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花名》 人物介绍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芽芽 本间芽衣子 皮肤白皙,给人以梦幻印象的少女。性格天真烂漫,是六人中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仁太 宿海仁太 孩提时期是六人的中心,但是升入高中之后变得有点家里蹲倾向。 安鸣 安城鸣子 打扮时髦的少女,但其实是高中才变成这样。和仁碳同班。 雪集 松雪集 长相和家境都十分好从年幼的时候就没有操劳过。而且头脑聪明,进了升学率很高的学校。 鹤子 鹤见知利子 个性认真的优等生。喜欢读书。和雪集就读一个学校。 波波 久川铁道 昔日个头最小,像是小弟弟一样的他,现在则是最强壮的男人。没有上高中,随心所欲的环游世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芽芽 本间芽衣子 皮肤白皙,给人以梦幻印象的少女。性格天真烂漫,是六人中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仁太 宿海仁太 孩提时期是六人的中心,但是升入高中之后变得有点家里蹲倾向。 安鸣 安城鸣子 打扮时髦的少女,但其实是高中才变成这样。和仁碳同班。 雪集 松雪集 长相和家境都十分好从年幼的时候就没有操劳过。而且头脑聪明,进了升学率很高的学校。 鹤子 鹤见知利子 个性认真的优等生。喜欢读书。和雪集就读一个学校。 波波 久川铁道 昔日个头最小,像是小弟弟一样的他,现在则是最强壮的男人。没有上高中,随心所欲的环游世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芽芽 本间芽衣子 皮肤白皙,给人以梦幻印象的少女。性格天真烂漫,是六人中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仁太 宿海仁太 孩提时期是六人的中心,但是升入高中之后变得有点家里蹲倾向。 安鸣 安城鸣子 打扮时髦的少女,但其实是高中才变成这样。和仁碳同班。 雪集 松雪集 长相和家境都十分好从年幼的时候就没有操劳过。而且头脑聪明,进了升学率很高的学校。 鹤子 鹤见知利子 个性认真的优等生。喜欢读书。和雪集就读一个学校。 波波 久川铁道 昔日个头最小,像是小弟弟一样的他,现在则是最强壮的男人。没有上高中,随心所欲的环游世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芽芽 本间芽衣子 皮肤白皙,给人以梦幻印象的少女。性格天真烂漫,是六人中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仁太 宿海仁太 孩提时期是六人的中心,但是升入高中之后变得有点家里蹲倾向。 安鸣 安城鸣子 打扮时髦的少女,但其实是高中才变成这样。和仁碳同班。 雪集 松雪集 长相和家境都十分好从年幼的时候就没有操劳过。而且头脑聪明,进了升学率很高的学校。 鹤子 鹤见知利子 个性认真的优等生。喜欢读书。和雪集就读一个学校。 波波 久川铁道 昔日个头最小,像是小弟弟一样的他,现在则是最强壮的男人。没有上高中,随心所欲的环游世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芽芽 本间芽衣子 皮肤白皙,给人以梦幻印象的少女。性格天真烂漫,是六人中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仁太 宿海仁太 孩提时期是六人的中心,但是升入高中之后变得有点家里蹲倾向。 安鸣 安城鸣子 打扮时髦的少女,但其实是高中才变成这样。和仁碳同班。 雪集 松雪集 长相和家境都十分好从年幼的时候就没有操劳过。而且头脑聪明,进了升学率很高的学校。 鹤子 鹤见知利子 个性认真的优等生。喜欢读书。和雪集就读一个学校。 波波 久川铁道 昔日个头最小,像是小弟弟一样的他,现在则是最强壮的男人。没有上高中,随心所欲的环游世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芽芽 本间芽衣子 皮肤白皙,给人以梦幻印象的少女。性格天真烂漫,是六人中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仁太 宿海仁太 孩提时期是六人的中心,但是升入高中之后变得有点家里蹲倾向。 安鸣 安城鸣子 打扮时髦的少女,但其实是高中才变成这样。和仁碳同班。 雪集 松雪集 长相和家境都十分好从年幼的时候就没有操劳过。而且头脑聪明,进了升学率很高的学校。 鹤子 鹤见知利子 个性认真的优等生。喜欢读书。和雪集就读一个学校。 波波 久川铁道 昔日个头最小,像是小弟弟一样的他,现在则是最强壮的男人。没有上高中,随心所欲的环游世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芽芽 本间芽衣子 皮肤白皙,给人以梦幻印象的少女。性格天真烂漫,是六人中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仁太 宿海仁太 孩提时期是六人的中心,但是升入高中之后变得有点家里蹲倾向。 安鸣 安城鸣子 打扮时髦的少女,但其实是高中才变成这样。和仁碳同班。 雪集 松雪集 长相和家境都十分好从年幼的时候就没有操劳过。而且头脑聪明,进了升学率很高的学校。 鹤子 鹤见知利子 个性认真的优等生。喜欢读书。和雪集就读一个学校。 波波 久川铁道 昔日个头最小,像是小弟弟一样的他,现在则是最强壮的男人。没有上高中,随心所欲的环游世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芽芽 本间芽衣子 皮肤白皙,给人以梦幻印象的少女。性格天真烂漫,是六人中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仁太 宿海仁太 孩提时期是六人的中心,但是升入高中之后变得有点家里蹲倾向。 安鸣 安城鸣子 打扮时髦的少女,但其实是高中才变成这样。和仁碳同班。 雪集 松雪集 长相和家境都十分好从年幼的时候就没有操劳过。而且头脑聪明,进了升学率很高的学校。 鹤子 鹤见知利子 个性认真的优等生。喜欢读书。和雪集就读一个学校。 波波 久川铁道 昔日个头最小,像是小弟弟一样的他,现在则是最强壮的男人。没有上高中,随心所欲的环游世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芽芽 本间芽衣子 皮肤白皙,给人以梦幻印象的少女。性格天真烂漫,是六人中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仁太 宿海仁太 孩提时期是六人的中心,但是升入高中之后变得有点家里蹲倾向。 安鸣 安城鸣子 打扮时髦的少女,但其实是高中才变成这样。和仁碳同班。 雪集 松雪集 长相和家境都十分好从年幼的时候就没有操劳过。而且头脑聪明,进了升学率很高的学校。 鹤子 鹤见知利子 个性认真的优等生。喜欢读书。和雪集就读一个学校。 波波 久川铁道 昔日个头最小,像是小弟弟一样的他,现在则是最强壮的男人。没有上高中,随心所欲的环游世界。 记忆其一 想都不用想,在那个地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挖开树木底下的松软泥土,就能找到大量独甲仙的幼虫;在河滩尽可能寻找平坦的石头,然后打水漂;或用松叶玩相扑,一二三木头人也不错。 若要玩颜色大风吹可能无法尽兴。因为在山上玩的颜色大风吹,都只能指定绿色、褐色和灰色,哪还有其他颜色? ──啊,还有那个颜色。有白色。她总是穿著的连身裙的白色。 但是,那抹白色就像在浴缸里头摊开毛巾,包覆住空气形成水母状一样,一瞬间鼓满了风,转眼间就变成了蓝色。 即使白色从那个地方消失了。 为了代替前一秒才消失在眼前的白色,明天就自己穿上白色t恤吧。意识朦胧间,我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想都不用想,在那个地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挖开树木底下的松软泥土,就能找到大量独甲仙的幼虫;在河滩尽可能寻找平坦的石头,然后打水漂;或用松叶玩相扑,一二三木头人也不错。 若要玩颜色大风吹可能无法尽兴。因为在山上玩的颜色大风吹,都只能指定绿色、褐色和灰色,哪还有其他颜色? ──啊,还有那个颜色。有白色。她总是穿著的连身裙的白色。 但是,那抹白色就像在浴缸里头摊开毛巾,包覆住空气形成水母状一样,一瞬间鼓满了风,转眼间就变成了蓝色。 即使白色从那个地方消失了。 为了代替前一秒才消失在眼前的白色,明天就自己穿上白色t恤吧。意识朦胧间,我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想都不用想,在那个地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挖开树木底下的松软泥土,就能找到大量独甲仙的幼虫;在河滩尽可能寻找平坦的石头,然后打水漂;或用松叶玩相扑,一二三木头人也不错。 若要玩颜色大风吹可能无法尽兴。因为在山上玩的颜色大风吹,都只能指定绿色、褐色和灰色,哪还有其他颜色? ──啊,还有那个颜色。有白色。她总是穿著的连身裙的白色。 但是,那抹白色就像在浴缸里头摊开毛巾,包覆住空气形成水母状一样,一瞬间鼓满了风,转眼间就变成了蓝色。 即使白色从那个地方消失了。 为了代替前一秒才消失在眼前的白色,明天就自己穿上白色t恤吧。意识朦胧间,我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想都不用想,在那个地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挖开树木底下的松软泥土,就能找到大量独甲仙的幼虫;在河滩尽可能寻找平坦的石头,然后打水漂;或用松叶玩相扑,一二三木头人也不错。 若要玩颜色大风吹可能无法尽兴。因为在山上玩的颜色大风吹,都只能指定绿色、褐色和灰色,哪还有其他颜色? ──啊,还有那个颜色。有白色。她总是穿著的连身裙的白色。 但是,那抹白色就像在浴缸里头摊开毛巾,包覆住空气形成水母状一样,一瞬间鼓满了风,转眼间就变成了蓝色。 即使白色从那个地方消失了。 为了代替前一秒才消失在眼前的白色,明天就自己穿上白色t恤吧。意识朦胧间,我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想都不用想,在那个地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挖开树木底下的松软泥土,就能找到大量独甲仙的幼虫;在河滩尽可能寻找平坦的石头,然后打水漂;或用松叶玩相扑,一二三木头人也不错。 若要玩颜色大风吹可能无法尽兴。因为在山上玩的颜色大风吹,都只能指定绿色、褐色和灰色,哪还有其他颜色? ──啊,还有那个颜色。有白色。她总是穿著的连身裙的白色。 但是,那抹白色就像在浴缸里头摊开毛巾,包覆住空气形成水母状一样,一瞬间鼓满了风,转眼间就变成了蓝色。 即使白色从那个地方消失了。 为了代替前一秒才消失在眼前的白色,明天就自己穿上白色t恤吧。意识朦胧间,我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想都不用想,在那个地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挖开树木底下的松软泥土,就能找到大量独甲仙的幼虫;在河滩尽可能寻找平坦的石头,然后打水漂;或用松叶玩相扑,一二三木头人也不错。 若要玩颜色大风吹可能无法尽兴。因为在山上玩的颜色大风吹,都只能指定绿色、褐色和灰色,哪还有其他颜色? ──啊,还有那个颜色。有白色。她总是穿著的连身裙的白色。 但是,那抹白色就像在浴缸里头摊开毛巾,包覆住空气形成水母状一样,一瞬间鼓满了风,转眼间就变成了蓝色。 即使白色从那个地方消失了。 为了代替前一秒才消失在眼前的白色,明天就自己穿上白色t恤吧。意识朦胧间,我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想都不用想,在那个地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挖开树木底下的松软泥土,就能找到大量独甲仙的幼虫;在河滩尽可能寻找平坦的石头,然后打水漂;或用松叶玩相扑,一二三木头人也不错。 若要玩颜色大风吹可能无法尽兴。因为在山上玩的颜色大风吹,都只能指定绿色、褐色和灰色,哪还有其他颜色? ──啊,还有那个颜色。有白色。她总是穿著的连身裙的白色。 但是,那抹白色就像在浴缸里头摊开毛巾,包覆住空气形成水母状一样,一瞬间鼓满了风,转眼间就变成了蓝色。 即使白色从那个地方消失了。 为了代替前一秒才消失在眼前的白色,明天就自己穿上白色t恤吧。意识朦胧间,我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想都不用想,在那个地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挖开树木底下的松软泥土,就能找到大量独甲仙的幼虫;在河滩尽可能寻找平坦的石头,然后打水漂;或用松叶玩相扑,一二三木头人也不错。 若要玩颜色大风吹可能无法尽兴。因为在山上玩的颜色大风吹,都只能指定绿色、褐色和灰色,哪还有其他颜色? ──啊,还有那个颜色。有白色。她总是穿著的连身裙的白色。 但是,那抹白色就像在浴缸里头摊开毛巾,包覆住空气形成水母状一样,一瞬间鼓满了风,转眼间就变成了蓝色。 即使白色从那个地方消失了。 为了代替前一秒才消失在眼前的白色,明天就自己穿上白色t恤吧。意识朦胧间,我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想都不用想,在那个地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挖开树木底下的松软泥土,就能找到大量独甲仙的幼虫;在河滩尽可能寻找平坦的石头,然后打水漂;或用松叶玩相扑,一二三木头人也不错。 若要玩颜色大风吹可能无法尽兴。因为在山上玩的颜色大风吹,都只能指定绿色、褐色和灰色,哪还有其他颜色? ──啊,还有那个颜色。有白色。她总是穿著的连身裙的白色。 但是,那抹白色就像在浴缸里头摊开毛巾,包覆住空气形成水母状一样,一瞬间鼓满了风,转眼间就变成了蓝色。 即使白色从那个地方消失了。 为了代替前一秒才消失在眼前的白色,明天就自己穿上白色t恤吧。意识朦胧间,我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夏天的野兽 夏无的尾声热得教人懒洋洋提不起劲,逐渐变长的刘海刺激著眼皮。两天没有洗澡了,表面覆满了汗水与油脂的发尾有种黏腻的触感,我有些烦躁地用橡皮筋绑起来。 潜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与栖宿在里头的七大原罪,以及第八项未知的欲望战斗……在这种标语有如国二臭小鬼说梦话的电视游戏上,我已经浪费了一百五十六个小时。 浅显易懂地q版化了女性器官的「色欲」重复著一张一合。我俐落地逐一将它们杀个片甲不留,也顺便俐落地──一味无谓地浪费掉高中一年级的夏日时光。 蝉时高时低地鸣叫著,好热。 这样的设计未免太露骨了。萤幕上是青紫色的色欲,中心喷出了奇妙汁液的色欲。也不检讨自己都没有洗澡,我心想著好脏啊,用机关枪一个个扫射那些丑陋的不净存在── 「仁太,这是迷唇姊吗?」 「才不是迷唇姊咧。」 「可是嘴唇很厚耶?感觉很像是迷唇姊的『从堂姊妹』喔。」 ──仁太。 这道甜美的嗓音,远比自行生产的汗水与油脂还要强力地黏附在我肌肤上。 「仁太,你知道从堂姊妹是什么吗?我跟你说喔,就是爷爷的妹妹的孩子的孩子唷。所以芽芽的从堂兄弟就是小贵!」 「……」 ……我大概是肚子饿了。 出现觉得很闲或是肚子饿的空档,是件非常不妙的事情。因为多余的情感会强行闯进那片空白。 必须简易又迅速地填补起这片空白,这种时候…… 「……就吃盐味拉面吧。」 「哇啊!盐味拉面,芽芽也要吃!」 站在与起居室相连的厨房,唰地划下火柴。瓦斯炉现在迟迟难以点著,我举起火柴凑向释出的瓦斯气体后,轰地一声巨响,窜起了熊熊火焰。 我喜欢盐味拉面。等水煮沸,再小心翼翼地静静打蛋进去,绝不将蛋搅散。 「啊!打成蛋花比较好啦,蛋花!」 ……没错,我绝不会打成蛋花。要用筷子轻轻地戳一下成了太阳状的蛋,让流出来的半熟蛋黄与面条融合在一起,远比蛋花更有成熟大人的风味…… 「讨厌,要变成荷包蛋了啦!快点把蛋搅开!」 「……」 我才不接受不切实际的事情。不管是ufo、未知物种、未知飞行物体……还是幽灵。 「嘶……」 我用鼻子静静地吸一口气,平复不自觉间变得紊乱的呼吸。 既然无法接受,从一开始就要无视。因为再轻微,一旦意识到了,那就等于是接受了。 「啊──你看,热水开始冒泡了!快搅开……快──搅──开──!」 三分钟。三分钟就能煮好。 然而,打电动时一眨眼就过去的三分钟,现在却非常漫长。 面条啊,请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煮好吧──就在我焦急地祈祷时,故障了的对讲机响起了走音的诡异铃声。 「仁太,你不去看看是谁吗?」 「……」 老爸出门工作期间,无论对讲机响了多少次,我大抵都彻底予以无视。但是……人类再怎么能够无视,终究有著极限。这阵铃声也许就是老天伸出的援手。 (趁现在逃离这里吧。) 我感谢著偶然,先关掉炉子的火。荷包蛋已经无法流出半熟蛋黄了吧,连面条也会完全变烂,但这也无可奈何。我走向玄关。 「就是现在!搅散吧──!」 同时,隔著留有冷汗痕迹的后背,我感觉到有人喀当喀当地搅散了锅子里的蛋── 「来了……呜?!」 喀啦喀啦,一打开容易松动的拉门──门外就是一名体现了「色欲」,彷佛将女性器官黏贴在脸部上的少女。 「……嗨。」 晒成浅小麦色的肌肤,和显得突兀的水蓝色眼影,加上明显的裸露……刻意暴露出寒酸的未成熟胸脯这点,莫名生涩稚嫩,让人很不舒服。是色欲。 「什么嘛,你看起来精神很好啊。」 「啊,嗯……」 真是灾难性的一天。 冲击之后又是冲击……可恶,真想全部铲除。不管眼前的现实还是屋内的虚幻,全部都用那个游戏里的机关枪一鼓作气扫射,碰碰碰碰碰── 慢著,等一下。如果眼前的人看到了屋里的东西……那会怎么样? 「……拿去,是班导托我拿给你的暑假作业。」 眼前的少女态度冷淡地将一叠纸递给我。 「啊?暑假……喂,八月都已经要结束了,只剩下两天了吧!」 面对睽违已久……不,真的是隔了整整三年才又说到话的少女,我不禁反射性地语带埋怨,直接脱口说出轻掠过脑海的疑惑。闻言── 「那又怎样,你一直都像是在放暑假吧?而且我和宿海不一样,有很多事情要忙。」 少女与轻浮的外表截然相反,说话的语气成熟稳重,让人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飞快流逝,彷佛彻头彻尾将我看穿了一样。 什么啊,真教人火大。 「这种东西随便找个地方丢掉就好了吧……反正我也不想再去那种白痴高中上学。」 我忍不住恶毒痛批,瞬间──水蓝色的眼影忽然之间看似变得深邃。少女的双唇微微抖动,没有形成声音。 「嗯……?」 她想说什么?对意识到自己分心了的我……一阵空白袭来,出现了空档。瞄准了防御变得薄弱的地方,少女丢来了一句直捣痛处的话语。 「你这样子真难看。」 「什……?!」 我难看? 可以感觉到耳朵一带变红发烫。你懂什么? 真想反驳。最好是犀利毒辣又简洁有力,能够对这家伙造成最大伤害的一句话……! 「哎呀,是谁呢?」 「……」 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火热发烫的整个身子霎时一口气冷却下来。 我没有回头,暗中观察眼前的少女──安城鸣子的表情。对于我的视线,她正纳闷地皱起眉。没错,就只是对于「我的视线」。 安城看不见吗……? 「宿海,你怎么了?脸色很糟耶。」 安城这么询问后,身后的问题人物发出了「啊啊!」的高亢尖叫声。 「这个声音!我知道,是安鸣──!」(注1:安鸣(anaru)与日语的肛门(anal)同音。) 然后极度天真无邪地说出了那个禁忌单字。 「什……不准喊安鸣啦!」 我反射性地想要打断。就算对方是体现化后的「色欲」,大白天就这么叫她也太不恰当…… 「……啊。」 转瞬之间,眼前安城的脸颊变作了比青紫色要鲜艳数倍的颜色,然后── 「不、不、不……不准喊安鸣啦!」 她原封不动地重复了我刚才说过的话。一样,是对我说。 原来如此。在安城眼中,说了「安鸣」这两个字的人是我。对于紧勾著她小麦色的手臂,连声喊著「安鸣、安鸣!」的存在,则和我一样彻底无视……不,这并不是无视。 这么说来,果然…… 「呀啊啊啊啊?!」 咚地倒地后,我就此失去了意识。 当时的我并不是这个样子。 小学五年级的夏天。那年的夏天,我一点也不觉得那酷热的天气,和宛如烧烤著肌肤的阳光令人不快。我们总是聚在一起。 各自带著 自己无用的宝物,搬进小学后山那间早已无人使用的小仓库。那里是专属于我们的秘密基地。夏天不论任何时候,我们都在那里玩耍;不论任何记忆,都是先在那里留下第一道足迹。 我们的名字是「超和平busters」。 才知道不久,才学会不久的单字──busters。感觉就是指一群很强的人。守护和平,消灭坏蛋……怀抱著这样崇高的愿景以此命名。没错,提议的人是身为老大的我。 在这里没有人会反对我提出的意见,因为我什么都是最强的。赛跑也好数学考试也罢,连硬笔展也拿到了银牌。 「哇,busters!虽然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好酷!」 雪集排行第二。音乐的成绩虽然比我好,但其他全部差我一点。 「『超』这个字感觉很强呢……」 鹤子是极度我行我素的女生。她很会画图,但净画公主和妖精。如果能画点更威武勇猛的东西,就能装饰在秘密基地的墙壁上了。 「如果要取这个名字,就一定要守护和平才行喔。大家办得到吗?」 安鸣非常正经八百又一丝不苟。明明没有人吩咐,也会自行打扫秘密基地。我如果用运动服的袖子擦鼻水,她还会生气,简直就像是亲戚的阿姨。 「呜噢噢,仁太,这个名字真的太帅了!」 波波又矮又胆小,脑筋也不聪明。不过,他偶尔会脱内裤很好玩,所以我跟他成了好朋友。 「那就这么决定啰!好吗,仁太!」 最后一个是芽芽。 芽芽甜美的声音总为我带来冲劲。她老是马上就哭哭啼啼,那对泪湿的大眼睛就像透著海洋色泽的弹珠一样。 她外公好像是外国人,芽芽算是四分之一的混血儿。柔和的奶茶色头发在阳光底下显得透明,当发丝抚过鼻尖,就有种教人陶醉的不知名花香…… 只要听见芽芽的声音,我随时都能拔腿飞奔,向她展现我最帅气的模样。 没错,身为老大的我,必须跑在大家的前方才行,绝不允许出现跌倒之类逊毙了的糗态。 与其跌倒,我宁愿飞翔。 在说什么啊,明明是个臭小鬼──虽然内心深处这么想著。 但飞起来的人,并不是我。 轰嗡嗡嗡…… b-29轰炸机的引擎声从遥远的过去传来。 暑假的自由发挥研究作业,「超和平busters」研究了战争。带著「研究战争」这种太过粗糙又模棱两可的主题,我们跑去请教了一位住在附近、走起路来步履蹒跚的老爷爷。 「嗯,就在身高和你们一样高的时候,我抱著弟弟跑进防空壕里。弟弟紧紧抱著我的双腿,那种感觉很温暖呢……」 我低头看向感觉温暖的双腿之间。 「……!」 一双修长的腿正紧紧夹著我的大腿。 以我的手臂为枕头,靠著胳肢窝的那张睡脸上,有著长到吓人的睫毛,此外还有掠过鼻尖__ 那种令人陶醉的花香。 「我……有病吧。」 轰嗡嗡,电风扇左右旋转著,佣懒地持续表达否定之意。虽然我从来没有留意过,但也许电风扇是体贴的家伙。 我现在正面临著紧急事态。 对于这阵香味、这张睡脸,其实根本不用猜。但是,却有我从来没见过的──因为── 「嗯……」 尽管彩度稍嫌不足,但从白色连身裙的衣领,依稀可以瞥见白皙到教人头晕目眩的隆起。就我所知,从前那家伙的同一部位,应该没有明显到足以使人产生某些情感。 毫不顾忌地跨在我肚子上的小腿也是,充满弹性的肌肉有著优美的和缓弧度。被呈现锐角的膝盖抬起,连身裙的裙襬掀了开来,虽然从我的角度看不见,但底下多半就是…… 「……」 压在下腹部的宜人重量更是雪上加霜……这下子再不逃跑可就大事不妙。不能在这种异常事态下让自己的青春期性冲动爆发。我悄悄地、悄悄地抽开手臂…… 「嗯~……」 然后我整个人僵住了。正是问题来源的那个对象,在长长的眼睫毛眨了好几次之后── 「啊……仁太,早安。」 朝我露出了傻气的笑容。那种太过没有防备的笑脸──啊啊,真是再熟悉不过,令我感到晕眩。 「太好了~因为你突然就晕倒嘛!芽芽还以为你死掉了!」 「……」 还以为你死掉了…… 「呜……呜、哇啊啊啊啊!」 我忍不住大声惨叫,慢慢地跳起来,接著拔足狂奔。 「咦……仁太?!」 喀答喀答喀答……磅! 我冲进厕所,用力关上门。上了锁还不够,顺势以双手牢牢地固定住门把。 「仁太,你怎么了!」 咚!咚碰!门板摇晃著。 不过几个月前,高中才开学不到一个星期,我就从外面的世界逃进家里。只要躲进家里,应该就能暂时保住和平。然而,竟然出现了这种始料未及的侵略者。 避难场所变得越来越狭小,让人感到非常无助──万一连这里也遭到侵略,我就再也无处可逃,必须想尽办法死守住最后的堡垒。 「便便?欸,你在便便吗~?」 ……甚至不让我严肃地思考问题。 我才不接受不切实际的事情,也绝不相信任何灵异现象。但是,如果这家伙真的是── 本间芽衣子──芽芽的话。 为什么年纪变得比那时候大了?为什么……为什么? 「你、你为什么……会、会出现在我这里啊?!」 「咦~?」 发出的声音变得尖锐。恍然回过神,我发现自己的膝盖在瑟瑟发抖。虽然很窝囊,但在这种紧急事态下也是情有可原。 「你是幽灵吧?!」 「嗯~果然是吗?」 「怎么想都只有这个可能性吧!为什么到了现在才出现在我面前……而且还长大了?!」 「唔……你问我,我也不知道的啊!」 「……」 不知道……的啊。 这是当时很流行的动漫角色的说话方式。听到这教人浑身无力的发言,我的双脚擅自停止了颤抖。 「不过~我想,芽芽大概是希望你实现我的心愿喔!」 「心愿……什么心愿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的啊!」 那是彻底无忧无虑,听来像是对现在的状况乐在其中的那种声音── 磅! 「啊,仁太出来了!」 ……自己一个人怕得跟什么一样,实在是太蠢了。再怎么笨也该有个限度。既然是幽灵,就像个幽灵一样把我吓得屁滚尿流,或者恫喝我啊,要不然── 「……就无法实现吧。」 芽芽歪过脑袋瓜,小声地「咦?」了一声。我朝著她倾身大吼: 「不知道有什么心愿,那要怎么实现啊?!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啊啊,口水喷出来了啦──!讨厌,张开防护罩──!真是的,让我想想……」 芽芽用小手撑著下巴,十足刻意地摆出沉思的姿势。 『嗯……我觉得呢,那是要大家在一起才能实现的心愿喔!」 「大家……?」 「对啊,大家就是大家呀。超和平busters!」 啊……有某种黏答答的东西缠在喉咙深处。教人既怀念又刺痛的发音。 超和平busters。 「我们先去拜托安鸣吧!刚才我也没能好好跟她打招呼……」 我立即打断说到一半的芽芽。 「你也看到了吧?那家伙已经不是你认识的安城了。」 「咦咦?安鸣就是安鸣唷?」 外表变了,但内心完全是小孩子,还是那个芽芽,根本是鸡同鸭讲。 「我说了,……那家伙已经不是那时候的安鸣了。就算去拜托那个臭婆娘,她也不可能会帮我们!」 「臭、婆娘?」 「就是笨女人啦!总之!那家伙已经不再是朋友──」 「我不要!」 我吃惊地看向芽芽。那双浅色的双眼泛著泪水,有如透著海洋色泽的弹珠…… 「我不要……我讨厌说安鸣坏话的仁太!」 「……芽芽。」 「欸!我们再去找安鸣吧!去拜托她吧,仁太!」 幽灵逼著我与从前的同伴接触。一边哭著,一边逼迫我。对这太过荒唐可笑的状况,对她的泪水──没来由地,我瞬间恍然大悟。 是啊,这家伙也许根本不是什么幽灵。 她是我因现状而产生的压力,和我怀有的精神阴影……罪恶感。这些情感随著夏天的酷热交织在一起,然后出现在这里。 这样想来,也能解释为何安城看不见芽芽。 是我创造出了眼前的芽芽。 正是那个时候、那年夏天的我所创造出来的,目的则是为了用来责备这年夏天的我── 「……」 呼──我长叹了一口气。更趁势一鼓作气吐出了累积在腹部的震惊与动摇,以及可能顺著自己心意改变了的甜美过去。 「我知道了……就去向安城拜托看看,说说你那个心愿,这样总可以了吧?」 「仁太!」 芽芽依然噙著泪目,高兴地绽开了傻气的笑容。 没错,拜托安城之后,她就会明白了。 芽芽和当时的我,也都能理解吧。 不只是安城──一切都和那时候不一样了。 外面世界的炎热与屋内完全是不同次元。 夏季尾声的黄昏……跟这种美好的形容压根扯不上边。怎么回事?柏油路面好黏。鞋底黏在了地面上,无法顺利迈开脚步──所以我迟迟无法前进一步。 绝对不是因为害怕。 「仁太,你不跟阿姨打声招呼好吗?」 芽芽走在我前头,有些在意附近的老太婆们正看著这边悄声交头接耳。 若以领域来思考屋外这个范围,这些家伙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赢的敌人。用不著这样偷偷摸摸,只要静静反望回去,她们就会自动过意不去似地别开视线。 根本不需要害怕,因为她们之于我的人生一点必要也没有。没错,我不用对任何人感到自卑。虽然唯独对于全然不怪我这么游手好闲的老爸,有那么一丁点感到抱歉……但如果遭到攻击,总之就必须防守。 坦白说,光是应付小喽啰,有时就让我精疲力竭。 「哎呀,仁太,安鸣家是在这边唷~?」 我刻意选了路在走,尽量不会有从前是同所国中的同学们经过的路。虽然无论选择哪条路,景色都没有太大的差别。放眼望去净是山、山、山,这里是所谓的盆地,不管前方是超市还是公园,总之背景都是山。 既然有这么多山,能不能其中有座山轰轰烈烈地崩塌呢……现在这样子哪里也逃不了嘛。 躲起来的不只是我。这座该死的城镇也隔绝了来自外界的空气,躲在这里。 「好久没去安鸣家了呢~噗哩噗哩便便~?」 芽芽──「精神阴影与压力混杂交织,过去的我为了指责现在的我而出现的东西」显得兴致高昂。 「安鸣呀,在仁太倒下之后,把你拉到了房间里喔,还替你盖了毛巾毯!」 唬人的吧…… 「然后呀,她还关了炉子的火,为泡到膨胀的拉面盖上保鲜膜,再放进冰箱里唷。」 未免太细心了吧…… 「还有呀,她将仁太拉到有暖桌的房间时,好像还说了好臭。」 早知道就洗澡了…… 「安鸣真的很温柔呢!啊,可是安鸣……」 「停。」 他人看不见也听不见,但我还是下意识地打断芽芽。 「不要……叫那家伙安、安鸣啦……要叫就叫安城或鸣子。」 「咦咦?为什么?」 这是我们小时候不经大脑所取的小名,全名是「安」城「鸣」子,所以叫她安鸣。当时觉得所有事物都用简称很酷,比如玛莉(超级玛莉兄弟)和ff(final fantasy)。 小孩子真是可怕又凶残的生物。要是知道意思,我们应该会更加慎选要简称的字,像是安子或城鸣……但是…… 「啊!是蒲公英!」 「……」 根本没在听我说话。 「阴影压力指责下出现的芽芽」悠然自得地上前摘蒲公英。那幕光景太过自然……这个时期开花的是西洋蒲公英……竟然,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老妈曾这么告诉我。 「好了,卡介苗!」 蒲公英的茎从被扯下的断面渗出了黏稠的汁液,芽芽将其放在我的手臂上。白色的汁液循著圆圈状的花茎流至手臂。 「你……」 「仁太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这是打针──!」 我会不舒服都是你害的。虽然想这么说,但她的笑容一样那么自然,「普通」得无懈可击,所以我咽回了话语。 「啊!这里跟那里都长著蒲公英耶!蒲公英、蒲蒲、蒲公英──?」 芽芽歌唱般地一一摘下蒲公英,朝著花朵的部分伸出大拇指转一下,一边喊著:「断──头──铡──!」一边天真无邪地扼杀蒲公英的生命。 惨遭屠杀的蒲公英的头俨然像是糖果屋兄妹扔下的路标,为我指出前进的道路……点点散落著。 果然。 是为了责怪我,由我自己所创造出来的,芽芽。 不埋怨我,也不动手揍我,采取一点一点地对我造成伤害的方式,向我主张自己「已经不在这里」。 「仁太,你看你看!」 啊啊,我为什么这么冷静地接受了这种异常状况呢……是因为天气太热,脑袋没在运转了吗? 大概是厌倦了屠杀蒲公英,芽芽爬上铁路旁的木桩,往下一个木桩不断跳去。 我用还浑浑噩噩的脑袋,注视芽芽雪白的脚踝。不是年幼少女,而是女人的脚踝。 对了,这家伙没有穿鞋子。为什么?明明有脚。是我精神阴影的经验值太过稀少,连花样少女的鞋子也想像不出来吗…… 「呀……?!」 听见芽芽的惊呼,脑中猛然出现一段空白。 芽芽身子一晃失去平衡,脚在木桩顶部那四边各十公分的安全地带打滑── 「……?!」 那天的那件事瞬间掠过脑海。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并不在现场。 然而,却一而再地重复播放著,纵然想远离也会掠过脑海。彷佛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甚至能回想起带著湿泞苔藓臭味的土的触感。 那天我一个人回家了。按理说,平常那个时间我还在和大家玩耍,却生著闷气、闹著别扭……对了,那天我不是吃盐味拉面,而是吃著味噌拉面。自那之后再也无法吞进肚子里,明明比起盐味,其实我更喜欢味噌。 老爸的车子停在家门外。他粗鲁地打开 车门,我倏地油然心生怪异的感觉。大门被用力推开,接著是急促的脚步声。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然后── 「仁太!芽芽她……!」 我完全听不懂。 不,是不想听懂。但是……理应封闭了思考的我眼前,未曾见过的影像却带著太过真实的感受迎面扑来。 「芽芽她──」 在比平常一起玩耍的那个地方下面一点的溪谷── 「跌倒摔下去了──」 在连接著溪谷的斜坡上头,松果都腐烂了的那处地方,水流深又蓝的那个地方── 「摔下去了──」 「呜……呜啊啊啊啊啊!」 我往前飞扑。 想要抱住现在在我眼前,快要从木桩摔下来的芽芽;想要将时间倒转回那一天。于是──我的手挥空,难看地划开空气。 「……仁太?」 芽芽怔怔地看著我。多半是顺著失去平衡的力道,轻轻扭过身,降落在了木桩外侧吧。 况且她是我创造出来的幻想,不可能再死去一次。但是,我在惊慌失措什么啊……如释重负的同时,苦涩与丢脸全混在一起。 「你在干嘛啊……!」 总之我只能先鬼吼鬼叫一番,就在这时── 「……你在干嘛啊?」 背后传来声色与我截然不同的,男生的声音。 是陌生的低沉嗓音。但是,我对于话声中有些冷漠的感觉很熟悉。心脏彷佛要扭转过来,用力地跳动了一下。 站在那里的人──穿著曾是我第一志愿的高中制服。 超和平busters的老二,总是所有事情都略逊我一筹的松雪。以及个性文静又我行我素的鹤见…… 你们什么时候追过我了? 你们有那么了不起吗? 还是说──我跌倒了? 「你在干嘛啊,没事吗?」 「啊,嗯……没事。」 我也不晓得是指什么没事。明知道自己的用语显然有错,我还是别开目光,重新戴好帽子。真想快点离开这里── 「哇啊啊!是雪集跟鹤子!」 芽芽兴高采烈地哇哇大叫,在两人间跑来跑去,一点也没有顾虑到我的心情……是为了指责我吗? 「喂,芽芽,走了!」 我不禁火大地脱口而出。 松雪的表情瞬间凝固。 「啊?为什么提到芽芽……?」 松雪的嘴唇微微颤抖著,站在一旁的鹤见显得不安地交互看向松雪和我。 朝我释出的情绪……明显是愤怒。 「你到现在还在说这种话吗?」 「喂,松雪。」 鹤见斜眼睨向松雪,但他不以为意。 「宿海,听说你没有去上学吧?」 「!」 毛帽内部顿时热得几乎要沸腾。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话又说回来,老大竟然……被老二瞧不起…… 大概是察觉到了流窜在我们之间的奇妙气氛,刚才欢天喜地的芽芽也担心地注视著我。 「考上了这边最低等的高中……结果还窝在家里,喊著本间芽衣子的名字。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啊?」 「松雪,你别太过……啊。」 不用他开口说教,我早已迈开脚步移动。 「仁太?!」 背后传来芽芽的声音。「芽芽讨厌说仁太坏话的雪集!」 我没有奔跑,充其量算是快走。 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是落荒而逃,不想让他们看见我没出息的背影。弯过转角,一想到逃离了松雪他们的视线,瞬间便流下大量汗水。 不,没出息的背影已经让他们看见了。毛帽内部很闷,很痒。不单是头,全身都在发痒。并不是因为没有洗澡,是血管一鼓作气…… 「仁太,等等我!」 听到身后传来芽芽的呼喊,我停下脚步……但是,我不会回头。一切都称了这家伙的心意。 芽芽的赤脚,脚底一定没有半点伤痕吧。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幼时的我,在指责现在的我。想将我确实受到了伤害,受到了打击后,对过去忏悔到想以死谢罪的那副姿态,深深地烙印在眼中吧? 可是啊,芽芽,那样子…… 「这下子你也清楚明白了吧?大家都变了……不。」 我有些支吾,低声咕哝: 「变得最多的人──肯定是我吧。」 「咦……?」 「你可以放过我了吧?」 「!」 我一骨碌转身,面向芽芽。夕阳的逆光之下,看不清楚芽芽的表情。但是,双脚果然没有半点伤痕,修长又匀称。 我试图挤出笑容,脸部的肌肉却做出奇怪的动作。但是,若不至少挤出笑容,过去的我绝对不会心服口服吧。看了我窝囊的笑容,过去的我会捧腹哈哈大笑吧。无所谓,就笑吧。可是,就这样── 「放过我吧……你可能不知道,但在那之后,我也过得很痛苦啊。」 「仁太……?」 「真的、很痛苦……所以,你不要再──」 不要再──我想不到接下来要说什么,就这么起脚奔跑。让她看见我没出息的背影,我也不在乎。 不单单因为她是我所创造出的幻想,同时也是觉得就算被芽芽看见了,我也无所谓。 明呢那个时候,我兴冲冲地想向她展现自己最帅气的模样。 芽芽没有追上来。 我在昏暗的室内「啪」地一声打开电灯开关,原先静静屏息潜伏在黑暗中的所有事物顿时无所遁形。 毛巾毯仍在原位不动,只有电风扇还一味地持续表达否定的意图。我用脚趾踩向开关,关掉电风扇。 冰箱里有面条完全泡烂的拉面,已经不是能吃的食物了,但我暂且置之不理。 「……」 我吁一口气,当场横躺在地。 装饰在房内四面墙壁上的奖状跃入眼帘。硬笔展、马拉松、作文比赛……是我过去荣光的坟场。 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副鬼德行? 考试落榜,进了让人嗤之以鼻的高中──不对,这些事情根本无关紧要。这些并不是原因。 佛龛上摆著母亲的相片。一直住院的老妈在我小学六年级时过世了,正好是芽芽去世一年后的夏天。附近的老太婆们议论纷纷说:「都是因为在多愁善感的时期,母亲就过世了。」她们根本不懂,那并不是原因。 原因并不存在……我根本不能把错怪在任何事情上。 总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当年的夏天并不是这个样子。 我们是超和平busters。 无论在这世上的哪个角落,我们都会守护全世界的和平。当然我是队长,因为我什么都是最强的。 不管松雪……雪集,还是鹤子、安鸣、波波,当然连芽芽也认同这一点。大家都跟在我的身后,气喘吁吁地小跑步跟在我身后。 没错──连那天也一样。 「其实仁太……喜欢芽芽吧?」 起因是安鸣的一句问话。 「啊──?」 对这出其不意的攻击,我手足无措。 那似乎是非常吸引人的诱饵,大家自顾自地跟著瞎起哄:「我想知道!」「芽芽也喜欢仁太吧?」坏心眼的浮动雀跃心情不断膨胀。我生气地骂道:「白~痴!」还以为这样子就能蒙混过关…… 「老实说吧,超和平busters之间不 能有秘密喔。」 雪集却一脸认真地逼问我。 「快说、快说~……快说、快说──」 笨蛋波波的怂恿声与规律地诉说著热意的蝉鸣声结合在一起。芽芽胀红了脸,害羞地说:「咦咦咦!大家别这样……」 大家居然对身为队长的我这样说话。我火冒三丈,这样一来身为队长的面子会挂不住。为了终止眼下乱七八糟的场面,我忍不住大喊: 「谁会喜欢这种丑八怪啊!」 快说的大合唱忽然停了下来。 明明蝉鸣声还持续著……虽然我大声这么喊了,但内心深处也一阵发凉,心想「糟了」。 我还以为她会哭,因为芽芽是爱哭鬼。可是── 「……嘿嘿。」 芽芽却笑了。露出傻乎乎的,伤脑筋的笑容── 你为什么要笑? 隐藏在愤怒角落里的难为情突然间猛烈地翻涌而上──我往外飞奔。 「啊……等一下,仁太!」 芽芽追了上来。烦死了,别过来!大家更会乱起哄吧,别过来! 芽芽跌倒了,但我没有停下来。分明不是芽芽提起这个话题……我却心想,芽芽竟然害我丢脸,真教人火大。 因为芽芽笑了。 明明我用生气蒙混带过,而且还是以彻底伤害了芽芽的方式带过。 没错,我觉得自己很丢脸。 但是,我却无法顺利地转换成言语,只是一味地感到想哭── 老爸大概是先回家一趟,又去了老妈入住的医院吧。屋内充斥著夕阳的微亮余晖,矮桌上放著袋装味噌拉面。拉面碗里装著半熟蛋和切好的葱,盖著保鲜膜放在桌上。虽然要我自己煮晚餐,却很细心地准备了小细节,真像老爸的作风。 我开著电视,开始煮味噌拉面,身后传来搞笑艺人「desuyo。」的著名台词……是,对~噗~挤~ 心不在焉地将蛋丢进锅子里,我下定了决心。 明天就突然从背后扑向芽芽,抓住她的头吧。她多半会有些东倒西歪,但我再踩稳双脚,对芽芽做些不会让她跌倒的恶作剧后,再开玩笑地这样大喊: 「goumenma!」(注2:对不起的日语发音为gomen,在芽芽(menma)前面加上「go」,形成既有对不起又有呼喊名字意思的双关语。) 我甚至模拟了说话语气和举起手的方式,自己也觉得这真是酷毙了的好主意,也远比电视机里传来的「desuyo。」的段子还好笑。 但是再三练习以后,我却始终没有机会展示,一直都没能道歉。 因为芽芽死掉了。 超和平busters。 一如其名,完美地消灭了和平的我们,不知不觉间变得疏远。 因为发生了芽芽那件事? 不对,也许即使没有芽芽那件事,我们原本就相差太过悬殊了。无论兴趣、喜欢的颜色还是大笑的时机,其实都不一样。只因为当时还小,没有察觉到那决定性的差异……就只是待在彼此身边。所以,就又分开了。仅此而已。 「……」 说什么「你可以放过我了」啊。 我的确是很痛苦,芽芽离开以后……即使已经过了五年。有时在某个瞬间想起芽芽,就有种胃部被人往上拉扯的感觉。 但是,我从不觉得自己已经赎完罪了。都是我的错,芽芽才会……不需要有阴影追赶我,不需要有当年的我指责我,我一直都有股冲动想让自己彻底崩溃。然而,为什么我却看到了芽芽? 仁太。 那家伙用甜美的嗓音这样呼唤我的时候,明明是爱哭鬼,那个当下却笑了。 那一天,其实我很想向芽芽道歉……对了。 我一直想向芽芽道歉。 「!」 发麻般的冲击窜过背部,我再也无法静静待著不动,一个箭步冲向玄关。将脚尖套进鞋里时,凑巧大门打开。老爸正结束工作回到家。 「啊,咦?仁太,你要去哪里?」 「去附近一下!」 我一把推开老爸,拔腿往外疾冲── 真的是去附近一下。 景色往后飞逝,不停变化。 现实中的双脚并没有追赶上我在脑海中想像的狂奔,以及焦急的心情,反倒跌跌撞撞,几乎要摔倒在地。这种时候,我忽然间脱口大喊: 「与其跌倒……那我宁愿飞起来!」 我,一直希冀著── 一直期盼著那一天的明天──能向芽芽道歉的明天到来。 没错,既然当年的我让现在的我看见了幻觉,那并不是为了谴责我,而是为了让我好好向芽芽道歉。 我一直困在过去里……没有来由地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劲。为了让总在脑海里编织著藉口的我,能够确实地以嘹亮有力的声音喊出「gomenma!」── 既然如此──如果我再这么颓废下去── 「呼……唔,呼!」 越过被空洞地照亮著的大桥,奔上被夜晚水珠沾湿的草丛,无人整理恣意生长的树枝勾住了手臂,但我不予理会,然后一抬起头── 「?!」 眼前就是秘密基地。曾擅自修整无人使用的小屋,但是,已经不再有任何人来到这里。我还心想这里已经彻底荒废,都要倾倒塌毁了,然而── 窗户却流泻出了橘黄色的灯光。 难道是芽芽?她带著和当时一样的笑容,待在外观和当时一样全然没变的秘密基地里,等著我吗? 等著我来向她道歉吗? 「芽芽!」 我情不自禁大声呼喊,打开大门──屋内却出乎预料呈现一片陌生的景色。 不只地板,连墙壁上也贴著图案奇妙的毛毯。天花板上黏贴著陈旧的世界地图,四周散落著书籍和吃到一半的杯装泡面。 ……有人住在我们的秘密基地吗? 我们本来就没有此处的所有权,但我还是没来由地大为光火,一脚踢飞丢在脚边的限制级书籍。书本因此翻开,页面上是熟龄女子穿著有鲜红色领巾的水手服。是《熟女制服图鉴》的开头。 「这是什么……口味也太重了吧?」 「笨~蛋!那种落差才是男人的浪漫啊!」 身后冒出来的大嗓门让我吓了一跳地回过头。一名格外魁梧,穿著花衬衫的男人站在那里。 「哇噢,这不是仁太吗?」 早在我绷紧全身之前,对方非常迅速地喊出我的名字……那种语尾佣懒到教人浑身酥软无力的声音是── 「波波……?!」 「好强!竟然能看到芽芽的幻影,实在是酷毙了!仁太果然很厉害!」 ……我不认为自己说明得不够完整。精神阴影与夏天的酷热所导致的,应该只是幻觉的芽芽。然而,波波却兴冲冲地说:「精神阴影真是太炫了。啊,我最近也学到了一个新单字喔,你知道什么是共依附(co-dependency)吗?」 波波……全名是久川铁道,虽然外表变得相当高大,但内心多半还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你都没有变呢……」我不由得喃喃自语。 「咦咦!我可是变了不少喔,算是丛林等级?」 他将手伸进裤子里。我才不想看。 欠川也口沫横飞地讲述著关于自己的「诸多变化」。 眼前的秘密基地彻底改变成了久川的风格……听说他没有去读高中,离开了家,靠著打工来维持生计。巨大的世界地图装饰在天花板上。他说比起去学校念书,更想 自己亲眼看看这个世界。一边莫名得意地说著事迹,一边挺起胸膛指向天花板。 「那些涂了红色的是我去过的地方!涂了黄色的是我接下来打算去的地方!」红色只有零星几许,而且都划在越南一带。 黄色的范围则是分布极广……慢著,连北海道和四国都有。我边端详边暗忖:先从国内开始著手比较保险吧? 「那么,芽芽她有心愿吧?」 看来我在吃惊之下,不小心说得太多了……不,也是因为久川是很好聊天的对象。毕竟他是个笨蛋,压根不用在意他对自己有什么看法,所以就反射性地回答了吧。 「欸,芽芽是想请你实现她的心愿才出现的吧?」 「呃,可能吧。但说穿了,那只是我的幻觉……不如说是妄想。」 久川完全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咧嘴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大家一起替她实现吧!」 「大家……?」 「当然就是指超和平busters啊!最近都没有看到大家呢。」 说到大家,就是超和平busters。 望著撑大鼻孔,说出了和芽芽一样的话语的久川,我也和面对芽芽时一样涌起了烦躁感,因此回道: 「什么芽芽啊……这种事情谁会相信。」 我说了和面对芽芽时一样的回答,站起身子。「咦?你要回去了吗?现在才刚刚傍晚而已。」我随便地敷衍了还想继续闲聊的久川,准备离开秘密基地……但忽然间,目光投向了刻在柱子上的文字。 「……」 上头用小鬼头歪七扭八的字迹刻著「超和平busters」。 消灭了和平的我们的,墓碑一般的文字。 感觉有东西要猛然从胃部朝上窜升,我不由得将视线撇向他方── 咖哩的夜晚 芽衣子光著脚丫。 入夜后的柏油路面,让人感受到了确实经过秋老虎毒辣日头洗礼的残迹,还留有一些热意,但隐晦不为人知。 芽衣子的双脚在上头行走、踩踏、摩擦。虽觉得脚底板有些疼痛,但那就像睡梦中有人捏了自己的脸颊一样,十分模糊不清。 (芽芽……在这之前都在哪里呢?) 模糊不清的痛楚,似乎也让环绕著芽衣子的时间流动变得暧昧不明。明明什么也想不起来,但她唯一可以理解的是,自那之后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芽衣子想著自己在那个时候,从这里消失的那一瞬间。 (……很痛苦……吗?) 一试图去思考,就有种像被人拿著玻璃碎片刺进背部般的冰冷刺痛袭来。她希望他们能够实现自己的心愿。 那是必须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人同心协力,才能够实现的心愿。 明明思及自己身处的状况,一切都教人感到痛苦。但不知道为什么,唯独这一点对芽衣子来说是「不痛苦」的事实。 大家一起像那时候一样,做著同一件事。然而,却因为自己在这一点上太过坚持。 (我让仁太……感到难过了。) 仁太奔跑离开的背影挥之不去。 仁太说:「在那之后过得很痛苦。」也说了:「在那之后大家都变了。」 芽衣子想否认这些事情。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们,当然也包括仁太在内,一点都没有变。 但是,她也隐约明白……对于「在那之后」一切都变得隐晦不明的自己而言,并没有资格如此断言。 (芽芽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呢……) 「呀哈哈哈哈!」 粗俗的大笑声打断了芽衣子的迷惘。 (咦……?) 「呀哈哈哈!鸣子,你真的去了宿海家吗?了不起~」 「啊~受不了,这件事真的很烦!」 鸣子与同所高中的朋友们聚集在车站前头。 她们并没有任何目的地,所以其实去麦当劳也可以。虽然价格贵了点,但也可以去芳邻餐厅。但是,她们还是莫名其妙地聚集在车站前头,继续闲话家常,都是因为想向周遭旁人炫耀自己的武装。 刚买来的缀满蕾丝的无肩带背心,昨晚刚涂好的、中指镶了假土耳其石的指甲彩绘。 「啊哈哈……!」 自己的笑声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高亢尖锐呢?呜子偶尔会感到不可思议。 开始选择短裙,是在国二秋天;开始穿这种跟鞋,是在国三夏天。 鸣子想起了仁太。开学典礼之后,真的是睽违很久再度见面,但仁太他…… (对我有什么想法呢……?) 发生了芽衣子那件事后,超和平busters也变得四分五裂。仁太的表情也逐渐改变,总而言之,就是个阴沉的少年。 在这一带,很少有小孩子参考国中考试。明明上了同一所国中,但即使在走廊上擦肩而过,仁太却变得别过脸不再直视鸣子。 鸣子希望仁太注意到自己。 她试著摘下了眼镜,还以为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结果没有。 她试著改短了裙子,还以为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结果没有。 唯有一次……大概是国三那一年吧。经过的时候,仁太曾小声这么嘀咕: 「……真像高粱。」 当时,鸣子第一次用在药妆店买来的染发剂试著染头发。由于搞错了静置时间,以致染得太浅了。 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开心。 「要你管!」 她朝著离去的仁太背影大喊。能够这么叫喊,让她很开心。 「怎么办?时间快到了。」 朋友的话声将鸣子忽然飘远的意识拉了回来。 「啊~嗯。」 「这次来参加的人有点寒酸,随便聊个几句就撤退吧。」 接下来鸣子她们约好要与他校的男学生去ktv。在ktv办联谊、在车站前聊天,肚子饿了就吃百圆麦克汉堡。假日搭乘特快车特地前往东京逛街,绝不在当地购物,是基于她们的自尊心使然。 她们有条不紊地消磨著乡下高中生的日常放学时光。 喝完的果汁空罐就那样摆在刚才坐著的长椅旁,直接扬长而去。这也是她们的日常生活片段。 「……」 鸣子也效仿她们做出同样的事。 对身为整理狂的鸣子来说,这种行为几乎与酷刑无异。如果能够稍微移动几步,丢进自动贩卖机旁的垃圾桶──鸣子很想这么做,但是── 「鸣子──?」 「啊,抱歉。等我!」 她将空罐留在了原地。将许许多多的东西稍微放置在角落,仅重视瞬间,不回头去看自己舍弃掉的事物。 鸣子心想著……自己什么时候能变成那样子呢?然后── 芽芽注视著这样的鸣子。 (安鸣……把垃圾丢在原地……) 芽衣子有些吃惊。她并不是想责怪鸣子随手乱丢垃圾,而是因为那不是自己认识的鸣子会有的举动。 毕竟鸣子一丝不苟,非常喜欢收拾整理。当芽衣子吃著玉米棒,不断掉下碎屑时,鸣子总是从旁替她一一清理乾净。 (安鸣……看起来不像在笑……) 涂了厚厚一层唇蜜的桃色嘴唇弯成了三角形,是笑著的嘴形,眼角也往下垂……但是,不是芽衣子熟知的笑脸。 确认鸣子她们离开了以后,芽衣子捡起被丢在原地的空罐子,然后丢进垃圾桶里。空罐子撞到底部,发出了「喀啷」的高亢声响── 熟悉的柿树在夜风吹拂下沙沙作响。 芽衣子来到了自己出生长大的家。 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并没有想立即回来这里。意识模糊不清的芽衣子,并不觉得这个地方很怀念,因为感觉就像昨天也回来过一样。这让她感到非常、非常害怕。 (怎么办呢……) 要进去屋内看看吗?但是,进去看看这项行为也让她很害怕。明明不懂为什么很害怕。 不自觉间,她又忸怩不安地弯曲伸展著未穿鞋子的脚趾拇指。这时,一阵香气忽然飘进了芽衣子的鼻腔。 「……咖哩!」 芽衣子忍不住大叫出声。 这是她最爱吃的咖哩。加入了大量用果汁机打碎的玉米粒,甜甜的咖哩。弟弟聪史也非常爱吃,父亲总是淋上梅林辣酱油…… 每当回想起来,她就忽然觉得暧昧不明的时光「很教人怀念」。 瞬间,芽衣子将手放在门把上── 「晚安~……」 从略微敞开的门扉,芽衣子悄悄探头看向起居室。 「!」 芽衣子的肩膀倏地一震。 仁太、鸣子、知利子、集……阔别许久再一次见到他们时,芽衣子只觉得非常「开心」。但是,眼前起居室里自己的家人── 父亲的白发增加了许多,聪史的身高一口气变高,看来就像个少年。母亲──眼尾有著明显的皱纹。 变化。谁都会变,仁太他们也变了。但是── (咦……?为什么……) 显然不一样。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本间家」。 首先毫无对话……父亲一直低头看著报纸,聪史埋头玩著ds游戏机,桌上摆著吃完的咖哩盘子……以前母亲总会开朗地大声说:「盘子要拿去流理台喔!」 至于母亲,这时正将盛著咖哩的小盘子,供奉在芽衣子在 这里生活时并不存在的佛龛上。她敲响铜磬,双手并拢──跪坐著的脚跟上柔软地服贴著质料很薄的袜子。 「……」 芽衣子停下动作。 一个佛龛。陌生的佛龛。她察觉了那代表的意思,所以……无法靠近。无法靠近最最喜欢的母亲。 「……妈,煮了咖哩的时候,不用再供奉到佛龟前了吧。」 (小聪……?) 聪史玩著ds游戏机说,目光没有直视母亲。接著又咕咕哝哝说道:「那样子有点刺眼。」 「别这么说嘛。」 母亲露出了芽衣子从未见过的表情。 「因为姊姊个性很迷糊。」 像是水面轻轻被风吹动,肌肉变化几乎微不可察的,像是笑著又像在哭泣的表情…… 「所以……姊姊有可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死了喔?」 听见母亲这么说,芽衣子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这阵颤抖使得她撞向桌子──杯子喀当地掉落在地。 「聪史,你在干嘛,快点收拾啊。」 「咦?跟我又没有关系。」 身后聪史无辜地遭到父亲责骂。芽衣子丝毫没有多余的心力想去为他辩解,只是茫然地低语: 「我知道喔……」 她曾有过不知道的事情,也就是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不是自己熟悉的本间家。正因如此,她才能够领悟现实,甚至到了悲伤的地步。 「自己已经死了的事,芽芽早就知道了喔。」 来到屋外,晚风变得更是暖和。 芽衣子心想,自己已经死了,而且多半很痛苦……应该远比打日本脑炎的预防针还要痛上好几万倍。 但是,她还是没有那份记忆。那些遗失的记忆、遗失的痛苦,至今一定都是母亲和家人,代替自己承受了下来。 (对不起……) 她在心中小声呢喃。 记忆其二 摇曳的白色。毛巾形成的水母一定是花朵。 摘下了那可爱的白色、那小小花朵的人,是谁? 好了,大家一起忏悔吧。 摇曳的白色。毛巾形成的水母一定是花朵。 摘下了那可爱的白色、那小小花朵的人,是谁? 好了,大家一起忏悔吧。 摇曳的白色。毛巾形成的水母一定是花朵。 摘下了那可爱的白色、那小小花朵的人,是谁? 好了,大家一起忏悔吧。 摇曳的白色。毛巾形成的水母一定是花朵。 摘下了那可爱的白色、那小小花朵的人,是谁? 好了,大家一起忏悔吧。 摇曳的白色。毛巾形成的水母一定是花朵。 摘下了那可爱的白色、那小小花朵的人,是谁? 好了,大家一起忏悔吧。 摇曳的白色。毛巾形成的水母一定是花朵。 摘下了那可爱的白色、那小小花朵的人,是谁? 好了,大家一起忏悔吧。 摇曳的白色。毛巾形成的水母一定是花朵。 摘下了那可爱的白色、那小小花朵的人,是谁? 好了,大家一起忏悔吧。 摇曳的白色。毛巾形成的水母一定是花朵。 摘下了那可爱的白色、那小小花朵的人,是谁? 好了,大家一起忏悔吧。 摇曳的白色。毛巾形成的水母一定是花朵。 摘下了那可爱的白色、那小小花朵的人,是谁? 好了,大家一起忏悔吧。 芽芽的心愿 回到家后,仍然没有芽芽的踪影。 她就此消失了吗……如果是这样,代表过去的我已经原谅现在的我了吗?不,反而是想让我更加痛苦吧。 明明特意让我看见了芽芽的幻影,想让我乘机说出一直记在心上的那句「gomenma」。 现在的我极度没有出息,还是个彻底的窝囊废。 「仁太,洗澡的沐浴剂你要加哪一种?草津还是网走──?」 老爸悠哉地从浴室传来问话声,我老样子回答:「都可以。」 对于不再去上学的我,父亲毫不指责,只是一如既往,悠然自得地继续生活……可是,在这种儿子一直窝在家里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著「一如既往」,不晓得老爸是否察觉到了这样反而很不正常? 居然在自己洗完澡之后才加沐浴剂?那种贴心,或者该说是对我的顾虑……现在让人觉得很沉重。 走出浴室通体舒畅的老爸,并不会豪迈地打开啤酒罐,必定是泡咖啡。在老妈的佛龛前供上咖啡后,自己也盘腿坐在前方,一起慢条斯理地小口小口喝著。 「塔子,我今天也很努力、很努力喔。」 这是老妈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老妈原本就体弱多病,在我小学升上高年级时,就一直住在医院。我不想看见病房窗外的景色随著季节不停变幻,总是藉故推托,迟迟不肯去医院探病。 因为我不想在彷佛被景色留在原地的病房里,看见外表却比景色还要快速出现变化的老妈……但是── 想不到芽芽竟比老妈还要早离开人世。 那天也是,老爸对我说了,这件事不必告诉老妈。我也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 但是,毕竟是乡下的小城镇,消息不一会儿就传到医院,老妈早就听说了。老妈什么也没有问,只说了这么一句:「仁太,你很努力、很努力喔。」然后抱住我的头。 温暖的胸膛,与依著一定节奏响起的心跳声让我冷静下来……从小每当我快哭出来的时候,母亲都会为我举行这项仪式。然而,当时老妈的胸前也已瘦骨如柴,锁骨清晰的触感,与刺鼻的药水味……一旦眼泪溃堤,我就再也压抑不了。 我埋在母亲削瘦的胸前大哭起来,心想著好想见芽芽、好想见芽芽。 「我在搞什么啊……」我忍不住咕哝。好不容易见到面了,好不容易可以道歉了。就算是幻觉,就算是我创造出来的,但明明可以道歉了。 老爸上了二楼后,我依然没有去洗澡,只是茫然地打发时间。回过神时,电视萤幕已经变成了杂讯画面。我没有关掉电视,只是静静地一直盯著那幅画面。 「仁──太──出~来~玩~吧!」 浑厚粗野的大嗓门,与充满动感的呼唤方式叫醒了我。 一抬起头,朦胧的早晨气息充斥四周……老爸似乎已经去工作了。我慢吞吞起身,觉得肩胛骨一带隐约发出了叽叽作响声。 「仁──太──出~来~玩~吧!」 虽想充耳不闻,但实在办不到。不厌其烦地重复著相同节奏的沙哑嗓音,嗯……是久川。 我不情不愿地走到玄关,久川一早起就火力全开。 「仁太,我来接你了!」 「啊?接我……」 「昨晚啊,我打工地方的收音机播放了〈向星星许愿〉这首歌……果然愿望就得实现才行!我一下子就从烦恼中解脱了!」 「我都说了,那不可能……」 「啊,放心吧!我也已经召唤大家了!」 「啊?!」我的语尾不禁变尖。久川说明,他已经向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成员都报告完了「芽芽出现的过程」,大家还欣然答应再度集合。 「一提到芽芽,大家果然就很认真呢!这就是爱!」 「……」非常可疑。 正想说「我就不去了」,但我终究没有说出口。 「知道了……我去换衣服,等我一下。」 「噢!随时等你喔,伙伴!」 穿上衬衫的同时,我暗想反正久川八成是在经过了「波波过泸器」的大量增删后,兴奋地说明了我的阴影与幻觉吧。现在我的模样就已经很没出息了,这下子大家肯定将我想成是更加无可救药的人。 昨天松雪那鄙视我的眼神闪过脑海──如果不去与大家会合,我一定会一直回想起那个眼神吧。 总之,我穿上了最有模有样的衣服,手伸向低度数的眼镜和乔装用的毛帽…… 「……不行。」 我不想再让松雪更瞧不起我了。不对,我不想被任何人瞧不起。即便是变得判若两人的我,至少还留有自尊。 虽然我也明白,这只会无谓地让情况更加恶化。 回到家后,仍然没有芽芽的踪影。 她就此消失了吗……如果是这样,代表过去的我已经原谅现在的我了吗?不,反而是想让我更加痛苦吧。 明明特意让我看见了芽芽的幻影,想让我乘机说出一直记在心上的那句「gomenma」。 现在的我极度没有出息,还是个彻底的窝囊废。 「仁太,洗澡的沐浴剂你要加哪一种?草津还是网走──?」 老爸悠哉地从浴室传来问话声,我老样子回答:「都可以。」 对于不再去上学的我,父亲毫不指责,只是一如既往,悠然自得地继续生活……可是,在这种儿子一直窝在家里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著「一如既往」,不晓得老爸是否察觉到了这样反而很不正常? 