻就从教室里出来了,两人一起朝走廊的尽头走去。 午休刚开始的走廊里挤满了学生,发现被跟踪的可能性很低,不过跟丢的可能性就高了。虽然这么说,但她俩一个有着大大的单马尾,另一个是学生中唯一一个戴着兜帽的,那么特殊的背影就算跟丢了也马上就能再次发现。论混在学生中,慎重地追随着。 突然,有人在身后拉了一下论的校服。 “哟。” “结琉啊。你也在玩侦探游戏?” “嗯,四个人一起吃午饭吧。” 结琉晃了晃手上阿姨亲手制作的爱心便当。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点了点头,并且同时用手推了推眼镜,再一次开始了追踪,步调完全一致。 这时,有个人影忽然超过了论和结琉,带着一股巨大的气势冲向了进她们。 “瑞平同学!可以跟我一起吃饭吗?” 他一边说,一边举起脖子上挂着的单反数码相机对准了进的方向。 那是论班上的照相小哥。尽管论已经记住了同年级同学的名字,但他决定称呼其为照相小哥,便不再努力检索他的名字。 “又是你啊!不准拍照,快删掉 !” “咕呜—” 吃了单马尾完美的一记正拳,照相小哥跪在了走廊里。“又”,难道说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单马尾就女生而言有些太暴力了,不过既然他是未经允许拍照的那也没有什么好同情的。论和结琉都不打算帮忙,从蹲坐在地上颤抖着的照相小哥身边走了过去。 仅仅十秒后,追踪忽然就结束了。 本来设想她们肯定是到中庭或者屋顶去,也可能是去买东西,但没想到她们俩走到了走廊的另一端放东西的空教室里。 丰野重高中以前一个年级有五个班,三个年级加起来有十五个班。但是随着农村人口越来越少以及少子化的日渐严重,几年前开始就减为了一个年级四个班,因此每一层就多出来了一间教室,在走廊的一端作为准备室用来放东西。 单马尾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打开了准备室的门。两人理所当然地消失在了门口。诶?为什么她会有准备室的钥匙?论感到疑惑不解。 “去看看?” “嗯。” 结琉催促着,论站在了准备室的门前。 没有必要做什么心理准备,他立刻不客气地敲响了门。 短暂的沉默。 不一会就感到里面有人动了,伴随着“咔”的一声打开锁的声音,门终于开了。 打开门的不出意料是单马尾。 “哟。” “啊……” “可以的话,一起享受优雅的午餐时——” 话还没说完,门就猛地关上了。 一瞬间,论把自己的手伸到了门的缝隙里。 门关上了,当然也夹到了他的手。砰。好疼。 “好疼!” “笨蛋!没事吧!?喂你想干什么啊!” 结琉生气地把门拉开,质问着单马尾。 “……我干啥了。不是他自己把手伸进来的吗?” 虽然她说话气势汹汹,但那双眼中一瞬间因罪恶感而产生的动摇可没有逃过论的眼睛。虚张声势。因此论反而对她抱有了一些好印象。 不过结琉好像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 “啊?正好我看你丫……” 虽然没有爆出关西话说明她还保持着理性,不过结琉依然用平时不怎么示人的神情瞪着单马尾。两个人的身高差了不少,正确地说是“仰瞪”吧。 “……干啥啊,想打架啊?我话说在前面,我可是很厉害的。” 棘手的是,听到这话的单马尾也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奇妙的开关。之前看到她用正拳突击击退了照相小哥,论觉得她可能练过空手道之类的。她对从下方瞪着自己的结琉毫不畏惧,特地弯下了身子将脸凑了上去,用捕食者一样的眼神瞪了回去。 论是个和平主义者,不能无视无谓的争执。 “你们两个不要吵架。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况你们还是在同一个校园里生活的伙伴不是吗?” “啊,等等,论……” “干啥呀,不要随随便便地碰我!” 论抓住两个眼看就要开战的人的肩膀,用力拉开,然后踏进了准备室中。 正坐在桌前准备打开便当的进转过头看着这边的三个人。她的表情藏在刘海和口罩下完全看不出来。 “你放手啊!你搞什么啊真是!” 单马尾挡开了论的手,堵在了论和进之间。她看起来就像是保护小猫的母猫一样。这也是爱吗?论思考着。 “冷静点。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只是想要一起吃午饭。好不容易认识了,交个朋友吧。呐?” 单马尾对论的发言保持着戒心,一直在上下打量着这边。 她像是终于明白赶他们回去的行为是白费力气一样,开始默默地从教室的角落里搬桌椅。因为只排了两个人坐的桌椅,所以需要再准备论和结琉的。她好像性格还不差。 论和结琉帮忙排好了四人座的桌椅后,全员入座。 从论这里看过去,左边是结琉,前面是进,左前方是单马尾。 进什么都没说,眼神和感情都隐藏在长长的刘海后面。 就这样,有些剑拔弩张的午餐时间开始了。 三 论打开便当盒,抱有些许期待地看着进。 要吃便当,为此当然得取下口罩。 进也不会例外。尽管在论的注视下有些犹豫,不过不取下口罩就不能吃饭,最后进还是把那个大大的口罩摘下来了。 平时进的素颜被刘海和口罩挡住了,现在终于有一半露出来了。 “……诶?看起来不是挺可爱的嘛?” 论也同意结琉的意见。她的肌肤展露着不输给兜帽和口罩的雪白,平滑的脸蛋和透出朱红色的樱桃小嘴让人感觉不到她生病了。 “进是很可爱啊,用不着你们说。” 单马尾有些洋洋得意。想要低头用刘海把脸遮起来的进,看起来像是有些害羞。 “你这么说的话倒是真想要好好看看了呢。呐,把刘海撩起来看看吧?” 结琉说着,将手伸向了进。 “嘎登”。进推着椅子向后退去。“啪”。单马尾挡开了结琉的手。这两个动作几乎是同时发生的。结琉对她俩的过激反应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抱歉,打了你的手。不过,进她,那个……皮肤很脆弱。所以,可以不要碰她吗?” “啊,这样、啊……是我的错,对不起。” 虽然好像并没有接受这个解释,但结琉也坦率的道了歉没有进一步纠缠不清。 皮肤很脆弱,这就是皮肤那么白的原因吗?虽然没有怀疑这一点的理由,但论总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不过,现在就深究下去并非上策。论还是打算先让这个午餐会正式开始。 “首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我来自2-a,名叫鸠之巢论。” “2-c,我叫出岛结琉。请多指教。” “……2-c,来栖晴希。这位是……” 论、结琉、单马尾——晴希都做完了自我介绍。进也事先准备好了声音合成机器,带着手套操作着,播放起事先输入好的冷淡的自我介绍。 <我是瑞平进。> 第一次听到她做自我介绍的结琉兴趣盎然地盯着进拿着的那个小机器,好像相比不能说话的进而言,那个合成声音令她更感兴趣。 进的自我介绍完毕后,晴希像是要再帮她做一次自我介绍一样向论这边探出了身子。 “你和她同班所以你应该知道,进不能说话,所以对她的提问一般都是我来回答。” “啊。”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丫对那个白头巾小姐的所有事情都一清二楚吗?” “……她好像,刚刚才做过自我介绍吧。你这家伙是鸟吗?” “……我是鸟的话,你丫难道是无能的恶鬼吗?” “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是在骂我吧?” “不是你先动口的么?” “还不是你这家伙叫我‘你丫’。” “你不也用‘你这家伙’来称呼我吗?” “是你先动口的。” “真是孩子气。” “哈啊?” “干啥啊。” 两边都做得不对,论忍住了这么说的冲动,进一步推动话题的发展。 “你们快停下来,别吵架。来栖和瑞平是什么关系呢?” “是从小时候开始的青梅竹马。” “噢?跟我们俩一样呢。” “这样吗?所以你们也会像漫画里一样每天早上去叫对方 起床吗?” “只有我会。” “呜哇……”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就在这令人不悦却又带有些许欢乐的奇妙气氛中,午餐会继续进行着。基本上进对论和结琉的话题是不搭理的,但偶尔晴希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会点头或者摇头,总之四个人聊天这样的形式算是保持住了。 午餐会在比想象中要和平的氛围中结束了,不过此刻才要进入正题。好像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吃完饭之后大家各自收拾好了便当盒,然后泡了茶。晴希撑着下巴瞪着论这边。 “……想说什么?” 教室里的氛围倏地变了。 “你应该知道吧,关于昨天的事。” “那是梦,忘了吧。” “果然不肯说是什么事啊。” “……” 晴希眉头紧锁。如果是想蒙混过关的话,这手段也太拙劣了。肯定没错,她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论如此确信。 “我不否定这是梦的可能性。只不过,从来栖的态度来看,我不认为进入梦境这件事跟瑞平没有关系。” “你是想说进入梦境的原因是接触到了进吗?那怎么可能啊。你是不是漫画看太多了。” 果然这个小姑娘有点笨啊,稍微诱导一下就轻松地自己把情报都招出来了。虽然并不关自己的事,不过论变得稍微有些担心这样子的晴希。 结琉很乖巧地看着他们对话,一言不发。进则在吃完饭后又把口罩戴上了,看不到表情。 论开始思考。 昨天,论是在抓到了进的手之后立刻进入了那个【空间】。 手套从进的手上脱落下来,导致论直接接触到了进。 那时候,晴希问了一句“你碰了进吗?” 如果简单考虑一下的话,是因为碰到了进的皮肤,所以进入了那个【空间】吗? 虽然怀疑这像是漫画一样的事情是否真的存在,但昨天发生的事现在依然鲜明地残留在论的记忆里,他可以带着现实感将其回忆起来。 论无论如何也不认为那只是个梦。 为了确认这一点—— 面前坐着的是,瑞平进。 “呐,瑞平。” 当然没有回答,她低着头,连看都没看论一眼。 “你能告诉我吗?” 短暂的沉默后,进拿出了机器低头操作起来。 播放出来的声音是—— <我拒绝。> 事先保存的拒绝的回答。 “果然啊……” 不过论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不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是“我拒绝”。 也就是说,不能告诉我。果然还是发生了什么事的。 论看着隐藏在刘海和口罩后面读不到表情的瑞平进的脸。 头上戴着白色的兜帽。白色手套。白色紧身裤。不用仔细看也知道,进的打扮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身体裸露。这真的是因为皮肤脆弱吗? 在伸手就能轻易碰到的距离内,她的身体露出的唯一的一部分。 “……这么说来,瑞平。” 论没等进做出反应,就从口袋里拿出了白手套。 “这个还没还给你呢。” 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伸向进。顺便一提今天进的两只手上也好好地带着手套,应该是准备了备用的吧。 像是在说“啊是这个啊”一样,进抬起手稍微向论这边探出了身子。 警戒心不足。 一瞬间,论把手伸向了进的脸颊。 “啊!笨蛋!快住手!” 晴希的手伸了过来,不过已经晚了。 论的指尖触碰到了口罩边上稍微露出了一些的进那柔软的脸颊。 然后,世界忽然变暗了。 四 论睁眼一看,自己在那个【空间】里。 一片漆黑之中,超过五米高的墙壁一直延伸出去。 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人和物。 (没想到真的还能再过来这里……) 说实话,自己也只是半信半疑。不过既然来了,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面具天使。从她那里全部打听出来就可以了。 肯定在那里。抱着这种不可思议的确信,论抬头看向墙壁上方。 果然。 <欢迎光临!欢迎来到【状况空间】!> 脸的上半部分隐藏在面具后面,握着魔法杖,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天使。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呢。我很高兴。> 她一边说着,一边张开了背后的双翼慢慢地落了下来。明明除了面具以外她的形象与天使别无二致,但现在论心中却一点敬畏之情都没有。 “喂,面具天使。” <你得叫我乌米艾尔!> 噗,天使鼓起了脸颊扭过头去。这么一说论才想起她有这么个名字。不过不得不喊这么一个像是游戏角色一样的名字让他感到有些悲伤。 “……乌米艾尔。我有些事情想问。” <我才懒得管呢。好,【状况开始】!> “喂,闭口不谈吗……” 天使华丽丽地无视了论的发言,挥了挥魔法杖。于是像昨天一样,黑暗中浮现出了一个影子戏的空间。 <某男子在自动贩卖机买了瓶水。> 出现了影子戏里的男人在自动贩卖机买水的一幕。男人只是个黑影,不过自动贩卖机和水瓶是一开始就带有颜色的。 <然后他到了女人的屋子里,在浴室里把水倒掉,盖好瓶盖离开了房间。> 场景好像转换了,影子戏的背景变成了单人浴室。男人打开了刚买的水的瓶盖,将水全部倒进了浴缸,接着盖好空了的塑料瓶,拿着瓶子走了出去。 <好了……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场景结束。接下来是思考时间。 想问的事情很多。不过,既然问题已经提出来了就应该先解决它。 “真拿你没办法……我就把这个问题解决给你看。” <我很期待!还需要说明规则吗?> “不,不必了。” 规则很简单。总之,把这个不可理解的【状况】进行【解明】就可以了。 为此所必需的信息,可以通过向乌米艾尔提出可以用yes或no来回答的问题来得到。提问次数没有限制。此外,在提问对解明状况很有用的情况下,会变成这样很干脆有力的回答。 这样收集信息对状况进行推理,可以解明的时候就宣布【解答】,把自己的推理告诉乌米艾尔。如果回答正确,乌米艾尔就会宣布【状况解明】,然后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限制时间为“直至一方饿倒为止”,总之可以当作没有。 (而且,恐怕……) 这个【空间】里的时间流动与现实世界是同步的。 昨天在【空间】里经过的体感时间和论从周围学生那里听说确认得到的自己在走廊里晕倒的时间基本上是一样的。迅速把【状况】给【解明】的话,应该就能尽快回到现实世界了。 (……嗯?这样说来,最后还是没机会找她问话了不是吗?这可真头疼。不过,特地把问题放在一边不解决也让我难以忍耐啊……不对等一下。) 论一瞬间想到了反过来利用这个状况的方法。 “提问,乌米艾尔。这个【空间】是瑞平进心中的世界吗?” 没有限制提问次数,只要是能用yes·no回答的问 题都可以问的话,用这种方法就能了解到事情的真相。论是这么想的。 怎么样,不愧是我啊。我可真是机智……论稍微有些洋洋自得。 <这个提问与问题无关。> “怎么这样啊。” <与问题无关的提问就会回答‘与问题无关’。这个规则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哦?> 这件事之前确实说过了。乌米艾尔还是技高一筹啊。 (咕,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快点【解明】下次有机会再问吧。) 论换了个思路,回忆了一下问题。 男人把刚买来的水倒在了女人房间的浴室里,然后就出去了。为什么? 不管怎样,论首先想到了一种状况。虽然是忽然想到的,不过倒确实很有说服力。为了完善这个推理,论开始提问。 “瓶子里的东西被换过了吗?” 看一下论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天使的回答与设想正好相反。 “……男人倒进浴缸里的是普通的水吗?” “…………男人想要杀了女人吗?” 论的提问碰到了三连败。 (不行了。好像这个推理方向完全错误了。) 论一开始想到的是这样的。 男人想要杀掉女人。因此他把塑料瓶中的水换成了危险的清洗剂,然后倒进了浴缸里。女人要打扫浴缸的时候使用的某种清洗剂,会与男人倒进去的清洗剂反应放出有毒气体,然后女人就会死亡…… 但是男人没有杀意,倒进去的也只是水而已。推理需要全部从头开始。 那么,在浴缸里倒水的理由是什么?尽管很着急,但他也没有想出什么别的假说。 不过,这样就好。这本来就不是马上就能得到正确答案的那种题目。 (ok,冷静下来。这种时候就从不明白的事情开始一点一点弄清楚吧。) 论觉得有必要再次确认一下问题的描述。 首先,男女关系不清楚。家人?朋友?恋人?关系不一样故事的背景会有很大的差别。 “男人和女人是家人吗?” 因为没有提问次数限制,所以一个个按顺序问就行了……本应如此的。 不知为何,没有回应。 “……怎么了?” 乌米艾尔没有回答论的问题,而是呆呆地仰望着漆黑的天空。 <又有客人来了……好久没有这种事了……!> 她的语气显得非常高兴,挥舞起了魔法杖。 接着在论的身边,雾气一样的黑暗汇集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诶,论。” ——出现的是结琉。 “呃,这是哪里?浴场……?嗯?呜哇,还有cosy!论,有天使的cosy诶!诶?” 本想在论的手腕上拍两下的,结果结琉的手却直接穿过了论的手腕。在这个【空间】里是不能触碰到物体的吗?论产生了一些疑问,正想提出来的时候,乌米艾尔却抢先向结琉搭话了。 <这不是cosy——> 乌米艾尔撅起了嘴。不过那身打扮看起来确实只能是cosy了。 “什么?你这家伙是什么人……对了为什么我碰不到论啊?外面好黑啊……难道真的是——天、使……” 结琉的话忽然中断了。 如果看到本来以为是cosy的天使挥动着翅膀真的浮在空中的话,无论是谁都会是这种反应的吧。 漆黑的空间。接触不到的身体。天使。这些关键字在结琉的脑中渐渐联系了起来。 “……难道说……论,洗(死)了吗!骗棱(人)的吧!” 说出了从妈妈那里继承而来的关西话,表明结琉确实动摇得很厉害。她的表情也很悲痛。 论看着她,像是在观察研究对象的状态变化一样。 (嗯,我死了的话结琉会凌乱成这个样子吗?这也是爱吧?) 正常人在这种时候应该不会这么想吧? 不过论也不忍心就那样让结琉一直误解下去,便冷静地说:“别紧张结琉。我没有死……大概。” “……真的?” 眼眉低垂+泪眼汪汪。这家伙不是也很可爱吗?论不禁这么想,伸手想要去摸她的头,结果论的手也从结琉的头部穿了过去。 “诶,那……是我死了!?” “不是不是。好像是这个【空间(area)】里没有办法碰到东西的样子。” “area……?” 结琉低头思索着。这也是当然的啦。 (唔,怎么说明才好呢……) 正在烦恼着的时候,结琉身边的黑暗再一次蠢动了起来。 就像刚才一样,黑暗逐渐形成了人形。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的,只有可能是剩下的那一个人了吧。正如论所想到的—— “啊真是的,笨蛋!为什么连你也摸了啊!” 黑暗的人影是来栖晴希。 “晴希——!欢迎!” 乌米艾尔高兴地挥了挥手。而这边的晴希则是一脸焦急的表情。 “算了!赶紧确认【状况】吧。” <遵命。> 乌米艾尔挥了一下魔法杖回应着晴希。接着,停在浴室里的影子戏的场景又回到了最初的自动贩卖机那里。 <某男子在自动贩卖机买了瓶水。> <然后他到了女人的屋子里,在浴室里把水倒掉,盖好瓶盖离开了房间。> <那么,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乌米艾尔再次读了一遍问题,配合着她的声音影子戏也重新演示了一遍。【状况】什么时候都可以重新确认,这并不很重要的一点论已经知道了。 “介……介啥玩意啊……” 结琉依然保持着关西口音。毕竟刚才什么都没有跟她说明,这也没办法。 “水……浴室……你问了什么问题了?” 晴希对混乱中的结琉毫不在意,向论问道。晴希也想要【解明】【状况】。 论注意到,晴希好像对这个游戏已经习惯了。 “男人倒掉的是很普通的水,男人好像并不是想要杀掉女人。” “杀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听完问题说明后我一瞬间想到的而已……好像方向完全错了啊。目前掌握的信息就这些。” “就这点吗?……嗯嗯……” “呐,来栖,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啊? “为什么?没时间了啊!” “时间?不是没有限制时间吗?” “不是这里啦!【空间】里面和外面时间的流逝是一样的,再过二十分钟午休就结束了啊!” “……啊,忘了还有这一茬。” 论终于明白了。时间的流逝速度正如自己所想的,在现实世界里午休的剩余时间自己并没有考虑到。 “如果不在午休结束前出去的话,我们四个人就会一起翘掉下午的课。而且,只要我们在【空间】里,外面的我们就会保持昏迷的状态。如果被谁看到了绝对会变得很棘手的好么!所以必须尽快【解明】出去才行。” 没有反驳的余地。与频频点头的论相对的,结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真是完全搞不清楚……” “对不起结琉。简单地说就是,我们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弄明白为什么男人要把水倒在女人房间的浴缸里。如果解答出来了就可以回到 原来的世界。” 这真的是简单的说明吗?论完全没有自信。 不过,如果是结琉的话。 就算不能理解,也能相信我。 论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也就是说,论现在,正在解题?” “啊嗯。” “……我明白了。那我不打扰了,在旁边等着。” 啊结琉,你真是个乖孩子。明明有很多想问的事情,明明对现在的情况一头雾水。这也是因为爱吗?真是伟大的爱。 论被来自结琉的信任稍微感动了一下,不过已经没有感动的时间了。 “你这家伙知道规则吧?没时间了所以你也一起想吧!” 晴希说道。这里的“你这家伙”当然是指论。遗憾的是,没有时间跟结琉说明规则了。论换了下思路,想要回忆起暂停之前的问题。 不过,晴希的提问先开始了。 那个问题跟论所想到的,形式完全不一样。 “男女的关系重要吗?” (嚯,原来如此……) 这样提问的话,就能先特定出问题中重要的线索。这种问法让论茅塞顿开。 男女的关系很重要。这说明刚才自己考虑的问题是对的。晴希问完以后,论又接着开始提问了。 “他们是恋人吗?” “那是朋友?” “家人?” “同事关系?” “……单纯的认识而已?” 但是这次的结果还是五连败。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人际关系吗?) 在论思考的时候,晴希先问了出来。 “陌生人?” 啊原来如此,不认识的话就是陌生人了……明白了这一点的论,思考也停止了。 乌米艾尔刚才用回答了男女关系是否重要的这个问题。然而他们的关系却是陌生人? (那难道是,这个男人进入了陌生女人的家里,在浴室里把水倒了?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晴希好像也跟论一样,对二者的关系没有任何新的想法了,便换了个方向再次发动了波涛般的提问攻击。 “除了男女两人之外,还有别的重要人物登场吗?” “把男人换成女人的话这个状况还能成立吗?” <嗯——,姑且yes?虽然女性也成立,不过是男人的情况更加自然吧。> “倒掉的必须要是水吗?” <嗯——,这是no。不是水也可以,不过水更合适一些。> “买水的地方不是自动贩卖机不行吗?” “倒水的地方不是浴室不可以吗?” <嗯——这也是no.不是浴室也可以不过在浴室更好吧。>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提问方式啊……) 已经熟悉了这个游戏的晴希的提问方式很值得参考。特别是如果得到了“倒掉的必须是水”的信息的话,这将会成为很重要的提示。 不过目前而言,得到的都是暧昧不明的情报。从乌米艾尔的回答方式也可以看出,没有问到关键点上。 不过,论的心里新的推理也逐渐成型。 关键就是,男人和女人是陌生人。在陌生人的家里,还是女人的浴室里,男人因为什么而进去的呢?论找到了一个答案。 “男人是什么从业人员吗?” 对,比如说搬家公司的人?装修工人?不,或许是要修理浴室的排水管还是什么的?这样的话,为了确认管线状态让水流过不就有理由了吗?这是很好的一个思路—— 就这么冷酷的一个词,就把论的推理全部推翻了。 (可恶……这也就说明并不是工作关系啊……不,保险起见……) “……浴室里有什么东西坏了吗?” 论不死心的提问也被干净利落地斩断了。 (不行啊,想不到接下来的问题啊……) 晴希也是同样,嗯嗯啊啊地嘟囔着,不断敲打着自己的脑袋。那样做能让自己想到什么吗?倒是有可能把自己敲晕啊,论不太理解。 论重新整理了一下已经知道的信息。 男人和女人素不相识。改成女女也可以,男女更加自然。倒掉的液体不是水也可以不过是水更好,不在浴室里也可以在浴室更好…… (唔,完全搞不懂。) 乌米艾尔坐在漂浮在空中的魔法杖上,翘着的二郎腿来回荡着,像是很享受地在俯视着论他们。论心中涌起了一股想要去揉捏她的脸的冲动。 “那个……” 一片沉默中,发出声音的是个预料之外的人。 之前一直只是默默地听着论和晴希提问的结琉,有些畏缩地举起了手。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情况,不过……女人在房间里吗?” 听到这个提问,论低下了头。 (这不是当然的嘛,主人不在还能进入别人家里什么的……) (……什么!?) 回答是no.而且是带感叹号的。 男人在家里没人的时候进入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的房间里。这是全新的信息。 (这么说的话……小偷?不过,小偷有什么在浴室里倒水的必要吗……) 不过,论基于这个信息的新的推理也走错了方向。 结琉干脆地说出了那个答案。 “那,那个男人他……是跟踪狂吗?” 论的表情凝固了。 “酱……哎算了……” 乌米艾尔的回答是到目前为止最为有力的。 男人是跟踪狂。这对【解明】【状况】是非常重要的。 那这样的话。 论忽然有了一种预感。 (有可能……这个问题是我所解不开的。) 对所有问题、谜题都能解开的论而言,到目前为止没有解开过的问题只有一个。 “啊这样啊,跟踪狂……!嗯?不过,跟踪狂为什么要在浴室倒水呢……?如果偷什么东西倒还好理解……” 晴希和论一样,一下子就接受了跟踪狂这个答案,不过也无法接着推理下去。 “不,所以说啊……” 在这时,结琉接着往下,说出了那个原始的猜想,在水平方向发散开来的那个回答。 “他是想要浴室里的空气吧?” 这。 这个猜想,论永远也想不到。 “浴室的、空气……?怎么回事?” 晴希也和论一样,注意力全部被水吸引了,没有想到塑料瓶的用途。 但就其原因而言,他们两人也大不相同。 “所以说,在浴室里把塑料瓶里的水倒掉之后,里面就会充满浴室的空气吧?也就是说,男人想要的是,女人总是赤身裸体的地方的空气是吗?” “……啊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呜哇,好恶心!” “倒掉的是水比较好,也是因为不想和茶或者果汁的气味混起来的原因吧?因为水是没有味道的。” “呜诶……这种事情你这家伙还真是清楚呢……不会是干过类似的事吧? ” “才没做过呢!” 两人面带笑意地斗着嘴,但论的胸中却被苦闷的思绪所包围了。那并不简单地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呐结琉……那个男人,想拿瓶子里的空气做什么?” 听到论的提问,结琉的表情一瞬间黯淡了下去,之后便眉头紧锁。 “谁知道呢。呼吸一下,闻一下之类的吧?反正是变态,太让人作呕了。” 论知道,那是结琉在顾虑着自己。结琉总是对论很温柔。 所以论渐渐地变得依赖她了。 “那是……爱吗?” “……虽然扭曲了,不过也算是爱吧。” 结琉从口中说出了这句话,虽然她明明知道会伤害到他。 果然,还是不行。 论对于这种想要获得爱着的女人房间里的空气这种心情,丝毫不能理解。 “对了!乌米艾尔,刚才的可以算是【解答】吗?” 晴希回过神来,对天使喊道。这么说来,正式的【解答】宣言还没有完成呢。结琉并不知道规则,所以也无可厚非。 <嗯……感觉还没有说完整……不过,我今天心情好,所以yes!> 乌米艾尔说完,挥动了一下魔法杖,彩色的影子戏开始动了起来。与昨天一样,配有天使解说的重现剧。在剧的最后,戏中的男人露出了令人不愉快的笑容。 与那令人不快的笑相照应的,是在乌米艾尔嘴角处浮现出的天真无邪的笑容。 <好久没有跟很多人一起玩了。> 天使高兴地说着,摇动了几下魔法杖,影子戏就像雾一样消失了。 接着,从黑暗中的巨大的墙壁上传来了声音,新的裂纹产生了。 <恭喜……【状况解明】!> 乌米艾尔大声宣布,举起了魔法杖。 伴随着像是水晶破碎一般清脆的声音,暗之世界的天穹四散开去。 ○ 论睁开眼睛,眼前摆着便当盒。 抬起头一看,眼前是也刚抬起头的进。 进意识到论的手还放在自己身边,便赶紧将身子往后缩。这样的反应,是不想再把论拖进那个【空间】呢,还是仅仅对突然被别人碰到有所顾忌呢?论并不清楚。 同时,进身边的晴希和论身边的结琉也都把头抬了起来。看来大家好像都平安地回来了。 “……啊,能摸到你了……” 醒过来的结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能不能碰到论。论把手抚在了手腕上结琉的手上。 “你看,没有死吧?” “嗯……不过,刚才的那个是什么……?” 论目前仍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要说谁能回答的话,那就是—— 论静静地看向进和晴希。 “……现在能否告诉我们了呢?” “……” 然而晴希并没有回答问题,无言地站了起来。 “喂……” 论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我的行为好像不怎么绅士啊……虽然论这么想,不过再让她避而不谈的话可是无法忍耐了。 “……没什么好说的!那是梦,忘了吧!进,我们走!” 晴希把论的手甩开,想要带着进离开教室。 不过,进站着没动,而是转向了论这边,取出了合成声音的机器。 这次不是事先输入的话语,论能看出来她在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 习惯的手势,她的手指飞快地移动着。几秒后,从机器里传出了声音。 <你让我很困扰。> 淡淡地,但很明确。 <请不要再跟我扯上关系了。> 不需要再补充的拒绝。 一般的高中生被别人这么说的话就会不得不放弃和对方交流了吧,无论对方的意思是“你没戏了我已经放弃你了”,还是“你真的给我造成了困扰请你自重”。 不过。 不知对进而言是幸运还是不幸,论并不是普通的高中生。 “我不管你困不困扰。” 要有良好的人际关系。 论经常挂念的这一处事原则,现在已经放弃了。 “这是给我的题目。既然题目已经出来了,我就会把它解开。” 因为不这样做的话。 论恐怕就会无法承认自己是一个人。 被自己说了“你让我很困扰”的人,用“我不管你困不困扰”来回答自己,进对此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时间手指僵住了什么反驳都表达不出来。晴希也只是呆呆地看着论的脸。 “论。” “咚”,结琉在论的头上敲了一下。 论一回头,看到结琉瞪着那眼角上翘的眼睛,正隔着两个人的眼镜,毫无扭曲、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论,这样不行哟。这可不是爱。” 爱。在从口中说出这个字的一瞬间,结琉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看到结琉的脸,论终于冷静了下来。 “……对不起。瑞平、来栖,我没想给你们添麻烦的。” 论说着,坦率地低头道歉。晴希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不过,说这是梦让我忘掉什么的,你们也知道不可能吧?所以……等你们愿意说的时候就行。一点一点说也行。我想请你们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 进和晴希的关系确实很特殊,不过,论和结琉的关系在某种意义上也很不一般。注意到这一点的晴希,提出了反转立场的问题。 “……搞什么啊你们俩。” “那是我们的台词好不?” 结琉强势地回了一句。论和结琉总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从很久以前两人就是这样了。完全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结琉也会作出准确的判断来配合论。 结琉和晴希相互瞪着。 论抬起头,看向进。 进注意到论的视线,迟疑了一会,拿起手机开始输入什么。 这时,宣告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四人的对话被强制终止了。 “……让我稍微考虑一下。” 论点头表示同意。 接着,四个人离开了准备室,各自回教室。 迎接走在一起的论和进的,是周围同学的好奇的目光以及照相小哥的快门声。 对这一切,论感到相当不快。 五 夜。 论一个人在自己的书桌前,在字典里查询着“爱”这个字。 这是来自于母亲的教诲,“有什么不懂的就立刻翻字典!”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论会要求母亲在每年的生日送给他字典。现在,论的每日功课里还包括着从超过十本的字典里的某本中,查询记得一清二楚的“爱”的语义。 【爱】 ◇爱心,人类与生俱来的对有价值东西抱有的一种感情。[父母之爱][可爱] ◇恋慕异性的心。[爱的告白][恋爱] ◇喜欢、亲近的感觉。[爱好] ◇爱惜。[割爱] ◇重视。 [自爱] 论回忆起了白天的【状况】。那个用瓶子收集女人房间里的空气的跟踪狂。结琉说那是扭曲的爱。 按照这本字典,那是“恋慕异性的心”吗?还是“喜欢、亲近的感觉”呢?结果是“重视”也有可能。 但是,依然不行。 不管读了几本字典,看了多少本恋爱小说,再加上每天早上跟结琉说的情话……论还是完全不能理解它。 论,无法理解爱 。 人能理解这一点应该是显而易见的。 比如,结琉很可爱,这一点可以明白。有什么东西很重要,在理论上也可以理解。但那就是“爱”的这种感觉,真是一点都体会不到。 恋爱、友爱、家人之爱、对动物的爱、对事物的爱、对自己的爱……其中任何一个都理解不了。 有不能让步的东西吗?no.有不想失去的东西吗?no.有不想离开的人吗?no.有让你挂念以致夜不能寐的人吗?勉强要说的话,思考“自己不能理解爱”这一事实到了抓狂而睡不着的夜晚倒是有的。 假设,如果明天,父母或者结琉出交通事故死掉了的话。 论无法想象自己悲伤的样子,自己只会觉得可惜吧。就算对方是那么深爱着自己的结琉,感觉也是一样。 自己的心中,没有爱。 这对论而言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了。 而且实际上,他知道原因是什么。 小时候,论玩耍的时候爬到了屋顶上,不小心摔下来的时候后脑勺撞到了庭院里的石板上。 肯定是那时候,自己心中的爱从头骨的裂缝中流落失散了。论一直这么认为。 在那之前论都能像普通人一样欢笑、哭泣和愤怒,从那之后,论的心中就失去了常人的感情。 当时论还没有立刻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 但是,在成为小学生一段时间以后,在与周围的学生们比较的过程中,论明显地开始发现自己身上欠缺了什么。 大家一起笑的时候,只有自己笑不出来。大家一起哭的时候,只有自己哭不出来。大家都很生气的时候,只有自己毫不生气…… 从那以后,论疯狂地投入了运动和学习之中。 作为人,自己有些根本性的欠缺。既然这样,就必须用别的方面来掩盖这一点——现在才想到,自己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考虑这种事了啊。 除此之外,从理论上理解学习和运动的结构,从而带来成绩的提高,可以给论带来巨大的安心感。每当成绩上升的时候,就会感到好像又变成正常人了。 所以论要解谜。 不仅是学校的学习,谜题、测试、迷宫、头脑风暴、推理小说。 解决问题,就是理解对象。 这样不断地解决问题的话,就像解出数学的答案,完成谜题的解答,找到迷宫的出口一样……总有一天大概能够理解“爱”的吧。论这么认为。 久而久之,想在运动和学习上高人一等的论,也逐渐在意起了人际关系,现在基本上可以表演出普通人的感情了。 但是,那终究只是单薄无力的小伎俩而已,这一点自己是明白的。 比如今天与进的对话。 对说出“你让我很困扰”的进,论的回答是“我不管你困不困扰,我来解决问题”。 结果,自己还是只考虑自己。 正如结琉所说,这不是爱。 论偶尔也会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有一个巨大的空洞。 平时,用学习和运动的成绩做出的单薄的板,以及从小说和指南书里学到的人际关系的皮毛作出的、不可靠的支撑棒,将那个空洞掩盖了。 不过有时候,在日常生活中看到像是“爱”的东西的时候,当理解不了它的时候,自己心中的空洞就会变成真空,将盖板和棒子都吸入其中,并产生一种担心是不是连自己的身体都会崩溃的不安和恐惧。 说不定—— 这种不安和恐惧,是在论心里留下的与爱最为接近的感情。 幕间 【匿名信】 某月某日,来自o大学医学部的一具20多岁的女性自愿捐献的遗体被极密地送进了丰野重医院,望阁下知晓。告诉阁下这件事,是想让您知道,为了洗净腐败的内脏,需要开刀。 辉智何某 ○ 【调查报告书】 关于您委托调查的事情,三个人都在事件的几天前还清了大额的贷款。这一事实已经得到确认。详细的调查结果请参考附上的文件。此外,还款的来源均不明,但可以继续调查。 希望继续深入调查的话,如果能在一周内准备好手续,只需要提供追加的必要经费以及调查费用,我们就可以作为连续案件接受委托,非常划算。 如果超过一周就会变成一个新的案子,需要追加额外的委托金,望您注意。 第三问 一 o县立社会教育综合中心,九重青少年之家。 这个设施距离丰野重县约两小时车程,坐落在九重山脉群山之一的下泉水山山脚下,被海拔935米的山峦包围着。 设施周围环绕着牧场、森林和温泉,出现兔子、狐狸、狸猫或鹿等野生动物也并不罕见。这是一个旨在通过团体住宿体验、自然体验、环境学习之类的活动,让孩子们健康身心、陶冶情操的社会教育设施。 丰野重高中二年级学生乘坐的四辆大巴陆陆续续地抵达了停车场。 五月。新学年开始不到一个月的这个时间,丰野重高中每年都会举办旨在让同学们加深感情和睦相处的两天一夜合宿活动。 而今年二年级学生的合宿场所就是这里。 “大自然!太棒了!来大家摆好姿势!茄子!” 照相小哥迅速发挥起了自己得意的特长,咔嚓咔嚓地狂拍了一通。仅仅是因为平日里总隐藏在云雾后面的山峦现在能够清楚地看见这一点,多少也能让人理解这种想要拍照的心情。 丰野重镇确实算是乡下,不过跟这里比起来简直就让人觉得是都市了。到达以后,把行李往住宿设施里一放就立刻去爬山的学生们,开始还很不情愿,一转眼就被镇上看不到的大自然的风景所吸引,双眼熠熠生辉。 之后的各种活动,都是按照重新分好的小组来行动。因为人数和男女比例的关系不同组之间会有些不同,不过基本上都是三男三女的六人组。 论所在的a班四组就是正常的六人组。因为是按照学号顺序分组的,本来在教室里就坐在相邻的座位上,所以在某种程度上组员们已经打成一片了。 除了一个人。 落在一团和气的五人集团之外,一个人在后面跟着的人——不用说,就是瑞平进。 合宿中,学生们要穿学校指定的运动服。当然进也是这样,不过她依然在头上戴着兜帽,像是用头巾把头整个包起来了一样。平时戴的白色手套也换成了劳动用的手套,看起来就像个来采摘野菜的老婆婆。 同组的五名同学都是第一次和进同班,并没有人特别讨厌进。特别是女生还勇敢地想要和进交流。 “瑞……瑞平同学,要吃糖吗?我带了很多过来……” 进面无表情(虽然这么说,不过是隐藏在刘海和口罩下看不到而已)地摇了摇头。 “啊……不要啊……很甜的啊……” 女生a勉强挤出笑容,把糖放进了自己嘴里。 “啊……瑞平同学快看!有只鸟好可爱!那是什么啊!” 进面不改色地拿出了机器,取下了工作手套。原来她在工作手套的下面还戴着平时一直戴的白手套。可能正因为带着工作手套没法进行操作,考虑到这一点的进特地戴了两层手套,保护得这么彻底令论也感到目瞪口呆。 特地取下手套是想要说什么呢? <那是暗绿绣眼鸟。> “这……是这样啊……你还特地……对不起啊……” 向进提出不能用是和否来回答的问题就意味着要让她使用机器。女生b感到自己有些做过头了。 看到她们被那么对待,男生们也好像觉得不能放着不管了。 “瑞平同学挺博学的呢!下次能教教我吗?” 进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也……也是呢……抱歉……” 看到男生a壮烈牺牲了,剩下的男生b也做出了勇敢的举动。 “瑞平同学,虽然现在说有些迟了,你是不是累了?我拉着你走吧?” 男生b说着,伸出了手。噢!其他的组员们一时间也都兴奋了起来。 进毫无表情地取出机器,迅速操作起来。 <请不要碰我。> “……抱、抱歉……” 就这样,第一回·与瑞平同学成为好朋友大赛,以四人搭话三人被拒的惨淡结果收场了。 清爽的山间空气变得沉闷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了一样。论轻轻叹了口气,放慢脚步,想让后面的瑞平追上来。 “呐瑞平。” 差不多该追上来了吧,论将头转向一边说道,但是进并不在那里。 回头。 进把脚步放得更慢了,跟论保持着距离。 论也再一次放慢脚步。 进走得也更加更加缓慢了。 论站住了。 进也停住了。 论向进所在的方向走去。 进开始后退。 “咕!” 进在后退的时候没有看着身后的山路,所以脚绊到了后面的树根上,身体开始向后大幅度倾斜。 论赶紧冲了过去,将手伸向她。因为手上戴着工作手套所以不用担心会直接接触到。 经常锻炼的身体这时候就很靠谱。论稳稳地抱住了进的腰,没有跟她一起倒下去。 一直注视着这边的同组同学们,发出了轻微的欢呼声。 不过之后,他们看到论被进用力推开,又发出了“啊啊”的叹息声,再一次回到了沉闷的氛围中。 登山结束后是使用屋内研修设施的交流活动,再之后则是使用多功能运动广场的体育活动。照相小哥依然四处活跃着。 展示出超群运动天赋的论被体育活动的委员们热情邀请着,很受欢迎。而进则不参与任何可能会碰到别人的活动,现在,组里的成员们也懒得再积极地纠缠她了。 在组里论自然而然地就成了进的负责人。因为无论进怎么拒绝,论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继续试着跟她交流,进大概也是拒绝得有点累了。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跟论保持着最低限度的距离。 直接接触的话就会使【空间】发动。虽然并不确定就是这个原因,不过论估计应该没错。这样的话,只能不让他人随便靠近了……论是这样认为的。 休息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抱膝坐着的进,论根据经验选择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在进的身边坐下了。 要是平时的进,现在可能会站起来逃跑,不过现在的进已经累了,就那样一直坐着。 自从在学校的午休时间第二次进入那个【空间】以来,已经过去两周了。 这段时间里,为了尊重晴希“让我稍微考虑一下”的意见,论没有追问进和晴希任何有关【空间】的事。 对进和晴希来说,自己还只是个普通的同级生。冷静地思考一下就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能让她们说出秘密的对象。 那首先就一点一点地来了解吧。 “要一起玩吗?” <不必了。> “好吧。” 不会强求。也不会打听【空间】的事。 论只是在边上静静地坐着,悄悄用余光瞥一眼进的脸。他想,她到底是用怎样的目光看待那些四处玩乐着的同学的呢? 不过,被那像是隐藏心思的面纱一样的刘海遮挡着,无法看见进的眼睛。 二 运动时间结束后,大家要到屋外的炊事屋做晚饭。 晚饭是事先说好的咖喱。论和另一个男生负责生火,去取了木柴回来的时候,看到进不知为何站在火炉的边上。 “……怎么了?生火是我们的任务吧?” 论猜想是不是被同伴们排挤了?虽然他们都挺友善的不过终于还是忍不了了吗? 进取出机器回答道:<淘米的时候他们让我把手套摘下来。> “那肯定啊。” 一瞬间,论觉得这会不会是瑞平的冷笑话,然后立刻就否定了。肯定是她在是脱掉手 套还是不再负责做饭之中选择了后者吧。 “啊—,那……那我去做饭吧,瑞平同学和论一起生火吧!呐?就这么定了!” 男生说完,也没给他们回答的机会,放下木柴就逃也似的离开了。虽然是被强迫着接受了,不过对论而言这也不能不说是一个好机会。 “……生火,要试试么?还是想看我做?” 论轻轻地把木柴拿了起来,带着“要不要一起做”的言外之意问道。 <我来工作。你把木柴放下然后离远一点。> 论对她选择的这句像是进行赎金交易一样的话耸了耸肩,把木柴放在地上,照她说的向后退了三步。 进在白手套上再戴好了工作手套,经过一番苦战解开了木柴的捆束,从里面拿出了相当粗的一根,想用火柴点燃它。 但是她好像不知道怎么让火柴着火,低着头用左手拿着的木柴在右手拿着的火柴上摩擦着。 “……你不会用火柴吗?” 进停下了动作。 虽然她没有回答,不过很明显论说对了。是不是应该承认这一点然后向自己请教呢?她可能正在心里激烈地挣扎着。 “是这样的,你看着。” 论拿起火柴盒,用火柴在边上擦了一下就点燃了。进很感兴趣地盯着。 “好了,你试试吧?” 说着,论把火柴盒放在了进的面前。进慢慢地拿起火柴盒,小心翼翼地模仿着论的动作。 经历了好几次失败后,火柴终于发出了细微的声音,燃烧了起来。进慌张地来回看着火柴和论,就像是小动物一样。 看着这样的进,论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公主。 与进相遇大约一个月后,论知道了一点有关她的事。 瑞平进是o县引以为豪的第一大电子器械制造商——瑞平电子社长的千金。 瑞平家是确实支配着丰野重镇一带的地方财阀的一部分,与本地的政界和商界都有着紧密的联系。尽管进在学校里穿着奇装异服,老师们也没有说什么,想必与此有关吧。 这种家庭里的小姑娘,自然也没有用火柴给木柴生火的机会吧。进把点着的火柴靠近了巨大的木柴,烤着一端。当然,木柴点燃之前火柴就变得很短了,差点就烧到了工作手套的指尖。 “……不可能一下就能点燃那么粗的木柴的吧。交给我吧。” 论从进的手中拿过木柴。进像是被弹开一般把手拿开了,结果用力过度向身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没事的,我也戴着工作手套呢。” 知道反正会被拒绝的,论也就没有打算去帮她起来,只是接着平静地进行生火的准备。 他把报纸和枯叶堆成一堆,再在上面叠上几根细树枝,然后将报纸点燃。 “如果细树枝点燃了,再加上稍微粗一点的木柴。再次点燃之后再加更粗的,就这样一点一点逐渐加入木柴。明白了吗?” 进点了点头,盯着炉子里刚点燃“啪啪啪”地响着的火苗。 “那你这样试试吧。” 每个班分到了两个炉子。论看着她模仿着自己的操作,给另一个炉子生火,才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跟进完成了正常的交流。 之后两人暂时都没有说话,各自往炉里添柴。 各自看护着火炉的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平时难以想象。 现在的话,稍微踏进一些她的世界大概也没问题。 论想着,想要跟进搭话的时候。 “啊,找到了!喂——论——” 论听到自己的名字便回头一看,结琉天真地挥着手向这边走来。论与结琉在不同的班,所以当然分组也不一样,从早上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仔细一瞧,她身后跟着的晴希,正朝跟进坐在一起的论投来了充满戒心的目光。 “你们俩为什么在一起啊……进,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进干脆地点了点头,站起来和论拉开了正常的距离。这一刻,论感觉像是已经亲近了的猫又离开了自己一样,有些沮丧。 “你们俩怎么来了?自己的组没什么事吗?” “做个咖喱不需要五六个人吧。蔬菜我都切好了。” “你们一起来的吗?不知不觉间关系就变好了啊。” “哈?才没有关系好呢,是她自己要跟过来的。” “啊,原来你在啊?太矮了不好意思没看见啊。” “啊?你丫有种再说一遍……” “干啥啊?想打架啊?我打到你哭你信不信?” 好像关系确实不怎么样啊。两个人隔着15厘米以上的身高差相互瞪视着,心怀和平主义的论心怀正义地把她们拉开了。 “你们俩快住手。好不容易来参加个加深友谊的合宿,就不能成为好朋友吗?对了,结琉你过来有啥事吗?” “邀请你去约会。吃过晚饭洗过澡之后是天体观测活动对吧?那时候,我们两个溜出去吧?” 这个研修设施里有天文台,配有一台200 mm口径的天文望远镜。因为没有办法让所有学生都使用,所以只有在白天的定向越野中取得好成绩的十个组才能使用。其他的学生则是享受打着“在外面用肉眼观赏星空”旗号的自由活动时间。 “那个时候也是分组活动的吧?而且我的组是要使用天文台的哦?” “没有人会遵守规定的吧。天文台每个组也就用十分钟?只要那个时候在组里不就好了么?” “唔……唉也行吧。” 一般来说,论没法拒绝结琉的邀请。结琉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在两人身边,晴希靠着进在窃窃私语,不过论完全听不到她们对话的内容。论和进之间近到难以想象的距离让他感觉到自己和她也有了紧密的关系。 论渐渐减小着这距离,对二人提案道:“你们俩也想翘班的吧?要不我们四个人一起聊聊吧?” “……如果是想谈那个的话,还是……” “不,不是那样的。只是单纯地想加深一下同学之间的友谊。” 其实目的是构筑友好的关系,最终能让她们愿意吐露出那个【空间】的秘密。但这也可以说是单纯想要加深友谊。 “啊——……” 晴希挠着头正打算开口的那一瞬间,伴随着唐突的快门音,闪光灯发出了炫目的光芒。 “哦,发现瑞平同学!抱着木柴的姿势也很好看哦!跟朋友们一起来,茄子——!” “不是告诉你不要随便拍照吗!” “咕呜!” 突然现身的照片小哥,被晴希用姿势优美的回旋踢迅速解决了。可能她确实有空手道的心得。不过没有对相机出手这一点说明晴希还是保持着理性的吧。 与论同一组的组员们从准备处带着炒锅和汤锅过来了,应该不是跟照相小哥一起的。 “喂——论,火点燃了吗?” “那边好像准备好了啊……好了,你们也快回去。来栖,刚才说的别忘了。” “……呃,我考虑一下。” “论,一会见啊。” 结琉和晴希分别跟论与进挥手告别。她俩刚走,组员们就到了,把锅和釜平稳地放在生好火的炉子上。一旁倒下的照相小哥,麻利地按下了快门。 三 大浴场一次只能容纳三十人,没有特别规定使用时间,在睡觉前可以自由使用。 因为白天参加了很多运动,所以很多女生都迅速地解决了晚饭然后先去洗澡了,悠闲地吃完了晚饭的结琉进入浴室的时候空间已经相当宽敞了。 用流水浴 池里的热水冲了一下身体的结琉坐在了淋浴头前。她环视了一圈浴室想看看有没有熟悉的人,不过因为没戴眼镜所以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看不太清楚脸。 【流水浴池:不断有新鲜的热水流进浴池,浴池里满了水会溢出流走,不会再返回浴池中,从而保持水质。——译者注】 唉算了。她刚开始洗头不久,边上的位子上就来了个女生。 结琉偷偷睁开眼睛看了一下那个女生的身体。与矮小的自己相比,她的手脚都纤细而修长,腰部也非常紧致。大概是经常运动的吧。 最令人在意的,是那一对令自己望尘莫及的丰满的胸部。那在年级的胸围金字塔中也是位于顶端的吧。 结琉诅咒着命运的无情,迅速地洗了头,将热水桶里的热水一口气全部冲了下来。她并没有哭,只是洗发露进到眼睛里了而已。 结琉转过头去,想见识一下拥有这令人嫉妒的身体的到底是什么人。即使没有戴眼镜,在这个距离下脸也是能看清的。但是,怎么看都没有印象。不对,好像略微有点熟悉…… 对方也意识到了这边毫不遮掩的视线,转过头来与结琉对上了目光。不过对方好像也不认识结琉一样,她们就那样短暂地默默看着对方。 最后,还是对方先认出来。 “……啊,是你这家伙啊。” 听到声音,结琉终于知道那是谁了。 旁边坐着的是放下了马尾辫的晴希。 “是因为我太小了所以看不见吗?” “不是,我没戴眼镜啊。所以没认出来。” “啊这么说也是。” “你倒是还能认得我啊,我明明都把马尾解开了。” “才不认得呢。我是靠声音认出来的。” “啊。” 之后,两个人默默地开始擦洗身体。两个人都觉得没有必要硬要找话题,不过结琉忽然发现应该在晴希身边的那个人并不在。 “……对了,那孩子,瑞平同学,洗澡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在那件事之后结琉听论说过一次关于【空间】的事。