居然在自己洗完澡之后才加沐浴剂?那种贴心,或者该说是对我的顾虑……现在让人觉得很沉重。 走出浴室通体舒畅的老爸,并不会豪迈地打开啤酒罐,必定是泡咖啡。在老妈的佛龛前供上咖啡后,自己也盘腿坐在前方,一起慢条斯理地小口小口喝著。 「塔子,我今天也很努力、很努力喔。」 这是老妈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老妈原本就体弱多病,在我小学升上高年级时,就一直住在医院。我不想看见病房窗外的景色随著季节不停变幻,总是藉故推托,迟迟不肯去医院探病。 因为我不想在彷佛被景色留在原地的病房里,看见外表却比景色还要快速出现变化的老妈……但是── 想不到芽芽竟比老妈还要早离开人世。 那天也是,老爸对我说了,这件事不必告诉老妈。我也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 但是,毕竟是乡下的小城镇,消息不一会儿就传到医院,老妈早就听说了。老妈什么也没有问,只说了这么一句:「仁太,你很努力、很努力喔。」然后抱住我的头。 温暖的胸膛,与依著一定节奏响起的心跳声让我冷静下来……从小每当我快哭出来的时候,母亲都会为我举行这项仪式。然而,当时老妈的胸前也已瘦骨如柴,锁骨清晰的触感,与刺鼻的药水味……一旦眼泪溃堤,我就再也压抑不了。 我埋在母亲削瘦的胸前大哭起来,心想著好想见芽芽、好想见芽芽。 「我在搞什么啊……」我忍不住咕哝。好不容易见到面了,好不容易可以道歉了。就算是幻觉,就算是我创造出来的,但明明可以道歉了。 老爸上了二楼后,我依然没有去洗澡,只是茫然地打发时间。回过神时,电视萤幕已经变成了杂讯画面。我没有关掉电视,只是静静地一直盯著那幅画面。 「仁──太──出~来~玩~吧!」 浑厚粗野的大嗓门,与充满动感的呼唤方式叫醒了我。 一抬起头,朦胧的早晨气息充斥四周……老爸似乎已经去工作了。我慢吞吞起身,觉得肩胛骨一带隐约发出了叽叽作响声。 「仁──太──出~来~玩~吧!」 虽想充耳不闻,但实在办不到。不厌其烦地重复著相同节奏的沙哑嗓音,嗯……是久川。 我不情不愿地走到玄关,久川一早起就火力全开。 「仁太,我来接你了!」 「啊?接我……」 「昨晚啊,我打工地方的收音机播放了〈向星星许愿〉这首歌……果然愿望就得实现才行!我一下子就从烦恼中解脱了!」 「我都说了,那不可能……」 「啊,放心吧!我也已经召唤大家了!」 「啊?!」我的语尾不禁变尖。久川说明,他已经向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成员都报告完了「芽芽出现的过程」,大家还欣然答应再度集合。 「一提到芽芽,大家果然就很认真呢!这就是爱!」 「……」非常可疑。 正想说「我就不去了」,但我终究没有说出口。 「知道了……我去换衣服,等我一下。」 「噢!随时等你喔,伙伴!」 穿上衬衫的同时,我暗想反正久川八成是在经过了「波波过泸器」的大量增删后,兴奋地说明了我的阴影与幻觉吧。现在我的模样就已经很没出息了,这下子大家肯定将我想成是更加无可救药的人。 昨天松雪那鄙视我的眼神闪过脑海──如果不去与大家会合,我一定会一直回想起那个眼神吧。 总之,我穿上了最有模有样的衣服,手伸向低度数的眼镜和乔装用的毛帽…… 「……不行。」 我不想再让松雪更瞧不起我了。不对,我不想被任何人瞧不起。即便是变得判若两人的我,至少还留有自尊。 虽然我也明白,这只会无谓地让情况更加恶化。 回到家后,仍然没有芽芽的踪影。 她就此消失了吗……如果是这样,代表过去的我已经原谅现在的我了吗?不,反而是想让我更加痛苦吧。 明明特意让我看见了芽芽的幻影,想让我乘机说出一直记在心上的那句「gomenma」。 现在的我极度没有出息,还是个彻底的窝囊废。 「仁太,洗澡的沐浴剂你要加哪一种?草津还是网走──?」 老爸悠哉地从浴室传来问话声,我老样子回答:「都可以。」 对于不再去上学的我,父亲毫不指责,只是一如既往,悠然自得地继续生活……可是,在这种儿子一直窝在家里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著「一如既往」,不晓得老爸是否察觉到了这样反而很不正常? 居然在自己洗完澡之后才加沐浴剂?那种贴心,或者该说是对我的顾虑……现在让人觉得很沉重。 走出浴室通体舒畅的老爸,并不会豪迈地打开啤酒罐,必定是泡咖啡。在老妈的佛龛前供上咖啡后,自己也盘腿坐在前方,一起慢条斯理地小口小口喝著。 「塔子,我今天也很努力、很努力喔。」 这是老妈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老妈原本就体弱多病,在我小学升上高年级时,就一直住在医院。我不想看见病房窗外的景色随著季节不停变幻,总是藉故推托,迟迟不肯去医院探病。 因为我不想在彷佛被景色留在原地的病房里,看见外表却比景色还要快速出现变化的老妈……但是── 想不到芽芽竟比老妈还要早离开人世。 那天也是,老爸对我说了,这件事不必告诉老妈。我也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 但是,毕竟是乡下的小城镇,消息不一会儿就传到医院,老妈早就听说了。老妈什么也没有问,只说了这么一句:「仁太,你很努力、很努力喔。」然后抱住我的头。 温暖的胸膛,与依著一定节奏响起的心跳声让我冷静下来……从小每当我快哭出来的时候,母亲都会为我举行这项仪式。然而,当时老妈的胸前也已瘦骨如柴,锁骨清晰的触感,与刺鼻的药水味……一旦眼泪溃堤,我就再也压抑不了。 我埋在母亲削瘦的胸前大哭起来,心想著好想见芽芽、好想见芽芽。 「我在搞什么啊……」我忍不住咕哝。好不容易见到面了,好不容易可以道歉了。就算是幻觉,就算是我创造出来的,但明明可以道歉了。 老爸上了二楼后,我依然没有去洗澡,只是茫然地打发时间。回过神时,电视萤幕已经变成了杂讯画面。我没有关掉电视,只是静静地一直盯著那幅画面。 「仁──太──出~来~玩~吧!」 浑厚粗野的大嗓门,与充满动感的呼唤方式叫醒了我。 一抬起头,朦胧的早晨气息充斥四周……老爸似乎已经去工作了。我慢吞吞起身,觉得肩胛骨一带隐约发出了叽叽作响声。 「仁──太──出~来~玩~吧!」 虽想充耳不闻,但实在办不到。不厌其烦地重复著相同节奏的沙哑嗓音,嗯……是久川。 我不情不愿地走到玄关,久川一早起就火力全开。 「仁太,我来接你了!」 「啊?接我……」 「昨晚啊,我打工地方的收音机播放了〈向星星许愿〉这首歌……果然愿望就得实现才行!我一下子就从烦恼中解脱了!」 「我都说了,那不可能……」 「啊,放心吧!我也已经召唤大家了!」 「啊?!」我的语尾不禁变尖。久川说明,他已经向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成员都报告完了「芽芽出现的过程」,大家还欣然答应再度集合。 「一提到芽芽,大家果然就很认真呢!这就是爱!」 「……」非常可疑。 正想说「我就不去了」,但我终究没有说出口。 「知道了……我去换衣服,等我一下。」 「噢!随时等你喔,伙伴!」 穿上衬衫的同时,我暗想反正久川八成是在经过了「波波过泸器」的大量增删后,兴奋地说明了我的阴影与幻觉吧。现在我的模样就已经很没出息了,这下子大家肯定将我想成是更加无可救药的人。 昨天松雪那鄙视我的眼神闪过脑海──如果不去与大家会合,我一定会一直回想起那个眼神吧。 总之,我穿上了最有模有样的衣服,手伸向低度数的眼镜和乔装用的毛帽…… 「……不行。」 我不想再让松雪更瞧不起我了。不对,我不想被任何人瞧不起。即便是变得判若两人的我,至少还留有自尊。 虽然我也明白,这只会无谓地让情况更加恶化。 回到家后,仍然没有芽芽的踪影。 她就此消失了吗……如果是这样,代表过去的我已经原谅现在的我了吗?不,反而是想让我更加痛苦吧。 明明特意让我看见了芽芽的幻影,想让我乘机说出一直记在心上的那句「gomenma」。 现在的我极度没有出息,还是个彻底的窝囊废。 「仁太,洗澡的沐浴剂你要加哪一种?草津还是网走──?」 老爸悠哉地从浴室传来问话声,我老样子回答:「都可以。」 对于不再去上学的我,父亲毫不指责,只是一如既往,悠然自得地继续生活……可是,在这种儿子一直窝在家里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著「一如既往」,不晓得老爸是否察觉到了这样反而很不正常? 居然在自己洗完澡之后才加沐浴剂?那种贴心,或者该说是对我的顾虑……现在让人觉得很沉重。 走出浴室通体舒畅的老爸,并不会豪迈地打开啤酒罐,必定是泡咖啡。在老妈的佛龛前供上咖啡后,自己也盘腿坐在前方,一起慢条斯理地小口小口喝著。 「塔子,我今天也很努力、很努力喔。」 这是老妈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老妈原本就体弱多病,在我小学升上高年级时,就一直住在医院。我不想看见病房窗外的景色随著季节不停变幻,总是藉故推托,迟迟不肯去医院探病。 因为我不想在彷佛被景色留在原地的病房里,看见外表却比景色还要快速出现变化的老妈……但是── 想不到芽芽竟比老妈还要早离开人世。 那天也是,老爸对我说了,这件事不必告诉老妈。我也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 但是,毕竟是乡下的小城镇,消息不一会儿就传到医院,老妈早就听说了。老妈什么也没有问,只说了这么一句:「仁太,你很努力、很努力喔。」然后抱住我的头。 温暖的胸膛,与依著一定节奏响起的心跳声让我冷静下来……从小每当我快哭出来的时候,母亲都会为我举行这项仪式。然而,当时老妈的胸前也已瘦骨如柴,锁骨清晰的触感,与刺鼻的药水味……一旦眼泪溃堤,我就再也压抑不了。 我埋在母亲削瘦的胸前大哭起来,心想著好想见芽芽、好想见芽芽。 「我在搞什么啊……」我忍不住咕哝。好不容易见到面了,好不容易可以道歉了。就算是幻觉,就算是我创造出来的,但明明可以道歉了。 老爸上了二楼后,我依然没有去洗澡,只是茫然地打发时间。回过神时,电视萤幕已经变成了杂讯画面。我没有关掉电视,只是静静地一直盯著那幅画面。 「仁──太──出~来~玩~吧!」 浑厚粗野的大嗓门,与充满动感的呼唤方式叫醒了我。 一抬起头,朦胧的早晨气息充斥四周……老爸似乎已经去工作了。我慢吞吞起身,觉得肩胛骨一带隐约发出了叽叽作响声。 「仁──太──出~来~玩~吧!」 虽想充耳不闻,但实在办不到。不厌其烦地重复著相同节奏的沙哑嗓音,嗯……是久川。 我不情不愿地走到玄关,久川一早起就火力全开。 「仁太,我来接你了!」 「啊?接我……」 「昨晚啊,我打工地方的收音机播放了〈向星星许愿〉这首歌……果然愿望就得实现才行!我一下子就从烦恼中解脱了!」 「我都说了,那不可能……」 「啊,放心吧!我也已经召唤大家了!」 「啊?!」我的语尾不禁变尖。久川说明,他已经向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成员都报告完了「芽芽出现的过程」,大家还欣然答应再度集合。 「一提到芽芽,大家果然就很认真呢!这就是爱!」 「……」非常可疑。 正想说「我就不去了」,但我终究没有说出口。 「知道了……我去换衣服,等我一下。」 「噢!随时等你喔,伙伴!」 穿上衬衫的同时,我暗想反正久川八成是在经过了「波波过泸器」的大量增删后,兴奋地说明了我的阴影与幻觉吧。现在我的模样就已经很没出息了,这下子大家肯定将我想成是更加无可救药的人。 昨天松雪那鄙视我的眼神闪过脑海──如果不去与大家会合,我一定会一直回想起那个眼神吧。 总之,我穿上了最有模有样的衣服,手伸向低度数的眼镜和乔装用的毛帽…… 「……不行。」 我不想再让松雪更瞧不起我了。不对,我不想被任何人瞧不起。即便是变得判若两人的我,至少还留有自尊。 虽然我也明白,这只会无谓地让情况更加恶化。 回到家后,仍然没有芽芽的踪影。 她就此消失了吗……如果是这样,代表过去的我已经原谅现在的我了吗?不,反而是想让我更加痛苦吧。 明明特意让我看见了芽芽的幻影,想让我乘机说出一直记在心上的那句「gomenma」。 现在的我极度没有出息,还是个彻底的窝囊废。 「仁太,洗澡的沐浴剂你要加哪一种?草津还是网走──?」 老爸悠哉地从浴室传来问话声,我老样子回答:「都可以。」 对于不再去上学的我,父亲毫不指责,只是一如既往,悠然自得地继续生活……可是,在这种儿子一直窝在家里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著「一如既往」,不晓得老爸是否察觉到了这样反而很不正常? 居然在自己洗完澡之后才加沐浴剂?那种贴心,或者该说是对我的顾虑……现在让人觉得很沉重。 走出浴室通体舒畅的老爸,并不会豪迈地打开啤酒罐,必定是泡咖啡。在老妈的佛龛前供上咖啡后,自己也盘腿坐在前方,一起慢条斯理地小口小口喝著。 「塔子,我今天也很努力、很努力喔。」 这是老妈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老妈原本就体弱多病,在我小学升上高年级时,就一直住在医院。我不想看见病房窗外的景色随著季节不停变幻,总是藉故推托,迟迟不肯去医院探病。 因为我不想在彷佛被景色留在原地的病房里,看见外表却比景色还要快速出现变化的老妈……但是── 想不到芽芽竟比老妈还要早离开人世。 那天也是,老爸对我说了,这件事不必告诉老妈。我也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 但是,毕竟是乡下的小城镇,消息不一会儿就传到医院,老妈早就听说了。老妈什么也没有问,只说了这么一句:「仁太,你很努力、很努力喔。」然后抱住我的头。 温暖的胸膛,与依著一定节奏响起的心跳声让我冷静下来……从小每当我快哭出来的时候,母亲都会为我举行这项仪式。然而,当时老妈的胸前也已瘦骨如柴,锁骨清晰的触感,与刺鼻的药水味……一旦眼泪溃堤,我就再也压抑不了。 我埋在母亲削瘦的胸前大哭起来,心想著好想见芽芽、好想见芽芽。 「我在搞什么啊……」我忍不住咕哝。好不容易见到面了,好不容易可以道歉了。就算是幻觉,就算是我创造出来的,但明明可以道歉了。 老爸上了二楼后,我依然没有去洗澡,只是茫然地打发时间。回过神时,电视萤幕已经变成了杂讯画面。我没有关掉电视,只是静静地一直盯著那幅画面。 「仁──太──出~来~玩~吧!」 浑厚粗野的大嗓门,与充满动感的呼唤方式叫醒了我。 一抬起头,朦胧的早晨气息充斥四周……老爸似乎已经去工作了。我慢吞吞起身,觉得肩胛骨一带隐约发出了叽叽作响声。 「仁──太──出~来~玩~吧!」 虽想充耳不闻,但实在办不到。不厌其烦地重复著相同节奏的沙哑嗓音,嗯……是久川。 我不情不愿地走到玄关,久川一早起就火力全开。 「仁太,我来接你了!」 「啊?接我……」 「昨晚啊,我打工地方的收音机播放了〈向星星许愿〉这首歌……果然愿望就得实现才行!我一下子就从烦恼中解脱了!」 「我都说了,那不可能……」 「啊,放心吧!我也已经召唤大家了!」 「啊?!」我的语尾不禁变尖。久川说明,他已经向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成员都报告完了「芽芽出现的过程」,大家还欣然答应再度集合。 「一提到芽芽,大家果然就很认真呢!这就是爱!」 「……」非常可疑。 正想说「我就不去了」,但我终究没有说出口。 「知道了……我去换衣服,等我一下。」 「噢!随时等你喔,伙伴!」 穿上衬衫的同时,我暗想反正久川八成是在经过了「波波过泸器」的大量增删后,兴奋地说明了我的阴影与幻觉吧。现在我的模样就已经很没出息了,这下子大家肯定将我想成是更加无可救药的人。 昨天松雪那鄙视我的眼神闪过脑海──如果不去与大家会合,我一定会一直回想起那个眼神吧。 总之,我穿上了最有模有样的衣服,手伸向低度数的眼镜和乔装用的毛帽…… 「……不行。」 我不想再让松雪更瞧不起我了。不对,我不想被任何人瞧不起。即便是变得判若两人的我,至少还留有自尊。 虽然我也明白,这只会无谓地让情况更加恶化。 回到家后,仍然没有芽芽的踪影。 她就此消失了吗……如果是这样,代表过去的我已经原谅现在的我了吗?不,反而是想让我更加痛苦吧。 明明特意让我看见了芽芽的幻影,想让我乘机说出一直记在心上的那句「gomenma」。 现在的我极度没有出息,还是个彻底的窝囊废。 「仁太,洗澡的沐浴剂你要加哪一种?草津还是网走──?」 老爸悠哉地从浴室传来问话声,我老样子回答:「都可以。」 对于不再去上学的我,父亲毫不指责,只是一如既往,悠然自得地继续生活……可是,在这种儿子一直窝在家里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著「一如既往」,不晓得老爸是否察觉到了这样反而很不正常? 居然在自己洗完澡之后才加沐浴剂?那种贴心,或者该说是对我的顾虑……现在让人觉得很沉重。 走出浴室通体舒畅的老爸,并不会豪迈地打开啤酒罐,必定是泡咖啡。在老妈的佛龛前供上咖啡后,自己也盘腿坐在前方,一起慢条斯理地小口小口喝著。 「塔子,我今天也很努力、很努力喔。」 这是老妈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老妈原本就体弱多病,在我小学升上高年级时,就一直住在医院。我不想看见病房窗外的景色随著季节不停变幻,总是藉故推托,迟迟不肯去医院探病。 因为我不想在彷佛被景色留在原地的病房里,看见外表却比景色还要快速出现变化的老妈……但是── 想不到芽芽竟比老妈还要早离开人世。 那天也是,老爸对我说了,这件事不必告诉老妈。我也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 但是,毕竟是乡下的小城镇,消息不一会儿就传到医院,老妈早就听说了。老妈什么也没有问,只说了这么一句:「仁太,你很努力、很努力喔。」然后抱住我的头。 温暖的胸膛,与依著一定节奏响起的心跳声让我冷静下来……从小每当我快哭出来的时候,母亲都会为我举行这项仪式。然而,当时老妈的胸前也已瘦骨如柴,锁骨清晰的触感,与刺鼻的药水味……一旦眼泪溃堤,我就再也压抑不了。 我埋在母亲削瘦的胸前大哭起来,心想著好想见芽芽、好想见芽芽。 「我在搞什么啊……」我忍不住咕哝。好不容易见到面了,好不容易可以道歉了。就算是幻觉,就算是我创造出来的,但明明可以道歉了。 老爸上了二楼后,我依然没有去洗澡,只是茫然地打发时间。回过神时,电视萤幕已经变成了杂讯画面。我没有关掉电视,只是静静地一直盯著那幅画面。 「仁──太──出~来~玩~吧!」 浑厚粗野的大嗓门,与充满动感的呼唤方式叫醒了我。 一抬起头,朦胧的早晨气息充斥四周……老爸似乎已经去工作了。我慢吞吞起身,觉得肩胛骨一带隐约发出了叽叽作响声。 「仁──太──出~来~玩~吧!」 虽想充耳不闻,但实在办不到。不厌其烦地重复著相同节奏的沙哑嗓音,嗯……是久川。 我不情不愿地走到玄关,久川一早起就火力全开。 「仁太,我来接你了!」 「啊?接我……」 「昨晚啊,我打工地方的收音机播放了〈向星星许愿〉这首歌……果然愿望就得实现才行!我一下子就从烦恼中解脱了!」 「我都说了,那不可能……」 「啊,放心吧!我也已经召唤大家了!」 「啊?!」我的语尾不禁变尖。久川说明,他已经向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成员都报告完了「芽芽出现的过程」,大家还欣然答应再度集合。 「一提到芽芽,大家果然就很认真呢!这就是爱!」 「……」非常可疑。 正想说「我就不去了」,但我终究没有说出口。 「知道了……我去换衣服,等我一下。」 「噢!随时等你喔,伙伴!」 穿上衬衫的同时,我暗想反正久川八成是在经过了「波波过泸器」的大量增删后,兴奋地说明了我的阴影与幻觉吧。现在我的模样就已经很没出息了,这下子大家肯定将我想成是更加无可救药的人。 昨天松雪那鄙视我的眼神闪过脑海──如果不去与大家会合,我一定会一直回想起那个眼神吧。 总之,我穿上了最有模有样的衣服,手伸向低度数的眼镜和乔装用的毛帽…… 「……不行。」 我不想再让松雪更瞧不起我了。不对,我不想被任何人瞧不起。即便是变得判若两人的我,至少还留有自尊。 虽然我也明白,这只会无谓地让情况更加恶化。 回到家后,仍然没有芽芽的踪影。 她就此消失了吗……如果是这样,代表过去的我已经原谅现在的我了吗?不,反而是想让我更加痛苦吧。 明明特意让我看见了芽芽的幻影,想让我乘机说出一直记在心上的那句「gomenma」。 现在的我极度没有出息,还是个彻底的窝囊废。 「仁太,洗澡的沐浴剂你要加哪一种?草津还是网走──?」 老爸悠哉地从浴室传来问话声,我老样子回答:「都可以。」 对于不再去上学的我,父亲毫不指责,只是一如既往,悠然自得地继续生活……可是,在这种儿子一直窝在家里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著「一如既往」,不晓得老爸是否察觉到了这样反而很不正常? 居然在自己洗完澡之后才加沐浴剂?那种贴心,或者该说是对我的顾虑……现在让人觉得很沉重。 走出浴室通体舒畅的老爸,并不会豪迈地打开啤酒罐,必定是泡咖啡。在老妈的佛龛前供上咖啡后,自己也盘腿坐在前方,一起慢条斯理地小口小口喝著。 「塔子,我今天也很努力、很努力喔。」 这是老妈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老妈原本就体弱多病,在我小学升上高年级时,就一直住在医院。我不想看见病房窗外的景色随著季节不停变幻,总是藉故推托,迟迟不肯去医院探病。 因为我不想在彷佛被景色留在原地的病房里,看见外表却比景色还要快速出现变化的老妈……但是── 想不到芽芽竟比老妈还要早离开人世。 那天也是,老爸对我说了,这件事不必告诉老妈。我也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 但是,毕竟是乡下的小城镇,消息不一会儿就传到医院,老妈早就听说了。老妈什么也没有问,只说了这么一句:「仁太,你很努力、很努力喔。」然后抱住我的头。 温暖的胸膛,与依著一定节奏响起的心跳声让我冷静下来……从小每当我快哭出来的时候,母亲都会为我举行这项仪式。然而,当时老妈的胸前也已瘦骨如柴,锁骨清晰的触感,与刺鼻的药水味……一旦眼泪溃堤,我就再也压抑不了。 我埋在母亲削瘦的胸前大哭起来,心想著好想见芽芽、好想见芽芽。 「我在搞什么啊……」我忍不住咕哝。好不容易见到面了,好不容易可以道歉了。就算是幻觉,就算是我创造出来的,但明明可以道歉了。 老爸上了二楼后,我依然没有去洗澡,只是茫然地打发时间。回过神时,电视萤幕已经变成了杂讯画面。我没有关掉电视,只是静静地一直盯著那幅画面。 「仁──太──出~来~玩~吧!」 浑厚粗野的大嗓门,与充满动感的呼唤方式叫醒了我。 一抬起头,朦胧的早晨气息充斥四周……老爸似乎已经去工作了。我慢吞吞起身,觉得肩胛骨一带隐约发出了叽叽作响声。 「仁──太──出~来~玩~吧!」 虽想充耳不闻,但实在办不到。不厌其烦地重复著相同节奏的沙哑嗓音,嗯……是久川。 我不情不愿地走到玄关,久川一早起就火力全开。 「仁太,我来接你了!」 「啊?接我……」 「昨晚啊,我打工地方的收音机播放了〈向星星许愿〉这首歌……果然愿望就得实现才行!我一下子就从烦恼中解脱了!」 「我都说了,那不可能……」 「啊,放心吧!我也已经召唤大家了!」 「啊?!」我的语尾不禁变尖。久川说明,他已经向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成员都报告完了「芽芽出现的过程」,大家还欣然答应再度集合。 「一提到芽芽,大家果然就很认真呢!这就是爱!」 「……」非常可疑。 正想说「我就不去了」,但我终究没有说出口。 「知道了……我去换衣服,等我一下。」 「噢!随时等你喔,伙伴!」 穿上衬衫的同时,我暗想反正久川八成是在经过了「波波过泸器」的大量增删后,兴奋地说明了我的阴影与幻觉吧。现在我的模样就已经很没出息了,这下子大家肯定将我想成是更加无可救药的人。 昨天松雪那鄙视我的眼神闪过脑海──如果不去与大家会合,我一定会一直回想起那个眼神吧。 总之,我穿上了最有模有样的衣服,手伸向低度数的眼镜和乔装用的毛帽…… 「……不行。」 我不想再让松雪更瞧不起我了。不对,我不想被任何人瞧不起。即便是变得判若两人的我,至少还留有自尊。 虽然我也明白,这只会无谓地让情况更加恶化。 回到家后,仍然没有芽芽的踪影。 她就此消失了吗……如果是这样,代表过去的我已经原谅现在的我了吗?不,反而是想让我更加痛苦吧。 明明特意让我看见了芽芽的幻影,想让我乘机说出一直记在心上的那句「gomenma」。 现在的我极度没有出息,还是个彻底的窝囊废。 「仁太,洗澡的沐浴剂你要加哪一种?草津还是网走──?」 老爸悠哉地从浴室传来问话声,我老样子回答:「都可以。」 对于不再去上学的我,父亲毫不指责,只是一如既往,悠然自得地继续生活……可是,在这种儿子一直窝在家里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著「一如既往」,不晓得老爸是否察觉到了这样反而很不正常? 居然在自己洗完澡之后才加沐浴剂?那种贴心,或者该说是对我的顾虑……现在让人觉得很沉重。 走出浴室通体舒畅的老爸,并不会豪迈地打开啤酒罐,必定是泡咖啡。在老妈的佛龛前供上咖啡后,自己也盘腿坐在前方,一起慢条斯理地小口小口喝著。 「塔子,我今天也很努力、很努力喔。」 这是老妈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老妈原本就体弱多病,在我小学升上高年级时,就一直住在医院。我不想看见病房窗外的景色随著季节不停变幻,总是藉故推托,迟迟不肯去医院探病。 因为我不想在彷佛被景色留在原地的病房里,看见外表却比景色还要快速出现变化的老妈……但是── 想不到芽芽竟比老妈还要早离开人世。 那天也是,老爸对我说了,这件事不必告诉老妈。我也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 但是,毕竟是乡下的小城镇,消息不一会儿就传到医院,老妈早就听说了。老妈什么也没有问,只说了这么一句:「仁太,你很努力、很努力喔。」然后抱住我的头。 温暖的胸膛,与依著一定节奏响起的心跳声让我冷静下来……从小每当我快哭出来的时候,母亲都会为我举行这项仪式。然而,当时老妈的胸前也已瘦骨如柴,锁骨清晰的触感,与刺鼻的药水味……一旦眼泪溃堤,我就再也压抑不了。 我埋在母亲削瘦的胸前大哭起来,心想著好想见芽芽、好想见芽芽。 「我在搞什么啊……」我忍不住咕哝。好不容易见到面了,好不容易可以道歉了。就算是幻觉,就算是我创造出来的,但明明可以道歉了。 老爸上了二楼后,我依然没有去洗澡,只是茫然地打发时间。回过神时,电视萤幕已经变成了杂讯画面。我没有关掉电视,只是静静地一直盯著那幅画面。 「仁──太──出~来~玩~吧!」 浑厚粗野的大嗓门,与充满动感的呼唤方式叫醒了我。 一抬起头,朦胧的早晨气息充斥四周……老爸似乎已经去工作了。我慢吞吞起身,觉得肩胛骨一带隐约发出了叽叽作响声。 「仁──太──出~来~玩~吧!」 虽想充耳不闻,但实在办不到。不厌其烦地重复著相同节奏的沙哑嗓音,嗯……是久川。 我不情不愿地走到玄关,久川一早起就火力全开。 「仁太,我来接你了!」 「啊?接我……」 「昨晚啊,我打工地方的收音机播放了〈向星星许愿〉这首歌……果然愿望就得实现才行!我一下子就从烦恼中解脱了!」 「我都说了,那不可能……」 「啊,放心吧!我也已经召唤大家了!」 「啊?!」我的语尾不禁变尖。久川说明,他已经向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成员都报告完了「芽芽出现的过程」,大家还欣然答应再度集合。 「一提到芽芽,大家果然就很认真呢!这就是爱!」 「……」非常可疑。 正想说「我就不去了」,但我终究没有说出口。 「知道了……我去换衣服,等我一下。」 「噢!随时等你喔,伙伴!」 穿上衬衫的同时,我暗想反正久川八成是在经过了「波波过泸器」的大量增删后,兴奋地说明了我的阴影与幻觉吧。现在我的模样就已经很没出息了,这下子大家肯定将我想成是更加无可救药的人。 昨天松雪那鄙视我的眼神闪过脑海──如果不去与大家会合,我一定会一直回想起那个眼神吧。 总之,我穿上了最有模有样的衣服,手伸向低度数的眼镜和乔装用的毛帽…… 「……不行。」 我不想再让松雪更瞧不起我了。不对,我不想被任何人瞧不起。即便是变得判若两人的我,至少还留有自尊。 虽然我也明白,这只会无谓地让情况更加恶化。 回到家后,仍然没有芽芽的踪影。 她就此消失了吗……如果是这样,代表过去的我已经原谅现在的我了吗?不,反而是想让我更加痛苦吧。 明明特意让我看见了芽芽的幻影,想让我乘机说出一直记在心上的那句「gomenma」。 现在的我极度没有出息,还是个彻底的窝囊废。 「仁太,洗澡的沐浴剂你要加哪一种?草津还是网走──?」 老爸悠哉地从浴室传来问话声,我老样子回答:「都可以。」 对于不再去上学的我,父亲毫不指责,只是一如既往,悠然自得地继续生活……可是,在这种儿子一直窝在家里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著「一如既往」,不晓得老爸是否察觉到了这样反而很不正常? 居然在自己洗完澡之后才加沐浴剂?那种贴心,或者该说是对我的顾虑……现在让人觉得很沉重。 走出浴室通体舒畅的老爸,并不会豪迈地打开啤酒罐,必定是泡咖啡。在老妈的佛龛前供上咖啡后,自己也盘腿坐在前方,一起慢条斯理地小口小口喝著。 「塔子,我今天也很努力、很努力喔。」 这是老妈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老妈原本就体弱多病,在我小学升上高年级时,就一直住在医院。我不想看见病房窗外的景色随著季节不停变幻,总是藉故推托,迟迟不肯去医院探病。 因为我不想在彷佛被景色留在原地的病房里,看见外表却比景色还要快速出现变化的老妈……但是── 想不到芽芽竟比老妈还要早离开人世。 那天也是,老爸对我说了,这件事不必告诉老妈。我也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 但是,毕竟是乡下的小城镇,消息不一会儿就传到医院,老妈早就听说了。老妈什么也没有问,只说了这么一句:「仁太,你很努力、很努力喔。」然后抱住我的头。 温暖的胸膛,与依著一定节奏响起的心跳声让我冷静下来……从小每当我快哭出来的时候,母亲都会为我举行这项仪式。然而,当时老妈的胸前也已瘦骨如柴,锁骨清晰的触感,与刺鼻的药水味……一旦眼泪溃堤,我就再也压抑不了。 我埋在母亲削瘦的胸前大哭起来,心想著好想见芽芽、好想见芽芽。 「我在搞什么啊……」我忍不住咕哝。好不容易见到面了,好不容易可以道歉了。就算是幻觉,就算是我创造出来的,但明明可以道歉了。 老爸上了二楼后,我依然没有去洗澡,只是茫然地打发时间。回过神时,电视萤幕已经变成了杂讯画面。我没有关掉电视,只是静静地一直盯著那幅画面。 「仁──太──出~来~玩~吧!」 浑厚粗野的大嗓门,与充满动感的呼唤方式叫醒了我。 一抬起头,朦胧的早晨气息充斥四周……老爸似乎已经去工作了。我慢吞吞起身,觉得肩胛骨一带隐约发出了叽叽作响声。 「仁──太──出~来~玩~吧!」 虽想充耳不闻,但实在办不到。不厌其烦地重复著相同节奏的沙哑嗓音,嗯……是久川。 我不情不愿地走到玄关,久川一早起就火力全开。 「仁太,我来接你了!」 「啊?接我……」 「昨晚啊,我打工地方的收音机播放了〈向星星许愿〉这首歌……果然愿望就得实现才行!我一下子就从烦恼中解脱了!」 「我都说了,那不可能……」 「啊,放心吧!我也已经召唤大家了!」 「啊?!」我的语尾不禁变尖。久川说明,他已经向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成员都报告完了「芽芽出现的过程」,大家还欣然答应再度集合。 「一提到芽芽,大家果然就很认真呢!这就是爱!」 「……」非常可疑。 正想说「我就不去了」,但我终究没有说出口。 「知道了……我去换衣服,等我一下。」 「噢!随时等你喔,伙伴!」 穿上衬衫的同时,我暗想反正久川八成是在经过了「波波过泸器」的大量增删后,兴奋地说明了我的阴影与幻觉吧。现在我的模样就已经很没出息了,这下子大家肯定将我想成是更加无可救药的人。 昨天松雪那鄙视我的眼神闪过脑海──如果不去与大家会合,我一定会一直回想起那个眼神吧。 总之,我穿上了最有模有样的衣服,手伸向低度数的眼镜和乔装用的毛帽…… 「……不行。」 我不想再让松雪更瞧不起我了。不对,我不想被任何人瞧不起。即便是变得判若两人的我,至少还留有自尊。 虽然我也明白,这只会无谓地让情况更加恶化。 神之薯条 (朋友、朋友……这种关系简直就像宗教一样。) 坐在播放著流行歌曲的麦当劳里,知利子以吸管搅拌著快要融化的香草奶昔。 播放的歌曲赞扬著「朋友」,朗声高歌那不管到了几岁,永远也不会变质的信赖关系。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的这首曲目真教人心烦。 但是,知利子眼前的集好整以暇地喝著热咖啡。 「你觉得他们真的会来吗?」 「天晓得……」 集垂下目光看向手机。是来自铁道的联系。 明明已经彻底疏远,不再是成天聚在一起的朋友了,国三夏天有了手机的铁道,却兴奋得突然从背后一把抱住集,强迫地交换了电邮信箱。这点知利子也一样。 铁道寄来的讯息中,塞满了与内文互相矛盾的表情符号。至于内容,即是说明仁太看见了芽衣子;芽衣子还透过仁太拜托他们──超和平busters实现她的心愿。然后说了想请大家直接听仁太说明,于是约好下午在麦当劳集合。 「……这个,宿海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吧。前阵子遇到他,还芽芽、芽芽地喊著全力跑走。」 「这样子有点不妙吧……像是他的眼神,我也觉得有点变了。现在大家却像这样子集合……不晓得接下来会怎么样。」 「有什么关系,就好好听他说明吧。不过五年而已,一个人却能改变到那种地步,你不觉得好笑吗?」 「我不觉得有哪里好笑。」 「我倒是觉得很好笑。」 集边说边喝著咖啡。知利子静静眯起双眼,想要看清这个坏心肠友人的「内心深处再深处」。 「真期待。」 语气虽然充满调侃,但眼神很认真,只有嘴角往上勾起……知利子心想,他的个性真的很恶劣。没错,从那一天起,知利子一直被迫看著集「虚伪的笑脸」。 (既然没办法笑得完美,别勉强自己笑就好了呀。) 入口大门「喀──」地敞开。「欢迎光临──」店员以带有些许鼻音,很像动漫人物的声音说。然后── 「……」 (啊……那里也有一张没有笑容的脸。) 「哦,那是……」 「是安城同学吧。」 鸣子走进店内后,瞄了这边一眼,没有打声招呼就直接走向柜台。点餐之时,可以看出她背部的肌肉非常紧绷。 接著她拿著可乐和薯条,将表情的变化压低到最极限,往这里走来。 「……嗨。」 低声咕哝说完,就在与知利子隔了一个座位的地方坐下。 「我一瞬间认不出你呢,你变得真多。」 看见集虚伪的笑脸,鸣子直率地摆出臭脸。 「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鸣子别开视线,顺势环顾了店内一圈,目光显然是在找「他」。 「那家伙从什么时候起不去上学的?」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问我?」 「问你也很正常吧?毕竟上同一所高中。」 「……」 「你去劝他几句吧?不是不管到了几岁,都是好朋友吗?」 集咧嘴笑道,知利子心想「什么嘛」,果然他也在意著店内播放的流行歌曲。然后……鸣子边喝著可乐边心想。 (这两个家伙真讨人厌。) 五年的岁月真是漫长到教人不敢置信。久违地再度与两人接触后,他们简直像是用升学学校的制服在彰显人的价值那样,非常惹人讨厌。但是……像这样子待在一起,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比起经常一起聊天的同班朋友们,和他们待在一起时,丝毫不需要「伪装」自己的表情与动作。为什么呢?这点才让她感到奇怪,觉得坐立难安。 (宿海……真的打算来吗?) 当鸣子与新朋友们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时,她收到了铁道传来的讯息。 不知怎地──眼泪差点掉下来。 (真的……要是不来就好了。) 她拿起一根薯条放进口中。 点麦当劳的薯条,有时数十根中会有一、两根,是好吃得教人下巴要掉下来的「神之薯条」。外侧非常酥脆,内部却柔软绵滑,虽然没有吃过,但味道就像是高级法国餐厅里的炸薯条。 其余的大多很乾,不过口感也算酥脆,还是相当美味。但是,遇见神之薯条时的喜悦是无与伦比的,毕竟有时候甚至一根也不会遇到。 鸣子漫不经心地拿起的那根薯条,正是神之薯条,但是── (……嗯。) 今天的鸣子无法沉浸在那份喜悦中。难得遇到了神之薯条…… 在睽违已久地再度聚首的三人之间,沉默立即降临,然后── 在三人心中,那一天再次复苏。 「其实仁太……喜欢芽芽吧?」 「老实说吧,超和平busters之间不能有秘密喔。」 「谁会喜欢这种丑八怪啊!」 一而再再而三地反覆播放太多次,实际上记忆都快要损坏磨灭了。而在出现磨损的地方,乘载著各自的心情。 但是──唯独听到仁太说自己是「丑八怪」,却露出了傻气笑容的芽衣子,在三人的脑海中几乎都是一样。 这五年来,他们从来没有忘记。 随时随地只要一有松懈,那一天就会重新浮现。每一次都觉得无法呼吸,身体某处像被人紧紧勒住。 所以,就算不刻意唤起记忆……但是,为什么? 他却想暴露出自己的「刻意」呢? 「哈啰哈啰,哈啰~!」 随著自动门敞开的声音,嘹亮的大嗓门传了进来。他们当然知道是谁进来了。而铁道身旁,一定也跟著他…… 三人迟疑了一瞬才看向他,抬起头的速度变慢。其中「各自的理由」并不相同。 ──当我穿著凉鞋的脚一踏进去,超和平busters已经聚集在店内的角落。 昨天不开心地「久别重逢」的松雪与安城,以及鹤见正坐在一起……但似乎没有交谈。 「哈啰哈啰,哈啰~!」听到久川丝毫不懂察言观色的招呼声,他们厌烦地略微抬起头。 「我等一下还要打工。」安城看起来心情糟到了顶点。 不过,松雪倒是显得很开心……应该说,他用像是忍笑的声音说了: 「听说你在找芽芽?亏她去了你那里,现在却下落不明吗?」 「啊……」我答不上话。 鹤见斜眼瞪向松雪,安城则把玩著贴了许多莫名其妙立体装饰的指甲……果然很明显与久川形容的「认真、有爱」大相径庭。 「哦,安鸣,你点了薯条吗?」 一脸百无聊赖的安城首度凶巴巴地抬起脸庞。 「不要那样叫我啦!」 「没差嘛,安鸣就是安鸣啊~」 久川的发言与芽芽的意见始终完全一致。 「反正也很久没见面了,给我沾了很多盐巴的薯条吧!」 无视于久川无意义的喧闹声,松雪稍稍往前倾身。 「不说这个了,我们快点进入正题吧……宿海,芽芽要你实现她的心愿吧?」 「啊……」 「松雪,别说了。你这样很恶劣。」 「有什么关系,我也会帮忙,一起实现芽芽的心愿吧……这样一来,她说不定又会回到你那里去喔?」 到了此刻我才惊觉,松雪的语气虽然非常轻快……但眼中没有笑意,像正聚精会神地想看穿 我行动背后的意图。 「不、不了……我都说了,那是我的幻觉,所以……」 「所以我也说了没有关系啊,这你不用在意。」 为什么不用在意?这只不过是家里蹲的无谓牢骚喔?你为什么要这么纠缠不清地逼迫我?但我完全没有时间思索答案。 「好!那首先要找出芽芽的心愿!」 久川与松雪开始讨论起来,一下子反驳那个、一下子反驳这个。芽芽一直想要「desuyo。」的签名;当初《鼻毛真拳》的钱包明明是「全员有奖制」,她却没有抽到;她一直想要收服神奇宝贝的帝牙卢卡……哦!没错没错,哇噢,真是怀念──竟然看来很开心地说著这些话。 但仅限于男生们。安城开始轻轻咬起刚才把玩的指甲,是这家伙从小就有的习惯。不顾指甲彩绘会脱落,显得心浮气躁。鹤见一直低垂著头。 我大概……就只是把嘴巴张开了一公分,望著松雪与久川渐渐厘清「芽芽的心愿」。 「那么,宿海就负责神奇宝贝吧。」 「咦……!」突然就被赋予了任务。在我防御变得非常薄弱,没出息地暴露出空白时── 「……你害怕走出家门吧?」 松雪露出了明显带有恶意的笑容。 望著他冷漠直挺的鼻梁……我瞬间忘了焦虑也忘了生气,只是心想他还真是个帅哥。 「安城,你在电玩店打工吧?通融一下,用便宜的价格卖给他吧。神奇宝贝……我记得是钻石版吧。」 「……为、为什么是我?!」 「我和鹤见会在拍卖等地方搜寻,找找看有没有《鼻毛真拳》的全员有奖制送的钱包。久川……我想想,你就从『desuyo。』开始,努力想办法拿到签名吧。希望你能够认识到他。」 「咦咦!我负责『desuyo。』吗?!」 「怎么擅自……」鹤见才说到一半,松雪故意语带戏谑地打断: 「就这么决定了。」 然后,将薄薄的嘴唇勾成弯月状。 「超和平busters重新出击。」 在久川的催促下,我们不甘不愿地交换了电邮信箱。 除了我和久川以外,大家的电邮信箱都不一样了── ……然后,我── 「……真受不了……啊,就是这个吧?」 情势所逼下,我在二手电玩店的仓库里,望著安城寻找著神奇宝贝的背影。 屁股真大,她长大了不少呢。 裙子也短到不行。这样就算被人毛手毛脚也不能抱怨吧,我心想著。不过她这种女人,只要一张开嘴巴说话,会让人不管想做什么都瞬间胃口全消吧…… 安城费了一番时间才找到神奇宝贝,规规矩矩地装进塑胶袋,然后递给我。 「好了。四千八百圆,请付钱。」 「四千……跟定价一样嘛!」 「我告诉你,这可是五年前的游戏了喔?反而都增值了。」 迫不得已之下我付了钱,正要不情不愿地接下装在塑胶袋里的游戏时……安城却没有放松手的力道,狠狠瞪著我。 「你到底想干嘛?」 「啊?」 「竟然拿死去的人开玩笑,太差劲了。」 安城倏地放开抓著塑胶袋的手。神奇宝贝扑进我的怀里,安城则是迈著大步离开…… 说我拿死去的人开玩笑? 「等一下!」 我忍不住朝著背对我的安城扯开嗓门大喊。 「谁拿芽芽开玩笑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发出了连自己也吓一跳的大音量。安城顿时停下脚步,以彷佛要冲过来的速度猛然回头。 「胡说八道的人是你吧!居然若无其事地说出死去的人的名字……」 「不要用死去的人那种说法!」 「都是我!」这次换作安城大声说话,她的双眼不知不觉间盈满了泪水。 「都是因为我说了那种话……所以!」 安城举起手背用力抹去眼泪,睫毛膏像羊栖菜一样画得又浓又厚的睫毛渗出一圈黑色。 「所以芽芽……才会变成……死去的人。」 「……」 我说不出话来。 没有这回事,那是我要说的话……我应该这么说。但是,发现安城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她从那之后累积了数年的情感彷佛一鼓作气涌来,对这两人份的重量,我的双脚只是僵直不动。 听著安城踩著廉价跟鞋离去的脚步声,我一边心想著,搞不好……芽芽没有回来我这里,而是去找了安城也说不定。 一片黑暗中,只有游戏机亮著模糊的光芒。 配合著隐隐从窗外传来的青蛙鸣叫声,我一个劲地按下按键。 上吧,皮卡丘! 我在干嘛啊……在打神奇宝贝。 外表可爱讨喜,有著圆滚滚大眼睛的敌人。不间断地攻击,直至敌人衰弱到快要阵亡后,再丢出宝贝球收服为伙伴。 这些家伙究竟抱著怎样的心情呢? 才刚被狠狠痛扁一顿,就被「我们当朋友吧」的甜言蜜语引诱,末了还被关进狭窄又漆黑的空间里。然后被塞进背包里,带著到处走,突然听到一句:「上吧!」就被迫与有血缘关系的同类战斗……对于下达这种不人道指示的玩家,它们真的能当成是伙伴?是朋友吗?简直莫名其妙。 话又说回来,朋友是什么? 当年,超和平busters确实是朋友。 互相用小名呼喊彼此,四处东奔西跑直到太阳下山,非常符合一般人口中朋友的定义。 我是队长,大家都跟在我的身后。大家也都点头附和我提出的主意……但也许,其实他们很讨厌听我颐指气使。 芽芽。 连安城一想起芽芽,现在仍会哭泣……她一定很想向芽芽道歉。 但是,芽芽只出现在我眼前。或许这就意味著,只有我还对当年──以老大自居带著大家到处跑的那段时光留恋不舍。 游戏画面中,皮卡丘释放出的百万伏特电流击中敌人,让敌人全身发麻不动。效果无人能敌。 我有些犹豫……但还是丢出了宝贝球。敌人轻轻地将其弹开。 芽衣子的夜晚 芽衣子回来以后,这是第二个夜晚。 静然无声的「芽芽」从黑暗中目不转睛地望著自己,那双眼睛远比幽暗还要漆黑。在那片虚幻的空间中,飘浮著自己认为的「所有芽芽」的情感。 「芽芽」抗拒著自己被人遗忘。 用著不成声的声音。不论什么时候,「芽芽」都不会强迫他人做任何事。即使想要实现愿望的心情再强烈、再渴望也是一样。 所以,心愿根本是骗人的。 「芽芽」诉说著:替我消除说谎的存在,在太阳底下揭开其真面目吧。 但是,连这些话语也没有化作声音。 只能够自己加以判断了,医为「芽芽」就是这样子的少女,无法强行要求他人实现她的心愿。 正因她是这样的少女…… 所以始终都像这样子待在这里,没有消失,一味注视著这边。岁月流转后,甚至让自己的轮廓越来越鲜明清晰。 「芽芽」不断成长茁壮。 然后── 芽衣子任由晚风吹起自己的长发。 某处传来了青蛙的叫声。 「嘓嘓嘓……」 她试著模仿青蛙的叫声。但是,实际上青蛙并不是发出「嘓嘓嘓」的声音,更像是种乐器……就只是存在于那里般的声音。 她是从什么时候起觉得青蛙的叫声是「嘓嘓嘓」呢? (好累喔……) 虽然试著说出口,但她也不晓得自己是否真的很累。 今天一整天,芽衣子一直四处闲晃,时而停下休息。虽也觉得肚子饿了,但依然不太清楚。 时间只是不停地飞逝而过。 早晨的蓝色变成了白天的亮白,再变成蔚蓝,然后染上红色,又变回夜晚的蓝色……最后变作一片漆黑。 芽衣子在各式各样的地方注视著颜色的变化。 各式各样的地方里,有许多芽衣子认识的事物。但是,并没有「她非常熟悉的事物」。因为所有事物具备的意义都有些不一样了。 「好想……见大家喔。」 芽衣子低喃……这声低喃,将她拚命隐忍的泪水从内部强行推了出去。 她不敢再去见家人。好可怕……也遥远得无法靠近。明明见到仁太他们时,她没有感觉到半点恐惧。 她希望家人忘记自己;可是,不希望超和平busters的大家忘了自己…… 唯独这份心情,「芽芽」与芽衣子都一样。 芽衣子回来以后,这是第二个夜晚。 静然无声的「芽芽」从黑暗中目不转睛地望著自己,那双眼睛远比幽暗还要漆黑。在那片虚幻的空间中,飘浮著自己认为的「所有芽芽」的情感。 「芽芽」抗拒著自己被人遗忘。 用著不成声的声音。不论什么时候,「芽芽」都不会强迫他人做任何事。即使想要实现愿望的心情再强烈、再渴望也是一样。 所以,心愿根本是骗人的。 「芽芽」诉说著:替我消除说谎的存在,在太阳底下揭开其真面目吧。 但是,连这些话语也没有化作声音。 只能够自己加以判断了,医为「芽芽」就是这样子的少女,无法强行要求他人实现她的心愿。 正因她是这样的少女…… 所以始终都像这样子待在这里,没有消失,一味注视著这边。岁月流转后,甚至让自己的轮廓越来越鲜明清晰。 「芽芽」不断成长茁壮。 然后── 芽衣子任由晚风吹起自己的长发。 某处传来了青蛙的叫声。 「嘓嘓嘓……」 她试著模仿青蛙的叫声。但是,实际上青蛙并不是发出「嘓嘓嘓」的声音,更像是种乐器……就只是存在于那里般的声音。 她是从什么时候起觉得青蛙的叫声是「嘓嘓嘓」呢? (好累喔……) 虽然试著说出口,但她也不晓得自己是否真的很累。 今天一整天,芽衣子一直四处闲晃,时而停下休息。虽也觉得肚子饿了,但依然不太清楚。 时间只是不停地飞逝而过。 早晨的蓝色变成了白天的亮白,再变成蔚蓝,然后染上红色,又变回夜晚的蓝色……最后变作一片漆黑。 芽衣子在各式各样的地方注视著颜色的变化。 各式各样的地方里,有许多芽衣子认识的事物。但是,并没有「她非常熟悉的事物」。因为所有事物具备的意义都有些不一样了。 「好想……见大家喔。」 芽衣子低喃……这声低喃,将她拚命隐忍的泪水从内部强行推了出去。 她不敢再去见家人。好可怕……也遥远得无法靠近。明明见到仁太他们时,她没有感觉到半点恐惧。 她希望家人忘记自己;可是,不希望超和平busters的大家忘了自己…… 唯独这份心情,「芽芽」与芽衣子都一样。 芽衣子回来以后,这是第二个夜晚。 静然无声的「芽芽」从黑暗中目不转睛地望著自己,那双眼睛远比幽暗还要漆黑。在那片虚幻的空间中,飘浮著自己认为的「所有芽芽」的情感。 「芽芽」抗拒著自己被人遗忘。 用著不成声的声音。不论什么时候,「芽芽」都不会强迫他人做任何事。即使想要实现愿望的心情再强烈、再渴望也是一样。 所以,心愿根本是骗人的。 「芽芽」诉说著:替我消除说谎的存在,在太阳底下揭开其真面目吧。 但是,连这些话语也没有化作声音。 只能够自己加以判断了,医为「芽芽」就是这样子的少女,无法强行要求他人实现她的心愿。 正因她是这样的少女…… 所以始终都像这样子待在这里,没有消失,一味注视著这边。岁月流转后,甚至让自己的轮廓越来越鲜明清晰。 「芽芽」不断成长茁壮。 然后── 芽衣子任由晚风吹起自己的长发。 某处传来了青蛙的叫声。 「嘓嘓嘓……」 她试著模仿青蛙的叫声。但是,实际上青蛙并不是发出「嘓嘓嘓」的声音,更像是种乐器……就只是存在于那里般的声音。 她是从什么时候起觉得青蛙的叫声是「嘓嘓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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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惊讶更感到高兴,比起高兴更……怎么回事,鼻腔深处一阵酸楚。万一回头,可能会哭出来。 前天的重逢太过突如其来,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受现况、加以消化。但经过了一段时间、些微沉淀、稍作整理……即使这种事态非比寻常,我却觉得自己似乎勉强能够接受了。 与芽芽确切无疑地重逢后……现在,我要在这里…… 「欸欸~仁太?」 左脸颊感觉到芽芽的视线。连她微微偏过脑袋,像透著海洋色泽的弹珠般双眼的色彩,我也能够感受到。 我一直想做的事,反覆模拟了好几次的事。没错……就先从这件事开始。 「仁太~?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呀!」 我挥开芽芽的手臂,与她面对面地跪坐,然后缓慢地笔直举起右手。 「咦?」芽芽一脸怔愕。那张可爱的脸庞隐隐跃进视野,我的心脏扑通用力一跳。但是,就这样继续下去吧,绝不能停。我接著用右手抵著额头。 做出重复了无数次的「gomenma」手势……! 「go……go!go、go……gome!」 此时此刻,正是我表演累积了多年来心意的「gomenma」之时──! 「对~噗~挤~!」 「……咦?」 我停下动作。我多年来……才讲到一半的gomenma被硬生生打断,芽芽声音清脆地笑了起来。 「『desuyo。』的手势错?了?yo!你的手啊,应该要举到嘴边才对。还有还有,仁太,要一边轻轻拍著嘴巴啦!轻轻拍著嘴巴!」 芽芽再三地为我实际表演了「desuyo。」的动作。我那还以为可以赢过「desuyo。」的「gomenma」…… 「果然……还是输给了『desuyo。』吗?」 「咦咦~?」 道歉失败了。但是,芽芽的笑容……仍让胸口感到非常温暖。 「啊啊啊啊啊?!」 芽芽注意到了暖桌上的神奇宝贝。 「是帝牙卢卡耶?!好厉害好厉害,仁太,怎么会有这个!」 芽芽双眼闪闪发亮地大声惊呼── 明明帝牙卢卡出现了,芽芽还在,代表这不是她的愿望吧。但说得也是,毕竟我们没有和芽芽商量,擅自就决定了这是她的愿望。 芽芽目不转睛地盯著神奇宝贝瞧,自己一个人激动地滔滔不绝说个不停:「你看这里!肩膀往上突起来呢,好酷唷!」 也许是幻觉吧。但是,眼前的芽芽是我所知道的芽芽。天真无邪地因为帝牙卢卡欢欣鼓舞的芽芽。既然如此── 我轻轻低声说道: 「我绝对……会实现你的心愿。」 「嗯~?声音太小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才不要yo。」 「呜……我、我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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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正是我表演累积了多年来心意的「gomenma」之时──! 「对~噗~挤~!」 「……咦?」 我停下动作。我多年来……才讲到一半的gomenma被硬生生打断,芽芽声音清脆地笑了起来。 「『desuyo。』的手势错?了?yo!你的手啊,应该要举到嘴边才对。还有还有,仁太,要一边轻轻拍著嘴巴啦!轻轻拍著嘴巴!」 芽芽再三地为我实际表演了「desuyo。」的动作。我那还以为可以赢过「desuyo。」的「gomenma」…… 「果然……还是输给了『desuyo。』吗?」 「咦咦~?」 道歉失败了。但是,芽芽的笑容……仍让胸口感到非常温暖。 「啊啊啊啊啊?!」 芽芽注意到了暖桌上的神奇宝贝。 「是帝牙卢卡耶?!好厉害好厉害,仁太,怎么会有这个!」 芽芽双眼闪闪发亮地大声惊呼── 明明帝牙卢卡出现了,芽芽还在,代表这不是她的愿望吧。但说得也是,毕竟我们没有和芽芽商量,擅自就决定了这是她的愿望。 芽芽目不转睛地盯著神奇宝贝瞧,自己一个人激动地滔滔不绝说个不停:「你看这里!肩膀往上突起来呢,好酷唷!」 也许是幻觉吧。但是,眼前的芽芽是我所知道的芽芽。天真无邪地因为帝牙卢卡欢欣鼓舞的芽芽。既然如此── 我轻轻低声说道: 「我绝对……会实现你的心愿。」 「嗯~?声音太小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才不要yo。」 「呜……我、我得到了……!」 房间内部依旧昏暗,顶多只听得见时钟秒针走动的声响……可是,已经过了近乎整整一天。 早上、白天、晚上,也没有好好吃饭,已过了二十三个小时。 我费尽千辛万苦得到了帝牙卢卡。费尽千辛万苦。运用了大人的智慧、卑鄙的手段、时代的变迁等所有方法,总算得到了。 不过,一直持续不断地玩游戏这件事本身对我来说几乎不算什么,因为近来我每天都是这样度过。就这方面来看,松雪让我负责神奇宝贝的判断可以说非常正确……我是这么认为。 总之,我决定传讯息给久川。我没有义务非得向松雪报告不可,那家伙又不是老大。 「成功捕获帝牙卢卡。」 我仅打了这句话就寄送出去,心想著要吃什么呢……记得柜子里头有奶油卷面包……就在我仅寻思了几秒钟的时间时。 「……嗯?」手机立即响起了收到讯息的铃声。 我跟老爸通常不会互传讯息,更遑论有朋友寄给我了。因此我一时之间不晓得怎么会收到讯息。 上头写著久川的名字,我打开一看…… 「发现芽芽,捕捉失败。」 ……一瞬间,我出神地看成了某种符号。隔了一拍后,我重新再看一遍,忍不住放声大叫。 「发现……芽芽了?!」 就在这时,我的脖子突然感受到一股冲击,然后上半身大幅摇晃,剎那间屏住呼吸── 「什么什么,提到了芽芽吗?!」 「!」 听到甜美的嗓音,我慢慢地……确认著现在这种状况下能够感受到的所有事物。抱住我脖子的白皙纤细手臂,耳边飘来的带有些微乳香的温暖香气…… 「啊……啊啊……」 我无法再移动半分。 比起惊讶更感到高兴,比起高兴更……怎么回事,鼻腔深处一阵酸楚。万一回头,可能会哭出来。 前天的重逢太过突如其来,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受现况、加以消化。但经过了一段时间、些微沉淀、稍作整理……即使这种事态非比寻常,我却觉得自己似乎勉强能够接受了。 与芽芽确切无疑地重逢后……现在,我要在这里…… 「欸欸~仁太?」 左脸颊感觉到芽芽的视线。连她微微偏过脑袋,像透著海洋色泽的弹珠般双眼的色彩,我也能够感受到。 我一直想做的事,反覆模拟了好几次的事。没错……就先从这件事开始。 「仁太~?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呀!」 我挥开芽芽的手臂,与她面对面地跪坐,然后缓慢地笔直举起右手。 「咦?」芽芽一脸怔愕。那张可爱的脸庞隐隐跃进视野,我的心脏扑通用力一跳。但是,就这样继续下去吧,绝不能停。我接著用右手抵著额头。 做出重复了无数次的「gomenma」手势……! 「go……go!go、go……gome!」 此时此刻,正是我表演累积了多年来心意的「gomenma」之时──! 「对~噗~挤~!」 「……咦?」 我停下动作。我多年来……才讲到一半的gomenma被硬生生打断,芽芽声音清脆地笑了起来。 「『desuyo。』的手势错?了?yo!你的手啊,应该要举到嘴边才对。还有还有,仁太,要一边轻轻拍著嘴巴啦!轻轻拍著嘴巴!」 芽芽再三地为我实际表演了「desuyo。」的动作。我那还以为可以赢过「desuyo。」的「gomenma」…… 「果然……还是输给了『desuyo。』吗?」 「咦咦~?」 道歉失败了。但是,芽芽的笑容……仍让胸口感到非常温暖。 「啊啊啊啊啊?!」 芽芽注意到了暖桌上的神奇宝贝。 「是帝牙卢卡耶?!好厉害好厉害,仁太,怎么会有这个!」 芽芽双眼闪闪发亮地大声惊呼── 明明帝牙卢卡出现了,芽芽还在,代表这不是她的愿望吧。但说得也是,毕竟我们没有和芽芽商量,擅自就决定了这是她的愿望。 芽芽目不转睛地盯著神奇宝贝瞧,自己一个人激动地滔滔不绝说个不停:「你看这里!肩膀往上突起来呢,好酷唷!」 也许是幻觉吧。但是,眼前的芽芽是我所知道的芽芽。天真无邪地因为帝牙卢卡欢欣鼓舞的芽芽。既然如此── 我轻轻低声说道: 「我绝对……会实现你的心愿。」 「嗯~?声音太小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才不要yo。」 「呜……我、我得到了……!」 房间内部依旧昏暗,顶多只听得见时钟秒针走动的声响……可是,已经过了近乎整整一天。 早上、白天、晚上,也没有好好吃饭,已过了二十三个小时。 我费尽千辛万苦得到了帝牙卢卡。费尽千辛万苦。运用了大人的智慧、卑鄙的手段、时代的变迁等所有方法,总算得到了。 不过,一直持续不断地玩游戏这件事本身对我来说几乎不算什么,因为近来我每天都是这样度过。就这方面来看,松雪让我负责神奇宝贝的判断可以说非常正确……我是这么认为。 总之,我决定传讯息给久川。我没有义务非得向松雪报告不可,那家伙又不是老大。 「成功捕获帝牙卢卡。」 我仅打了这句话就寄送出去,心想著要吃什么呢……记得柜子里头有奶油卷面包……就在我仅寻思了几秒钟的时间时。 「……嗯?」手机立即响起了收到讯息的铃声。 我跟老爸通常不会互传讯息,更遑论有朋友寄给我了。因此我一时之间不晓得怎么会收到讯息。 上头写著久川的名字,我打开一看…… 「发现芽芽,捕捉失败。」 ……一瞬间,我出神地看成了某种符号。隔了一拍后,我重新再看一遍,忍不住放声大叫。 「发现……芽芽了?!」 就在这时,我的脖子突然感受到一股冲击,然后上半身大幅摇晃,剎那间屏住呼吸── 「什么什么,提到了芽芽吗?!」 「!」 听到甜美的嗓音,我慢慢地……确认著现在这种状况下能够感受到的所有事物。抱住我脖子的白皙纤细手臂,耳边飘来的带有些微乳香的温暖香气…… 「啊……啊啊……」 我无法再移动半分。 比起惊讶更感到高兴,比起高兴更……怎么回事,鼻腔深处一阵酸楚。万一回头,可能会哭出来。 前天的重逢太过突如其来,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受现况、加以消化。但经过了一段时间、些微沉淀、稍作整理……即使这种事态非比寻常,我却觉得自己似乎勉强能够接受了。 与芽芽确切无疑地重逢后……现在,我要在这里…… 「欸欸~仁太?」 左脸颊感觉到芽芽的视线。连她微微偏过脑袋,像透著海洋色泽的弹珠般双眼的色彩,我也能够感受到。 我一直想做的事,反覆模拟了好几次的事。没错……就先从这件事开始。 「仁太~?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呀!」 我挥开芽芽的手臂,与她面对面地跪坐,然后缓慢地笔直举起右手。 「咦?」芽芽一脸怔愕。那张可爱的脸庞隐隐跃进视野,我的心脏扑通用力一跳。但是,就这样继续下去吧,绝不能停。我接著用右手抵著额头。 做出重复了无数次的「gomenma」手势……! 「go……go!go、go……gome!」 此时此刻,正是我表演累积了多年来心意的「gomenma」之时──! 「对~噗~挤~!」 「……咦?」 我停下动作。我多年来……才讲到一半的gomenma被硬生生打断,芽芽声音清脆地笑了起来。 「『desuyo。』的手势错?了?yo!你的手啊,应该要举到嘴边才对。还有还有,仁太,要一边轻轻拍著嘴巴啦!轻轻拍著嘴巴!」 芽芽再三地为我实际表演了「desuyo。」的动作。我那还以为可以赢过「desuyo。」的「gomenma」…… 「果然……还是输给了『desuyo。』吗?」 「咦咦~?」 道歉失败了。但是,芽芽的笑容……仍让胸口感到非常温暖。 「啊啊啊啊啊?!」 芽芽注意到了暖桌上的神奇宝贝。 「是帝牙卢卡耶?!好厉害好厉害,仁太,怎么会有这个!」 芽芽双眼闪闪发亮地大声惊呼── 明明帝牙卢卡出现了,芽芽还在,代表这不是她的愿望吧。但说得也是,毕竟我们没有和芽芽商量,擅自就决定了这是她的愿望。 芽芽目不转睛地盯著神奇宝贝瞧,自己一个人激动地滔滔不绝说个不停:「你看这里!肩膀往上突起来呢,好酷唷!」 也许是幻觉吧。但是,眼前的芽芽是我所知道的芽芽。天真无邪地因为帝牙卢卡欢欣鼓舞的芽芽。既然如此── 我轻轻低声说道: 「我绝对……会实现你的心愿。」 「嗯~?声音太小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才不要yo。」 「呜……我、我得到了……!」 房间内部依旧昏暗,顶多只听得见时钟秒针走动的声响……可是,已经过了近乎整整一天。 早上、白天、晚上,也没有好好吃饭,已过了二十三个小时。 我费尽千辛万苦得到了帝牙卢卡。费尽千辛万苦。运用了大人的智慧、卑鄙的手段、时代的变迁等所有方法,总算得到了。 不过,一直持续不断地玩游戏这件事本身对我来说几乎不算什么,因为近来我每天都是这样度过。就这方面来看,松雪让我负责神奇宝贝的判断可以说非常正确……我是这么认为。 总之,我决定传讯息给久川。我没有义务非得向松雪报告不可,那家伙又不是老大。 「成功捕获帝牙卢卡。」 我仅打了这句话就寄送出去,心想著要吃什么呢……记得柜子里头有奶油卷面包……就在我仅寻思了几秒钟的时间时。 「……嗯?」手机立即响起了收到讯息的铃声。 我跟老爸通常不会互传讯息,更遑论有朋友寄给我了。因此我一时之间不晓得怎么会收到讯息。 上头写著久川的名字,我打开一看…… 「发现芽芽,捕捉失败。」 ……一瞬间,我出神地看成了某种符号。隔了一拍后,我重新再看一遍,忍不住放声大叫。 「发现……芽芽了?!」 就在这时,我的脖子突然感受到一股冲击,然后上半身大幅摇晃,剎那间屏住呼吸── 「什么什么,提到了芽芽吗?!」 「!」 听到甜美的嗓音,我慢慢地……确认著现在这种状况下能够感受到的所有事物。抱住我脖子的白皙纤细手臂,耳边飘来的带有些微乳香的温暖香气…… 「啊……啊啊……」 我无法再移动半分。 比起惊讶更感到高兴,比起高兴更……怎么回事,鼻腔深处一阵酸楚。万一回头,可能会哭出来。 前天的重逢太过突如其来,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受现况、加以消化。但经过了一段时间、些微沉淀、稍作整理……即使这种事态非比寻常,我却觉得自己似乎勉强能够接受了。 与芽芽确切无疑地重逢后……现在,我要在这里…… 「欸欸~仁太?」 左脸颊感觉到芽芽的视线。连她微微偏过脑袋,像透著海洋色泽的弹珠般双眼的色彩,我也能够感受到。 我一直想做的事,反覆模拟了好几次的事。没错……就先从这件事开始。 「仁太~?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呀!」 我挥开芽芽的手臂,与她面对面地跪坐,然后缓慢地笔直举起右手。 「咦?」芽芽一脸怔愕。那张可爱的脸庞隐隐跃进视野,我的心脏扑通用力一跳。但是,就这样继续下去吧,绝不能停。我接著用右手抵著额头。 做出重复了无数次的「gomenma」手势……! 「go……go!go、go……gome!」 此时此刻,正是我表演累积了多年来心意的「gomenma」之时──! 「对~噗~挤~!」 「……咦?」 我停下动作。我多年来……才讲到一半的gomenma被硬生生打断,芽芽声音清脆地笑了起来。 「『desuyo。』的手势错?了?yo!你的手啊,应该要举到嘴边才对。还有还有,仁太,要一边轻轻拍著嘴巴啦!轻轻拍著嘴巴!」 芽芽再三地为我实际表演了「desuyo。」的动作。我那还以为可以赢过「desuyo。」的「gomenma」…… 「果然……还是输给了『desuyo。』吗?」 「咦咦~?」 道歉失败了。但是,芽芽的笑容……仍让胸口感到非常温暖。 「啊啊啊啊啊?!」 芽芽注意到了暖桌上的神奇宝贝。 「是帝牙卢卡耶?!好厉害好厉害,仁太,怎么会有这个!」 芽芽双眼闪闪发亮地大声惊呼── 明明帝牙卢卡出现了,芽芽还在,代表这不是她的愿望吧。但说得也是,毕竟我们没有和芽芽商量,擅自就决定了这是她的愿望。 芽芽目不转睛地盯著神奇宝贝瞧,自己一个人激动地滔滔不绝说个不停:「你看这里!肩膀往上突起来呢,好酷唷!」 也许是幻觉吧。但是,眼前的芽芽是我所知道的芽芽。天真无邪地因为帝牙卢卡欢欣鼓舞的芽芽。既然如此── 我轻轻低声说道: 「我绝对……会实现你的心愿。」 「嗯~?声音太小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才不要yo。」 「呜……我、我得到了……!」 房间内部依旧昏暗,顶多只听得见时钟秒针走动的声响……可是,已经过了近乎整整一天。 早上、白天、晚上,也没有好好吃饭,已过了二十三个小时。 我费尽千辛万苦得到了帝牙卢卡。费尽千辛万苦。运用了大人的智慧、卑鄙的手段、时代的变迁等所有方法,总算得到了。 不过,一直持续不断地玩游戏这件事本身对我来说几乎不算什么,因为近来我每天都是这样度过。就这方面来看,松雪让我负责神奇宝贝的判断可以说非常正确……我是这么认为。 总之,我决定传讯息给久川。我没有义务非得向松雪报告不可,那家伙又不是老大。 「成功捕获帝牙卢卡。」 我仅打了这句话就寄送出去,心想著要吃什么呢……记得柜子里头有奶油卷面包……就在我仅寻思了几秒钟的时间时。 「……嗯?」手机立即响起了收到讯息的铃声。 我跟老爸通常不会互传讯息,更遑论有朋友寄给我了。因此我一时之间不晓得怎么会收到讯息。 上头写著久川的名字,我打开一看…… 「发现芽芽,捕捉失败。」 ……一瞬间,我出神地看成了某种符号。隔了一拍后,我重新再看一遍,忍不住放声大叫。 「发现……芽芽了?!」 就在这时,我的脖子突然感受到一股冲击,然后上半身大幅摇晃,剎那间屏住呼吸── 「什么什么,提到了芽芽吗?!」 「!」 听到甜美的嗓音,我慢慢地……确认著现在这种状况下能够感受到的所有事物。抱住我脖子的白皙纤细手臂,耳边飘来的带有些微乳香的温暖香气…… 「啊……啊啊……」 我无法再移动半分。 比起惊讶更感到高兴,比起高兴更……怎么回事,鼻腔深处一阵酸楚。万一回头,可能会哭出来。 前天的重逢太过突如其来,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受现况、加以消化。但经过了一段时间、些微沉淀、稍作整理……即使这种事态非比寻常,我却觉得自己似乎勉强能够接受了。 与芽芽确切无疑地重逢后……现在,我要在这里…… 「欸欸~仁太?」 左脸颊感觉到芽芽的视线。连她微微偏过脑袋,像透著海洋色泽的弹珠般双眼的色彩,我也能够感受到。 我一直想做的事,反覆模拟了好几次的事。没错……就先从这件事开始。 「仁太~?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呀!」 我挥开芽芽的手臂,与她面对面地跪坐,然后缓慢地笔直举起右手。 「咦?」芽芽一脸怔愕。那张可爱的脸庞隐隐跃进视野,我的心脏扑通用力一跳。但是,就这样继续下去吧,绝不能停。我接著用右手抵著额头。 做出重复了无数次的「gomenma」手势……! 「go……go!go、go……gome!」 此时此刻,正是我表演累积了多年来心意的「gomenma」之时──! 「对~噗~挤~!」 「……咦?」 我停下动作。我多年来……才讲到一半的gomenma被硬生生打断,芽芽声音清脆地笑了起来。 「『desuyo。』的手势错?了?yo!你的手啊,应该要举到嘴边才对。还有还有,仁太,要一边轻轻拍著嘴巴啦!轻轻拍著嘴巴!」 芽芽再三地为我实际表演了「desuyo。」的动作。我那还以为可以赢过「desuyo。」的「gomenma」…… 「果然……还是输给了『desuyo。』吗?」 「咦咦~?」 道歉失败了。但是,芽芽的笑容……仍让胸口感到非常温暖。 「啊啊啊啊啊?!」 芽芽注意到了暖桌上的神奇宝贝。 「是帝牙卢卡耶?!好厉害好厉害,仁太,怎么会有这个!」 芽芽双眼闪闪发亮地大声惊呼── 明明帝牙卢卡出现了,芽芽还在,代表这不是她的愿望吧。但说得也是,毕竟我们没有和芽芽商量,擅自就决定了这是她的愿望。 芽芽目不转睛地盯著神奇宝贝瞧,自己一个人激动地滔滔不绝说个不停:「你看这里!肩膀往上突起来呢,好酷唷!」 也许是幻觉吧。但是,眼前的芽芽是我所知道的芽芽。天真无邪地因为帝牙卢卡欢欣鼓舞的芽芽。既然如此── 我轻轻低声说道: 「我绝对……会实现你的心愿。」 「嗯~?声音太小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才不要yo。」 「呜……我、我得到了……!」 房间内部依旧昏暗,顶多只听得见时钟秒针走动的声响……可是,已经过了近乎整整一天。 早上、白天、晚上,也没有好好吃饭,已过了二十三个小时。 我费尽千辛万苦得到了帝牙卢卡。费尽千辛万苦。运用了大人的智慧、卑鄙的手段、时代的变迁等所有方法,总算得到了。 不过,一直持续不断地玩游戏这件事本身对我来说几乎不算什么,因为近来我每天都是这样度过。就这方面来看,松雪让我负责神奇宝贝的判断可以说非常正确……我是这么认为。 总之,我决定传讯息给久川。我没有义务非得向松雪报告不可,那家伙又不是老大。 「成功捕获帝牙卢卡。」 我仅打了这句话就寄送出去,心想著要吃什么呢……记得柜子里头有奶油卷面包……就在我仅寻思了几秒钟的时间时。 「……嗯?」手机立即响起了收到讯息的铃声。 我跟老爸通常不会互传讯息,更遑论有朋友寄给我了。因此我一时之间不晓得怎么会收到讯息。 上头写著久川的名字,我打开一看…… 「发现芽芽,捕捉失败。」 ……一瞬间,我出神地看成了某种符号。隔了一拍后,我重新再看一遍,忍不住放声大叫。 「发现……芽芽了?!」 就在这时,我的脖子突然感受到一股冲击,然后上半身大幅摇晃,剎那间屏住呼吸── 「什么什么,提到了芽芽吗?!」 「!」 听到甜美的嗓音,我慢慢地……确认著现在这种状况下能够感受到的所有事物。抱住我脖子的白皙纤细手臂,耳边飘来的带有些微乳香的温暖香气…… 「啊……啊啊……」 我无法再移动半分。 比起惊讶更感到高兴,比起高兴更……怎么回事,鼻腔深处一阵酸楚。万一回头,可能会哭出来。 前天的重逢太过突如其来,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受现况、加以消化。但经过了一段时间、些微沉淀、稍作整理……即使这种事态非比寻常,我却觉得自己似乎勉强能够接受了。 与芽芽确切无疑地重逢后……现在,我要在这里…… 「欸欸~仁太?」 左脸颊感觉到芽芽的视线。连她微微偏过脑袋,像透著海洋色泽的弹珠般双眼的色彩,我也能够感受到。 我一直想做的事,反覆模拟了好几次的事。没错……就先从这件事开始。 「仁太~?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呀!」 我挥开芽芽的手臂,与她面对面地跪坐,然后缓慢地笔直举起右手。 「咦?」芽芽一脸怔愕。那张可爱的脸庞隐隐跃进视野,我的心脏扑通用力一跳。但是,就这样继续下去吧,绝不能停。我接著用右手抵著额头。 做出重复了无数次的「gomenma」手势……! 「go……go!go、go……gome!」 此时此刻,正是我表演累积了多年来心意的「gomenma」之时──! 「对~噗~挤~!」 「……咦?」 我停下动作。我多年来……才讲到一半的gomenma被硬生生打断,芽芽声音清脆地笑了起来。 「『desuyo。』的手势错?了?yo!你的手啊,应该要举到嘴边才对。还有还有,仁太,要一边轻轻拍著嘴巴啦!轻轻拍著嘴巴!」 芽芽再三地为我实际表演了「desuyo。」的动作。我那还以为可以赢过「desuyo。」的「gomenma」…… 「果然……还是输给了『desuyo。』吗?」 「咦咦~?」 道歉失败了。但是,芽芽的笑容……仍让胸口感到非常温暖。 「啊啊啊啊啊?!」 芽芽注意到了暖桌上的神奇宝贝。 「是帝牙卢卡耶?!好厉害好厉害,仁太,怎么会有这个!」 芽芽双眼闪闪发亮地大声惊呼── 明明帝牙卢卡出现了,芽芽还在,代表这不是她的愿望吧。但说得也是,毕竟我们没有和芽芽商量,擅自就决定了这是她的愿望。 芽芽目不转睛地盯著神奇宝贝瞧,自己一个人激动地滔滔不绝说个不停:「你看这里!肩膀往上突起来呢,好酷唷!」 也许是幻觉吧。但是,眼前的芽芽是我所知道的芽芽。天真无邪地因为帝牙卢卡欢欣鼓舞的芽芽。既然如此── 我轻轻低声说道: 「我绝对……会实现你的心愿。」 「嗯~?声音太小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才不要yo。」 「呜……我、我得到了……!」 房间内部依旧昏暗,顶多只听得见时钟秒针走动的声响……可是,已经过了近乎整整一天。 早上、白天、晚上,也没有好好吃饭,已过了二十三个小时。 我费尽千辛万苦得到了帝牙卢卡。费尽千辛万苦。运用了大人的智慧、卑鄙的手段、时代的变迁等所有方法,总算得到了。 不过,一直持续不断地玩游戏这件事本身对我来说几乎不算什么,因为近来我每天都是这样度过。就这方面来看,松雪让我负责神奇宝贝的判断可以说非常正确……我是这么认为。 总之,我决定传讯息给久川。我没有义务非得向松雪报告不可,那家伙又不是老大。 「成功捕获帝牙卢卡。」 我仅打了这句话就寄送出去,心想著要吃什么呢……记得柜子里头有奶油卷面包……就在我仅寻思了几秒钟的时间时。 「……嗯?」手机立即响起了收到讯息的铃声。 我跟老爸通常不会互传讯息,更遑论有朋友寄给我了。因此我一时之间不晓得怎么会收到讯息。 上头写著久川的名字,我打开一看…… 「发现芽芽,捕捉失败。」 ……一瞬间,我出神地看成了某种符号。隔了一拍后,我重新再看一遍,忍不住放声大叫。 「发现……芽芽了?!」 就在这时,我的脖子突然感受到一股冲击,然后上半身大幅摇晃,剎那间屏住呼吸── 「什么什么,提到了芽芽吗?!」 「!」 听到甜美的嗓音,我慢慢地……确认著现在这种状况下能够感受到的所有事物。抱住我脖子的白皙纤细手臂,耳边飘来的带有些微乳香的温暖香气…… 「啊……啊啊……」 我无法再移动半分。 比起惊讶更感到高兴,比起高兴更……怎么回事,鼻腔深处一阵酸楚。万一回头,可能会哭出来。 前天的重逢太过突如其来,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受现况、加以消化。但经过了一段时间、些微沉淀、稍作整理……即使这种事态非比寻常,我却觉得自己似乎勉强能够接受了。 与芽芽确切无疑地重逢后……现在,我要在这里…… 「欸欸~仁太?」 左脸颊感觉到芽芽的视线。连她微微偏过脑袋,像透著海洋色泽的弹珠般双眼的色彩,我也能够感受到。 我一直想做的事,反覆模拟了好几次的事。没错……就先从这件事开始。 「仁太~?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呀!」 我挥开芽芽的手臂,与她面对面地跪坐,然后缓慢地笔直举起右手。 「咦?」芽芽一脸怔愕。那张可爱的脸庞隐隐跃进视野,我的心脏扑通用力一跳。但是,就这样继续下去吧,绝不能停。我接著用右手抵著额头。 做出重复了无数次的「gomenma」手势……! 「go……go!go、go……gome!」 此时此刻,正是我表演累积了多年来心意的「gomenma」之时──! 「对~噗~挤~!」 「……咦?」 我停下动作。我多年来……才讲到一半的gomenma被硬生生打断,芽芽声音清脆地笑了起来。 「『desuyo。』的手势错?了?yo!你的手啊,应该要举到嘴边才对。还有还有,仁太,要一边轻轻拍著嘴巴啦!轻轻拍著嘴巴!」 芽芽再三地为我实际表演了「desuyo。」的动作。我那还以为可以赢过「desuyo。」的「gomenma」…… 「果然……还是输给了『desuyo。』吗?」 「咦咦~?」 道歉失败了。但是,芽芽的笑容……仍让胸口感到非常温暖。 「啊啊啊啊啊?!」 芽芽注意到了暖桌上的神奇宝贝。 「是帝牙卢卡耶?!好厉害好厉害,仁太,怎么会有这个!」 芽芽双眼闪闪发亮地大声惊呼── 明明帝牙卢卡出现了,芽芽还在,代表这不是她的愿望吧。但说得也是,毕竟我们没有和芽芽商量,擅自就决定了这是她的愿望。 芽芽目不转睛地盯著神奇宝贝瞧,自己一个人激动地滔滔不绝说个不停:「你看这里!肩膀往上突起来呢,好酷唷!」 也许是幻觉吧。但是,眼前的芽芽是我所知道的芽芽。天真无邪地因为帝牙卢卡欢欣鼓舞的芽芽。既然如此── 我轻轻低声说道: 「我绝对……会实现你的心愿。」 「嗯~?声音太小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才不要yo。」 「呜……我、我得到了……!」 房间内部依旧昏暗,顶多只听得见时钟秒针走动的声响……可是,已经过了近乎整整一天。 早上、白天、晚上,也没有好好吃饭,已过了二十三个小时。 我费尽千辛万苦得到了帝牙卢卡。费尽千辛万苦。运用了大人的智慧、卑鄙的手段、时代的变迁等所有方法,总算得到了。 不过,一直持续不断地玩游戏这件事本身对我来说几乎不算什么,因为近来我每天都是这样度过。就这方面来看,松雪让我负责神奇宝贝的判断可以说非常正确……我是这么认为。 总之,我决定传讯息给久川。我没有义务非得向松雪报告不可,那家伙又不是老大。 「成功捕获帝牙卢卡。」 我仅打了这句话就寄送出去,心想著要吃什么呢……记得柜子里头有奶油卷面包……就在我仅寻思了几秒钟的时间时。 「……嗯?」手机立即响起了收到讯息的铃声。 我跟老爸通常不会互传讯息,更遑论有朋友寄给我了。因此我一时之间不晓得怎么会收到讯息。 上头写著久川的名字,我打开一看…… 「发现芽芽,捕捉失败。」 ……一瞬间,我出神地看成了某种符号。隔了一拍后,我重新再看一遍,忍不住放声大叫。 「发现……芽芽了?!」 就在这时,我的脖子突然感受到一股冲击,然后上半身大幅摇晃,剎那间屏住呼吸── 「什么什么,提到了芽芽吗?!」 「!」 听到甜美的嗓音,我慢慢地……确认著现在这种状况下能够感受到的所有事物。抱住我脖子的白皙纤细手臂,耳边飘来的带有些微乳香的温暖香气…… 「啊……啊啊……」 我无法再移动半分。 比起惊讶更感到高兴,比起高兴更……怎么回事,鼻腔深处一阵酸楚。万一回头,可能会哭出来。 前天的重逢太过突如其来,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受现况、加以消化。但经过了一段时间、些微沉淀、稍作整理……即使这种事态非比寻常,我却觉得自己似乎勉强能够接受了。 与芽芽确切无疑地重逢后……现在,我要在这里…… 「欸欸~仁太?」 左脸颊感觉到芽芽的视线。连她微微偏过脑袋,像透著海洋色泽的弹珠般双眼的色彩,我也能够感受到。 我一直想做的事,反覆模拟了好几次的事。没错……就先从这件事开始。 「仁太~?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呀!」 我挥开芽芽的手臂,与她面对面地跪坐,然后缓慢地笔直举起右手。 「咦?」芽芽一脸怔愕。那张可爱的脸庞隐隐跃进视野,我的心脏扑通用力一跳。但是,就这样继续下去吧,绝不能停。我接著用右手抵著额头。 做出重复了无数次的「gomenma」手势……! 「go……go!go、go……gome!」 此时此刻,正是我表演累积了多年来心意的「gomenma」之时──! 「对~噗~挤~!」 「……咦?」 我停下动作。我多年来……才讲到一半的gomenma被硬生生打断,芽芽声音清脆地笑了起来。 「『desuyo。』的手势错?了?yo!你的手啊,应该要举到嘴边才对。还有还有,仁太,要一边轻轻拍著嘴巴啦!轻轻拍著嘴巴!」 芽芽再三地为我实际表演了「desuyo。」的动作。我那还以为可以赢过「desuyo。」的「gomenma」…… 「果然……还是输给了『desuyo。』吗?」 「咦咦~?」 道歉失败了。但是,芽芽的笑容……仍让胸口感到非常温暖。 「啊啊啊啊啊?!」 芽芽注意到了暖桌上的神奇宝贝。 「是帝牙卢卡耶?!好厉害好厉害,仁太,怎么会有这个!」 芽芽双眼闪闪发亮地大声惊呼── 明明帝牙卢卡出现了,芽芽还在,代表这不是她的愿望吧。但说得也是,毕竟我们没有和芽芽商量,擅自就决定了这是她的愿望。 芽芽目不转睛地盯著神奇宝贝瞧,自己一个人激动地滔滔不绝说个不停:「你看这里!肩膀往上突起来呢,好酷唷!」 也许是幻觉吧。但是,眼前的芽芽是我所知道的芽芽。天真无邪地因为帝牙卢卡欢欣鼓舞的芽芽。既然如此── 我轻轻低声说道: 「我绝对……会实现你的心愿。」 「嗯~?声音太小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才不要yo。」 出现了 芽芽睡在床上,传来循著一定规律反覆响起的呼吸声。廉价沙发的坚硬触感,和紧黏在肌肤上的怪异感觉让我左右翻了好几次身,边偷瞄向芽芽的耳背,边在半睡半醒间暗想道……真是精致的逼真程度,就算这是幻觉,能够创造出这么高品质的外表,我搞不好能当模型的原型师喔…… 以及不时涌现,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与女孩子单独待在同一个房间里这种惊人的状况,我不禁心想既然是幻觉,稍微摸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这应该不构成犯罪吧?慢著,你给我等一下!别对芽芽产生奇怪的念头!开什么玩笑,产生奇怪念头的人是你吧!啊,不就是我本人吗……我在心中与自己展开了无谓的争辩。合成皮革沙发上沾黏著汗水,啊啊,远方传来了晚夏的虫鸣声,芽芽的呼吸声……糟糕,太真实了,我心想。又闷又热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仁太,早安~!」 「唔……啊?!」好不容易才睡著后──此刻芽芽竟毫无忌惮地压在我肚子上。 「天气真好呢!是今天一天美好的开始,对吧?」 「啊……」 芽芽背对著晨曦,露出傻气的笑容。望著她纯真无邪的耀眼身影,睡得迷迷糊糊的脑袋感到一阵晕眩。 这家伙是我创造出来的幻影、幻觉,是因为也隔了一段时间又直视这荒唐的现实吗?我有些难以抵抗。 是啊,如果说完全不会,那就是骗人的。但是,对于芽芽现在就在我身边,我已经不再感到毛骨悚然。 因为,她果然……很可爱嘛。 「……唔。」 「奇怪了?仁太,你怎么了?脸好丑喔。」 「竟、竟然说我丑……!」 叮咚叮咚,叮咚! 就在这时,应该已经故障、接触不良的对讲机却响起了格外轻快爽朗的铃声。 「哎呀~有客人吗?」 格外轻快爽朗……就和某人一样。 「……对了!」 我忽然想起昨晚久川寄了讯息给我的事。我打开手机,再度确认,写在上头的是…… 「什么什么……咦咦?!」 芽芽从旁伸长脖子察看手机。 「呜哇!」我绷紧全身,不由得想藏起来,却为时已晚。芽芽的双眼顿时亮晶晶地发光。 「好厉害!仁太,好厉害喔!」 「咦?什么好厉害,你……」 「居然有自己的手机!好厉害,像大人一样!」 ……原来是指这件事喔。 看来讯息的内容她没有看见。难不成这家伙回来这里之前…… 「喂,芽芽……」 「嗯~?」 「你……去过久川那里吗?」 闻言,芽芽双眼闪闪发亮的程度,少说比发现手机时要增加了五成。 「咦?久川是指波波吗?!哇啊……芽芽还没有见过波波呢!」 「唔……」我好像……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 「欸欸~仁太!我想去波波那里!我想去!」 我想去我想去我想去──芽芽缠著我不断央求,不断地摇晃我的手臂…… 「……知道了啦。」 「呜哇啊啊啊──耶!」 侧眼望著单纯地手舞足蹈的芽芽,我感觉到胃部一带闷闷的。发现芽芽是什么意思?久川也看见了芽芽的幻觉吗? ……不过,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但还是很神奇,毕竟芽芽也在我这里。那么,这家伙一定是幻觉。既是如此,那我以外的人创造出芽芽也不足为奇。不对,其实怪到非常诡异的地步。 可是,不过…… 叮咚叮咚,叮咚──! 「啊,又是客人!」 我完全忘了门铃正嘈杂地不停作响。平常就算有客人来访,我也很少走到玄关应门。不过,大概是因为心神不宁的关系,我慌忙跑下楼打开拉门…… 「呀哈哈哈哈……!」 便见小鬼们逐渐跑远。 被耍了……这就是所谓的按铃恶作剧吗? 「……」 一种奇异的感觉袭来。似近若远依次响起的蝉鸣声,跑远的小鬼的笑声,反射著亮白毒辣阳光的柏油路面…… 「哇~真是一群坏孩子。」 当我注意到时,芽芽已经站在我的身后。 远去的小鬼们的背影,一如当时还是小鬼的我们。但是── 现在我的身旁,是稍微长大了一点的芽芽。 「嗯?仁太,你怎么了?」 「不……没事。」 不知怎地鼻子深处一阵酸楚,我从芽芽身上别开目光── 「……然后啊!我的小便划出了奇迹般的曲线,就跟希腊字母Δ一样!接著就有某种东西出现了!」 才一踏进秘密基地,久川就兴奋地摊开双手不停解说。他的表情看来不像在撒谎,但是,未免太轻浮了。明明身体显然很重……然后── 「波波?!骗人骗人,这个人就是波波吗──?!」 若说久川是兴奋,那芽芽就是超级兴奋。 「你说看到了芽芽……是真的吗?」 「那还用说!看来我的精神阴影也相当严重呢,啊~我竟然变得这么炫!」 「好炫!好炫!」 芽芽大概很喜欢「炫」这个单字,重复说了好几次称赞久川。但久川依然无视芽芽,正确地说是感觉不到,露出让人烦躁的得意表情说: 「然后啊,我想到了一个锦囊妙计,想听吗?」 「呃……还好。」 「我要听我要听,全部都要听──!」 「啊~骗你的骗你的!听我说啦,我会给你零钱!」 「咦~芽芽想要一百圆!」 看来想让这种只有我看得见芽芽的对话形式顺利地持续下去,需要相当多年的修行。 「所以……你说的锦囊妙计是什么?」 「噢!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话声一落,久川往我的鼻尖递来一张画了难看涂鸦的传单。 「呃……夏天尾声,大家一起寻找芽芽吧大会……?」 「哇啊啊!大家要找芽芽吗?!」 上头用歪七扭八的字迹写著:「一起乘凉烤肉,为了找出芽芽的心愿,尽情谈天说地吧!食材请各自准备!」此外还有非常前卫的插圆。 「芽芽、乘凉和烤肉……这种组合跟主旨简直莫名其妙。」 「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这点小事,就别在意了……怎么样?很期待吧?感觉很好玩吧?」 「感觉好好玩喔──!芽芽也想看到芽芽──!」 芽芽喜孜孜地在久川周围蹦来跳去。 「虽然你这么说……但大家怎么可能来参加这种──」 「应该会来吧!他们不也去了麦当劳嘛!」 唔……我不禁语塞。他们的确去了。 他们莫非其实很闲吗?还是说,真的相信芽芽的存在?安城看起来……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你看嘛,我可是负责『desuyo。』耶?可是,要接近他本人感觉很困难,如果芽芽的心愿是『desuyo。』的签名……我想见到芽芽,拜托她稍微改变一下心愿!」 久川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芽芽每一句话都一一附和:「『desuyo。』吗?!」「呜哇啊啊!」 怎么说……我根本被耍得团团转。 「仁太,好期待晚上喔!」 回程路上,芽芽显得非常开心。我无意义地踢飞再踢飞路边的小石头。 「又没有人说要去!」 「……那就说你会参加吧!」 「啊?」 「啊,这个搞不好是芽芽想请你们帮我实现的心愿唷?芽芽说不定想见到芽芽自己呢!」 「……你会不会太随心所欲地使用心愿这个藉口了啊?」 芽芽「嗯~?」地朝我倾过脑袋瓜,对我装傻……可恶,真教人生气。 这家伙的脸蛋怎么这么可爱。 我真痛恨自己身为原型师的潜力。如果幻觉再丑一点,我也不会被她这般玩弄于股掌之上…… 「……不,还是会吧。」 「嗯~?」 「不,没事。」 「欸欸,仁太很常说『不,没事』呢。你是不没事星人吗?」 「……」 「啊~对了!烤肉要带什么过去呢?芽芽喜欢拜尔伦牌的香肠,拜尔伦牌!」 对著兴高采烈地不断吱吱喳喳,即使不可爱,也绝对能「将我耍得团团转」的芽芽,我抱著些许的反抗意识咕哝说: 「……我比较喜欢夏尔森牌。」 「咦咦咦──?!」 bbq 「非~常~好!欢迎来到魔法音乐屋!」 在染作深沉黑色的群木底下,烤肉炉冒著团团白烟。 久川手上拿著扇子,头上卷著毛巾,安城和鹤见也已经来了。想不到她们这么轻易就来了,真教人匪夷所思。也不想想自己,我还忍不住担心,这两个家伙都没有朋友吗? 「嘿嘿,我可是周到地准备了烤肉炉喔!是办公室的大叔借给我的。」 「烤肉的东西呢?我只带来了拜尔伦牌香肠……」 「我带了蜡烛。」 「咦?」 「我说了,蜡烛。」 鹤见递出十分精致的塑胶袋,看来重量很沉。里头正如她的宣告,装了许多香氛蜡烛。 「不是要召唤芽芽吗?我想可能需要这种鬼故事用的小道具。」 「啊,嗯……那烤肉的食材呢?」 「我晚上不怎么吃东西,不用在意我。」 这人真是我行我素到了极致。不过呢,鹤见从前就有这样的倾向,但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吗? 「喂喂,鹤子同学根本只想到自己嘛。但我可是相当欣赏任性的女人喔!」 「……别蠢了。」 「啊,呃,我……以为大家都会带食物过来……所以不希望带来的东西跟别人重复,就……」 安城有些害臊地打开超市的塑胶袋,里头是特价的经济包烟火。 「咦!这是什么……?」 「竟然买烟火,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有、有意见吗?!」 「停停停,冷静──!别发火嘛,反正只要吃了这个,应该肚子就饱了吧!」 最后说明的久川打开了烤肉炉旁一只锅子的盖子,里头飘荡著的是某种浓稠的液体。 「这个叫作米布丁,是用牛奶煮成的甜粥!」 芽芽探头看向那锅液体后,双眼立即熠熠生辉。 「哇~好像呕吐物唷!」 「……别说些让人反胃的话。」 我忍不住吐槽芽芽,「咦?」安城便纳闷地看向我。我连忙别开视线。 「结果……这个也不是烤肉嘛。」 「那要不要我试著将这个做成大阪烧?」 「……我吃香肠就好了。」 于是,「寻找芽芽吧大会」慢慢地准备开始。 安城为香肠切出刀痕;鹤见随意地将蜡烛摆在树木之间,然后点火;久川调整著烤肉炉里的火焰。 几乎没有对话,充其量久川不时会问其他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啊!」但是,还是有著吊诡的嘈杂。 ──是芽芽。 从刚才起芽芽就在众人之间跑来跑去。「拜尔伦牌香肠要切成螃蟹唷!」「波波,火好旺盛喔!轰──轰──鼻毛真拳!」 她的吵吵闹闹,填补了久违地采取相同行动的我们之间的些许怪异感。 有些强颜欢笑,教人感到空虚的热闹。 因为能够享受这种团聚在一起的感觉的人,只有我而已。因为除了我以外,谁也看不见芽芽。 「喂,宿海。」 「咦……」 鹤见突然开口向我攀谈,胃部彷佛往上弹起了一下。安城和久川的外表变化也相当大……但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家伙变得最多。 「你说你看得见芽芽……芽芽出现了,是认真的吗?」 「咦?那、那你为什么要来参加啊!」 「嗯?想请你说清楚啊。」 鹤见语气平淡地说。她不愿与我四目相接,因此看不清眼镜底下的瞳孔颜色。 「想叫我说清楚什么……?」 沙沙……! 「?!」 背后的草木发出偌大的声响动了起来。众人动作一致地回过头,树木之间隐约可见一道白影。 我好像听见了某个人倒抽口气的声音。一瞬之间,往我席卷而来的无庸置疑的空白。难不成── 「芽……芽?」 明明芽芽就在我身边,我却忍不住低喃……然后── 「嗨。」 松雪朝著这边轻举起手,迈步走来。 「呼……搞什么,原来是雪集!」 紧张的气氛剎那间缓和下来。虽然鹤见似乎略微眯起了眼睛。 「我带来了带骨肋排跟几种蔬菜,还有香草盐跟橄榄油……」 「呜呼~不愧是雪集,跟派不上用场的女生们就是不一样!」 「你说什么!」久川和安城的拌嘴声没来由地让我安下心来。居然真的相信有另一个芽芽,我真是脑袋不正常了。 是啊。除了久川外,没有人相信芽芽的存在吧…… 「啊~不过,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肯定是芽芽出现了……」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松雪乾脆爽快地宣告。由于语气太过自然,我险些听漏,但是── 「芽芽吗?!」 久川挡下了差点要听漏的话语。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咦……?!」 「咦?芽芽就在这里唷……?」 我不由自主看向芽芽。眼前是仰头看著我的芽芽。没错,明明,就在这里。 「骗人!」 「真、真的假的?!哪里?芽芽在哪里!」 「就在山谷那边。」 「哇啊!居然有另一个芽芽……仁太,我们去看看吧!」 芽芽已经起脚往外狂奔。「啊……」在我六神无主之际,久川也跌跌撞撞地跟在芽芽身后。 「呜噢噢,芽芽等著我吧!我会请你吃香肠──!」 「啊,等一下……!」 「喂。」 背后传来的冰冷话声,让我正要踏出一步的脚无法动弹。松雪皮笑肉不笑。 「看来不是只有你……看得见芽芽呢。」 「咦……」 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松雪,你真的,看见了芽芽吗……? 「喂喂!仁太,你也快点过来啊──!」 「哦……嗯!」 在久川的催促下,我跑了起来。肌肤上附著一层格外黏腻的汗水,就像贴上了膜一样──彷佛有其他人的、我的,各式各样的思绪都黏答答地沾附在上头,这种感觉非常不快。 「非~常~好!欢迎来到魔法音乐屋!」 在染作深沉黑色的群木底下,烤肉炉冒著团团白烟。 久川手上拿著扇子,头上卷著毛巾,安城和鹤见也已经来了。想不到她们这么轻易就来了,真教人匪夷所思。也不想想自己,我还忍不住担心,这两个家伙都没有朋友吗? 「嘿嘿,我可是周到地准备了烤肉炉喔!是办公室的大叔借给我的。」 「烤肉的东西呢?我只带来了拜尔伦牌香肠……」 「我带了蜡烛。」 「咦?」 「我说了,蜡烛。」 鹤见递出十分精致的塑胶袋,看来重量很沉。里头正如她的宣告,装了许多香氛蜡烛。 「不是要召唤芽芽吗?我想可能需要这种鬼故事用的小道具。」 「啊,嗯……那烤肉的食材呢?」 「我晚上不怎么吃东西,不用在意我。」 这人真是我行我素到了极致。不过呢,鹤见从前就有这样的倾向,但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吗? 「喂喂,鹤子同学根本只想到自己嘛。但我可是相当欣赏任性的女人喔!」 「……别蠢了。」 「啊,呃,我……以为大家都会带食物过来……所以不希望带来的东西跟别人重复,就……」 安城有些害臊地打开超市的塑胶袋,里头是特价的经济包烟火。 「咦!这是什么……?」 「竟然买烟火,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有、有意见吗?!」 「停停停,冷静──!别发火嘛,反正只要吃了这个,应该肚子就饱了吧!」 最后说明的久川打开了烤肉炉旁一只锅子的盖子,里头飘荡著的是某种浓稠的液体。 「这个叫作米布丁,是用牛奶煮成的甜粥!」 芽芽探头看向那锅液体后,双眼立即熠熠生辉。 「哇~好像呕吐物唷!」 「……别说些让人反胃的话。」 我忍不住吐槽芽芽,「咦?」安城便纳闷地看向我。我连忙别开视线。 「结果……这个也不是烤肉嘛。」 「那要不要我试著将这个做成大阪烧?」 「……我吃香肠就好了。」 于是,「寻找芽芽吧大会」慢慢地准备开始。 安城为香肠切出刀痕;鹤见随意地将蜡烛摆在树木之间,然后点火;久川调整著烤肉炉里的火焰。 几乎没有对话,充其量久川不时会问其他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啊!」但是,还是有著吊诡的嘈杂。 ──是芽芽。 从刚才起芽芽就在众人之间跑来跑去。「拜尔伦牌香肠要切成螃蟹唷!」「波波,火好旺盛喔!轰──轰──鼻毛真拳!」 她的吵吵闹闹,填补了久违地采取相同行动的我们之间的些许怪异感。 有些强颜欢笑,教人感到空虚的热闹。 因为能够享受这种团聚在一起的感觉的人,只有我而已。因为除了我以外,谁也看不见芽芽。 「喂,宿海。」 「咦……」 鹤见突然开口向我攀谈,胃部彷佛往上弹起了一下。安城和久川的外表变化也相当大……但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家伙变得最多。 「你说你看得见芽芽……芽芽出现了,是认真的吗?」 「咦?那、那你为什么要来参加啊!」 「嗯?想请你说清楚啊。」 鹤见语气平淡地说。她不愿与我四目相接,因此看不清眼镜底下的瞳孔颜色。 「想叫我说清楚什么……?」 沙沙……! 「?!」 背后的草木发出偌大的声响动了起来。众人动作一致地回过头,树木之间隐约可见一道白影。 我好像听见了某个人倒抽口气的声音。一瞬之间,往我席卷而来的无庸置疑的空白。难不成── 「芽……芽?」 明明芽芽就在我身边,我却忍不住低喃……然后── 「嗨。」 松雪朝著这边轻举起手,迈步走来。 「呼……搞什么,原来是雪集!」 紧张的气氛剎那间缓和下来。虽然鹤见似乎略微眯起了眼睛。 「我带来了带骨肋排跟几种蔬菜,还有香草盐跟橄榄油……」 「呜呼~不愧是雪集,跟派不上用场的女生们就是不一样!」 「你说什么!」久川和安城的拌嘴声没来由地让我安下心来。居然真的相信有另一个芽芽,我真是脑袋不正常了。 是啊。除了久川外,没有人相信芽芽的存在吧…… 「啊~不过,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肯定是芽芽出现了……」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松雪乾脆爽快地宣告。由于语气太过自然,我险些听漏,但是── 「芽芽吗?!」 久川挡下了差点要听漏的话语。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咦……?!」 「咦?芽芽就在这里唷……?」 我不由自主看向芽芽。眼前是仰头看著我的芽芽。没错,明明,就在这里。 「骗人!」 「真、真的假的?!哪里?芽芽在哪里!」 「就在山谷那边。」 「哇啊!居然有另一个芽芽……仁太,我们去看看吧!」 芽芽已经起脚往外狂奔。「啊……」在我六神无主之际,久川也跌跌撞撞地跟在芽芽身后。 「呜噢噢,芽芽等著我吧!我会请你吃香肠──!」 「啊,等一下……!」 「喂。」 背后传来的冰冷话声,让我正要踏出一步的脚无法动弹。松雪皮笑肉不笑。 「看来不是只有你……看得见芽芽呢。」 「咦……」 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松雪,你真的,看见了芽芽吗……? 「喂喂!仁太,你也快点过来啊──!」 「哦……嗯!」 在久川的催促下,我跑了起来。肌肤上附著一层格外黏腻的汗水,就像贴上了膜一样──彷佛有其他人的、我的,各式各样的思绪都黏答答地沾附在上头,这种感觉非常不快。 「非~常~好!欢迎来到魔法音乐屋!」 在染作深沉黑色的群木底下,烤肉炉冒著团团白烟。 久川手上拿著扇子,头上卷著毛巾,安城和鹤见也已经来了。想不到她们这么轻易就来了,真教人匪夷所思。也不想想自己,我还忍不住担心,这两个家伙都没有朋友吗? 「嘿嘿,我可是周到地准备了烤肉炉喔!是办公室的大叔借给我的。」 「烤肉的东西呢?我只带来了拜尔伦牌香肠……」 「我带了蜡烛。」 「咦?」 「我说了,蜡烛。」 鹤见递出十分精致的塑胶袋,看来重量很沉。里头正如她的宣告,装了许多香氛蜡烛。 「不是要召唤芽芽吗?我想可能需要这种鬼故事用的小道具。」 「啊,嗯……那烤肉的食材呢?」 「我晚上不怎么吃东西,不用在意我。」 这人真是我行我素到了极致。不过呢,鹤见从前就有这样的倾向,但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吗? 「喂喂,鹤子同学根本只想到自己嘛。但我可是相当欣赏任性的女人喔!」 「……别蠢了。」 「啊,呃,我……以为大家都会带食物过来……所以不希望带来的东西跟别人重复,就……」 安城有些害臊地打开超市的塑胶袋,里头是特价的经济包烟火。 「咦!这是什么……?」 「竟然买烟火,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有、有意见吗?!」 「停停停,冷静──!别发火嘛,反正只要吃了这个,应该肚子就饱了吧!」 最后说明的久川打开了烤肉炉旁一只锅子的盖子,里头飘荡著的是某种浓稠的液体。 「这个叫作米布丁,是用牛奶煮成的甜粥!」 芽芽探头看向那锅液体后,双眼立即熠熠生辉。 「哇~好像呕吐物唷!」 「……别说些让人反胃的话。」 我忍不住吐槽芽芽,「咦?」安城便纳闷地看向我。我连忙别开视线。 「结果……这个也不是烤肉嘛。」 「那要不要我试著将这个做成大阪烧?」 「……我吃香肠就好了。」 于是,「寻找芽芽吧大会」慢慢地准备开始。 安城为香肠切出刀痕;鹤见随意地将蜡烛摆在树木之间,然后点火;久川调整著烤肉炉里的火焰。 几乎没有对话,充其量久川不时会问其他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啊!」但是,还是有著吊诡的嘈杂。 ──是芽芽。 从刚才起芽芽就在众人之间跑来跑去。「拜尔伦牌香肠要切成螃蟹唷!」「波波,火好旺盛喔!轰──轰──鼻毛真拳!」 她的吵吵闹闹,填补了久违地采取相同行动的我们之间的些许怪异感。 有些强颜欢笑,教人感到空虚的热闹。 因为能够享受这种团聚在一起的感觉的人,只有我而已。因为除了我以外,谁也看不见芽芽。 「喂,宿海。」 「咦……」 鹤见突然开口向我攀谈,胃部彷佛往上弹起了一下。安城和久川的外表变化也相当大……但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家伙变得最多。 「你说你看得见芽芽……芽芽出现了,是认真的吗?」 「咦?那、那你为什么要来参加啊!」 「嗯?想请你说清楚啊。」 鹤见语气平淡地说。她不愿与我四目相接,因此看不清眼镜底下的瞳孔颜色。 「想叫我说清楚什么……?」 沙沙……! 「?!」 背后的草木发出偌大的声响动了起来。众人动作一致地回过头,树木之间隐约可见一道白影。 我好像听见了某个人倒抽口气的声音。一瞬之间,往我席卷而来的无庸置疑的空白。难不成── 「芽……芽?」 明明芽芽就在我身边,我却忍不住低喃……然后── 「嗨。」 松雪朝著这边轻举起手,迈步走来。 「呼……搞什么,原来是雪集!」 紧张的气氛剎那间缓和下来。虽然鹤见似乎略微眯起了眼睛。 「我带来了带骨肋排跟几种蔬菜,还有香草盐跟橄榄油……」 「呜呼~不愧是雪集,跟派不上用场的女生们就是不一样!」 「你说什么!」久川和安城的拌嘴声没来由地让我安下心来。居然真的相信有另一个芽芽,我真是脑袋不正常了。 是啊。除了久川外,没有人相信芽芽的存在吧…… 「啊~不过,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肯定是芽芽出现了……」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松雪乾脆爽快地宣告。由于语气太过自然,我险些听漏,但是── 「芽芽吗?!」 久川挡下了差点要听漏的话语。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咦……?!」 「咦?芽芽就在这里唷……?」 我不由自主看向芽芽。眼前是仰头看著我的芽芽。没错,明明,就在这里。 「骗人!」 「真、真的假的?!哪里?芽芽在哪里!」 「就在山谷那边。」 「哇啊!居然有另一个芽芽……仁太,我们去看看吧!」 芽芽已经起脚往外狂奔。「啊……」在我六神无主之际,久川也跌跌撞撞地跟在芽芽身后。 「呜噢噢,芽芽等著我吧!我会请你吃香肠──!」 「啊,等一下……!」 「喂。」 背后传来的冰冷话声,让我正要踏出一步的脚无法动弹。松雪皮笑肉不笑。 「看来不是只有你……看得见芽芽呢。」 「咦……」 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松雪,你真的,看见了芽芽吗……? 「喂喂!仁太,你也快点过来啊──!」 「哦……嗯!」 在久川的催促下,我跑了起来。肌肤上附著一层格外黏腻的汗水,就像贴上了膜一样──彷佛有其他人的、我的,各式各样的思绪都黏答答地沾附在上头,这种感觉非常不快。 「非~常~好!欢迎来到魔法音乐屋!」 在染作深沉黑色的群木底下,烤肉炉冒著团团白烟。 久川手上拿著扇子,头上卷著毛巾,安城和鹤见也已经来了。想不到她们这么轻易就来了,真教人匪夷所思。也不想想自己,我还忍不住担心,这两个家伙都没有朋友吗? 「嘿嘿,我可是周到地准备了烤肉炉喔!是办公室的大叔借给我的。」 「烤肉的东西呢?我只带来了拜尔伦牌香肠……」 「我带了蜡烛。」 「咦?」 「我说了,蜡烛。」 鹤见递出十分精致的塑胶袋,看来重量很沉。里头正如她的宣告,装了许多香氛蜡烛。 「不是要召唤芽芽吗?我想可能需要这种鬼故事用的小道具。」 「啊,嗯……那烤肉的食材呢?」 「我晚上不怎么吃东西,不用在意我。」 这人真是我行我素到了极致。不过呢,鹤见从前就有这样的倾向,但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吗? 「喂喂,鹤子同学根本只想到自己嘛。但我可是相当欣赏任性的女人喔!」 「……别蠢了。」 「啊,呃,我……以为大家都会带食物过来……所以不希望带来的东西跟别人重复,就……」 安城有些害臊地打开超市的塑胶袋,里头是特价的经济包烟火。 「咦!这是什么……?」 「竟然买烟火,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有、有意见吗?!」 「停停停,冷静──!别发火嘛,反正只要吃了这个,应该肚子就饱了吧!」 最后说明的久川打开了烤肉炉旁一只锅子的盖子,里头飘荡著的是某种浓稠的液体。 「这个叫作米布丁,是用牛奶煮成的甜粥!」 芽芽探头看向那锅液体后,双眼立即熠熠生辉。 「哇~好像呕吐物唷!」 「……别说些让人反胃的话。」 我忍不住吐槽芽芽,「咦?」安城便纳闷地看向我。我连忙别开视线。 「结果……这个也不是烤肉嘛。」 「那要不要我试著将这个做成大阪烧?」 「……我吃香肠就好了。」 于是,「寻找芽芽吧大会」慢慢地准备开始。 安城为香肠切出刀痕;鹤见随意地将蜡烛摆在树木之间,然后点火;久川调整著烤肉炉里的火焰。 几乎没有对话,充其量久川不时会问其他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啊!」但是,还是有著吊诡的嘈杂。 ──是芽芽。 从刚才起芽芽就在众人之间跑来跑去。「拜尔伦牌香肠要切成螃蟹唷!」「波波,火好旺盛喔!轰──轰──鼻毛真拳!」 她的吵吵闹闹,填补了久违地采取相同行动的我们之间的些许怪异感。 有些强颜欢笑,教人感到空虚的热闹。 因为能够享受这种团聚在一起的感觉的人,只有我而已。因为除了我以外,谁也看不见芽芽。 「喂,宿海。」 「咦……」 鹤见突然开口向我攀谈,胃部彷佛往上弹起了一下。安城和久川的外表变化也相当大……但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家伙变得最多。 「你说你看得见芽芽……芽芽出现了,是认真的吗?」 「咦?那、那你为什么要来参加啊!」 「嗯?想请你说清楚啊。」 鹤见语气平淡地说。她不愿与我四目相接,因此看不清眼镜底下的瞳孔颜色。 「想叫我说清楚什么……?」 沙沙……! 「?!」 背后的草木发出偌大的声响动了起来。众人动作一致地回过头,树木之间隐约可见一道白影。 我好像听见了某个人倒抽口气的声音。一瞬之间,往我席卷而来的无庸置疑的空白。难不成── 「芽……芽?」 明明芽芽就在我身边,我却忍不住低喃……然后── 「嗨。」 松雪朝著这边轻举起手,迈步走来。 「呼……搞什么,原来是雪集!」 紧张的气氛剎那间缓和下来。虽然鹤见似乎略微眯起了眼睛。 「我带来了带骨肋排跟几种蔬菜,还有香草盐跟橄榄油……」 「呜呼~不愧是雪集,跟派不上用场的女生们就是不一样!」 「你说什么!」久川和安城的拌嘴声没来由地让我安下心来。居然真的相信有另一个芽芽,我真是脑袋不正常了。 是啊。除了久川外,没有人相信芽芽的存在吧…… 「啊~不过,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肯定是芽芽出现了……」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松雪乾脆爽快地宣告。由于语气太过自然,我险些听漏,但是── 「芽芽吗?!」 久川挡下了差点要听漏的话语。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咦……?!」 「咦?芽芽就在这里唷……?」 我不由自主看向芽芽。眼前是仰头看著我的芽芽。没错,明明,就在这里。 「骗人!」 「真、真的假的?!哪里?芽芽在哪里!」 「就在山谷那边。」 「哇啊!居然有另一个芽芽……仁太,我们去看看吧!」 芽芽已经起脚往外狂奔。「啊……」在我六神无主之际,久川也跌跌撞撞地跟在芽芽身后。 「呜噢噢,芽芽等著我吧!我会请你吃香肠──!」 「啊,等一下……!」 「喂。」 背后传来的冰冷话声,让我正要踏出一步的脚无法动弹。松雪皮笑肉不笑。 「看来不是只有你……看得见芽芽呢。」 「咦……」 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松雪,你真的,看见了芽芽吗……? 「喂喂!仁太,你也快点过来啊──!」 「哦……嗯!」 在久川的催促下,我跑了起来。肌肤上附著一层格外黏腻的汗水,就像贴上了膜一样──彷佛有其他人的、我的,各式各样的思绪都黏答答地沾附在上头,这种感觉非常不快。 「非~常~好!欢迎来到魔法音乐屋!」 在染作深沉黑色的群木底下,烤肉炉冒著团团白烟。 久川手上拿著扇子,头上卷著毛巾,安城和鹤见也已经来了。想不到她们这么轻易就来了,真教人匪夷所思。也不想想自己,我还忍不住担心,这两个家伙都没有朋友吗? 「嘿嘿,我可是周到地准备了烤肉炉喔!是办公室的大叔借给我的。」 「烤肉的东西呢?我只带来了拜尔伦牌香肠……」 「我带了蜡烛。」 「咦?」 「我说了,蜡烛。」 鹤见递出十分精致的塑胶袋,看来重量很沉。里头正如她的宣告,装了许多香氛蜡烛。 「不是要召唤芽芽吗?我想可能需要这种鬼故事用的小道具。」 「啊,嗯……那烤肉的食材呢?」 「我晚上不怎么吃东西,不用在意我。」 这人真是我行我素到了极致。不过呢,鹤见从前就有这样的倾向,但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吗? 「喂喂,鹤子同学根本只想到自己嘛。但我可是相当欣赏任性的女人喔!」 「……别蠢了。」 「啊,呃,我……以为大家都会带食物过来……所以不希望带来的东西跟别人重复,就……」 安城有些害臊地打开超市的塑胶袋,里头是特价的经济包烟火。 「咦!这是什么……?」 「竟然买烟火,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有、有意见吗?!」 「停停停,冷静──!别发火嘛,反正只要吃了这个,应该肚子就饱了吧!」 最后说明的久川打开了烤肉炉旁一只锅子的盖子,里头飘荡著的是某种浓稠的液体。 「这个叫作米布丁,是用牛奶煮成的甜粥!」 芽芽探头看向那锅液体后,双眼立即熠熠生辉。 「哇~好像呕吐物唷!」 「……别说些让人反胃的话。」 我忍不住吐槽芽芽,「咦?」安城便纳闷地看向我。我连忙别开视线。 「结果……这个也不是烤肉嘛。」 「那要不要我试著将这个做成大阪烧?」 「……我吃香肠就好了。」 于是,「寻找芽芽吧大会」慢慢地准备开始。 安城为香肠切出刀痕;鹤见随意地将蜡烛摆在树木之间,然后点火;久川调整著烤肉炉里的火焰。 几乎没有对话,充其量久川不时会问其他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啊!」但是,还是有著吊诡的嘈杂。 ──是芽芽。 从刚才起芽芽就在众人之间跑来跑去。「拜尔伦牌香肠要切成螃蟹唷!」「波波,火好旺盛喔!轰──轰──鼻毛真拳!」 她的吵吵闹闹,填补了久违地采取相同行动的我们之间的些许怪异感。 有些强颜欢笑,教人感到空虚的热闹。 因为能够享受这种团聚在一起的感觉的人,只有我而已。因为除了我以外,谁也看不见芽芽。 「喂,宿海。」 「咦……」 鹤见突然开口向我攀谈,胃部彷佛往上弹起了一下。安城和久川的外表变化也相当大……但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家伙变得最多。 「你说你看得见芽芽……芽芽出现了,是认真的吗?」 「咦?那、那你为什么要来参加啊!」 「嗯?想请你说清楚啊。」 鹤见语气平淡地说。她不愿与我四目相接,因此看不清眼镜底下的瞳孔颜色。 「想叫我说清楚什么……?」 沙沙……! 「?!」 背后的草木发出偌大的声响动了起来。众人动作一致地回过头,树木之间隐约可见一道白影。 我好像听见了某个人倒抽口气的声音。一瞬之间,往我席卷而来的无庸置疑的空白。难不成── 「芽……芽?」 明明芽芽就在我身边,我却忍不住低喃……然后── 「嗨。」 松雪朝著这边轻举起手,迈步走来。 「呼……搞什么,原来是雪集!」 紧张的气氛剎那间缓和下来。虽然鹤见似乎略微眯起了眼睛。 「我带来了带骨肋排跟几种蔬菜,还有香草盐跟橄榄油……」 「呜呼~不愧是雪集,跟派不上用场的女生们就是不一样!」 「你说什么!」久川和安城的拌嘴声没来由地让我安下心来。居然真的相信有另一个芽芽,我真是脑袋不正常了。 是啊。除了久川外,没有人相信芽芽的存在吧…… 「啊~不过,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肯定是芽芽出现了……」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松雪乾脆爽快地宣告。由于语气太过自然,我险些听漏,但是── 「芽芽吗?!」 久川挡下了差点要听漏的话语。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咦……?!」 「咦?芽芽就在这里唷……?」 我不由自主看向芽芽。眼前是仰头看著我的芽芽。没错,明明,就在这里。 「骗人!」 「真、真的假的?!哪里?芽芽在哪里!」 「就在山谷那边。」 「哇啊!居然有另一个芽芽……仁太,我们去看看吧!」 芽芽已经起脚往外狂奔。「啊……」在我六神无主之际,久川也跌跌撞撞地跟在芽芽身后。 「呜噢噢,芽芽等著我吧!我会请你吃香肠──!」 「啊,等一下……!」 「喂。」 背后传来的冰冷话声,让我正要踏出一步的脚无法动弹。松雪皮笑肉不笑。 「看来不是只有你……看得见芽芽呢。」 「咦……」 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松雪,你真的,看见了芽芽吗……? 「喂喂!仁太,你也快点过来啊──!」 「哦……嗯!」 在久川的催促下,我跑了起来。肌肤上附著一层格外黏腻的汗水,就像贴上了膜一样──彷佛有其他人的、我的,各式各样的思绪都黏答答地沾附在上头,这种感觉非常不快。 「非~常~好!欢迎来到魔法音乐屋!」 在染作深沉黑色的群木底下,烤肉炉冒著团团白烟。 久川手上拿著扇子,头上卷著毛巾,安城和鹤见也已经来了。想不到她们这么轻易就来了,真教人匪夷所思。也不想想自己,我还忍不住担心,这两个家伙都没有朋友吗? 「嘿嘿,我可是周到地准备了烤肉炉喔!是办公室的大叔借给我的。」 「烤肉的东西呢?我只带来了拜尔伦牌香肠……」 「我带了蜡烛。」 「咦?」 「我说了,蜡烛。」 鹤见递出十分精致的塑胶袋,看来重量很沉。里头正如她的宣告,装了许多香氛蜡烛。 「不是要召唤芽芽吗?我想可能需要这种鬼故事用的小道具。」 「啊,嗯……那烤肉的食材呢?」 「我晚上不怎么吃东西,不用在意我。」 这人真是我行我素到了极致。不过呢,鹤见从前就有这样的倾向,但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吗? 「喂喂,鹤子同学根本只想到自己嘛。但我可是相当欣赏任性的女人喔!」 「……别蠢了。」 「啊,呃,我……以为大家都会带食物过来……所以不希望带来的东西跟别人重复,就……」 安城有些害臊地打开超市的塑胶袋,里头是特价的经济包烟火。 「咦!这是什么……?」 「竟然买烟火,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有、有意见吗?!」 「停停停,冷静──!别发火嘛,反正只要吃了这个,应该肚子就饱了吧!」 最后说明的久川打开了烤肉炉旁一只锅子的盖子,里头飘荡著的是某种浓稠的液体。 「这个叫作米布丁,是用牛奶煮成的甜粥!」 芽芽探头看向那锅液体后,双眼立即熠熠生辉。 「哇~好像呕吐物唷!」 「……别说些让人反胃的话。」 我忍不住吐槽芽芽,「咦?」安城便纳闷地看向我。我连忙别开视线。 「结果……这个也不是烤肉嘛。」 「那要不要我试著将这个做成大阪烧?」 「……我吃香肠就好了。」 于是,「寻找芽芽吧大会」慢慢地准备开始。 安城为香肠切出刀痕;鹤见随意地将蜡烛摆在树木之间,然后点火;久川调整著烤肉炉里的火焰。 几乎没有对话,充其量久川不时会问其他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啊!」但是,还是有著吊诡的嘈杂。 ──是芽芽。 从刚才起芽芽就在众人之间跑来跑去。「拜尔伦牌香肠要切成螃蟹唷!」「波波,火好旺盛喔!轰──轰──鼻毛真拳!」 她的吵吵闹闹,填补了久违地采取相同行动的我们之间的些许怪异感。 有些强颜欢笑,教人感到空虚的热闹。 因为能够享受这种团聚在一起的感觉的人,只有我而已。因为除了我以外,谁也看不见芽芽。 「喂,宿海。」 「咦……」 鹤见突然开口向我攀谈,胃部彷佛往上弹起了一下。安城和久川的外表变化也相当大……但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家伙变得最多。 「你说你看得见芽芽……芽芽出现了,是认真的吗?」 「咦?那、那你为什么要来参加啊!」 「嗯?想请你说清楚啊。」 鹤见语气平淡地说。她不愿与我四目相接,因此看不清眼镜底下的瞳孔颜色。 「想叫我说清楚什么……?」 沙沙……! 「?!」 背后的草木发出偌大的声响动了起来。众人动作一致地回过头,树木之间隐约可见一道白影。 我好像听见了某个人倒抽口气的声音。一瞬之间,往我席卷而来的无庸置疑的空白。难不成── 「芽……芽?」 明明芽芽就在我身边,我却忍不住低喃……然后── 「嗨。」 松雪朝著这边轻举起手,迈步走来。 「呼……搞什么,原来是雪集!」 紧张的气氛剎那间缓和下来。虽然鹤见似乎略微眯起了眼睛。 「我带来了带骨肋排跟几种蔬菜,还有香草盐跟橄榄油……」 「呜呼~不愧是雪集,跟派不上用场的女生们就是不一样!」 「你说什么!」久川和安城的拌嘴声没来由地让我安下心来。居然真的相信有另一个芽芽,我真是脑袋不正常了。 是啊。除了久川外,没有人相信芽芽的存在吧…… 「啊~不过,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肯定是芽芽出现了……」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松雪乾脆爽快地宣告。由于语气太过自然,我险些听漏,但是── 「芽芽吗?!」 久川挡下了差点要听漏的话语。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咦……?!」 「咦?芽芽就在这里唷……?」 我不由自主看向芽芽。眼前是仰头看著我的芽芽。没错,明明,就在这里。 「骗人!」 「真、真的假的?!哪里?芽芽在哪里!」 「就在山谷那边。」 「哇啊!居然有另一个芽芽……仁太,我们去看看吧!」 芽芽已经起脚往外狂奔。「啊……」在我六神无主之际,久川也跌跌撞撞地跟在芽芽身后。 「呜噢噢,芽芽等著我吧!我会请你吃香肠──!」 「啊,等一下……!」 「喂。」 背后传来的冰冷话声,让我正要踏出一步的脚无法动弹。松雪皮笑肉不笑。 「看来不是只有你……看得见芽芽呢。」 「咦……」 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松雪,你真的,看见了芽芽吗……? 「喂喂!仁太,你也快点过来啊──!」 「哦……嗯!」 在久川的催促下,我跑了起来。肌肤上附著一层格外黏腻的汗水,就像贴上了膜一样──彷佛有其他人的、我的,各式各样的思绪都黏答答地沾附在上头,这种感觉非常不快。 「非~常~好!欢迎来到魔法音乐屋!」 在染作深沉黑色的群木底下,烤肉炉冒著团团白烟。 久川手上拿著扇子,头上卷著毛巾,安城和鹤见也已经来了。想不到她们这么轻易就来了,真教人匪夷所思。也不想想自己,我还忍不住担心,这两个家伙都没有朋友吗? 「嘿嘿,我可是周到地准备了烤肉炉喔!是办公室的大叔借给我的。」 「烤肉的东西呢?我只带来了拜尔伦牌香肠……」 「我带了蜡烛。」 「咦?」 「我说了,蜡烛。」 鹤见递出十分精致的塑胶袋,看来重量很沉。里头正如她的宣告,装了许多香氛蜡烛。 「不是要召唤芽芽吗?我想可能需要这种鬼故事用的小道具。」 「啊,嗯……那烤肉的食材呢?」 「我晚上不怎么吃东西,不用在意我。」 这人真是我行我素到了极致。不过呢,鹤见从前就有这样的倾向,但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吗? 「喂喂,鹤子同学根本只想到自己嘛。但我可是相当欣赏任性的女人喔!」 「……别蠢了。」 「啊,呃,我……以为大家都会带食物过来……所以不希望带来的东西跟别人重复,就……」 安城有些害臊地打开超市的塑胶袋,里头是特价的经济包烟火。 「咦!这是什么……?」 「竟然买烟火,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有、有意见吗?!」 「停停停,冷静──!别发火嘛,反正只要吃了这个,应该肚子就饱了吧!」 最后说明的久川打开了烤肉炉旁一只锅子的盖子,里头飘荡著的是某种浓稠的液体。 「这个叫作米布丁,是用牛奶煮成的甜粥!」 芽芽探头看向那锅液体后,双眼立即熠熠生辉。 「哇~好像呕吐物唷!」 「……别说些让人反胃的话。」 我忍不住吐槽芽芽,「咦?」安城便纳闷地看向我。我连忙别开视线。 「结果……这个也不是烤肉嘛。」 「那要不要我试著将这个做成大阪烧?」 「……我吃香肠就好了。」 于是,「寻找芽芽吧大会」慢慢地准备开始。 安城为香肠切出刀痕;鹤见随意地将蜡烛摆在树木之间,然后点火;久川调整著烤肉炉里的火焰。 几乎没有对话,充其量久川不时会问其他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啊!」但是,还是有著吊诡的嘈杂。 ──是芽芽。 从刚才起芽芽就在众人之间跑来跑去。「拜尔伦牌香肠要切成螃蟹唷!」「波波,火好旺盛喔!轰──轰──鼻毛真拳!」 她的吵吵闹闹,填补了久违地采取相同行动的我们之间的些许怪异感。 有些强颜欢笑,教人感到空虚的热闹。 因为能够享受这种团聚在一起的感觉的人,只有我而已。因为除了我以外,谁也看不见芽芽。 「喂,宿海。」 「咦……」 鹤见突然开口向我攀谈,胃部彷佛往上弹起了一下。安城和久川的外表变化也相当大……但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家伙变得最多。 「你说你看得见芽芽……芽芽出现了,是认真的吗?」 「咦?那、那你为什么要来参加啊!」 「嗯?想请你说清楚啊。」 鹤见语气平淡地说。她不愿与我四目相接,因此看不清眼镜底下的瞳孔颜色。 「想叫我说清楚什么……?」 沙沙……! 「?!」 背后的草木发出偌大的声响动了起来。众人动作一致地回过头,树木之间隐约可见一道白影。 我好像听见了某个人倒抽口气的声音。一瞬之间,往我席卷而来的无庸置疑的空白。难不成── 「芽……芽?」 明明芽芽就在我身边,我却忍不住低喃……然后── 「嗨。」 松雪朝著这边轻举起手,迈步走来。 「呼……搞什么,原来是雪集!」 紧张的气氛剎那间缓和下来。虽然鹤见似乎略微眯起了眼睛。 「我带来了带骨肋排跟几种蔬菜,还有香草盐跟橄榄油……」 「呜呼~不愧是雪集,跟派不上用场的女生们就是不一样!」 「你说什么!」久川和安城的拌嘴声没来由地让我安下心来。