既然自己也亲身体验过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据论所说,碰到进的皮肤就会导致【空间】被发动。这样的话,当然就不能跟大家一起洗澡了,不过,女高中生运动后却不洗澡,这种事更加难以想象。 “她之前在小浴室冲过澡了,我在旁边盯着不让任何人进去。” “你就像个仆人一样呢……睡觉的时候呢?” “我们俩会偷偷潜入空房间一起睡的。” “你们高兴就好。”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讽刺的味道,不过结琉倒是真的觉得还挺有趣的。 她想起了小时候,跟论一起两个人偷偷跑到壁橱里睡觉,结果早上起来的时候大人们发现两个人不见了而骚乱了好一阵。两个人也因此被一起训了一顿。 结琉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而晴希意料之外地用很正经的声音回答道:“进本来想请假不参加合宿的,是我说服她过来的。这毕竟也是一种美好的回忆啦。” 这句话传达出了晴希真的是很珍视进这一事实。 “你做得很好啊。不过,这样如果还是你们两个一直在一起的话,也没什么意义吧?” “…………” “想不想接受论的邀请?和刚刚认识的同学在合宿的夜晚溜出去看星星,这一定是很棒的回忆哦。” 晴希没有立刻回答,把身上的泡泡冲掉以后走向了大浴池。结琉也跟着她泡了进去。 晴希感到非常地舒服,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又开始了对话。 “……对话又会回到那个上面吧?” 那个。当然是指【空间】。 “谁知道,那要看论和你们了。” “我知道忘掉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并不太想说这件事,能请你们不要再提了吗?” “我倒是无所谓啊。” 晴希很诚挚地回答了,所以结琉也真心地回应她。 “可是论是想要知道答案的。” 这就是结琉会纠缠进和晴希的全部理由。 “我可以为了论做任何事。这种心情你也了解吧?” 没有回答。不过,正如结琉所言,晴希很明白结琉的心情。 晴希也可以为了进做任何事。 正因如此,现在结琉和晴希的利害关系绝对不一致。 “我听论说过,瑞平同学在班上好像被孤立了诶。你也认为这样不是很好吧?” “……” “如果你们不想说的话,论不会强迫你们的。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们的秘密,所以,成为好朋友也没有什么害处不是么?” 晴希沉默着,表情有些沉重。她知道结琉说得对。 结琉并没有催促她回答,而是体会着温泉的舒爽,眯起了眼睛,发出了一声软软的叹息,悠闲地想着要是露天温泉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不知是被结琉说动了还是温泉的作用,晴希卸下了心里的重担,肩膀放松了下来,表情也舒缓了。 “……一般的人被进那么冷淡地对待的话,是不会再接近她的……那家伙真是奇怪啊。” “这句话可别跟论说啊。别看他那样,他可是很容易受伤的哦。” “这可看不出来啊。”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这只是小小的,不过确实是第一次,相互之间的笑容。 “我明白了。我去跟进说一下,四个人一起聊天。” “嗯。” “只是作为同学的聊天,那个事情是不会说的哦。” “那不是挺好的嘛?” 结琉轻松地回答道,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晴希目不转睛地盯着结琉,然后嘟囔了一句:“……话说你啊……” “嗯?怎么了?” “身体还真是有点贫瘠啊……” “……你让给我一半啊。” “嗯~呀!” 带着怨恨的眼神,结琉猛地一把抓住了晴希丰满的胸。 四 夜。 繁星满天的夜空对于身为乡下人的论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东西。 不过像这样,在与平时不同的地方、在与平时不同的情况下仰望到的星空,会在心中激发出与平时不同的感慨。 闪烁的星光令人沉醉。那一个一个的星星像是在问:“为什么你们几个会躺在那种地方呢?”论忽然感受到了一种不能呆在这,必须要到什么别的地方去的冲动。 因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论他们四个碰头后就离开了住处,朝白天玩过的体育广场走去。 澄澈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接近圆满的明月。明亮的月光洒满大地,这时候出去走也不需要带手电筒。 论和进两个人离组的时候,留下来的组员们纷纷猜测他们的关系,顿时,明显带有高中生特点的八卦满天飞。 “诶!?你们两个要离开?!有奸情~” “论你这家伙明明有未婚妻了还勾搭别的女生?!” “难道说瑞平同学平时的态度是在守节吗?” “啊~我们是电灯泡啦,打扰到人家了了啦!” 不过对嘴上不饶人的组员们,进并没有表现出腼腆的态度,而是特地拿出了机器“斩钉截铁”地说:<那是不可能的。> “……也、也是呢……” “我先说明啊,结琉也要一起去的。” “十分抱歉……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他们今天 第二次的道歉,不知不觉变成了敬语。 很巧的是,论的组是第一个使用天文台的。晴希的组也有资格进行天体观测,不过从论的组结束按顺序到她们进去之前有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所以为了避人耳目他们来到了体育场。 因为各种原因而聚集起来的四人,想着要到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去,便决定去攀爬体育场上最高的“攀登九重山”。那是一个大约四米高、像个台子一样的游玩道具。其中一面是斜壁,从狭窄的落脚处垂下来两根绳子,另一面则完全是绳索结成的网。 论和晴希先从斜壁这边安全地爬了上去,结琉和进则从另一边的绳网处平安地攀登成功。最后,论和晴希分别把自己的伙伴抱了上去。 四个人在长方形的屋顶横着坐成一排。最边上是进,之后依次为晴希、论,另一边是结琉。 四人呆呆地仰望着星空。 “呐,论,望远镜怎么样?” “嗯,确实很棒啊。月球表面的环形山都看得很清楚。” “有兔子吗?” “你丫是傻瓜吗。” “你这家伙就不能更有童趣一些吗?” “别吵架。月亮在看着呢。” “环形山,在这里看不见呢。” “你这家伙是傻瓜呀。” “你丫能不能有点情趣啊。” “别吵架。星星们也在看着呢。” “诶进……哎哟……” “怎么了?” “嘘——” 晴希将食指立在嘴前。论和结琉向左边一看,进正靠在柱子上打着盹。 “看来是真累了……抱歉,能不能稍微小声点说话呢?” 论和结琉无声地点了点头,两人都觉得也没必要非得说话不可。在同一个地方渡过同一段时间,心的距离也会缩短。 三个人再一次痴迷地望向夜空。 除了虫子们的合唱演出,周围是一片柔和的静谧。偶尔会有学生们的笑声从宿舍方向传过来,让人觉得自己像是从现实世界脱离了一样。 这时,论发现在夜空的一角,一颗流星一闪而过。 “啊,刚才……” 你们看到流星了吗?将头转向左边,正打算这么问的论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靠着柱子睡着了的进,身体正向外边倾斜。 坐在最边上的进更靠外的地方,也就是,朝着四米之下的地面。 “瑞平!” 论大喊一声站了起来,同时将手伸了过去。可是因为中间隔了个晴希所以够不到她。 注意到了这一严重事态的晴希也慌忙用手将进的身体搂住。她确实抱住了进的身体,不过醒过来的进惊慌地紧紧抱住了晴希的身体,结果失去了平衡,两个人的身体一起向下滑落。 论没有丝毫犹豫,朝那边扑了过去。 他猛地抱住向四米之下的地面落下去的进和晴希的身体,然后蹬了一下柱子改变姿势,让自己的身体处在下方。 “论!” 听到了结琉的叫声。 然后在坠落的冲击到来之前,论的世界就变暗了。 ○ <欢迎来到【状况空间】!> “……原来如此。” 论只感觉到了一瞬间的混乱,立刻就明白了状况。 “在下落的过程中,我大概碰到了进的脸或是别的什么地方,所以【空间】被发动了。” 面具天使——乌米艾尔天真烂漫地答道。看着她开心地来回挥舞着魔法杖,论觉得之前那一瞬间的骚动好傻。 站在边上的晴希,看来好像也是碰到进的什么地方了,带着困惑与担心的表情看着论。 “那个……到底发生什么了?我不是很清楚……” “啊—……总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们两个都会落在我的身体上。” “诶!?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为什么做出那么危险的事啊!?” “就算你问我为什么……只是突然之间身体就自己动了。” “……你是白痴吗……?” 晴希的脸上露出了混合着困惑、担心和惊讶的微妙表情,不断地斥责着。 不过,论倒是很平静。 “别这样说啊。帮助朋友不是什么愚蠢的行为吧?” 论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让晴希不禁目瞪口呆。 “不过,倒还是挺可怕的。那地方真是很高啊。” “是……是啊。要是一个不小心的话你就……啊,不过既然你在这里……” <暂停。> 乌米艾尔打断了像是想到什么的晴希,挥起了魔法杖。 <来,大家一起聊聊呗。> 论和晴希眼前的黑暗变成了雾状,又成为了人形,结琉出现了。 “结琉也来了吗?” “诶……?论?论!” 结琉一看到论,就立刻跑了过去。 “没系吧!?有绣伤吗!?啊真是的,为什么又碰不到惹辣!” 结琉担心着论的身体,对自己没法摸到论的身体感到相当焦急。完全变成了关西口音表明她现在相当混乱。 “冷静点。应该……没有问题,我觉得。” “为什么?不是叫李住朽了嘛!为什么还做这种系!” “对不起,情不自禁……” “什么情不记禁哇!我不要再碰到这种系惹,好讨厌……” 感情决堤之后,从结琉的双眼中流下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论知道结琉哭是因为想起了小时候论从屋顶上摔下来的事。 从那时候开始,论和结琉的关系就有些扭曲了。那个瞬间造成的伤痕,至今仍在折磨着他们。 “别哭了,结琉……是我不好……” “我不管……我再也不管你了……” 结琉把手指伸到眼镜后面,像孩子一样抽抽搭搭地哭泣起来。论有些苦恼地在一边哄她。 见结琉的哭泣声小了点,晴希看准时机,带着歉意地插嘴道:“那个……大概,大家都没事的。” 听到这么一句不负责任的话,论和结琉都朝她投去要求解释的目光。 在这短短的沉默中,乌米艾尔回答了。 <在现实世界里如果受伤了的话,在这里也会受伤的。不过,论和晴希都没事吧?所以不会有事的。> “瑞平呢?她好像总是不在这里的样子。” <她就是这个【空间】本身。如果她出事了的话,【空间】就不能被发动。也就是说,现在大家都在这里,说明大家都平安无事。> 天使作为这个空间的支配者都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没错了吧。论以此作为免罪符,请求结琉的原谅。 “好像是,没什么事呢。所以结琉原谅我吧。我错了,我会好好反省的。” “……谁管你啊笨蛋……” 结琉尽管气鼓鼓地撅着嘴,但眼泪已经止住了。 “……关西话。”听到晴希的自言自语,结琉的表情凝固了,“是的吧?刚才的……” “……我妈是关西人啊。所以,一旦我心情激动起来就……会这样。” “一激动起来……噗。” “……干啥啊。” “没什么。” 让别人知道了不想透露的事……结琉感到非常不愉快。相对之下,晴希虽然装出了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不过不难想象她肯定把这一点牢牢地记下来了。 “既然这样就必须 要尽快出去。乌米艾尔,有问题吧?” <当然!> “放马过来吧!我会把这个问题解开给你看!” <但是,有必要跟结琉酱说明一下规则吧?> “我玩过一次了,而且也听论说过了所以不必了……除了规则之外还有很多事情想让你说明的,不过就算问也没用对吧?” <对的,没用!那么【状况开始】!> 那干脆利落的样子让人心情倍感愉快。 乌米艾尔挥动了一下魔法杖,影子戏演示的状况便在黑暗中出现了。 <知道了一对男女的关系后,少女放弃了在赛跑中获胜的念头。> 黑暗中出现了三个人影。一片漆黑看不见脸和衣服,不过可以看出是一个成年男性、一个成年女性和一个像是小学生的少女。 <为什么?> ……不管怎么等待影子戏都没有变化,乌米艾尔也一言不发。 “……嗯?刚才的就是问题的全部了?” <对!> 乌米艾尔点了点头。看来思考时间好像已经开始了。 “题目很短啊,看来很简单呐……” “太天真了。问题说明里信息越少有时候就会越难哦。” “也就是说,我们要问她可以用yes或no来回答的问题,知道女孩为什么放弃获胜就行了是吧?” “就是这样的。也没有什么次序的要求,想到了什么就直接问吧。” 结琉理解得非常快,迅速开始思考起晴希的话来。论因为比结琉多经历了一回,所以开始了积极的提问。 “总而言之先从两个人的关系开始吧。男女是恋人吗?” “哦!一开始就命中目标了?” 影子戏里的男女伸手牵住了对方,那姿势是在告诉我们他们是恋人吧。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局。 知道了男人和女人是恋人关系,少女就放弃了在赛跑中获胜。从这一点出发能够想象出怎样的故事呢? “……少女是在暗恋男人吗?” 如果比赛赢了,就决定跟暗恋的对象表白……论想象了这样一个苦中带甜的故事,不过很遗憾猜错了。 看到论的提问中止了,晴希又接着发问了。 “在不是‘跑步比赛胜利’的情况下,这个状况还成立吗?” 晴希的提问确实让人耳目一新。论想起来上一次在把水倒掉的男人那个问题里她也采用了这样的提问方法呢。这是一种能够确定问题中的重点的方法。 “yes? 也就是说,那个……重要的是少女放弃的行为,而不是放弃了什么?” 这是相当重要的信息。论本来在考虑恋人和跑步比赛的因果关系,不过现在也就没必要考虑了。 这时,沉思中的结琉抬起了头。 “……少女放弃了什么之后,男女的关系会改变吗?” 结琉的第一个提问。论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角度。如果答案是yes的话,就可以追问关系会怎样改变…… 结琉自己也很有自信的吧,所以对这个答案表现出了藏不住的沮丧。不过她并没有气馁,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是因为男人和女人是恋人所以少女才放弃的吗?” 对这个提问,乌米艾尔的反应有些迟疑。 <嗯……这个嘛……> 她在烦恼该怎么回答,这也是一种信息。乌米艾尔现在在烦恼什么呢? <这个问题无法回答!请问得再详细一些!> “再详细一些……?” 说要详细的话,结琉觉得这已经足够详细了。 要说现在这个提问中还能再详细一些的部分的话—— 论的直觉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男人和女人是怎样的恋人关系,这一点重要吗?” 出乎意料的反应。那么必须把这一点和之后的信息联系起来。 “这样啊……男人和女人是不幸的情侣吗?” <嗯~……可以说是yes吧!我觉得相比一般的恋人而言算是不幸的。> 那么,不幸的恋人是什么样的?论、结琉和晴希互相看了看,轮流开始问。 “男人是吃软饭的?” “男人会dv?”【dv: domestic violence家庭暴力——译者注】 “女人是病娇?” “男人是同性恋?” “男人ed?”【ed: erectile dysfun 阳痿——译者注】 “女人沉浸二次元?” 各轮到了两次依然是全灭。不管结果怎么样,论可没有漏听结琉趁势乱说的话。 “结琉,女高中生不要说ed。” “什、什么呀……不就是个医学用语吗?” “脸好红啊?ed是什么?” “你丫闭嘴。” “什么啊……算了。不幸的恋人还有别的什么可能呢?” “不对等一下,乌米艾尔并没明确说是不幸。她刚才纠结了一会,说的是‘我觉得相比一般的恋人而言算是不幸的’。这个说法不是有点兜圈子吗?” “也就是说……因为看法不同可能会觉得不幸……这种程度?” 相比普通的恋人,这对恋人从某种角度下来看是不幸的。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对呢? 最先领悟的是结琉。 “……异地恋吗?” 听到回答是个特大的yes,结琉微微地握拳振臂。 影子戏动了起来,牵着手的恋人们被拉开到了相距很远的地方。可以认为,对【解明】这个【状况】极为重要的信息已经到手了。 之后就很简单了,以到手的信息为基础,重新解读一遍问题就可以了。 (知道了男人和女人是异地恋的恋人之后,少女放弃了在赛跑中获胜,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重要的不是放弃了什么,而是放弃这一行为本身。也即是说……) 论的思考停止了。 (那也就是说……完全搞不懂。) 他朝结琉和晴希投去视线,她们俩也一齐摇了摇头。 “呜嗯……男女和少女的关系很重要吗?” 晴希迫不得已的提问却得到了一个让谜团越来越捉摸不透的结果。恋人们和少女是素不相识的。因为陌生人的远距离恋爱,少女为什么就放弃了获胜呢?某种意义上说是yes又是怎么回事? 提问完全停止了。将入手的信息综合后的结果,就是连一个故事都编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就该问一些基本问题了。” 老手晴希说的话,勾起了新手——论和结琉的兴趣。 “基本问题?” “嗯。什么提问都想不到的时候,就从非常基本的问题开始打听。虽然大部分是无关的事,不过也有可能得到重大的提示。” “非常基本的提问……比如说什么?” “嗯,比如说……” 稍微思考了一下,晴希说出了一个乍看之下毫无瓜葛的问题 。 “与国家有关系吗?” 不过,正因为这个问题,三个人才突破了瓶颈。 “太棒了!” “国家……?什么情况?” “是说这件事在哪个国家发生的很重要吗?” “正是如此!乌米艾尔,这是发生在日本的故事吗?” “在国外就不成立?” “好样的好样的!那么接着……时代很重要吗?” “这个问题不对啊……那接着是地点!跟都道府县这种地点有关系吗?” “这也不是啊……” (原来如此,这就是基本问题的效果吗……) 虽然有很多没有关系的提问,不过也有可能获得重要的提示。正如晴希所言。虽然提问很看运气,但与赌博根本上不同的一点就是不管错几次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嗯,接下来……” “呐,我也想到了一个,基本问题。” 结琉也参与了基本问题的战役。人数越多效果越好吧。 “嗯,来来提问越多越好。” “这样啊?那……与时间有关系吗?是早上还是晚上之类的?” “错了啊。那接下来……季节呢?春天还是夏天?” “太好了!” 结琉开心得跳了起来。看起来她也完全沉浸在这个游戏里了。 “那是春天的故事吗?” “夏天?” “日本的夏天!”结琉和晴希的声音形成了完美的和声。太好了太好了,论不住地点头。 可是,那俩人—— “我说……你丫别学我啊……” “啊?我明明说的要早一点好吗?” “你们两个……这里不应该是相视一笑的情况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得不相互争吵呢?对和平主义的论来说实在是令人惋惜。 先不说这个。更加重要的信息已经收集到了。 日本的夏天。异地恋的恋人。放弃了的少女。 将这些情报联系起来,联想到的【状况】是—— “……这样啊。” 联系起来了。在论的脑中。就在这一刻。 跟最初想象到的故事完全不同的真相。 “乌米艾尔,提问。少女是个心地善良的少女吗?” <……呼呼。这个问题我喜欢。当然是yes.> “那么,差不多是最后的问题了。” <哦,终于来了!> 结琉和晴希注视着自信满满的论,她俩好像还是一头雾水。 论抱着率先揭开真相的一丝优越感,问道: “这对恋人,每年只能见一次面吗?” 听到这个提问的瞬间,结琉和晴希异口同声,“啊”地叫了起来。 乌米艾尔来回挥舞魔法杖,完全不像个天使,简直就是野马。 “ok。那么开始【解答】。结琉、来栖,可以吗?” 晴希默默地不断点头,结琉则笑着向论伸出了手。 论开始讲述,这个完成的故事。 “七月七日,七夕。恐怕少女跑得并不快,但依然被选为了长跑的选手吧。然后她在祝福的长笺上写下了‘但愿长跑比赛能获胜’。” 【长笺:七夕用来写下祝福话语的纸条。——译者注】 “但是少女发现,自己献上愿望的,是牛郎和织女这一对一年只能见一次的恋人。” “所以少女不再完成愿望,不愿打扰二人的幽会。” “这就是我的【解答】。怎么样,乌米艾尔?” 乌米艾尔挥动着魔法杖,用柔和的声音回答: 然后,附上了色彩的影子戏一下子动了起来。 <七月七日,七夕。明明跑得很慢的少女被选为了长跑的选手,在长笺上写下了‘让我跑得更快一些吧’。> 影子戏里的少女在长笺上写下了自己的愿望。内容和论的答案稍微有点差别,不过故事主线对了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少女发现织女和牛郎是特殊的恋人,便没有将长笺挂起来。> 影子戏中相互远离的牛郎和织女,相互靠近,牵起了手。 同时,少女将长笺用力揉成一团。 <“一年一次的约会,如果因为我的愿望而被打扰了就太可怜了呢。”> 乌米艾尔说完这最后的台词,影子戏里的三个人就像雾气一样消失了。 “啊~我好喜欢这个故事。” “你这家伙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吧?” “啊?你想说什么?” 在结琉和晴希斗嘴的时候,影子戏完全消失了。 之后将发生的,三个人都已经知道了。 “你俩,快看墙壁。” 晴希指向墙壁那边。论和结琉照她说的将目光投向了巨大的墙壁。 只听墙壁发出咔咔的声音,产生了新的龟裂。 <恭喜……【状况解明】!> 随着乌米艾尔的喊声,魔法杖的前端迸发出了白色的闪光。 暗之世界的天顶四散碎裂,射入的光芒纷繁炫目。 <呐晴希,你们两个,是很好的朋友吧?> 论确实听到乌米艾尔是这么说的。 五 四个人直接躺在地上,仰望着天空. 论为了保护进和晴希采取的行动好像如预想的起到了效果,她们身上脏了几块,不过没有一点伤. 地面是松软的土层,而且还是斜面而不是平面,可以说是非常幸运的。论也没有受什么重伤,眼镜虽然掉在了一边不过并没有碎,只是承受了两个女孩冲击的腹部稍微有些沉痛感。他从心里觉得,自己坚持锻炼真是太好了。 他找到并戴上了眼镜,然后再一次躺下了。边上的结琉靠了过来。 这之前一直在和进使眼色确认想法的晴希,缓缓地开口了。 “那个【空间】到底是什么,其实我们也不知道。” 论并没有催促她说,是她很自然地说出来的。这可能是对张开身子救了两人的论表示感谢,不过说不定也有除此之外的理由。 “我和进在三年前,嗯……被卷入了某起事件中,那时候,这个【空间】突然就产生了。” “是什么事件?” “……对不起,这个目前还有点……” “好吧。我明白了,请继续说。” 论不会勉强打听对方不想说的话,毕竟好不容易才开口说。 “嗯。真的是非常突然,我完全搞不清楚。那时候也发生了【状况】,可是完全没法【解明】……我们在【空间】经过了很长的时间,没办法出来,我就那样失去了意识。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了。” 乌米艾尔说过,限制时间是饿晕为止,论现在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在现实中受伤的话,在【空间】里也会受伤,从这一点来看,恐怕现实世界的身体衰弱以后,也会影响到【空间】里的自己吧。 “从那之后,进就不能说话了。以及,直接接触皮肤的话,就会被吸进【空间】里……” “……所以瑞平一直都打扮成那样?” 晴希用力地点点头。 进那奇装异服的意义。校服里穿着连帽衫,两只手带着白手套,巨大的口罩,全白的紧身裤。说不定,长长的刘海也算。 果然这些全部都是为了不让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无意间碰到进的皮肤导致【空间】被发动的措施啊。 放弃了被爱的态度,而选择了不断冰冷地拒绝他人的进的那一身白装,这说不定正是代表着进绝对不让他人卷入其中的决心的颜色。 “瑞平自己也不知道那个【空间】是什么吗?” 论撑起上半身问进。进也起身,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结琉和晴希也都坐了起来。 “瑞平知道【空间】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进又点了点头,并取出了机器开始继续输入回答。 <但是,我没法凭借自己的意志介入【空间】。> “那个【空间】的支配者最终还是乌米艾尔啊。” 论很欣慰,她们一点一点地说出了事情的真相。但是,进和晴希了解的事情和论差不多是一样的。 “……来栖,那个【空间】你进去过多少次了?我觉得你好像习惯了呢。” “嗯?啊……现在大概每一两个月进去一次吧。” 这个答案远远超乎论的想象,他本来猜测最多就是这三年里进去了几次的程度。 “难道说,你会定期进去吗?” “虽然不能说是定期吧,在比较清醒的时候,或者进家里没有人的时候……” 这个回答说明晴希是有意识地在进入【空间】。 “理由呢?如果没有【解明】的话,可能又会进医院的吧?” “……” 论之前认为晴希在这三年里只是偶尔不小心碰到进,无意地进入了【空间】里几次。 但是,晴希是自己有意识地经常进入【空间】。这是为什么呢? 看到论稍微有些迷惑的样子,晴希吞吞吐吐地开始回答起来。 “之前你应该看到了……离开【空间】的时候,墙壁上会产生裂纹吧?” 论和结琉同时点头。 “不断【解明】【状况】的话,墙壁上的裂纹就会不断增加……” 论好像知道晴希在想什么。 也就是说—— “可能那个墙壁会崩塌的吧。” 对。 如果每次【解明】【状况】,裂纹都会增加的话。 不断地继续,就会让墙壁崩塌吧? 如果是这样,墙壁倒塌以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总觉得……如果那个墙壁倒塌了,【空间】就会消失,进应该就能说话了。我是这么想的,虽然没有什么根据……” 没有根据也很正常吧。 但是,能将其否定的根据,也没有。 “所以……” 晴希低下头,双肩微微抖动。 论和结琉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哭了,但是猛然间—— “这样的话,你们俩也来帮忙吧!” 晴希忽地抬起头来,眼中没有泪水,有的只是坚定的意志。 “我头脑不好,要【解明】谜题需要花好长时间。所以不是经常进去……但是你们俩很聪明吧?刚才的问题,如果只有我的话大概还没解明吧。