居然真的相信有另一个芽芽,我真是脑袋不正常了。 是啊。除了久川外,没有人相信芽芽的存在吧…… 「啊~不过,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肯定是芽芽出现了……」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松雪乾脆爽快地宣告。由于语气太过自然,我险些听漏,但是── 「芽芽吗?!」 久川挡下了差点要听漏的话语。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咦……?!」 「咦?芽芽就在这里唷……?」 我不由自主看向芽芽。眼前是仰头看著我的芽芽。没错,明明,就在这里。 「骗人!」 「真、真的假的?!哪里?芽芽在哪里!」 「就在山谷那边。」 「哇啊!居然有另一个芽芽……仁太,我们去看看吧!」 芽芽已经起脚往外狂奔。「啊……」在我六神无主之际,久川也跌跌撞撞地跟在芽芽身后。 「呜噢噢,芽芽等著我吧!我会请你吃香肠──!」 「啊,等一下……!」 「喂。」 背后传来的冰冷话声,让我正要踏出一步的脚无法动弹。松雪皮笑肉不笑。 「看来不是只有你……看得见芽芽呢。」 「咦……」 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松雪,你真的,看见了芽芽吗……? 「喂喂!仁太,你也快点过来啊──!」 「哦……嗯!」 在久川的催促下,我跑了起来。肌肤上附著一层格外黏腻的汗水,就像贴上了膜一样──彷佛有其他人的、我的,各式各样的思绪都黏答答地沾附在上头,这种感觉非常不快。 「非~常~好!欢迎来到魔法音乐屋!」 在染作深沉黑色的群木底下,烤肉炉冒著团团白烟。 久川手上拿著扇子,头上卷著毛巾,安城和鹤见也已经来了。想不到她们这么轻易就来了,真教人匪夷所思。也不想想自己,我还忍不住担心,这两个家伙都没有朋友吗? 「嘿嘿,我可是周到地准备了烤肉炉喔!是办公室的大叔借给我的。」 「烤肉的东西呢?我只带来了拜尔伦牌香肠……」 「我带了蜡烛。」 「咦?」 「我说了,蜡烛。」 鹤见递出十分精致的塑胶袋,看来重量很沉。里头正如她的宣告,装了许多香氛蜡烛。 「不是要召唤芽芽吗?我想可能需要这种鬼故事用的小道具。」 「啊,嗯……那烤肉的食材呢?」 「我晚上不怎么吃东西,不用在意我。」 这人真是我行我素到了极致。不过呢,鹤见从前就有这样的倾向,但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吗? 「喂喂,鹤子同学根本只想到自己嘛。但我可是相当欣赏任性的女人喔!」 「……别蠢了。」 「啊,呃,我……以为大家都会带食物过来……所以不希望带来的东西跟别人重复,就……」 安城有些害臊地打开超市的塑胶袋,里头是特价的经济包烟火。 「咦!这是什么……?」 「竟然买烟火,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有、有意见吗?!」 「停停停,冷静──!别发火嘛,反正只要吃了这个,应该肚子就饱了吧!」 最后说明的久川打开了烤肉炉旁一只锅子的盖子,里头飘荡著的是某种浓稠的液体。 「这个叫作米布丁,是用牛奶煮成的甜粥!」 芽芽探头看向那锅液体后,双眼立即熠熠生辉。 「哇~好像呕吐物唷!」 「……别说些让人反胃的话。」 我忍不住吐槽芽芽,「咦?」安城便纳闷地看向我。我连忙别开视线。 「结果……这个也不是烤肉嘛。」 「那要不要我试著将这个做成大阪烧?」 「……我吃香肠就好了。」 于是,「寻找芽芽吧大会」慢慢地准备开始。 安城为香肠切出刀痕;鹤见随意地将蜡烛摆在树木之间,然后点火;久川调整著烤肉炉里的火焰。 几乎没有对话,充其量久川不时会问其他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啊!」但是,还是有著吊诡的嘈杂。 ──是芽芽。 从刚才起芽芽就在众人之间跑来跑去。「拜尔伦牌香肠要切成螃蟹唷!」「波波,火好旺盛喔!轰──轰──鼻毛真拳!」 她的吵吵闹闹,填补了久违地采取相同行动的我们之间的些许怪异感。 有些强颜欢笑,教人感到空虚的热闹。 因为能够享受这种团聚在一起的感觉的人,只有我而已。因为除了我以外,谁也看不见芽芽。 「喂,宿海。」 「咦……」 鹤见突然开口向我攀谈,胃部彷佛往上弹起了一下。安城和久川的外表变化也相当大……但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家伙变得最多。 「你说你看得见芽芽……芽芽出现了,是认真的吗?」 「咦?那、那你为什么要来参加啊!」 「嗯?想请你说清楚啊。」 鹤见语气平淡地说。她不愿与我四目相接,因此看不清眼镜底下的瞳孔颜色。 「想叫我说清楚什么……?」 沙沙……! 「?!」 背后的草木发出偌大的声响动了起来。众人动作一致地回过头,树木之间隐约可见一道白影。 我好像听见了某个人倒抽口气的声音。一瞬之间,往我席卷而来的无庸置疑的空白。难不成── 「芽……芽?」 明明芽芽就在我身边,我却忍不住低喃……然后── 「嗨。」 松雪朝著这边轻举起手,迈步走来。 「呼……搞什么,原来是雪集!」 紧张的气氛剎那间缓和下来。虽然鹤见似乎略微眯起了眼睛。 「我带来了带骨肋排跟几种蔬菜,还有香草盐跟橄榄油……」 「呜呼~不愧是雪集,跟派不上用场的女生们就是不一样!」 「你说什么!」久川和安城的拌嘴声没来由地让我安下心来。居然真的相信有另一个芽芽,我真是脑袋不正常了。 是啊。除了久川外,没有人相信芽芽的存在吧…… 「啊~不过,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肯定是芽芽出现了……」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松雪乾脆爽快地宣告。由于语气太过自然,我险些听漏,但是── 「芽芽吗?!」 久川挡下了差点要听漏的话语。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咦……?!」 「咦?芽芽就在这里唷……?」 我不由自主看向芽芽。眼前是仰头看著我的芽芽。没错,明明,就在这里。 「骗人!」 「真、真的假的?!哪里?芽芽在哪里!」 「就在山谷那边。」 「哇啊!居然有另一个芽芽……仁太,我们去看看吧!」 芽芽已经起脚往外狂奔。「啊……」在我六神无主之际,久川也跌跌撞撞地跟在芽芽身后。 「呜噢噢,芽芽等著我吧!我会请你吃香肠──!」 「啊,等一下……!」 「喂。」 背后传来的冰冷话声,让我正要踏出一步的脚无法动弹。松雪皮笑肉不笑。 「看来不是只有你……看得见芽芽呢。」 「咦……」 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松雪,你真的,看见了芽芽吗……? 「喂喂!仁太,你也快点过来啊──!」 「哦……嗯!」 在久川的催促下,我跑了起来。肌肤上附著一层格外黏腻的汗水,就像贴上了膜一样──彷佛有其他人的、我的,各式各样的思绪都黏答答地沾附在上头,这种感觉非常不快。 「非~常~好!欢迎来到魔法音乐屋!」 在染作深沉黑色的群木底下,烤肉炉冒著团团白烟。 久川手上拿著扇子,头上卷著毛巾,安城和鹤见也已经来了。想不到她们这么轻易就来了,真教人匪夷所思。也不想想自己,我还忍不住担心,这两个家伙都没有朋友吗? 「嘿嘿,我可是周到地准备了烤肉炉喔!是办公室的大叔借给我的。」 「烤肉的东西呢?我只带来了拜尔伦牌香肠……」 「我带了蜡烛。」 「咦?」 「我说了,蜡烛。」 鹤见递出十分精致的塑胶袋,看来重量很沉。里头正如她的宣告,装了许多香氛蜡烛。 「不是要召唤芽芽吗?我想可能需要这种鬼故事用的小道具。」 「啊,嗯……那烤肉的食材呢?」 「我晚上不怎么吃东西,不用在意我。」 这人真是我行我素到了极致。不过呢,鹤见从前就有这样的倾向,但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吗? 「喂喂,鹤子同学根本只想到自己嘛。但我可是相当欣赏任性的女人喔!」 「……别蠢了。」 「啊,呃,我……以为大家都会带食物过来……所以不希望带来的东西跟别人重复,就……」 安城有些害臊地打开超市的塑胶袋,里头是特价的经济包烟火。 「咦!这是什么……?」 「竟然买烟火,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有、有意见吗?!」 「停停停,冷静──!别发火嘛,反正只要吃了这个,应该肚子就饱了吧!」 最后说明的久川打开了烤肉炉旁一只锅子的盖子,里头飘荡著的是某种浓稠的液体。 「这个叫作米布丁,是用牛奶煮成的甜粥!」 芽芽探头看向那锅液体后,双眼立即熠熠生辉。 「哇~好像呕吐物唷!」 「……别说些让人反胃的话。」 我忍不住吐槽芽芽,「咦?」安城便纳闷地看向我。我连忙别开视线。 「结果……这个也不是烤肉嘛。」 「那要不要我试著将这个做成大阪烧?」 「……我吃香肠就好了。」 于是,「寻找芽芽吧大会」慢慢地准备开始。 安城为香肠切出刀痕;鹤见随意地将蜡烛摆在树木之间,然后点火;久川调整著烤肉炉里的火焰。 几乎没有对话,充其量久川不时会问其他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啊!」但是,还是有著吊诡的嘈杂。 ──是芽芽。 从刚才起芽芽就在众人之间跑来跑去。「拜尔伦牌香肠要切成螃蟹唷!」「波波,火好旺盛喔!轰──轰──鼻毛真拳!」 她的吵吵闹闹,填补了久违地采取相同行动的我们之间的些许怪异感。 有些强颜欢笑,教人感到空虚的热闹。 因为能够享受这种团聚在一起的感觉的人,只有我而已。因为除了我以外,谁也看不见芽芽。 「喂,宿海。」 「咦……」 鹤见突然开口向我攀谈,胃部彷佛往上弹起了一下。安城和久川的外表变化也相当大……但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家伙变得最多。 「你说你看得见芽芽……芽芽出现了,是认真的吗?」 「咦?那、那你为什么要来参加啊!」 「嗯?想请你说清楚啊。」 鹤见语气平淡地说。她不愿与我四目相接,因此看不清眼镜底下的瞳孔颜色。 「想叫我说清楚什么……?」 沙沙……! 「?!」 背后的草木发出偌大的声响动了起来。众人动作一致地回过头,树木之间隐约可见一道白影。 我好像听见了某个人倒抽口气的声音。一瞬之间,往我席卷而来的无庸置疑的空白。难不成── 「芽……芽?」 明明芽芽就在我身边,我却忍不住低喃……然后── 「嗨。」 松雪朝著这边轻举起手,迈步走来。 「呼……搞什么,原来是雪集!」 紧张的气氛剎那间缓和下来。虽然鹤见似乎略微眯起了眼睛。 「我带来了带骨肋排跟几种蔬菜,还有香草盐跟橄榄油……」 「呜呼~不愧是雪集,跟派不上用场的女生们就是不一样!」 「你说什么!」久川和安城的拌嘴声没来由地让我安下心来。居然真的相信有另一个芽芽,我真是脑袋不正常了。 是啊。除了久川外,没有人相信芽芽的存在吧…… 「啊~不过,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肯定是芽芽出现了……」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松雪乾脆爽快地宣告。由于语气太过自然,我险些听漏,但是── 「芽芽吗?!」 久川挡下了差点要听漏的话语。 芽芽是出现了啊,就在刚才? 「咦……?!」 「咦?芽芽就在这里唷……?」 我不由自主看向芽芽。眼前是仰头看著我的芽芽。没错,明明,就在这里。 「骗人!」 「真、真的假的?!哪里?芽芽在哪里!」 「就在山谷那边。」 「哇啊!居然有另一个芽芽……仁太,我们去看看吧!」 芽芽已经起脚往外狂奔。「啊……」在我六神无主之际,久川也跌跌撞撞地跟在芽芽身后。 「呜噢噢,芽芽等著我吧!我会请你吃香肠──!」 「啊,等一下……!」 「喂。」 背后传来的冰冷话声,让我正要踏出一步的脚无法动弹。松雪皮笑肉不笑。 「看来不是只有你……看得见芽芽呢。」 「咦……」 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松雪,你真的,看见了芽芽吗……? 「喂喂!仁太,你也快点过来啊──!」 「哦……嗯!」 在久川的催促下,我跑了起来。肌肤上附著一层格外黏腻的汗水,就像贴上了膜一样──彷佛有其他人的、我的,各式各样的思绪都黏答答地沾附在上头,这种感觉非常不快。 森夜迷宫 「芽芽──你在哪里~~!」 大声喊著芽芽的名字,铁道一瞬间心想:真希望仁太也一起大喊呢……但很遗憾,他无法如愿以偿。 当他注意到时,仁太已经和鸣子一同消失了踪影。 算了,也好。铁道心想。仁太光是提起了芽芽的名字,这样就够了。这样子就很完美了。 当时,仁太是大家的领袖。 让个头矮小、脑筋也不聪明的铁道加入超和平busters的人,也是仁太。仁太冰雪聪明,运动神经也非常出色,有如闪闪发亮的英雄,像夏天的向日葵一样咧嘴灿笑,对铁道说了: 「你的名字是铁道,外号就叫……对了,火车都会发出噗噗声,所以你就叫波波吧!」 波波。这两个字的发音,对于在班上也一无是处的铁道而言,可说是崭新的洗礼般的名字。 他知道仁太没有去高中上课,但他觉得这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这世上还有某些更重要的事情,仁太发现到了。 于是,相隔五年重逢后,仁太精准地推了自己的心思一把。 仁太再一次说出了芽芽的名字。 这对铁道来说,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芽芽真的出现了吗?只是幻觉吗──这些事根本无关紧要。 是仁太从某个地方为他拉出了,他一直记在心上的「芽芽」。然后现在,超和平busters又能够像这样重新集结。 仁太果然是大家的领袖,在铁道心目中,是比谁都强大的永远的英雄。 所以,他想要吶喊。从腹部深处,大声呼喊芽芽。 「芽芽!芽芽~~!」 配合著铁道呼唤芽芽,芽衣子也跟著吶喊芽芽的名字。在夜晚森林中回荡的回音,反射在铁道手中的手电筒光芒上,然后在芽衣子的胸口落下奇妙的影子。 芽芽感觉到了。藉由和铁道一起呼唤自己的名字,现在应该不在这里的自己,确实是超和平busters一员的喜悦──以及现在应该在这里的自己,如今并不存在于超和平busters之中的恐惧。 喜悦、恐惧,全然不对等的扭曲心情。但是,终究是喜悦的心情占了多数。因为,她和大家在一起。 「喂──芽芽──!」 听到铁道呼唤自己的名字,果然让她很开心。 「芽芽──!」 芽衣子声嘶力竭地大喊。为了连同大喊声,吐出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沉进内心底部的某种情感。 「呼……呼啊!」 鸣子一边奔跑,一边出神地心想著。 (我怎么会、穿有跟的鞋子来呢……) 每当遇到隆起的地面,跟鞋就跟著猛然一拐。早知道就至少穿楔型鞋了。 跟鞋也和衣服及指甲彩绘一样,都是鸣子的武装。鞋跟只要少些高度就会感到无所适从的脚踝,这时会有种紧绷缩起的感觉,让她能够比往常提起更多勇气,走到人前,沐浴在他人的目光中;也能够抬头挺胸,与现在外表成熟的朋友们并肩行走…… 可是,她有必要连在超和平busters面前也武装自己吗?鸣子不知道。 再说了,鸣子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奔跑。因为她并不相信仁太说的话。大家应该也都不相信,集只是在挖苦仁太吧。因为他──从以前就不怎么喜欢仁太。至于知利子在想什么,永远都是团谜,从前她就是个有些超脱,十分成熟的小孩。铁道可能……是发自内心相信吧。 (但话又说回来……那样子也很诡异吧?) 最先说出口的人或许是仁太。 但是,如果铁道没有表示赞成,如果集没有煽风点火,如果知利子没有视而不见……所以被大家愚弄的,果然还是仁太。 没错,受害者是仁太。鸣子在内心某处这样想道。 在打工的地方,虽然她对说出了芽芽名字的仁太大发雷霆,但是……她会生气不单是因为他提到了「死去的人的名字」,其实还有著更复杂微妙的情感。 仁太看得见芽芽。 如果那是事实──当然,是指某方面上的事实──那么,她无法原谅那样子玩弄仁太心情的超和平busters成员们。理所当然地,自己也包括在内。不可以随著这么过分的事情瞎起哄,可是── 自己却每次都随波逐流,受到周遭旁人的影响。 仁太的背影在前方摇摇晃晃……她想阻止那道背影。再这样下去会受伤的……至今也已经受了太多伤害,痛苦的程度会再往上追加的,不是别人,正是…… 「……喂!」 她发出了比预想中还洪亮的声音。仁太回过头来,那张表情。那一瞬间,总是略微张开的唇形……跟那时候一模一样。鸣子的胸口传来一记格外强烈的撞击声。她担心被听见,难为情地不由得加快语速。 「你、你不觉得……这样实在很蠢吗?」 (不对……不是这样。) 「说什么看到了芽芽,松雪也在胡说八道……只要你……别再提起芽芽,大家……一定也会……」 (不是这样,所以说……) 内心浮现的话语与说出口的话语,果然不同步。可能只有些许的差异吧。但是,差异又太过巨大…… 仁太明显不悦地咕哝: 「……那你干嘛过来?」 「我……」 仁太没有继续说下去,往前迈步。 鸣子根本不想惹仁太生气,正想追上去时──她多余的武装却在这时弯作怪异的角度,滑下倾斜的地面。 「呀啊……?!」 她不禁叫出声,心想要跌倒了的下一瞬间── 「安城?!」 仁太跑回来数步,捉住鸣子的上手臂,变成了从后头紧抱住她的局面。 鸣子的耳朵霎时火红发烫。 「谢、谢谢你!抱歉……」 「别闹了。」 低沉的嗓音打断了鸣子。是早已变完声的,男人的声音。 (宿海……手在发抖……?) 「你是……笨蛋吗?」 此时鸣子才惊觉,脚边就是流动缓慢,隐没于浓厚漆黑中的溪谷。 那幕景色……虽然不曾亲眼见过,但起码曾经想像过。芽衣子的凉鞋逐渐飘远的……那幕景色。 「宿、海……」 「像这样、就这样……如果不只芽芽,连你也……」 伴随著热度,她感受著耳垂后方的男人话声,以及捉著上臂的颤抖手掌……和有著关节起伏的手指。 「你……长大了呢。」 「咦?」 不自觉间,鸣子放松了整个身体,也因此心与身的界线变得有些模糊……她吐气似地接著说道: 「欸……其实你,真的看得见芽芽吧?」 「咦……!」 「你以前果然……喜欢芽芽吧?」 「什么……?!」仁太恍然回神,迅速抽回捉著鸣子手臂的手。但是,鸣子没有住口。 「因为你真的、真的很喜欢她……才看得见实际上看不见的东西吧……」 「你、你……」 望著眼前狼狈无措的仁太,她感觉到眼睛深处慢慢发热。 她并不相信,可是…… 「那个……既然你看得见芽芽,就对她好一点吧。虽然我脑袋也一片混乱,但拜托你了……」 「安城……」 这一次,这些话语确实与她的心情完全吻合。不只是为了芽衣子,也为了仁太……她希望他对芽芽好一点。 仁太手掌的热度彷佛成了疤痕,一直依附在鸣子的 上手臂上。为了这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触碰,全身就如此发烫的自己,总觉得真是没出息── 知利子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著集烤著买来的肉……带骨肋排该翻面了吧?现在一定有黑漆漆的焦痕。集的侧脸一派从容镇定,但心思大概不哓得飞到哪去了。 不过她没有开口提醒他。因为她想让集清清楚楚看见自己烤失败的烧焦痕迹。 「……啊──」 烟的颜色出现些许变化。集慌忙将肉翻面,轻叫了声。 「果然。你明明很少煮饭,却装模作样地买来这些东西。」 集哼了一声。 「……我倒觉得你那种像看穿人心的说话方式不太好喔。」 「怎样不太好?」 「你那样子不受男生欢迎吧?」 「感谢你的关心。」 超和平busters中,依然保有朋友关系的只有集和知利子。大家都是好朋友,大家都在一起……话虽如此,其中仍有深浅之分。当时交情最薄弱的,可能就是集与知利子。 集在想什么呢? 知利子心想著。如果真能看穿他所有想法的话……即使她自以为一定程度上很了解他,但如果想再看得更加透彻,瞬间焦点就会模糊。 随著年纪增长,随著两人身为朋友的距离越来越近,知利子反倒觉得越来越看不见集。每当如此,知利子眼镜镜片的度数都会加深。 如果真能够看穿他的话。 「……你别妨碍我喔。」 「咦?」 听见集的低语,知利子答不上话。 因为,看吧,她又看不见了。 集抬起头。 在烤过头的肉飘起的烧焦白烟中,在掺杂著灰色的黑暗前方,蜡烛的火光左右摇曳,轻柔照亮了没有找到芽芽,灰心丧气地走回来的铁道他们。 仁太与鸣子走在一段距离外。 「搞什么~雪集,根本没看到芽芽嘛!」 「……」 集目不转睛地注视仁太。身旁就是他长年来朝思暮想的芽衣子,但集当然不可能察觉这项事实。 「欸~雪集,肉烤好了吗~?」 芽衣子叫著集的小名。 明明他一直渴望听见的甜美嗓音就在那里,集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她身上,仅集中在仁太身上。 没有去高中上课,头发也任其生长,不过身高增加得不多。尽管如此,他仍莫名觉得仁太十分帅气。 是真的很帅气,还是过去发生的种种才让集有这种看法?无论是哪种…… (都教人火大。) 集持续瞪著仁太。留意到他的视线,仁太也稍稍回瞪向集……但是,仁太没有坚持太久就别开了目光。 (是我赢了……) 孩子气的胜负心掠过脑海。但是,为什么? 他一点也无法觉得是自己赢了──这是为什么? 「喂喂~难得买来的肉都烤焦了嘛!」 「第二轮马上就好了,你等一下吧。」 侧眼看著松雪为肉撒上胡椒盐──我拿起切成螃蟹状的香肠,对其形状没有任何感动就放入口中。烤好后放了一段时间,香肠已经完全冷了,肥肉黏腻地沾附在臼齿上。 真不舒服……这个湿气极重的夜晚也是,所有的一切都让人不舒服。 松雪一脸若无其事地烤著新买的肉。嘴上说什么看见了芽芽……神情也太悠哉了吧。 错不了,这家伙铁定是为了耍我才撒谎。搞什么啊,事情要做却做到一半。反正都说谎了,至少贯彻到最后啊。 「话说回来,雪集,你太过分了!竟然这么老神在在,你应该跟我们一起去找啊……」 「啊~……因为这是芽芽的要求。」 「咦?」 松雪没有停下烤著肉的手,爽快地回答了。 「芽芽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说了,要我们不要再继续大惊小怪。」 「咦……?」 松雪笔直望著我,又是皮笑肉不笑──那种试探著我的不怀好意眼神。 「咦咦?芽芽说了那种话吗?」 站在我身旁的芽芽呆呆地微侧过脸庞。 果然……这家伙什么意思啊? 就为了瞧不起我,特地参加烤肉大会吗?甚至特地买了昂贵的肉? 「她要我们别擅自说要实现愿望就瞎起哄。对芽芽来说,我们这样子可能让她很困扰吧。」 松雪继续说道,依然注视著我。 「松雪,等一下!」 大家慢慢察觉到松雪的企图。安城来回看著我与松雪,一脸不安。 「芽芽大概觉得很不舒服吧?都已经过了五年了喔?居然一直都还优柔寡断地割舍不下。」 「喂!雪集,你……!」 「唔……!」 「我也在反省了。虽然忍不住就配合宿海胡闹……可是我们这样子,芽芽绝对不会高兴的。」 「……」 「因为宿海看起来很可怜啊。芽芽不在了,现在又没办法去学校上课,实在很教人同情……」 「仁太……」 芽芽瞪大了双眼看著我。 我俨然成了沙袋。算了……随你高兴怎么说吧。 「可是,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我觉得真正可怜的不是宿海,而是芽芽……」 我不懂松雪在想什么。他对我有什么怨恨吗……是因为我在那一天,对芽芽说了那种话吗? 因为我伤害了芽芽……然后芽芽就…… 「才不是这样!」 我吃惊地看向芽芽。 芽芽像波浪鼓一样连连摇头,并不是针对我,然后环顾众人。 「才没有这回事!怎么可能会很可怜……芽芽自己也不太清楚啊!我的确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有很多事情很害怕,现在也有很多事情不懂!可是……」 这时我才发现,芽芽哭了。她的脸蛋皱成一团,用力地握起小小的拳头。 「大家可以聚在一起……大家可以回想起芽芽,这样子更加、更加让我觉得开心啊!」 「啊……」 「欸,宿海……还有你们也是,都忘了芽芽吧。不要再一直耿耿于怀了……」 「我不要!不是……就说不是了嘛!」 无法传进松雪耳中的吶喊。但是,芽芽仍然没有放弃。 「就算芽芽死掉了……我还是希望大家一直~一~直都是好朋友啊!所以……!」 芽芽用力地摇了下头,用力到眼泪几乎要飞出眼眶。 「所以……大家不要因为芽芽而吵架!」 …… 「……这算什么啊。」 「咦……宿海?」 我不禁脱口而出。这算什么啊? 居然叫我们不要因为芽芽而吵架……这种时候还担心我们吗? 明明听著他人径自说出与自己想法截然不同的话语,就算想否认,对方也听不见,话语无法传达出去。 受伤最深的人……不正是你吗? 「哦……喂,宿海,你有话想说吗?」 松雪像在表示接受了我的挑衅般,露出微笑。 必须……说点什么才行。我心想道。 「啊……啊……」 想说的话应该堆积如山才对。然而,言语好像牢牢地黏在了喉咙深处。因为不管我说什么,肯定都只会被瞧不起。 我不想被瞧不起。 并不是为了完全失去领袖资质的自己。那种身分我老早就放弃了,可是── 现在在这里的芽芽──是啊,她也许是我的幻觉。但是,她确实存在于这里。我不想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娇小的肩膀不断颤抖的芽芽被瞧不起。 一旦我说了些什么,松雪更会喜不自胜地试图伤害我吧。但那样子远比起我,更会伤害到芽芽,所以…… 「喂,宿海,你怎么了?回答我啊。」 「雪集!你够了吧……!」 就在久川想抓住松雪手臂的时候。 「……」 芽芽像是下定决心,猛然抬起头往前冲。 「咦……?」 她跑向安城丢在原位不动的烟火,朝袋子伸出手── 「相信我啊……!」 大喊之后,开始啪哩啪哩地慢慢拆开包装。 「……咦!」 一开始大家并没有发现,但沿著吃惊得说不出话的我的视线望去……然后,也完全和我一样哑然失声。 「什……?!」「噫──?!」 不一会儿,大家找回来的声音,就是夏季尾声亲眼见到了灵异现象的人会有的平凡反应。 眼前的芽芽拆开烟火包装,从中选了一支烟火。在我眼中是这样……但在他们眼中── 「怎、怎么回事!烟火竟然自己动起来……!」 「喂,宿海!你别开玩笑了,这是用了什么把戏?!」 连松雪也脸颊僵硬,声音变尖。 「住手……芽芽,快住手啊!」 其实我早就隐约察觉到了,这个芽芽可以触碰到某些东西。明明是幻觉?不,是真是假已经不再重要。 既然如此,要向大家提出芽芽就在这里的证明并不难。 但是,我之所以不想那么做,是因为我不想让芽芽……让曾是大家的同伴,让现在仍觉得自己是大家同伴的芽芽;让露出了和当时一模一样的傻气笑容、说著「desuyo。」和《鼻毛真拳》等孩子气词汇的芽芽── 被超和平busters将她想成是再适合夏天不过的「幽灵」这种存在。 「芽芽……!」 但是,芽芽没有停下来。她丝毫不畏被大家害怕、被大家误会,将手上的烟火轻轻地举向鹤见放置的,正好符合鬼故事气氛的蜡烛。 嘶…… 然后像是汽水往外喷出一样,发出了清脆到教人吃惊的声响,点燃了烟火的前端。紧接著…… 「!」 就在大家眼前,芽芽开始在半空中转动烟火,划出的光之轨迹,在黑暗中灿然浮现── 那是那年夏天的记忆。大家一起出零用钱买了烟火。因为大人禁止他们玩火,他们就像在做坏事,抱著在做违法事情似的兴奋感,一起等著日落到来。 那一天好像也是「嘶」的一声,像汽水喷出一样点燃了烟火前端──「哇啊!」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欢呼声。 「呜哇!仁太好厉害。划圆圈!划圆圈!」 果然我们还是小孩子,根本无法静静地欣赏斑斓艳丽的烟火,享受放烟火的乐趣。我们不断用力挥舞烟火,当四周天色变暗,开始用烟火接二连三地划出轨迹以取乐。我灵活地转动手腕,得意洋洋地不断让半空中出现圆圈。见状,芽芽说了: 「那么!这个是什么~!」 然后她挥起烟火,做出了奇怪的动作。 「那是什么?数字8吗?」 「啊!难道是无限大?」 鹤见发现后,芽芽欣喜地点了点头。 「没错,这是无限大的符号唷!」 「咦咦~无限大是什么?」 「波波,你不知道吗?无限大就是会永远一~直持续下去的意思喔。」 听了松雪的说明,芽芽又是嗯嗯地连连点头。 「是啊,这个指的就是超和平busters喔!」 然后,脸上带著灿烂无比的笑容── 「意思就是大家永~远永远都是好朋友喔!」 「……芽芽……」 浮现在黑暗中,因烟火轨迹而生的花朵。 那朵花的花语──芽芽一再一再地转动烟火,一再一再地创造出「好朋友」。 「啊……!」 刚才为止大家还惧怕不已的表情……在回想起那个记忆后,开始领悟,然后改变,不再是亲眼目睹到了夏季灵异现象的那种表情。 有著惊讶、困惑……甚至不只如此。 「真、真的是……芽芽……」 安城不由自主低喃的那一瞬间。 「……别胡说八道了!」 松雪忽然放声大叫。芽芽的动作倏然停下。 「雪集……?」 「别开玩笑了,这算什么?……我才不相信!我绝对……不会相信的!」 松雪的吶喊在夜晚的森林里回荡。 他焦躁地跑走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谁也没有阻止他,静静地竖耳倾听。 松雪制造出的声响消失后,反之夏季尾声的虫鸣声支配了四周。但是,大家依然缄默不语。 这阵沉默──正以莫大音量持续诉说著大家相信了芽芽的瞬间。 芽芽手上的烟火不知什么时候嘶嘶嘶地熄灭。 「仁太。」 芽芽朝著我笑了。和那天一样,是非常笨拙又傻气的笑容……然后── 「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地……开口向我道歉。 同样的伤痕 唧唧…… 聚集在秘密基地灯光下的昆虫振翅声,为寂然无声的室内带来了些许生气。铁道、知利子和鸣子,都沉浸在一片静默中。集回去了,仁太……也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那一瞬间。烟火划出了∞符号的瞬间,他们确实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受」,相信了芽衣子的存在。 可是,像现在这样沉淀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开始没有自信,怀疑双眼所见的事物是真的吗? 「芽芽……真的出现在那里吗?」 鸣子用有些颤抖的音色打破沉默,对此知利子回答了: 「你知道共同幻想吗?」 「共同幻想?」 「因为拥有同样的伤痕……我们才会看到一样的东西。」 ……同样的伤痕。知利子说的话听在鸣子耳中,有些像是甜言蜜语。 至今她一直一个人承受──明知道「没有这回事」,但因为没有那么一瞬间能够一起共同承担──但既然知利子也能与自己的伤痕产生共鸣── 「也许……是吧。嗯,也许是吧。」 鸣子连说了两次「也许是吧」,心情平静许多。因为要是真的相信了,那未免太…… 「……你们是笨蛋吗?」 鸣子与知利子吃惊地抬起头。 「为什么不相信?再怎么想那个都是芽芽吧?」 「可、可是……」 「这不正是一个机会吗?」 「咦……」 铁道露出了非常认真的眼神,不论怎么翻找与过去的他有关的记忆页面,都找不到相同的眼神。 「如果芽芽出现了……我们就能为了之前的一切向她道歉了吧?这样子不是很棒吗!」 不可思议地,铁道的想法与前天晚上仁太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他当然不会知道。 「是……啊,可以道歉呢……嗯……」 鸣子也对铁道的意见表示赞同。如果能够道歉,一直以来怀抱著的,无处可宣泄的情感一定也能…… 「道什么歉?」 但是,知利子的声音却冷静至极。 「道什么歉……」 「芽芽死了是你害的吗?」 「!」 鸣子「唔」地语塞,无法反驳。 「鹤子,等一下!」 「……」 「讨论是安鸣的错,还是其他人的错,这根本莫名其妙吧!我当时……也跟著起哄了啊。那个……喂、喂!」 知利子没有听到最后便迈步离开。铁道慌忙转头看向鸣子。 「喂,安鸣……」 「……别叫我安鸣。」 听到这个回答,铁道有些松了口气……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地,他在心里反刍知利子说过的话。 (为什么道歉?) 想道歉的事情确实很多。真要说的话,的确到了「想说得要命」的程度。 但是,要道什么歉呢……知利子说得没错。具体而言,他一点也不晓得。 (我在干什么呢?) 知利子独自一人走过夜间的桥梁,出神地心想著。 某个人伤害了某个人。 (这次是我伤害了安城同学。) 不……不对。她伤害的,肯定是── 知利子很确定,「鸣子认为」芽衣子会死都是鸣子害的。因为在自己心中,她也反覆问过了无数次这个问题。 (大家都必须受伤才行。) 当然,自己也不例外── 集站在昏暗的房间里。 毫无装饰品的房间显示出了集完全没有兴趣爱好。没有游戏也没有杂志,连少年会有的些许「装大人」迹象,也不存在于这里。没有西洋音乐cd,也没有成堆的纯文学书籍。 与之同时,房内笼罩著教人感到窒息的集的「执著」。集静静地呆站在这样的房间里好一阵子后── 碰! 冷不防地再也忍无可忍,起脚踢飞椅子。 接著他马上转身握起拳头捶向墙壁,一次又一次地反覆捶打。模糊的痛意让他焦躁不已。他想要更加猛烈的疼痛,那种可以轻易地覆盖掉胸口痛楚的疼痛。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集的脑海里全是仁太自鸣得意的模样。 (不管是谁……笑死人了,那一定是他动了手脚。那种花招谁都办得到!搞什么啊,尤其是你!尤其是你!) 每次回想,血液就彷佛滚烫得快要沸腾── (尤其是你──不准提到芽芽!) 假使芽芽真的存在,为什么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就算不是幽灵,就算是脑袋有毛病的丧家之犬仁太的幻想,他也不允许。 没错,那家伙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饶恕,只要是与芽芽有关的事情──集已经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这些无从整理的情感。 因为不晓得该怎么处理,集打开了门──然后── 开口对「芽芽」说话。 「芽芽,出来吧……」 打开的门扉后方,「芽芽」就在黑暗之中。 与仁太见到的芽芽不同……但「也许」与铁道见到的芽芽一样,是属于夏天的亡灵。 「芽芽……」 集动作轻柔地抱住「芽芽」,轻轻抚摸那触感纤细又光滑的长发。向她表达爱意的时间太少了……对,没有时间了。 「那群家伙真是可怜,竟然被那种人耍得团团转。可是……我也无法原谅那群家伙。芽芽……居然把那家伙的玩笑话当真,这是他们快忘了你的证明吧……?」 唯独你,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寂寞了。 由我来陪伴你的「孤独」吧──集如此下定决心。 唧唧…… 聚集在秘密基地灯光下的昆虫振翅声,为寂然无声的室内带来了些许生气。铁道、知利子和鸣子,都沉浸在一片静默中。集回去了,仁太……也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那一瞬间。烟火划出了∞符号的瞬间,他们确实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受」,相信了芽衣子的存在。 可是,像现在这样沉淀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开始没有自信,怀疑双眼所见的事物是真的吗? 「芽芽……真的出现在那里吗?」 鸣子用有些颤抖的音色打破沉默,对此知利子回答了: 「你知道共同幻想吗?」 「共同幻想?」 「因为拥有同样的伤痕……我们才会看到一样的东西。」 ……同样的伤痕。知利子说的话听在鸣子耳中,有些像是甜言蜜语。 至今她一直一个人承受──明知道「没有这回事」,但因为没有那么一瞬间能够一起共同承担──但既然知利子也能与自己的伤痕产生共鸣── 「也许……是吧。嗯,也许是吧。」 鸣子连说了两次「也许是吧」,心情平静许多。因为要是真的相信了,那未免太…… 「……你们是笨蛋吗?」 鸣子与知利子吃惊地抬起头。 「为什么不相信?再怎么想那个都是芽芽吧?」 「可、可是……」 「这不正是一个机会吗?」 「咦……」 铁道露出了非常认真的眼神,不论怎么翻找与过去的他有关的记忆页面,都找不到相同的眼神。 「如果芽芽出现了……我们就能为了之前的一切向她道歉了吧?这样子不是很棒吗!」 不可思议地,铁道的想法与前天晚上仁太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他当然不会知道。 「是……啊,可以道歉呢……嗯……」 鸣子也对铁道的意见表示赞同。如果能够道歉,一直以来怀抱著的,无处可宣泄的情感一定也能…… 「道什么歉?」 但是,知利子的声音却冷静至极。 「道什么歉……」 「芽芽死了是你害的吗?」 「!」 鸣子「唔」地语塞,无法反驳。 「鹤子,等一下!」 「……」 「讨论是安鸣的错,还是其他人的错,这根本莫名其妙吧!我当时……也跟著起哄了啊。那个……喂、喂!」 知利子没有听到最后便迈步离开。铁道慌忙转头看向鸣子。 「喂,安鸣……」 「……别叫我安鸣。」 听到这个回答,铁道有些松了口气……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地,他在心里反刍知利子说过的话。 (为什么道歉?) 想道歉的事情确实很多。真要说的话,的确到了「想说得要命」的程度。 但是,要道什么歉呢……知利子说得没错。具体而言,他一点也不晓得。 (我在干什么呢?) 知利子独自一人走过夜间的桥梁,出神地心想著。 某个人伤害了某个人。 (这次是我伤害了安城同学。) 不……不对。她伤害的,肯定是── 知利子很确定,「鸣子认为」芽衣子会死都是鸣子害的。因为在自己心中,她也反覆问过了无数次这个问题。 (大家都必须受伤才行。) 当然,自己也不例外── 集站在昏暗的房间里。 毫无装饰品的房间显示出了集完全没有兴趣爱好。没有游戏也没有杂志,连少年会有的些许「装大人」迹象,也不存在于这里。没有西洋音乐cd,也没有成堆的纯文学书籍。 与之同时,房内笼罩著教人感到窒息的集的「执著」。集静静地呆站在这样的房间里好一阵子后── 碰! 冷不防地再也忍无可忍,起脚踢飞椅子。 接著他马上转身握起拳头捶向墙壁,一次又一次地反覆捶打。模糊的痛意让他焦躁不已。他想要更加猛烈的疼痛,那种可以轻易地覆盖掉胸口痛楚的疼痛。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集的脑海里全是仁太自鸣得意的模样。 (不管是谁……笑死人了,那一定是他动了手脚。那种花招谁都办得到!搞什么啊,尤其是你!尤其是你!) 每次回想,血液就彷佛滚烫得快要沸腾── (尤其是你──不准提到芽芽!) 假使芽芽真的存在,为什么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就算不是幽灵,就算是脑袋有毛病的丧家之犬仁太的幻想,他也不允许。 没错,那家伙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饶恕,只要是与芽芽有关的事情──集已经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这些无从整理的情感。 因为不晓得该怎么处理,集打开了门──然后── 开口对「芽芽」说话。 「芽芽,出来吧……」 打开的门扉后方,「芽芽」就在黑暗之中。 与仁太见到的芽芽不同……但「也许」与铁道见到的芽芽一样,是属于夏天的亡灵。 「芽芽……」 集动作轻柔地抱住「芽芽」,轻轻抚摸那触感纤细又光滑的长发。向她表达爱意的时间太少了……对,没有时间了。 「那群家伙真是可怜,竟然被那种人耍得团团转。可是……我也无法原谅那群家伙。芽芽……居然把那家伙的玩笑话当真,这是他们快忘了你的证明吧……?」 唯独你,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寂寞了。 由我来陪伴你的「孤独」吧──集如此下定决心。 唧唧…… 聚集在秘密基地灯光下的昆虫振翅声,为寂然无声的室内带来了些许生气。铁道、知利子和鸣子,都沉浸在一片静默中。集回去了,仁太……也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那一瞬间。烟火划出了∞符号的瞬间,他们确实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受」,相信了芽衣子的存在。 可是,像现在这样沉淀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开始没有自信,怀疑双眼所见的事物是真的吗? 「芽芽……真的出现在那里吗?」 鸣子用有些颤抖的音色打破沉默,对此知利子回答了: 「你知道共同幻想吗?」 「共同幻想?」 「因为拥有同样的伤痕……我们才会看到一样的东西。」 ……同样的伤痕。知利子说的话听在鸣子耳中,有些像是甜言蜜语。 至今她一直一个人承受──明知道「没有这回事」,但因为没有那么一瞬间能够一起共同承担──但既然知利子也能与自己的伤痕产生共鸣── 「也许……是吧。嗯,也许是吧。」 鸣子连说了两次「也许是吧」,心情平静许多。因为要是真的相信了,那未免太…… 「……你们是笨蛋吗?」 鸣子与知利子吃惊地抬起头。 「为什么不相信?再怎么想那个都是芽芽吧?」 「可、可是……」 「这不正是一个机会吗?」 「咦……」 铁道露出了非常认真的眼神,不论怎么翻找与过去的他有关的记忆页面,都找不到相同的眼神。 「如果芽芽出现了……我们就能为了之前的一切向她道歉了吧?这样子不是很棒吗!」 不可思议地,铁道的想法与前天晚上仁太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他当然不会知道。 「是……啊,可以道歉呢……嗯……」 鸣子也对铁道的意见表示赞同。如果能够道歉,一直以来怀抱著的,无处可宣泄的情感一定也能…… 「道什么歉?」 但是,知利子的声音却冷静至极。 「道什么歉……」 「芽芽死了是你害的吗?」 「!」 鸣子「唔」地语塞,无法反驳。 「鹤子,等一下!」 「……」 「讨论是安鸣的错,还是其他人的错,这根本莫名其妙吧!我当时……也跟著起哄了啊。那个……喂、喂!」 知利子没有听到最后便迈步离开。铁道慌忙转头看向鸣子。 「喂,安鸣……」 「……别叫我安鸣。」 听到这个回答,铁道有些松了口气……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地,他在心里反刍知利子说过的话。 (为什么道歉?) 想道歉的事情确实很多。真要说的话,的确到了「想说得要命」的程度。 但是,要道什么歉呢……知利子说得没错。具体而言,他一点也不晓得。 (我在干什么呢?) 知利子独自一人走过夜间的桥梁,出神地心想著。 某个人伤害了某个人。 (这次是我伤害了安城同学。) 不……不对。她伤害的,肯定是── 知利子很确定,「鸣子认为」芽衣子会死都是鸣子害的。因为在自己心中,她也反覆问过了无数次这个问题。 (大家都必须受伤才行。) 当然,自己也不例外── 集站在昏暗的房间里。 毫无装饰品的房间显示出了集完全没有兴趣爱好。没有游戏也没有杂志,连少年会有的些许「装大人」迹象,也不存在于这里。没有西洋音乐cd,也没有成堆的纯文学书籍。 与之同时,房内笼罩著教人感到窒息的集的「执著」。集静静地呆站在这样的房间里好一阵子后── 碰! 冷不防地再也忍无可忍,起脚踢飞椅子。 接著他马上转身握起拳头捶向墙壁,一次又一次地反覆捶打。模糊的痛意让他焦躁不已。他想要更加猛烈的疼痛,那种可以轻易地覆盖掉胸口痛楚的疼痛。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集的脑海里全是仁太自鸣得意的模样。 (不管是谁……笑死人了,那一定是他动了手脚。那种花招谁都办得到!搞什么啊,尤其是你!尤其是你!) 每次回想,血液就彷佛滚烫得快要沸腾── (尤其是你──不准提到芽芽!) 假使芽芽真的存在,为什么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就算不是幽灵,就算是脑袋有毛病的丧家之犬仁太的幻想,他也不允许。 没错,那家伙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饶恕,只要是与芽芽有关的事情──集已经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这些无从整理的情感。 因为不晓得该怎么处理,集打开了门──然后── 开口对「芽芽」说话。 「芽芽,出来吧……」 打开的门扉后方,「芽芽」就在黑暗之中。 与仁太见到的芽芽不同……但「也许」与铁道见到的芽芽一样,是属于夏天的亡灵。 「芽芽……」 集动作轻柔地抱住「芽芽」,轻轻抚摸那触感纤细又光滑的长发。向她表达爱意的时间太少了……对,没有时间了。 「那群家伙真是可怜,竟然被那种人耍得团团转。可是……我也无法原谅那群家伙。芽芽……居然把那家伙的玩笑话当真,这是他们快忘了你的证明吧……?」 唯独你,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寂寞了。 由我来陪伴你的「孤独」吧──集如此下定决心。 唧唧…… 聚集在秘密基地灯光下的昆虫振翅声,为寂然无声的室内带来了些许生气。铁道、知利子和鸣子,都沉浸在一片静默中。集回去了,仁太……也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那一瞬间。烟火划出了∞符号的瞬间,他们确实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受」,相信了芽衣子的存在。 可是,像现在这样沉淀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开始没有自信,怀疑双眼所见的事物是真的吗? 「芽芽……真的出现在那里吗?」 鸣子用有些颤抖的音色打破沉默,对此知利子回答了: 「你知道共同幻想吗?」 「共同幻想?」 「因为拥有同样的伤痕……我们才会看到一样的东西。」 ……同样的伤痕。知利子说的话听在鸣子耳中,有些像是甜言蜜语。 至今她一直一个人承受──明知道「没有这回事」,但因为没有那么一瞬间能够一起共同承担──但既然知利子也能与自己的伤痕产生共鸣── 「也许……是吧。嗯,也许是吧。」 鸣子连说了两次「也许是吧」,心情平静许多。因为要是真的相信了,那未免太…… 「……你们是笨蛋吗?」 鸣子与知利子吃惊地抬起头。 「为什么不相信?再怎么想那个都是芽芽吧?」 「可、可是……」 「这不正是一个机会吗?」 「咦……」 铁道露出了非常认真的眼神,不论怎么翻找与过去的他有关的记忆页面,都找不到相同的眼神。 「如果芽芽出现了……我们就能为了之前的一切向她道歉了吧?这样子不是很棒吗!」 不可思议地,铁道的想法与前天晚上仁太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他当然不会知道。 「是……啊,可以道歉呢……嗯……」 鸣子也对铁道的意见表示赞同。如果能够道歉,一直以来怀抱著的,无处可宣泄的情感一定也能…… 「道什么歉?」 但是,知利子的声音却冷静至极。 「道什么歉……」 「芽芽死了是你害的吗?」 「!」 鸣子「唔」地语塞,无法反驳。 「鹤子,等一下!」 「……」 「讨论是安鸣的错,还是其他人的错,这根本莫名其妙吧!我当时……也跟著起哄了啊。那个……喂、喂!」 知利子没有听到最后便迈步离开。铁道慌忙转头看向鸣子。 「喂,安鸣……」 「……别叫我安鸣。」 听到这个回答,铁道有些松了口气……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地,他在心里反刍知利子说过的话。 (为什么道歉?) 想道歉的事情确实很多。真要说的话,的确到了「想说得要命」的程度。 但是,要道什么歉呢……知利子说得没错。具体而言,他一点也不晓得。 (我在干什么呢?) 知利子独自一人走过夜间的桥梁,出神地心想著。 某个人伤害了某个人。 (这次是我伤害了安城同学。) 不……不对。她伤害的,肯定是── 知利子很确定,「鸣子认为」芽衣子会死都是鸣子害的。因为在自己心中,她也反覆问过了无数次这个问题。 (大家都必须受伤才行。) 当然,自己也不例外── 集站在昏暗的房间里。 毫无装饰品的房间显示出了集完全没有兴趣爱好。没有游戏也没有杂志,连少年会有的些许「装大人」迹象,也不存在于这里。没有西洋音乐cd,也没有成堆的纯文学书籍。 与之同时,房内笼罩著教人感到窒息的集的「执著」。集静静地呆站在这样的房间里好一阵子后── 碰! 冷不防地再也忍无可忍,起脚踢飞椅子。 接著他马上转身握起拳头捶向墙壁,一次又一次地反覆捶打。模糊的痛意让他焦躁不已。他想要更加猛烈的疼痛,那种可以轻易地覆盖掉胸口痛楚的疼痛。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集的脑海里全是仁太自鸣得意的模样。 (不管是谁……笑死人了,那一定是他动了手脚。那种花招谁都办得到!搞什么啊,尤其是你!尤其是你!) 每次回想,血液就彷佛滚烫得快要沸腾── (尤其是你──不准提到芽芽!) 假使芽芽真的存在,为什么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就算不是幽灵,就算是脑袋有毛病的丧家之犬仁太的幻想,他也不允许。 没错,那家伙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饶恕,只要是与芽芽有关的事情──集已经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这些无从整理的情感。 因为不晓得该怎么处理,集打开了门──然后── 开口对「芽芽」说话。 「芽芽,出来吧……」 打开的门扉后方,「芽芽」就在黑暗之中。 与仁太见到的芽芽不同……但「也许」与铁道见到的芽芽一样,是属于夏天的亡灵。 「芽芽……」 集动作轻柔地抱住「芽芽」,轻轻抚摸那触感纤细又光滑的长发。向她表达爱意的时间太少了……对,没有时间了。 「那群家伙真是可怜,竟然被那种人耍得团团转。可是……我也无法原谅那群家伙。芽芽……居然把那家伙的玩笑话当真,这是他们快忘了你的证明吧……?」 唯独你,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寂寞了。 由我来陪伴你的「孤独」吧──集如此下定决心。 唧唧…… 聚集在秘密基地灯光下的昆虫振翅声,为寂然无声的室内带来了些许生气。铁道、知利子和鸣子,都沉浸在一片静默中。集回去了,仁太……也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那一瞬间。烟火划出了∞符号的瞬间,他们确实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受」,相信了芽衣子的存在。 可是,像现在这样沉淀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开始没有自信,怀疑双眼所见的事物是真的吗? 「芽芽……真的出现在那里吗?」 鸣子用有些颤抖的音色打破沉默,对此知利子回答了: 「你知道共同幻想吗?」 「共同幻想?」 「因为拥有同样的伤痕……我们才会看到一样的东西。」 ……同样的伤痕。知利子说的话听在鸣子耳中,有些像是甜言蜜语。 至今她一直一个人承受──明知道「没有这回事」,但因为没有那么一瞬间能够一起共同承担──但既然知利子也能与自己的伤痕产生共鸣── 「也许……是吧。嗯,也许是吧。」 鸣子连说了两次「也许是吧」,心情平静许多。因为要是真的相信了,那未免太…… 「……你们是笨蛋吗?」 鸣子与知利子吃惊地抬起头。 「为什么不相信?再怎么想那个都是芽芽吧?」 「可、可是……」 「这不正是一个机会吗?」 「咦……」 铁道露出了非常认真的眼神,不论怎么翻找与过去的他有关的记忆页面,都找不到相同的眼神。 「如果芽芽出现了……我们就能为了之前的一切向她道歉了吧?这样子不是很棒吗!」 不可思议地,铁道的想法与前天晚上仁太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他当然不会知道。 「是……啊,可以道歉呢……嗯……」 鸣子也对铁道的意见表示赞同。如果能够道歉,一直以来怀抱著的,无处可宣泄的情感一定也能…… 「道什么歉?」 但是,知利子的声音却冷静至极。 「道什么歉……」 「芽芽死了是你害的吗?」 「!」 鸣子「唔」地语塞,无法反驳。 「鹤子,等一下!」 「……」 「讨论是安鸣的错,还是其他人的错,这根本莫名其妙吧!我当时……也跟著起哄了啊。那个……喂、喂!」 知利子没有听到最后便迈步离开。铁道慌忙转头看向鸣子。 「喂,安鸣……」 「……别叫我安鸣。」 听到这个回答,铁道有些松了口气……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地,他在心里反刍知利子说过的话。 (为什么道歉?) 想道歉的事情确实很多。真要说的话,的确到了「想说得要命」的程度。 但是,要道什么歉呢……知利子说得没错。具体而言,他一点也不晓得。 (我在干什么呢?) 知利子独自一人走过夜间的桥梁,出神地心想著。 某个人伤害了某个人。 (这次是我伤害了安城同学。) 不……不对。她伤害的,肯定是── 知利子很确定,「鸣子认为」芽衣子会死都是鸣子害的。因为在自己心中,她也反覆问过了无数次这个问题。 (大家都必须受伤才行。) 当然,自己也不例外── 集站在昏暗的房间里。 毫无装饰品的房间显示出了集完全没有兴趣爱好。没有游戏也没有杂志,连少年会有的些许「装大人」迹象,也不存在于这里。没有西洋音乐cd,也没有成堆的纯文学书籍。 与之同时,房内笼罩著教人感到窒息的集的「执著」。集静静地呆站在这样的房间里好一阵子后── 碰! 冷不防地再也忍无可忍,起脚踢飞椅子。 接著他马上转身握起拳头捶向墙壁,一次又一次地反覆捶打。模糊的痛意让他焦躁不已。他想要更加猛烈的疼痛,那种可以轻易地覆盖掉胸口痛楚的疼痛。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集的脑海里全是仁太自鸣得意的模样。 (不管是谁……笑死人了,那一定是他动了手脚。那种花招谁都办得到!搞什么啊,尤其是你!尤其是你!) 每次回想,血液就彷佛滚烫得快要沸腾── (尤其是你──不准提到芽芽!) 假使芽芽真的存在,为什么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就算不是幽灵,就算是脑袋有毛病的丧家之犬仁太的幻想,他也不允许。 没错,那家伙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饶恕,只要是与芽芽有关的事情──集已经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这些无从整理的情感。 因为不晓得该怎么处理,集打开了门──然后── 开口对「芽芽」说话。 「芽芽,出来吧……」 打开的门扉后方,「芽芽」就在黑暗之中。 与仁太见到的芽芽不同……但「也许」与铁道见到的芽芽一样,是属于夏天的亡灵。 「芽芽……」 集动作轻柔地抱住「芽芽」,轻轻抚摸那触感纤细又光滑的长发。向她表达爱意的时间太少了……对,没有时间了。 「那群家伙真是可怜,竟然被那种人耍得团团转。可是……我也无法原谅那群家伙。芽芽……居然把那家伙的玩笑话当真,这是他们快忘了你的证明吧……?」 唯独你,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寂寞了。 由我来陪伴你的「孤独」吧──集如此下定决心。 唧唧…… 聚集在秘密基地灯光下的昆虫振翅声,为寂然无声的室内带来了些许生气。铁道、知利子和鸣子,都沉浸在一片静默中。集回去了,仁太……也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那一瞬间。烟火划出了∞符号的瞬间,他们确实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受」,相信了芽衣子的存在。 可是,像现在这样沉淀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开始没有自信,怀疑双眼所见的事物是真的吗? 「芽芽……真的出现在那里吗?」 鸣子用有些颤抖的音色打破沉默,对此知利子回答了: 「你知道共同幻想吗?」 「共同幻想?」 「因为拥有同样的伤痕……我们才会看到一样的东西。」 ……同样的伤痕。知利子说的话听在鸣子耳中,有些像是甜言蜜语。 至今她一直一个人承受──明知道「没有这回事」,但因为没有那么一瞬间能够一起共同承担──但既然知利子也能与自己的伤痕产生共鸣── 「也许……是吧。嗯,也许是吧。」 鸣子连说了两次「也许是吧」,心情平静许多。因为要是真的相信了,那未免太…… 「……你们是笨蛋吗?」 鸣子与知利子吃惊地抬起头。 「为什么不相信?再怎么想那个都是芽芽吧?」 「可、可是……」 「这不正是一个机会吗?」 「咦……」 铁道露出了非常认真的眼神,不论怎么翻找与过去的他有关的记忆页面,都找不到相同的眼神。 「如果芽芽出现了……我们就能为了之前的一切向她道歉了吧?这样子不是很棒吗!」 不可思议地,铁道的想法与前天晚上仁太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他当然不会知道。 「是……啊,可以道歉呢……嗯……」 鸣子也对铁道的意见表示赞同。如果能够道歉,一直以来怀抱著的,无处可宣泄的情感一定也能…… 「道什么歉?」 但是,知利子的声音却冷静至极。 「道什么歉……」 「芽芽死了是你害的吗?」 「!」 鸣子「唔」地语塞,无法反驳。 「鹤子,等一下!」 「……」 「讨论是安鸣的错,还是其他人的错,这根本莫名其妙吧!我当时……也跟著起哄了啊。那个……喂、喂!」 知利子没有听到最后便迈步离开。铁道慌忙转头看向鸣子。 「喂,安鸣……」 「……别叫我安鸣。」 听到这个回答,铁道有些松了口气……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地,他在心里反刍知利子说过的话。 (为什么道歉?) 想道歉的事情确实很多。真要说的话,的确到了「想说得要命」的程度。 但是,要道什么歉呢……知利子说得没错。具体而言,他一点也不晓得。 (我在干什么呢?) 知利子独自一人走过夜间的桥梁,出神地心想著。 某个人伤害了某个人。 (这次是我伤害了安城同学。) 不……不对。她伤害的,肯定是── 知利子很确定,「鸣子认为」芽衣子会死都是鸣子害的。因为在自己心中,她也反覆问过了无数次这个问题。 (大家都必须受伤才行。) 当然,自己也不例外── 集站在昏暗的房间里。 毫无装饰品的房间显示出了集完全没有兴趣爱好。没有游戏也没有杂志,连少年会有的些许「装大人」迹象,也不存在于这里。没有西洋音乐cd,也没有成堆的纯文学书籍。 与之同时,房内笼罩著教人感到窒息的集的「执著」。集静静地呆站在这样的房间里好一阵子后── 碰! 冷不防地再也忍无可忍,起脚踢飞椅子。 接著他马上转身握起拳头捶向墙壁,一次又一次地反覆捶打。模糊的痛意让他焦躁不已。他想要更加猛烈的疼痛,那种可以轻易地覆盖掉胸口痛楚的疼痛。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集的脑海里全是仁太自鸣得意的模样。 (不管是谁……笑死人了,那一定是他动了手脚。那种花招谁都办得到!搞什么啊,尤其是你!尤其是你!) 每次回想,血液就彷佛滚烫得快要沸腾── (尤其是你──不准提到芽芽!) 假使芽芽真的存在,为什么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就算不是幽灵,就算是脑袋有毛病的丧家之犬仁太的幻想,他也不允许。 没错,那家伙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饶恕,只要是与芽芽有关的事情──集已经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这些无从整理的情感。 因为不晓得该怎么处理,集打开了门──然后── 开口对「芽芽」说话。 「芽芽,出来吧……」 打开的门扉后方,「芽芽」就在黑暗之中。 与仁太见到的芽芽不同……但「也许」与铁道见到的芽芽一样,是属于夏天的亡灵。 「芽芽……」 集动作轻柔地抱住「芽芽」,轻轻抚摸那触感纤细又光滑的长发。向她表达爱意的时间太少了……对,没有时间了。 「那群家伙真是可怜,竟然被那种人耍得团团转。可是……我也无法原谅那群家伙。芽芽……居然把那家伙的玩笑话当真,这是他们快忘了你的证明吧……?」 唯独你,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寂寞了。 由我来陪伴你的「孤独」吧──集如此下定决心。 唧唧…… 聚集在秘密基地灯光下的昆虫振翅声,为寂然无声的室内带来了些许生气。铁道、知利子和鸣子,都沉浸在一片静默中。集回去了,仁太……也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那一瞬间。烟火划出了∞符号的瞬间,他们确实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受」,相信了芽衣子的存在。 可是,像现在这样沉淀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开始没有自信,怀疑双眼所见的事物是真的吗? 「芽芽……真的出现在那里吗?」 鸣子用有些颤抖的音色打破沉默,对此知利子回答了: 「你知道共同幻想吗?」 「共同幻想?」 「因为拥有同样的伤痕……我们才会看到一样的东西。」 ……同样的伤痕。知利子说的话听在鸣子耳中,有些像是甜言蜜语。 至今她一直一个人承受──明知道「没有这回事」,但因为没有那么一瞬间能够一起共同承担──但既然知利子也能与自己的伤痕产生共鸣── 「也许……是吧。嗯,也许是吧。」 鸣子连说了两次「也许是吧」,心情平静许多。因为要是真的相信了,那未免太…… 「……你们是笨蛋吗?」 鸣子与知利子吃惊地抬起头。 「为什么不相信?再怎么想那个都是芽芽吧?」 「可、可是……」 「这不正是一个机会吗?」 