上次倒水的男人那个问题你们也很快,再之前走廊里那次听说你一个人连十分钟都没用到就【解明】了。如果你们能帮忙,我觉得,那个墙壁早就已经倒了!” 晴希一口气滔滔不绝地讲了一通,之后好像稍微冷静点了,深呼吸了一口。 然后她朝向论和结琉这边,在地上端坐好,然后深深地低下了头。 “所以……可以的话,希望你们帮忙。拜托了!” 晴希说完,并没有把头抬起来。 论和结琉对视了一下,又将目光投向了进。 进一直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不过她并没有尝试打断晴希的话。也就是说—— “瑞平,你也这样盼望着吗?” 听到论问自己,进终于抬起了头。 从刘海的间隙中朝论这边看过来的双眸中,依然残留着一些拒绝的意思。 尽管如此,进还是犹豫着微微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进也有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的想法。 这一点,与为了理解爱而不断解决问题的论是相同的。 论思考着。 让进重新能够说话、与人接触。 为此进行无偿的协助——这,是爱吗? 是爱吧?一定是爱。 论决定这样相信。 所以论坚定地回答道:“我知道了,我来帮忙。” “……真的吗?” “啊嗯。” “论帮忙,那我也来。” 之前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对话的结琉,很自然地接上了论的话。 论对此确实感到非常抱歉——不过他俩早就已经过了会相互客气的那个时期了。 “就……是这样。请多指教了,来栖,瑞平。” 听到论和结琉的回答,晴希慢慢地抬起了头。 “……谢谢!” 她那开心的笑脸,在月光下就像太阳一样耀眼。 “好可爱。” “是好可爱吧。” “什……!怎么突然就……快别说了!还有,以后就叫我晴希吧,我也会直接叫你们的名字的。” “真的?那晴希,之后请多指教了。” “请多指教,论。” 晴希握住了论伸出的手,突然结琉抱住了论的手臂。 “我说在前面,论是我的,不会让给你的哦。” “……我一直很在意诶,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不是普通的青梅竹马吧?” “是啊,我和论lovelove的哟~” “嗯,我们是已经定了终生的伴侣。” 他俩就那样搂在一起,同时竖起了大拇指。这两人对这种时候的默契有自信不输给任何人。 “噗,好傻……我才不要呢,我有进了呢。” 不服输的晴希,像是要将自己和进的亲密展示给论他们看一般,从侧面紧紧抱住了进。他们看到警戒着不让自己的皮肤被碰到因而慌张的拉起兜帽想将脸隐藏起来的进的姿态。 “好萌啊。” “是啊好可爱。” “你们俩怎么回事……” 晴希还有些呆滞的时候,运动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话了吗?” “不,闹铃。我的组也要用天文台,所以设定在集合前三十分钟会响。差不多要回去了……” 晴希拿出手机看了下屏幕,忽然表情凝固了。 “……这是第三次提醒了!” “……间隔呢?” “十分钟……” 也就是说设定在集合前三十分钟的闹铃当我们在【空间】里的时候已经响过一次了。然而,现在这是第三次提醒,表明代表距离集合还有二十分钟的第二次提醒也是我们在空间中的时候。 总而言之,现在响起的闹铃,告诉我们距离集合时间只有十分钟了。 在这里能看到远处宿舍的灯光。如果想要留点时间出来,在集合前五分钟回去的话,现在悠闲地走过去还能来得及吗? “……准——备,冲!” 晴希幽幽地喊完这句,站了起来跑了出去。 剩下的三人也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跟在晴希身后追赶起来。 就这么跑了几十米后,结琉忽然意识到了这样做毫无意义,便叫了起来:“我说,要赶去的只有你吧!?为什么我们都得要跟着你跑啊!” “别这么说!我们是朋友吧?!” “你丫别狂了!” “干啥,要干架啊?” 论追赶着在前面边斗嘴边并排跑的结琉和晴希,忽然回头看了看身后。 早已气喘吁吁的进在后面努力追赶着。 不管义理还是人情,事实就是除了晴希以外的人都没有必要拼命地跑。论放慢脚步,等进追上来。 “瑞平,没事吧?要不要走一下?” 听到论的建议,进微微,但是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喘不上气是肯定的吧。进已经取下了口罩,露出那清秀的面庞奔跑在月夜里。 看着这一切,论也微微笑着再次奔跑了起来。 幕间 【医疗法人 生峰会丰野重医院 变迁】 明治一八年,创始人田边佐一郎自任法人创立生峰堂。 明治二五年,开设田边医院。 明治三九年,医疗法人改组为生峰会。 平成二三年,乔迁新址,更名为 生峰会丰野重医院。 ○ 【十枝诊所 医疗人员名单】 院长 田边康明 男 56岁 常务 实习医生 瑞平训 男 24岁 非常务 事务员 江野泽和美 女 22岁 兼职 第四问 一 在双休日里用上下学通勤用的乘车券登上了电车,总觉得自己赚到了。 看到结琉带着天真无邪的微笑有些自嘲地说着这样的事,论想,这真的是那个关西阿姨的女儿吗?不过这句话绝对不能说出口。 在丰野重站下车后通过检票口,就看到了穿着便服正等着两人的晴希。 三天前的周四,他们决定要帮助进和晴希。合宿在周五结束了,隔了一个周六,今天是礼拜天。论和结琉马上要跟着晴希去进的家里。 进的家和高中都在丰野重镇上,从车站出来大概要步行三十分钟。同样住在镇上的晴希总是骑自行车过去,不过今天要陪从隔壁镇上乘电车过来的结琉和论,所以三个人决定步行。 果然女生之间会相互注意吗?结琉和晴希一反在学校的常态,互相打量着对方的服装。 “我说你,那身裙裤挺可爱的嘛?” “你才是,居然会穿长裙让人挺意外的。” “啊,你丫好像不穿裙子之类的吧?感觉你更倾向于穿方便活动的服装。” “你这家伙,紧急的时候会把那个裙子撕开吗?” “哈?怎么可能啊。紧急情况是什么鬼。” “比如说,回旋踢的时候之类的?” “能不能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 “‘穿’这个字是在‘穴’下面有个‘牙’吧?你的腿就是你的尖牙哟。” “啊,好吃惊,你居然知道‘穿’的汉字怎么写。” “你其实是不知道所以不甘心吧?” “能不能不要这么一针见血啊,这不适合你。” “一针……?” “笨蛋。” “啊?” “干啥啊。” 真是的,这两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和和气气地对话呢,论叹了口气想把两人分开。 “你们两个都别吵了。” “我倒是没打算吵架的。” “是啊,这样才不算吵架呢。” 听到她俩面不改色地这么说,论接不下去了。如果这样还不算吵架的话,这两个人如果认真地吵起来了会是什么样啊?看来这两人的交流方式与论大相径庭。 女生之间的关系真复杂。论保持沉默跟在她俩后面,像观察研究对象一般兴致盎然地观察着进行着吵架般的对话的二人。 就这样走了三十分钟。 “到了,这里就是进的家。” 晴希说着便停下了脚步,眼前是坐落在住宅街一角的一栋精致靓丽的洋房。 洋房门口挂着瑞平的名牌,房子与周围相比要稍微大一些,不过远比想象的要来得朴实。本来觉得那个瑞平电子的社长宅邸应该是个奢侈的豪宅。 “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普通……” “我也这么觉得。” “你好——。我是晴希。” 论和结琉在低声交流着对宅邸的感想,一边的晴希则一副早已见惯了的样子,用对讲机通知房里的人。就像论和结琉能够毫不客气地进入对方的家里一样,她也是一副标准的老熟人的态度。 开门出来的是一个面带优雅微笑的接近四十岁的妇人。因为进事先已经跟她说过有三个人要来了,所以对初次见面的论和结琉她也是笑容相向。 “欢迎,晴希酱。” “嗯。那个,阿姨,这两个人是新的朋友。” 听到晴希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作为朋友介绍了,论不禁深深感慨她还真是敞开心扉了。结琉和论一起上前一步,点头打招呼。 “初次见面。我是和进同班的鸠之巢论。” “我是和晴希同学同班的出岛结琉。今天打扰了。” “呜哇……你这家伙居然叫我晴希同学……” “烦死了,我也是能分清楚时间场合的。” 看着两个人小声交流,刚才晴希称呼的“阿姨”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不必拘束。我是进的母亲,一直以来进都受你们照顾了。好了,快进来吧。晴希酱你带他们去会客室吧。” “嗯,进呢?” “应该在那里。我马上就端茶过来。” 在进的母亲的催促下,三个人一起进了门。她对晴希也会使用敬语,不过却让人完全没有冷冰冰的感觉。从她和蔼的态度中可以感受她是个温柔的人,结琉羡慕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厨房里。 “跟我妈妈真是完全不一样……不知道能不能换一下。” “你妈妈也挺招人喜欢的啊。” “如果论喜欢猎奇的话那我也成为一个怪人好了。” “龙生龙凤生凤。” “这里应该说‘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吧?” 两人跟在晴希身后拌着嘴,穿过了会客室的门。 这是一个十几平米、西式风格的房间,正中央放着一个八人坐的大餐桌。 坐在其中一个椅子上的进站起身来,对这边点了点头。她像往常一样戴着手套,不过今天并没有戴兜帽和口罩,再加上穿着便服,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哟瑞平,打扰了。” “可以随便坐吗?” 进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于是论坐在了进正对面的椅子上。他左边是结琉,晴希则在论的斜对面,跟在学校准备室里吃午饭的时候是同样的。恐怕,之后四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这种坐法就会固定下来了吧,论心里不禁这么觉得。 今天集合的目的,是为了让在【空间】里进行的推理游戏更加有效率地【解明】而开展的基础知识及基本攻略方法学习交流会。 桌子上放着几本书和打印好的文件,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进操作着鼠标,然后从一个方形的小音箱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今天,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是进使用的便携机器的合成声音,但音质比便携机器更清晰,也更容易听懂。 “用电脑也可以啊?” 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了回答,进开始在键盘上敲打起来。她的动作看起来已经相当熟练了。 她点了一下鼠标,从音箱里再次传出了合成声。 <这本来就是电脑软件,我父亲帮我制作了专门的便携式机器。> “不愧是瑞平电子呢。软件也是自己公司做的吗?” <软件是ahs公司卖的voiceroid,一种朗读文本用的软件。> 把输入的文章立刻转化成声音,虽然有些地方重音有点怪,不过已经足够听清楚了。 “还有这样的东西啊,肯定很贵吧?” <一万日元左右。> “嚯……能让我看看吗?” “啊,我也想看我也想看。” 进把电脑屏幕转了个方向,对着兴致盎然的论和结琉。屏幕中间有一个用于输入文本的文本框,下面则排列着“播放”“停止”之类的按键。 文本框的右侧有一个手放在胸口、面带微笑的女性角色。 看到这个人,论和结琉开始低声地交流。 “……好像瑞平啊。” “确实很像呢。” 并不是长得很像。那个女性角色,头上戴着兜帽,脖子的左右两边有淡紫色的长发垂到胸前。不看口罩和刘海的话,她脖子以上的部分和平时的进几乎一模一样。 “进她啊,失声之后就看到了这个。因为这身打扮可以防止无意间被别人碰到身体,所以她也戴上了兜帽。” 晴希代替进做了回答。原来如此,所以看起来才这么像啊。 “但是……兔耳好像并没 有戴上呢。” 正如论所说,那个角色的兜帽上还有两只长长的兔耳。不过进在学校里戴的兜帽上并没有那样的东西。 进把电脑转回去,敲起了键盘。 <那实在是太羞耻了。> 进低着头,脸颊微微泛红,与淡淡的合成声音形成的反差,让论觉得很有趣。 二 “首先要说明一下那个【空间】进行的游戏是什么。进昨天已经基本上把说明都整理好了,先来听一下吧。有疑问的话,如果问题比较简单就由我来回答,复杂的问题之后再总结。好,进——” 听到晴希的话后进点头,双击了一下鼠标,合成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那个【空间】里进行的游戏,有好几个名字。水平思考推理游戏、状况解谜(situation puzzle)、水平思考解谜teral thinking puzzle)、ltp……不过,一般来说最普遍的称呼应该是‘海龟汤’吧。> 声音暂停了,进向论和结琉投来了确认的目光。看到两人点头示意后,再一次双击鼠标,继续播放。 <要说为什么叫‘海龟汤’,那是因为数量众多的水平思考推理问题中最有名的就是这个问题——喝了海龟汤后死掉的男人。这个游戏的问题集在2004年被翻译成日语并在日本发售,书名就叫做《保罗·斯隆的海龟汤》,第一个问题就是《海龟汤》。> 进将手边堆着的书摊开,那是四卷问题集。《伸手的男人》、《烧钱的强盗》、《请赖账》……光是看到题目,论的兴趣就被勾起来了。 “原来如此。我还奇怪她为什么要自称为海龟天使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面具天使乌米艾尔说自己是海龟天使,论一直很在意为什么会是海龟。 <不过,这个游戏好像只有在日本才被称为“海龟汤”,在英语国家则被称为‘信天翁汤’。为什么信天翁会变成海龟,这一点并不清楚。一说起海龟汤就会让人想起《爱丽丝梦游仙境》,但这二者之间的关系也不明。> 【这一问中提到的人物、游戏及著作均在现实中存在。——译者注】 <这个游戏的发源地也尚不明确。日本国内1987年发行的杂志《bhus》中有一篇景山民夫的随笔《海龟汤》中提到了这个游戏,但文中只提到它几年前非常流行,比这更早的信息就没有找到了。问题集的作者保罗·斯隆对关于问题集所参考的原典的提问也只是留下了‘来自于古老而熟知的都市传说’这样的回答。> <此外,2009年在日本发售了掌机游戏《斯隆与马克贝尔的迷之物语》。借此,水平思考推理游戏的认知度才逐渐提高,不过它依然是一个只在爱好者圈子里流行的小众游戏。> <以上就是这个游戏的粗略背景。为了方便起见,之后就称这个游戏为‘海龟汤’或者‘海龟’。> 进注意着论和结琉的表情变化,一口气放完了这些内容,然后看了一眼晴希,晴希点了点头。 “到这里有什么疑问吗?” “……虽然我觉得问了也没什么用……这么小众的游戏为什么会在【空间】里进行呢?最早是三年前是吧?瑞平知道那个游戏吗?” 要我来回答吗?进摇头制止了像是用眼神在这么问的晴希,开始敲起键盘。 <我有一个哥哥,海龟汤早在三年多前就是他很喜欢的游戏了,他也给我出了很多问题。我也沉迷其中,有时候会自己设计问题。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问题的后半部分是搞明白了,不过重要的前半部分还是不懂。不过论一开始就没有抱有期待,总之弄明白了进和游戏的关系也不错。 “还有别的吗?” “暂时就这些。结琉呢?” “我也没有。先听完再说吧。” “嗯。接下来是……关于水平思考的概念,嗯,对。进,你继续吧。”晴希看着手边的文件说。 她读的那句话明明很有老师的范,结果实际听起来就像是在念“guan yu shui ping si kao de gai nian”这样的全拼句子。哇,好傻。论和结琉都这么觉着,但都忍着没有说出口。 进双击了一下鼠标,讲座再一次开始了。 <接下来要说明什么是‘水平思考’。> 水平思考,这是一个让论感到陌生的词汇。 <‘水平思考’对应的英语单词是teral thinking’,提出这个词语及其概念的是马耳他一个名为爱德华·德·波诺的学者。他于1970年出版的著作被引进了日本,那时候teral thinking’这个词语被翻译成了‘水平思考’。> 【水平思考:这个词在大陆被翻译为‘横向思维’。但是在本书中用‘水平思考’更加贴近原文风格且并没有带来很多的理解困难,因此便沿用了这个不标准的翻译。——译者注】 <在他的著作中,思考方法被分为‘垂直思考’和‘水平思考’。这本书中说,水平思考是一种打破思维常规、得到全新想法的非常有效的思考方法。> <垂直思考是在一个点进行深入挖掘,直上直下,特征非常明显。> <相较之下,水平思考则是到处挖掘,或者说是跳出某种特定的模式,去摸索其他模式的方法。> <作者在前言里给出了这个形象的比喻后,在第一章里给出了一个具体的例子。> 进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论和结琉。 当确认二人在认真听之后,又接着播放了下去。 <某地,有一个商人欠了很多很多钱。> <欠钱的商人与债主进行了一场赌局。> <在空的钱袋中放入白黑石头各一枚,然后让商人的女儿拿一个出来。如果拿出来的是白石头,那么欠债就一笔勾销,但如果是黑石头,那么商人就要把女儿交给债主。> <商人同意了这个赌局。债主在院子里捡了两个石头,然后放进了空的钱袋中。> <债主在钱袋里放进的两个都是黑石头。不巧的是,这被商人的女儿看到了。> <好了,如果你是这个女儿,你要怎么办?> 播放停止了,进再次望向了论和结琉。 “……这是出了道题吗?” 进用力点头。论耸了耸肩,心怀歉意地回答:“很简单啊……呃不如说这个答案我早就知道了。结琉呢?” “我知道一个类似的问题的答案。你丫呢?” “诶?嗯~我不知道诶……但是,如果看见了的话,就当场说出‘放进的是两个黑石头!’然后重新放一次不就好了吗?” “笨蛋。” “啊?为什么啊?” “如果真的是公平地决一胜负,是会有50%的概率输掉的哦。” “不过,现在这样不是100%输了吗?” “正相反哦,肯定能赢。” “诶?” 晴希不明所以地张着嘴。论看到,进盯着她的侧脸,嘴角像是强忍着笑而显得有些抽搐。可能是错觉吧。 “我们试试看吧。呐,瑞平,能拿个看不到内部的小袋子过来吗?” 还没问完,进的手里就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是从镇上的书店里拿来的。看来她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呢,结琉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好的。那么你来当债主,请在这个袋子里放两个一百圆的硬币。” 晴希接过伸到面前的塑料袋,脸上的神情相当不安,从钱包里拿出了两枚百圆硬币放 了进去。 “好,那我来当女儿。如果我从袋子中拿出了十圆的硬币就算我赢。” “这怎么可能啊,我只往里面放了百圆的硬币啊。” “需要先说一下,你扮演债主,必须要假装放进去的也有十圆硬币哦。” “诶?啊,原来是这样……好的,如果你从里面拿出十圆硬币的话债务就两清了!” “这种小短剧就别演了,快给我袋子。” “不是你说要演的嘛!?” 对这有理说不清的状况感到有些愤怒的晴希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袋口朝向了结琉。 “呐,债主先生,你真的在这个袋子里放进了百圆和十圆的硬币吗?” “嗯?啊,啊,是啊。” “好。那就好。” 结琉把右手伸进袋子里,将其中一枚硬币握紧在拳头里,然后注意着不让晴希看到硬币,将手收了回来。 “好了,快给我看看。如果是百圆硬币的话……啊!” 只见结琉在不让晴希看见的情况下,把手中的硬币扔到了自己的钱包里。 “你这家伙……” “这下我选出来的硬币就不知道是哪一个了。不过,我没有选择的硬币还留在塑料袋里呢。如果那是百圆的话,我选的就是十圆了。好了,看看袋中的硬币吧。” “呜咕咕……太、太狡猾了……” “哪里狡猾了?你刚才自己说里面确实放了十圆和百圆硬币吧?难道自己要输了就想耍赖吗?为什么这么吞吞吐吐的?你这个不知廉耻贪得无厌没心没肺的臭债主!” “不是你这家伙让我这么做的吗!这种恶心的演技快停下来!还有,把一百圆还给我!” 晴希和结琉为了个百圆硬币你来我往抢成一团。难道说,这两个人并不是关系不好,反而是非常合得来吗?论不禁陷入了思考。 等百圆硬币平安地回到原来主人的钱包里以后,进的讲座再一次开始了。 <作者将从新的角度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样的方法称teral thinking、水平思考。意即思维的转换。他在评价常规的垂直思考为‘所有人都必须努力掌握的理想的思考方法’的基础上,更是将水平思考称赞为‘新想法的创造都来自于此’。> <海龟汤就是一个基于这个概念的、锻炼水平思考能力的游戏。> <为了解决问题,相比‘a是b,b是c,因此a就是c’这样的垂直思考模式,‘a是b,b是c。但是a不一定是c,说不定最开始是d?话说e又在什么地方干什么呢?’这样的发散性思维,也就是水平思考就变得非常重要。> <在一个点继续深入挖掘却什么都得不到的情况下,就要离开这个洞去挖掘新的洞穴,尝试多挖掘几个。这就是水平思考推理游戏——海龟汤的实质。> 听着进的讲课,论回想起了一些事。 踩到遥控器的女人那个问题中,自己被电视和房间的状态吸引了注意力,而重要的却是房间中女人的状态。 把水倒掉的男人那个问题里,自己一直在关注水怎么怎么样了,重要的却是倒掉水以后作为容器的塑料瓶。 【解明】这些【状况】的关键并不是丝丝入扣的理论分析,更重要的是直觉性的联想。引导这种联想的就是水平思考。 “到此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很清楚。” “是啊,之后用实践来记忆会更快。” 到头来,游戏这种东西,比起阅读说明,还是实际上手玩熟悉得更快。当然今天本来就决定好要实践的。 “话说……瑞平昨天一整天都在准备这个合成声音吗?” 进点点头。 从开始到现在为止的讲课中,没有任何一句是当场输入的。也就是说,进是在前一天准备好了全部的文本,然后让文本朗读软件读出来,一句一句录成声音文件,再按顺序放出来。 “……会不会瑞平她、其实很宅?” 结琉露出了恶作剧般的坏笑。不知是颇感意外还是被说中了,进有些反常地焦急地敲打起了键盘。 <是晴希让我准备的。我也觉得难得有机会,要学的话还是详细点比较好。> “虽然这么说,不过实际上是进提出要自己来的。不过她居然做得这么详细啊,真是个好孩子。” 晴希接着结琉的话题,也像是玩弄一般地捶着进的肩。 进鼓起脸颊,用力地也在晴希的肩膀上回敬了一下。虽然是隔着手套,不过从进能够自己主动去接触她这一点来看,这两个人的亲密程度也可见一斑。 论觉得进总是被嘲笑也挺可怜的,自己要把真正的感情传达给她。 “多谢指教了。你一定很辛苦吧,谢谢。” 论觉得,瑞平进的内心深处,可能真的不是那种冷漠而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吧。 进对这朴素的感谢感到有些困惑,像是要回答什么一样将手放到了键盘上。 但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最后—— <因为我喜欢做这种事。> 一开始只有这么一句简短的回答,但后来觉得一句还是显得太冷淡了,便又开始敲打起了键盘。 <我也很开心。> 她像是要把头深深地藏进兜帽一般伸手去抓,却发现自己没有戴帽子,这一动作没什么意义,接着她便深深地低下了头,好像很羞涩。 “好可爱。” “是好可爱吧。” 进被论和结琉目不转睛地盯着,缩得越来越紧。从结果上来看,论好像和结琉一起开起了进的玩笑。 “好了好了,恶作剧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我们实际来玩一下试试吧!” 晴希说着拍了拍手,好像很开心。晴希总是在想办法解决【空间】的事,但实际上她也很喜欢海龟汤的游戏吧。 “进,问题是哪个?……这个啊,好的。” 晴希接过进递来的打印好的文件并发给了论和结琉。论看到上面印着问题说明,便疑惑地问道:“今天不进【空间】吗?” “嗯,因为……” 房间里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作势欲言的晴希。 “进儿,我端茶进来了哦。” 门外传来了进母亲那温柔慈爱的声音。 她母亲推着在普通人家里不太常见的餐具推车进来了,推车上放着四人份的茶和点心。她微笑着将茶点端给每个人,说了一句“请慢用”,然后便离开了房间。 “……进的母亲还不知道【空间】的事呢。” “真的吗?居然这三年间都没有暴露呢。” “不过你想,与自己的父母相互触摸的行为,一般也不会有吧?”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倒也是。” 如果我们在【空间】里的时候,进的妈妈进来的话,就会看到失去意识的四个人。很明显这会变得相当麻烦。 大家各自都轻啜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游戏正准备开始的时候,结琉突然开口了。 “那个,问题该问谁好呢?瑞平同学?还是你这家伙?” “问进吧。我姑且算是跟你们同样处于解答者的立场。不过今天我主要是指导,尽量不问问题。” “这样。对了,瑞平要用电脑来回答吗?” 单纯的提问。进不能说话,这样说来,每个问题都要用电脑来回答也太麻烦了,还是只是简单地点头摇头呢? 对结琉这个问题的回答相当令人意外。 “哼哼~关于这一点可是有个法宝哦……对吧进?” 进用力地点了两下头。 然后她把刚才一直放在膝盖上的垫子一样的东西举了起来。 论和结琉顿感瞠目结舌。 进举起来的坐垫一样的东西是一个一面写了“yes”另一面写了“no”的枕头。 在某个综艺节目中,作为嘉宾参与活动的新婚夫妇会拿到这样一个纪念品。除此之外,网店和超市里也有类似的东西卖。 俗称——yes·no枕。 这本来是夫妻之间交流爱爱的意愿而使用的成人用品,所以一个女高中生拿着它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 【yes·no枕:请各位自行百度。——译者注】 “挺不错的吧!前不久我看到了这个就帮进买了一个!” “……呐晴希,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嗯?我知道啊,不就是个枕头吗。不过在这个场合下用也没什么关系吧?” 啊,这家伙不知道啊,论算是明白了。 “……那个……瑞平同学,你呢?