「咦……」 铁道露出了非常认真的眼神,不论怎么翻找与过去的他有关的记忆页面,都找不到相同的眼神。 「如果芽芽出现了……我们就能为了之前的一切向她道歉了吧?这样子不是很棒吗!」 不可思议地,铁道的想法与前天晚上仁太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他当然不会知道。 「是……啊,可以道歉呢……嗯……」 鸣子也对铁道的意见表示赞同。如果能够道歉,一直以来怀抱著的,无处可宣泄的情感一定也能…… 「道什么歉?」 但是,知利子的声音却冷静至极。 「道什么歉……」 「芽芽死了是你害的吗?」 「!」 鸣子「唔」地语塞,无法反驳。 「鹤子,等一下!」 「……」 「讨论是安鸣的错,还是其他人的错,这根本莫名其妙吧!我当时……也跟著起哄了啊。那个……喂、喂!」 知利子没有听到最后便迈步离开。铁道慌忙转头看向鸣子。 「喂,安鸣……」 「……别叫我安鸣。」 听到这个回答,铁道有些松了口气……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地,他在心里反刍知利子说过的话。 (为什么道歉?) 想道歉的事情确实很多。真要说的话,的确到了「想说得要命」的程度。 但是,要道什么歉呢……知利子说得没错。具体而言,他一点也不晓得。 (我在干什么呢?) 知利子独自一人走过夜间的桥梁,出神地心想著。 某个人伤害了某个人。 (这次是我伤害了安城同学。) 不……不对。她伤害的,肯定是── 知利子很确定,「鸣子认为」芽衣子会死都是鸣子害的。因为在自己心中,她也反覆问过了无数次这个问题。 (大家都必须受伤才行。) 当然,自己也不例外── 集站在昏暗的房间里。 毫无装饰品的房间显示出了集完全没有兴趣爱好。没有游戏也没有杂志,连少年会有的些许「装大人」迹象,也不存在于这里。没有西洋音乐cd,也没有成堆的纯文学书籍。 与之同时,房内笼罩著教人感到窒息的集的「执著」。集静静地呆站在这样的房间里好一阵子后── 碰! 冷不防地再也忍无可忍,起脚踢飞椅子。 接著他马上转身握起拳头捶向墙壁,一次又一次地反覆捶打。模糊的痛意让他焦躁不已。他想要更加猛烈的疼痛,那种可以轻易地覆盖掉胸口痛楚的疼痛。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集的脑海里全是仁太自鸣得意的模样。 (不管是谁……笑死人了,那一定是他动了手脚。那种花招谁都办得到!搞什么啊,尤其是你!尤其是你!) 每次回想,血液就彷佛滚烫得快要沸腾── (尤其是你──不准提到芽芽!) 假使芽芽真的存在,为什么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就算不是幽灵,就算是脑袋有毛病的丧家之犬仁太的幻想,他也不允许。 没错,那家伙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饶恕,只要是与芽芽有关的事情──集已经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这些无从整理的情感。 因为不晓得该怎么处理,集打开了门──然后── 开口对「芽芽」说话。 「芽芽,出来吧……」 打开的门扉后方,「芽芽」就在黑暗之中。 与仁太见到的芽芽不同……但「也许」与铁道见到的芽芽一样,是属于夏天的亡灵。 「芽芽……」 集动作轻柔地抱住「芽芽」,轻轻抚摸那触感纤细又光滑的长发。向她表达爱意的时间太少了……对,没有时间了。 「那群家伙真是可怜,竟然被那种人耍得团团转。可是……我也无法原谅那群家伙。芽芽……居然把那家伙的玩笑话当真,这是他们快忘了你的证明吧……?」 唯独你,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寂寞了。 由我来陪伴你的「孤独」吧──集如此下定决心。 唧唧…… 聚集在秘密基地灯光下的昆虫振翅声,为寂然无声的室内带来了些许生气。铁道、知利子和鸣子,都沉浸在一片静默中。集回去了,仁太……也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那一瞬间。烟火划出了∞符号的瞬间,他们确实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受」,相信了芽衣子的存在。 可是,像现在这样沉淀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开始没有自信,怀疑双眼所见的事物是真的吗? 「芽芽……真的出现在那里吗?」 鸣子用有些颤抖的音色打破沉默,对此知利子回答了: 「你知道共同幻想吗?」 「共同幻想?」 「因为拥有同样的伤痕……我们才会看到一样的东西。」 ……同样的伤痕。知利子说的话听在鸣子耳中,有些像是甜言蜜语。 至今她一直一个人承受──明知道「没有这回事」,但因为没有那么一瞬间能够一起共同承担──但既然知利子也能与自己的伤痕产生共鸣── 「也许……是吧。嗯,也许是吧。」 鸣子连说了两次「也许是吧」,心情平静许多。因为要是真的相信了,那未免太…… 「……你们是笨蛋吗?」 鸣子与知利子吃惊地抬起头。 「为什么不相信?再怎么想那个都是芽芽吧?」 「可、可是……」 「这不正是一个机会吗?」 「咦……」 铁道露出了非常认真的眼神,不论怎么翻找与过去的他有关的记忆页面,都找不到相同的眼神。 「如果芽芽出现了……我们就能为了之前的一切向她道歉了吧?这样子不是很棒吗!」 不可思议地,铁道的想法与前天晚上仁太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他当然不会知道。 「是……啊,可以道歉呢……嗯……」 鸣子也对铁道的意见表示赞同。如果能够道歉,一直以来怀抱著的,无处可宣泄的情感一定也能…… 「道什么歉?」 但是,知利子的声音却冷静至极。 「道什么歉……」 「芽芽死了是你害的吗?」 「!」 鸣子「唔」地语塞,无法反驳。 「鹤子,等一下!」 「……」 「讨论是安鸣的错,还是其他人的错,这根本莫名其妙吧!我当时……也跟著起哄了啊。那个……喂、喂!」 知利子没有听到最后便迈步离开。铁道慌忙转头看向鸣子。 「喂,安鸣……」 「……别叫我安鸣。」 听到这个回答,铁道有些松了口气……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地,他在心里反刍知利子说过的话。 (为什么道歉?) 想道歉的事情确实很多。真要说的话,的确到了「想说得要命」的程度。 但是,要道什么歉呢……知利子说得没错。具体而言,他一点也不晓得。 (我在干什么呢?) 知利子独自一人走过夜间的桥梁,出神地心想著。 某个人伤害了某个人。 (这次是我伤害了安城同学。) 不……不对。她伤害的,肯定是── 知利子很确定,「鸣子认为」芽衣子会死都是鸣子害的。因为在自己心中,她也反覆问过了无数次这个问题。 (大家都必须受伤才行。) 当然,自己也不例外── 集站在昏暗的房间里。 毫无装饰品的房间显示出了集完全没有兴趣爱好。没有游戏也没有杂志,连少年会有的些许「装大人」迹象,也不存在于这里。没有西洋音乐cd,也没有成堆的纯文学书籍。 与之同时,房内笼罩著教人感到窒息的集的「执著」。集静静地呆站在这样的房间里好一阵子后── 碰! 冷不防地再也忍无可忍,起脚踢飞椅子。 接著他马上转身握起拳头捶向墙壁,一次又一次地反覆捶打。模糊的痛意让他焦躁不已。他想要更加猛烈的疼痛,那种可以轻易地覆盖掉胸口痛楚的疼痛。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集的脑海里全是仁太自鸣得意的模样。 (不管是谁……笑死人了,那一定是他动了手脚。那种花招谁都办得到!搞什么啊,尤其是你!尤其是你!) 每次回想,血液就彷佛滚烫得快要沸腾── (尤其是你──不准提到芽芽!) 假使芽芽真的存在,为什么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就算不是幽灵,就算是脑袋有毛病的丧家之犬仁太的幻想,他也不允许。 没错,那家伙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饶恕,只要是与芽芽有关的事情──集已经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这些无从整理的情感。 因为不晓得该怎么处理,集打开了门──然后── 开口对「芽芽」说话。 「芽芽,出来吧……」 打开的门扉后方,「芽芽」就在黑暗之中。 与仁太见到的芽芽不同……但「也许」与铁道见到的芽芽一样,是属于夏天的亡灵。 「芽芽……」 集动作轻柔地抱住「芽芽」,轻轻抚摸那触感纤细又光滑的长发。向她表达爱意的时间太少了……对,没有时间了。 「那群家伙真是可怜,竟然被那种人耍得团团转。可是……我也无法原谅那群家伙。芽芽……居然把那家伙的玩笑话当真,这是他们快忘了你的证明吧……?」 唯独你,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寂寞了。 由我来陪伴你的「孤独」吧──集如此下定决心。 唧唧…… 聚集在秘密基地灯光下的昆虫振翅声,为寂然无声的室内带来了些许生气。铁道、知利子和鸣子,都沉浸在一片静默中。集回去了,仁太……也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那一瞬间。烟火划出了∞符号的瞬间,他们确实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受」,相信了芽衣子的存在。 可是,像现在这样沉淀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开始没有自信,怀疑双眼所见的事物是真的吗? 「芽芽……真的出现在那里吗?」 鸣子用有些颤抖的音色打破沉默,对此知利子回答了: 「你知道共同幻想吗?」 「共同幻想?」 「因为拥有同样的伤痕……我们才会看到一样的东西。」 ……同样的伤痕。知利子说的话听在鸣子耳中,有些像是甜言蜜语。 至今她一直一个人承受──明知道「没有这回事」,但因为没有那么一瞬间能够一起共同承担──但既然知利子也能与自己的伤痕产生共鸣── 「也许……是吧。嗯,也许是吧。」 鸣子连说了两次「也许是吧」,心情平静许多。因为要是真的相信了,那未免太…… 「……你们是笨蛋吗?」 鸣子与知利子吃惊地抬起头。 「为什么不相信?再怎么想那个都是芽芽吧?」 「可、可是……」 「这不正是一个机会吗?」 「咦……」 铁道露出了非常认真的眼神,不论怎么翻找与过去的他有关的记忆页面,都找不到相同的眼神。 「如果芽芽出现了……我们就能为了之前的一切向她道歉了吧?这样子不是很棒吗!」 不可思议地,铁道的想法与前天晚上仁太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他当然不会知道。 「是……啊,可以道歉呢……嗯……」 鸣子也对铁道的意见表示赞同。如果能够道歉,一直以来怀抱著的,无处可宣泄的情感一定也能…… 「道什么歉?」 但是,知利子的声音却冷静至极。 「道什么歉……」 「芽芽死了是你害的吗?」 「!」 鸣子「唔」地语塞,无法反驳。 「鹤子,等一下!」 「……」 「讨论是安鸣的错,还是其他人的错,这根本莫名其妙吧!我当时……也跟著起哄了啊。那个……喂、喂!」 知利子没有听到最后便迈步离开。铁道慌忙转头看向鸣子。 「喂,安鸣……」 「……别叫我安鸣。」 听到这个回答,铁道有些松了口气……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地,他在心里反刍知利子说过的话。 (为什么道歉?) 想道歉的事情确实很多。真要说的话,的确到了「想说得要命」的程度。 但是,要道什么歉呢……知利子说得没错。具体而言,他一点也不晓得。 (我在干什么呢?) 知利子独自一人走过夜间的桥梁,出神地心想著。 某个人伤害了某个人。 (这次是我伤害了安城同学。) 不……不对。她伤害的,肯定是── 知利子很确定,「鸣子认为」芽衣子会死都是鸣子害的。因为在自己心中,她也反覆问过了无数次这个问题。 (大家都必须受伤才行。) 当然,自己也不例外── 集站在昏暗的房间里。 毫无装饰品的房间显示出了集完全没有兴趣爱好。没有游戏也没有杂志,连少年会有的些许「装大人」迹象,也不存在于这里。没有西洋音乐cd,也没有成堆的纯文学书籍。 与之同时,房内笼罩著教人感到窒息的集的「执著」。集静静地呆站在这样的房间里好一阵子后── 碰! 冷不防地再也忍无可忍,起脚踢飞椅子。 接著他马上转身握起拳头捶向墙壁,一次又一次地反覆捶打。模糊的痛意让他焦躁不已。他想要更加猛烈的疼痛,那种可以轻易地覆盖掉胸口痛楚的疼痛。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集的脑海里全是仁太自鸣得意的模样。 (不管是谁……笑死人了,那一定是他动了手脚。那种花招谁都办得到!搞什么啊,尤其是你!尤其是你!) 每次回想,血液就彷佛滚烫得快要沸腾── (尤其是你──不准提到芽芽!) 假使芽芽真的存在,为什么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就算不是幽灵,就算是脑袋有毛病的丧家之犬仁太的幻想,他也不允许。 没错,那家伙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饶恕,只要是与芽芽有关的事情──集已经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这些无从整理的情感。 因为不晓得该怎么处理,集打开了门──然后── 开口对「芽芽」说话。 「芽芽,出来吧……」 打开的门扉后方,「芽芽」就在黑暗之中。 与仁太见到的芽芽不同……但「也许」与铁道见到的芽芽一样,是属于夏天的亡灵。 「芽芽……」 集动作轻柔地抱住「芽芽」,轻轻抚摸那触感纤细又光滑的长发。向她表达爱意的时间太少了……对,没有时间了。 「那群家伙真是可怜,竟然被那种人耍得团团转。可是……我也无法原谅那群家伙。芽芽……居然把那家伙的玩笑话当真,这是他们快忘了你的证明吧……?」 唯独你,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寂寞了。 由我来陪伴你的「孤独」吧──集如此下定决心。 夏天的被排挤者 点燃蚊香后,一道白烟袅袅升起,在潮湿的起居室里摇曳晃动。 「嗯呼~好香喔!全世界的味道中,芽芽最喜欢的可能就是线香的味道唷!」 回到家后,芽芽的情绪格外亢奋。显而易见她是故意表现得活泼开朗,我的表情忍不住变得僵硬。 对此……芽芽相当在意吧?我并不是在责怪她,芽芽却歌唱般喋喋不休地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 「唉~亏芽芽很想看见芽芽呢,真可惜!」 「……」 「芽芽?路易吉会穿绿色的洋装吗……啊,可是芽芽的洋装也不是红色呢。」 大家都相信了芽芽。 不出所料,果然每个人都脸色大变。一行人几乎没有什么交谈,也没有特别提及芽芽,茫无头绪下就分道扬镳。就连之前看起来基本上算是相信了我说法的久川也是。 「芽芽?路易吉果然会比芽芽?玛利欧还高吗?」 就连我……一开始也害怕得不得了。 我想是因为我看得见芽芽,能够和她说话,所以才能接受这项事实。可是,就算说芽芽出现了,只要没有看见幽灵芽芽的身影,他们若把她的外表想像成是肉被削下了一大块的僵尸,那也无可厚非。 半空中划出的无限大符号。那一瞬间,在他们心中芽芽并不是记忆中的「好朋友芽芽」,而是成为了…… 幽灵。 「芽芽?路易吉如果很成熟又漂亮,仁太觉得芽芽?路易吉比较好吗?」 与其让他们用幽灵这个确切的名称看待芽芽……倒不如自始至终都是我的幻觉还好得多。 没错,我不想让他们定义她的名字。为芽芽定义芽芽以外的任何名字。 「……欸,仁太?」 「啊……咦?什么?」 「你都没在听我说话!真是的,我跟你说喔,芽芽?玛利欧跟──」 「……芽芽,我想问你……」 「啊~!你还没有回答芽芽的问题耶~」 「你为什么……要道歉?」 「……」 芽芽忽然垂下眼皮,好一半晌就这么陷入沉思……然后,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像要解开纠缠在一起的丝线般低喃: 「芽芽我呢……当个外人就好了。」 「咦……」 外人……? 「我回到家……看见了妈妈。她在芽芽的……佛龛前,为我供奉了咖哩喔。」 「啊……」 我想所谓血色全无,就是指我现在的状态吧。 芽芽回过家,这件事一点也不奇怪。可是,但是……她的语气,落寞的眼神。 「妈妈呢,觉得芽芽很笨,可能会跑回家。但是这个样子,不管是爸爸,还是小聪,大家一定都会很难过。」 芽芽一面说著……一面在大腿上紧紧地握起拳头,拚命强忍著泪水。 我的问题真是太残酷了,真想立刻转移话题。但是,我又觉得自己必须认真地倾听她一边颤抖,一边仍竭力吐露的真心话。 「芽芽在想啊,让大家觉得芽芽真的已经死了呢、真的已经上天堂了呢,这样子大概比较好吧。」 「……」 「因为大家看不见芽芽呀。既然如此……当个外人,一定比较好。」 啊……我心想著。 这家伙总是这样。说些蠢话,做出脱线的举动,但背地里总是在意著周遭旁人。净是窥看别人的脸色,即便自己成了小丑。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用那样的方式,转动烟火……对大家说,我在这里喔……既然看不见,应该一直……都看不见,那样子一定……」 再也隐忍不了,眼泪滴答滴答地从芽芽的眼眶滑落下来。 可是……芽芽,那样子太奇怪了吧?因为── 「怎么可能把你当成外人啊?」 「仁太……」 「因为我……看得到你啊。已经彻底相信……你就在这里了。」 「啊……」 芽芽像是看著奇妙的生物──简直可以说就像看见了幽灵一样地怔怔望著我,然后…… 「我好高兴。」 带著怔怔的表情,用极其细微的音量如此轻喃。 「我关灯了喔。」 「嗯,晚安!」 我让芽芽睡在床上,自己往沙发躺下。我试著用与昨天不同的角度横躺在沙发上。腰有点痛。 月光隔著窗帘洒进昏暗的室内,朦胧地照亮房内事物,也温柔地照亮了芽芽雪白的肩膀。 原来月光这么明亮啊。 因为我最近总是打电动打到睡著,这个房间二十四小时都亮著灯,纵使白天不需要开灯也开著。代替阴沉沉的我,白亮的日光灯一直为我耀眼地发亮。但是,现在…… 原本存在于此的自然柔和光芒,正照亮芽芽…… 「……仁太。」 「咦……?」 躺在床上的芽芽背对著我说。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啊,关于芽芽?玛利欧吗?」 「……你不去上学,是芽芽的关系吗?」 「……」 好似随时要发散消失的话声。为什么……这么问啊? 「你很在意……松雪说的那些话吗?」 松雪确实说我是「芽芽不在了,现在又没办法去学校上课」。但听著他肆无忌惮的大放厥词,我没能去思考每一字每一句的杀伤力。 「不是的,可是……」 「并不是你的关系啦。」 不,理由我也不知道。 芽芽不在了、老妈不在了、考试落榜,这些「拒绝上学」的理由说起来很冠冕堂皇……但是── 「……只是觉得麻烦而已,就是这样。」 「这样、啊……」 芽芽一骨碌转过身来,脚上卷著毛巾毯面向我这边,然后双眼绽放出了淘气的光芒,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啊!说不定这就是芽芽的心愿喔?我希望仁太去上学!」 「……你真的是随自己高兴,在运用心愿当藉口耶。」 「嘿嘿!」 芽芽十足刻意地露出开朗笑容,为了带过自己提到学校的这个话题。 「那再说一次,晚安!」 「嗯……晚安。」 一会儿过后,传来了芽芽规律的熟睡呼吸声。 照亮了芽芽肩膀的月光,不知何时被夜晚的云朵覆盖住。 「……」 芽芽不在的这段期间,许多事情都改变了。例如年龄、身高,都无法回到从前。 连超和平busters的关系也是。但是,就算只有一点也好,我想接近当时的自己──不,是那个时候。我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咦咦!仁太,你怎么了?」 起居室内弥漫著早晨的气息。近来我甚至很少在老爸出门上班前起床,现在竟然还穿著高中制服走进起居室,老爸看著我瞪大双眼,迎上前来。 「呃,没什么啊……干嘛?」 「呃、嗯,没什么喔?」 老爸一字不漏地重复我说过的话,装出一副行若无事的样子,不过很明显坐立不安。 「啊,你要吃早餐吗?」 「嗯……不用了。」 「是吗?不过,还是吃点东西吧……啊,家里有优格。」 「嗯……」 我直接走到洗脸台前头,往牙刷涂上一大坨牙膏,没来由地想藉由强烈的刺激搪塞带过许多事情。 透过镜子可见老爸正准 备著出门上班,依然显得坐立不安。他往我偷瞄,隔著镜子与我四目相接后,慌忙别开。 「……呸!」 我吐出堆积在口中的薄荷口味唾沫。 明明我要去上学……老爸的反应并不是高兴呢。 看了老爸这样的反应,我事到如今才心想:「我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吧。」当年的我,心中从未有过「不去上学」这个选项。老爸也相当不知所措吧…… 「……呜哇!」 不知什么时候,芽芽蹲在我的大腿底下。 「咦?仁太?」 「啊……哦,不,没事。」 「又来了,『不没事星人』。」 芽芽仗著老爸听不见,用和平常一模一样的音量对我说话。当然我压低了音量回话: 「你、你已经醒了吗……」 「芽芽是开玩笑的唷。」 「咦?」 与开玩笑这三个字并不同步,芽芽几乎算是瞪著我,分外严肃地说: 「昨天芽芽说,希望仁太去上学可能是我的心愿,是开玩笑的唷。」 「咦……」 「你不用勉强自己喔?」 然后露出了泫然欲泣似的,又像挑衅似的表情……啊,这家伙真的是── 「……笨蛋。」 我小心著不被老爸看见,轻弹了一下芽芽的额头。 「啊呜。」 「我只是心想也该去上学了。之前不去学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仁太……」 我会实现芽芽的心愿。 当然,我并不真的认为这就是芽芽的愿望,毕竟这跟大家又没有关系。我只是若不先做点什么,就无法沉住气。 ──我想接近当年的自己。仅此而已。 震耳欲聋的唧唧唧蝉鸣声,与一样震耳欲聋的小鬼们蠢笑声混合在一起,但这阵融合逐渐变成是小鬼们占了上风。 往学校的路途原来这么短吗……我心想道。不过,说到去高中,也只有考试的时候和其余几次而已。 越是心想著不想走到,越是一眨眼就在前方。 火辣的太阳炽热地照在后脑勺上。啊,汗水流下来了。 经过我身旁的学生们看起来都既像是认识,又像是不认识,不太能够辨认长相──对了,保持著无法辨认的状态去上课就好了。这些嘈杂的噪音,也想成是同一团声音吧。 如果去思考每一个人的基本资料,双脚就会停下来。 「……好热,好热,好热啊……」我闷声重复嘀咕。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竟然自言自语。但是,我也别无他法。如果不说点什么,涌入耳中的资讯量实在太过庞大,让我招架不住。 「哎呀~这不是宿海吗?」 「!」 一道像喉咙里黏了大量脂肪的尖锐嗓音从声音凝聚体中窜出。我不由得回头,眼前就是看似认识又像不认识的两个女生。 「你来上学了吗?了不起了不起!」 由于正面相对,原先模糊不清的个人资料变得清晰。其中一个人是国中读隔壁班的女生,现在八成同班……是安城的朋友。不过,她以前并没有这么黑。干嘛啊,没事晒得这么黑,简直是叉烧肉的颜色。 「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耶~?」 「……」 我目光不善地望过去。别向我搭话啦。 叉烧肉有些畏缩……至少看起来是。但是,她紧接著又用大嗓门向我施压。 「安啦安啦,才一个学期没来上课,谁都不会放在心上……再说了,根本没有人把宿海放在眼里嘛?」 「呀哈哈哈!」 搞什么……什么意思?这个叉烧肉跟另一个闲杂人等想做什么?想嘲笑我吗?还是说? 「早安~……?!」 「啊,来了来了。鸣子~」 「宿海……!」 安城在非常不巧的时机走了过来。见到我后,瞬间倒抽口气。 昨天我们已经狼狈透顶地见过面,我也记得自己捉住了她的手臂。但是──在不熟悉的学校前方看见的这个家伙── 「话说回来,爱的力量真伟大耶?都是多亏了你跑去他家嘛!」 「什……」 「好热喔!爱太火热啦──!」 叉烧肉跟另一个闲杂人等开始噗噗叫地胡乱鼓噪。安城面红耳赤地厉声反驳: 「不要乱说啦!谁要跟这种家伙……啊!」 安城瞄向「这种家伙」。现在这种家伙的嘴唇肯定正不停颤抖吧……真逊。 但是,我不能一直逊下去。 「好热吗……说得也是……」 「咦?」 我动起脑袋,寻找著犀利又确实能对这些家伙造成伤害的话语,以最快速度运转著。 「要不是被天气热昏了头,我、才不会想来这种净……!净是一群低能儿,跟动物园没两样的剃、地方!」 完了,我── 「呀哈哈,他吃螺丝了!」 「这小子想撂狠话,结果竟然吃螺丝──!」 我的脸胀得通红。 「啊……宿海!」 我起脚飞奔。为什么我老是在奔跑? 好热,耳朵一带好烫,笑声不绝于耳地持续追上来。 但是那些笑声中,并没有安城的声音──我有这种感觉,但是一样无法肯定。怎样都无所谓。在这里,并没有我的同伴。 「……唉~」 背靠向公园的长椅后,粗糙不平的木头纹理轻轻勾住了衬衫,头顶上方的绿意无比幽深。 我们以前也很常在这座公园玩呢……是座几乎没有游乐器材,对小鬼很不友善的公园。老爷爷们总是在这里玩槌球,我们都很想摸摸看那个像是将木头铁锤的握柄加长的槌球杆,也一直很想玩玩看。 但老爷爷们却说:「这项运动等变成了老头子才能玩。」于是芽芽踏著步大喊:「真想快点变成老婆婆!」 芽芽这家伙……竟然说这种话。 「芽芽……我没办法去学校。」 我不由自主喃喃自语。 小学时曾有个家伙不愿上学,当时我还心想不用想太多,跟往常一样回来不就好了吗?但是,才没有那么简单。旷课的这半年已经彻底渗透进身体里,习惯了一个人独处,变得对他人的目光非常没有抵抗力…… 「你不用勉强自己喔?」 「……」 ……妈的。 总觉得我的想法全被芽芽看穿了。她大概也已经预料到我终究没能去学校,会厚著脸皮又溜回家吧。 芽芽早就知道……我已经无法变回当年的我了。 「……」 但我不想承认。 我也能想像到芽芽的各种样子。当我回到家,芽芽会出来迎接我吧,肯定还带著满面笑容。看见我没能去学校,她却只字不提,反应非常平常地接受事实。芽芽就是这样子的女孩。 「……哪能回家啊。」 汗水流到了鼻子底下。分明九月了,还迟迟看不见夏季尾声……我伸出舌头舔掉流到嘴唇的汗水,味道有一点咸。 树荫带来假象的凉意,我得救般地抬头──秘密基地仍沉浸在残暑的余韵里。 明明天气这么炎热,独独洒在秘密基地屋顶上的阳光隐约有著九月的气息。我甚至觉得白跑了一趟。 忍不住就跑来这里了。 与超和平busters重逢后,虽然并非全是好事,但除了住家以外能有「暂时可以去的地方」,也许是种救赎 。 「……嗯?」 我伸手握住门把,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就打开了。 竟然没有上锁,未免太不小心了吧……久川一直住在这里吧?不过,确实是没有能偷的东西啦。 「喂~……久川?」 与九月的刺眼白光形成强烈对比,室内一片漆黑。总之我先踏进屋内。 「……呜哇!」 入口附近隆起的块状毛巾毯里有人──久川正缩成一团窝在里头。 「……嗨,仁太。」 久川低沉又缓慢地开口说话,从前的样子在这道嗓音中完全销声匿迹,双眼还非常红肿。 「芽芽……在这里吗?」 「不、不,今天……她不在。怎么了吗?」 「是吗?」 天气热得要命,久川却将毛巾毯披在肩上,慢吞吞地起身。短裤的绳子变得很松。 「……昨晚真是刺激呢。」 「啊?嗯……」 「我……之前一直相信芽芽存在。」 久川流露出有些虚幻的眼神,抓著屁股说。 「可是啊,追根究柢,我一直相信著的……其实是仁太。所以如果仁太相信芽芽存在,我也会相信,定律就是这样。」 定律……? 「可是……该怎么说呢,那个……」 久川不停地搔著屁股,大概是想不到其他动作了吧。随即,久川总算想到并采取的新行动是── 「擤──嗯!嘶嘶。」 他拿起桌旁的面纸,还刻意说出拟声词,用力地擤了擤鼻子,然后像是转换了心情般看向我: 「果然对芽芽来说,仁太是特别的呢。」 「!」 我感觉到自己脸红了。 特别,拥有美好音色的两个字。而且不是自己这么认为,是由第三者赋予的称号。我在芽芽心中,是特别的。 「你、你在说什么啊!才不是咧!」 我莫名比平常大声地反驳。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只有仁太看得见?」 「呃,我也不晓得……」 「用不著谦虚,你是特别的喔。」 「呜哇!」 这时我才惊觉鹤见就站在背后。原本还愣愣发呆的久川突然横眉竖眼。 「鹤子!你昨天居然……!」 「昨天?」 「呃,不……」 鹤见没有回答,将纸袋递给久川。是在市区的百货公司购物时会拿到的,有著鲜艳彩色格纹的时髦袋子。 「我带了马克杯过来……烤肉时都没什么餐具,我太吃惊了,就去了这里。」 「咦?可、可以吗……啊,这是什么……这不是咖啡机吗?」 「另外送你的。因为我母亲在特卖会上买了新的回来……虽然是二手。」 「呜噢噢,太感谢啦!怎么回事,鹤子,你是贵族吗──!」 久川倒竖的眉毛霎时下垂到比平时位置还低……所谓拿人手软,这人真是好懂的家伙。 「今天……松雪向学校请假。我想可能会演变成长期抗战,所以想要有喝的东西。」 鹤见眯起眼镜底下的双眼。长期抗战? 「哇噢~~!那就马上开始咖啡时光吧!」 抢在我询问鹤见那句话的意思之前,久川就兴冲冲地开始操作咖啡机。 鹤见彷佛一直以来那里就是自己的位置般,往老旧的沙发坐下,仰头瞥向我。 「……所以芽芽负责看家吗?」 「你也……愿意相信我吗?」 「不知道。不过,我有一半相信。」 这时,与咖啡机奋斗的久川发出了有些埋怨的声音。看来也有在听他们说话。 「什么啊,明明你还说那是共同幻想……」 「放心吧。」 「咦?」 「因为我也一定会受伤。」 鹤见低声说著与久川的问题完全无关的回答。 叫我的名字 「……」 在如此酷热难耐的天气里,「忘了」开冷气的集定睛望著手机。 知利子传来了讯息:「今晚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要一起举办芽芽的欢迎会。你身体大概不舒服吧,但方便的话……」 「方便的话……什么?」 居然说方便的话,他半点也找不到方便的理由。 集心浮气躁──他觉得知利子背叛了自己。 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 集的愤怒原封不动地成了「芽芽」的愤怒。他几乎能在耳边感觉到她正静静地颤抖著,她那低沉紊乱的呼吸声。 集可能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吧。但是……他心想只能那么做了。 (既然有个芽芽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对于集在心中所下的判断,不晓得「芽芽」有什么想法……但是,集已经无法停止。 「芽芽……让他们看看你吧。」 集用力打开门扉。 「啊~……」 芽衣子对著旋转的电风扇做发声练习。 仁太在去上学之前,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还摆了一台电风扇。名为芽衣子的存在会觉得这个季节「很炎热」吗?感受得到吗?她不知道,也刻意不去确认。芽衣子按下电风扇的开关,以接受仁太那份不确定能否以体贴来形容的心意。 「啊~……啊~……」 但是,果然无事可做。在这空闲的时间里,担心仁太的心情也呈现大理石花纹状地混杂交错,所以她更是不知如何打发时间。 芽衣子走下一楼。 起居室里有佛龛。 芽衣子虽然早已察觉其存在,但一直隐隐害怕靠近。仁太的父亲对著佛龛呼唤的名字,上头照片上芽衣子也熟悉的祥和面孔……她迟疑著不敢上前确认。 但是,芽衣子鼓起勇气,端正跪坐在佛龛前的坐垫上。 「阿姨……」 芽衣子朝著放有仁太母亲照片的佛龛双手合十,也因此出现了幽灵悼念死者这种奇妙的场景。 「比起这张照片,阿姨本人更漂亮喔……芽芽也不太喜欢自己的照片呢。不过,芽芽照相的时候总是比胜利手势,没有比胜利手势的照片可能很少吧……?」 她叮地敲响铜磬。轻脆的响声带著清凉的余韵,在闷热的室内缭绕回荡。 「虽然芽芽也死掉了,但总之芽芽现在过得还不错……」 ……滴答,有东西从芽衣子的眼眶滚落下来。 「啊,咦?咦咦咦?咦咦?」 眼泪接连不断地滚落而出,即使再怎么以手背抹开,芽衣子的泪水还是停不下来。 「为什么呢?好奇怪……阿姨,你不要取笑我唷?」 照片中仁太的母亲沉稳地微笑著,当然不至于真的发出笑声,但是──相对地「叮咚」一声,应该故障了的门铃声清亮响起。 「……咦?」 哒哒哒,芽衣子跑上二楼,回到仁太的房间,然后从敞开的窗户往外探出头一看。 「……安鸣?!」 已经放学的鸣子正站在玄关门前。 芽衣子非常开心,忍不住正想大力挥手时。 (安、安鸣……会害怕成了幽灵的芽芽吗?) 昨晚鸣子的表情掠过芽衣子的脑海。她很吃惊……瞪大了双眼。芽衣子心想,自己还活著的时候,鸣子从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 (我果然……不喜欢吧。) 超和平busters的大家害怕自己。 (……我不喜欢。) 鸣子的表情明显十分僵硬。 按下门铃后,没有任何人出来,但鸣子仍是无法动弹。 她觉得仁太应该在家吧,只是假装不在。因为那个房间的窗户开著。 二楼的角落房间。如果配置与小时候一样,那里应该就是仁太的房间。熏黑了的蕾丝窗帘摇摇晃晃。 (芽芽……也在那个房间里吗?) 这时起了风,忽然在一瞬之间,窗户的窗帘被风吹得鼓了起来。 窗帘回到原位的时候──出现了有些奇妙的「凹陷」,简直就像有「看不见的某人」站在那里一样。 「!」 鸣子惊慌失措,但是……心跳很快就恢复平稳。 应该已经变色的蕾丝窗帘在阳光下变作鲜艳的白,摆动的姿态非常温柔沉稳,就像「她」那天穿著的连身裙一样── 忽然之间,鸣子难以自制地理解到了,站在那里的是── 「芽芽……你在那里吗?」 芽衣子确实听见了鸣子非常非常轻细的低喃。音量上并无法清楚听见,但从鸣子的唇形和表情,可以感觉到她正想著自己。 「啊……!」 鸣子话声中的语气,很显然是对著「真的在那里」的人。 (安鸣叫了芽芽……!) 于是,芽衣子的脸颊再度滑下泪水。 「再叫一次……芽芽的名字,安鸣……!」 芽衣子冲出房间,在楼梯上上下下,感到眼花缭乱,心脏怦怦跳个不停。鸣子认出自己了。跟以前一样,叫了自己的名字。 芽衣子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复杂的事情,带著雀跃不已的心,将手伸向玄关大门── 「……」 在如此酷热难耐的天气里,「忘了」开冷气的集定睛望著手机。 知利子传来了讯息:「今晚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要一起举办芽芽的欢迎会。你身体大概不舒服吧,但方便的话……」 「方便的话……什么?」 居然说方便的话,他半点也找不到方便的理由。 集心浮气躁──他觉得知利子背叛了自己。 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 集的愤怒原封不动地成了「芽芽」的愤怒。他几乎能在耳边感觉到她正静静地颤抖著,她那低沉紊乱的呼吸声。 集可能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吧。但是……他心想只能那么做了。 (既然有个芽芽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对于集在心中所下的判断,不晓得「芽芽」有什么想法……但是,集已经无法停止。 「芽芽……让他们看看你吧。」 集用力打开门扉。 「啊~……」 芽衣子对著旋转的电风扇做发声练习。 仁太在去上学之前,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还摆了一台电风扇。名为芽衣子的存在会觉得这个季节「很炎热」吗?感受得到吗?她不知道,也刻意不去确认。芽衣子按下电风扇的开关,以接受仁太那份不确定能否以体贴来形容的心意。 「啊~……啊~……」 但是,果然无事可做。在这空闲的时间里,担心仁太的心情也呈现大理石花纹状地混杂交错,所以她更是不知如何打发时间。 芽衣子走下一楼。 起居室里有佛龛。 芽衣子虽然早已察觉其存在,但一直隐隐害怕靠近。仁太的父亲对著佛龛呼唤的名字,上头照片上芽衣子也熟悉的祥和面孔……她迟疑著不敢上前确认。 但是,芽衣子鼓起勇气,端正跪坐在佛龛前的坐垫上。 「阿姨……」 芽衣子朝著放有仁太母亲照片的佛龛双手合十,也因此出现了幽灵悼念死者这种奇妙的场景。 「比起这张照片,阿姨本人更漂亮喔……芽芽也不太喜欢自己的照片呢。不过,芽芽照相的时候总是比胜利手势,没有比胜利手势的照片可能很少吧……?」 她叮地敲响铜磬。轻脆的响声带著清凉的余韵,在闷热的室内缭绕回荡。 「虽然芽芽也死掉了,但总之芽芽现在过得还不错……」 ……滴答,有东西从芽衣子的眼眶滚落下来。 「啊,咦?咦咦咦?咦咦?」 眼泪接连不断地滚落而出,即使再怎么以手背抹开,芽衣子的泪水还是停不下来。 「为什么呢?好奇怪……阿姨,你不要取笑我唷?」 照片中仁太的母亲沉稳地微笑著,当然不至于真的发出笑声,但是──相对地「叮咚」一声,应该故障了的门铃声清亮响起。 「……咦?」 哒哒哒,芽衣子跑上二楼,回到仁太的房间,然后从敞开的窗户往外探出头一看。 「……安鸣?!」 已经放学的鸣子正站在玄关门前。 芽衣子非常开心,忍不住正想大力挥手时。 (安、安鸣……会害怕成了幽灵的芽芽吗?) 昨晚鸣子的表情掠过芽衣子的脑海。她很吃惊……瞪大了双眼。芽衣子心想,自己还活著的时候,鸣子从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 (我果然……不喜欢吧。) 超和平busters的大家害怕自己。 (……我不喜欢。) 鸣子的表情明显十分僵硬。 按下门铃后,没有任何人出来,但鸣子仍是无法动弹。 她觉得仁太应该在家吧,只是假装不在。因为那个房间的窗户开著。 二楼的角落房间。如果配置与小时候一样,那里应该就是仁太的房间。熏黑了的蕾丝窗帘摇摇晃晃。 (芽芽……也在那个房间里吗?) 这时起了风,忽然在一瞬之间,窗户的窗帘被风吹得鼓了起来。 窗帘回到原位的时候──出现了有些奇妙的「凹陷」,简直就像有「看不见的某人」站在那里一样。 「!」 鸣子惊慌失措,但是……心跳很快就恢复平稳。 应该已经变色的蕾丝窗帘在阳光下变作鲜艳的白,摆动的姿态非常温柔沉稳,就像「她」那天穿著的连身裙一样── 忽然之间,鸣子难以自制地理解到了,站在那里的是── 「芽芽……你在那里吗?」 芽衣子确实听见了鸣子非常非常轻细的低喃。音量上并无法清楚听见,但从鸣子的唇形和表情,可以感觉到她正想著自己。 「啊……!」 鸣子话声中的语气,很显然是对著「真的在那里」的人。 (安鸣叫了芽芽……!) 于是,芽衣子的脸颊再度滑下泪水。 「再叫一次……芽芽的名字,安鸣……!」 芽衣子冲出房间,在楼梯上上下下,感到眼花缭乱,心脏怦怦跳个不停。鸣子认出自己了。跟以前一样,叫了自己的名字。 芽衣子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复杂的事情,带著雀跃不已的心,将手伸向玄关大门── 「……」 在如此酷热难耐的天气里,「忘了」开冷气的集定睛望著手机。 知利子传来了讯息:「今晚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要一起举办芽芽的欢迎会。你身体大概不舒服吧,但方便的话……」 「方便的话……什么?」 居然说方便的话,他半点也找不到方便的理由。 集心浮气躁──他觉得知利子背叛了自己。 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 集的愤怒原封不动地成了「芽芽」的愤怒。他几乎能在耳边感觉到她正静静地颤抖著,她那低沉紊乱的呼吸声。 集可能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吧。但是……他心想只能那么做了。 (既然有个芽芽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对于集在心中所下的判断,不晓得「芽芽」有什么想法……但是,集已经无法停止。 「芽芽……让他们看看你吧。」 集用力打开门扉。 「啊~……」 芽衣子对著旋转的电风扇做发声练习。 仁太在去上学之前,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还摆了一台电风扇。名为芽衣子的存在会觉得这个季节「很炎热」吗?感受得到吗?她不知道,也刻意不去确认。芽衣子按下电风扇的开关,以接受仁太那份不确定能否以体贴来形容的心意。 「啊~……啊~……」 但是,果然无事可做。在这空闲的时间里,担心仁太的心情也呈现大理石花纹状地混杂交错,所以她更是不知如何打发时间。 芽衣子走下一楼。 起居室里有佛龛。 芽衣子虽然早已察觉其存在,但一直隐隐害怕靠近。仁太的父亲对著佛龛呼唤的名字,上头照片上芽衣子也熟悉的祥和面孔……她迟疑著不敢上前确认。 但是,芽衣子鼓起勇气,端正跪坐在佛龛前的坐垫上。 「阿姨……」 芽衣子朝著放有仁太母亲照片的佛龛双手合十,也因此出现了幽灵悼念死者这种奇妙的场景。 「比起这张照片,阿姨本人更漂亮喔……芽芽也不太喜欢自己的照片呢。不过,芽芽照相的时候总是比胜利手势,没有比胜利手势的照片可能很少吧……?」 她叮地敲响铜磬。轻脆的响声带著清凉的余韵,在闷热的室内缭绕回荡。 「虽然芽芽也死掉了,但总之芽芽现在过得还不错……」 ……滴答,有东西从芽衣子的眼眶滚落下来。 「啊,咦?咦咦咦?咦咦?」 眼泪接连不断地滚落而出,即使再怎么以手背抹开,芽衣子的泪水还是停不下来。 「为什么呢?好奇怪……阿姨,你不要取笑我唷?」 照片中仁太的母亲沉稳地微笑著,当然不至于真的发出笑声,但是──相对地「叮咚」一声,应该故障了的门铃声清亮响起。 「……咦?」 哒哒哒,芽衣子跑上二楼,回到仁太的房间,然后从敞开的窗户往外探出头一看。 「……安鸣?!」 已经放学的鸣子正站在玄关门前。 芽衣子非常开心,忍不住正想大力挥手时。 (安、安鸣……会害怕成了幽灵的芽芽吗?) 昨晚鸣子的表情掠过芽衣子的脑海。她很吃惊……瞪大了双眼。芽衣子心想,自己还活著的时候,鸣子从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 (我果然……不喜欢吧。) 超和平busters的大家害怕自己。 (……我不喜欢。) 鸣子的表情明显十分僵硬。 按下门铃后,没有任何人出来,但鸣子仍是无法动弹。 她觉得仁太应该在家吧,只是假装不在。因为那个房间的窗户开著。 二楼的角落房间。如果配置与小时候一样,那里应该就是仁太的房间。熏黑了的蕾丝窗帘摇摇晃晃。 (芽芽……也在那个房间里吗?) 这时起了风,忽然在一瞬之间,窗户的窗帘被风吹得鼓了起来。 窗帘回到原位的时候──出现了有些奇妙的「凹陷」,简直就像有「看不见的某人」站在那里一样。 「!」 鸣子惊慌失措,但是……心跳很快就恢复平稳。 应该已经变色的蕾丝窗帘在阳光下变作鲜艳的白,摆动的姿态非常温柔沉稳,就像「她」那天穿著的连身裙一样── 忽然之间,鸣子难以自制地理解到了,站在那里的是── 「芽芽……你在那里吗?」 芽衣子确实听见了鸣子非常非常轻细的低喃。音量上并无法清楚听见,但从鸣子的唇形和表情,可以感觉到她正想著自己。 「啊……!」 鸣子话声中的语气,很显然是对著「真的在那里」的人。 (安鸣叫了芽芽……!) 于是,芽衣子的脸颊再度滑下泪水。 「再叫一次……芽芽的名字,安鸣……!」 芽衣子冲出房间,在楼梯上上下下,感到眼花缭乱,心脏怦怦跳个不停。鸣子认出自己了。跟以前一样,叫了自己的名字。 芽衣子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复杂的事情,带著雀跃不已的心,将手伸向玄关大门── 「……」 在如此酷热难耐的天气里,「忘了」开冷气的集定睛望著手机。 知利子传来了讯息:「今晚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要一起举办芽芽的欢迎会。你身体大概不舒服吧,但方便的话……」 「方便的话……什么?」 居然说方便的话,他半点也找不到方便的理由。 集心浮气躁──他觉得知利子背叛了自己。 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 集的愤怒原封不动地成了「芽芽」的愤怒。他几乎能在耳边感觉到她正静静地颤抖著,她那低沉紊乱的呼吸声。 集可能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吧。但是……他心想只能那么做了。 (既然有个芽芽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对于集在心中所下的判断,不晓得「芽芽」有什么想法……但是,集已经无法停止。 「芽芽……让他们看看你吧。」 集用力打开门扉。 「啊~……」 芽衣子对著旋转的电风扇做发声练习。 仁太在去上学之前,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还摆了一台电风扇。名为芽衣子的存在会觉得这个季节「很炎热」吗?感受得到吗?她不知道,也刻意不去确认。芽衣子按下电风扇的开关,以接受仁太那份不确定能否以体贴来形容的心意。 「啊~……啊~……」 但是,果然无事可做。在这空闲的时间里,担心仁太的心情也呈现大理石花纹状地混杂交错,所以她更是不知如何打发时间。 芽衣子走下一楼。 起居室里有佛龛。 芽衣子虽然早已察觉其存在,但一直隐隐害怕靠近。仁太的父亲对著佛龛呼唤的名字,上头照片上芽衣子也熟悉的祥和面孔……她迟疑著不敢上前确认。 但是,芽衣子鼓起勇气,端正跪坐在佛龛前的坐垫上。 「阿姨……」 芽衣子朝著放有仁太母亲照片的佛龛双手合十,也因此出现了幽灵悼念死者这种奇妙的场景。 「比起这张照片,阿姨本人更漂亮喔……芽芽也不太喜欢自己的照片呢。不过,芽芽照相的时候总是比胜利手势,没有比胜利手势的照片可能很少吧……?」 她叮地敲响铜磬。轻脆的响声带著清凉的余韵,在闷热的室内缭绕回荡。 「虽然芽芽也死掉了,但总之芽芽现在过得还不错……」 ……滴答,有东西从芽衣子的眼眶滚落下来。 「啊,咦?咦咦咦?咦咦?」 眼泪接连不断地滚落而出,即使再怎么以手背抹开,芽衣子的泪水还是停不下来。 「为什么呢?好奇怪……阿姨,你不要取笑我唷?」 照片中仁太的母亲沉稳地微笑著,当然不至于真的发出笑声,但是──相对地「叮咚」一声,应该故障了的门铃声清亮响起。 「……咦?」 哒哒哒,芽衣子跑上二楼,回到仁太的房间,然后从敞开的窗户往外探出头一看。 「……安鸣?!」 已经放学的鸣子正站在玄关门前。 芽衣子非常开心,忍不住正想大力挥手时。 (安、安鸣……会害怕成了幽灵的芽芽吗?) 昨晚鸣子的表情掠过芽衣子的脑海。她很吃惊……瞪大了双眼。芽衣子心想,自己还活著的时候,鸣子从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 (我果然……不喜欢吧。) 超和平busters的大家害怕自己。 (……我不喜欢。) 鸣子的表情明显十分僵硬。 按下门铃后,没有任何人出来,但鸣子仍是无法动弹。 她觉得仁太应该在家吧,只是假装不在。因为那个房间的窗户开著。 二楼的角落房间。如果配置与小时候一样,那里应该就是仁太的房间。熏黑了的蕾丝窗帘摇摇晃晃。 (芽芽……也在那个房间里吗?) 这时起了风,忽然在一瞬之间,窗户的窗帘被风吹得鼓了起来。 窗帘回到原位的时候──出现了有些奇妙的「凹陷」,简直就像有「看不见的某人」站在那里一样。 「!」 鸣子惊慌失措,但是……心跳很快就恢复平稳。 应该已经变色的蕾丝窗帘在阳光下变作鲜艳的白,摆动的姿态非常温柔沉稳,就像「她」那天穿著的连身裙一样── 忽然之间,鸣子难以自制地理解到了,站在那里的是── 「芽芽……你在那里吗?」 芽衣子确实听见了鸣子非常非常轻细的低喃。音量上并无法清楚听见,但从鸣子的唇形和表情,可以感觉到她正想著自己。 「啊……!」 鸣子话声中的语气,很显然是对著「真的在那里」的人。 (安鸣叫了芽芽……!) 于是,芽衣子的脸颊再度滑下泪水。 「再叫一次……芽芽的名字,安鸣……!」 芽衣子冲出房间,在楼梯上上下下,感到眼花缭乱,心脏怦怦跳个不停。鸣子认出自己了。跟以前一样,叫了自己的名字。 芽衣子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复杂的事情,带著雀跃不已的心,将手伸向玄关大门── 「……」 在如此酷热难耐的天气里,「忘了」开冷气的集定睛望著手机。 知利子传来了讯息:「今晚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要一起举办芽芽的欢迎会。你身体大概不舒服吧,但方便的话……」 「方便的话……什么?」 居然说方便的话,他半点也找不到方便的理由。 集心浮气躁──他觉得知利子背叛了自己。 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 集的愤怒原封不动地成了「芽芽」的愤怒。他几乎能在耳边感觉到她正静静地颤抖著,她那低沉紊乱的呼吸声。 集可能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吧。但是……他心想只能那么做了。 (既然有个芽芽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对于集在心中所下的判断,不晓得「芽芽」有什么想法……但是,集已经无法停止。 「芽芽……让他们看看你吧。」 集用力打开门扉。 「啊~……」 芽衣子对著旋转的电风扇做发声练习。 仁太在去上学之前,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还摆了一台电风扇。名为芽衣子的存在会觉得这个季节「很炎热」吗?感受得到吗?她不知道,也刻意不去确认。芽衣子按下电风扇的开关,以接受仁太那份不确定能否以体贴来形容的心意。 「啊~……啊~……」 但是,果然无事可做。在这空闲的时间里,担心仁太的心情也呈现大理石花纹状地混杂交错,所以她更是不知如何打发时间。 芽衣子走下一楼。 起居室里有佛龛。 芽衣子虽然早已察觉其存在,但一直隐隐害怕靠近。仁太的父亲对著佛龛呼唤的名字,上头照片上芽衣子也熟悉的祥和面孔……她迟疑著不敢上前确认。 但是,芽衣子鼓起勇气,端正跪坐在佛龛前的坐垫上。 「阿姨……」 芽衣子朝著放有仁太母亲照片的佛龛双手合十,也因此出现了幽灵悼念死者这种奇妙的场景。 「比起这张照片,阿姨本人更漂亮喔……芽芽也不太喜欢自己的照片呢。不过,芽芽照相的时候总是比胜利手势,没有比胜利手势的照片可能很少吧……?」 她叮地敲响铜磬。轻脆的响声带著清凉的余韵,在闷热的室内缭绕回荡。 「虽然芽芽也死掉了,但总之芽芽现在过得还不错……」 ……滴答,有东西从芽衣子的眼眶滚落下来。 「啊,咦?咦咦咦?咦咦?」 眼泪接连不断地滚落而出,即使再怎么以手背抹开,芽衣子的泪水还是停不下来。 「为什么呢?好奇怪……阿姨,你不要取笑我唷?」 照片中仁太的母亲沉稳地微笑著,当然不至于真的发出笑声,但是──相对地「叮咚」一声,应该故障了的门铃声清亮响起。 「……咦?」 哒哒哒,芽衣子跑上二楼,回到仁太的房间,然后从敞开的窗户往外探出头一看。 「……安鸣?!」 已经放学的鸣子正站在玄关门前。 芽衣子非常开心,忍不住正想大力挥手时。 (安、安鸣……会害怕成了幽灵的芽芽吗?) 昨晚鸣子的表情掠过芽衣子的脑海。她很吃惊……瞪大了双眼。芽衣子心想,自己还活著的时候,鸣子从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 (我果然……不喜欢吧。) 超和平busters的大家害怕自己。 (……我不喜欢。) 鸣子的表情明显十分僵硬。 按下门铃后,没有任何人出来,但鸣子仍是无法动弹。 她觉得仁太应该在家吧,只是假装不在。因为那个房间的窗户开著。 二楼的角落房间。如果配置与小时候一样,那里应该就是仁太的房间。熏黑了的蕾丝窗帘摇摇晃晃。 (芽芽……也在那个房间里吗?) 这时起了风,忽然在一瞬之间,窗户的窗帘被风吹得鼓了起来。 窗帘回到原位的时候──出现了有些奇妙的「凹陷」,简直就像有「看不见的某人」站在那里一样。 「!」 鸣子惊慌失措,但是……心跳很快就恢复平稳。 应该已经变色的蕾丝窗帘在阳光下变作鲜艳的白,摆动的姿态非常温柔沉稳,就像「她」那天穿著的连身裙一样── 忽然之间,鸣子难以自制地理解到了,站在那里的是── 「芽芽……你在那里吗?」 芽衣子确实听见了鸣子非常非常轻细的低喃。音量上并无法清楚听见,但从鸣子的唇形和表情,可以感觉到她正想著自己。 「啊……!」 鸣子话声中的语气,很显然是对著「真的在那里」的人。 (安鸣叫了芽芽……!) 于是,芽衣子的脸颊再度滑下泪水。 「再叫一次……芽芽的名字,安鸣……!」 芽衣子冲出房间,在楼梯上上下下,感到眼花缭乱,心脏怦怦跳个不停。鸣子认出自己了。跟以前一样,叫了自己的名字。 芽衣子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复杂的事情,带著雀跃不已的心,将手伸向玄关大门── 「……」 在如此酷热难耐的天气里,「忘了」开冷气的集定睛望著手机。 知利子传来了讯息:「今晚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要一起举办芽芽的欢迎会。你身体大概不舒服吧,但方便的话……」 「方便的话……什么?」 居然说方便的话,他半点也找不到方便的理由。 集心浮气躁──他觉得知利子背叛了自己。 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 集的愤怒原封不动地成了「芽芽」的愤怒。他几乎能在耳边感觉到她正静静地颤抖著,她那低沉紊乱的呼吸声。 集可能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吧。但是……他心想只能那么做了。 (既然有个芽芽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对于集在心中所下的判断,不晓得「芽芽」有什么想法……但是,集已经无法停止。 「芽芽……让他们看看你吧。」 集用力打开门扉。 「啊~……」 芽衣子对著旋转的电风扇做发声练习。 仁太在去上学之前,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还摆了一台电风扇。名为芽衣子的存在会觉得这个季节「很炎热」吗?感受得到吗?她不知道,也刻意不去确认。芽衣子按下电风扇的开关,以接受仁太那份不确定能否以体贴来形容的心意。 「啊~……啊~……」 但是,果然无事可做。在这空闲的时间里,担心仁太的心情也呈现大理石花纹状地混杂交错,所以她更是不知如何打发时间。 芽衣子走下一楼。 起居室里有佛龛。 芽衣子虽然早已察觉其存在,但一直隐隐害怕靠近。仁太的父亲对著佛龛呼唤的名字,上头照片上芽衣子也熟悉的祥和面孔……她迟疑著不敢上前确认。 但是,芽衣子鼓起勇气,端正跪坐在佛龛前的坐垫上。 「阿姨……」 芽衣子朝著放有仁太母亲照片的佛龛双手合十,也因此出现了幽灵悼念死者这种奇妙的场景。 「比起这张照片,阿姨本人更漂亮喔……芽芽也不太喜欢自己的照片呢。不过,芽芽照相的时候总是比胜利手势,没有比胜利手势的照片可能很少吧……?」 她叮地敲响铜磬。轻脆的响声带著清凉的余韵,在闷热的室内缭绕回荡。 「虽然芽芽也死掉了,但总之芽芽现在过得还不错……」 ……滴答,有东西从芽衣子的眼眶滚落下来。 「啊,咦?咦咦咦?咦咦?」 眼泪接连不断地滚落而出,即使再怎么以手背抹开,芽衣子的泪水还是停不下来。 「为什么呢?好奇怪……阿姨,你不要取笑我唷?」 照片中仁太的母亲沉稳地微笑著,当然不至于真的发出笑声,但是──相对地「叮咚」一声,应该故障了的门铃声清亮响起。 「……咦?」 哒哒哒,芽衣子跑上二楼,回到仁太的房间,然后从敞开的窗户往外探出头一看。 「……安鸣?!」 已经放学的鸣子正站在玄关门前。 芽衣子非常开心,忍不住正想大力挥手时。 (安、安鸣……会害怕成了幽灵的芽芽吗?) 昨晚鸣子的表情掠过芽衣子的脑海。她很吃惊……瞪大了双眼。芽衣子心想,自己还活著的时候,鸣子从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 (我果然……不喜欢吧。) 超和平busters的大家害怕自己。 (……我不喜欢。) 鸣子的表情明显十分僵硬。 按下门铃后,没有任何人出来,但鸣子仍是无法动弹。 她觉得仁太应该在家吧,只是假装不在。因为那个房间的窗户开著。 二楼的角落房间。如果配置与小时候一样,那里应该就是仁太的房间。熏黑了的蕾丝窗帘摇摇晃晃。 (芽芽……也在那个房间里吗?) 这时起了风,忽然在一瞬之间,窗户的窗帘被风吹得鼓了起来。 窗帘回到原位的时候──出现了有些奇妙的「凹陷」,简直就像有「看不见的某人」站在那里一样。 「!」 鸣子惊慌失措,但是……心跳很快就恢复平稳。 应该已经变色的蕾丝窗帘在阳光下变作鲜艳的白,摆动的姿态非常温柔沉稳,就像「她」那天穿著的连身裙一样── 忽然之间,鸣子难以自制地理解到了,站在那里的是── 「芽芽……你在那里吗?」 芽衣子确实听见了鸣子非常非常轻细的低喃。音量上并无法清楚听见,但从鸣子的唇形和表情,可以感觉到她正想著自己。 「啊……!」 鸣子话声中的语气,很显然是对著「真的在那里」的人。 (安鸣叫了芽芽……!) 于是,芽衣子的脸颊再度滑下泪水。 「再叫一次……芽芽的名字,安鸣……!」 芽衣子冲出房间,在楼梯上上下下,感到眼花缭乱,心脏怦怦跳个不停。鸣子认出自己了。跟以前一样,叫了自己的名字。 芽衣子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复杂的事情,带著雀跃不已的心,将手伸向玄关大门── 「……」 在如此酷热难耐的天气里,「忘了」开冷气的集定睛望著手机。 知利子传来了讯息:「今晚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要一起举办芽芽的欢迎会。你身体大概不舒服吧,但方便的话……」 「方便的话……什么?」 居然说方便的话,他半点也找不到方便的理由。 集心浮气躁──他觉得知利子背叛了自己。 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 集的愤怒原封不动地成了「芽芽」的愤怒。他几乎能在耳边感觉到她正静静地颤抖著,她那低沉紊乱的呼吸声。 集可能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吧。但是……他心想只能那么做了。 (既然有个芽芽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对于集在心中所下的判断,不晓得「芽芽」有什么想法……但是,集已经无法停止。 「芽芽……让他们看看你吧。」 集用力打开门扉。 「啊~……」 芽衣子对著旋转的电风扇做发声练习。 仁太在去上学之前,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还摆了一台电风扇。名为芽衣子的存在会觉得这个季节「很炎热」吗?感受得到吗?她不知道,也刻意不去确认。芽衣子按下电风扇的开关,以接受仁太那份不确定能否以体贴来形容的心意。 「啊~……啊~……」 但是,果然无事可做。在这空闲的时间里,担心仁太的心情也呈现大理石花纹状地混杂交错,所以她更是不知如何打发时间。 芽衣子走下一楼。 起居室里有佛龛。 芽衣子虽然早已察觉其存在,但一直隐隐害怕靠近。仁太的父亲对著佛龛呼唤的名字,上头照片上芽衣子也熟悉的祥和面孔……她迟疑著不敢上前确认。 但是,芽衣子鼓起勇气,端正跪坐在佛龛前的坐垫上。 「阿姨……」 芽衣子朝著放有仁太母亲照片的佛龛双手合十,也因此出现了幽灵悼念死者这种奇妙的场景。 「比起这张照片,阿姨本人更漂亮喔……芽芽也不太喜欢自己的照片呢。不过,芽芽照相的时候总是比胜利手势,没有比胜利手势的照片可能很少吧……?」 她叮地敲响铜磬。轻脆的响声带著清凉的余韵,在闷热的室内缭绕回荡。 「虽然芽芽也死掉了,但总之芽芽现在过得还不错……」 ……滴答,有东西从芽衣子的眼眶滚落下来。 「啊,咦?咦咦咦?咦咦?」 眼泪接连不断地滚落而出,即使再怎么以手背抹开,芽衣子的泪水还是停不下来。 「为什么呢?好奇怪……阿姨,你不要取笑我唷?」 照片中仁太的母亲沉稳地微笑著,当然不至于真的发出笑声,但是──相对地「叮咚」一声,应该故障了的门铃声清亮响起。 「……咦?」 哒哒哒,芽衣子跑上二楼,回到仁太的房间,然后从敞开的窗户往外探出头一看。 「……安鸣?!」 已经放学的鸣子正站在玄关门前。 芽衣子非常开心,忍不住正想大力挥手时。 (安、安鸣……会害怕成了幽灵的芽芽吗?) 昨晚鸣子的表情掠过芽衣子的脑海。她很吃惊……瞪大了双眼。芽衣子心想,自己还活著的时候,鸣子从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 (我果然……不喜欢吧。) 超和平busters的大家害怕自己。 (……我不喜欢。) 鸣子的表情明显十分僵硬。 按下门铃后,没有任何人出来,但鸣子仍是无法动弹。 她觉得仁太应该在家吧,只是假装不在。因为那个房间的窗户开著。 二楼的角落房间。如果配置与小时候一样,那里应该就是仁太的房间。熏黑了的蕾丝窗帘摇摇晃晃。 (芽芽……也在那个房间里吗?) 这时起了风,忽然在一瞬之间,窗户的窗帘被风吹得鼓了起来。 窗帘回到原位的时候──出现了有些奇妙的「凹陷」,简直就像有「看不见的某人」站在那里一样。 「!」 鸣子惊慌失措,但是……心跳很快就恢复平稳。 应该已经变色的蕾丝窗帘在阳光下变作鲜艳的白,摆动的姿态非常温柔沉稳,就像「她」那天穿著的连身裙一样── 忽然之间,鸣子难以自制地理解到了,站在那里的是── 「芽芽……你在那里吗?」 芽衣子确实听见了鸣子非常非常轻细的低喃。音量上并无法清楚听见,但从鸣子的唇形和表情,可以感觉到她正想著自己。 「啊……!」 鸣子话声中的语气,很显然是对著「真的在那里」的人。 (安鸣叫了芽芽……!) 于是,芽衣子的脸颊再度滑下泪水。 「再叫一次……芽芽的名字,安鸣……!」 