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面对结琉的提问,进稍稍有些迟疑,低下了头,犹豫不决地慢慢敲打起了键盘。 <因为是她好不容易买来的嘛。> 啊,这家伙知道啊。论明白了。 三 “基本规则都明白对吧?” 晴希跟结琉确认了一下。结琉肯定地点了点头。 “提出问题以后,我们靠可以用yes或no回答的问题来收集信息,解明问题说明里描述的状况就行了对吧?” “嗯。提问的次数和时间没有限制。另外,游戏里使用的术语,我们的问题被称为【状况】,解谜的过程叫做【解明】。” “原来如此,这跟【空间】里是一样的呢。” “对。如果觉得自己能够【解明】【状况】了就宣布【解答】,整理自己的推理。如果答案正确的话就会【状况解明】。因为是在现实世界中,结束了以后我们会回顾一下这个问题,如果是在空间里的话,墙壁就会裂开让我们出去。” 进快速敲着键盘,对晴希的说明进行补充。 <这些术语和【解答】的规则都是我哥哥原创出来的,在原始的水平思考推理游戏中是不存在的,这一点请注意。> 论这才理解到,她的哥哥好像对这个海龟汤的游戏特别着迷。就这样原封不动地照搬术语的进,应该是很喜欢哥哥设立的规则吧。 “还有别的要说吗?” “别的嘛……有倒是有,不过现在先放一放吧。呐,进?” 进点头。海龟汤这个游戏也有一些其他的规则,不过那些等熟悉了基本规则之后再说也不迟。论和结琉如此判断。 “最后再说一句……在这个游戏里,基本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哦。” “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什么意思?” “玩了就知道了哦。不过,这次的题目你们俩可能解不开哦~?” “嚯……可别小看我们哦。你的问题我都解给你看。” “嗯,就是这股气势。那就开始吧,【状况开始】!” 晴希的宣言代表着提问无效的信号,表明之后便是实践了。论和结琉暂且忍住了好奇心,将目光放到了打印出来的问题说明上。 【问题】 女人总是在人行横道上闯红灯。 某天,一个男人跟着她一起闯了红灯。 从那以后,女人不再闯红灯了。 而变成了那个男人在人行横道上闯红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完全搞不懂啊。这是瑞平想出来的问题吗?” 进并没有敲键盘,而是举起了yes·no枕,将其中一面给他们看。 ——yes. 原来如此。确实在玩海龟汤游戏的时候,用yes·no枕可能会比较有趣。 “海龟汤里净是这种乍看之下会觉得‘这什么鬼’的问题。这样才会在解开谜题的时候有‘原来如此’的快感呐。” “呜嗯。那首先提出什么问题比较好呢?既然你说你是指导,那应该有些理论一样的东西吧?” “是这样没错,总之你先把一下子想到的东西都抛出来问问吧……如果什么都没有想到,就先提出基本问题。试着问一下登场人物的年龄和性别、职业之类的是否重要,如果回答是yes的话就会成为一个大的提示。” “我明白了。那,登场人物的性别重要吗?” ——no. “年龄?” ——no. “职业?” ——no. “我说你丫……” “问题不同当然也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啦!而且,回答是no的方向就没有深入思考的必要了,所以这其实也算是一种提示嘛!” “哼,算了,就饶了你吧。” “你这家伙为什么表现出一副很伟大的样子。我打死你哦?” “你这种随口就是粗鄙之言的人真讨厌啊。” “别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啊!” “啊?” “干嘛啊?” “你们两个,本来不是和和气气地好好玩游戏的吗……晴希,还有什么吗?” “还有不少呢。登场人物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问题说明里没有出现的人物、像上次那样国家和季节之类可能也是很关键的信息,有时候时代也是很重要的……不过总之,根据问题说明直接想到问题的时候,就先把那些问题都问了就好。提问越多,到手的信息就越多,这样就能够想出新的问题。” “唔,确实是这样啊……” 刚才读问题说明的时候论有了一个想法。虽然好像并不能直接联系到【解答】上,不过姑且先问问看吧。 “女人想要自杀吗?” 说起在人行横道闯红灯的理由,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了。 ——no. (不对啊。果然不会这么简单的啊。) 接着论的提问,结琉连续提出了晴希说过的一些基本问题。 “男女的关系重要吗?” ——no. “有问题说明里没出场的人物吗?” ——no. “时代重要吗?” ——no. “……你丫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好意思说是指导?” “所以我不是说了要根据问题而定嘛……” “总之你把额头伸过来给我弹一下先。” “喂,论。这个眼镜猴子没家教啊。” “需要家教的是你吧?笨蛋猩猩。” “啊啊?” “干啥啊。” “好了好了友好相处别吵架……” 论已经变得很适应这种情况了。 “……男人和女人闯红灯的目的是一样的吗?” 对结琉接下来提出的这个问题,进终于把枕头翻了一面,并把枕头举得比之前更高了,前后摇摆着。这大概是在表示“yes!”这样的语气吧。也就是说,提出了一个好问题。 “呜嗯……那,女人停止闯红灯是因为目的被达成了吗?” ——yes! “然后之后那个男人也为了那个目的而开始闯红灯了吗?” ——yes! 终于开始一点一点地收集有用的信息了。不过,最关键的目的却并没有头绪。如果不是自杀的话,闯红灯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结琉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但是那个想法中还留有疑问,便一点一点开始确认 起来。 “……首先女人在人行横道闯红灯,然后那个男人接着也开始闯红灯,女人停止了这一行为,但那男人之后也接着在闯……这没错吧?” ——yes. “嗯,这样……果然想错了啊……” “你想到什么了?” “话说,女人达成了目的停止了闯红灯,接着是男人开始闯红灯,我想这是不是等待按顺序轮到自己什么的……不过根据问题说明,女人停止闯红灯之前男人就开始了呢……” “原来是这样……不过保险起见还是问一下好了。” “也对。男人是在等待轮到自己吗?” ——no. “果然……真遗憾。” 结琉耸耸肩。不过论觉得结琉的想法并没有完全偏离。“顺序”这个词总觉得像是一个关键词。 “不是自杀吗……呐,不是自杀,说明是事故吗?女人的目的是保险金,不过自杀的情况下是没法拿到保险金的所以伪装成事故……啊不对,这个错了。” 还没说完,结琉就意识到了自己想法中的矛盾,撤回了发言。 “确实。伪装成事故的话归根结底还是自杀。不过也有可能是在玩文字游戏啦,姑且问问看吧。女人的目的是造成事故吗?” 论预设了no的答案提出了这个问题。不过,进把枕头抱在胸口,并没有用yes和no来回答,迷惑了好一阵后,开始操作起了鼠标。 <无法回答,请换一种提问方式。> “无法回答?这样啊,只说是事故死的话,就不知道到底是自杀还是真正的事故了。那这么问,女人的目的是伪装成事故的自杀吗?” 听到重新提出的问题后,这一次她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枕头。 ——no. “也对。” “唉……我还觉得这是一条正确的路线呢。” 结琉深深地叹了口气,推理又要重新开始了。 无论如何,首先应该要弄明白在人行横道闯红灯的目的。不是为了自杀,也不是为了伪装成事故。那么,到底—— 论的思考在这里无意识地停下了。 (……等等。) 然后论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结琉……不对的,完全搞错了。” “诶?什么?” “女人停止闯红灯是因为达成了目的。所以女人的目的不会是自杀或者事故死。” “倒也是。我还以为没什么地方有错呢。” “其实我也是啊。只不过——” 论与结琉四目相对,然后开口。 “这都是——垂直思考。” “……啊。” 事实就是,两个人把之前讲座的第二部分“关于水平思考的概念”给完全抛到脑后了。 “这是水平思考推理游戏。刚才,我们是在错误的地方不断挖坑……” 虽然垂直思考并没有错,但那尽头并不一定是真相。接下来应该提的问题就是—— “女人因为事故死了吗?” 听到这个提问,进将枕头举到了至今为止最高的地方,前后摇了两次。 面对着论这边的枕头上,当然是——yes! yes! 这毫无疑问是【解明】这一【状况】过程中越过瓶颈的一瞬间。 “女人因为事故身亡了。但是这不是女人的目的,而真的是不小心造成的。这对吗?” ——yes! “那……女人通过闯红灯达成了别的什么目的是吗?” ——yes! 越过了瓶颈期后,两个人的脑中不断有新的推理涌现出来。就像将散乱的积木搭好后又推倒,之后在脑海中浮现出的形状是—— “啊,我懂了!” 结琉猛地举起了手。之前的问题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动作,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家长开放日课堂上的小学生。 进伸手示意她回答,结琉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问道:“女人是碰瓷的吗?” 碰瓷是指故意尝试与交通车辆发生非致命性碰撞,利用弱者的身份来索取赔偿的一种欺诈行为。 结琉的想法是这样的:女人是一个经常碰瓷的人,像往常一样为了诈取赔偿金而向车辆冲去的时候,时机没有掌握好结果真的死掉了。但是以性命为代价换取了赔偿金是不是算是达成目的了呢? 可惜,这个回答是——no. “……哎呀。” 其实论也考虑过同样的情况。但遗憾的是这是不可能的。 “结琉,按你这种情况,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 “男人是她碰瓷的同伙,女人死后就接着进行碰瓷了……这不行吗?” “你忘了吗?我们之前问过‘男女关系是否重要’这个问题,回答是no哦。” “啊。” “如果两个人是碰瓷的团伙,那这个关系是最重要的。不可能回答no的。” “啊,这样啊……我完全忘了诶。好丢人……” 结琉之前的气势不知到哪去了,一下子缩成了一团。论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一边安慰她,让她别放在心上。 虽然他这么说,但他也觉得不可能有别的可能了。某种赌局、测试孩子的胆量、政治作秀……他在尝试了各种各样可能的推理之后,觉得最合理的还是碰瓷的解释。 视解决问题如命的论。但他其实是那种碰到有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很轻易地就会去翻参考书和解答的人。看了之后再好好复习思考,把问题的解决方法牢牢记住,这就是论的做法。 论总是像口头禅一样挂在嘴边的“解决一切问题”这句话,对论而言,只是单纯地把“知道答案”换了一种说法而已。 那么,在这个场合下,说到参考书和解答的话—— 论把目光投向了从中途开始就一直沉默着观看游戏进行的晴希。 “晴希,你有什么建议吗?” 晴希回答了,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像是一直在等待他们的求助。 “我基本上知道答案了哦。” “真的吗?” “输给你丫我也真是太颓废了……” “什么意思啊……” 晴希瞪了一眼好像真是很不甘的结琉,但立刻又调整了心情说道:“不过嘛,如果我的答案是对的,你们两个答不出来也没办法。我还想你们可能可以的,就一直沉默着,看来果然还是不行啊。” “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需要什么特殊的知识吗?” “才不是呢。只不过,你们两个也只是第三次和第四次玩海龟汤吧?那么这种思路肯定是想不到的。” “别在那里装腔作势了赶紧给我说!” “嗯……” 本想她肯定会高高在上地宣布答案,但没想到她像是有些迷惑地撅起了嘴。沉默了一小会儿,她忽地拍了一下手。 “那接下来我问一个提示性很强的问题。这样的话你们俩应该能想到些不一样的东西,再考虑一下怎么样?” “哦,对我来说这样比较好。” “啊呀,你是在卖人情吗?” “才不是呢。只是,我一个人的话大概也没办法得到这个答案,是你们两个帮我一点一点地套出了很多的信息。” 晴希很反常地用认真的口气回应了结琉如往常一样讥讽的话语。 “你们俩真的很厉害。明明基本上是初学者,却远比我接近真相更快。但是这个游戏,像我这样的笨蛋把想到的东西说出来成为提示,聪明的人就能注意到别的什么东西 。像这样大家一起解谜,真的很开心。” 晴希的目光并没有朝着论这边,而是投向了进的方向。进低着头,看起来像是陷入了什么深深的思考中。她肯定是回忆起了三年多前和哥哥一起玩游戏的纯粹而快乐的时光吧。这一点论也是能明白的。 “所以,我想看一下,我的提示能够把你们的推理改变到何种程度。” “……行吧,既然这样我也无所谓……” “不过仔细想想,提出好问题的基本上都是论呢。” “我说你丫,这句话跑题了吧?” “才没这回事。我如果没有结琉的帮助也没法做得这么好。” “论!” “oh, my honey!” 晴希看着抱在一起的二人,表情有点不爽。 “要这么说的话你俩就自己上吧……哎总之,接下来我会问唯一的一个问题,好好听着吧。啊,不过这个问题要是错了的话好丢人啊……嗯,嗯!” 晴希轻轻地咳了两声,流露出了有点紧张的表情,然后提问了。 “女人,活着吗?” 论和结琉并没有立刻明白这个问题为什么会成为提示。 不管活没活着,已经确定了女人是因事故而死的。现在还确认这个是想干什么呢? 但是,进的回答——no! no! no! 相比之前明确女人是因为事故而死的时候,她多挥舞了一下枕头。这说明刚才晴希的提问是非常重要的。 “……怎么回事?女人死掉这种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结琉还摸不着头脑。但是,论注意到了其中的异常。 “不对……等一下结琉。女人因为事故死亡是什么时候的事?” “诶?那是……停止闯红的的时候吧?” “这样的话,在问题说明的前半段她还是活着的。” “嗯……但是如果是在途中死掉的话,对于‘是否活着’的提问回答no也可以吧?” “不对,结琉你回忆一下,我们两个询问女人是自杀还是事故身亡时候的事。” “呃……啊,这么一说……” 女人的目的是不是造成事故身亡?问这个的时候,进没有举起枕头而是用电脑回答了<无法回答,请换一种提问方式>。那是因为这里的事故死没有明确地说明是因为事故而死还是伪装成事故的自杀。 “女人活着吗?这个回答对问题说明的前半段来说是yes,后半段来说是no.因为怎么回答都可以,所以应该也会说<请换一种方式提问>的。但是情况是瑞平毫不犹豫地回答了no。” 这个答案的意义,结琉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 “……女人她,从最开始就死了吗?“ “对的。而且女人是因为事故而死的。也就是说……” 从一开始就因为事故死掉的女人,不断地在人行横道闯红灯。这是怎么回事呢? 然后论为了确认那个短时间内还很难接受的答案,提问了。 “那个女人是在那个人行横道上出了事故死掉的幽灵吗?” ——ye——s! 转化成文字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进把枕头高高举过头顶,一次又一次地挥动着yes的这一面。 “等等……幽灵……这种东西都有吗?” 结琉显然还是不能接受,声音里带有一丝责备的语气。晴希像是事先就准备好了一样地流畅地回答道——不对,肯定是事先准备好的吧。 “如果是在以前的推理小说中这可能是不行的。但这是海龟汤,水平思考推理游戏。在解答者满意之前,可以收集解决问题必要的信息。” 论想起来了,在游戏开始前,晴希说过,这个游戏中基本上什么都可能发生。那原来是指这个啊。 “所以,无论这个推理问题怎样设定都是公平的。说是‘女性’也有可能是动物或者人偶。双胞胎也好,幽灵也好,超能力者也好,外星人也好,不管什么都可能出现。这也是海龟汤的有趣之处哦。” 看到晴希双眼熠熠生辉,论不禁笑了起来。 “看来你也很喜欢这个游戏呢。” “嗯。不过,我刚才说的都是从进那里听来的。真正喜欢这个游戏的还是进的哥哥。” 论听到这句便将目光转向了进。她的双眼依旧隐藏在刘海后面,没法看清。 但是,那双眼睛肯定和晴希一样,正在闪耀着吧。 “……不过,最近在推理小说里也有幽灵和魔法师之类的出现呢,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读书没有特别嗜好的结琉最近听说,在古典推理小说中也有这样的作品并且还得到了挺高的评价。更何况这只是个游戏,要遵守推理十戒或者范·达因的二十守则是根本不可能的吧。 【推理十戒:资深编辑暨作家隆纳德?诺克斯(ronald a. kno)在1928年立下了著名的「推理十诫」(ten as of dete),对当代及后进作家产生了警惕的作用。——译者注】 【范·达因:原名威拉得·亨廷顿·莱特(1888年10月15日-1939年4月11日 wird huntingtht, -),欧美推理小说黄金时代代表作家之一,创作了旨在规范推理小说写作的“范达因二十则”,对后世推理小说的创作影响颇大。——译者注】 “好了,这样看来思路就完全不一样了呢。男人活着吗?” <无法回答,请换一种提问方式。> “嗯……那就这样问。男人最开始是活着的,但在途中死掉了吗?” ——yes! “男人能看见女人的幽灵吗?” ——yes! “这样啊。那刚才‘女人的目的是事故死吗’这个问题无法回答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呢。”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女人的目的是造成男人事故身亡吗?” ——yes! yes! 逐渐明朗起来的全新事实。 问题说明中提出的状况,现在在两人的脑海中以全新的景象重新出现了。两个人都已经窥见了那个答案的一角。 “你们两个果然很厉害啊!呐,已经可以【解答】了吧?” 晴希有些激动地催促道。但就在这时,两个人怒涛般的提问停止了。 “……晴希,【解答】就拜托你了。” “是啊,那样比较好。” “诶……?为什么?你们俩不都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与困惑不已的晴希相比,论和结琉显得非常平静。 “最先知道答案的是你吧?” “跟大家一起解谜很开心吧?” 晴希睁圆了本来就很大的眼睛。 然后她立刻露出了愉快的笑容,转向了身边坐着的进。 “我知道了。进,【解答】。” 进伸手示意“请”,同时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晴希像是在一个个确认一样,不慌不忙地陈述起了她的【解答】。 “……女人在人行横道上遭遇事故身亡了,变成了地缚灵。 【地缚灵:人或其他物体死后活动范围有地域限制,被束缚在该地的亡灵。——译者注】 “然后她为了找个黄泉之路上的伴侣,开始在人行横道上闯红灯。 “某天,看到了那个幽灵的男人,跟着幽灵一起闯了红灯。 “男人因为事故而死掉了,达成了目的的女人的幽灵就消失了。 “这下那 个男人成了地缚灵,就像自己所遭遇的那样,开始为了找伴侣而在人行横道上闯红灯。 “这就是这个【状况】的真相。进,我说的对吗?” 听了晴希的【解答】,进将枕头放回到腿上,开始麻利地操作起了鼠标。 然后,早已听惯了的合成声音,宣告了那个【解答】的正确与否。 “啪啪啪”,进轻轻地拍着手。 遗憾的是,最后的合成声音和轻轻的拍手声让人感到的精神净化的感觉远远比不上在【空间】里的时候。 但是,论意外地觉得这朴素的祝福也不错。 四 “我们先走了,瑞平,明天见啦!” 在门口,目送着论他们三人离开的进微微点头。 游戏结束后,他们进行了一些关于今后活动方针的简单讨论和闲谈,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五点。 正如论之前猜测的,晴希从小就开始学习空手道,今天六点还要去练习,因此必须离开了。 “进,拜拜!……咕……” 但是,元气满满地挥手告别后准备走的晴希忽然停住了脚步。差点撞到她的论急忙刹住了车,使得结琉一下撞到了论的背上。 “怎么了,什么情况?” “你别突然停住啊。你不会走路了吗?” “……我差点忘了!” “哈?” “抱歉二位,我有重要的事情忘了说!我们得再上去一次!” 说着,晴希拽着论和结琉强行将他们带回了瑞平家的大门内。论一头雾水地再次脱鞋,向从厨房里带着惊讶的神情探出头来的进的母亲做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点了点头。结琉和进也歪着脑袋跟在后面。 在走廊里一个母亲看不到的角落里,晴希对进低声说:“……他在。” 就这两个字,进像是明白了什么,动作僵硬了一下。 “什么……谁在?” 晴希并没有直接回答论的问题,而是搂住进的肩膀,开始登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你们两个来一下……上去我再说明。” ○ 论和结琉靠在二楼窗边的墙壁上,探出头偷偷地向窗外望去。 “……明白了吗?” 听到晴希的提问,二人同时摇了摇头。 “不懂。” “我也不明白。” “真是的,所以说你们戴眼镜的啊……总而言之,有个人在。在那个公园里。” 论和结琉戴上眼镜之后视力都是0.8左右。他们知道那边有个公园,也知道那里有个人,但是这房子距离公园直线距离大概有50米,要看清人脸确实是不太可能。 但是,双眼的裸眼视力都达到2.0的健康少女晴希说的那个应该是论的熟人。 “那真的是我们班的照相小哥吗?” 出门的时候,从公园里盯着进家门口这边的那个人,就是论和进班级里的同学照相小哥——本名江野泽直人。 “一年级的时候,我们两个和他同班。那时候他就总是缠着进了。最近还变本加厉,有时候会在后面跟着……终于跟到家里来了吗……” “……也就是跟踪狂吗?” 直人未经允许想要给进拍照而被晴希揍的场景论在学校和合宿的时候都见识过了。自己之前一直当一出学园轻喜剧在轻松地看,但没想到背后居然有这么严重的问题。 “警察……好像有点太早了。跟父母或者老师谈过了吗?” “这些都已经尝试过了……那家伙,要说是跟踪狂的话……又感觉他,太开朗了。看起来很好打交道,朋友也很多,也很受老师们欢迎。实际上,学校也跟他提过这事了,但他不知为何好像还是毫不收敛……” 确实,论所知的江野泽直人这个学生,可以说是班上营造氛围的中心人物。当然偷拍照片是违反规则的,但他好像也没有把那照片拿去做什么坏事。倒不如说合宿的时候他还是大红人呢。 “但是,不管怎么说到家里来也有点太过分了。那个,我知道,连这样的事情也要拜托你们确实有点自私了……不过你们能不能帮忙想想该怎么解决呢?” 晴希双眉紧锁,让人感觉到一丝平日里感觉不到的柔弱。进也缩着肩膀,可能是有些害怕而把头扭向一旁不看窗外。 论和结琉都不是那种可以回绝这种恳求的冷漠之人。倒不如说论还抱有“无偿服务=爱”这样的想法,觉得应该积极地帮助进。 “如果不是危险人物的话,直接去问问他有什么打算不行吗?在学校里也不会胡作非为吧?我也会跟你们一起去的。” “在学校里,我们尽量对此避而不谈。之前有一次他可是在教室正中央下跪磕头了哦?还大声地说‘姑奶奶请原谅我吧!’这种话。我已经无语了……我们也不想那么引人注目的……” 晴希的心情很容易理解,原本进的那身打扮就够引人注目了。 “先不说他是不是危险人物,反正确实是很奇怪……” 从结琉的角度而言,尽量不要和那种怪人在大家都看着的时候产生瓜葛是理所当然的。她歪着头开始想办法。站在同样身为女性的立场上她也有点感同身受。 这时,论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呐结琉。过来一下,能站到瑞平的身边去吗?” “嗯?这里吗?” 论看着并排站着的两人,不断地点头。 顺便说一下,这里面身高最高的是一米七五的论,其次是晴希,一米六八。 最矮的结琉一米五二,比她高一点的进也只是高了一厘米。两个人也都是身材苗条而瘦弱的女生,衣服的尺寸也基本上是一样的。 简而言之,进和结琉的体格非常接近。 “……呐晴希。” “嗯?” “我家其实是个美容院,我爸爸是美容师哦。” “诶,这样啊……不过这和现在的事有什么关系?” “……这样如何?” 于是论向三人说明了自己想到的计划。 幕间 一个少年因为某种目的在房顶的夹层里来回爬动着。 非常闷热,满身尘泥,心情不好。 他想着为什么自己非得做这种事不可,但为了寻回往日的安宁,他依然将手电筒射向了夹层深处。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在黑暗中摸索的少年注意到,视野一角有什么东西反射了手电筒的光而闪烁了一下。 少年走近拿到手里一看,发现那是自己一个熟人的日记。 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他颤抖着双手翻开了日记本。 在日记里记录着以前自己的父亲疯狂寻求的真相。 少年忘了自己是在夹层里,全神贯注地翻阅起了这本日记,终于来到了日记的最后一页。那一页之后,不管怎么翻都只有空白。 少年的目光呆呆地落在了日记的最后一页纸上。 那一页上只有一句话,是这么写的—— 杀掉了。 第五问 一 放学后。 论在教室里一边和同学聊天一边等结琉联系自己。 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差不多快来了吧……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就从口袋里传来了手机的新消息提示音。 发信人是结琉。正文只有一句【ok】。 “对不起,我差不多该走了。” 周围的同学都朝起身的论投来戏弄般的目光。 “又是未婚妻?” “嗯哪。” “你是个妻管严呐。” “又不是什么坏事。” 高二的生活开始还不到一个月,论和结琉的关系就已经在班级中人尽皆知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当事人对此也毫不遮掩。 “那就明天见了。” “哦。代我向未婚妻问好啊。” “偶尔你也跟我们一起玩玩吧!” “那你早点邀请我啊,突然让她一个人回去她会寂寞的。” “爆炸吧可恶……” 论跟同学轻声道别,挥着手走出了教室。他的目的地是走廊另一端的准备室,那里早已成为四个人的活动据点了。 路上,论看到了那个照相小哥——江野泽直人的身影。他和几个同学靠在走廊的窗边谈笑着,除了脖子上挂着的照相机以外看起来跟正常放学后的高中生没什么区别,但他肯定在留意着准备室的门。 