芽衣子冲出房间,在楼梯上上下下,感到眼花缭乱,心脏怦怦跳个不停。鸣子认出自己了。跟以前一样,叫了自己的名字。 芽衣子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复杂的事情,带著雀跃不已的心,将手伸向玄关大门── 「……」 在如此酷热难耐的天气里,「忘了」开冷气的集定睛望著手机。 知利子传来了讯息:「今晚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要一起举办芽芽的欢迎会。你身体大概不舒服吧,但方便的话……」 「方便的话……什么?」 居然说方便的话,他半点也找不到方便的理由。 集心浮气躁──他觉得知利子背叛了自己。 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 集的愤怒原封不动地成了「芽芽」的愤怒。他几乎能在耳边感觉到她正静静地颤抖著,她那低沉紊乱的呼吸声。 集可能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吧。但是……他心想只能那么做了。 (既然有个芽芽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对于集在心中所下的判断,不晓得「芽芽」有什么想法……但是,集已经无法停止。 「芽芽……让他们看看你吧。」 集用力打开门扉。 「啊~……」 芽衣子对著旋转的电风扇做发声练习。 仁太在去上学之前,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还摆了一台电风扇。名为芽衣子的存在会觉得这个季节「很炎热」吗?感受得到吗?她不知道,也刻意不去确认。芽衣子按下电风扇的开关,以接受仁太那份不确定能否以体贴来形容的心意。 「啊~……啊~……」 但是,果然无事可做。在这空闲的时间里,担心仁太的心情也呈现大理石花纹状地混杂交错,所以她更是不知如何打发时间。 芽衣子走下一楼。 起居室里有佛龛。 芽衣子虽然早已察觉其存在,但一直隐隐害怕靠近。仁太的父亲对著佛龛呼唤的名字,上头照片上芽衣子也熟悉的祥和面孔……她迟疑著不敢上前确认。 但是,芽衣子鼓起勇气,端正跪坐在佛龛前的坐垫上。 「阿姨……」 芽衣子朝著放有仁太母亲照片的佛龛双手合十,也因此出现了幽灵悼念死者这种奇妙的场景。 「比起这张照片,阿姨本人更漂亮喔……芽芽也不太喜欢自己的照片呢。不过,芽芽照相的时候总是比胜利手势,没有比胜利手势的照片可能很少吧……?」 她叮地敲响铜磬。轻脆的响声带著清凉的余韵,在闷热的室内缭绕回荡。 「虽然芽芽也死掉了,但总之芽芽现在过得还不错……」 ……滴答,有东西从芽衣子的眼眶滚落下来。 「啊,咦?咦咦咦?咦咦?」 眼泪接连不断地滚落而出,即使再怎么以手背抹开,芽衣子的泪水还是停不下来。 「为什么呢?好奇怪……阿姨,你不要取笑我唷?」 照片中仁太的母亲沉稳地微笑著,当然不至于真的发出笑声,但是──相对地「叮咚」一声,应该故障了的门铃声清亮响起。 「……咦?」 哒哒哒,芽衣子跑上二楼,回到仁太的房间,然后从敞开的窗户往外探出头一看。 「……安鸣?!」 已经放学的鸣子正站在玄关门前。 芽衣子非常开心,忍不住正想大力挥手时。 (安、安鸣……会害怕成了幽灵的芽芽吗?) 昨晚鸣子的表情掠过芽衣子的脑海。她很吃惊……瞪大了双眼。芽衣子心想,自己还活著的时候,鸣子从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 (我果然……不喜欢吧。) 超和平busters的大家害怕自己。 (……我不喜欢。) 鸣子的表情明显十分僵硬。 按下门铃后,没有任何人出来,但鸣子仍是无法动弹。 她觉得仁太应该在家吧,只是假装不在。因为那个房间的窗户开著。 二楼的角落房间。如果配置与小时候一样,那里应该就是仁太的房间。熏黑了的蕾丝窗帘摇摇晃晃。 (芽芽……也在那个房间里吗?) 这时起了风,忽然在一瞬之间,窗户的窗帘被风吹得鼓了起来。 窗帘回到原位的时候──出现了有些奇妙的「凹陷」,简直就像有「看不见的某人」站在那里一样。 「!」 鸣子惊慌失措,但是……心跳很快就恢复平稳。 应该已经变色的蕾丝窗帘在阳光下变作鲜艳的白,摆动的姿态非常温柔沉稳,就像「她」那天穿著的连身裙一样── 忽然之间,鸣子难以自制地理解到了,站在那里的是── 「芽芽……你在那里吗?」 芽衣子确实听见了鸣子非常非常轻细的低喃。音量上并无法清楚听见,但从鸣子的唇形和表情,可以感觉到她正想著自己。 「啊……!」 鸣子话声中的语气,很显然是对著「真的在那里」的人。 (安鸣叫了芽芽……!) 于是,芽衣子的脸颊再度滑下泪水。 「再叫一次……芽芽的名字,安鸣……!」 芽衣子冲出房间,在楼梯上上下下,感到眼花缭乱,心脏怦怦跳个不停。鸣子认出自己了。跟以前一样,叫了自己的名字。 芽衣子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复杂的事情,带著雀跃不已的心,将手伸向玄关大门── 「……」 在如此酷热难耐的天气里,「忘了」开冷气的集定睛望著手机。 知利子传来了讯息:「今晚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要一起举办芽芽的欢迎会。你身体大概不舒服吧,但方便的话……」 「方便的话……什么?」 居然说方便的话,他半点也找不到方便的理由。 集心浮气躁──他觉得知利子背叛了自己。 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 集的愤怒原封不动地成了「芽芽」的愤怒。他几乎能在耳边感觉到她正静静地颤抖著,她那低沉紊乱的呼吸声。 集可能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吧。但是……他心想只能那么做了。 (既然有个芽芽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对于集在心中所下的判断,不晓得「芽芽」有什么想法……但是,集已经无法停止。 「芽芽……让他们看看你吧。」 集用力打开门扉。 「啊~……」 芽衣子对著旋转的电风扇做发声练习。 仁太在去上学之前,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还摆了一台电风扇。名为芽衣子的存在会觉得这个季节「很炎热」吗?感受得到吗?她不知道,也刻意不去确认。芽衣子按下电风扇的开关,以接受仁太那份不确定能否以体贴来形容的心意。 「啊~……啊~……」 但是,果然无事可做。在这空闲的时间里,担心仁太的心情也呈现大理石花纹状地混杂交错,所以她更是不知如何打发时间。 芽衣子走下一楼。 起居室里有佛龛。 芽衣子虽然早已察觉其存在,但一直隐隐害怕靠近。仁太的父亲对著佛龛呼唤的名字,上头照片上芽衣子也熟悉的祥和面孔……她迟疑著不敢上前确认。 但是,芽衣子鼓起勇气,端正跪坐在佛龛前的坐垫上。 「阿姨……」 芽衣子朝著放有仁太母亲照片的佛龛双手合十,也因此出现了幽灵悼念死者这种奇妙的场景。 「比起这张照片,阿姨本人更漂亮喔……芽芽也不太喜欢自己的照片呢。不过,芽芽照相的时候总是比胜利手势,没有比胜利手势的照片可能很少吧……?」 她叮地敲响铜磬。轻脆的响声带著清凉的余韵,在闷热的室内缭绕回荡。 「虽然芽芽也死掉了,但总之芽芽现在过得还不错……」 ……滴答,有东西从芽衣子的眼眶滚落下来。 「啊,咦?咦咦咦?咦咦?」 眼泪接连不断地滚落而出,即使再怎么以手背抹开,芽衣子的泪水还是停不下来。 「为什么呢?好奇怪……阿姨,你不要取笑我唷?」 照片中仁太的母亲沉稳地微笑著,当然不至于真的发出笑声,但是──相对地「叮咚」一声,应该故障了的门铃声清亮响起。 「……咦?」 哒哒哒,芽衣子跑上二楼,回到仁太的房间,然后从敞开的窗户往外探出头一看。 「……安鸣?!」 已经放学的鸣子正站在玄关门前。 芽衣子非常开心,忍不住正想大力挥手时。 (安、安鸣……会害怕成了幽灵的芽芽吗?) 昨晚鸣子的表情掠过芽衣子的脑海。她很吃惊……瞪大了双眼。芽衣子心想,自己还活著的时候,鸣子从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 (我果然……不喜欢吧。) 超和平busters的大家害怕自己。 (……我不喜欢。) 鸣子的表情明显十分僵硬。 按下门铃后,没有任何人出来,但鸣子仍是无法动弹。 她觉得仁太应该在家吧,只是假装不在。因为那个房间的窗户开著。 二楼的角落房间。如果配置与小时候一样,那里应该就是仁太的房间。熏黑了的蕾丝窗帘摇摇晃晃。 (芽芽……也在那个房间里吗?) 这时起了风,忽然在一瞬之间,窗户的窗帘被风吹得鼓了起来。 窗帘回到原位的时候──出现了有些奇妙的「凹陷」,简直就像有「看不见的某人」站在那里一样。 「!」 鸣子惊慌失措,但是……心跳很快就恢复平稳。 应该已经变色的蕾丝窗帘在阳光下变作鲜艳的白,摆动的姿态非常温柔沉稳,就像「她」那天穿著的连身裙一样── 忽然之间,鸣子难以自制地理解到了,站在那里的是── 「芽芽……你在那里吗?」 芽衣子确实听见了鸣子非常非常轻细的低喃。音量上并无法清楚听见,但从鸣子的唇形和表情,可以感觉到她正想著自己。 「啊……!」 鸣子话声中的语气,很显然是对著「真的在那里」的人。 (安鸣叫了芽芽……!) 于是,芽衣子的脸颊再度滑下泪水。 「再叫一次……芽芽的名字,安鸣……!」 芽衣子冲出房间,在楼梯上上下下,感到眼花缭乱,心脏怦怦跳个不停。鸣子认出自己了。跟以前一样,叫了自己的名字。 芽衣子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复杂的事情,带著雀跃不已的心,将手伸向玄关大门── 夏天的猛兽 秘密基地里逐渐染上夕阳的红色。久川的鼾声支配了四周,与芽芽的均匀呼吸声不同,这家伙的鼾声是破坏力十足的暴君。 怎么回事呢?真是不可思议的光景。 莫名无法回家的我、不知为何无意回家的鹤见,以及说昨晚几乎没有睡著,在访客面前满不在乎地鼾声大作狂睡的久川。 但是,和他们待在一起,我并不觉得度秒如年。 鹤见在看小说,我则玩著久川持有的一无是处蠢游戏……数小时就这么一晃眼过去了。 感觉就跟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一天总是过得飞快,快得教人吃惊。可是,现在大概是因为一直待在家里,我总是急躁地忍受著时间一分一秒慢慢流逝。但芽芽出现了以后,停滞不动的时间又开始流动起来…… 这时,鹤见抬起头。 「……来了。」 「咦……」 喀沙咚沙,踩著地面的脚步声响起,接著门被人打开── 「晚安~……」 走进来的人是安城,鹤见的侧脸一瞬间显得很失望。在我思考她露出那种表情的涵义之前…… 「……咦!」 对大家来说,我的表情一定更对他们造成冲击吧。 「芽芽?!」 「仁太~好久不见噗哩噗哩~……啊,这次并没有那么久吧!才过了半天左右而已!」 芽芽勾著安城的手臂,轻巧地探出头来。 和白天一样在入口旁用毛巾毯裹住全身的久川也慢吞吞地抬头。 「哦……嗯哦?仁太?你、你说了芽芽吗?」 「芽芽……在那里吗?!」 糟了……! 我克制不住就大叫出声。因为安城跟芽芽竟然一起出现,这种事情我实在是难以想像。 果不其然,久川与鹤见都神色僵硬。然而── 「……她果然在呢。」 安城却露出了像伤脑筋,又显得有些腼腆的奇妙表情,然后看向芽芽勾著的右手臂。 「她在这边附近吧?……感觉有点重。」 「嘿嘿,答对了──!」 面对这种状况……我该有什么感想才好?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你们为什么一起出现?!」 「呃……算是偶然间遇到了吧。」 「遇到?你不是看不见芽芽吗!」 「嗯~是没错啦……」 芽芽哒哒哒地跑向我。 「安鸣去了仁太家唷!」 「咦……」 「她一直站在家门外面,要来见仁太和芽芽唷!」 安城她?该不会……是在意早上那件事? 我讶异地抬头,大家则带著意义并不相同的另一种惊讶望著我。 「喂!芽芽说了什么?!」 「啊……呃──」 「啊!芽芽家里也有这个!」 芽芽完全没有顾及眼下的气氛,扑向鹤见带来的二手咖啡机。 「……她说自己家里也有这台咖啡机。」 「啊──?!」 目瞪口呆指的就是这种情形吧。他们三人全都微张著嘴巴,做出同样的表情……但说得也是。昨晚几乎没有交谈,现在是实质上的第一次接触,提出的话题却是咖啡机。 「煮好的时候,最后机器会发出『啵叩咚』一声喔!『啵叩咚』!」 「呃……她说煮好的时候,会发出『啵叩咚』一声。」 「啵……叩咚……」 这些对话毫无半点紧张感,特地代为转达让我觉得很难为情……但是,安城低声说了: 「……总觉得,这很像芽芽会说的话呢。」 「咦……」 这句话似乎成了导火线,久川站起身子。 「对了,也倒杯咖啡给芽芽喝吧!」 「久川……」 然后他往马克杯里倒了一杯咖啡,再递向半空中。 「欸,仁太,芽芽在吗?这边?还是这边?请喝吧!」 「久川,你……!」 「……要给芽芽吗?」 芽芽愣愣地看著递到自己眼前,一下子又往旁或斜向移动的马克杯,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于是换作鹤见开口说了: 「……芽芽不敢喝苦的东西吧?」 「鹤子……?!」 「对啊。如果跟那时候一样……必须替她加一大堆牛奶才行。」 安城也接在鹤见后面说道。 「安鸣……!」 没有人……在这里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否定在场的芽芽。 没错,这里…… 「名字。」 这里有著芽芽的名字。 我不希望他们将芽芽当作是幽灵。但是……是我多虑了。 不是幽灵,不是幻觉也不是夏天的野兽,大家认为芽芽就是芽芽。芽芽的名字,确实存在于这里。 明明看不见她,但他们果然── 「啊……!」 芽芽的眼眶赫然涌现泪水。 「大家……我最喜欢大家了──!」 然后芽芽扑向久川抱住他的腰。 「波波!波波!波波──!」 「唔?!咦、咦……怎么回事?」 我忍不住噗啮笑了出来。 「芽芽正抱著你喔。」 「咦!芽……芽芽──!」 「呀──!」 「喂,真是好久不见啦!芽芽……啊,你是抱住了我的肚子吧!喂喂,害我都想尿尿啦!」 久川兴高采烈地开始在四周旋转绕圈,芽芽尖声叫著努力想追上他。 「波波,你可以去上厕所唷!芽芽会陪你去!」 「芽芽说会陪你去上厕所。」 「哦哦,芽芽你最好别看!对小孩子来说刺激有点太大了!」 「咦咦咦~」 说著说著,久川与芽芽走出了基地的大门。 「一、一起上厕所……?真是……真的一点紧张感也没有耶……」 安城哭笑不得地嘀咕……我虚脱无力地瘫坐在原地。 「宿海?」 芽芽那么高兴的样子…… 「太好了……」 我无意识间这么低喃,鹤见侧头瞥了我一眼。 「刚才我也说过了……我并不是完全相信你。」 「……啊,嗯。」 「不过……」 鹤见笔直注视著前方,彷佛预见到了有什么事情今后将要到来── 「也有些事情若不去相信,就无法往前进。」 「咦……?」 就在这时──碰!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 「呜呀啊啊啊啊!」 大门突然用力打开,久川与芽芽飞也似地冲进来。 「久川,你的拉炼全开了。」 「啊,歹势……不是啦!出现了……出现了!」 「咦?出现了什么……?」 「芽芽!」 「就是芽芽啊!」 「……啥啊啊啊啊啊?!」 我在夏夜里奔驰。 在热死人的天气里,只有昆虫演奏著初秋的音色。 啊啊……我真的一直到处跑耶,昨晚也在这片森林里奔跑过。小的时候,每天都在这片森林里狂奔。 「呼……呼!」 我上气不接下气,体力果然下滑了不少。 久川早已跑在离我相当远的前方,鹤见与安城跑向了与我不同的方向。 意识到时,四下也不见芽芽。 我才不相信另一个芽芽的存在。 起初当久川吵吵闹闹说著看见芽芽的时候,我还心想那也许有可能吧。芽芽是我的幻觉,那其他人看得见也不奇怪。 但是,我已经无法相信了。因为芽芽是爱哭鬼,个性又少根筋,却总是窥看他人的脸色……从头到脚彻彻底底就是芽芽,甚至到了令人悲伤的地步。 与其被认为是幽灵,不如当作是幻觉还比较好的这种想法,也老早就消失无踪。芽芽就是芽芽,如假包换的芽芽。 但是……与之同时,我也产生了另一种心情。 如果真的还有另一个芽芽;如果那个芽芽没能和任何人在一起,孤伶伶地一个人。 那我──想要找到她。 我想确认,想呼唤她的名字。纵然我看不见,我也想去「理解」。 如果另一个芽芽也怀抱著芽芽体会过的,那种自己成了「外人」的心情……那样子太痛苦了。 「呜噢噢噢噢噢!」 听见久川的大喊,我惊觉地仰头。 树木与昆虫的鸣叫声让人迷失了距离感。我这才发现不单久川,鹤见、安城和芽芽,都离我比预想的还要近。 「我找到了……是芽芽!」 「咦……?!」 久川指著的方向── 「!」 视线的遥远前方,一道白影快速地横切过树木之间。那随著晚风飘扬的连身裙襬是…… 「……芽芽?!」 惩罚 听见久川的大喊声,「芽芽」眯起眼睛,心想他们不可能找到自己,至少不可能追上自己。「芽芽」对这片森林的地形瞭若指掌,现在也已经跑得比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人还快。 光是让大家稍微闻到「芽芽」所留下的残香,久川他们就已往截然不同的方向找去。 「芽芽」没有发现,即便好不容易离开黑暗,夜晚也已经逼近四方。没有发现离开黑暗后,也只是进入另一片黑暗。 「……」 「芽芽」躲在树荫后头,望著跑过脚边底下草丛的仁太。仁太看不见自己。 没错,仁太不可能看见「芽芽」,绝对。 看著仁太笨手笨脚奔跑的样子,一股想笑的感觉涌上心头,「芽芽」禁不住扬起嘴角。 这时,知利子突然扯开喉咙大喊: 「……真是够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知利子。当然,「芽芽」也是。 知利子以自己的身体确实承接下众人的目光,凛然地仰起头──然后说了: 「你的块头那么大,就算腿毛剃得再乾净,还是太勉强了吧……松雪集!」 「咦……!」 闻言,「芽芽」全身颤动了一下。 这阵惊慌让「芽芽」不由得动起双脚,采取了「逃跑」这项行动──沙沙!下意识的判断使得鞋底掠过夏季杂草,制造出嘈杂的声响。 「啊……在那里!」 「?!」 听到鸣子的大叫,「芽芽」的身体弹了起来。 快逃,快逃,「芽芽」。再这样下去,又会被困在黑暗中。大家会忘了自己。绝不能让他们忘了自己。但是,不能够被捉到。 「芽芽」奔跑著,没有注意脚边,不停奔跑。在夜晚的森林里,却不留意脚边? 这是致命的疏失──就算「芽芽」跑得再快。不,正因跑得极快,一旦脚尖像那样勾到了突起的树根,再加上极快的奔跑速度,「芽芽」的双脚立即打滑── 沙沙沙沙……! 「喂、喂,掉下去了吗……?!」 由铁道打头阵,超和平busters跑了过来,以手上的手电筒照向白色连身裙人影滑落的地方。手电筒的光芒在黑暗中迷失了一会儿后──随即找到了。 「啊……!」 众人不约而同倒吸口气。 他们亲眼目睹到了,穿著白色连身裙的另一个芽衣子的真面目是── 「……雪集。」知利子小声轻喃。 久违地,真的是久违了,知利子用小名呼唤他。 他的样子……实在是难看无比。 肌肉强壮隆起的上臂从蕾丝袖口往外延伸,胸前别著蓝色蝴蝶结。原本那件连身裙上没有蝴蝶结,是为了模仿芽衣子另外加上去的吧。看来莫名富有弹性,散发著光泽。 此外,月光下银光闪闪的头发……在集头上连同头皮有些偏离正常位置,底下可以看见真正的头发。 那是假发。 好一半晌呆若木鸡地望著集后……仁太恍然惊觉。 「芽芽……」 芽衣子已经走下斜坡,正往集靠近。他慌忙跟在芽衣子后头。 「芽芽,等一下……?!」 沙沙!仁太滑下斜坡──然后蓦地停下。 原先一动也不动地低著头的集……抬起了脸庞,眼神格外凶狠狰狞。 「啊……你、你没事吧……?」 仁太用一点也不可靠的声音问集。 「问我是不是没事……?」 集咧嘴露出教人发毛的笑容。仔细一瞧,他的脸比平常要白,嘴唇也是淡桃色。看样子甚至化了一点淡妆。 「我看起来像没事吗?」 「啊……」 「看啊──你看清楚了!」 集无预警地揪住仁太的衣领,更顺著这股力道改变姿势,跨坐在仁太身上。 「唔……?!」 「喂!雪集,住手……!」 铁道紧接著正想走下斜坡时,知利子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久川,拜托你,先别管他们。」 「咦?可、可是……」 「这是机会……要是错过了这一次……肯定不会再有了。」 在知利子、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打扮成芽衣子的集整个人压在仁太身上。 「喂……我看起来像芽芽吗?」 「唔……!」 「你看得见芽芽吧?我看起来像芽芽吗……看起来很像吗?!」 「雪集……唔!」 集使尽全力揪起仁太的衣领,两人的脸庞近得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都是我害的。」 「!」 「那一天芽芽会死──都是我害的。」 「你、你在说什么啊?根本不是你的错!反而是我害的……唔?!」 「我都说了是我害的吧──!」 集更是激动地摇晃仁太的衣领。这时,仁太忽然发现──有泪水滴答滴答地落在自己的脸颊上。 「咦……?」 「如果我没有对芽芽说那种话,芽芽就不会死……是我害死了芽芽!」 泪雨不间断地自集的双眼淌下。 「芽芽如果要出现,也应该是在我面前……就算变成了厉鬼,就算要诅咒我……也应该是出现在我面前啊……!」 芽芽如果出现── 仁太倏地移动目光。芽衣子一直注视著两人的互动──笔直毫不逃避。 「可是,芽芽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 明明芽衣子就站在集的身旁。 「所以,芽芽已经不在了……她早就不在了!」 没错,就在他身旁。未能如愿紧抱住她,相对地拚命想拉近她的身影,期望著能与她的模样合而为一──明明那个对象,芽衣子就在这里,集却无从察觉。 纵使像这样哭喊,纵使这般恋恋不舍。 「松雪……芽、芽芽?」 仁太惊觉地低喊后,集的眉毛挑动了下。 「……咦?」 芽衣子走向集……轻轻地擦去他的泪水。 「刚刚……」 集发现了。某种温暖又柔软的事物,轻轻触碰了自己的脸颊。 「芽芽……在碰你。」 「啊……啊。」 集开始剧烈颤抖。 「住、手……不可能……不、不可能……」 他感觉到了。超越了大脑的理解范畴,透过怀念的温度感受到了芽衣子。 他很混乱,想要否认,但又想要接受。接受一直一直以来寻觅渴望的芽衣子。 芽衣子看向仁太,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仁太接下了芽衣子的心意,微微点一点头。 「芽芽她说了……」 「咦……」 「谢谢你的发夹,还有对不起……」 「!」 集的身体大幅弹起,逃也似地从仁太身上跳下来。 「松雪……!」 然后集就这么跑上斜坡。 「喂、喂,雪集……!」 无视于仓皇失措的铁道和鸣子──紧接著集也直接走过知利子身旁。 「……」 知利子深深地长叹一口气。平常总是怕冷的她,衬衫背面却因汗水全部湿透。 那一天,是集永远也忘不了的记忆。 那一天,仁太冲出秘密基地后,芽衣子追了上去──他也追向芽衣子。 「芽芽,等一下!」 「不 、不能等啦!再不快点,仁太要跑掉了……」 「那种家伙别管他就好了!」 集大吼后,芽衣子忍不住停下脚步。 「芽芽才不是丑八怪……」 集窸窸窣窣地将手伸进短裤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发夹,上头有著小巧的粉红色花朵。 「喏。」 「咦……」 「这是发夹,我觉得很适合芽芽。」 这是他一个月前买的,一直想要交给她,却迟迟找不到时机──不过现在机会来了。 集满脸通红,不敢直视芽衣子地大声说: 「送给我最喜欢的芽芽……!」 告白。对集来说,对接受的芽衣子来说,这都是人生第一次的告白。然而…… 「啊……对、对不起!」 芽衣子慌慌张张地将其撇开。 「咦……」 「那个……仁太要跑掉了!呃,对不起……下次再说吧!」 芽衣子啪哒啪哒地跑远。 集只能默默注视著她的背影,然后── 「……可恶!」 他大声怒骂,同时将手上的发夹扔向草丛。 跟那个发夹如出一辙的发夹……集拥有的「芽芽」确实戴著。 那已经不是「芽芽」,而是集执著的残骸……不过只是假发。是别著发夹的,芽衣子的空壳。 集坐在桥边,直勾勾凝视著假发,连身裙落在脚边……他只是随意地将连身裙套在背心与短裤这样休闲的装扮上。 集刻意让自己能够轻易脱下「芽芽」……如果连心也能像这样轻易地穿脱,也许他早就得救了吧。 「真难看。」 他吃惊地抬起头来。 知利子就站在眼前,追著集来到这里。 「……满意了吗?」 「……」 「你明明全都发现了……」 「你不是正希望我发现吗?」 知利子知道集在哪里买了这件连身裙。某次放学后,他要她陪同一起去买东西。不光是连身裙,发夹也是。但他竟然连假发也有,这倒是教她惊讶。 知利子没有询问买这些东西的用途,集也无意说明。这样子就好了。 无声之中,他们一起共有彼此怀抱著的「与芽衣子有关的伤痕」。那和小时候不同,是附属于现在两人的新关系。 原本──有著这一层关系。但是,知利子…… 「为什么背叛我?」 「……」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 知利子也不是很清楚明白自己的心情。但是,她想解救集,想将他从「芽芽」这片黑暗中拉出来…… 她早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也许结果只会伤害到集。但是,知利子也暗想著。 (我也……一定会受伤。) 「借我。」 「啊……」 知利子自集的脚边捡起连身裙。 啪沙…… 她将大尺寸的连身裙套在自己的衣服上,再抢走集拿在手上的假发,戴在头上。沙沙地简单调整好银发后──知利子摇身一变成了「与芽芽一模一样」的姿态。 「芽芽……!」 集看著出现在眼前的芽芽,热泪盈眶,瘫软似地紧抱住与芽芽「一模一样」的知利子的腰。 知利子摸著集的头发。依稀有著夏草香气,柔软的淡褐色发丝。 「芽芽……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集反覆再三地用脸颊磨蹭知利子的腰。知利子露出和煦微笑,轻轻颔首。 「知道了……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雪集。」 永远陪在你身边。 ……知利子确实受了伤。 她想像著实际上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只能定定凝视著手上的连身裙。 (我不可能变成芽芽……) 集缓缓起身。 「……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 「连身裙呢?」 「还给我。」 「……」 知利子递去连身裙,集一把抢过后跨步离开。 一边目送著他的背影,知利子一边思索──该怎么做,这个漫长的夜晚才会迎来终结呢?她不知道。 心好痛。知利子受了伤。但是,她不能哭。 因为眼前的集,远比她受到了更多伤害。 集的「芽芽」消失了。 但是……只是看起来消失了。这里、那里,「芽芽」无所不在。 谁也逃离不了「芽芽」,双脚被「芽芽」的身影束缚住。 月光照亮了流动的河水,潺潺的清凉水流声正细语呢喃著:「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 我与芽芽 与久川及安城道别后,我和芽芽踏上归途。 芽芽她……那个爱吱吱喳喳喋喋不休的芽芽,始终一言不发。所以,我也只是静静走著。 刚才被松雪揪起的胸口还带著些许热意。 我想对芽芽说几句话,但又想不到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说不定芽芽的心情也和我一样。或许她也想说些什么,但是……早在所有话语涌上喉咙之前,就被不时浮现至脑海的松雪那副身影,被模糊不明的心情抹除。 昏暗的乡间道路上,街灯稀疏林立,每一盏灯之间的距离都很远。才刚照亮了芽芽,转眼间她又消失在黑暗里。 早晨快点到来吧。 我向著夜色尚浅的夜晚祈求。 快点变成早上……为我照亮芽芽的笑脸吧。 与久川及安城道别后,我和芽芽踏上归途。 芽芽她……那个爱吱吱喳喳喋喋不休的芽芽,始终一言不发。所以,我也只是静静走著。 刚才被松雪揪起的胸口还带著些许热意。 我想对芽芽说几句话,但又想不到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说不定芽芽的心情也和我一样。或许她也想说些什么,但是……早在所有话语涌上喉咙之前,就被不时浮现至脑海的松雪那副身影,被模糊不明的心情抹除。 昏暗的乡间道路上,街灯稀疏林立,每一盏灯之间的距离都很远。才刚照亮了芽芽,转眼间她又消失在黑暗里。 早晨快点到来吧。 我向著夜色尚浅的夜晚祈求。 快点变成早上……为我照亮芽芽的笑脸吧。 与久川及安城道别后,我和芽芽踏上归途。 芽芽她……那个爱吱吱喳喳喋喋不休的芽芽,始终一言不发。所以,我也只是静静走著。 刚才被松雪揪起的胸口还带著些许热意。 我想对芽芽说几句话,但又想不到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说不定芽芽的心情也和我一样。或许她也想说些什么,但是……早在所有话语涌上喉咙之前,就被不时浮现至脑海的松雪那副身影,被模糊不明的心情抹除。 昏暗的乡间道路上,街灯稀疏林立,每一盏灯之间的距离都很远。才刚照亮了芽芽,转眼间她又消失在黑暗里。 早晨快点到来吧。 我向著夜色尚浅的夜晚祈求。 快点变成早上……为我照亮芽芽的笑脸吧。 与久川及安城道别后,我和芽芽踏上归途。 芽芽她……那个爱吱吱喳喳喋喋不休的芽芽,始终一言不发。所以,我也只是静静走著。 刚才被松雪揪起的胸口还带著些许热意。 我想对芽芽说几句话,但又想不到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说不定芽芽的心情也和我一样。或许她也想说些什么,但是……早在所有话语涌上喉咙之前,就被不时浮现至脑海的松雪那副身影,被模糊不明的心情抹除。 昏暗的乡间道路上,街灯稀疏林立,每一盏灯之间的距离都很远。才刚照亮了芽芽,转眼间她又消失在黑暗里。 早晨快点到来吧。 我向著夜色尚浅的夜晚祈求。 快点变成早上……为我照亮芽芽的笑脸吧。 与久川及安城道别后,我和芽芽踏上归途。 芽芽她……那个爱吱吱喳喳喋喋不休的芽芽,始终一言不发。所以,我也只是静静走著。 刚才被松雪揪起的胸口还带著些许热意。 我想对芽芽说几句话,但又想不到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说不定芽芽的心情也和我一样。或许她也想说些什么,但是……早在所有话语涌上喉咙之前,就被不时浮现至脑海的松雪那副身影,被模糊不明的心情抹除。 昏暗的乡间道路上,街灯稀疏林立,每一盏灯之间的距离都很远。才刚照亮了芽芽,转眼间她又消失在黑暗里。 早晨快点到来吧。 我向著夜色尚浅的夜晚祈求。 快点变成早上……为我照亮芽芽的笑脸吧。 与久川及安城道别后,我和芽芽踏上归途。 芽芽她……那个爱吱吱喳喳喋喋不休的芽芽,始终一言不发。所以,我也只是静静走著。 刚才被松雪揪起的胸口还带著些许热意。 我想对芽芽说几句话,但又想不到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说不定芽芽的心情也和我一样。或许她也想说些什么,但是……早在所有话语涌上喉咙之前,就被不时浮现至脑海的松雪那副身影,被模糊不明的心情抹除。 昏暗的乡间道路上,街灯稀疏林立,每一盏灯之间的距离都很远。才刚照亮了芽芽,转眼间她又消失在黑暗里。 早晨快点到来吧。 我向著夜色尚浅的夜晚祈求。 快点变成早上……为我照亮芽芽的笑脸吧。 与久川及安城道别后,我和芽芽踏上归途。 芽芽她……那个爱吱吱喳喳喋喋不休的芽芽,始终一言不发。所以,我也只是静静走著。 刚才被松雪揪起的胸口还带著些许热意。 我想对芽芽说几句话,但又想不到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说不定芽芽的心情也和我一样。或许她也想说些什么,但是……早在所有话语涌上喉咙之前,就被不时浮现至脑海的松雪那副身影,被模糊不明的心情抹除。 昏暗的乡间道路上,街灯稀疏林立,每一盏灯之间的距离都很远。才刚照亮了芽芽,转眼间她又消失在黑暗里。 早晨快点到来吧。 我向著夜色尚浅的夜晚祈求。 快点变成早上……为我照亮芽芽的笑脸吧。 与久川及安城道别后,我和芽芽踏上归途。 芽芽她……那个爱吱吱喳喳喋喋不休的芽芽,始终一言不发。所以,我也只是静静走著。 刚才被松雪揪起的胸口还带著些许热意。 我想对芽芽说几句话,但又想不到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说不定芽芽的心情也和我一样。或许她也想说些什么,但是……早在所有话语涌上喉咙之前,就被不时浮现至脑海的松雪那副身影,被模糊不明的心情抹除。 昏暗的乡间道路上,街灯稀疏林立,每一盏灯之间的距离都很远。才刚照亮了芽芽,转眼间她又消失在黑暗里。 早晨快点到来吧。 我向著夜色尚浅的夜晚祈求。 快点变成早上……为我照亮芽芽的笑脸吧。 与久川及安城道别后,我和芽芽踏上归途。 芽芽她……那个爱吱吱喳喳喋喋不休的芽芽,始终一言不发。所以,我也只是静静走著。 刚才被松雪揪起的胸口还带著些许热意。 我想对芽芽说几句话,但又想不到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说不定芽芽的心情也和我一样。或许她也想说些什么,但是……早在所有话语涌上喉咙之前,就被不时浮现至脑海的松雪那副身影,被模糊不明的心情抹除。 昏暗的乡间道路上,街灯稀疏林立,每一盏灯之间的距离都很远。才刚照亮了芽芽,转眼间她又消失在黑暗里。 早晨快点到来吧。 我向著夜色尚浅的夜晚祈求。 快点变成早上……为我照亮芽芽的笑脸吧。 记忆其三 毛巾水母形成的白色花朵逐渐消失。 消失的瞬间必须许愿才行。就跟流星一样,要向消失的东西许愿。 要许什么愿望呢? 不行,已经消失了。白色的花朵,不要走。虽然我很笨,对了,神啊…… 神啊,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毛巾水母形成的白色花朵逐渐消失。 消失的瞬间必须许愿才行。就跟流星一样,要向消失的东西许愿。 要许什么愿望呢? 不行,已经消失了。白色的花朵,不要走。虽然我很笨,对了,神啊…… 神啊,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毛巾水母形成的白色花朵逐渐消失。 消失的瞬间必须许愿才行。就跟流星一样,要向消失的东西许愿。 要许什么愿望呢? 不行,已经消失了。白色的花朵,不要走。虽然我很笨,对了,神啊…… 神啊,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毛巾水母形成的白色花朵逐渐消失。 消失的瞬间必须许愿才行。就跟流星一样,要向消失的东西许愿。 要许什么愿望呢? 不行,已经消失了。白色的花朵,不要走。虽然我很笨,对了,神啊…… 神啊,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毛巾水母形成的白色花朵逐渐消失。 消失的瞬间必须许愿才行。就跟流星一样,要向消失的东西许愿。 要许什么愿望呢? 不行,已经消失了。白色的花朵,不要走。虽然我很笨,对了,神啊…… 神啊,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毛巾水母形成的白色花朵逐渐消失。 消失的瞬间必须许愿才行。就跟流星一样,要向消失的东西许愿。 要许什么愿望呢? 不行,已经消失了。白色的花朵,不要走。虽然我很笨,对了,神啊…… 神啊,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毛巾水母形成的白色花朵逐渐消失。 消失的瞬间必须许愿才行。就跟流星一样,要向消失的东西许愿。 要许什么愿望呢? 不行,已经消失了。白色的花朵,不要走。虽然我很笨,对了,神啊…… 神啊,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毛巾水母形成的白色花朵逐渐消失。 消失的瞬间必须许愿才行。就跟流星一样,要向消失的东西许愿。 要许什么愿望呢? 不行,已经消失了。白色的花朵,不要走。虽然我很笨,对了,神啊…… 神啊,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毛巾水母形成的白色花朵逐渐消失。 消失的瞬间必须许愿才行。就跟流星一样,要向消失的东西许愿。 要许什么愿望呢? 不行,已经消失了。白色的花朵,不要走。虽然我很笨,对了,神啊…… 神啊,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空洞的记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开了一个「大洞」。 生长在秘密基地后头的大树上开著「大洞」。 无尽延伸的黑暗,彷佛延续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从那里注视著,双眼中读取不到半点情感。我害怕起来,一个劲地往「大洞」里塞进石头。 这下子就可以放心了,我略微松了口气后回过头。 从石头与石头的缝隙间,她……芽芽正看著这里。 我更是害怕得不得了,继续胡乱把石头塞进「大洞」里。因为我无法朝芽芽丢石头。要是那天没许下「希望还能再见面」的愿望就好了。 芽芽就在「洞」里。 从那天起,一直屏气凝神地待在这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开了一个「大洞」。 生长在秘密基地后头的大树上开著「大洞」。 无尽延伸的黑暗,彷佛延续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从那里注视著,双眼中读取不到半点情感。我害怕起来,一个劲地往「大洞」里塞进石头。 这下子就可以放心了,我略微松了口气后回过头。 从石头与石头的缝隙间,她……芽芽正看著这里。 我更是害怕得不得了,继续胡乱把石头塞进「大洞」里。因为我无法朝芽芽丢石头。要是那天没许下「希望还能再见面」的愿望就好了。 芽芽就在「洞」里。 从那天起,一直屏气凝神地待在这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开了一个「大洞」。 生长在秘密基地后头的大树上开著「大洞」。 无尽延伸的黑暗,彷佛延续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从那里注视著,双眼中读取不到半点情感。我害怕起来,一个劲地往「大洞」里塞进石头。 这下子就可以放心了,我略微松了口气后回过头。 从石头与石头的缝隙间,她……芽芽正看著这里。 我更是害怕得不得了,继续胡乱把石头塞进「大洞」里。因为我无法朝芽芽丢石头。要是那天没许下「希望还能再见面」的愿望就好了。 芽芽就在「洞」里。 从那天起,一直屏气凝神地待在这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开了一个「大洞」。 生长在秘密基地后头的大树上开著「大洞」。 无尽延伸的黑暗,彷佛延续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从那里注视著,双眼中读取不到半点情感。我害怕起来,一个劲地往「大洞」里塞进石头。 这下子就可以放心了,我略微松了口气后回过头。 从石头与石头的缝隙间,她……芽芽正看著这里。 我更是害怕得不得了,继续胡乱把石头塞进「大洞」里。因为我无法朝芽芽丢石头。要是那天没许下「希望还能再见面」的愿望就好了。 芽芽就在「洞」里。 从那天起,一直屏气凝神地待在这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开了一个「大洞」。 生长在秘密基地后头的大树上开著「大洞」。 无尽延伸的黑暗,彷佛延续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从那里注视著,双眼中读取不到半点情感。我害怕起来,一个劲地往「大洞」里塞进石头。 这下子就可以放心了,我略微松了口气后回过头。 从石头与石头的缝隙间,她……芽芽正看著这里。 我更是害怕得不得了,继续胡乱把石头塞进「大洞」里。因为我无法朝芽芽丢石头。要是那天没许下「希望还能再见面」的愿望就好了。 芽芽就在「洞」里。 从那天起,一直屏气凝神地待在这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开了一个「大洞」。 生长在秘密基地后头的大树上开著「大洞」。 无尽延伸的黑暗,彷佛延续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从那里注视著,双眼中读取不到半点情感。我害怕起来,一个劲地往「大洞」里塞进石头。 这下子就可以放心了,我略微松了口气后回过头。 从石头与石头的缝隙间,她……芽芽正看著这里。 我更是害怕得不得了,继续胡乱把石头塞进「大洞」里。因为我无法朝芽芽丢石头。要是那天没许下「希望还能再见面」的愿望就好了。 芽芽就在「洞」里。 从那天起,一直屏气凝神地待在这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开了一个「大洞」。 生长在秘密基地后头的大树上开著「大洞」。 无尽延伸的黑暗,彷佛延续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从那里注视著,双眼中读取不到半点情感。我害怕起来,一个劲地往「大洞」里塞进石头。 这下子就可以放心了,我略微松了口气后回过头。 从石头与石头的缝隙间,她……芽芽正看著这里。 我更是害怕得不得了,继续胡乱把石头塞进「大洞」里。因为我无法朝芽芽丢石头。要是那天没许下「希望还能再见面」的愿望就好了。 芽芽就在「洞」里。 从那天起,一直屏气凝神地待在这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开了一个「大洞」。 生长在秘密基地后头的大树上开著「大洞」。 无尽延伸的黑暗,彷佛延续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从那里注视著,双眼中读取不到半点情感。我害怕起来,一个劲地往「大洞」里塞进石头。 这下子就可以放心了,我略微松了口气后回过头。 从石头与石头的缝隙间,她……芽芽正看著这里。 我更是害怕得不得了,继续胡乱把石头塞进「大洞」里。因为我无法朝芽芽丢石头。要是那天没许下「希望还能再见面」的愿望就好了。 芽芽就在「洞」里。 从那天起,一直屏气凝神地待在这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开了一个「大洞」。 生长在秘密基地后头的大树上开著「大洞」。 无尽延伸的黑暗,彷佛延续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从那里注视著,双眼中读取不到半点情感。我害怕起来,一个劲地往「大洞」里塞进石头。 这下子就可以放心了,我略微松了口气后回过头。 从石头与石头的缝隙间,她……芽芽正看著这里。 我更是害怕得不得了,继续胡乱把石头塞进「大洞」里。因为我无法朝芽芽丢石头。要是那天没许下「希望还能再见面」的愿望就好了。 芽芽就在「洞」里。 从那天起,一直屏气凝神地待在这里。 那之后的人们 「嗨嗨,欢迎!要喝咖啡吗?」 「啊,嗯。谢啦。」 松雪在秘密基地带来了视觉冲击的那晚之后,过了一个星期。 那之后的早晨与夜晚格外短暂。 有芽芽的早晨,有芽芽的夜晚。没完没了地天南地北闲聊,一起喧哗打闹,累了倒头就睡。一天当中存在著这样的开始与结束,感觉非常新鲜。 另一方面,那之后的白天格外漫长。 就算想去学校,双脚却不想移动,但又不想让芽芽知道我拒绝去上学这项事实,于是整天在外徘徊游荡……要在这座书店只有一间,也没有漫画咖啡厅,游艺中心前阵子又已经倒闭的镇上闲晃蹓躂,终究有极限。 不得已之下,从三天前起,我整天都待在秘密基地。 虽然一开始有些抗拒,但波波和以前一样都没变,山上吹抚而过的风又比平地凉爽一些,我很快就待得十分舒适自在。虽然觉得不敢去学校的自己真没用,但相较于只是窝在家里的那段日子,也许算是进步了许多。 我咚地坐在秘密基地的沙发上,些许灰尘飞起。 「欸,芽芽同学的情况如何?」 「嗯……跟平常一样吧。」 对于这根本无法用「平常」两字来形容的关系,我故意这么回答。 关于芽芽回来了,以及她就跟以前的芽芽一样,无忧无虑地度过每一天,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应该都相信了这些事实。但是,他们依然没有跑来我家。 「芽芽──出来玩吧~~」这种事情也没有发生。 对于这种一下子就超越了日常生活范围的奇怪现状,没有人可以轻易融入吧。但说得也是,我起初也是不知所措。 更何况我看得见芽芽,但大家看不见她。 「喏。」 波波递来了鹤见给的马克杯。所有马克杯形状都不一样,但不知何时起波波似乎决定了哪个是「我专用」的马克杯,每次都用同一个马克杯为我倒咖啡。 我也在不知不觉间习惯用波波这个小名叫他,就跟那个时候一样。 「对了,我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在想……」 「怎么了吗?波波……咦?」 波波无预警地在我面前跪坐。 「我是真心诚意,不含一丝虚假……绝对要实现芽芽的心愿!」 「咦……」 不含一丝虚假,绝对要实现。 「所以你之前都是虚情假意吗?」 「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可是……」 波波有些支支吾吾。不过,我大致可以明白。 波波至今那种「为她实现心愿」的念头,多半类似供奉在墓前的花朵吧。对芽芽的思念越强烈,越想献给她又大又美丽的花朵,像要「让自己能够接受」一般。 但是,真实地感受到芽芽的存在以后,「想为芽芽做些什么」的心情,就直接转化成「为她实现心愿」的动力……那一天,我们什么也无法为她做到,羁绊就那么乾脆地被切断了。可是,这次一定── 「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成员也都相信了芽芽的存在吧,也约鹤子跟雪集。」 「雪集……」 这时,我们的动作倏地定住。 闪过脑海的,是不知该同情、该笑,还是该害怕的,教人想忘也忘不了的女装模样。 ……不,我知道这不该笑,当下也一点想笑的心情都没有。但坦白说这一周来,洗澡、上厕所甚至是和芽芽一起吃饭的时候,总会三不五时掠过脑中……让我始终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 我不认为雪集会和我们一起行动。 因为,他被我们看到了那副模样。 「应该振作不起来吧……」 「嗯,应该振作不起来。」 「他绝对无法振作。」 我和波波同时「嗯嗯」地用力点头,眉心之间挤出了明显的三条线。 * 应该振作不起来。 与仁太两人的预料相反,集一派气定神闲,平淡又谨慎地过著优等生生活。 跟向他攀谈的女生简单聊几句,讲义若无其事地迅速提交,在餐厅里点鲜虾炊饭,绝不是乌龙面或每日更换的姜烧猪肉定食。 「真教我惊讶。」 知利子发表的感想不偏不倚,非常中肯贴切。 「嗯,我也很惊讶。那种情况就是俗称的著了魔吧。」 「如果是著魔,你的准备还真齐全,连小腿毛也刮了。」 「我的毛本来就不多,因为我男性荷尔蒙偏低。」 「教我吃惊的才不是你的变态行为,而是你为什么可以这么乾脆地回到日常生活?」 「不然我要怎么做你才满意?」 「成为继宿海仁太之后,超和平busters的第二个家里蹲。」 「你还真是惹怒我的天才。」 校舍后头,集与知利子靠在新盖校舍的醒目白墙上,度过午休时间。看似是学妹的女学生们经过时,频频瞄向集交头接耳。反之,投向知利子的目光带有敌意。 「看吧,都是因为你欺负我,才会被瞪。」 「……哦?如果把你的女装照片同时发送给所有人,那种视线也会消失得一乾二净吧。」 「肯定是。」 「你那张扑克脸崩溃时的样子,实在是很精彩。」 「……现在想来,是因为我混乱到了极点吧。」 「咦?」 集也不愿意在超和平busters面前暴露出自己那副德行。 最初的开端是发夹。 与知利子等著要坐电车回家的期间,就在车站大楼里四处闲晃时,他发现了跟原本要送给芽衣子,但她拒绝收下的那只发夹酷似的发夹。集半是无意识地买了下来。 明明知利子就在旁边,他感觉到了她的视线。 回到家后,集试著将发夹别在头发上……心想:真是蠢毙了。 那是为了接近芽衣子的仪式。 抑或是为了再次「覆盖」掉,那天不肯接受自己的芽衣子的仪式。 集将一点一滴收集来的芽衣子碎片,逐一套在自己身上。然后对押映在镜中的自己,重复呢喃著那一天自己「想听芽芽说的话」。 这样的举动太过没有意义,反而变质成了过度有意义的事情。曾几何时,集陷入了一种只有自己了解「现在」的芽衣子的错觉。 (现在,芽衣子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自己创造出来的芽衣子,是最靠近芽衣子的存在。同时真要说的话,集也相信自己比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人更思念著芽衣子。 但这份坚信……因仁太声称的「芽芽的愿望」而动摇了。 混乱到了极点后,夜里做出奇怪行为。一般来讲确实如知利子所言,这件事的打击有可能大到他从此得躲在家里,或者精神崩溃。 但是,集有些如释重负。 因为对他来说,「现在」的芽衣子变得太过巨大,在他心中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那件连身裙呢?」 「还在。」 「你还有留恋吗?」 「浪费妖怪会出现吧。」 如果浪费妖怪就是芽衣子,而且没有去仁太家,而是跑来自己家的话……集剎那间如此心想。 * 「嗯……总之,先不说这件事了。」 我和波波决定暂且将松雪一事统称为「那件事」,先丢在旁边不管。 若不先置之不理,那些冲击性的影像感觉又会掠过眼前,让人 回想起飞扬裙子底下若隐若现的健壮小腿,以及小腿肚上鲜明的男人线条。 「有没有什么线索啊?像是可以知道芽芽的心愿是什么的提示……喏,例如日记之类的。」 听了波波的发言,我惊觉地抬起头。波波大概也想起来了,两人几乎同时大叫出声: 「交换日记……!」 对喔,彻底忘得乾乾净净。 我们在夏天开始前不久,好像是从百无聊赖的梅雨时期起,互相轮流写起了交换日记…… 「我们来写交换日记吧──!」 最先提议的人是安城。她甚至准备好了画著从没见过的人物的笔记本,得意地张大鼻孔。 「《nic》杂志上写了,感情好的朋友们都会写交换日记喔!听说东京的学生也都在写喔!」 「咦,真麻烦──」 所有男生都百般不愿,但松雪一听到芽芽嚷著:「我想写我想写──!」就立刻改口说:「嗯……大概满好玩的吧……」现在回想起来,他的那种反应实在太好懂了。 于是我们开始写交换日记。 安城用一丝不苟的小字,像暑假作业的读书心得一样密密麻麻又中规中矩地写了日记。一看就想睡,所以我忍不住跳过。波波的日记字太丑,根本看不懂,所以也跳过。松雪当作备忘录一样,在日记写下明天该带去学校的东西,所以有时派上了用场。 真正算在写日记的人顶多只有鹤见。她将班导或校长的五官画成q版涂鸦,大家看了一起捧腹大笑。 芽芽的日记……我想就是很平淡。说实在话,我记不太得了。只有那家伙特有的圆圆字迹逐一浮现在脑海中。 是啊,到头来没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记忆,因为没过多久就结束了。对,交换日记一事让我深刻记得的就是── 是我终止了它。 起初几次我还勉为其难地配合,但最终还是觉得很麻烦,而且我也开始受不了安城和鹤见因此催促我。 「仁太,交换日记在你那里吧!」 「跟我没关系,是在波波那里吧?」 「不、不是我啦!我对天发誓,绝对不是我!」 芽芽睁著滴溜溜的大眼睛,盯著我窝囊地抵赖跟诬陷的这一幕。 啊,被她看穿了吧。我心想著,但一心只想终止交换日记的我,决定装傻到底。 碰巧就是那天回家,我与芽芽两人独处。 大家各自都有事情或者感冒了,但只有两个人一起玩也很无聊……说穿了,是和芽芽独处让我莫名难为情,觉得浑身不自在,只想直接回家。 我们二则一后走在休耕农田旁的狭窄小路上,芽芽从背后对我搭话。 「欸,仁太。」 「干嘛?」 「日记在仁太那里吧?」 「跟我没关系,都说了是在波波那里吧……!」 「芽芽不会生气,也会向大家保密……所以,给芽芽吧?」 我一开始不懂芽芽这句话的意思,茫然怔住后,芽芽再次缓慢地重复说道: 「给芽芽吧?」 「呃啊啊啊!果然交换日记是卡在仁太那里嘛!仁太你太过分了,简直罪大恶极!」 跟那时不一样,变得魁梧高大的波波气势汹汹。 「过去的过错就付诸流水吧。」 「送我快乐儿童餐的玩具就付诸流水吧,现在是航海王的玩具!」 「啊……知道了啦。」 「耶──!汉考克等著我吧!」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芽芽那时候想将交换日记留在自己身边呢?是因为预见了自己的死亡?想收集与朋友们的回忆,尽可能放在自己身边? ……怎么可能。 「哎,总之交换日记在芽芽家吧?」 「嗯,应该是吧。」 「那要不要去找芽芽的母亲?」 「咦……」 我们没有出席芽芽的丧礼。 正确来说是无法去。当天父亲本打算带我去丰岛园游乐园,明明一到假日,他都固定带我去老妈住的医院。 我说我不想去。 因为我已经在学校听说,芽芽的丧礼就在那一天。我不停地耍赖央求,说我想出席丧礼,让我去让我去。 老爸好一阵子沉默不语,但终究答应了我,然后将大手放在我的头上,喃喃说出了母亲的口头禅:「仁太,你很努力呢。」 老爸让我穿上黑色短裤,带我前往丧礼会场。 一路上我在想什么呢? 对于芽芽的死亡,我内心有太多想法。但是,我想自己大概并不怎么理解「芽芽的丧礼」所代表的意义。 不过,很快地我再不愿意也体悟了这项事实。 我在丧礼会场的入口附近,看见了在疑似是亲戚的阿姨搀扶下,哭得泣不成声的芽芽母亲。她完全没有化妆,铁定也没有梳头发,起先我还以为那是芽芽的奶奶。她真的一口气苍老了许多。 察觉我们的到来,在场的几个大人绷紧全身。 芽芽的母亲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那个表情我至今仍然忘不掉。 恶魔的脸一定就长这个样子吧,我这么想道。脸上同时有著失去了所有力气的虚无,与凝聚了所有憎恨的黑暗。 「你为什么在这里?」 芽芽的母亲用彷佛有人拿著冰针刺在我背上的冰冷嗓音低语,然后朝我走近了两、三步。亲戚们慌忙拉住芽芽母亲的肩膀。 同时,芽芽的母亲口中吐出了恶魔的诅咒。 我想她肯定说了一些话吧,但根本无法听清楚。我整个人非常害怕,只能呆站在原地。父亲将头低到了不可置信的地步,拉著我离开。 蝉鸣声、芽芽母亲的呻吟声以及诵经声合而为一追了过来。然而,我的双脚却不像是自己的,一动也不动。 超和平busters没有半个成员出席芽芽的丧礼。我想果然和我家一样,都被父母制止了吧。 这座城镇本来就不大,后来我也曾在路上巧遇芽芽的母亲。但是,我从来不曾与芽芽的母亲眼神交会。 可能是因为我们彼此都别开了目光,也或许是芽芽的母亲……在那天之后一直低垂著脸庞走路。 「找芽芽的母亲吗……」 听到波波的提议,复苏的记忆让我垂下了头。 的确,如果拜托芽芽的母亲……我想没有父母会丢掉孩子的遗物,应该可以拿到交换日记吧,可是── 「最好不要吧!」 「咿?!」 我们因为这声大喊而回过头去,安城就站在那里。 「什么!你、你几时出现的?!」 「安鸣,你上个厕所还真久耶。」 「……那、那是因为……这里没有厕所嘛!」 「不会吧,你在后面的泥土地挖了洞吗?」 「我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上厕所!我特地下山过桥,去了公共厕所啦!」 安城穿著制服。我仰头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才刚过中午。 「……安城,学校呢?」 「咦?哦……因为今天早上我不怎么想去上学。」 「这家伙跑过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仁太家,说想去见芽芽。」 「……!我、我明明说了这是秘密吧!」 「安鸣,你就坦率一点嘛。」 看见胀红了脸的安城,我不禁有些高兴。是啊,大家只是有些害怕面对未知的事物,但都很在乎芽芽。这里的人都如此关心芽芽。 「看吧,跟我说的一样。」 「咦?」 听到我的喃喃自语,安城出声反问。 「啊,不……没事。」 说完,我想到了芽芽命名的「不没事星人」,忍不住呵地笑了出来。 「……?宿海,你怎么回事?很恶心耶!」 欸,芽芽……你果然不是外人。 交换日记 「嗯~……好无聊喔。」 芽衣子玩著仁太借给她的ds游戏机,画面远比五年前的游戏还要漂亮,起先她还觉得很开心又新鲜,但不出多久就腻了。 外头正午阳光普照,但起居室里没有窗户,总是有些幽暗。仁太在的夜晚,因为有日光灯跟开心的聊天,反而感觉更加明亮。 芽衣子隐约察觉了仁太并没有去学校。 (仁太跑去哪里了呢……) 芽衣子也能明白仁太不想去上学的心情,然而,因为她不经大脑就说了「希望仁太去上学说不定是芽芽的心愿」,对仁太造成了压力。 对集和母亲也一样,自己「无心的存在」伤害了集和母亲。她可以向仁太道歉,但甚至无法对集和母亲这么做。 (为什么呢?) 芽衣子打开笔记本,拿起笔试著写下文字。但是,那些文字只是轻盈地从纸面上方滑过。 她可以抱住仁太,也可以吃盐味拉面。可是,为什么……却没有办法写字或是留下声音,向大家传达自己的心情呢? (果然是因为我是外人?) 仁太说了芽衣子不是外人。但是,芽衣子无法克制地就是这么觉得。 就在回父母与弟弟所在的屋子时,她在起居室里头撞倒了杯子。仅是如此,就像扔下了小石头的湖面出现涟漪一般,有种紧张兮兮的气氛扩散开来。 自己「不能在这个世界留下任何东西」。 自己果真是被这个世界排挤的人。 (真是过分……呢。) 芽衣子回想起了加入超和平busters前的自己。 因为头发和瞳孔的颜色很淡,从读幼稚园时开始,芽衣子就被称呼为「ㄨㄞˋ ㄍㄨㄛˊ ㄖㄣˊ」。 芽衣子一开始不懂「ㄨㄞˋ ㄍㄨㄛˊ ㄖㄣˊ」是什么意思,问了母亲。母亲便露出有些寂寥的微笑回答:「这件事你不用去想喔。」 不算回答的回答。 不久之后,芽衣子知道了ㄨㄞˋ ㄍㄨㄛˊ ㄖㄣˊ就是其他国家的人的意思……写作「外国人」。 听到外国人这个单字,芽衣子联想到的情景,就是在寒冷的冬夜里,自己赤裸著脚被赶到屋外,然后像接受施舍般,拿到装了某些东西的塑胶袋。里头装了少许提供给在外生活的人吃的饭,而且是没有撒上芝麻盐的白饭。 窗户亮著温暖的橘色灯光,大家的笑声传了出来。但是,自己不能进去,今天要在狗屋睡觉。芽衣子家没有养狗,所以要去隔壁邻居家借一下狗屋。是只总对自己狂吠的可怕狗狗。我们能好好相处吗?会不会被咬呢──芽衣子想像著这样的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直到遇见仁太他们之前,芽衣子都是外人。但是……仁太他们就像面对一般人一样地和自己相处。 她很明白仁太不想去学校的心情,也许仁太在现在的学校里是「外国人」。但是,现在的芽衣子不能将仁太拉进自己的圈子里。因为,芽衣子在这个世界里是「外国人」。 仁太曾对自己那么好,现在的她却什么也无法为他做到。 如果从一开始,一直是孤单一个人就好了,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到寂寞。因为体会到了与超和平busters成员们在一起的快乐,独自一人的时光变得很痛苦,焦虑的感觉放大了两到三倍。 「希望仁太早点回来……」 叮铃。 (嗯……?)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 回头看向发出凉爽铃声的风铃,仁太的母亲正凝视著芽衣子。从佛龛上的遗照,那小小的相框里头。 叮铃……叮铃。 「芽芽。」 那是一段记忆。 像加了巴斯克林沐浴剂的热水一样,和煦又含有些许湿气的风吹动窗帘。仁太的母亲抚摸著独自去探望她的芽衣子的头发。她的手指几乎瘦成皮包骨,复数的点滴痕迹教人看了很心疼,但是,芽衣子还是觉得触感很柔软。 「对了,芽芽,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咦……?」 芽衣子的双眼顿时有些迷蒙失焦。 (有愿望的人……不是芽芽吗?) * 离开秘密基地后走过桥,来到商店街的尽头。 莫名其妙地,我变成和安城一起回家。 跟鞋恼人的喀喀喀脚步声从斜后方紧跟著我。明明她的身高跟我差不了多少,步幅却差很多。 女人真麻烦…… 迫于无奈之下,我缩小自己的步伐。夕阳余晖下,安城的影子深邃地落在地上,绑成两支马尾的头发摇来晃去。那道影子似乎有话想对我说。 女人真的很麻烦…… 于是,安城的影子前所未有地大幅晃动了一下。 「欸……欸,你看!」 「咦?」 我循著安城的目光,看见前方是间洗衣店,一位老婆婆拿著装满了洗净衣物的袋子走了出来。 虽说是老婆婆,但姿态相当迷人。背部挺得笔直,穿著及膝的高雅裙子,如果单看轮廓,不但不像老婆婆,看来根本是年轻女子。 至于为什么把对方看成老婆婆……是因为她有一头没染过的完美白发── 「!」 是芽芽的母亲。 为什么偏偏在我和安城走在一起的时候出现? 不过,我还以为她会像以前偶然在路上擦肩而过时一样,主动别开目光,但一样偏偏在今天…… 「仁太、鸣子……?」 芽芽的母亲开口叫住我们。我紧张得一口气冒出许多汗水。 「啊……您、您好!」 我紧张得发出了没出息的尖锐声音。芽芽的母亲发现我显然很紧张,从容镇定地露出了微笑。 「请进,不好意思家里很乱。」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在芽芽母亲的热情邀请下,我们来到芽芽家喝茶。 「芽衣子也会很高兴的,因为你们两个人以前很常来玩。」 骗人。 我们超怕芽芽的父亲,吓得半死。即使向他寒暄,他也都是看著报纸板起脸孔,还会不高兴地对我们说:「去外面玩。」 所以来芽芽家,顶多只有两次……或三次吧。芽芽的母亲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要不要向芽芽打声招呼呢?」 语毕,芽芽的母亲瞟向房间角落。 「!」 那里有著佛龛……和框著芽芽笑容的遗照。 不是出现在我身旁,稍微长大了一点的芽芽。而是跟记忆中一样,全然没变的芽芽……因为完全没有改变,看起来反倒像是陌生少女的那张笑脸,孤伶伶地被摆在那里。 