论假装没看到他,正常地走到了准备室门口敲了敲门。 “对不起,迟到了。” 几秒后门开了,论走了进去。保险起见,他又把门给锁了起来。 当他看到并排站着的两人时,不禁感到瞠目。 “……哇哦。” 戴着兜帽并用刘海遮挡住眼睛、辫子垂到胸前的结琉,以及做成中等长度雷亚乌尔夫发型、戴着学生帽和平光眼镜的进。 两个人完成了完美的交换,在远处或身后绝对发现不了。 “太厉害了,一瞬间我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样论,合不合身?” “还不错。不过还是平时的结琉更可爱啦。” “……哇,你不是认出来了嘛……” “要调情等之后再说。论,你觉得进怎么样?” 进露出了平时一直用刘海挡着的眼睛,戴上了平光镜。当然,口罩也没有戴。她头上戴着和结琉一样发型的假发,从外型上来看跟平时的结琉一模一样,但保险起见还是戴了一顶学生帽。这样一来,应该没有人能够一眼认出来她是瑞平进了吧。 “帽子和眼镜都很合适。瑞平平时把眼睛露出来也挺好的吧?” 进感到有些害羞,慌忙用双手把脸遮了起来。 “不过,你还真的准备了这么逼真的假发呢。” “这是我父亲的爱好啦。” 论拜托身为美容师的父亲,帮忙准备进和结琉发型的假发,只花了两天就得到了如此完美的作品。这就是把兴趣融入了工作的手艺人啊。 顺便一提,学生帽是论的个人物品。它姑且算是校服的一部分,但基本上没有人戴。不过这次为了这个替身计划,从休息日结束后结琉就一直戴着它上学。为了给人留下这种印象,她也经常带着帽子到论的教室里去。 “真是辛苦论了啊。” “你们要真这么想,以后你俩剪头发的时候就到论那里去吧。我也是从小开始就一直让叔叔剪头发的。” “进的头发是我来剪的,所以我可以去拜师学艺一下。” “哦,什么时候都可以来。话说回来,假发怎么样,不会掉吧?” “我的没问题。” “进的头发有点长,怎么也遮不住。最后她就把头发塞进校服里了……很不舒服吧进?能稍微忍耐一下吗?” 进率真地点点头。从外貌上来看是完全不一样了,但言谈举止果然还是老样子,不过不会因为这一点点就露馅的吧。 “好了,那就最后确认一下。首先瑞平假装成结琉的样子跟我一起离开教室。我就照常把瑞平送回家。十分钟后,结琉假装成瑞平和晴希一起离开教室。如果江野泽跟踪你们的话,就给我发邮件。我把瑞平送回家以后,就到你们后面去对江野泽进行二重跟踪。然后你们把他引诱到公园里去,我们进行前后夹击。” 二重跟踪,这是从漫画里找到的灵感。论的身体素质非常优秀,晴希又是从小开始学习空手道并且获得了段位的人,就算对方想要使用暴力也不用担心。 “如果进行顺利的话就确认一下他到底想干什么,必要的话就跟他约定不要再找瑞平的麻烦。江野泽要是不跟踪你们的话就找个适当的地方把变装解除然后解散吧。如果这样就明天继续,直到江野泽上钩为止,一直持续下去。有什么问题吗?” 三人都摇了摇头。这个计划前几天在进的家里论已经提出来了,大家都已经对今天的到来做好了心理准备。 “好,那首先是我和瑞平出发。瑞平,准备好了吗?” 她面色有些紧张,但依然干脆地点头,然后把学生帽戴稳。假发和眼镜都戴好了,没有人会觉得这是进的。在很近的距离看可能会被识破,但从走廊的另一头瞥过来绝对没有问题。 论神态自若地打开了门。 “那,明天见了。” 他说完,走出了教室,没有不自然地叫出名字。进跟在他后面,尽量近地贴着论走。 论目不斜视,用余光确认了一下直人的反应。他还靠在窗边和同学们谈笑着,不过很明显他有意识地在注意这边。不过发现之后并没有别的人出来,他的注意力就从他俩身上转移了。 第一阶段,成功。 二 在通往瑞平家的路上,进和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向前走着。周围没有人,但考虑到直人跟过来的可能性,暂时还不能解除变装。 谁都不说话。当然,进是不能说话,而论也不是那种讨厌沉默的人。 虽然这么说,但走到进的家里还需要大概三十分钟。这段时间一直就这么默默无语的话总感觉有点浪费。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论提了一个问题。 “呐,瑞平。” 走在稍微前面一点的论放慢了脚步跟进并排。进警戒着不小心的身体接触,若无其事地横跨了一步拉开距离。 “海龟汤,你真的是很喜欢啊。” 尽管对论突然的发言有些迷惑,但她还是坦率地点头。 “你喜欢海龟汤的哪一点呢?” 论在意的仅仅是这一点。 论至今为止也解过很多的谜题或游戏了。但那些全部是“靠解决问题来掩盖缺陷”这样的一种强迫观念,对它们的喜欢和爱这样的感情完全没有感觉到过。只是在解决问题的时候,有一种良好的错觉,让自己感到自己又离一个完整的人更近了一步。 但是,对进来说,海龟汤好像是什么特别的东西,连心中的世界里都在进行着那个游戏。 论觉得,这已经可以说,瑞平进是爱着海龟汤这个游戏的了。 被询问的进,因为没有办法直接回答而取出了合成声音的机器在输入着什么。当然这种问题的答案是不可能事先输入的。她无法简单地回答这个问题,指尖有些迷茫而又迅速地移动着。 她手上如往常一样戴着白手套。刚出学校的时候她把手套脱掉了一会,但为了让论或者其他人绝对不要碰到,走了一段时间后她又重新戴上了。 “……慢慢来吧。长的回答也行,一点点来吧。让我听听看。” 论对进轻轻地说。 进的 指尖停住了,看着论的侧脸。 论只是盯着前方,在进的身边悠闲地走着。 终于进略微点了点头,慢慢地向机器里输入自己的想法。 <我讨厌争斗。> 回答是从这句话开始的。 <我哥哥说过,海龟汤是没有胜负的游戏。> <当然解答者是以解开迷题为目标参加游戏的。但是出题者也是为了让问题能够被解开而设计的问题。> <解答者也没有谁解开了谜题谁就获胜的想法,大家一起收集信息、一起推理,一起探索解答。这其中没有胜负,硬要说的话,如果问题被解开了,这就是全员的胜利。> <海龟汤的问题刚听到的时候会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吧?问题和答案都是出题者和解答者一同完成的。哥哥只是说这个游戏没有胜负,而我觉得这个游戏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游戏。> <我喜欢温柔。所以我喜欢海龟汤。> 因为温柔,所以喜欢。这是论没有想到的答案。 论会对这个游戏抱有兴趣,是因为某个学者说过,这是为了获得全新想法而诞生的游戏。他觉得如果是被称为水平思考的思维方式,能否让他从完全不同的角度去理解“爱”呢? 但果然还是—— 为什么进会喜欢海龟汤呢,论并不能从感情上去理解。 论感觉到自己的心中吹起了一阵凉风。 掩盖心中大洞的盖子开始咔嗒咔嗒地摇晃起来。 在进面前暴露自己因不能理解爱而不安和恐怖的丑态之前,论赶紧说出了脑中想到的事。 “说起来,你的那个机器,可以戴着手套操作啊?” 这也是让自己在意的事。根据论的经验,智能手机上的触摸屏在戴着手套的时候应该是不能进行操作的。 进将右手缓缓地抬了起来,在论的眼前将五指张开。 “……?” 仔细一看,论注意到手套的指尖有一些颜色不一样的部分。 确认论注意到了这一点后,进又开始操作起机器来。 <指尖上缝进了导电的纤维,因此戴着手套也可以操作电容屏。> 嚯,这样在寒冷的冬天就很方便了啊。论不禁感到钦佩。 “这也是瑞平电子的发明吗?” <这种手套确实是父亲开发的,但这样的商品在市场上很容易买到。> “我还真没见过呢……你父亲是董事长吧?你哥哥之后会继承家业吗?”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特别意图、转换话题的提问。 但是就在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进的表情明显僵硬了。 “……瑞平?” 论意识到了不对劲,停下脚步,注视着进。 进低着头站着,手指在机器上缓缓地输入着—— 哥哥他,…… 突然,手机消息提示音打破了周遭的宁静,进一惊,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结琉吧。” 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来的邮件中说,江野泽直人已经毫不怀疑地在结琉她们后面开始跟踪了。 “第二阶段成功。瑞平,那我过去了。现在一个人回去没问题了吧?” 进干脆地点了点头。在这里已经能看到进的家了,只剩几十米路程。 “把变装解除了再回家吧,否则会吓到妈妈的。我们会在那个公园诱出江野泽,你要是在意的话就在窗户看吧。之后再联系。” 说完,论沿着与来时不同的路向学校方向赶去。他必须跟在跟踪结琉她们的直人后面,当然有着急的必要。 说了两句道别的话,论就转过身开始奔跑。 进目送着他的背影,暂时伫立在了原地。 三 “……没错吧?” “没问题。刚才躲在对面的角落里……啊,看到了。” “你的眼睛还真是好呢……到底是怎么保护的啊……” “我还奇怪呢,你们这些眼睛不好的都是怎么搞的。” 晴希和结琉利用手里的小镜子在观察着身后的情况,一边还在小声对话。 “啊,论回信了。他说现在就过来。” “嗯。尽量走慢一点。” 结琉和晴希现在正走在前往瑞平家的路上。结琉假扮成进的样子,所以注意着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动作显得不慌不忙。 结琉看着并排走着的晴希,提出了一个忽然想到的问题。 “话说起来,你这家伙,为什么戴着男生用的领带啊?一直这样吗?” “嗯?啊,对啊。我觉得这个更适合我。怎么样,很帅吧?” 她说着,用手将领带稍微松了松。那动作看起来确实比男生要更有气派。结琉觉得,她在学妹中肯定很有人气。 “领带这么快就能解掉真好啊。我也想摘下手套呢……” 进最大的特征之一就是一年四季都戴着的白手套。当然在变装成进的过程中结琉不能摘掉手套,就算操作手机很麻烦也没办法,尽管她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戴着手套也能操作手机还挺有趣。 顺便一说,她的口罩已经被拉到了下巴上,反正从身后也看不见。 “真抱歉,让你做这种事。” “你去感谢论吧。我只是听从论的安排而已。” “哦?大家好像都说他是个妻管严哦。” “其实我能为他献出一切呢,毕竟是我深爱的丈夫嘛。” “好了好了,我已经听够了。” “我才不会让给你呢。” “我不需要。我有进了。” “你丫还真是一心一意呢。是les?” 结琉只是像往常一样平淡地说了一句,而晴希听到后则显得若有所思。 “les……les啊。你猜啊~” 【les: lesbian,女同性恋。——译者注】 “别,离我远点……” “不,就算我是les,也对你没什么兴趣。放心吧。” “你这话说得让人更加生气。” 晴希咯咯地轻声笑着望向前方,目光有些呆滞地说道:“我也并不是喜欢女生。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有过喜欢的男生。不过进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看到晴希意料之外地这么认真,结琉也不再喝水了,侧耳倾听起来。 “她从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跟我在一起,很开朗,很温柔,有我所没有的品质……我能胜过进的地方,从以前到现在都只有腕力啊。” 晴希开玩笑似的亮出了肱二头肌。她可能讨厌太抑郁的心情吧。 然而,从晴希嘴里说出来的有关进的印象跟结琉所认识的真是大不相同。而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果然是—— “但是,三年前。我没有守护住进。” 三年前。那是让进身上的【空间】发动的作为契机的事件吧,结琉如此推测。结琉和论还没有打听过那到底是什么事件。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想要变得更强,投入了空手道的学习中。现在也是如此。我绝对不想让进再次遭遇那样的事情,不想把她让给变态男……啊,我先说明啊,我们不是被袭击了哦。” 听到这里,结琉抚着胸放下心来。她想着最坏的可能性就是性犯罪,但没有好意思问出口。 “我想要从今以后一直守护着进。但是,这和爱完全没关系哦?总之,就是深厚的友情……这样的吧?” 最后,她开玩笑似地笑了出来。大概是在宣布,正经话就到此结束吧。 “……稍微有点羡慕啊。” 但结琉的心情依然有些沉闷,她选择将这种严肃的氛围继续下去。 “嗯?你不会是迷上我了吧?” “笨蛋。才不是那样呢,我只是想,你难道不会怀疑这份感情吗?” “你会怀疑自己的感情吗?还是会怀疑论的?” 自己甩出去的问题,被这么问之后自己反而在烦恼该怎么回答。现在其实可以打哈哈蒙混过去。可能晴希也是为了给她这个机会才故意开始开玩笑的吧。 但是。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论是怎么看我的。” 不管怎么样,结琉想试着说些心里话。 “怎么会?不是说是已经定下终身的伴侣了吗?” “确实是这样。” “他不肯说自己喜欢你?” “他说了很多遍了。” “是不是没有什么甜蜜的感觉呢……” “但是,我就像你们说的那样。” 结琉这句话的意思,晴希当然不会懂。 但晴希并没有深究,而是回应了一句与她不相符的温柔的话语。 “在我看来,你们两个倒是有好好地交往呢。” “是这样吗……?” “嗯。而且,你这家伙是喜欢论的没错吧?那不就好了吗?” “嗯,不过……” 结琉沉默了。晴希也没有催促她回答的样子,在她身边默默地走着,像是告诉她,如果说不出口的话那就算了。 “……你这家伙,说实话,是怎么看待论的?” “认真的?” “认真的。” “保证不会生气?” “我现在不生气。” “过一会儿要生气啊……” “好了别废话了,快回答我。” “我知道了啦。说真的,啊……嗯……” 她在脑中搜索着词汇,看起来很难说出口,不过晴希还是坦白地回答了。 “……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但是说真的……总觉得他有点令人不舒服。” 结琉的表情显出了一丝痛苦。但既然说出来了,在这里止步就没有意义了。晴希这么想着,继续说了下去。 “我有时候看到他和你打情骂俏,总觉得有点做作。怎么说呢……感觉像是一个演员在演戏一样。” “……你这家伙意外地看人很仔细呢。” 晴希说了些论的坏话,但结琉完全没有否定。 “论他小的时候,从自家屋顶上摔下去过一次。当时,他的后脑勺撞到了石头。” “嗯。” “从那之后,论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样啊。” “……他是为了救我。我们两个人在屋顶上打闹,为了救回失去平衡就要摔下去的我,他自己掉了下去。” 这是结琉第一次和家人以外的人说起这一事实。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在合宿的那天晚上,论掉下去的时候,你竟然慌乱成那样。” “嗯。觉得自己是不是又会失去什么,感到很害怕。” 现在,结琉的眼中并没有泪水。就像已经流尽了一般。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对论说‘我爱你’。论总是做出一副‘那是啥’的表情。但我依然不停地说,直到我的心情真正传达给他为止。但是……” 结琉这时表情忽然变得非常伤感。 “这真的,是爱吗?”她失神地盯着远方,低声说道。 这是经常有的烦恼,多到让人想要一笑而过。像“这是不是爱”这样的问题,有谁能根据什么来下个结论呢?更不用说才刚刚上高二的少男少女了。 这对论和结琉来说,是个难到让人想哭的问题。 “……爱这种东西我不是很懂啊。” 而这也是常有的回答。 说自己精通这种问题的,只能是傻瓜。 “你这家伙说过不会把论让给我的对吧。你就那样强势下去吧。总而言之,在弄明白之前,将他牢牢拴在身边不放手就对了,现在只要这样就够了。” 晴希没有笑。她只是用一种感觉不到任何不安的坚强的表情在引导着结琉。 “没关系的。我虽然也不明白,但我也不打算把进让给任何人。在这一点上,我们可是战友呢。” 结琉也没有心理扭曲到会去怀疑这是不是晴希式的鼓励。 “……真是个不靠谱的战友呢。” “真烦!这是我的台词好不好。” 然后她俩又像往常一样轻声地斗起嘴来。 不知是意识到了还是没意识到。 “谢谢你,晴希。” “怎么了你?可爱得有些反常啊。” “我一直很可爱的好不好。” “好好,结琉就是这么萌。” 两个人互相称呼对方的名字这还是头一回。 “啊,邮件来了……是论发过来的。” 论的邮件像是在等待着她们的对话结束一般,在一个精准的时刻到来了。里面说他已经不着痕迹地到达了直人的背后。 “第三阶段成功咯。” “ok,那可以开始加快速度了。” 结琉和晴希稍微加快了一些步伐,向着最终阶段迈进。 四 距离瑞平家50米左右的公园。 晴希和假冒成进的结琉刚刚抵达了那里。 江野泽直人就藏身在公园外的一条马路对面,躲在两间民居的阴影里。 在他身后20米处一个能确认他状态的位置上,论正在待命。 论给晴希发了封邮件。 【准备完毕。】 晴希立刻就回信了 【了解。三十分准时开始行动。】 她看了看表,现在到30分还有三分钟。 直人并没有意识到后方的论,一直在注意着公园的方向。 论为了不让直人离开视野范围,刻意将显示着时钟的手机举到了眼前进行时间的确认。时间终于来到了三十分。 两个人安静且自然地迈出了脚步。 公园里的晴希朝结琉挥了挥手,向公园外直人的方向走去。 同时,论也像个路人一样,迈着平稳的步伐走向了直人。 直人看到晴希走了过来,慌忙地看了看周围,一扭头,便注意到了论。 这个街区里住了很多丰野重高中的学生。所以,有穿着相同校服的男生在路上走也没有任何奇怪。 但是。 这几天一直贴在进周围的直人当然能认出来,那是最近和进变得亲密起来的鸠之巢论。 直人如弹射出去一般地奔跑起来。同时,晴希和论也开始行动。 被前后夹击的直人只能朝左右两边逃跑。但是他的左右两边都是民家,唯一可能的逃跑路线是前方十五米处一条无法行车的狭窄小路。 尽管如此,直人依然没有放弃,朝着那条小路开始奔跑。十米。五米。自己眼前晴希正在逼近。但直人最终还是靠着微弱的领先在被抓住之前冲进了小路。 “呜哇!” 然后,他被不知为何放在小路中央的垃圾袋绊倒,漂亮地摔了个跟头。 直人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断摇着头,都忘了爬起来。 当他抬头的时候已经晚了,自己已经被论和晴希前后包围了。 “啊……” “好了,来吧。把你的打算全部给我交代清楚。” “今天可不会再放过你了……跟踪到家里来真是有些过分了。” “那个,真是倍感抱歉,因为年轻一时兴起就……” 到了这个时候直人还想装糊涂。论和结琉并不理睬他的话,一人一条手臂将他架了起来并拖到了公园里。当然在那之前,他们也没有忘记收拾一下地上纷乱的垃圾袋。 公园里。被押送到坐在秋千上的结琉面前的直人早已放弃了抵抗,他被摁在结琉的脚边,脸上流露出了卑贱的笑容。 “好痛啊好痛啊,瑞平同学真是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所以能不能快让他们停下?这些人好可怕!” 他像是在恳求原谅一般,抬起了头。 “呐,瑞……平……同学……?” “……看来在这个距离下确实会露馅啊。” 结琉说着,摘下了兜帽和口罩,并脱掉了假发和白手套扔到一边,然后取出眼镜戴上,这才瞥了直人一眼。 “啊终于看清楚了。大概是初次见面,对吧?我叫出岛结琉,请多指教。” 当直人终于知道自己一直认为是进的跟踪对象的真实身份后,两眼一翻像是要晕过去。 “我说……每个人都会有恋上他人的感觉,不过给别人带来困扰可就不行咯。特别是这个晴希可是会生气的哦。如果不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的话会怎么样呢……” “等一下……瑞平同学呢?瑞平同学在哪里?” 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直人不知羞耻地打断了论的威吓。 “瑞平同学呢,变装成我的样子已经先回去了哦。真是遗憾呢。” “现在大概是在窗户旁看着这边吧?我话说在前面,我们不会让你去见她的哦。” 但是直人的反应和三个人设想的稍微有些不一样。 “那个孩子是一个人回去的吗?” 他的口吻简直就像是在责备这边一样。心情有些不爽的结琉一脚踩在了直人的背上。 “跟踪瑞平同学的变态已经被我踩在脚下了,这不是没有问题了吗?” “啊,这啥啊感觉好像有新的属性要觉醒了……” 直人的这个反应也是预料之外的,结琉像是感到有些恶心地把脚从他背上收了回来。 “咕……不对!喂,快去确认一下瑞平同学有没有回家?” “哈?你为什么一副这么了不起的样子……” “好了快去!” 在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中,最先清醒过来的是晴希。 她跑到瑞平家的玄关处,按响了门铃。和出门来的进的母亲稍微交谈了几句,然后跑了回来。 当时,从她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事情变得相当紧迫。 “怎么回事,为什么进不在家里!” 论和结琉以及直人的脸色刷地变了。 略显焦虑的晴希像是要抓住论一样接着发问。 “喂论,你不是把进送到家里了吗?” “……正确地说是送到了那边转弯处的镜子附近。距离家只有一点距离了,江野泽又在你们这边,所以我觉得应该没有问题。” “你们弄错了,不是我啊!我是想要保护瑞平同学所以才一直在旁边盯梢啊!” 晴希被这句话搞得有些混乱,把逼问的对象从论转移到了直人身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盯梢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保护她?” 但是,直人的气势也不输给晴希,一把甩开了论的手站了起来。 然后他大喊道:“是我父亲啊!上周,我父亲出狱了!但是他一直没有死心!” 另外三人一时间难以理解直人那句话的意思,特别是论和结琉更是完全一头雾水。 但是,晴希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你……不会是……三年前那个犯人的儿子吧……!?” 三年前。终于,论和结琉所知道的关键词出现了。 “三年前……是导致瑞平不能说话的那个事件吗……?” 晴希的表情有些扭曲。但是,应该是意识到了现在这个状况沉默没有任何意义,便带着像是不抱希望的口吻开口了。 “……三年前,我和进一起被绑架了。犯人的目标应该是进吧,我只是被卷进去的。我们两个都平安无事地被救出来了,犯人也被逮捕了,但是……” “……这个跟踪狂是那个犯人的儿子啊?” 结琉有些讶异地看着直人。这个展开有些太神速了导致她有点跟不上。但直人好像很清楚地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看起来相当焦急。 “我父亲三年前入狱了。但是,他现在回来了,并且完全没有死心。倒不如说看起来怨恨还增加了。因此,我觉得他会不会又要绑架瑞平同学,所以最近一直在注意着瑞平同学周围……然而……可恶!” 晴希一瞬间有些迷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直人的话。 这是因为,那个绑架事件被掌权者完全压了下来,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就结案了。只有与事件相关的人知道这一事件,这其中只包括进、晴希和她们的一个同学。 “……难道说,从去年开始你一直缠着她,给她拍照都是……” “……我当时也帮我父亲进行了绑架啊……所以,我想用我力所能及的方式,守护瑞平同学。我想一直待在她的身边,一旦发生了什么马上就能拍照留下证据,同时也不要让人觉得我是个怪人……” 晴希无言以对。爱起哄的照相小哥,这个一直盯着进的跟踪狂,居然一直是这样的打算,真是完全出乎了意料。 “那……是说进又被绑架了吗……?” “可恶,早知道会这样的话,还不如堂堂正正地跟着她……” 混乱中的晴希和焦虑不堪的直人。只有作为第三者的论还保持着冷静。虽然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事情的情况,也不知道直人说的是真是假,他明白现在该做的事。 “你们俩冷静一下。瑞平还不一定被绑架了呢,她假扮成了结琉,没有人会知道那是瑞——” 说到这里,论背后一凉。 分开的时候,自己对进是怎么说的?他想起来了。 “把变装解除了再回家吧,否则会吓到妈妈的。” 如果,直人的父亲为了绑架在这附近埋伏着的话—— 如果,进在他的眼前解除了伪装的话—— 听到论的话而重新燃起希望的晴希,看到论那僵住的表情,眼神中再次流露出了不安。 “……论?怎么了啊,进是好好地伪装着吧?” “对不起。我跟她说在回家之前要把伪装解除掉……” “……!” 晴希情不自禁地向论挥起了拳头。虽然可以挡可以躲,但论并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等着吃下那一记重拳。 但在晴希的拳头就要落下来的时候,结琉冲到了两人中间。 被她锐利的视线一瞪,晴希的拳头不情愿地停住了。 “你冷静一点吧。就算瑞平同学被绑架了,犯人碰到她就会被卷入【空间】的,在那里面是不可能加害她的。相比担心她,我们现在有能确认瑞平同学位置的方法吗?” 紧急的时刻,只有冷酷的人才能强大。结琉那冰冷的声音让晴希发热的头脑冷却了下来,想起了现在该做与能做的事。 “对了!” 晴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操作起来。 “瑞平同学带着手机吗?” “不是手机,她的声音合成机器里装有警用的gps,所在的位置用我的手机也能看到。” 晴希的手机上立刻有了gps的反应,其精度大约为十米。看到现在进所在的地方,直人立刻大声说道:“他们… …果然是在我家啊!” “那就好办了,我去叫出租车,然后你来带路。我们先走到马路上去。” 话音刚落,结琉就一边打电话一边走了起来。直人扭头看了看晴希,见她点头,就跟在结琉后面走了起来。 “呐,要不要联系警察?” “那个之后再说吧。因为有【空间】的关系,还是我们先去救救看吧。如果不行就老老实实地通知警察……啊,请派一台出租车过来,地点是……” 论望着快步远去的结琉的背影,并不打算追上去,而是扭头看向同样没动的晴希。 “晴希,我呢……” “论。” 晴希打断了刚要开口的论,然后忽然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刚才对不起,一时冲动了。你还能再帮我一次吗?” 这是一种什么感情呢?论并不明白。 但这时,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有什么灼热的东西在流动着。 “那当然了,我绝对会把她救出来的。” 然后两个人奔跑着追赶结琉。 “呐,论。