「……」 好像有人紧揪住胃部的沉闷痛苦,让我忍不住别开视线。 安城的心情大概也一样吧,身后她大幅起伏的情绪波动几乎要透过空气传来。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我认为安城是「同伴」。 完全没有悼念死者这种庄严的心情,纯粹只是双手合掌,敲响铜磬。芽芽的母亲像在检查一样,监视著我们一连串的动作,然后说了: 「对了,我有东西想拿给你们。」 接著露出微笑。但是,眼神中有著向我们挑衅的意味。 「你们等一下喔……」 芽芽的母亲领著我们来到一间空旷的橘色房间。 并不是房内贴著有色壁纸,而是因为里头没有半件家具,连窗户上的窗帘也拆了下来,所以夕阳的橘色光芒没有放过任何角落地笼罩整个房间。 凄凉的景象与夏天的闷热温度形成对比,肌肤渗出汗水,也说不定是冷汗。 如果不说这是芽芽的房间,我压根看不出来。 进来这里的次数并没有多到足以留下回忆,但是……我记得这个地方,以前应该被布偶等各种东西掩没才对。 但是,在无须辩驳的冷清景色压迫之下,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觉得好热,但又流不出汗…… 我也没有与安城对视,只是一心祈祷著,希望时间快点过去。 芽芽的母亲喀沙喀沙地翻找五斗柜。 「这些就是全部了。」 说著,她将一个小纸箱放在房间中央。 「……」 所谓哑然失声,指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打开的纸箱中,放著几本相簿、芽芽画的图跟读书心得等东西。正如芽芽的母亲所言,芽芽曾经活著的「所有证据」,都塞在一个小纸箱里。 「孩子的爸说,要我别一直留著芽衣子的东西。」 芽芽的母亲始终面带著沉稳的微笑接下去说: 「所以呢……虽然这样东西其实我很想保留,但也算是你们的东西吧?我在想是不是还给你们比较好。」 芽芽的母亲从纸箱里拿出的东西── 该说是时机太凑巧……不,是太不巧了吗?正是我们渴望拿到的,大家的交换日记。 * 我与安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回到秘密基地,向波波说明了事情始末。 「这东西必须在所有日记主人的同意下才能看。」波波说道,也寄了集合的讯息给松雪他们。 「突然就联络他们,他们应该不会过来吧?我们先看吧。」 「不,这种东西是好兆头!」 「什么好兆头,更何况……」 松雪根本不可能来吧。我原本这么认为,但是…… 「嗨,辛苦了。」 ……人来了。 据说正好走到车站的松雪与鹤见,穿著我最讨厌的升学学校制服现身。 「听说找到了交换日记……」 在露出了那样的糗态后,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松雪却跟平常一样投来瞧不起人的眼光。真不甘心,不然稍微摆出快要「噗」地笑出来的表情吧……想归想,我最终还是作罢。 「人都到齐了吧!那马上来看交换日记……」 波波用粗大的手指翻开日记本。总觉得基地内的气氛霎时有些紧张,但不懂察言观色的波波丝毫不以为意。 第一页日记上密密麻麻排列著格外端整的小字。波波兴奋地大喊: 「噢噢!第一弹是安鸣吗!」 「讲话别这么奇怪啦!」 「这是什么?你的内容真莫名其妙耶。人生中多得是不可思议的事,太小的天空与太大的云,我真的觉得……」 「!」 安城突然满脸通红,忙不迭地翻页。 「怎么了吗?」 「没没没、没事!快点看芽芽的日记吧!」 安城不断翻开下一页,于是接著出现了独特的圆圆字迹。 是芽芽的字。 「啊……」 大家没有察看内容,好半晌只是专注地望著芽芽的文字。是因为觉得芽芽彷佛穿越了时空,出现在日记本上吧。毕竟连平常都看著芽芽的我,也有这种错觉。 「啊,呃……今天在秘密基地玩耍,真好玩。」 安城只选了芽芽负责写的日子念出内容。 「今天去挖了芋头,好开心。」 「真、真是莫名其妙……不对,这也太随便了吧。」 安城继续朗读,念出了芽芽好几天份的日记,但是…… 「都是有趣不然就是开心,完全没有差别嘛……」 「那家伙……以前就不擅长写作文。」 由于抱著非常严肃的心情在阅读交换日记,强大的无力感更是袭来。 「啊,这篇不太一样呢。今天和大家一起玩的时候,我跌倒了,好痛喔。」 「啊,这里也不一样。今天跟大家一起去探望仁太的妈妈……」 「!」 仁太的妈妈……? 「探病……吗?」 「这么说来,以前大家常常结伴一起去呢……」 没错,在老妈的病情还没有恶化到那么严重时,我经常与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成员一起去医院探病。 当然我们也担心老妈,但是,我们脑海中全然没有对于死亡的具体想像。能去医院这种至今不曾靠近过的巨大建筑物玩耍,而且医院附近又有现在已经消失的养猪场,一边看著猪一边吵吵嚷嚷说:「好大喔!」「好臭!」「噗噗──」都让人有些期待。 老妈始终带著笑容迎接我们。因为老妈的病情明显开始恶化,不过是在短短两个月的期间内。当时的我们都不明白老妈为什么一直住院。 「欸,仁太的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 离开医院踏上归途,安城提起这个话题后,芽芽的双眼亮了起来。 「对了,我们写信给神明吧!请祂让仁太的妈妈早点恢复健康!」 「写信给神……?」 这个点子简直是天外飞来一笔,但大家马上达成共识,觉得这是好主意。小时候,都以为无法理解的事情跟谜团是神造成的。 「可是,要怎么写信?」 「嗯……」大家不约而同偏过脑袋,这时波波注意到了某样东西。 「仁太,你看!」 残破的公布栏上,贴著邻市每年都会举办的龙势烟火大会海报。并不是那种会缤纷灿烂地绽放开来的烟火,是一种用筒子将纸屑打上天空的原始烟火。 「对了……那个时候……」 回想起来后,我从波波手中抢过交换日记,不停翻页。 「仁太?」 「大家决定好要一起做烟火……我想会很困难,不过,我会加油……」 「啊!」 「对喔,我想起来了……我们打算将写给神的信放进火箭筒里,然后再送给神明。」 鹤见说完,波波一骨碌地起身。 「呜噢噢噢,太厉害了!喂,仁太,芽芽的心愿就是这个吧?」 「……」 「对啊!一定就是这个,当时本来想做,结果却没有做成。欸,宿海……啊……」 为了……我老妈。 我忍不住轻轻抚过芽芽写的「我想会很困难,不过,我会加油」的文字,指尖彷佛感受到了芽芽的温暖。 如果这就是芽芽的心愿……不,就算不是,芽芽……大家都为了我老妈…… 「不好意思扫各位的兴,但这恐怕不可能。」 松雪冷冷地说完,我惊讶地抬起头。 松雪操作智慧型手机,将打开的网页凑到我眼前。上头是火药类物品的管理网页。 「喏,看这里,根据『火药类管制法』,必须年满十八岁以上,又具有国家资格才能够处理烟火的火药。」 「呃,真的假的?」 「如果是组装玩具烟火,好像还可以想办法,但也需要执照。」 波波虚脱无力地当场瘫软。 「哦,想想也是呢……按理说制造烟火都需要执照……」 「可是……」 「宿海,怎么了吗?」 「如果这就是芽芽的心愿……我想让它实现。」 我不禁脱口而出,感觉到众人的视线全落在我身上,我难为情到连耳根都发烫了起来。 「呃,不是……那个,怎么说,我也觉得很困 难……但是……」 当我慌慌张张地想含糊带过时,波波抬起了头。 「啊……对喔!那个就是这个吗!」 「啊?那个就是这个?你在说什么啊?」 「大约是半年前吧,我在打扫时找到的!」 说著,波波兴冲冲地翻找起房间一隅,然后── 「找到了,当当──!」 在他伸出的右手上,是张揉成一团的粗糙草纸。 「火箭筒烟火的制作方法……?」 摊开草纸后,上头满是歪七扭八的字跟图形,写下了火箭筒的制作方法。松雪无言以对地嘀咕: 「这是……认真的吗?」 鹤见也重新戴好眼镜,反覆端详了老半天。 「先收集到很多烟火,再把火药挖出来,放到同一个地方……」 「放进厕纸卷筒中间→会著火所以不行……这不是废话嘛!」 「好恐怖!小鬼好恐怖!」 我们一时间兴奋地讨论著画在草纸上的荒唐烟火制作方法,松雪咕哝说了: 「可是……以前我们真的以为这样可行。」 「嗯,以前真的以为能让这样的烟火飞上天空……」 画在草纸上的歪七扭八火箭筒烟火,不像真正的火箭筒那般巨大,也长得根本不像是烟火。 但是,我们都以为这远比祭典的火箭筒还要酷、还要炫,都以为这个烟火能够穿透云层直达天际……飞到神的身边。 「当时好像都觉得,高中生看起来就是很厉害的大叔,什么都办得到……」 「嗯,我反倒觉得当时真的像什么都办得到……」 我们没来由地觉得输给了小时候的自己,只是出神地一直注视著草纸。 打破沉默的人是波波。 「……来做吧。」 「咦?」 「我打工的地方,有个专门在祭典时做烟火的老爹!我去问问他!」 「真的吗?!」 波波这么表示后,现场的气氛又开始沸腾,但是── 「宿海,等一下,还是先向芽芽确认一下吧?」 松雪的这句发言,又让现场的气氛往下降温。 「咦……向芽芽确认?」 「嗯。如果找到了专家,决定制作真正的烟火,但这却不是你口中的『芽芽的心愿』,一切都是白费工夫吧?」 松雪坏心眼地撇起薄唇。 我一瞬间迟疑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不希望不经大脑乱说话后,又被松雪的言语伤害到自己,也不想伤害到松雪。但是,久违地又看到了芽芽小时候的字,触及芽芽的内心世界后……我决定不再想东想西。 「……下次大家一起去见芽芽吧。」 「咦……」 「因为芽芽想见大家,也很寂寞。」 「……」 大家没有立即应声。一会儿过后,只有波波开朗地大声说:「说得也是呢!」明明大家并不抗拒在秘密基地里怀念「从前的芽芽」,但一旦想到该怎么面对「现在的芽芽」,果然大家还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 「如果要去宿海家,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走在一旁的知利子出声说,集垂下视线。脚下是离开秘密基地的缓和下坡,与夏季明显不同,初秋的虫鸣声盖过了潺潺水声响彻云霄。 「就算没有保护人,我还是能去朋友家玩。」 「朋友是指宿海吗?」 知利子一语刺中了潜藏在蓄意挖苦的话语中,莫名疼痛的那块地方。但现在他的脑袋太过混乱,无法回以更加锋利的反驳。集只是默不作声,知利子也没有继续追问。 那份不堪回首的记忆,依附在郁郁葱葱的每一株夜树上。烤肉那晚,半空中以手持烟火画出的∞符号,深深地烙印在集的心底,没有消失。 超和平busters的符号,象徵永远都是好朋友的印记。 芽衣子是真的存在,集已经不再怀疑。 他觉得那个∞符号是白色连身裙的延伸,太过强烈的执著,有朝一日会变作「真正的芽芽」。这种事情一定存在。 正因如此,集才不敢去仁太家。 若是近距离地靠近芽衣子……紧接在芽衣子之后,消失的人可能会是自己。 * 「唉……」 回到家后,鸣子立即钻进被窝。 她很后悔将交换日记留在秘密基地,但又说不出口要大家交给自己保管。 她老早就忘了自己写的日记内容,但在看到那一页的瞬间,往事便历历在目地重新浮现在眼前。 「人生中多得是不可思议的事, 太小的天空与太大的云, 我真的觉得, 喜欢一件事情很不容易。 欢天喜地地庆祝吧! 你们听到了吗?」 真的是非常不知所云的日记,但对当时的鸣子来说,这篇日记可是下了非常大的决心,是有著惊人意义的情书。 那是试阅时,经由少女漫画女主角的举动所获得的知识。如果只看那篇日记的头一个字,连在一起就是「仁太我喜欢你」。 「希望仁太会注意到。」她怀抱著淡淡的期待提交了交换日记,但非常乾脆地遭到无视。 她想其他人也都没有发现,但当时在秘密基地,知利子看著她露出了洞悉一切般的笑容……好像吧。 铁定被她发现了…… (真想揍那时候的自己,居然喜欢上那种家里蹲。) 忽然想起仁太的时候,鸣子必定都叫他家里蹲,宛如一种效力强大的咒语。因为她很害怕,倘若不这么做,过去的心情就会不断苏醒。 为什么呢?为了吸引仁太的注意力,她染了头发、涂了指甲,但这些在不知不觉间,成了「用以远离仁太」的小道具。 宿海应该不喜欢这副模样的我……我也不喜欢,所以不是正好吗?可是…… 床铺底下的手机响了起来,萤幕上显示著高中友人的名字,鸣子有些不耐烦,但也不想继续想著仁太,于是接起手机。 「喂,怎么了吗?」 手机话筒另一头传来了卡拉ok的音乐与喧闹声。今天有联谊,但鸣子提不起兴致去参加。 「欸~小阳在等你耶,现在过来也没关系,快点来吧。」 「咦?我不是说了没办法吗?」 于是远处传来了男人的说话声:「叫她一定要过来!」那种粗鲁的语气让鸣子非常害怕。 大概是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友人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说: 「鸣子,你最近很难相处耶?」 「咦……」 「要是太难约,会被讨厌喔?完全不露脸真的太夸张了啦,就算只待一下子也好,快点过来吧。」 「……」 友人的声音穿透了鸣子的身体。 即使挂断电话,鸣子依旧茫然失神。在秘密基地里与仁太他们交谈时,她不需要有什么顾忌,也不必在意他们会怎么看自己,话语轻易地接连从口中吐出。 不过,是啊,跟新朋友们不能这样,鸣子心想。 要以真正的自己面对他们,根本不可能……因为现在的她,是「勉强创造出来的自己」。 鸣子长吁一口气,打开衣柜。虽然过了晚上八点,但还是得出门参加联谊。 为了变成肯定会被宿海讨厌的──那个自己。 空洞的记忆,临时想起 理应被关在「大洞」里的芽芽,始终都没有消失。那是当然,因为她「只是被关在里头」而已。岂止如此,声音还钻过小石头与小石头的缝隙间流泻出来。 夜晚,即便我用棉被从头到脚包住自己,芽芽的声音仍从远方传来。「唔……唔……」那是听来像在呻吟又像在哭的声音。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根本睡不著。 母亲说了,不好好睡觉就无法长大。 没错,再这样下去我没办法长大,也无法成为大人。 不能把芽芽关起来,必须消灭她才行。可是,我根本不想做出这么凄惨的事情。绝对不能欺负芽芽。 对了,那就这么办吧。 「实现芽芽的心愿吧。」 * 「……欢迎回来──」 回到家后,出来迎接我的芽芽虽然嗓音甜美拉长了尾音,但却带著正好相反的闷闷不乐表情。 「啊,嗯。我回来了……你都在干嘛?」 「呼吸。」 「你是小朋友吗?」 ……啊,是小朋友没错。毕竟她的内在一点也没有变。 「仁太的爸爸中午回来吃过午餐喔,然后又出门工作了。」 「这样啊……」 我有些良心不安,不敢直视芽芽。这家伙显然在责怪我,果然我没去学校这件事…… 「咦?」 芽芽冷不防拉起我的手臂。 「过来这边!」 「喂,芽芽,干嘛啊……」 芽芽将我拉到了起居室后才放开手,然后突然张开双臂,咧嘴露出了淘气的笑容。 「当啷──!」 芽芽示意要我看放在暖炉桌上的东西。在我家最大的一只白色盘子上,堆满了形状凹凹凸凸又奇怪的米色块状物。 「这、这是……」 「是蒸蛋糕唷!」 「……」 老妈还活著时经常做蒸蛋糕。每当上学前她一表示会做蒸蛋糕当点心,我就会通知大家,上课期间也一直很期待,连吃供应的伙食也只是随便加点饭。 放学后我带著大家一路跑回家,一打开玄关大门,香甜的气味就迎面扑来。 「妈妈,有蛋糕吗──?」 「有喔。」 母亲的笑脸,与暖呼呼冒著热气的蒸蛋糕,都教人无比怀念…… ……我仅依发生的情况试著想像,但眼前蒸蛋糕的形状并不怎么令人怀念。不单是外观,味道闻起来好像也很危险,做好后大概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冒著热气。但是……是芽芽做的蒸蛋糕。 「仁太,快吃吃看!吃吃看!」 我咬了一口。 「……」 门牙感受到了柔软的触感,以及与之成对比的颗粒状粉块。我再咬了第二口,伴随著黏稠的口感,多岩海岸的香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海岸? 「……为什么蒸蛋糕里头有海苔?」 「我跟你说喔!因为现在是晚上,不是点心,算是『晚餐』!里头包了具有晚餐感觉的配料yo!」 其他蒸蛋糕也如芽芽所言,是「晚餐口味」。潜伏在蒸蛋糕中的梅乾、海苔香松,以及芽芽回到这里以后,显然相当中意的食用香味辣油…… 「这还……真是独创性的口味。」 「嘿嘿!大蒜咬起来脆脆的,很好吃喔!」 我瞄向厨房,看著孕育出了这种恐怖滋味的工厂。没有清洗的厨具堆积如山,诉说著创造出新口味蒸蛋糕的计画之惨烈。 ……我在外头胡乱闲晃的时候,她一直在做蒸蛋糕吗? 果然很无聊吧。虽然我给了芽芽ds游戏机,但是,没有事情可做,一直关在家里的那种痛苦……身为家里蹲的我应该最了解才对。 「好吃吗?」 「嗯。」 我想也不想就这么应道。怎么可能好吃。但是,是什么味道都无所谓。芽芽还记得老妈做的蒸蛋糕,也没有责怪我让她感到寂寞,反而对我露出笑容……每吃一口,芽芽的温柔好像就在胃里慢慢扩散。 「……对了。」 「什么?」 「你的愿望……跟烟火有关吗?」 「烟火?……啊啊!」 芽芽睁大了双眼大叫,一而再地兴奋说道:「说不定这就是我忘了的愿望!」 「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好厉害喔,怎么想起来的呢?」 「嗯,我跟波波……大家一起讨论你的事情。」 「咦咦!大家聚在一起吗?」 「咦?呃,不……嗯,只是刚好而已啦,刚好。」 「芽芽也想见大家!」 「是啊。我们也说好了,为了制作烟火要再集合……对了,放学后会去秘密基地,下次也找你一起去。」 都到了这种时候,虽觉得还假装会去学校的自己很没用,但一待在芽芽面前,我就忍不住想耍帅。 「大家都愿意为我做烟火吗?」 「嗯。」 「这样啊……大家都……」 芽芽忽然陷入静默,但是,很快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滔滔不绝地说: 「那在那之前,芽芽会练习做很多、很多的蒸蛋糕!然后再拿给大家吃!」 「嗯。」 「然后呀!大家再一起吃著蒸蛋糕,一边用烟火画圈。然后、然后……!」 「……喂,芽芽。」 「什么?什么?!」 「你怎么……在哭……?」 芽芽吱吱喳喳地朗声喋喋不休,但同时,她的双眼滴答滴答滴答地不断滚下泪珠。 「奇怪了?为什么呢?我明明很高兴,并不难过啊……?」 「……」 芽芽频频用手背抹去接二连三滑落的泪水,始终带著傻乎乎的笑容……望著她这副模样,我忽然想起来了。 小时候,我讨厌动不动就哭的芽芽。但是,并不是因为觉得她是爱哭鬼很烦……而是因为芽芽每次哭泣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其他人。 感觉就像自己惹哭了她一样,我一定是无法忍受这点吧。 夜晚变得深沉。 我躺在沙发上,注视著床上芽芽缓缓上下起伏的肚子。非常温柔的时光。 自从……芽芽消失了的那天起,我的心就一直蜷缩著。几乎遗忘了自己喜欢什么,或是觉得什么有趣之类单纯的情感。 嘴上说要实现芽芽的心愿,但其实……芽芽已经为我实现了我一直怀抱著的愿望。 想要再见到芽芽,那天这么哭喊著的愿望。 就在这种已经是理所当然的温柔氛围中,芽芽为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嘶……嘶……」 今晚已经听不见最近震天价响的夏季末虫鸣声,只有芽芽的呼吸声在黑夜中回汤。 睡著的芽芽睫毛很长,我情不自禁心想,要是这段时光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但是…… 「……必须回报她才行呢。」 为了实现我心愿的芽芽,为了总是为他人哭泣的芽芽。 理应被关在「大洞」里的芽芽,始终都没有消失。那是当然,因为她「只是被关在里头」而已。岂止如此,声音还钻过小石头与小石头的缝隙间流泻出来。 夜晚,即便我用棉被从头到脚包住自己,芽芽的声音仍从远方传来。「唔……唔……」那是听来像在呻吟又像在哭的声音。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根本睡不著。 母亲说了,不好好睡觉就无法长大。 没错,再这样下去我没办法长大,也无法成为大人。 不能把芽芽关起来,必须消灭她才行。可是,我根本不想做出这么凄惨的事情。绝对不能欺负芽芽。 对了,那就这么办吧。 「实现芽芽的心愿吧。」 * 「……欢迎回来──」 回到家后,出来迎接我的芽芽虽然嗓音甜美拉长了尾音,但却带著正好相反的闷闷不乐表情。 「啊,嗯。我回来了……你都在干嘛?」 「呼吸。」 「你是小朋友吗?」 ……啊,是小朋友没错。毕竟她的内在一点也没有变。 「仁太的爸爸中午回来吃过午餐喔,然后又出门工作了。」 「这样啊……」 我有些良心不安,不敢直视芽芽。这家伙显然在责怪我,果然我没去学校这件事…… 「咦?」 芽芽冷不防拉起我的手臂。 「过来这边!」 「喂,芽芽,干嘛啊……」 芽芽将我拉到了起居室后才放开手,然后突然张开双臂,咧嘴露出了淘气的笑容。 「当啷──!」 芽芽示意要我看放在暖炉桌上的东西。在我家最大的一只白色盘子上,堆满了形状凹凹凸凸又奇怪的米色块状物。 「这、这是……」 「是蒸蛋糕唷!」 「……」 老妈还活著时经常做蒸蛋糕。每当上学前她一表示会做蒸蛋糕当点心,我就会通知大家,上课期间也一直很期待,连吃供应的伙食也只是随便加点饭。 放学后我带著大家一路跑回家,一打开玄关大门,香甜的气味就迎面扑来。 「妈妈,有蛋糕吗──?」 「有喔。」 母亲的笑脸,与暖呼呼冒著热气的蒸蛋糕,都教人无比怀念…… ……我仅依发生的情况试著想像,但眼前蒸蛋糕的形状并不怎么令人怀念。不单是外观,味道闻起来好像也很危险,做好后大概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冒著热气。但是……是芽芽做的蒸蛋糕。 「仁太,快吃吃看!吃吃看!」 我咬了一口。 「……」 门牙感受到了柔软的触感,以及与之成对比的颗粒状粉块。我再咬了第二口,伴随著黏稠的口感,多岩海岸的香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海岸? 「……为什么蒸蛋糕里头有海苔?」 「我跟你说喔!因为现在是晚上,不是点心,算是『晚餐』!里头包了具有晚餐感觉的配料yo!」 其他蒸蛋糕也如芽芽所言,是「晚餐口味」。潜伏在蒸蛋糕中的梅乾、海苔香松,以及芽芽回到这里以后,显然相当中意的食用香味辣油…… 「这还……真是独创性的口味。」 「嘿嘿!大蒜咬起来脆脆的,很好吃喔!」 我瞄向厨房,看著孕育出了这种恐怖滋味的工厂。没有清洗的厨具堆积如山,诉说著创造出新口味蒸蛋糕的计画之惨烈。 ……我在外头胡乱闲晃的时候,她一直在做蒸蛋糕吗? 果然很无聊吧。虽然我给了芽芽ds游戏机,但是,没有事情可做,一直关在家里的那种痛苦……身为家里蹲的我应该最了解才对。 「好吃吗?」 「嗯。」 我想也不想就这么应道。怎么可能好吃。但是,是什么味道都无所谓。芽芽还记得老妈做的蒸蛋糕,也没有责怪我让她感到寂寞,反而对我露出笑容……每吃一口,芽芽的温柔好像就在胃里慢慢扩散。 「……对了。」 「什么?」 「你的愿望……跟烟火有关吗?」 「烟火?……啊啊!」 芽芽睁大了双眼大叫,一而再地兴奋说道:「说不定这就是我忘了的愿望!」 「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好厉害喔,怎么想起来的呢?」 「嗯,我跟波波……大家一起讨论你的事情。」 「咦咦!大家聚在一起吗?」 「咦?呃,不……嗯,只是刚好而已啦,刚好。」 「芽芽也想见大家!」 「是啊。我们也说好了,为了制作烟火要再集合……对了,放学后会去秘密基地,下次也找你一起去。」 都到了这种时候,虽觉得还假装会去学校的自己很没用,但一待在芽芽面前,我就忍不住想耍帅。 「大家都愿意为我做烟火吗?」 「嗯。」 「这样啊……大家都……」 芽芽忽然陷入静默,但是,很快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滔滔不绝地说: 「那在那之前,芽芽会练习做很多、很多的蒸蛋糕!然后再拿给大家吃!」 「嗯。」 「然后呀!大家再一起吃著蒸蛋糕,一边用烟火画圈。然后、然后……!」 「……喂,芽芽。」 「什么?什么?!」 「你怎么……在哭……?」 芽芽吱吱喳喳地朗声喋喋不休,但同时,她的双眼滴答滴答滴答地不断滚下泪珠。 「奇怪了?为什么呢?我明明很高兴,并不难过啊……?」 「……」 芽芽频频用手背抹去接二连三滑落的泪水,始终带著傻乎乎的笑容……望著她这副模样,我忽然想起来了。 小时候,我讨厌动不动就哭的芽芽。但是,并不是因为觉得她是爱哭鬼很烦……而是因为芽芽每次哭泣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其他人。 感觉就像自己惹哭了她一样,我一定是无法忍受这点吧。 夜晚变得深沉。 我躺在沙发上,注视著床上芽芽缓缓上下起伏的肚子。非常温柔的时光。 自从……芽芽消失了的那天起,我的心就一直蜷缩著。几乎遗忘了自己喜欢什么,或是觉得什么有趣之类单纯的情感。 嘴上说要实现芽芽的心愿,但其实……芽芽已经为我实现了我一直怀抱著的愿望。 想要再见到芽芽,那天这么哭喊著的愿望。 就在这种已经是理所当然的温柔氛围中,芽芽为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嘶……嘶……」 今晚已经听不见最近震天价响的夏季末虫鸣声,只有芽芽的呼吸声在黑夜中回汤。 睡著的芽芽睫毛很长,我情不自禁心想,要是这段时光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但是…… 「……必须回报她才行呢。」 为了实现我心愿的芽芽,为了总是为他人哭泣的芽芽。 理应被关在「大洞」里的芽芽,始终都没有消失。那是当然,因为她「只是被关在里头」而已。岂止如此,声音还钻过小石头与小石头的缝隙间流泻出来。 夜晚,即便我用棉被从头到脚包住自己,芽芽的声音仍从远方传来。「唔……唔……」那是听来像在呻吟又像在哭的声音。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根本睡不著。 母亲说了,不好好睡觉就无法长大。 没错,再这样下去我没办法长大,也无法成为大人。 不能把芽芽关起来,必须消灭她才行。可是,我根本不想做出这么凄惨的事情。绝对不能欺负芽芽。 对了,那就这么办吧。 「实现芽芽的心愿吧。」 * 「……欢迎回来──」 回到家后,出来迎接我的芽芽虽然嗓音甜美拉长了尾音,但却带著正好相反的闷闷不乐表情。 「啊,嗯。我回来了……你都在干嘛?」 「呼吸。」 「你是小朋友吗?」 ……啊,是小朋友没错。毕竟她的内在一点也没有变。 「仁太的爸爸中午回来吃过午餐喔,然后又出门工作了。」 「这样啊……」 我有些良心不安,不敢直视芽芽。这家伙显然在责怪我,果然我没去学校这件事…… 「咦?」 芽芽冷不防拉起我的手臂。 「过来这边!」 「喂,芽芽,干嘛啊……」 芽芽将我拉到了起居室后才放开手,然后突然张开双臂,咧嘴露出了淘气的笑容。 「当啷──!」 芽芽示意要我看放在暖炉桌上的东西。在我家最大的一只白色盘子上,堆满了形状凹凹凸凸又奇怪的米色块状物。 「这、这是……」 「是蒸蛋糕唷!」 「……」 老妈还活著时经常做蒸蛋糕。每当上学前她一表示会做蒸蛋糕当点心,我就会通知大家,上课期间也一直很期待,连吃供应的伙食也只是随便加点饭。 放学后我带著大家一路跑回家,一打开玄关大门,香甜的气味就迎面扑来。 「妈妈,有蛋糕吗──?」 「有喔。」 母亲的笑脸,与暖呼呼冒著热气的蒸蛋糕,都教人无比怀念…… ……我仅依发生的情况试著想像,但眼前蒸蛋糕的形状并不怎么令人怀念。不单是外观,味道闻起来好像也很危险,做好后大概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冒著热气。但是……是芽芽做的蒸蛋糕。 「仁太,快吃吃看!吃吃看!」 我咬了一口。 「……」 门牙感受到了柔软的触感,以及与之成对比的颗粒状粉块。我再咬了第二口,伴随著黏稠的口感,多岩海岸的香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海岸? 「……为什么蒸蛋糕里头有海苔?」 「我跟你说喔!因为现在是晚上,不是点心,算是『晚餐』!里头包了具有晚餐感觉的配料yo!」 其他蒸蛋糕也如芽芽所言,是「晚餐口味」。潜伏在蒸蛋糕中的梅乾、海苔香松,以及芽芽回到这里以后,显然相当中意的食用香味辣油…… 「这还……真是独创性的口味。」 「嘿嘿!大蒜咬起来脆脆的,很好吃喔!」 我瞄向厨房,看著孕育出了这种恐怖滋味的工厂。没有清洗的厨具堆积如山,诉说著创造出新口味蒸蛋糕的计画之惨烈。 ……我在外头胡乱闲晃的时候,她一直在做蒸蛋糕吗? 果然很无聊吧。虽然我给了芽芽ds游戏机,但是,没有事情可做,一直关在家里的那种痛苦……身为家里蹲的我应该最了解才对。 「好吃吗?」 「嗯。」 我想也不想就这么应道。怎么可能好吃。但是,是什么味道都无所谓。芽芽还记得老妈做的蒸蛋糕,也没有责怪我让她感到寂寞,反而对我露出笑容……每吃一口,芽芽的温柔好像就在胃里慢慢扩散。 「……对了。」 「什么?」 「你的愿望……跟烟火有关吗?」 「烟火?……啊啊!」 芽芽睁大了双眼大叫,一而再地兴奋说道:「说不定这就是我忘了的愿望!」 「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好厉害喔,怎么想起来的呢?」 「嗯,我跟波波……大家一起讨论你的事情。」 「咦咦!大家聚在一起吗?」 「咦?呃,不……嗯,只是刚好而已啦,刚好。」 「芽芽也想见大家!」 「是啊。我们也说好了,为了制作烟火要再集合……对了,放学后会去秘密基地,下次也找你一起去。」 都到了这种时候,虽觉得还假装会去学校的自己很没用,但一待在芽芽面前,我就忍不住想耍帅。 「大家都愿意为我做烟火吗?」 「嗯。」 「这样啊……大家都……」 芽芽忽然陷入静默,但是,很快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滔滔不绝地说: 「那在那之前,芽芽会练习做很多、很多的蒸蛋糕!然后再拿给大家吃!」 「嗯。」 「然后呀!大家再一起吃著蒸蛋糕,一边用烟火画圈。然后、然后……!」 「……喂,芽芽。」 「什么?什么?!」 「你怎么……在哭……?」 芽芽吱吱喳喳地朗声喋喋不休,但同时,她的双眼滴答滴答滴答地不断滚下泪珠。 「奇怪了?为什么呢?我明明很高兴,并不难过啊……?」 「……」 芽芽频频用手背抹去接二连三滑落的泪水,始终带著傻乎乎的笑容……望著她这副模样,我忽然想起来了。 小时候,我讨厌动不动就哭的芽芽。但是,并不是因为觉得她是爱哭鬼很烦……而是因为芽芽每次哭泣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其他人。 感觉就像自己惹哭了她一样,我一定是无法忍受这点吧。 夜晚变得深沉。 我躺在沙发上,注视著床上芽芽缓缓上下起伏的肚子。非常温柔的时光。 自从……芽芽消失了的那天起,我的心就一直蜷缩著。几乎遗忘了自己喜欢什么,或是觉得什么有趣之类单纯的情感。 嘴上说要实现芽芽的心愿,但其实……芽芽已经为我实现了我一直怀抱著的愿望。 想要再见到芽芽,那天这么哭喊著的愿望。 就在这种已经是理所当然的温柔氛围中,芽芽为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嘶……嘶……」 今晚已经听不见最近震天价响的夏季末虫鸣声,只有芽芽的呼吸声在黑夜中回汤。 睡著的芽芽睫毛很长,我情不自禁心想,要是这段时光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但是…… 「……必须回报她才行呢。」 为了实现我心愿的芽芽,为了总是为他人哭泣的芽芽。 理应被关在「大洞」里的芽芽,始终都没有消失。那是当然,因为她「只是被关在里头」而已。岂止如此,声音还钻过小石头与小石头的缝隙间流泻出来。 夜晚,即便我用棉被从头到脚包住自己,芽芽的声音仍从远方传来。「唔……唔……」那是听来像在呻吟又像在哭的声音。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根本睡不著。 母亲说了,不好好睡觉就无法长大。 没错,再这样下去我没办法长大,也无法成为大人。 不能把芽芽关起来,必须消灭她才行。可是,我根本不想做出这么凄惨的事情。绝对不能欺负芽芽。 对了,那就这么办吧。 「实现芽芽的心愿吧。」 * 「……欢迎回来──」 回到家后,出来迎接我的芽芽虽然嗓音甜美拉长了尾音,但却带著正好相反的闷闷不乐表情。 「啊,嗯。我回来了……你都在干嘛?」 「呼吸。」 「你是小朋友吗?」 ……啊,是小朋友没错。毕竟她的内在一点也没有变。 「仁太的爸爸中午回来吃过午餐喔,然后又出门工作了。」 「这样啊……」 我有些良心不安,不敢直视芽芽。这家伙显然在责怪我,果然我没去学校这件事…… 「咦?」 芽芽冷不防拉起我的手臂。 「过来这边!」 「喂,芽芽,干嘛啊……」 芽芽将我拉到了起居室后才放开手,然后突然张开双臂,咧嘴露出了淘气的笑容。 「当啷──!」 芽芽示意要我看放在暖炉桌上的东西。在我家最大的一只白色盘子上,堆满了形状凹凹凸凸又奇怪的米色块状物。 「这、这是……」 「是蒸蛋糕唷!」 「……」 老妈还活著时经常做蒸蛋糕。每当上学前她一表示会做蒸蛋糕当点心,我就会通知大家,上课期间也一直很期待,连吃供应的伙食也只是随便加点饭。 放学后我带著大家一路跑回家,一打开玄关大门,香甜的气味就迎面扑来。 「妈妈,有蛋糕吗──?」 「有喔。」 母亲的笑脸,与暖呼呼冒著热气的蒸蛋糕,都教人无比怀念…… ……我仅依发生的情况试著想像,但眼前蒸蛋糕的形状并不怎么令人怀念。不单是外观,味道闻起来好像也很危险,做好后大概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冒著热气。但是……是芽芽做的蒸蛋糕。 「仁太,快吃吃看!吃吃看!」 我咬了一口。 「……」 门牙感受到了柔软的触感,以及与之成对比的颗粒状粉块。我再咬了第二口,伴随著黏稠的口感,多岩海岸的香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海岸? 「……为什么蒸蛋糕里头有海苔?」 「我跟你说喔!因为现在是晚上,不是点心,算是『晚餐』!里头包了具有晚餐感觉的配料yo!」 其他蒸蛋糕也如芽芽所言,是「晚餐口味」。潜伏在蒸蛋糕中的梅乾、海苔香松,以及芽芽回到这里以后,显然相当中意的食用香味辣油…… 「这还……真是独创性的口味。」 「嘿嘿!大蒜咬起来脆脆的,很好吃喔!」 我瞄向厨房,看著孕育出了这种恐怖滋味的工厂。没有清洗的厨具堆积如山,诉说著创造出新口味蒸蛋糕的计画之惨烈。 ……我在外头胡乱闲晃的时候,她一直在做蒸蛋糕吗? 果然很无聊吧。虽然我给了芽芽ds游戏机,但是,没有事情可做,一直关在家里的那种痛苦……身为家里蹲的我应该最了解才对。 「好吃吗?」 「嗯。」 我想也不想就这么应道。怎么可能好吃。但是,是什么味道都无所谓。芽芽还记得老妈做的蒸蛋糕,也没有责怪我让她感到寂寞,反而对我露出笑容……每吃一口,芽芽的温柔好像就在胃里慢慢扩散。 「……对了。」 「什么?」 「你的愿望……跟烟火有关吗?」 「烟火?……啊啊!」 芽芽睁大了双眼大叫,一而再地兴奋说道:「说不定这就是我忘了的愿望!」 「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好厉害喔,怎么想起来的呢?」 「嗯,我跟波波……大家一起讨论你的事情。」 「咦咦!大家聚在一起吗?」 「咦?呃,不……嗯,只是刚好而已啦,刚好。」 「芽芽也想见大家!」 「是啊。我们也说好了,为了制作烟火要再集合……对了,放学后会去秘密基地,下次也找你一起去。」 都到了这种时候,虽觉得还假装会去学校的自己很没用,但一待在芽芽面前,我就忍不住想耍帅。 「大家都愿意为我做烟火吗?」 「嗯。」 「这样啊……大家都……」 芽芽忽然陷入静默,但是,很快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滔滔不绝地说: 「那在那之前,芽芽会练习做很多、很多的蒸蛋糕!然后再拿给大家吃!」 「嗯。」 「然后呀!大家再一起吃著蒸蛋糕,一边用烟火画圈。然后、然后……!」 「……喂,芽芽。」 「什么?什么?!」 「你怎么……在哭……?」 芽芽吱吱喳喳地朗声喋喋不休,但同时,她的双眼滴答滴答滴答地不断滚下泪珠。 「奇怪了?为什么呢?我明明很高兴,并不难过啊……?」 「……」 芽芽频频用手背抹去接二连三滑落的泪水,始终带著傻乎乎的笑容……望著她这副模样,我忽然想起来了。 小时候,我讨厌动不动就哭的芽芽。但是,并不是因为觉得她是爱哭鬼很烦……而是因为芽芽每次哭泣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其他人。 感觉就像自己惹哭了她一样,我一定是无法忍受这点吧。 夜晚变得深沉。 我躺在沙发上,注视著床上芽芽缓缓上下起伏的肚子。非常温柔的时光。 自从……芽芽消失了的那天起,我的心就一直蜷缩著。几乎遗忘了自己喜欢什么,或是觉得什么有趣之类单纯的情感。 嘴上说要实现芽芽的心愿,但其实……芽芽已经为我实现了我一直怀抱著的愿望。 想要再见到芽芽,那天这么哭喊著的愿望。 就在这种已经是理所当然的温柔氛围中,芽芽为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嘶……嘶……」 今晚已经听不见最近震天价响的夏季末虫鸣声,只有芽芽的呼吸声在黑夜中回汤。 睡著的芽芽睫毛很长,我情不自禁心想,要是这段时光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但是…… 「……必须回报她才行呢。」 为了实现我心愿的芽芽,为了总是为他人哭泣的芽芽。 理应被关在「大洞」里的芽芽,始终都没有消失。那是当然,因为她「只是被关在里头」而已。岂止如此,声音还钻过小石头与小石头的缝隙间流泻出来。 夜晚,即便我用棉被从头到脚包住自己,芽芽的声音仍从远方传来。「唔……唔……」那是听来像在呻吟又像在哭的声音。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根本睡不著。 母亲说了,不好好睡觉就无法长大。 没错,再这样下去我没办法长大,也无法成为大人。 不能把芽芽关起来,必须消灭她才行。可是,我根本不想做出这么凄惨的事情。绝对不能欺负芽芽。 对了,那就这么办吧。 「实现芽芽的心愿吧。」 * 「……欢迎回来──」 回到家后,出来迎接我的芽芽虽然嗓音甜美拉长了尾音,但却带著正好相反的闷闷不乐表情。 「啊,嗯。我回来了……你都在干嘛?」 「呼吸。」 「你是小朋友吗?」 ……啊,是小朋友没错。毕竟她的内在一点也没有变。 「仁太的爸爸中午回来吃过午餐喔,然后又出门工作了。」 「这样啊……」 我有些良心不安,不敢直视芽芽。这家伙显然在责怪我,果然我没去学校这件事…… 「咦?」 芽芽冷不防拉起我的手臂。 「过来这边!」 「喂,芽芽,干嘛啊……」 芽芽将我拉到了起居室后才放开手,然后突然张开双臂,咧嘴露出了淘气的笑容。 「当啷──!」 芽芽示意要我看放在暖炉桌上的东西。在我家最大的一只白色盘子上,堆满了形状凹凹凸凸又奇怪的米色块状物。 「这、这是……」 「是蒸蛋糕唷!」 「……」 老妈还活著时经常做蒸蛋糕。每当上学前她一表示会做蒸蛋糕当点心,我就会通知大家,上课期间也一直很期待,连吃供应的伙食也只是随便加点饭。 放学后我带著大家一路跑回家,一打开玄关大门,香甜的气味就迎面扑来。 「妈妈,有蛋糕吗──?」 「有喔。」 母亲的笑脸,与暖呼呼冒著热气的蒸蛋糕,都教人无比怀念…… ……我仅依发生的情况试著想像,但眼前蒸蛋糕的形状并不怎么令人怀念。不单是外观,味道闻起来好像也很危险,做好后大概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冒著热气。但是……是芽芽做的蒸蛋糕。 「仁太,快吃吃看!吃吃看!」 我咬了一口。 「……」 门牙感受到了柔软的触感,以及与之成对比的颗粒状粉块。我再咬了第二口,伴随著黏稠的口感,多岩海岸的香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海岸? 「……为什么蒸蛋糕里头有海苔?」 「我跟你说喔!因为现在是晚上,不是点心,算是『晚餐』!里头包了具有晚餐感觉的配料yo!」 其他蒸蛋糕也如芽芽所言,是「晚餐口味」。潜伏在蒸蛋糕中的梅乾、海苔香松,以及芽芽回到这里以后,显然相当中意的食用香味辣油…… 「这还……真是独创性的口味。」 「嘿嘿!大蒜咬起来脆脆的,很好吃喔!」 我瞄向厨房,看著孕育出了这种恐怖滋味的工厂。没有清洗的厨具堆积如山,诉说著创造出新口味蒸蛋糕的计画之惨烈。 ……我在外头胡乱闲晃的时候,她一直在做蒸蛋糕吗? 果然很无聊吧。虽然我给了芽芽ds游戏机,但是,没有事情可做,一直关在家里的那种痛苦……身为家里蹲的我应该最了解才对。 「好吃吗?」 「嗯。」 我想也不想就这么应道。怎么可能好吃。但是,是什么味道都无所谓。芽芽还记得老妈做的蒸蛋糕,也没有责怪我让她感到寂寞,反而对我露出笑容……每吃一口,芽芽的温柔好像就在胃里慢慢扩散。 「……对了。」 「什么?」 「你的愿望……跟烟火有关吗?」 「烟火?……啊啊!」 芽芽睁大了双眼大叫,一而再地兴奋说道:「说不定这就是我忘了的愿望!」 「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好厉害喔,怎么想起来的呢?」 「嗯,我跟波波……大家一起讨论你的事情。」 「咦咦!大家聚在一起吗?」 「咦?呃,不……嗯,只是刚好而已啦,刚好。」 「芽芽也想见大家!」 「是啊。我们也说好了,为了制作烟火要再集合……对了,放学后会去秘密基地,下次也找你一起去。」 都到了这种时候,虽觉得还假装会去学校的自己很没用,但一待在芽芽面前,我就忍不住想耍帅。 「大家都愿意为我做烟火吗?」 「嗯。」 「这样啊……大家都……」 芽芽忽然陷入静默,但是,很快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滔滔不绝地说: 「那在那之前,芽芽会练习做很多、很多的蒸蛋糕!然后再拿给大家吃!」 「嗯。」 「然后呀!大家再一起吃著蒸蛋糕,一边用烟火画圈。然后、然后……!」 「……喂,芽芽。」 「什么?什么?!」 「你怎么……在哭……?」 芽芽吱吱喳喳地朗声喋喋不休,但同时,她的双眼滴答滴答滴答地不断滚下泪珠。 「奇怪了?为什么呢?我明明很高兴,并不难过啊……?」 「……」 芽芽频频用手背抹去接二连三滑落的泪水,始终带著傻乎乎的笑容……望著她这副模样,我忽然想起来了。 小时候,我讨厌动不动就哭的芽芽。但是,并不是因为觉得她是爱哭鬼很烦……而是因为芽芽每次哭泣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其他人。 感觉就像自己惹哭了她一样,我一定是无法忍受这点吧。 夜晚变得深沉。 我躺在沙发上,注视著床上芽芽缓缓上下起伏的肚子。非常温柔的时光。 自从……芽芽消失了的那天起,我的心就一直蜷缩著。几乎遗忘了自己喜欢什么,或是觉得什么有趣之类单纯的情感。 嘴上说要实现芽芽的心愿,但其实……芽芽已经为我实现了我一直怀抱著的愿望。 想要再见到芽芽,那天这么哭喊著的愿望。 就在这种已经是理所当然的温柔氛围中,芽芽为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嘶……嘶……」 今晚已经听不见最近震天价响的夏季末虫鸣声,只有芽芽的呼吸声在黑夜中回汤。 睡著的芽芽睫毛很长,我情不自禁心想,要是这段时光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但是…… 「……必须回报她才行呢。」 为了实现我心愿的芽芽,为了总是为他人哭泣的芽芽。 理应被关在「大洞」里的芽芽,始终都没有消失。那是当然,因为她「只是被关在里头」而已。岂止如此,声音还钻过小石头与小石头的缝隙间流泻出来。 夜晚,即便我用棉被从头到脚包住自己,芽芽的声音仍从远方传来。「唔……唔……」那是听来像在呻吟又像在哭的声音。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根本睡不著。 母亲说了,不好好睡觉就无法长大。 没错,再这样下去我没办法长大,也无法成为大人。 不能把芽芽关起来,必须消灭她才行。可是,我根本不想做出这么凄惨的事情。绝对不能欺负芽芽。 对了,那就这么办吧。 「实现芽芽的心愿吧。」 * 「……欢迎回来──」 回到家后,出来迎接我的芽芽虽然嗓音甜美拉长了尾音,但却带著正好相反的闷闷不乐表情。 「啊,嗯。我回来了……你都在干嘛?」 「呼吸。」 「你是小朋友吗?」 ……啊,是小朋友没错。毕竟她的内在一点也没有变。 「仁太的爸爸中午回来吃过午餐喔,然后又出门工作了。」 「这样啊……」 我有些良心不安,不敢直视芽芽。这家伙显然在责怪我,果然我没去学校这件事…… 「咦?」 芽芽冷不防拉起我的手臂。 「过来这边!」 「喂,芽芽,干嘛啊……」 芽芽将我拉到了起居室后才放开手,然后突然张开双臂,咧嘴露出了淘气的笑容。 「当啷──!」 芽芽示意要我看放在暖炉桌上的东西。在我家最大的一只白色盘子上,堆满了形状凹凹凸凸又奇怪的米色块状物。 「这、这是……」 「是蒸蛋糕唷!」 「……」 老妈还活著时经常做蒸蛋糕。每当上学前她一表示会做蒸蛋糕当点心,我就会通知大家,上课期间也一直很期待,连吃供应的伙食也只是随便加点饭。 放学后我带著大家一路跑回家,一打开玄关大门,香甜的气味就迎面扑来。 「妈妈,有蛋糕吗──?」 「有喔。」 母亲的笑脸,与暖呼呼冒著热气的蒸蛋糕,都教人无比怀念…… ……我仅依发生的情况试著想像,但眼前蒸蛋糕的形状并不怎么令人怀念。不单是外观,味道闻起来好像也很危险,做好后大概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冒著热气。但是……是芽芽做的蒸蛋糕。 「仁太,快吃吃看!吃吃看!」 我咬了一口。 「……」 门牙感受到了柔软的触感,以及与之成对比的颗粒状粉块。我再咬了第二口,伴随著黏稠的口感,多岩海岸的香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海岸? 「……为什么蒸蛋糕里头有海苔?」 「我跟你说喔!因为现在是晚上,不是点心,算是『晚餐』!里头包了具有晚餐感觉的配料yo!」 其他蒸蛋糕也如芽芽所言,是「晚餐口味」。潜伏在蒸蛋糕中的梅乾、海苔香松,以及芽芽回到这里以后,显然相当中意的食用香味辣油…… 「这还……真是独创性的口味。」 「嘿嘿!大蒜咬起来脆脆的,很好吃喔!」 我瞄向厨房,看著孕育出了这种恐怖滋味的工厂。没有清洗的厨具堆积如山,诉说著创造出新口味蒸蛋糕的计画之惨烈。 ……我在外头胡乱闲晃的时候,她一直在做蒸蛋糕吗? 果然很无聊吧。虽然我给了芽芽ds游戏机,但是,没有事情可做,一直关在家里的那种痛苦……身为家里蹲的我应该最了解才对。 「好吃吗?」 「嗯。」 我想也不想就这么应道。怎么可能好吃。但是,是什么味道都无所谓。芽芽还记得老妈做的蒸蛋糕,也没有责怪我让她感到寂寞,反而对我露出笑容……每吃一口,芽芽的温柔好像就在胃里慢慢扩散。 「……对了。」 「什么?」 「你的愿望……跟烟火有关吗?」 「烟火?……啊啊!」 芽芽睁大了双眼大叫,一而再地兴奋说道:「说不定这就是我忘了的愿望!」 「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好厉害喔,怎么想起来的呢?」 「嗯,我跟波波……大家一起讨论你的事情。」 「咦咦!大家聚在一起吗?」 「咦?呃,不……嗯,只是刚好而已啦,刚好。」 「芽芽也想见大家!」 「是啊。我们也说好了,为了制作烟火要再集合……对了,放学后会去秘密基地,下次也找你一起去。」 都到了这种时候,虽觉得还假装会去学校的自己很没用,但一待在芽芽面前,我就忍不住想耍帅。 「大家都愿意为我做烟火吗?」 「嗯。」 「这样啊……大家都……」 芽芽忽然陷入静默,但是,很快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滔滔不绝地说: 「那在那之前,芽芽会练习做很多、很多的蒸蛋糕!然后再拿给大家吃!」 「嗯。」 「然后呀!大家再一起吃著蒸蛋糕,一边用烟火画圈。然后、然后……!」 「……喂,芽芽。」 「什么?什么?!」 「你怎么……在哭……?」 芽芽吱吱喳喳地朗声喋喋不休,但同时,她的双眼滴答滴答滴答地不断滚下泪珠。 「奇怪了?为什么呢?我明明很高兴,并不难过啊……?」 「……」 芽芽频频用手背抹去接二连三滑落的泪水,始终带著傻乎乎的笑容……望著她这副模样,我忽然想起来了。 小时候,我讨厌动不动就哭的芽芽。但是,并不是因为觉得她是爱哭鬼很烦……而是因为芽芽每次哭泣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其他人。 感觉就像自己惹哭了她一样,我一定是无法忍受这点吧。 夜晚变得深沉。 我躺在沙发上,注视著床上芽芽缓缓上下起伏的肚子。非常温柔的时光。 自从……芽芽消失了的那天起,我的心就一直蜷缩著。几乎遗忘了自己喜欢什么,或是觉得什么有趣之类单纯的情感。 嘴上说要实现芽芽的心愿,但其实……芽芽已经为我实现了我一直怀抱著的愿望。 想要再见到芽芽,那天这么哭喊著的愿望。 就在这种已经是理所当然的温柔氛围中,芽芽为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嘶……嘶……」 今晚已经听不见最近震天价响的夏季末虫鸣声,只有芽芽的呼吸声在黑夜中回汤。 睡著的芽芽睫毛很长,我情不自禁心想,要是这段时光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但是…… 「……必须回报她才行呢。」 为了实现我心愿的芽芽,为了总是为他人哭泣的芽芽。 理应被关在「大洞」里的芽芽,始终都没有消失。那是当然,因为她「只是被关在里头」而已。岂止如此,声音还钻过小石头与小石头的缝隙间流泻出来。 夜晚,即便我用棉被从头到脚包住自己,芽芽的声音仍从远方传来。「唔……唔……」那是听来像在呻吟又像在哭的声音。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根本睡不著。 母亲说了,不好好睡觉就无法长大。 没错,再这样下去我没办法长大,也无法成为大人。 不能把芽芽关起来,必须消灭她才行。可是,我根本不想做出这么凄惨的事情。绝对不能欺负芽芽。 对了,那就这么办吧。 「实现芽芽的心愿吧。」 * 「……欢迎回来──」 回到家后,出来迎接我的芽芽虽然嗓音甜美拉长了尾音,但却带著正好相反的闷闷不乐表情。 「啊,嗯。我回来了……你都在干嘛?」 「呼吸。」 「你是小朋友吗?」 ……啊,是小朋友没错。毕竟她的内在一点也没有变。 「仁太的爸爸中午回来吃过午餐喔,然后又出门工作了。」 「这样啊……」 我有些良心不安,不敢直视芽芽。这家伙显然在责怪我,果然我没去学校这件事…… 「咦?」 芽芽冷不防拉起我的手臂。 「过来这边!」 「喂,芽芽,干嘛啊……」 芽芽将我拉到了起居室后才放开手,然后突然张开双臂,咧嘴露出了淘气的笑容。 「当啷──!」 芽芽示意要我看放在暖炉桌上的东西。在我家最大的一只白色盘子上,堆满了形状凹凹凸凸又奇怪的米色块状物。 「这、这是……」 「是蒸蛋糕唷!」 「……」 老妈还活著时经常做蒸蛋糕。每当上学前她一表示会做蒸蛋糕当点心,我就会通知大家,上课期间也一直很期待,连吃供应的伙食也只是随便加点饭。 放学后我带著大家一路跑回家,一打开玄关大门,香甜的气味就迎面扑来。 「妈妈,有蛋糕吗──?」 「有喔。」 母亲的笑脸,与暖呼呼冒著热气的蒸蛋糕,都教人无比怀念…… ……我仅依发生的情况试著想像,但眼前蒸蛋糕的形状并不怎么令人怀念。不单是外观,味道闻起来好像也很危险,做好后大概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冒著热气。但是……是芽芽做的蒸蛋糕。 「仁太,快吃吃看!吃吃看!」 我咬了一口。 「……」 门牙感受到了柔软的触感,以及与之成对比的颗粒状粉块。我再咬了第二口,伴随著黏稠的口感,多岩海岸的香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海岸? 「……为什么蒸蛋糕里头有海苔?」 「我跟你说喔!因为现在是晚上,不是点心,算是『晚餐』!里头包了具有晚餐感觉的配料yo!」 其他蒸蛋糕也如芽芽所言,是「晚餐口味」。潜伏在蒸蛋糕中的梅乾、海苔香松,以及芽芽回到这里以后,显然相当中意的食用香味辣油…… 「这还……真是独创性的口味。」 「嘿嘿!大蒜咬起来脆脆的,很好吃喔!」 我瞄向厨房,看著孕育出了这种恐怖滋味的工厂。没有清洗的厨具堆积如山,诉说著创造出新口味蒸蛋糕的计画之惨烈。 ……我在外头胡乱闲晃的时候,她一直在做蒸蛋糕吗? 果然很无聊吧。虽然我给了芽芽ds游戏机,但是,没有事情可做,一直关在家里的那种痛苦……身为家里蹲的我应该最了解才对。 「好吃吗?」 「嗯。」 我想也不想就这么应道。怎么可能好吃。但是,是什么味道都无所谓。芽芽还记得老妈做的蒸蛋糕,也没有责怪我让她感到寂寞,反而对我露出笑容……每吃一口,芽芽的温柔好像就在胃里慢慢扩散。 「……对了。」 「什么?」 「你的愿望……跟烟火有关吗?」 「烟火?……啊啊!」 芽芽睁大了双眼大叫,一而再地兴奋说道:「说不定这就是我忘了的愿望!」 「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好厉害喔,怎么想起来的呢?」 「嗯,我跟波波……大家一起讨论你的事情。」 「咦咦!大家聚在一起吗?」 「咦?呃,不……嗯,只是刚好而已啦,刚好。」 「芽芽也想见大家!」 「是啊。我们也说好了,为了制作烟火要再集合……对了,放学后会去秘密基地,下次也找你一起去。」 都到了这种时候,虽觉得还假装会去学校的自己很没用,但一待在芽芽面前,我就忍不住想耍帅。 「大家都愿意为我做烟火吗?」 「嗯。」 「这样啊……大家都……」 芽芽忽然陷入静默,但是,很快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滔滔不绝地说: 「那在那之前,芽芽会练习做很多、很多的蒸蛋糕!然后再拿给大家吃!」 「嗯。」 「然后呀!大家再一起吃著蒸蛋糕,一边用烟火画圈。然后、然后……!」 「……喂,芽芽。」 「什么?什么?!」 「你怎么……在哭……?」 芽芽吱吱喳喳地朗声喋喋不休,但同时,她的双眼滴答滴答滴答地不断滚下泪珠。 「奇怪了?为什么呢?我明明很高兴,并不难过啊……?」 「……」 芽芽频频用手背抹去接二连三滑落的泪水,始终带著傻乎乎的笑容……望著她这副模样,我忽然想起来了。 小时候,我讨厌动不动就哭的芽芽。但是,并不是因为觉得她是爱哭鬼很烦……而是因为芽芽每次哭泣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其他人。 感觉就像自己惹哭了她一样,我一定是无法忍受这点吧。 夜晚变得深沉。 我躺在沙发上,注视著床上芽芽缓缓上下起伏的肚子。非常温柔的时光。 自从……芽芽消失了的那天起,我的心就一直蜷缩著。几乎遗忘了自己喜欢什么,或是觉得什么有趣之类单纯的情感。 嘴上说要实现芽芽的心愿,但其实……芽芽已经为我实现了我一直怀抱著的愿望。 想要再见到芽芽,那天这么哭喊著的愿望。 就在这种已经是理所当然的温柔氛围中,芽芽为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嘶……嘶……」 今晚已经听不见最近震天价响的夏季末虫鸣声,只有芽芽的呼吸声在黑夜中回汤。 睡著的芽芽睫毛很长,我情不自禁心想,要是这段时光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但是…… 「……必须回报她才行呢。」 为了实现我心愿的芽芽,为了总是为他人哭泣的芽芽。 理应被关在「大洞」里的芽芽,始终都没有消失。那是当然,因为她「只是被关在里头」而已。岂止如此,声音还钻过小石头与小石头的缝隙间流泻出来。 夜晚,即便我用棉被从头到脚包住自己,芽芽的声音仍从远方传来。「唔……唔……」那是听来像在呻吟又像在哭的声音。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根本睡不著。 母亲说了,不好好睡觉就无法长大。 没错,再这样下去我没办法长大,也无法成为大人。 不能把芽芽关起来,必须消灭她才行。可是,我根本不想做出这么凄惨的事情。绝对不能欺负芽芽。 对了,那就这么办吧。 「实现芽芽的心愿吧。」 * 「……欢迎回来──」 回到家后,出来迎接我的芽芽虽然嗓音甜美拉长了尾音,但却带著正好相反的闷闷不乐表情。 「啊,嗯。我回来了……你都在干嘛?」 「呼吸。」 「你是小朋友吗?」 ……啊,是小朋友没错。毕竟她的内在一点也没有变。 「仁太的爸爸中午回来吃过午餐喔,然后又出门工作了。」 「这样啊……」 我有些良心不安,不敢直视芽芽。这家伙显然在责怪我,果然我没去学校这件事…… 「咦?」 芽芽冷不防拉起我的手臂。 「过来这边!」 「喂,芽芽,干嘛啊……」 芽芽将我拉到了起居室后才放开手,然后突然张开双臂,咧嘴露出了淘气的笑容。 「当啷──!」 芽芽示意要我看放在暖炉桌上的东西。在我家最大的一只白色盘子上,堆满了形状凹凹凸凸又奇怪的米色块状物。 「这、这是……」 「是蒸蛋糕唷!」 「……」 老妈还活著时经常做蒸蛋糕。每当上学前她一表示会做蒸蛋糕当点心,我就会通知大家,上课期间也一直很期待,连吃供应的伙食也只是随便加点饭。 放学后我带著大家一路跑回家,一打开玄关大门,香甜的气味就迎面扑来。 「妈妈,有蛋糕吗──?」 「有喔。」 母亲的笑脸,与暖呼呼冒著热气的蒸蛋糕,都教人无比怀念…… ……我仅依发生的情况试著想像,但眼前蒸蛋糕的形状并不怎么令人怀念。不单是外观,味道闻起来好像也很危险,做好后大概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冒著热气。但是……是芽芽做的蒸蛋糕。 「仁太,快吃吃看!吃吃看!」 我咬了一口。 「……」 门牙感受到了柔软的触感,以及与之成对比的颗粒状粉块。我再咬了第二口,伴随著黏稠的口感,多岩海岸的香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海岸? 「……为什么蒸蛋糕里头有海苔?」 「我跟你说喔!因为现在是晚上,不是点心,算是『晚餐』!里头包了具有晚餐感觉的配料yo!」 其他蒸蛋糕也如芽芽所言,是「晚餐口味」。潜伏在蒸蛋糕中的梅乾、海苔香松,以及芽芽回到这里以后,显然相当中意的食用香味辣油…… 「这还……真是独创性的口味。」 「嘿嘿!大蒜咬起来脆脆的,很好吃喔!」 我瞄向厨房,看著孕育出了这种恐怖滋味的工厂。没有清洗的厨具堆积如山,诉说著创造出新口味蒸蛋糕的计画之惨烈。 ……我在外头胡乱闲晃的时候,她一直在做蒸蛋糕吗? 果然很无聊吧。虽然我给了芽芽ds游戏机,但是,没有事情可做,一直关在家里的那种痛苦……身为家里蹲的我应该最了解才对。 「好吃吗?」 「嗯。」 我想也不想就这么应道。怎么可能好吃。但是,是什么味道都无所谓。芽芽还记得老妈做的蒸蛋糕,也没有责怪我让她感到寂寞,反而对我露出笑容……每吃一口,芽芽的温柔好像就在胃里慢慢扩散。 「……对了。」 「什么?」 「你的愿望……跟烟火有关吗?」 「烟火?……啊啊!」 芽芽睁大了双眼大叫,一而再地兴奋说道:「说不定这就是我忘了的愿望!」 「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好厉害喔,怎么想起来的呢?」 「嗯,我跟波波……大家一起讨论你的事情。」 「咦咦!大家聚在一起吗?」 「咦?呃,不……嗯,只是刚好而已啦,刚好。」 「芽芽也想见大家!」 「是啊。我们也说好了,为了制作烟火要再集合……对了,放学后会去秘密基地,下次也找你一起去。」 都到了这种时候,虽觉得还假装会去学校的自己很没用,但一待在芽芽面前,我就忍不住想耍帅。 「大家都愿意为我做烟火吗?」 「嗯。」 「这样啊……大家都……」 芽芽忽然陷入静默,但是,很快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滔滔不绝地说: 「那在那之前,芽芽会练习做很多、很多的蒸蛋糕!然后再拿给大家吃!」 「嗯。」 「然后呀!大家再一起吃著蒸蛋糕,一边用烟火画圈。然后、然后……!」 「……喂,芽芽。」 「什么?什么?!」 「你怎么……在哭……?」 芽芽吱吱喳喳地朗声喋喋不休,但同时,她的双眼滴答滴答滴答地不断滚下泪珠。 「奇怪了?为什么呢?我明明很高兴,并不难过啊……?」 「……」 芽芽频频用手背抹去接二连三滑落的泪水,始终带著傻乎乎的笑容……望著她这副模样,我忽然想起来了。 小时候,我讨厌动不动就哭的芽芽。但是,并不是因为觉得她是爱哭鬼很烦……而是因为芽芽每次哭泣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其他人。 感觉就像自己惹哭了她一样,我一定是无法忍受这点吧。 夜晚变得深沉。 我躺在沙发上,注视著床上芽芽缓缓上下起伏的肚子。非常温柔的时光。 自从……芽芽消失了的那天起,我的心就一直蜷缩著。几乎遗忘了自己喜欢什么,或是觉得什么有趣之类单纯的情感。 嘴上说要实现芽芽的心愿,但其实……芽芽已经为我实现了我一直怀抱著的愿望。 想要再见到芽芽,那天这么哭喊著的愿望。 就在这种已经是理所当然的温柔氛围中,芽芽为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嘶……嘶……」 今晚已经听不见最近震天价响的夏季末虫鸣声,只有芽芽的呼吸声在黑夜中回汤。 睡著的芽芽睫毛很长,我情不自禁心想,要是这段时光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但是…… 「……必须回报她才行呢。」 为了实现我心愿的芽芽,为了总是为他人哭泣的芽芽。 理应被关在「大洞」里的芽芽,始终都没有消失。那是当然,因为她「只是被关在里头」而已。岂止如此,声音还钻过小石头与小石头的缝隙间流泻出来。 夜晚,即便我用棉被从头到脚包住自己,芽芽的声音仍从远方传来。「唔……唔……」那是听来像在呻吟又像在哭的声音。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根本睡不著。 母亲说了,不好好睡觉就无法长大。 没错,再这样下去我没办法长大,也无法成为大人。 