结琉是个好女孩啊。” “是啊,嫁给我有些浪费了啊。不过我觉得你也是个好女孩哦。” “这种话不要对结琉以外的女孩子说哦。” “为什么?” “这就是‘爱’啊。” 晴希所言,论果然还是不能理解。 但不知为何,刚才并没有感到那种不能自已的没来由的恐惧和不安。 当他们快步赶上了前面走着的结琉时,论再一次问晴希。 “距离出租车过来还有些时间,请告诉我们一下三年前的事情吧。” “……我知道了。” 于是,晴希开始将那个无人知晓的绑架事件娓娓道来。 五 三年前,在丰野重镇发生了一起绑架事件。 被绑架的是与支配整个地区巨大的财团——辉智财团有家系关系、并将总部设在本地的大型电子仪器制造商“瑞平电子”的社长千金瑞平进和她的朋友来栖晴希。两个人当时都是初中二年级。 两个人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忽然失踪了。 因为是镇上掌权人物的家人与她的朋友,所以警察秘密而又积极地展开了搜索。 然而事件在发生四天后,轻而易举地被解决了。 在镇郊有一处因经营者携款潜逃而成为废墟的钣金工厂。附近路过的镇民看到有人进出,便向警方通报了。警察进去后发现了被绑架的进和晴希,然后平安地保护了起来。 同时,当场逮捕了绑架犯——一名四十岁的男性。 犯人名为江野泽和人。 此外,现场还有一个人,作为共犯与目击者被看押了起来。 那就是犯人的儿子,当时也是初中二年级的男生——江野泽直人。 直人一开始被当成共犯,但经过调查,发现他并没有直接参与绑架,而是被利用来平缓两个少女的戒心与压力的,因此没有问罪。 他父亲和人也因为是初犯并且没有造成什么伤害,所以被判定并没有犯下重罪。 但在那连旁听的人都不会认同的判决中,和人被罚服刑三年,立即执行。 对这重得反常的判罚,相关人员都心知肚明地窃窃私语:“谁叫他对辉智财团出手。” 关于这一事件没有任何报道,它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又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结束了。知道事件情况的只有犯人、被害者及其亲属、一部分警官以及与审判相关的人员。当然也有媒体敏锐地嗅到了警察的动向,但当他们知道这件事与辉智财团有关之后,在受到有关方面的压力之前就自行将新闻给封锁了起来。 那个事件给实际参与事件调查的人们心中留下的巨大谜团至今仍未消失。 第一个谜,犯人没有对被害者家提出任何要求。 从进被绑架开始直到被发现,犯人没有联系过进和晴希的家里。当然,最后犯人也什么都没有得到。 关于犯人的目的,事件相关者都三缄其口。 第二个谜,是关于犯人和被害者的状态。 在警察进入的钣金工厂内,和人、直人、进和晴希四个人都处于沉睡状态,因此被牢牢控制住了。但是那时四个人都处于极度衰弱的状态。 四人先被送往医院,检查结果表明,所有人这三天中都未吃未喝。 警方在现场发现了绑架事件发生当天在附近的便利店购买的饮料与食物,但是全都没有动过。 如果只是被害者这样还可以理解,为什么连犯人都滴水未进呢? 犯人没有提出要求之谜,以及犯人和被害者不吃不喝之谜。 而这两个谜团的答案,正是第三个谜,也是这个事件中最大的谜团。 主犯和人在审讯的时候这样回答。 他们几个,被天使关起来了。 临海高崖上的一间小餐馆。在那里,一个客人跳进了海中。 他们几个不在钣金工厂,而是被关在那个餐馆里,被强制要求解明为什么那个客人要自杀。所以他才既没有提出要求也没有吃喝。 当然,这样的事实无法确认,而犯人的精神鉴定也没有异常。结果,他的口供被认定是他想要伪装成丧失心智而编造的拙劣谎言。 所有的一切都不明不白,犯人被判下重刑,事件未经任何报道,就这样宣告结束了。这件事在相关人员中被当成谜之事件而记忆犹新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后过了三年,现在。 和人的假释请求未被同意,他在服完全部刑期之后,被释放了。 ○ 晴希说完,轻轻地叹了口气。 “……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件,我完全没听说过。” “辉智财团在幕后做了很多,连缄口令都发了。” “那个犯人所说的在餐馆里被强制要求解决事件是……” “嗯……那就是最初的【空间】。” 论的沉默像是在催着她继续。结琉也闭着嘴,打算听到最后。 “被绑架的那天,我们两个被蒙住了眼睛,捆住了手脚,犯人说我们要是说话就杀了我们。所以我们什么都没说,蜷着身子一直默默地待着……” 晴希的声音在微微发抖。来自受害者本人的话语,让论和结琉有一种亲身感受到了当时气氛的错觉。 “当时还有个同样年纪的男孩子一直在盯着我们,犯人不在的时候他会找我们搭话,但一想到犯人之前的‘说话就杀了你们’,便一直忍着……啊,原来就是你这家伙啊。” “对不起……我本来想救你们的,但那个时候我没办法违抗父亲……” 直人深表歉意地说,看起来他确实没有什么恶意。 “过了一会,犯人像是买了吃的回来。他想让进吃几个饭团,但进就是不张嘴,所以他准备动手掰开进的嘴巴。然后……传来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我觉得大概是犯人。” 那时候犯人出了什么事,现在论很清楚了。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害怕,又很担心进……但是手脚都被捆住了,只能一点一点地挪到进的身边。那时候,我大概是身体的什么地方碰到了进。也许你也碰到了你父亲吧?” “是啊,他突然倒下去了我很担心……” “于是,我们俩都进入了【空间(area)】。” 晴希点点头。这时,直人有些胆怯地插嘴了:“……area是什么?” “之后我会说明的。” 直人的疑问被干脆地抛 到了一边,现在不是说明那个的时候。 论很自信地认为,在非常时期,自己比其他人会冷静一些。更何况她当时是一个被卷入绑架犯罪,处于极度惊恐之中的初中二年级的少女,还突然陷入了一种意义不明的状况之中……混乱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但至少,为什么会生成【空间】这种东西,论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已经知道理由了。 “本来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进又被绑架了……” 晴希双手捂面,浑身发抖。那柔弱的身姿,与论平时认识的那个晴希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是,她的内心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晴希抬起头,突然伸手抓住了直人的领子,并用力地往上提。 “……你的父亲,为什么要绑架进?进做了什么吗?” “咕……那个我也……会说……明的啦……” 直人痛苦地挤出声音。晴希克制住了想要就这样绞杀对方的冲动,把直人猛地放开了。 “咳、咳咳……那个,总之,我有点东西想让你们看一下……” 直人说着,从背着的包里取出了一个文件袋。那里面放着的好像是几张拉伸放大过的照片。 “我把父亲收集的资料都拍下来了。首先是这个剪报……” “等一下,出租车来了。接下来就边移动边说吧。” 论用手势打断了直人的话。结琉大幅度地挥舞着手拦住了出租车。 然后四个人所乘的出租车,向进被拐走的江野泽家疾驰而去。 六 紧拉着窗帘的江野泽家客厅。进端坐在沙发上,手脚被捆,眼睛也被蒙起来了。 她之前也想过,被捆绑以及蒙眼的时候会不会触发【空间】,不过绑架犯在操作的时候戴了手套,因此没有直接接触到她。 “……没有弄疼你吧?” 身边传来了绑架犯的声音。捆绑的时候犯人也很小心,绳子虽然挣脱不开但是也不让人感到疼痛。进坦率地点点头。 当然,进不可能知道对方是一直盯着自己的江野泽直人的父亲——江野泽和人。一开始她还觉得自己是被直人拐走了。但是,听声音感觉对方年纪不小了,就想到会不会是三年前的那同一个绑架犯。这确实是正确答案。 “你老实呆着,我没打算伤害你。” 进又点了点头。因为恐惧,头没法动得很灵活。进想,反正自己也不能说话,还是先老老实实地不要刺激犯人吧。 “要求呢,和三年前是一样的。” 听到这,进终于确信了,他就是三年前的那个绑架犯。三年前,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空间】就发动了,那个事件也在迷雾重重的情况下结案。 “我说,你知道自己被绑架的理由吗?” 那起事件中,直到最后犯人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判决也下得异常地早,不知什么时候犯人就已经被监狱收押了。进也并不想知道有关事件的进一步消息,于是绑架的目的至今依然是个谜。 进摇摇头。 和人在犹豫了几秒钟后,伸手靠近了进。进感觉到了他的动作,不知他要做什么,稍微将身体缩起来了一些。 但是和人只是将她的眼罩取掉了。 进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到了犯人的脸。 和人虽然实际年龄是40岁左右,但由于极度疲劳以及消瘦,看起来像是有五六十岁了。不过他眼睛中闪烁着的那异样的执念,让进感觉到了一种压倒性的力量。 “现在让你看到脸也无所谓了,反正我是犯人的事实马上就会暴露。” 他说着,把叠起来的几张纸伸到了进的面前。 “暴露了也没事。就算又被逮起来关到监狱里,我也无所谓。只是……如果我女儿能够回来的话,那就够了……” 女儿?和人说的让进完全没有头绪。没办法,她只得开始读起眼前的纸片来。最上面的一张好像是一张剪报。 【诊所发生火灾,从残骸中发现六具遗体】 某日,丰野重镇的个人诊所发生火灾,在残骸中发现了六具遗体。 据警方消息,这个诊所的院长、实习医生、事务专员以及三名住院的儿童与家人失去了联系,正在加紧确认。 起火的原因正在调查中,不过由于遗体的损伤极为严重,确认非常困难。专家推测,火灾是诊所内暂时保管的大量医用酒精着火爆炸及燃烧引起的。 某日,警察公布了前日发生火灾的诊所内发现的六人的遗体身份得到确认的消息。 诊所院长(56),男性实习医生(24),女性事务专员(22),住院男童(8),住院男童(7)和住院女童(5)共六人。遗体将在今日交还给家属。 某日,警察公布了已将上月诊所火灾事件中发现的遗体全部交还给家属的消息。 进瞪圆了双眼。 那份新闻,进自己也曾读过一遍又一遍。 “你也不可能忘记的吧。四年前,十枝诊所的火灾。在那个火灾中有六个人死了,其中就有我的女儿。” 在火灾残骸里发现的遗体中有两名女性。二十二岁的女性事务专员和五岁的入院女童。进在想,他到底是谁的父亲呢? 和人将最上面一张纸片翻开,让进看下面一张。看完,进就知道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十枝诊所 医疗人员名单】 院长 田边康明 男 56岁 常务 实习医生 瑞平训 男 24岁 非常务 事务员 江野泽和美 女 22岁 兼职 和人指着其中的一个名字,问进道:“实习医生,瑞平训。这是你哥哥吧?” 进颤抖着点点头。三年前绑架事件的真相,一点一点地浮出了水面。 和人又指向另一个名字,说:“事务员,江野泽和美……这个,是我的女儿。” 四年前,包括自己的哥哥在内的六人,在诊所里被烧死的事件。 那六个人中有绑架自己的犯人的女儿。 刚才,犯人说,只要自己的女儿能回来就好。 以及—— 火灾之后,进的父母跟她透露了一些事实,还告诉她“绝对不要跟任何人说”。 “警察还回来的女儿,被装在尸体袋中。他们说尸体的损伤很严重让我最好不要看。但是,我不可能一眼都不见就跟我的女儿分别。我打开了尸体袋,看到了里面装着的一块乌黑的墨块。” 进能感觉到,和人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激动了。他握着纸片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和人说的下一句话,进不知为何已经猜到了。 “那个,不是我的女儿。” ○ “怎么回事……?” 论在出租车里听着直人的说明,双眉紧锁。 “因为是父女,所以能感觉出来……总之,父亲看了一眼就说,这具烧死的尸体不是姐姐的。之后他就放弃了工作,开始调查起来。” 直人从文件袋中取出下一张照片递给论。那是一张放大过的文件的照片。 在剪报、诊所从业人员名单之后,这次是一封信。 【匿名信】 某月某日,来自o大学医学部的一具20多岁的女性自愿捐献的遗体被极密地送进了丰野重医院,望阁下知晓。告诉阁下这件事,是想让您知道,为了洗净腐败的内脏,需要开刀。 辉智何某 “在诊所发生火灾的几天前,丰野重医院收入了一具20岁左右女性捐献的遗体……也就是提供给 解剖用的尸体。那具尸体被搬进了诊所里。寄信人还随信附上了确凿的证据,父亲说,大概是辉智财团的内部告密吧。然后,父亲觉得,送回来的尸体可能是那一具捐献的遗体……” “……不是妄想吗?” “我最开始也这么觉得……” 结琉冷冷的插了一句嘴,直人便取出了下一张照片。 【医疗法人 生峰会丰野重医院 变迁】 明治一八年,创始人田边佐一郎自任法人创立生峰堂。 明治二五年,开设田边医院。 明治三九年,医疗法人改组为生峰会。 平成二三年,乔迁新址,更名为 生峰会丰野重医院。 “你们看看创始人的名字。是叫田边佐一郎对吧。十枝诊所院长的名字叫田边康明……他们是亲戚哦。而且那个田边家,也是那个辉智财团的一员……也就是说,和瑞平家也是亲戚。” 一个又一个,只有可能偶然发生的事件重复出现。论忽然想到,好像有谁说过,偶然的事情出现三次就是必然。 “……那个~客人们……你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讨论的事情有点吓人诶……” 直人停下的时候,驾驶员瞅准车里安静下来的机会,有些胆怯地开口了。这边说的都是有名有姓的真实事件,他会在意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时,结琉恰到好处地回答道:“吓了一跳吧?我们是话剧社的哦。这个是我们下次要演出的剧本,当然真实的名字之后会换掉的啦。” “啊,原来是这样啊!啊~你们的演技都好棒啊!” “嘻嘻,谢谢夸奖!我们再练习一下行吗?” “请吧请吧!我对之后的发展也很感兴趣呢!” “非常感谢。好了继续吧。” 结琉口若悬河,用逼真的演技说出了刚才的一番对话。她一边听着直人的叙述,还一边思考着怎么瞒过驾驶员,真是个靠谱的家伙啊。论不由得暗暗钦佩。 “那个……所、所以,如果是那样的话,真正的姐姐怎么样了,烧死的另外五个人又怎么样了?谜团就变成这样了对吧?父亲为了调查这一点好像雇佣了侦探,那份调查报告书……” 直人取出了下一张照片。论和结琉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看照片,偶尔会插两句嘴。 这段时间里,晴希一直抱着胸,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事件的背后有什么隐情都与自己无关。反正自己也笨,思考的事情就交给论和结琉吧。自己只要帮助进就可以了。 晴希的脑中是这么考虑的。 ○ “其他的五个人怎么样了……答案在这里。” 和人再次把纸片翻开,露出了最后的一张。 【调查报告书】 关于您委托调查的事情,三个人都在事件的几天前还清了大额的贷款。这一事实已经得到确认。详细的调查结果请参考附上的文件。此外,还款的来源均不明,但可以继续调查。 希望继续深入调查的话,如果能在一周内准备好手续,只需要提供追加的必要经费以及调查费用,我们就可以作为连续案件接受委托,非常划算。 如果超过一周就会变成一个新的案子,需要追加额外的委托金,望您注意。 “我让侦探去调查了三个被烧死的孩子的家庭情况。然后他们三家人,都在火灾前几天还清了大额的借款。知道吗,不是在火灾之后,而是在火灾前。你觉得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弄到那些钱的呢?” 进无法回答,只得闪着泪花摇了摇头。 “是从十枝诊所的院长那里拿到的!他们为了还钱把自己的孩子卖给了院长!孩子的器官可以卖到高价,要是活着的孩子就更贵了。院长假装那些孩子全都因为火灾死亡了,心满意足地把那五个人卖到别的地方去了……这是贩卖人口!” 和人意识到自己因为兴奋而喊得太大声了,便闭上了嘴。他从窗帘的缝隙窥视着窗外的状况,确认没有异样后,压低语调继续说了起来。 “警察、消防,甚至连法庭都与辉智财团沆瀣一气。火灾现场没有尸体这件事他们总有办法瞒天过海的。而且被害者的遗属原本就是共犯,这更让他们变本加厉……不过啊,唯一不是共犯的,就是我,我的女儿啊。” 和人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只有在说到女儿的时候,他的眼中才流露出一丝温柔。 “她是个温柔聪明的孩子,肯定是发现了贩卖人口的事情,想要帮助孩子们。所以只有我女儿的尸体是必要的。为了把尸体还回来,他们准备了捐献给丰野重医院的遗体。准备的遗体只有这一具,正是你哥哥还活着而且是共犯的证据哦。” 进无话可答,也不能回答。嘴巴说不出话,而且犯人也叫自己绝对不要说话。 “但是啊……他们特地为了和美准备了假的尸体,那就说明和美还活着。和美还活着。而且她和三个孩子一样,被卖掉了。所以……不管她遭受了怎样痛苦的经历,她现在还活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绝对!” 泪水滑过和人的脸庞。进像是被他感染了,也哭泣了起来。 想要诉说。想要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说出来。但是,说不出来。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自己被绑架的理由。” 进哭着点了点头。 “我想用你做交换,让我的女儿回来。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不需要钱,也不想要伤害进。就算被逮捕也无所谓,被判死刑也心甘情愿。只想要女儿回来。和人的愿望真的只有这样而已。 “之后我打算联络你家,传达我的要求……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弄清楚。” 和人说着,跪在了进的面前,与她四目相对。 “三年前……那个餐馆里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和人正要打听的时候,门铃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房间中。 “谁啊……?” 和人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向门口走去。 “喂,爸爸!回来了吗?” 随着“砰砰”的敲门声,传来了直人的声音。和人抚胸长舒了一口气。 再一次绑架进的计划还没有对直人说过。但是为了找回姐姐,直人也一定会像三年前那样协助的……想到这,和人感到很安心,打开了门锁。 门被瞬间推开,同时最先冲进来的是晴希。 她一瞬间缩短了与和人间的距离,一记正拳击中了他的胸口,发出一声闷响。 “咕……” 在和人发出声音之前,晴希又跟上一记飞踹将他的身体踢到了房间深处。和人背对着进所在的客厅倒了下去。跟上去的晴希并没有意识到进就在另一侧,跨在和人的身上,将他的手牢牢的压在头上。 “咕,你这家伙……” “别废话,当心我杀了你。” 看到晴希眼中流露出了真正的杀意,和人不禁住口了。 “晴希,冷静点。” 跟进来的结琉冷冷地说,但她却温柔地抱住了晴希的肩。喘着粗气,双手抖动不止的晴希现在稍微平静了一些。 之后进来的是论。他首先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情况。 “瑞平,没事吧?” 他发现了正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这边的进。 “进……?” 晴希听到论的声音,抬起了头。当她看到进毫发无伤的面容,一时间巨大的安心感让她想要流泪,但她还是做出了一个微笑。 这一瞬间,和人奋力将晴希的身体挤开了。 “啊……” 晴希和结琉一起倒了下去。她们互相干扰着对方,没办法迅速起来。 趁这个时机,和人想要把进再次持为人质,向她冲了过去。论本想动的,但直人比他更快一步。 “爸!我来帮你!” 怎么会这样,直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和人那边跑了过去。和人意识到,果然儿子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脸上浮现出了癫狂而又安心的表情。 “好样的直人,快过来!把那个女人当成人质!” 直人向进靠了过去。 然后他一把抓住了父亲的手。 “瑞平同学,对不起!” 他把父亲的手指,按到了进的脸上。 一瞬间,和人和直人的身体都失去了意识,“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同时,进也昏迷了过去,倒在了沙发上。 论确认两人已经完全昏迷。刚刚爬起来的结琉和晴希也靠了过去,将绑着进的手脚的绳子解开了。绳子下面垫着布,所以手腕和脚踝处并没有留下什么勒痕。 谨慎起见,她们用绳子把和人的手脚给捆了起来,然后论和结琉相视一眼,同时点头。 “好了……走吧,结琉。” “嗯好。” 为了不让直人家里的人听到出租车的声音,四个人在距离家一百米远的地方下了车,然后在这短短的路程中商量好了战术。如果和人想要来硬的,直人就假装成同伴让他接触进把他拉到【空间】里去。 然后论和结琉也进到【空间】里,在那里把事件给结束掉。 “……呐,我还是不能去吗?” 晴希依偎着进,带着哭腔说道。 “……刚才动静弄得很大,隔壁邻居可能会注意到然后过来查看的。所以留下一个人来应付这样的情况会比较好。” “结琉留下来不行吗?让我无所事事地在这里等实在是……” “进去的话就会有【状况】出现,还是尽快【解明】出来比较好。为此,我和论进去比较好吧?” “但是,你们两个玩海龟汤的经验还不是很丰富,也会有些只有我才能知道的事情哦。海龟汤的技巧我也还没有全部教给你们……” “那个啊,呃……” 论和结琉陷入了沉默,无法反驳。 当然,他们能理解她的心情。他们之中,晴希比谁都要更关心进。让她就这样一直等到事情全部结束,实在是很残酷。 经过一番思考,论走到窗边,从窗帘的缝隙中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接着他又确认了一下门外没有任何人后,回到了进的面前,对晴希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晴希也一起来吧。” 论下决断很快。 “……这样好吗?” “嗯。这原本就是瑞平和晴希的事件。这样的话,明明是要解决事件却把晴希排除在外,实在是说不过去。” “论……!” 晴希的眼眶湿润了,一把握住了论的手。结琉的眉毛突地跳了一下,但最后并没有责备她。 “……那么,立即行动吧。” “……嗯,说得对!” 晴希胡乱地擦了擦眼角,朝结琉用力地一点头。 论在横躺在沙发上的进面前跪了下来,结琉和晴希也学着他的动作在他的两边跪下。 “好了,去拯救瑞平吧。” 然后三人,伸手去触碰进的脸颊。 七 在暗之世界耸立着的巨大的墙壁前,有六个人影在对峙着。 一个是江野泽和人,为了找回失踪的女儿绑架进的犯人。 一个是江野泽直人,对于绑架事件感到非常懊悔于是打算守护进,是犯人的儿子。 一个是来栖晴希,与进一起被绑架,从那之后就一直守护着进的少女。 一个是出岛结琉,因偶然原因被卷进了事件中,深爱着青梅竹马的少女。 一个是鸠之巢论,因为小时候发生的事故而感受不到爱这种感情的少年。 以及最后一个,面具天使——乌米艾尔。 平时一有人进【空间】,她就会立刻挥舞魔法杖提出问题的。但现在,她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地伫立着,难道是感受到了现场的气氛吗? “……简直难以置信。” 听论他们说了【空间】的事情后,和人果然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不管你信不信,事实是我们现在就在这里。” “爸,三年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论与直人所言,都是无法反驳的事实。 “这样的话……难道又会变得和三年前一样吗!?别开玩笑了!快点让我从这里出去!听见了没有!?我这次一定要让我女儿回来!” 和人开始大吼大叫,晴希的脸上因为怨恨而显得有些扭曲。如果这里是现实世界她肯定马上会动手揍他的吧。但是,在这个【空间】里没有办法碰到任何人。 作为代替,用语言把和人痛殴一顿的却是—— “你丫给我老实一点!事情变成现在这鸟样都是你丫的责任!” 看到突然用关西话怒吼出来的结琉,和人与直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说了关西话而多少冷静了一些的结琉,语气变得冷淡了。 “……自从三年前被绑架之后,瑞平同学就不能说话了。” 听到结琉的话,和人惊讶地抬起头。 “敢说话就杀了你。正是你的这句威胁让她创造出了这样一个可以自由说话的空间啊。而她至今为止依然守在这里。你觉得她是什么感觉?开心?高兴?” 结琉盯着和人的目光极度冰冷。与这个事件本身没有关系,她只是对让进这三年间一直保持这种状态的始作俑者感到单纯的愤怒而已。对那个什么都不知道还大吼大叫的和人。 在结琉淡淡地说完之后,论也说出了同样在考虑着的事情。 “……这个【空间】恐怕,是由瑞平的恐惧催生出来的。” 虽然这是个没有根据的假说,但论却不可思议地十分确信。 “海龟汤是只有与人对话才能完成的游戏。这么喜欢这个游戏的瑞平原来一定是喜欢说话的。她被蒙住了眼睛绑住了手脚,还被威胁敢说话就杀了你……这是相当强烈的恐惧与精神压力吧。” 和人并不知道海龟汤这样的游戏。但他并没有细问,只是在认真地听着论的话。 “正是这样的她吸引了那边的天使吧?然后创造出了这样一个无法相互触碰的世界,不管怎么说话都无法加害他人的世界,可以自由发表言论的世界。通过在这个世界中玩海龟汤,瑞平守护着自己不去感受现实中的恐惧。” 这个【空间】,正映衬出一说话就会被杀掉的进她内心中绝望的景象。论不觉得这样考虑有什么不妥。 “我知道自己在说的事情非常匪夷所思。但是,这样异常的【空间】实际存在着,那么,就一定有什么导致异常的理由。而这理由不可能与绑架事件无关。” 这是论绕着弯子在责备和人。 和人并没有全盘接受论所说的,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让进不能说话的和人,脸上流露出了强烈的懊悔。论觉得就算是他也应该知道,进没有任何的罪过。 但他的心里并不这么想。 “……瑞平进的哥哥,和院长串通起来把我的女儿卖到别的地方去了啊!我必须要去救我的女儿啊!” 四年前发生的诊所火灾。关于那件事背后的隐情,论他们已经全部从直人那里听说了。因此,他能够理解和人的心情。 但是。 “那个,怎么说呢……” 直人上前了一步。 “这件事,你可能搞错了……” “什……” 连与自己一样,被夺走了亲人的儿子都这么说,和人感到很惊愕。 “直人……连你都这么说吗……?我不是把调查资料都给你看了吗?不管怎么想,那个诊所的院长都是在进行贩卖人口的勾当啊。” “嗯,我觉得那是没错的。我说的错误并不在这里……” 直人把手伸到身后,在背上摸了摸,不过那里什么都没有。有东西必须要给父亲看,但是装东西的包却在【空间】外面。 这就没办法了,只能用嘴进行说明。为了尽量让话有可信度,直人一点一点地按顺序开始述说。 “爸,你在监狱服刑期间,屋顶的夹层里有老鼠出来了。” “……老鼠……?” “它们实在太吵了,根本睡不着,所以我买了灭鼠器想要放在夹层里,就上去了。然后在寻找合适的安放位置的时候……” 直人至今仍记得那时候的震惊。 “在姐姐房间的阁楼里,我找到了一本日记。” 在隐藏在姐姐房间壁橱里的阁楼入口处,那本日记就一直简单地放在那里的盖板上。 “我觉得姐姐大概是想把它藏起来。日记有一部分被老鼠啃烂了,不过里面的内容还能读。” “写了……写了些什么?” 会不会,里面有提示女儿去向的暗示呢?和人心中燃起了一些微微的希望。 “……姐姐她,和瑞平同学的哥哥,是恋人关系呢。” 一瞬间,和人的愤怒就爆发了。 “你在胡说什么!如果那样的话,就是和美被欺骗了!” “冷静一点!这不是重点!” 儿子的大喝以及他说还有更重要的事,勉强抑制住了和人的怒火。 “日记是在火灾发生前一周写的。在那之前,好像姐姐就已经发现了院长在进行人口贩卖的事情了。她一直在烦恼要不要跟瑞平同学的哥哥商量这件事,但最后好像没有。” 对话开始接触到核心了。和人想,果然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女儿日记的内容完全能证明自己推理的正确性。 只不过。 “最后的日记上,只写了一句话。” 只是除了这一句以外。 “‘杀掉了’。” 和人皱起了眉头。 女儿日记的最后,在火灾发生一周前写下的这句话。 其意义,和人完全理解不了。 “……那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但是……” 直人把视线投向了一直在默默地听着两人对话的论。 “那家伙,他知道。” 至此,和人才感到了疑问,这些孩子是什么人啊? “……是谁啊……你们?” “我是你儿子和瑞平进的同班同学,鸠之巢论。这位是我的青梅竹马出岛结琉。” 虽然被介绍了,但结琉并不打算打招呼,只是用冷冷的眼神瞪着和人。 “然后这位是来栖晴希……三年前你绑架的另一个女孩子。” 和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如果说结琉是冷冷地,那晴希就是用燃烧着愤怒的目光在瞪着和人。被那目光所击败的和人移开了视线。 “你的推理,有一半……不,大部分都是正确的。不过,大概有一部分错了。” “……哪里错了?” 和人的眼神恢复到了最低限度的冷静中,对论的话产生了兴趣。 论在脑中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缓缓地开口了。 ○ “十枝诊所的院长染手人口贩卖的事情以及三个住院儿童的父母把孩子卖给院长的事情,这一部分大概没错。你的女儿发现了这些事情,还有还给你的遗体是丰野重医院的捐献遗体这件事情,我觉得也没有错。” 听了论的话,和人感到有些困惑。这不是跟自己考虑的一样嘛。 “那么,到底是……” “我们按顺序来理一遍吧。首先,三个孩子住进了十枝诊所。作为事务员的和美小姐发现他们是被卖到那里去的小孩。她烦恼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作为恋人的瑞平同学的哥哥,最后并没有这么做。” 江野泽和美和瑞平训。论清楚地记得他们的名字。 “和美小姐大概一个人去找院长直接谈判了,但院长并不打算听和美的。至于他们谈了些什么我并不清楚。最坏的情况,院长可能想当场杀了和美也说不定。于是和美小姐……” 和人能猜到论想要说什么。 “不知是预先计划好的还是正当防卫……我觉得,和美小姐恐怕把院长杀了。” 这是发生火灾一周前和美最后在日记上写下的东西。 “和美这才找训进行了第一次商量。然后,训考虑了拯救和美和孩子们的方法,并用一周的时间来执行。他利用辉智财团的权力准备了替代和美小姐的遗体,然后让诊所发生火灾。院长的尸体就是本人,孩子们本来就是被卖过去的所以也没有必要归还尸体。之后,只要训和和美带着孩子们一起藏起来,这起贩卖人口的事件就完全消失了。” “辉智财团……是为了隐瞒和美杀人的事实才行动的吗?” “相比之下,可能说要隐瞒的是财团中发生了贩卖人口这样的犯罪更合适吧。” “就算这么说……先不说财团的事情,你说瑞平训是为了和美而行动的吧?有人会做这样的事吗?为了隐瞒恋人杀人的事实?” “有个女人为了见一个男人而放火烧了整座城市。所以,为了女人而烧了一个诊所的男人也没什么稀奇的吧?” “……如果这是真的,院长就是与贩卖人口相关的罪犯。能利用辉智财团的权力的话,也能把和美杀人说成是正当防卫吧,把孩子们还给父母……” “让孩子回到把亲骨肉卖掉的父母身边,我觉得并不会是什么好事。” 和人无语了,他大概没有办法反驳吧。 “之后就完全是我的想象了,而且是结合了一些从小说里读到的知识……” 论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东西没有任何的根据。但只要能说服和人就够了。为此,稍微说得夸张一点也可以。 “在日本国内并没有贩卖儿童的路径,在日本发生的这种事,基本上都与来自欧亚大陆的偷渡蛇头这样的人有关。这些家伙,一旦中介人死了而被迫终止交易的时候,会采取什么行动呢……最坏的情况下可能会用别的方法拐走目标儿童。所以,用火灾让所有人都死去的方法可能是最好的吧……” 论说完也觉得自己想得好像太多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办法确认真相。 (……不对。) 突然,论注意到了。 如果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辉智财团的人应该帮助了训。不用说,瑞平也是财团的一部分。 这样的话,训的父母,也就是进的父母也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并且,哥哥到底怎么样了,这也会告诉进的吧? 论想起来了。进有一次说过,自己有个哥哥。 不是“有过”而“有”。进确实是这么说的。 “难道说,瑞平其实知道全部的真相吗……出去以后问一下吧。” 进自言自语地想要继续说,却被晴希打断了。 “进知道所有的事情吗……?” “我觉得她恐怕是知道的。” “……” “……晴希?怎么了? 尾声 五月中旬。 丰野重高中正处于期中考试最紧张的时刻。校园里的学生们有喜有悲。 但在上学的路上,不断讨论的却是这样的话题。 “呐,论,回家的时候去卡拉ok吗?” “可以啊。晴希也去吗?” “我才不去呢!你们可能毫无压力不过我可是很紧张的啊!” 晴希提高了责备的嗓音。当然论知道这一点,他是故意引诱她的。顺便一提,论和结琉、进三个人完全不用慌忙地学习也能在期中考试里取得好成绩。 “胸大无脑说得还是有道理的呢。” “啊,也就是说你胸部的营养都被脑子吸收了吗?真可怜。” “啊?你这家伙,是谁的胸部营养失调了啊……” “干啥啊?要打架啊?我让你再凹下去一些你信不信啊?” “我有在变大好不好啊!” 现在,论已经达到能够在这两个人的争吵中感到一丝治愈的水平了。 他们终于到达了学校,登上楼梯走进了走廊。论和进在c班门口与结琉和晴希道别,然后向最深处的a班走去。 然后打开门,走进了教室。 同学们的视线,朝论的方向……大部分,都是看向进的。 进像是感觉到了大家视线的压力,站住了。 论伸手在她的背上推了一下。 进又向前走了一步,然后面向班里的同学们。 “早……早上……好……” 她小声地打了声招呼然后低下头,剪短了一些的刘海在微微摆动着。 “早上好瑞平同学!” 从教室的最里面,伴随着充满气势的回答也传来了照相机的快门声。 直人一直在等待着进自己和大家打招呼,所以听到了之后就率先回应了。对于还没有完全解开心结的进来说,这是个令人高兴的鼓励。 直人之后,周围的学生们也纷纷打招呼。也有学生直接上来搭话讨论今天的考试。真好真好,论在边上不住地点头。 和同学们的对话还显得生硬的进,脸上已经没有了口罩。 从那之后,进就能正常地说话了。 三年没有使用的声带退化了一些,刚开始只要说几秒钟就会咳个不停。要恢复成以前那样能说会道还需要一段时间吧。 尽管如此,进依然每天坚持跟大家打招呼。今天跟她又说了多少话,每次晴希跟结琉提到这个的时候都是满脸笑容。 晴希和结琉还是老样子,友好地吵着架。果然这两个人是因为太配了所以看起来关系很不好吧。 直人则总让人觉得好像对进抱有超过友情的好感。尽管没以前那么疯狂了,但他现在还是在积极地接近进拍各种照片,因而总是被晴希迎击。从现实情况来看,他好像确实是个人来疯。 大家都尊重了进的意愿,没有把和人再一次绑架进的事情通知警察。 那里只是有一个思念着女儿的父亲……听到进这么说,大家也就把绑架事件当成从未发生过。 结琉和论的关系到现在也没什么改变。论每天去叫结琉起床,在额头和脸颊上亲一口,说些情话。 只是,结琉发现最近论的表情开始稍稍变得丰富起来了。她跟晴希说,对此她感到特别高兴。最近论和进的距离变得有些让人在意,结琉和晴希两个人为此都在警戒着。 这是前两天论和进的对话。 “呐瑞平。” 进把头转过来,稍微歪着头。她还没有改掉回应时不出声的习惯。 “乌米艾尔就是十三岁时的你吧?” 她点点头。 “瑞平……还是挺顽皮的呢。” “……” 进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乌米艾尔=瑞平进这一等式,现在冷静地思考一下,在某种意义上会带来巨大的冲击。 “海龟天使乌米艾尔。那也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 “连衣裙啊,魔法杖啊……对瑞平而言,天使就是那样的打扮吧。” “……” 论每说一句,进的头就会埋得更低。 “呐,再做一次自我介绍吧。怎么说呢,对了……‘我是这个【空间】的支配者,海龟天使’……” 砰。 瑞平满脸通红地鼓起了嘴,从下面瞪着论,然后在他的手腕上捶了一下。 那天,进虽然也戴了手套,但她确实是自己主动碰了论。 还有一点也不一样了。 那是考试结束放学后的事。坐在论前面的男生转过头来找论搭话。 “论~。上次你说的那个,进行得还顺利吧~?” “啊嗯,我想在考试结束后再正式得到认可。” “明明不必的……” “你在说什么啊?” “你说啊,为什么不是篮球社啊!” 男生依然不舍地喊着。 就在前几天,论跟班主任提出要设立一个新的同好会。 同好会的名字叫“水平俱乐部teral club)”。 活动内容是通过水平思考推理游戏海龟汤来锻炼思维发散的能力。 会长,鸠之巢论。副会长,瑞平进。会员,出岛结琉,来栖晴希。 在这之前,论一直对参加社团活动持消极态度。 自己的心中没有爱,因此无法像别人一样回应他人的热情。这样的自己能不能加入社团,和大家一起努力奋斗享受快乐呢……他对此感到不安。 但如果是海龟汤的话——他找到了值得一试的活动。 但如果是和这些人一起的话——他找到了值得一试的伙伴。 以及,一些一直没变的东西。 ○ 在已经忘了数是第几扇的门前,论和它对峙着。 <欢迎来到【状况空间】!> 暗之空间,在里面耸立的巨大的城堡中,十三岁的小天使满面笑容。 “现在不是欢迎的时候吧……这个门到底有几扇啊……” <谁知道呢,大概有三百六十五乘以三那么多?> “你这家伙是笨蛋吗……” “喂论,你要是说进的坏话我可不原谅你哦。” “我说你丫,要是不原谅论的话我可不原谅你哦。” “你这家伙没有什么不原谅的理由吧!” “啊?” “干啥啊?” “快住口你们俩,不要为我争吵。” 在这个可以相互触摸的【空间】中,传来了一阵尖利的声音。 之后—— 以为【空间】已经消失了的论他们,在第二天被轻易地拉进了【空间】里,连惊讶的声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 黑暗中已经没有墙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城堡。在城门口,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实现了再会的十三岁的进——乌米艾尔对追问着的一行人这么回答道: <这个【空间】是在外面不能说话的我为了能在这里说话而创造出来的对吧。外面的我这三年间一直没法说话,我在这里也有三年份的话没有说。> “你不会说……不把三年份的【状况】【解明】的话,这个【空间】就不会消失……吧?” <难道不是吗?我才不管呢。总而言之,你们来挑战吧,试试让这个城堡崩坏掉。啊,快看快看这扇门,已经有裂纹了哦!> ——因此。 摘掉了口罩的进头上依然罩着那个白色的兜帽,脚上穿着白袜子,两手也像之前那样戴着白手套,还是浑 身白色。 论他们四个在“水平俱乐部”的活动之余,偶尔也会把房间的门锁起来进入【空间】,去喝下海龟天使乌米艾尔做的汤。 <好了,好了!让我们赶紧开始吧!> 看着跃跃欲试的乌米艾尔,论像是放弃一样地耸耸肩。因为是论,所以只要哪里有问题就必须要去解决。 “可以是可以……但你能不能给点有意思的问题?像上次那样一分钟就结束的问题能不能不要再出现了?” <我反省过了。我深感歉意地奉上今天的特制大锅汤!来,全部喝下去吧?> “嚯……正好啊,这样的话……” 论脸上露出了不羁的笑容。 “那个问题,我解决给你看。” 他们相互都是对方满意的对手。 娇小的天使也露出了略显狰狞的笑容,挥起了魔法杖。 然后她用由衷感到快乐的声音说: <那么——【状况开始】!> 后记 迷路的男人,在森林里找到了一个写着“这里是某个餐馆”的餐馆。 他尝了尝人气菜单上的那不勒斯式面条,觉得味道很奇怪。 他抱怨了一下,让餐厅重新做了一份,这次是普通的那不勒斯式面条。 吃完之后离开餐馆的男人,过了一会才意识到: 这里是某个餐馆…… 人气菜单是……那不勒斯式面条…… 大家好。我叫乙野四方字。初次见面也好,好久不见也罢,将本书捧在手里的各位,我感激不尽。 后记的开头是在网上流行过一阵的谜之文章《恐怖的那不勒斯式面条》的概要。 几年前我偶然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也在不断地寻找答案。 结果那时候没有找到明确的答案,但寻找答案的过程中,我遇到了另一篇谜之文章。 “某个男人在一个能看到大海的餐厅里点了‘海龟汤’。” 从这句话开始的充满谜团的状况。读了本书才第一次听说的人和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故事的人都有吧? 当然这个问题我也很感兴趣,自己在寻找着问题的答案。 从问题说明中完全无法想象到的那个具有深刻戏剧性的真相。 我在作品中把答案略去了,如果有人很感兴趣的话请务必自己去寻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的。然后,请对那个真相感到震惊吧。本作中的问题我做了一些修改,不过真相基本上是一样的。 以此为契机,我完全迷上了“海龟汤”,为了寻找问题加入网上的某个论坛,但只作为解答者参加游戏让我不能满足,最后也开始出题了……结果,与这次的新作品联系了起来。 因为有这样的经历,所以这个作品中的问题应该能在网上找到,这都是我过去出过的题,希望大家了解。 不管怎样,新作《水平思考》出版了。 不知道各位是不是读得很开心。一个人也好,很多人也好,只要这个作品能让更多的人对海龟汤感兴趣就够了。 接下来是致谢。 首先要感谢的是在本作中进所使用的文本朗读软件的销售公司ah-software(ahs株式会社)。十分感谢你们允许我使用你们的公司以及商品名称。虽然便携终端还没有,但pc版确实是一款很棒的软件,用起来也很简便,请大家务必去试一下。由香里可是很可爱的哦由香里。 接下来要感谢的是,对完成本作品贡献巨大的两位作家。 一个是《游戏人生》的作者榎宫佑。跟榎宫先生的聊天非常地具有刺激性,我觉得受到他的影响可能有点太多了,他总是能给我很多新点子。 在本作中出现的yes·no枕就是榎宫先生的主意。【这家伙,在ngnl里十八禁还不够,还跑到人家这里来插一脚。——译者吐槽】榎宫先生只是开玩笑地提了一句,但自己立刻灵光一现,问了一句:“我真的用这个可以吗?”榎宫先生很轻易地同意了。感谢。榎宫先生,我真的用到了哦! 另一个人是跟我一同出道的爱德华·史密斯先生,通称eddy. 从执笔这本书开始,虽然故事梗概早就想好了,实际上却觉得“这样不行,这个作品应该更加有趣的”,因而一直在烦恼。 然后正好是在电击文库的跨年聚会的时候,与在三次会时坐在我身边的eddy稍微谈了谈,他轻描淡写地说“这样如何?”然后让我听了他的想法。 那时候,我看到了《水平思考》这部作品以全新的面貌展现在了我面前。 从东京回来以后,自己再一次重新组织了一下纲要,读了一些完全不同的资料,再一次从头写起……然后经过了半年时间,这部作品变得焕然一新。 那天夜里写的一张潦草的便笺到现在我还珍藏着,那天我去拜托偶尔路过的插画家新堂雅给我画了张图。我由衷地感谢新堂雅先生和eddy. 接下来是接受了这次插画请求的おかだアンミツ(冈田馅蜜)先生。在我从他那接过角色设计的草稿时,感觉全部的辛苦都有了回报。因此我一个人笑个不停。 虽然写这篇后记的时候还没有看到完稿的插画,但只是看到那些草稿,我就能够确信,おかだ先生能让这些登场人物,或者说让这部作品本身充满魅力。おかだ先生,我们的孩子们就拜托了。 最后,要感谢编辑、校对、设计人员,以及对这本书的出版做出贡献的所有人,还有入手了这本书的读者朋友们。 实在是非常感谢。让我们下本书再见。 乙野四方字 迷路的男人,在森林里找到了一个写着“这里是某个餐馆”的餐馆。 他尝了尝人气菜单上的那不勒斯式面条,觉得味道很奇怪。 他抱怨了一下,让餐厅重新做了一份,这次是普通的那不勒斯式面条。 吃完之后离开餐馆的男人,过了一会才意识到: 这里是某个餐馆…… 人气菜单是……那不勒斯式面条…… 大家好。我叫乙野四方字。初次见面也好,好久不见也罢,将本书捧在手里的各位,我感激不尽。 后记的开头是在网上流行过一阵的谜之文章《恐怖的那不勒斯式面条》的概要。 几年前我偶然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也在不断地寻找答案。 结果那时候没有找到明确的答案,但寻找答案的过程中,我遇到了另一篇谜之文章。 “某个男人在一个能看到大海的餐厅里点了‘海龟汤’。” 从这句话开始的充满谜团的状况。读了本书才第一次听说的人和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故事的人都有吧? 当然这个问题我也很感兴趣,自己在寻找着问题的答案。 从问题说明中完全无法想象到的那个具有深刻戏剧性的真相。 我在作品中把答案略去了,如果有人很感兴趣的话请务必自己去寻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的。然后,请对那个真相感到震惊吧。本作中的问题我做了一些修改,不过真相基本上是一样的。 以此为契机,我完全迷上了“海龟汤”,为了寻找问题加入网上的某个论坛,但只作为解答者参加游戏让我不能满足,最后也开始出题了……结果,与这次的新作品联系了起来。 因为有这样的经历,所以这个作品中的问题应该能在网上找到,这都是我过去出过的题,希望大家了解。 不管怎样,新作《水平思考》出版了。 不知道各位是不是读得很开心。一个人也好,很多人也好,只要这个作品能让更多的人对海龟汤感兴趣就够了。 接下来是致谢。 首先要感谢的是在本作中进所使用的文本朗读软件的销售公司ah-software(ahs株式会社)。十分感谢你们允许我使用你们的公司以及商品名称。虽然便携终端还没有,但pc版确实是一款很棒的软件,用起来也很简便,请大家务必去试一下。由香里可是很可爱的哦由香里。 接下来要感谢的是,对完成本作品贡献巨大的两位作家。 一个是《游戏人生》的作者榎宫佑。跟榎宫先生的聊天非常地具有刺激性,我觉得受到他的影响可能有点太多了,他总是能给我很多新点子。 在本作中出现的yes·no枕就是榎宫先生的主意。【这家伙,在ngnl里十八禁还不够,还跑到人家这里来插一脚。——译者吐槽】榎宫先生只是开玩笑地提了一句,但自己立刻灵光一现,问了一句:“我真的用这个可以吗?”榎宫先生很轻易地同意了。感谢。榎宫先生,我真的用到了哦! 另一个人是跟我一同出道的爱德华·史密斯先生,通称eddy. 从执笔这本书开始,虽然故事梗概早就想好了,实际上却觉得“这样不行,这个作品应该更加有趣的”,因而一直在烦恼。 然后正好是在电击文库的跨年聚会的时候,与在三次会时坐在我身边的eddy稍微谈了谈,他轻描淡写地说“这样如何?”然后让我听了他的想法。 那时候,我看到了《水平思考》这部作品以全新的面貌展现在了我面前。 从东京回来以后,自己再一次重新组织了一下纲要,读了一些完全不同的资料,再一次从头写起……然后经过了半年时间,这部作品变得焕然一新。 那天夜里写的一张潦草的便笺到现在我还珍藏着,那天我去拜托偶尔路过的插画家新堂雅给我画了张图。我由衷地感谢新堂雅先生和eddy. 接下来是接受了这次插画请求的おかだアンミツ(冈田馅蜜)先生。在我从他那接过角色设计的草稿时,感觉全部的辛苦都有了回报。因此我一个人笑个不停。 迷路的男人,在森林里找到了一个写着“这里是某个餐馆”的餐馆。 他尝了尝人气菜单上的那不勒斯式面条,觉得味道很奇怪。 他抱怨了一下,让餐厅重新做了一份,这次是普通的那不勒斯式面条。 吃完之后离开餐馆的男人,过了一会才意识到: 这里是某个餐馆…… 人气菜单是……那不勒斯式面条…… 大家好。我叫乙野四方字。初次见面也好,好久不见也罢,将本书捧在手里的各位,我感激不尽。 后记的开头是在网上流行过一阵的谜之文章《恐怖的那不勒斯式面条》的概要。 几年前我偶然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也在不断地寻找答案。 结果那时候没有找到明确的答案,但寻找答案的过程中,我遇到了另一篇谜之文章。 “某个男人在一个能看到大海的餐厅里点了‘海龟汤’。” 从这句话开始的充满谜团的状况。读了本书才第一次听说的人和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故事的人都有吧? 当然这个问题我也很感兴趣,自己在寻找着问题的答案。 从问题说明中完全无法想象到的那个具有深刻戏剧性的真相。 我在作品中把答案略去了,如果有人很感兴趣的话请务必自己去寻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的。然后,请对那个真相感到震惊吧。本作中的问题我做了一些修改,不过真相基本上是一样的。 以此为契机,我完全迷上了“海龟汤”,为了寻找问题加入网上的某个论坛,但只作为解答者参加游戏让我不能满足,最后也开始出题了……结果,与这次的新作品联系了起来。 因为有这样的经历,所以这个作品中的问题应该能在网上找到,这都是我过去出过的题,希望大家了解。 不管怎样,新作《水平思考》出版了。 不知道各位是不是读得很开心。一个人也好,很多人也好,只要这个作品能让更多的人对海龟汤感兴趣就够了。 接下来是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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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为契机,我完全迷上了“海龟汤”,为了寻找问题加入网上的某个论坛,但只作为解答者参加游戏让我不能满足,最后也开始出题了……结果,与这次的新作品联系了起来。 因为有这样的经历,所以这个作品中的问题应该能在网上找到,这都是我过去出过的题,希望大家了解。 不管怎样,新作《水平思考》出版了。 不知道各位是不是读得很开心。一个人也好,很多人也好,只要这个作品能让更多的人对海龟汤感兴趣就够了。 接下来是致谢。 首先要感谢的是在本作中进所使用的文本朗读软件的销售公司ah-software(ahs株式会社)。十分感谢你们允许我使用你们的公司以及商品名称。虽然便携终端还没有,但pc版确实是一款很棒的软件,用起来也很简便,请大家务必去试一下。由香里可是很可爱的哦由香里。 接下来要感谢的是,对完成本作品贡献巨大的两位作家。 一个是《游戏人生》的作者榎宫佑。跟榎宫先生的聊天非常地具有刺激性,我觉得受到他的影响可能有点太多了,他总是能给我很多新点子。 在本作中出现的yes·no枕就是榎宫先生的主意。【这家伙,在ngnl里十八禁还不够,还跑到人家这里来插一脚。——译者吐槽】榎宫先生只是开玩笑地提了一句,但自己立刻灵光一现,问了一句:“我真的用这个可以吗?”榎宫先生很轻易地同意了。感谢。榎宫先生,我真的用到了哦! 另一个人是跟我一同出道的爱德华·史密斯先生,通称eddy. 从执笔这本书开始,虽然故事梗概早就想好了,实际上却觉得“这样不行,这个作品应该更加有趣的”,因而一直在烦恼。 然后正好是在电击文库的跨年聚会的时候,与在三次会时坐在我身边的eddy稍微谈了谈,他轻描淡写地说“这样如何?”然后让我听了他的想法。 那时候,我看到了《水平思考》这部作品以全新的面貌展现在了我面前。 从东京回来以后,自己再一次重新组织了一下纲要,读了一些完全不同的资料,再一次从头写起……然后经过了半年时间,这部作品变得焕然一新。 那天夜里写的一张潦草的便笺到现在我还珍藏着,那天我去拜托偶尔路过的插画家新堂雅给我画了张图。我由衷地感谢新堂雅先生和eddy. 接下来是接受了这次插画请求的おかだアンミツ(冈田馅蜜)先生。在我从他那接过角色设计的草稿时,感觉全部的辛苦都有了回报。因此我一个人笑个不停。 迷路的男人,在森林里找到了一个写着“这里是某个餐馆”的餐馆。 他尝了尝人气菜单上的那不勒斯式面条,觉得味道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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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非常感谢。让我们下本书再见。 乙野四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