不能把芽芽关起来,必须消灭她才行。可是,我根本不想做出这么凄惨的事情。绝对不能欺负芽芽。 对了,那就这么办吧。 「实现芽芽的心愿吧。」 * 「……欢迎回来──」 回到家后,出来迎接我的芽芽虽然嗓音甜美拉长了尾音,但却带著正好相反的闷闷不乐表情。 「啊,嗯。我回来了……你都在干嘛?」 「呼吸。」 「你是小朋友吗?」 ……啊,是小朋友没错。毕竟她的内在一点也没有变。 「仁太的爸爸中午回来吃过午餐喔,然后又出门工作了。」 「这样啊……」 我有些良心不安,不敢直视芽芽。这家伙显然在责怪我,果然我没去学校这件事…… 「咦?」 芽芽冷不防拉起我的手臂。 「过来这边!」 「喂,芽芽,干嘛啊……」 芽芽将我拉到了起居室后才放开手,然后突然张开双臂,咧嘴露出了淘气的笑容。 「当啷──!」 芽芽示意要我看放在暖炉桌上的东西。在我家最大的一只白色盘子上,堆满了形状凹凹凸凸又奇怪的米色块状物。 「这、这是……」 「是蒸蛋糕唷!」 「……」 老妈还活著时经常做蒸蛋糕。每当上学前她一表示会做蒸蛋糕当点心,我就会通知大家,上课期间也一直很期待,连吃供应的伙食也只是随便加点饭。 放学后我带著大家一路跑回家,一打开玄关大门,香甜的气味就迎面扑来。 「妈妈,有蛋糕吗──?」 「有喔。」 母亲的笑脸,与暖呼呼冒著热气的蒸蛋糕,都教人无比怀念…… ……我仅依发生的情况试著想像,但眼前蒸蛋糕的形状并不怎么令人怀念。不单是外观,味道闻起来好像也很危险,做好后大概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冒著热气。但是……是芽芽做的蒸蛋糕。 「仁太,快吃吃看!吃吃看!」 我咬了一口。 「……」 门牙感受到了柔软的触感,以及与之成对比的颗粒状粉块。我再咬了第二口,伴随著黏稠的口感,多岩海岸的香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海岸? 「……为什么蒸蛋糕里头有海苔?」 「我跟你说喔!因为现在是晚上,不是点心,算是『晚餐』!里头包了具有晚餐感觉的配料yo!」 其他蒸蛋糕也如芽芽所言,是「晚餐口味」。潜伏在蒸蛋糕中的梅乾、海苔香松,以及芽芽回到这里以后,显然相当中意的食用香味辣油…… 「这还……真是独创性的口味。」 「嘿嘿!大蒜咬起来脆脆的,很好吃喔!」 我瞄向厨房,看著孕育出了这种恐怖滋味的工厂。没有清洗的厨具堆积如山,诉说著创造出新口味蒸蛋糕的计画之惨烈。 ……我在外头胡乱闲晃的时候,她一直在做蒸蛋糕吗? 果然很无聊吧。虽然我给了芽芽ds游戏机,但是,没有事情可做,一直关在家里的那种痛苦……身为家里蹲的我应该最了解才对。 「好吃吗?」 「嗯。」 我想也不想就这么应道。怎么可能好吃。但是,是什么味道都无所谓。芽芽还记得老妈做的蒸蛋糕,也没有责怪我让她感到寂寞,反而对我露出笑容……每吃一口,芽芽的温柔好像就在胃里慢慢扩散。 「……对了。」 「什么?」 「你的愿望……跟烟火有关吗?」 「烟火?……啊啊!」 芽芽睁大了双眼大叫,一而再地兴奋说道:「说不定这就是我忘了的愿望!」 「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好厉害喔,怎么想起来的呢?」 「嗯,我跟波波……大家一起讨论你的事情。」 「咦咦!大家聚在一起吗?」 「咦?呃,不……嗯,只是刚好而已啦,刚好。」 「芽芽也想见大家!」 「是啊。我们也说好了,为了制作烟火要再集合……对了,放学后会去秘密基地,下次也找你一起去。」 都到了这种时候,虽觉得还假装会去学校的自己很没用,但一待在芽芽面前,我就忍不住想耍帅。 「大家都愿意为我做烟火吗?」 「嗯。」 「这样啊……大家都……」 芽芽忽然陷入静默,但是,很快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滔滔不绝地说: 「那在那之前,芽芽会练习做很多、很多的蒸蛋糕!然后再拿给大家吃!」 「嗯。」 「然后呀!大家再一起吃著蒸蛋糕,一边用烟火画圈。然后、然后……!」 「……喂,芽芽。」 「什么?什么?!」 「你怎么……在哭……?」 芽芽吱吱喳喳地朗声喋喋不休,但同时,她的双眼滴答滴答滴答地不断滚下泪珠。 「奇怪了?为什么呢?我明明很高兴,并不难过啊……?」 「……」 芽芽频频用手背抹去接二连三滑落的泪水,始终带著傻乎乎的笑容……望著她这副模样,我忽然想起来了。 小时候,我讨厌动不动就哭的芽芽。但是,并不是因为觉得她是爱哭鬼很烦……而是因为芽芽每次哭泣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其他人。 感觉就像自己惹哭了她一样,我一定是无法忍受这点吧。 夜晚变得深沉。 我躺在沙发上,注视著床上芽芽缓缓上下起伏的肚子。非常温柔的时光。 自从……芽芽消失了的那天起,我的心就一直蜷缩著。几乎遗忘了自己喜欢什么,或是觉得什么有趣之类单纯的情感。 嘴上说要实现芽芽的心愿,但其实……芽芽已经为我实现了我一直怀抱著的愿望。 想要再见到芽芽,那天这么哭喊著的愿望。 就在这种已经是理所当然的温柔氛围中,芽芽为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嘶……嘶……」 今晚已经听不见最近震天价响的夏季末虫鸣声,只有芽芽的呼吸声在黑夜中回汤。 睡著的芽芽睫毛很长,我情不自禁心想,要是这段时光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但是…… 「……必须回报她才行呢。」 为了实现我心愿的芽芽,为了总是为他人哭泣的芽芽。 愿望的代价 「嗯,哎……粗估也要二十万吧。」 波波打工地方的上司兼烟火师大叔,用粗短的手指捻熄香菸说。 「二、二十万……」 「喂喂,大叔!算我们便宜一点吧!」 「这个价格已经算得很便宜了。」 「呜……」 来到大叔家的我和波波,站在玄关前头面面相觑。神秘的工作道具直接曝晒在中庭里,大叔家的猫前脚踩著蚱蜢。 「唔……多打点工的话也许筹得到吧。」 「啊,波波,我也打工吧……」 我才说到一半,大叔就开口打断我。 「你是高中生吧?」 「咦?啊……但我并没有去……啊,我是高中生没错。」 「那就需要打工许可证。」 「打工许可证?」 「之前我们让小鬼进入工地,结果他却惹了麻烦。在那之后,我们的工地如果没有高中的许可证就很难办事。」 需要许可证……也就是说…… 「我必须去学校一趟拿许可证……」 波波目不转睛地望著不由自主嘟哝的我。 「仁太,没关系啦!钱的事包在我身上就好了!」 回程路上有自动贩卖机,波波没有理由地就买了咖啡请我。 去学校拿打工许可证。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却这么强烈地拉扯住我的双脚?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却…… 「仁太是领袖啊,你就大摇大摆地坐镇在最后面吧!喏?」 「……」 「而且只有仁太看得见芽芽啊!你要好好地安抚芽芽的心情,这种事情可是超级重要……哦,对了,也联络安鸣他们吧!」 波波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安城……横看竖看这都是在顾虑我吧。 「搞什么,安鸣那家伙竟然不接电话。」 「现在还在学校上课吧?」 「啊,对喔。那我传讯息给雪集他们吧!」 当年不中用的波波居然这般照顾我,我也太窝囊了吧…… 天空还是很高。 我在十字路口与下午要去打工的波波分道扬镳。天气依然热死人,但吹来的风中隐约有些凉爽的青草味,飘浮在蓝天上的巨大云朵已经有了秋天的形状。 「……」 不过是一点小事,却显得无比艰难的现状。 但是,芽芽回到这里,绝对不是一点小事。 * 隔天早上,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打铁趁热。 刷完牙洗了脸,这一阵子都形式上装作要去上学的样子,正准备要出门时,芽芽对我说了奇妙的话。 「仁太,对不起喔。」 「干嘛道歉?」 「呃,因为道歉不用钱!」 「……因为不用钱,没事也先道歉吗?」 「嗯,就是这样喔!」 为什么芽芽要向我道歉?果然她注意到了我在思索打工和学校这些事情时的神情吗? 我恍惚出神地想著这些事,然后走著走著,猛然回神时,发现走的这条路通往学校。 「呀哈哈……!」 高亢的笑声,穿著制服的学生们走过我身旁。明明我的步伐跨得相当大,他们却一个个追过我。 不要在意,要一鼓作气,然后保持平常心。一旦胡思乱想,就去不成学校了。 如果无法去学校,就不能打工……也不能让芽芽成佛了。 「仁太最近的生活……?」 为了振奋自己,我小声在口中唱著。 竭尽所能维持的平常心发挥了出色的成果,我竟然走到了校舍的出入口,阔别已久地闻到鞋底橡胶闷熟了般的味道。 「呜哇,真的假的?」 「居然还敢一脸若无其事地来学校。」 话声传进耳中。 闻言,我的平常心不禁动摇起来。话又说回来,我平常都是什么样子?总之,继续盯著地面吧。要是跟他们眼神对上,这天肯定就…… 「就是她吧?一年三班的……」 「对对,安城鸣子!」 「?!」 听到安城的名字,我忍不住抬起视线低垂著的头。 「!」 走廊前方,是一脸不悦地走在老师身后的安城。眼神与我交会的那一瞬间,安城立即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然后别开目光。 学生们的闲言闲语逐一叠在与老师一同离开的安城背影上。但是,也因为场景是在走廊上,声音有些形成回音,听来只像是七嘴八舌的声音综合体。 这是怎么回事……? 我很快就知道了大家流言蜚语的内容,因为教室里大家聊的话题都是安城。 由于忘了自己的座位在哪里,我问了附近一个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家伙,他就告诉我:「那个座位空著。」似乎对我没有太大的兴趣。 不过,教室内仍有眼尖的女生留意到我的存在,问道:「咦?他是谁啊?」但是,她的注意力没有持续太久。比起观赏相隔许久才来学校的稀有人种,平常都在学校的家伙做出的稀有举动看来更吸引人。 安城做出的事情就是…… 「鸣子太不小心了啦。不过是去爱情宾馆,又没什么大不了。」 「听说是被家长教师会的人看到,对象还是个大叔喔。」 「援交吗~?!」 和安城感情很好,看来像块叉烧肉的女人们跟刚才的我一样,动作偷偷摸摸。 我大致可以想像到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可以想像跟相不相信是两回事。 安城怎么可能去爱情宾馆。呃,如果是现在的安城,看她的外表,就算做出那种事也不奇怪,但是…… 就在这时,门喀啦一声打开。 「好了,都回位子坐下吧~……」 好久没见到这位看来很软弱的班导了。安城站在他后面,挑衅意味十足的目光望向半空中。 学生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望向她。当然,我的视线也是。 「呃,开始上课吧。安城也回座吧~……」 安城俨然像摩西一样,划开好奇目光形成的大海之后走来。明明这种情况本该是我要经历的舞台。 安城在我后面的位置坐下。嗯,记得座位就是这样。安城旁边的叉烧猪女立即轻探出身子,亲昵地向她攀谈。 小声传来的那句话是── 「鸣子,运气真不好呢。」 「……」 安城对叉烧肉的话置若罔闻,叉烧肉尴尬地坐回位置上。安城的宾馆事件跟她有什么关系吧。 「好,请翻开教科书~……」 在老师懒洋洋的声音中,大家慢吞吞地开始上课。 早已没有半个人在注意我。他们无视于软弱无用的老师,频频偷瞄安城。在闲言闲语的声音凝聚体中,不时交杂著「宾馆」和「真色」等浅显易懂的词汇。甚至有声音下流地说:「如果我拜托她,搞不好她会让我上。」还有隐忍的笑声…… 太过分了。 原本是我会承受这些折磨。甚至偶尔听到有人说「家里蹲」和「真难得」,我还莫名雀跃地想手舞足蹈。 背后传来用自动铅笔写字的声音──是安城。 这种时候这家伙还在写笔记?即使外表变成了那样,她还是老样子一本正经。 安城真的打从以前就不聪明,明明每次都比任何人整齐地做笔记,一到考试分数却很低。但是,她还是没有放弃认真地做笔记,总是全力以赴,一板一眼地用密密麻麻的小字…… 「……」 我忍不住往后偷瞄,因为担心安城……不,更可能是因为我久违地想看看「安城的笔记」吧。 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总之就是这么做了。于是,安城的笔记本跃入眼帘,但半点一丝不苟的样子也没有,上头写著大小跟位置都随兴不一的杂乱文字。 写下的文字是:「我才没有」、「才不是」、「别胡说八道」、「永远闭嘴吧,去死」,然后,写在角落的小小文字是── 「救我」。 「!」 安城一边尽可能假装满不在乎,一边不断地用自动铅笔书写著。写字声听来已经等同是她的哭声。 「呀哈哈……!」 某处传来的粗鄙笑声让安城的肩膀往上弹了一下。但是,我也一样往上弹起──碰! 「咦……?」 回过神时,我已经站起来了,还用力张开双手,向班上的所有人宣告: 「你们……都看著我啊!」 「仁……仁太……?」 「看著我啊!我可是久久才来学校一趟的男生,打从开学以来,只在开学典礼和第一周出现过……怎么样?我这张脸很稀奇吧!」 班导显然总算察觉到我的存在,慌忙察看点名簿。 「咦……你?呃,是宿海同学吗……?」 在七嘴八舌的话语声中,开始夹杂了「那家伙搞什么?」「是叫宿海的家伙吧?」的声音,众多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没错,这些视线全是属于我的!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地拱手让人!满怀著这样的想法,我猛然用手指向安城。 「你们随时随地想见就能见到这家伙吧!爱情宾馆?有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就大惊小怪吗?这家伙横看竖看,都长著一张去过一、两间宾馆的宾馆脸吧!」 「宾、宾馆脸?!喂……」 「但是!」 「?!」 已经停不下来了。感觉到耳朵发红变热,我顺势将热气加诸在话语上。 「我事先声明清楚,这家伙绝对不会援交!因为这家伙是a型处女座,又戴眼镜!是个跟冒险完全无缘的超级正经、超级无聊的眼镜女,她的眼镜……唔!」 「不要多嘴啦!」 安城急忙从背后扣住我的双臂。 直到此刻我才发现,集中在我身上的好奇目光与七嘴八舌彻底消失了,换成了一张张错愕地半张著嘴的脸庞。 「呃,那个……」 「啊……宿、宿海,走吧!」 「安城……喂、喂!」 安城拉著我的手臂,速度快得几乎要跌倒地跑出教室。没有任何人来追我们,只有班导慢吞吞的声音传来。 「等、等……等一下~……」 班导正勉为其难地「假装」叫住我们。 * 「啊哈哈哈哈……!」 鸣子笑得停不下来。身旁臭著脸的仁太噘起嘴唇,看起来跟小时候闹别扭的样子一模一样,让她更是笑得无法遏止。 「什么叫看著我嘛!怎么看都是变态!」 「少、少啰嗦!」 两人坐在公园的凉亭里。这个时间小学还没有下课,空空荡荡的公园里头只有他们两人,包括晴朗的蓝天在内,这里感觉就像自己的「容身之处」,鸣子继续哈哈大笑。 「啊哈……呼!我笑得肚子好痛!」她用食指抹去流下来的泪水。今早起胃部一带一直很闷,但累积在里头的郁闷心情,好像随著笑声一鼓作气都吐了出去。 「……不过,谢谢你。」 「咦……」 「你袒护了我吧。」 「安城……」 「啊……可是!我才没有宾馆脸呢!我真的没有去宾馆,我从来没进去过!」 「是是,知道了啦。」 「『是是』是什么意思嘛!」 不知不觉间,形势颠倒过来。但是,鸣子觉得很轻松自在。公园角落里挂著球类游戏用的球网。能够与一直保有距离的仁太互相你一言我一语……夏季晴空下,用言语玩的传接球游戏。 仁太的变化──正确地说,是仁太变回「以前的仁太」…… (是因为芽芽回来的关系。) 始终压在鸣子胸口的那份情感── (如果那天……我没有说出那种话,说不定芽芽就……) 正因为这样,她才不敢面对芽芽。但是,如果芽芽真的回来了,继续别开眼不去正视,「又」会将芽衣子推得远远的吧。 鸣子的书包里,放著她从秘密基地带回家的交换日记。 「欸……」 「嗯?」 「我可以去宿海家吗?顺便约大家一起去。」 仁太瞬间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但下一秒,脸上浮现的是再自然不过的笑容。 「嗯……谢啦。」 谢啦,具有温暖音色的两个字。明明她没有做半点值得被感谢的事情。 她无法原谅说了那种话的自己,无法原谅──过去喜欢仁太的自己。所以,也许她一直是存心用会被仁太讨厌的风格在改变自己;也许是故意,让自己绝对没有机会听到这种温柔的字句。 但是,她不想再逃避了。为了芽衣子,为了仁太……也为了自己。 * 「安鸣──!」 芽芽一个箭步扑向安城。 安城的身体有些摇晃,表情也跟著略微僵硬。 「哇啊啊!安鸣的屁股,女人的屁股,变大了呢!」 「哈哈……她说你屁股很大。」 「芽、芽芽!太过分了!」 安城胀红了脸,作势要打芽芽,顷刻间僵硬的表情消失无踪。她举起的手臂朝著截然不同的方向,但芽芽仍抱著头兴奋地哇哇大叫。 「对不起对不起嘛!」 「什么啊……那gomenma还好笑一点吧?」 「咦?宿海,gomenma是什么?」 「咦?啊……」 「gomenma?gomenma是什么~?」 前阵子以失败告终的gomenma,被正经八百的安城救了回来。但我并不觉得得救了。 「啊……呃,是类似对不起(gomen)的变形,只有在向芽芽(menma)……道歉的时候有效之类的……」 「啊哈哈!这算什么啊,一点也不好笑!」 「不好笑yo!」 「不好笑就别笑啦!」 我们在对话著。 真不敢相信安城看不见芽芽。我们感受著不可思议的舒服氛围,这时对讲机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芽芽太失策了,早知道就先做好蒸蛋糕!」 夏天也没有打开电源,当作矮饭桌使用的挖空式暖炉桌三个边旁,紧挨著松雪、鹤见和安城……我在意著现场流窜的无言气氛,芽芽拉起我的手走到厨房。 「咦咦咦!那我记得有不二家的tryma"am巧克力饼乾,可以拿那个给大家吃吗?毕竟他们是客人!」 「是是……随你高兴吧。」 厨房的橱柜位在松雪他们的可见范围内,芽芽毫不迟疑地将它打开,从中拿出饼乾盒。 「!」 「……啊!」 我也终于察觉到了身后的气氛变化。 ……彻底忘了。 芽芽触碰某样东西,那样东西浮了起来……继夜空中的∞烟火之后,这时他们才又再次亲眼目睹到这种灵异现象。 「来来来,请吃巧克力饼乾──!」 芽芽开朗地招呼大家, 拿著饼乾盒走进起居室。我看得见芽芽,所以在我眼中是很正常的画面。但是,如果是看不见芽芽的人,这根本是逼真的鬼屋机关吧。 「啊……」 我头一次看到鹤见动摇无措的表情。不过,安城大概是已经累积了刚才的实际对话经验,还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喜欢不二家的巧克力饼乾,烤过很好吃喔。」 「烤过吗!仁太,快烤快烤!」 「别吵,直接吃吧。」 「什……我又没有拜托你!」 「啊,我刚才是对芽芽说……」 于是,一直默默注视著饼乾盒的松雪低声问了: 「芽芽……在这里吗?」 「咦?啊……嗯。」 「雪集,我在这里唷!这里、这里!」 「喂、喂,芽芽……!」 芽芽伸手拨弄松雪的头发。 「你、你的头发……」 鹤见忍不住惊叫出声。彷佛开了空气乾燥机般,松雪的头发径自摇晃起来。 「芽芽!喂,过来这边。」 我慌忙地拉过芽芽的手臂。 「芽芽……还是长头发吗?」 「嗯?嗯,还有……这家伙长大到跟我们一样大了喔。」 「!」 气氛又出现变化,大家的视线聚集在我身上。 「她长大了?这是怎么回事……?」 「对吧~这是为什么呢~?」 鹤见与安城露出了只能说是困惑的表情,但松雪的眼神变得更是锐利,用低沉的嗓音问: 「……漂亮吗?」 「什……?!」 对这始料未及的问话,我的脸颊霎时发烫。 「松雪!你……你在说什么啊!这……」 我正想说下去时,目光却触及芽芽的脸庞。 看到芽芽圆滚滚的大眼睛……一幕影像掠过脑海。 那天,听到「你喜欢芽芽吗?」这个问题,我不经思索地就对芽芽说出了那句话。 「谁会喜欢这种丑八怪啊!」 一直纠缠著我,教人反覆后悔的一句话…… 「宿海……?」 回神之际,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在我身上。 我难为情得不敢再次看向芽芽,刻意面朝其他方向,嘀嘀咕咕地闷声说: 「……还、还不错啦,普通漂亮……比较偏向可爱吧。」 芽芽立即紧紧扣住我的脖子。 「嗯嗯嗯?普通是什么意思啊!」 「你、你管我……啊!」 这时有如神助般,手机震动了起来。 「等、等一下!有人传讯息……」 「讯息?」安城也往前倾身。「啊,是久川吗?他说快到了吗?」 「啊……搞什么,他说无法从打工中脱身。」 「咦~亏我好想见到波波!」 波波寄来的讯息附了档案。我点开后,除了「我对芽芽的爱」这串文字外,还有波波嘟起嘴巴作势亲人,让人非常反胃的亲吻照片。 「这什么啊……」 「呀哈哈哈!波波好像迷唇姊喔!」 望著芽芽开心的侧脸,我险些忘了身处在这种状况下的紧张感,但松雪冷冷地说:「那让芽芽回信吧?」我立刻又开始紧张。 「让芽芽回信……?」 「嗯。既然她能做蒸蛋糕,应该也可以回覆手机讯息吧?」 「咦?可是……」 芽芽的双眼顿时发亮,从我手中抢过手机。 「对耶!借我借我……呃,要这么打字对吧?」 芽芽有样学样地开始按起萤幕……但是,果然毫无反应。 「……啊。」 「好像不行……」 「欸,芽芽能不能写字呢?像是笔谈。」 「嗯,虽然她试过了……」 没错,芽芽是可以做到一些事情,例如扭开浴室的水龙头、煮饭,但是……一旦想将情感化作某种形式留下来,就只会徒然地从表面滑过。 「哼……真是不合逻辑的逻辑。」 松雪露骨地摆出怀疑的态度。 「……你什么意思?」 「这样子很奇怪吧?可以拿笔,却不能写字。」 「啊?你的意思是芽芽在说谎吗?」 松雪充满奚落的语气让我不由得提高音量,他却行若无事地回道: 「我的意思是你在撒谎吧?」 「什么……」 「雪集!仁太才不会说谎呢!」 「慢、慢著!你们两个都等一下……啊,对了!我带来了交换日记……喏,芽芽你看!」 安城尽其所能想转换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从书包里掏出日记本。芽芽凑巧就在安城递出日记本的那个位置上。 但是──芽芽就这么僵住不动。 「这是……从妈妈那里拿来的吗?」 「啊!不,呃……」 发现我吞吞吐吐,安城也脸色一变。 芽芽似乎非常顾虑自己的父母亲,她没有在身边的时候,我就很容易忽略这件事。但是,亲眼见过芽芽母亲散发出的气息,安城大概也察觉到立即拿出日记给芽芽看这项行为「做错了」吧。她连忙想将日记收回书包里,这么说道: 「那、那个,抱歉……果然还是……」 「安鸣,给我看吧!」 芽芽一把抢过日记。 「啊……」 芽芽翻起日记,每一页都聚精会神地观看……安城、松雪以及鹤见,都目不转睛地凝视著她的动作。 「芽、芽芽……」 「啊,这里『大家好』写成『大家妤』了!错字错字!」 芽芽开朗地说,顺手拿起附在日记本上的小笔。 「咦……喂!芽芽,住手……!」 明知道无法留下字迹,芽芽仍拿起了笔,然后提笔滑过纸面…… 「!」 我大吃一惊,笔非常顺畅地在纸上留下了文字。 「大家好」 「芽芽……」 芽芽也眨了好几次眼睛。她应该比我惊讶许多,但是马上就露出了像在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笑容。 「嘿嘿,这样子就写对了!」 「……」 此外,比我和芽芽还要吃惊的就是松雪他们。 「这是……芽芽的字呢。」 安城静静定睛望著「大家好」,眼眶滚出泪水。 「是呀……」 鹤见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情感与话声没有顺利连结在一起。 反之,松雪他…… 「芽芽,你过得好吗?……这样问还真奇怪。」 「嗯!唔……」 芽芽写下的文字是「芽芽过得很好」。松雪凝视著那串文字,瞳孔深处好像出现些许波动。然后他抬起头,扭曲的嘴角有点难以称作是笑容,我彷佛还听见了他咕噜地吞下口水的声音。 「那么……要不要再开始写交换日记?」 「咦……」 * 时序进入九月以后,第一次在黄昏时分感到有些寒冷。 集、知利子和鸣子离开宿海家后,并肩走著踏上归途。 「芽芽听到要交换日记,非常开心呢……」 鸣子望著自己的影子低喃。 集提议后,日记上那一页就被「哇──!」的文字填满,最后还画了两个形似热狗面包的图案,芽衣子还郑重注明「这是v」。 「能在交换日记上写字,究 竟是为什么呢……代表在她释放过意念的东西上就能写字吗?」 「啊,可能喔!」 集只是静静听著知利子与鸣子的对话,这时蹙起眉头。 (这种蠢事谁会相信啊。) 芽衣子用附在日记本上的笔写下了文字。那么,有可能是仁太在家里的笔动了手脚。例如让笔写不出墨水之类,方法多得是。 (那家伙不想让我们与芽芽沟通。) 集认为这才是最正常的心态。一切都只是因为仁太意图独占芽衣子。 「这下子……就能和芽芽心灵相通了呢。」 「心灵相通?」 集忍不住瞪向鸣子。 「只靠文字怎么可能明白对方的心情,想写什么都可以。」 「松雪。」 「不然就提问吧?像是『对于芽芽死了以后,照样顺利长大成人的我们,你能原谅我们吗?』」 「!」 鸣子的肩膀大幅度地抖动,知利子插嘴说了: 「够了,松雪……」 「芽芽会说『我完全不介意』吧,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但是,那她为什么回来?因为没有原谅我们,为了责备我们而出现,这才是最简单的答案吧?」 「那、那么!为什么她只出现在宿海面前呢?!」 「……」 集不禁闭起嘴巴。 芽衣子再度出现,这件事已经不容置疑。 他一直思念著芽衣子。就算只是作梦梦见她,对集来说那就成了特别的一天。他始终期盼著,哪怕是幽灵也好,回到这个世界来吧。明明这个愿望实现了,他应该要高兴……但是,能够碰得到芽衣子的人,竟然只有仁太。 「与其被人抢走,我宁愿将你摧毁」 从前流行歌曲里隐含的心情,此刻他好像懂了。 「安城,打工赚的钱好好存下来吧。」 「咦?」 「我也会想办法筹到钱。」 「但你们学校不是禁止打工……」 「我会想尽办法……做出烟火,绝对……」 集抬起阴郁的双眼。 「我绝对要让芽芽成佛。」 潜藏在他这句话背后的强烈情感,让知利子与鸣子都哑然失声。 (芽芽……如果能够实现你的心愿,应该没关系吧……?) 他要让芽衣子成佛,离开仁太身边。这也是为了芽衣子好,完全没有问题。集欺骗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心里重复著。 若不这么做,整个人彷佛就要分崩离析。 制作烟火吧 我骑著淑女脚踏车前往打工地点。 发生了安城宾馆事件的隔天,我也去了学校一趟。因为彻底忘了要拿打工许可证。 都已经丢了那么大的脸,去学校不过是小事一桩……再说我发现到,如果只是要拿许可证,根本不必特地跑到教室。我实在太粗心了。 我在走廊上遇到了安城。对于发生了那种事情仍能来上学的她,我不带一丝挖苦地心想著「她真伟大」,实际上也这么对她说了。 安城羞红了脸,回我:「你如果真那么想,就来上课啦!」……嗯,但这跟那是两码子事。 只要拿到打工许可证,接下来就简单了。 我们的上司,就是先前那位烟火师大叔。他非常随意地说了:「只要有许可证,什么时候过来都不要紧。」也因此尽管我是高中生,白天也能够打工。 毕竟需要应有的「证明」吧,所有事物只有开端像仪式般非常重要……此外就是意想不到的自由。我有这种体悟。 「各位辛苦了!」 「噢,新人,今天也麻烦你了。」 工作内容非常简单,就是用手推车运走大叔们以挖土机挖出的土。 简单归简单,但属于重度的劳力工作。对于这阵子以来一直过著吃饱就睡这种生活的身体来说非常吃力。但是,吃力的只有身体,心情上动动身体还轻松得多。 我没有向芽芽坦白说出打工的事情。 我直接穿著便服,不再假装要出门上学,但芽芽什么也没有对我说。关于超和平busters的制作烟火计画,我回答她:「现在正在多方面调查。」她也就没有追根究柢。 这也是多亏了交换日记吧。 松雪的提议开始后已过了一周,交换日记顺利地轮了一遍,又回到芽芽的手中。交给她写著众人日记的日记本后,芽芽就宝贝地抱在怀里,竟然说道:「那个,我要一个人看!」特地跑上了二楼。 明明我也是一起写交换日记的人,真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 「呜……哇!」 边想事情边做事后,手推车的车轮卡进了水沟。 「新来的,你的腰没有用力!腰!」 「对不起!」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阿铁好像也来了。」 我抬起头,波波正在休息区跟其他大叔讲话。阿铁是波波在这处工地的外号,名字是铁道,所以叫阿铁。虽然我觉得波波也不错,很有特色。 波波做这份打工很久了,不单是运土,也会拿起铁铲做些比较复杂的工作。 「嗨,仁太,做得怎么样?」 我用毛巾擦脸,走向波波。 「根本累到没时间想……啊,对了,你之前写的日记真糟糕耶。」 波波的日记里,写著他对于新买来的熟女类成人影片的感想。当然色情部分与人体的各部位名称他都写得很隐晦,芽芽应该没有发现……安城也很迟钝,可能安全过关了吧。 「你看嘛,我很久没写长长的文章了……才会心想,要朝著这种像读书心得的风格下手!」 既然如此,那就租点正常的电影啊…… 「算了。还有,芽芽很想见你喔。」 「咦?嗯……」 自从上周在我家召开「重启交换日记大会」后,大家没有再聚在一起过,虽然是因为各自都忙著筹措金钱……但芽芽心领神会地说:「高中生在各方面都很辛苦呢。」 不过,上周波波缺席。 「而且提议要实现芽芽心愿的人,就是你吧?第一个相信芽芽存在的人也是你……」 「嘿嘿,对啊。」 「那你为什么保持距离?」 波波一瞬间脸庞僵硬……好像吧,但马上又露出平常的傻笑。 「喂喂,仁太,你果然还是小孩子!因为有爱,就容易害羞啊!」 「是是。」 「而且这次的烟火制作计画,我是得赚最多钱的人吧?爸爸会好好加油的!就是这种感觉……」 「是啊,你们可得多加努力。」 烟火师大叔抽著菸走来休息区。 「对了,明天我打算做放进竹筒里的花,你们要来帮忙吗?」 「咦?可以吗?」 「嗯,那样子我可以再算你们便宜一点。」 我和波波不由自主互相对看…… 「好耶──!大叔我爱你……啾啾啾!」 「阿、阿铁,你干嘛,恶心死了!」 「你刚才不是说,因为有爱就容易害羞吗!」 大叔拚命用手背擦拭被波波亲到的脸颊。 「……那我要不要也带芽芽过去,她会很开心吧。」 「咦……芽芽也要来吗?」 「怎么,不行吗?」 「啊,不……这种事情应该要当作惊喜,酷炫地展示……」 「可是,我们已经告诉她要做烟火了。」 「啊~……哦,也是啦。」 波波难得的支吾其词让我很在意,表情也有些阴沉。他有什么烦恼吗?我正想这么问他时── 「好了,休息结束!回到工作岗位上吧!」 大叔响亮的拍手声,让一切都变得模糊。 * 有人在摇晃我的身体。虽然小心翼翼,但摇动幅度又很大,如同摇篮一样。 「嗯……怎么了吗?芽……哇!」 睁开双眼,一张脸庞近在眼前,而且不是芽芽……是个大叔。 「仁太,早安。」 打扮略微比平常正式一点的老爸朝我展露笑容……不过老爸基本上只穿t恤,今天也穿著t恤。是有著动物图案,他说自己很中意的那件。 「你怎么在沙发上睡?」 「有、有什么关系……那你有什么事?怎么一大早……」 「今天是塔子的……」 「啊……」 我反射性地看向床铺,芽芽还在睡觉。我们交谈得这么忘我,她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时间是八点,会合约在中午过后,还有时间。 这么做也许没有意义,但我仍是尽可能不发出声响地起身离开沙发。 「嗯……等我一下。」 公墓位在上山后不远的地方。 成千上百的墓碑星罗棋布在广大的占地上,依照墓碑的大小划分区隔,老妈的墓落在墓碑都相当巨大的区块里。老爸这家伙是豁出去买下来的吧……明明还只有老妈住进这里。墓碑上刻著的「宿海塔子」一行字显得有些寂寥。 老爸拿著抹布细心地擦拭墓碑。我抽出花瓶里乾枯的花朵,放进带来的崭新鲜花,然后添水。不再上学以后已经很久没来了,但国中之前,我经常和老爸两人来为老妈扫墓。 「我这边弄好了,老爸……?」 老爸继续擦著墓碑。瘦骨嶙峋的背影看起来好像缩小了,但可能是我的错觉。 即使我不去学校,老爸一句怨言也没有……起先我还以为他是对我死心了。但是,一点小事他都会顾虑我,而且还小心著不被我发现他的顾虑。那份温柔偶尔也会让我备感压力,但是…… 我想起了芽芽的母亲。 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为了不想起芽芽、不被芽芽束缚住,将所有的回忆全封进小小的纸箱里。纵然做到了那种地步,从旁看了也能知道……阿姨还没能够忘记芽芽。 世上没有不重视孩子的父母。这是曾在某处听过的陈腔滥调,我认为这种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可是,至少芽芽的母亲,以及我老爸…… 「那个……对不起。」 脱口说完后 ,我对自己感到错愕。我干嘛突然道歉啊……?! 「咦,对不起什么?」 老爸擦著墓碑回过头来。我无法顺利说出下一句话,正觉得不知所措,老爸就说了: 「啊,如果是指打工,那你不用担心。」 「……你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老爸我在打工。因为明明我也没有去上学,这让我有些抗拒。见到我很吃惊,老爸更是慌了起来。 「咦?骗人,不然是什么?啊,要做烟火这件事吗?咦,什么什么?」 「你为什么连烟火这件事都知道?!」 「因为我认识烟火师傅真先生啊……啊,呃……」 我只能目瞪口呆地望著紧张不已的老爸。 我还以为自己是默默地做著这一切,还以为跟老爸没有关系,是自己踏进去的全新世界。然而,老爸根本就知道,还始终保持沉默…… 「……你什么都知道耶。」 老爸忽然扬起微笑。 「我什么都不知道喔。」 「咦?」 「因为,我不知道仁太是为了什么在道歉啊。」 「……」 老爸…… 「那么,是什么事?」 「咦……呃,就是……」 「啊,花插好了吗?那你点燃线香吧。」 「啊……嗯。」 我从地上的纸袋里拿出一束线香,同时不由自主地苦笑。 父母……真教人没辙耶。 * 「仁太,快跑快跑!」 芽芽拉著我的手,在往灵场的小路上奔跑著。是个从我家走下坡道就能抵达,连住持也没有的小寺院。小时候懒得一路走到秘密基地时,我们就在这里玩耍。 「真是的!我醒来的时候你就已经出门了!」 「对不起啦……」 「啊,来了来了。仁太,你好慢!」 来到灵场旁的空地后,大家已经聚在一起开始做事。一看见波波,芽芽的双眼亮了起来。 「哇啊,是波波!」 然后跑向波波,一把抱住他。 「嗨、嗨,芽芽,你还好吗?吃过饭了吗?」 「嗯,吃了唷!喏,仁太,快帮我说!」 「什么帮你说……你把日记本带来不就好了吗?」 现在正巧轮到我,日记放在房里。 「不──行!那是大家的日记本,只能写日记!」 「……你之前也写了『哇』跟『v』吧?」 「那是测试,所以没关系!」 我和芽芽一来一往时,松雪看也不看这边地沉声说: 「喂,快点做事,人手不够。」 「啊,抱歉……」 「雪集,对不起唷!」 我本想过要不要向松雪转达芽芽的道歉,最终还是算了。因为总觉得……那会惹得松雪不高兴。 在烟火师大叔的指导下,我们参与了与火药无关的事前准备工作。比如劈开巨大的竹子、削平竹节等,很多步骤单调乏味,但也有意想不到的体力活。 「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喔──!」 芽芽激动地在大家四周东奔西跑。 忽然感觉有风吹过时,大家都会问:「咦?刚才芽芽来过吗?」这种情况没来由地,显得很轻松自在。 好像还要剪布放进竹筒里,当烟火绽放时,这些布条就会在空中翩翩飞舞。安城与鹤见两名女生负责这项工作。芽芽也吵著说:「我也想做!」我就拿了一点布让她剪。 「啊,芽芽,那是什么?奶油面包吗?」 「才不是呢!这是花唷,花!」 芽芽将布剪成花的形状后,显得心满意足。安城形容那是奶油面包,但在我看来像是阿米巴变形虫。 大概是厌倦了这项工作,芽芽跑向波波。 「嘿嘿……波波,做好了吗?」 「呜哇?!」 「她现在跳到你的背上了。」 「真的假的?芽芽同学,饶了我吧……呜、呜哦!」 「波波波波,前进出发──!噗噗──!」 「她叫你前进出发。」 「咦?好、好吧……我知道了。芽芽,抓紧我这辆特快列车吧!」 「呀──!」 波波往前疾冲,芽芽在他的背上踢著双脚。出现在我的面前以后,芽芽露出了目前为止最开心的表情。 真是有些不敢置信。这么幸福的时光,有芽芽在的这种幸福时光── 竟然是为了让芽芽成佛……为了再度与芽芽分离而存在。 「……」 我眯起双眼,目光追逐著跟著波波一下子跑远一下子又跑回来的芽芽。 每当看见芽芽的笑脸……芽芽的房间景象就会从眼前闪过。 芽芽的母亲带我们走进去的空旷房间。现在芽芽就在我们身边,但是却不在那里……明明那是芽芽的房间,主人却一直都不在。不过,里头没有半点灰尘。 芽芽的母亲现在仍打扫著失去了主人的房间吧…… 「宿海,你那边做好了吗?」 正好这时安城出声向我说话,蹲著工作的我站起身,确定一旁的松雪及鹤见也能听见以后,开口说了: 「方便听我说一下吗?」 有件事我想趁芽芽不在的时候和大家商量,之后也会寄讯息给波波。 「宿海,怎么了吗?」 「我想问你们,烟火这件事……要不要也通知芽芽的母亲?」 「咦……?」 * 星期一放学后……但其实跟我及波波没有关系。芽芽以外的所有超和平busters成员,在车站前会合。 「这种事情……真的有必要吗?」 松雪语带责备地问。 「嗯,一定吧……大概。」 芽芽的母亲把交换日记借给了我们。丧礼的时候,她表现出露骨的憎恨,内心应该是百感交集吧……但是,她还是借给了我们。 芽芽不想见到母亲,当然,也不想告诉她现在自己就在这世界上。一切都是因为不想让母亲更加悲伤。 可是,真的是这样子吗? 纵然无法交谈,单是待在身边,共享同样的空气……也许有些心意就能相通。如果要藉由放烟火让芽芽成佛,更是有可能的吧。 「欢迎你们来。」 在芽芽家的玄关,芽芽的母亲笑容可掬地前来迎接神情紧张的我们。 「哎呀,铁道……还有集跟知利子吧?大家都来了呢。我好高兴,进来吧。」 像在引导我们似的,芽芽的母亲率先走进屋内。 「早知道她会这么高兴……就该早点来哪。」 「嗯……」 她……很高兴吗?可能因为芽芽的母亲是混血儿的缘故……她浅色的瞳孔看起来有如玻璃珠,完全看不出情绪波动。 「火箭筒烟火?」 我们坐在沙发上,芽芽的母亲端出红茶款待。茶点似乎是她亲手做的,是加了橘子皮的饼乾,跟老妈做的蒸蛋糕完全是不同等级。不过,吃了之后格外松软,几乎感觉不到味道。 「是、是的。」 「这个想法真有趣,很棒啊。可是,怎么会突然……」 「其、其实是,小时候我们说好要跟芽芽一起制作烟火!」 「……这样啊,是芽衣子……」 「那个,如果要放烟火……我想芽衣子也会很开心,要是不嫌弃,希望阿姨……全家人也能过来观赏。」 「你 们真的感情很好呢。」 我们不禁面面相觑。 「呃,也不到感情很好的地步啦。」 「芽衣子很羡慕你们吧……她被你们排挤了。」 「咦?」 这时,我们终于才发现──芽芽的母亲一直将端来红茶的盘子抱在胸前,那个盘子正在微微抖动。 「嘴上说芽衣子会很开心……到头来是你们自己乐在其中吧?不过是拿芽衣子当作藉口……」 「阿、阿姨……?」 「明明芽衣子……已经不在了,你们却……什么也没有变──」 「呀……」 「为什么……?」 芽芽的母亲一把拉住鹤见的手臂。 「鹤见……!」 「那一天……芽衣子也是和你们一起玩耍吧?!」 芽芽的母亲拉著鹤见的手臂连连摇晃。鹤见大概是惊慌失措,任由她摇晃自己,全身僵硬著动也不动。 芽芽母亲瞪大的双眼中,扑簌簌地不断溢出泪水…… 「你们看了交换日记吧?里头的时间停止不动了!只有那孩子还跟以前一模一样……可是!」 「啊……」 「为什么你们却都长大成人……明明大家一起写了日记……为什么!为什么就只有芽衣子一个人……!」 芽芽母亲散发出的惊人气势,让我们全都变成了石头,甚至忘了该保护鹤见……就在这时候── 「伊莲娜,怎么了……?」 「啊……」 房门打开,芽芽的父亲走了进来。 「!」 芽芽的母亲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捉著鹤见手臂的手无力地往下滑落。 「你们是芽衣子的……」 「不、不好意思!我们就此失陪了……走吧!」 安城朝脸色铁青的鹤见伸出手,协助她站起来。 尴尬地向芽芽的父亲点头致意后,我们逃也似地离开芽芽家。跑出玄关后,芽芽母亲的啜泣声好一阵子依然在耳朵深处缭绕不去── 「鹤见同学……你的手臂没事吧?」 「……这没什么。」 我们来到了灵场。五个人负责的工作都已结束,大可以分头行动,大家却不由自主地朝著相同的方向前进。 「芽芽的妈妈……真是恐怖。」 「是啊……大概一直很恨我们吧……」 「有人这么讨厌自己……我可能还是生平第一次。」 安城的眼眶湿润。我心想必须对她说话,必须安抚她才行,但是……我办不到。我们都怀抱著同样的罪恶感,可是── 「都是你的错。」 松雪像要跨出这种「同伴意识」般,恶狠狠地瞪向我。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正义感使然,但根本是一厢情愿……你伤害了一直以来就很痛苦的阿姨,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我是……」 松雪用挑衅的语气继续说道: 「仁太,你负责想想办法吧。看得见芽芽的人只有你嘛。」 「喂,雪集!别说了……」 波波试图劝阻,但松雪像是没有听见,又重复说了一次:「就只有你而已。」说著这句话时,他的眼神与芽芽的母亲有些相似。 「……我该走了,接下来有打工。」 为了逃离这里,我竭力挤出声音。 「宿海,你脸色好难看。」 「你明明一直是家里蹲,一下子操劳过度了吧?」 「是啊,仁太,我可以跟你换班……」 「没关系……反正我有时间,时薪还很低,才只有波波的一半而已……必须工作才行。」 「仁太!等等,我也跟你一起过去……!」 总之我先踏出步伐。没错,现在的我就算方向错误,也只能往前再往前…… * 「真是的~日记又卡在仁太这里了啦!」 看到丢在仁太桌上的交换日记,芽衣子气愤不已。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连续说了好几次讨厌后,芽衣子随即发现声音听来很像是「答答答」,觉得很有趣,兴致高昂地重复了好几次。「答答答──」她朝著日记本伸长手,翻开日记。里头的文字完成度比起儿时更高,但是,一样是同一个人所写,并排著超和平busters每一个人的字迹。 芽衣子呵呵微笑,怜爱地慢慢抚过每一个字,再度看起已经看过好几遍的每个人的日记。 「能够和芽芽以及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一起行动,我很高兴。绝对要大家一起让烟火升空。」 集的日记在细细的文字上,注满了真心诚意。 「关于烟火里的布,我觉得不只红色,也可以放黄色,在蓝天上很显眼。我想问问芽芽的意见。」 知利子的日记比起日记,更像是业务的联络事项。 「黄色不错啊。今天晚餐我吃了饺子。我不讨厌包饺子,但包上一百个实在很累!因为爸爸很爱吃。」 鸣子的日记最像日记,还画了小图案,非常可爱。另外,铁道的日记是── 「我好想吃饺子。今天从早上起一直工作,应该可以睡得很好吧。为了帮助入眠,今晚我也挑了一部。年龄四十二岁,正是熟成的时候。跟著参加了丈夫的同学会后,一个人在东京观光时,出现一辆可疑的车子……就是这一种。」 芽衣子看得一头雾水。里头还有几个比较难的单字,她佩服地心想:「波波好聪明喔。」可以看见不同于平常波波的可靠。 但是,其他人的日记是否「像他们本人」,这就不一定了。各自都依稀隐藏著自己真正的心思,尤其是雪集的日记……不过,芽衣子不懂这些事情。能与大家沟通,她只觉得非常高兴,对交换日记复活一事开心不已。 (果然大家都变成了大人呢,好擅长写文章。) 就在芽衣子感到佩服不已时,听到了叮……咚的走调铃声。 有人在按对讲机。是客人吗?芽衣子悄悄从仁太房间的窗户往外看。 「啊……是鹤子!」 她哒哒哒地跑下楼,打开拉门。如果对象是超和平busters,她现在都毫不迟疑地开门。 「……芽芽?」 「嗯!」 「我可以打扰一下吗?」 「请进来吧!」 「我可以进去吗?」 「请进请进~……啊。」 知利子站在玄关前不知所措,因为她听不见芽衣子的声音。 「啊!你等我十秒钟!」 芽衣子连忙跑上二楼,从房里拿出日记和笔再跑回来,然后在以前试写的页面写下「请进,恭候大驾」。 知利子的表情有些惊慌,但马上浑身无力似地露出微笑。 「来来,请喝麦茶!啊,为了避免跟素面的酱汁搞混,得先闻味道才行!嗅嗅……没有问题!」 说著,芽衣子将冰凉的麦茶放在知利子面前。 「谢谢你。」 然后,好一会儿两人都沉默不语。 (鹤子是来见仁太的吗?还是芽芽……如果是的话就太好了呢。) 芽衣子想在日记上写字,但又有些犹豫。包括刚才的「恭候大驾」在内,为了向大家传达想法,那一页「只是写了字」。 在并非专属于芽衣子一人的日记本上,她不想再增加更多「无用」的页面了。所以前阵子一起制作烟火时,她也没有带日记本去。 (呃……呃……) 她打算尽可能写得小小的,在至今写过 字的页面角落里,用最小的文字量表达意思,迟疑著迟疑著,笔在日记本上来来回回了无数次。知利子看著这幕光景一会儿后,忽然低声说: 「芽芽,笔可以借我一下吗?」 「咦?啊,好的,请用──!」 芽衣子将笔递给知利子,她在日记本的最后几页上方,写下了「芽芽聊天专用区」。 「咦……?」 「芽芽如果有想说的话,以后就写在这里吧……还有,就算这是大家的交换日记,你也不用客气。」 「!」 知利子分明看不见芽衣子,却说得彷佛完全看穿了她的心思。 「所以……就算日记本写完了,再买一本新的就好了,好吗?」 「……鹤子!」 芽衣子顺著涌上的感动拿起笔,在「芽芽聊天专用区」写字。 「鹤子真的好温柔。」 「芽芽……」 知利子难过地眯起眼睛,低下头去。 「温柔的人……是芽芽喔。」 「咦?」 「明明我毫不起眼,又没有任何优点……你却总是称赞我。我啊……很喜欢芽芽。」 「芽芽也喜欢鹤子。」 知利子静静注视著芽衣子的字,芽衣子忽然间才发现她在哭。但是,芽衣子不明白她流泪代表的意义。 「鹤子,你怎么了?」 芽衣子轻轻伸出手指擦去知利子的眼泪。 「好温暖……」 「芽芽不想看到鹤子哭喔。」 芽衣子拿起笔,将自己的轻声低喃原封不动地化作文字:「芽芽不想看到鹤子哭喔。」 「芽芽……」 知利子显得欲言又止,但又咽了回去,然后将滑落到脸颊上的头发拨到耳后。 「……仁太出门去打工了。」 「咦……打工?!怎么回事?芽芽完全没有听说……」 说到一半,芽衣子拿起笔。 「仁太想赚钱吗?」 「是啊……为了实现芽芽的心愿,需要一笔钱。」 「为了芽芽的……」 芽衣子不禁回想仁太近日来的样子。他每天都早出晚归,她也不晓得他是上学还是出门去了其他地方,总觉得不可以过问,所以她就保持沉默,但是…… 「芽芽对仁太造成麻烦了吗?」 芽衣子的字迹不安地倾斜。 * 夜晚,群山环绕的乡下城镇,即使朝著与秘密基地相反的方向前进,尽头依然是山。这边的山没有桥,绿意同样连绵不绝,已经看得索然无味,但因为没有溪流,些许白日的气息闷在里头,每踏出一步,泥土就升起阵阵热气。 感觉著芽芽跟在后头,知利子一直在心里责怪自己。 哪里温柔了……真想痛殴自己。 但是,只能够这么做了。 知利子独自暗暗思索著芽衣子的「心愿」。 聪明又观察入微,知利子努力让自己成为这样的人,但真正的她其实很笨拙,思考时必须比别人多花好几倍的时间。但相对地,也更能贴近「真相」。 如今制作烟火的进度渐入佳境,但知利子并不认为芽衣子的「愿望」是火箭筒烟火。 如果是烟火,为什么芽衣子只出现在仁太面前?如果是大家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实现的愿望──应该超和平busters的每一个人都看得见芽衣子才对。 只有仁太看得见芽衣子,而她出现在仁太的身边。 答案根本显而易见。早在当时,不只是知利子,大家都发现了── 她回想著夏季的那一天,想忘也忘不了的诅咒般的日子。 「其实仁太……喜欢芽芽吧?」 鸣子的声音在秘密基地里飘荡,知利子早就知道了那天的「计谋」。 喜欢仁太的鸣子,喜欢芽衣子的集,是两人串通好了要确认仁太的心意。她目击到了两人私底下鬼鬼祟祟商量。 当时年幼的知利子,觉得脚尖忽然发冷。 (为什么要破坏大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呢?) 但是,知利子实在没有时间想出答案──那个计谋付诸实行,然后导致了那个结果。 知利子痛恨没能阻止两人的自己,憎恨自己的迟钝。但是……只是因为迟钝而已吗? 她一定也想知道答案吧。 如果确定仁太喜欢芽衣子,芽衣子也喜欢仁太,那她想要目睹── 集被芽衣子甩了的那一瞬间。 这个想法一直折磨著她。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过分的想法,都是因为这样,芽芽才会…… 但是,这种想法中,还有挥之不去的困惑。 仁太喜欢芽衣子,这件事明眼人看了都知道。但是,芽衣子是否喜欢仁太……她就不敢肯定了。 芽衣子对谁都很温柔,对谁都展露笑靥。虽也觉得跟仁太的距离很近,但没有确切的证据。 然而,芽衣子回到了仁太的身边。 不是任何人的身边,只有仁太看得见芽衣子。那么,答案无庸置疑。既然如此,「大家必须在一起才能实现的心愿」──指的会不会是想知道仁太真正的心意? 这是大家没有聚在一起,也能实现的心愿……但是,也许那一天在芽衣子心中留下了强烈的印象。大家都在,鸣子又起头问了:「其实仁太喜欢芽芽吧?」首度可以问出仁太的心意。 知利子不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 她也没有跟任何人商量,但是,她认为与死亡的瞬间越近、与死亡的原因越近的事情,与愿望的距离也就越近。最重要的是,芽衣子的愿望若实现了──知利子那天的愿望也会实现。亦即集被芽衣子甩了的瞬间将会到来。 (芽芽,对不起……可是,我们的愿望是一体的吧?) 「就快到了。」 知利子朝著芽芽应该存在的背后说道。 漆黑夜里的树林前方,宛如幽暗隧道的出口,出现了青白色的耀眼光芒── * 「是仁太!」 芽衣子的双眼闪闪发亮──但是,瞳孔深处旋即闪现起复杂的光芒。 仁太在山路的工地打工,作业现场的巨大照明灯照亮了仁太他们。 他身上的t恤满是污泥,脖子上明明卷著毛巾,也没有去擦流下的汗水,拿著铲子铲土。芽衣子并不知道,这项作业是「不久前还不许他做」的高阶工作。站在远处,也看得出仁太的呼吸很急促。 「啊……」 芽衣子第一次见到仁太工作的样子。腰部使力的位置跟一起工作的叔叔们不一样,铁铲插进泥土时的角度也不同,还不习惯这项工作,两脚很快就重心不稳。 「听说是久川介绍了这份打工。」 知利子的声音没有传进芽衣子耳中。因为她已经受到吸引,摇摇晃晃地迈步走向仁太。 (啊,是波波……) 芽衣子在临时搭建的办公室前停下脚步,铁道正和看似前辈的中年男子说话。 「新来的小哥很拚嘛。」 「嘿嘿,是啊。」 铁道如同自己受到称赞般,骄傲地仰起头。 「仁太真是太帅了。」 (啊……) 芽衣子直勾勾地望著仁太。 他的汗水,他的劳动,都是为了制作烟火,为了实现芽衣子的心愿。 芽衣子还以为照明灯故障了,因为视野周边突然有些扭曲。但是,其实是因为涌上眼眶的泪水。在刺眼的灯光照耀下,唯独仁太的轮廓清晰地浮现出来── 「 太帅了……」 芽衣子无意识地重复著铁道说过的话。 幼年时期,芽衣子在班上是孤单一个人。 但是,是仁太……超和平busters保护了她,待在她的身边。 对她来说,他们是生平头一次交到的朋友。芽衣子非常喜欢大家,没有谁多谁少的分别,对每一个人的喜欢,分量都一样。 但是,种类呢?意义呢? 真的是一模一样、全然相等的喜欢吗? (芽芽……喜欢大家,喜欢仁太。) 而这个喜欢的涵义是…… 就在这时,尖锐的话声打断了芽衣子朦朦胧胧的思考。 「喂,你要休息到什么时候!」 鸣子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芽衣子忍不住「啊」地停下双脚。 「不要只让仁太认真工作,你也快点做事啦!」 「是是~」 「那个小哥真是超级厉害的新人哪!明明才刚新来,竟然就把女朋友带到工地现场来啦。」 「才、才不是!我只是刚好来这边有事……对了!不只宿海,我也找久川有事情……」 「然后带著一大堆慰劳用的饭团跑来山上吗?」 「吵死了,波波你闭嘴啦!」 鸣子满脸胀得通红,朝著哈哈大笑走开的两个男人哼了一声后,看向工作的仁太。 笔直地,目不转睛地注视著仁太的那双眼睛──芽衣子不由得明白── 现在,鸣子也觉得仁太「非常帅气」…… * 「拜啦。安鸣,回去路上别变成大野狼喔!」 「废话少说!」 与返回秘密基地的波波道别后,我和安城沿著铁轨移动。 这家伙真的是……在想什么啊?慰劳用的饭团出奇巨大,味道还有点酸。好像是为了补充维他命c,加入了柠檬汁。 「宿海,你脸色很难看耶?」 「嗯……因为最近几乎都没有睡。」 「最好别太勉强自己吧?就算是为了芽芽……」 安城垂下眼睑嘟哝说: 「更何况……我之前也说过,你越是努力……也只是让芽芽越快成佛而已。」 「……」 我也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有多蠢。 「可是,既然那是芽芽的心愿──也只能全力以赴了吧。」 「宿海……」 「因为我……对芽芽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我也知道这么一点小事,根本弥补不了她……」 「那才不是宿海的错!如果我那时候没有问那种问题……」 「不是你的错。」 「就算不是我的错!也一定是我更过分!」 「没必要计较这种事情吧?!」 安城忽然沉默。她噘起嘴,把玩头发,然后缓慢地──咚!往我的胸口推了一把。 「呜……呜哇!」 尽管力道不大,但这记太过出乎意料的攻击还是让我脚步踉跄,下一秒便跌坐在地上。 「干、干嘛突然推我啊!」 我撑著手,正要起身时,安城满脸通红地大喊: 「不要起来……就那样子别动!」 「啊?」 「我……接下来要跟你说非常恶劣的话。」 安城用力吸一口气后,顺著吐气的气势说了: 「──当时其实我……有点开心。听到仁太说你……并不喜欢芽芽。」 「!」 我们的那一天。 无论过了多少年,非但没有遗忘,反而被罪恶感层层笼罩的「谁会喜欢这种丑八怪」那句话。竟然有人听到这句话……觉得开心? 「可是……」 「咦?」 「你后来马上就跑出去,那样子……简直像在说你最喜欢芽芽了嘛。」 我这才发现安城的眼眶里浮现著泪水,一点一点地融化了涂得非常浓密的睫毛膏,流淌下来。 「在那之后,我一直很痛苦……我无法原谅当时,那一瞬间感到开心的自己。伤害了芽芽,发生了那种事……也无法原谅……」 安城拚命地拼凑起因泪水而断断续续的字句。 「无法原谅……喜欢仁太的自己。」 「!」 我瞬间显得狼狈无措。 因为眼前的安城,和我熟悉的安城完全不一样……应该吧。那充分显示她在现实生活中过得很充实的发色、短裙,她怎么可能喜欢我这种家里蹲…… 「我努力说服自己并不是喜欢仁太,也心想必须努力喜欢上其他人……可是,接近我的男生,我一点也不觉得他们有哪里好……」 「喂、喂,安城……」 我的脸庞滚烫发热,安城也连耳根都红透了。 「我还是忘不了仁太……像这样可以待在你的身边以后,更是……我果然……」 「慢……慢著,安城!」 为了打断安城的告白,我扯开喉咙大喊。 「咦?!干、干嘛啦!」 「我……我得保持这个姿势到什么时候啊?!」 「啊……」 我像个呆瓜一样,一直仰头看著噙泪向我告白的安城。虽然心头小鹿乱撞,但我再也受不了继续保持这种毫无防备的姿势。 「再、再一下子……」 「为什么?」 「因为……就是,我不希望你突然抱住我嘛。」 「笨……!谁会抱住你啊?!」 「因为!如果女孩子一边哭一边告白,通常男孩子都会抱住她吧!就算不喜欢对方,也会基于同情这么做!」 「啊?你那个知识从哪里来的啊?」 「咦?就、就是……电视剧那类的。」 「你到底看了什么电视剧啊……」 就在这时,身后的山头,大概是夜里我们的声音太吵了,让它睡不著觉,乌鸦用迷糊的声音「嗯嘎」地啼叫了一声。 「……」 我们同时哑口无言。 随后我获得许可站起来,一路走到了靠近车站的十字路口。我们两人都缄默不语,也没有交谈,就这么走在夜晚的城镇里,这段距离感觉比平常还要遥远。 「……仁太家不是往这边吧?」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回去。」 安城停下脚步。 「芽芽一个人……走了呢。」 「咦……」 「我们明明是超和平busters……却让她一个人走了。」 「……」 「所以,我也要一个人回家。」 说完,安城追过我往前踏步。 大屁股、高跟鞋,但是,背影却和小时候一样,显得瘦小又无助。 * 「……」 知利子轻轻从手机上头别开视线,低下头去。 在甚至忘了开灯的昏暗房间里,液晶萤幕明亮地浮现。知利子再三重复著想打电话给仁太但又放弃这个动作。 「我们该回去了。」当时她出声对芽衣子说,但没有感觉到她的气息。芽衣子确实回到家了吗? 她是幽灵,应该不用担心她会发生意外──尤其是失足跌落溪谷这类的意外。知利子在心中念念有词地反覆说道。 她们没有带日记本过去,是因为如果芽衣子在上头写字,就会被大家发现自己擅自采取了行动。芽衣子曾写下:「芽芽不想看到鹤子哭喔。」……如今想来,那真是丢脸得想找洞钻进去的记忆。 她再一次想打电话给仁太,然 后── 知利子拨打了集的电话号码。 「鹤见,怎么了吗?」 铃声响了几次后,听到那道耳朵很快适应的嗓音,知利子突如其来地想哭。内心松了口气的程度,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想要知道。」 「咦?」 「真的……是烟火吗?」 知利子几乎不听集的回答,一径地倾吐自己的想法。如果认真地听了集的附和,她真的会哭。倘若一边哭著一边说这种话……集会觉得她是沉重的女人,与她拉开距离。 她不认为愿望是烟火、想知道芽芽的心意──集静静听著这些事。 「所以,我……」 「那么归根究柢,你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 「你想做的事情,就是伤害我们所有人吧?」 「咦……」 「没错吧?那一天对大家来说都是伤口……但是,你却想再一次确认那天的答案吧?……啊。」 说到这里,集不再说话。手机话筒另一边飘荡著夏夜特有的浓密无言氛围。 「松雪,怎么了……」 「是啊……只要再回到那一天就好了。」 「咦?什么意思……」 「就是重现啊。大家一起聚在秘密基地里……然后问宿海,你喜欢芽芽吗?」 「!」 重现……他们的那一天? 知利子一时间不明所以。刚才集明明说了:「那一天对大家来说都是伤口。」还说了:「你想伤害大家。」他说中了。知利子一直认为,大家必须平等地受到伤害。她不希望只伤害到集。 (松雪……和我想的一样。) 「是啊,鹤见……回到那一天就好了。如果大家都对那一天感到后悔,芽芽应该也一样后悔才对,一定。」 集接著说道。手机里传来的假装轻快的声音,微微在颤抖。 「因为,我们是超和平busters啊。」 * 我将拉门的钥匙插进钥匙孔。这个老旧的钥匙孔很有个性,一旦关上,再度打开非常需要诀窍。然而,今天却轻轻松松地打开了。 偏偏在我不想进家门的时候…… 「我回来了……」 我用自己最小的音量说道。下一秒,哒哒哒哒的热闹脚步声传来。 「仁太,欢迎回来!」 芽芽向我投来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今晚我不想看见她的笑脸……但是,胸口一带还是反射性地浮现暖意。 「啊……你肚子饿了吧?要煮点东西吗?」 「芽芽想吃curry marché咖哩包里头的蘑截!」 「你真爱curry marché这一牌耶。」 「嗯!记得替我切掉蘑菇的梗喔,我要把咖哩酱倒进凹凹的那一面,再一口吃掉!」 芽芽跟到了厨房来,明朗的嗓音似乎为我稍微驱散了刚才为止与安城对话后,一直累积在胃里的沉重感。 「啊,对了!仁太,你日记停下来了吧!不行啦,下一个人是雪集。晚上你要写好,明天拿给他喔!」 「是是。」 「啊,对了!仁太的爸爸说过腰很酸,帮叔叔买那种会咻咻冒泡的巴斯克林沐浴剂吧!我爸爸以前也会用唷!」 「咻咻冒泡……嗯,我知道了,虽然听不太懂。」 抽屉里头塞满了盐味拉面和咖哩调理包,冰箱里则是苏打冰棒,全是芽芽爱吃的东西。老爸因此对我说了:「仁太口味真专一耶。」 「啊,对了对了!」 「又怎么了?」 「安鸣是不是想成为仁太的新娘子呢?」 …… 「……啊──?!」 我忍不住松手放开咖哩调理包的盒子。 「你、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仁太的爸爸跟芽芽也喜欢仁太,但安鸣对仁太的那种喜欢,一定是想成为仁太新娘子的喜欢喔!」 芽芽几乎没有换气,倾著身子说。 看著她无比认真的眼神,原先非常混乱的大脑慢慢冷却……这算什么?这家伙为什么要这样…… 「……才不是咧。」 「芽芽就是知道喔!」 我不禁从芽芽身上别开目光。若被芽芽清澈的大眼睛注视,感觉所有一切都会被她看穿。 「才不是什么喜欢……」 不,安城说了,说她喜欢我。 但是──她的喜欢铁定不是一般的喜欢,不过是对芽芽的罪恶感,和对过去的我的思念交杂在一起。因为,现在的我…… 「那家伙怎么可能喜欢我这种人。」 「咦?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那家伙……那家伙她──」 我一时间想不到要说什么,明明前阵子在教室里还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是臭婆娘?」 「你、你这句话就……」 「之前仁太说过吧,说安鸣是臭婆娘,是笨女人。」 对喔,我好像这么说过…… 「可是,安鸣才不是呢。她非常可爱又温柔,说不定还喜欢仁太喔?」 「芽芽……」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直称赞安城? 「你……意思是希望我和安城凑成一对吗?」 「凑成一对?」 「呃,就是……希望我们感情很好吗?」 「嗯!虽然现在感情也很好,但如果可以更好更好,一定也会更开心唷!」 彻底冷却的大脑中,彷佛出现了一个非常灼热,触感硬邦邦的小点──明知道不可以说这种话,但是…… 「那我的……喜欢……该怎么办?」 「……仁太?」 我凝视著芽芽,伸手触摸她单薄的肩膀。 只有我触碰得到,那特别的肩膀。 「咦……」 我将芽芽拉向自己,她的长发轻轻晃动,搔弄鼻尖。 闻著甜美的香气,我继续将她拉近自己,脸庞更是凑向她,然后…… 「?!」 咚!缓缓地推了她一把。 「啊、哇哇?!」 芽芽摔得四脚朝天,就跟刚才安城对我做的一样。 「嘿嘿,防守太薄弱了!」 「什么什么?!讨厌,仁太真是小孩子!」 芽芽鼓起脸颊,回戳我的肩膀,我边笑著边躲开……然后发觉芽芽也在笑。 怎么可能付诸行动。 芽芽不懂这种龌龊的感情。 只有我触碰得到芽芽。但是,却又绝对不能触碰。 「好了,你坐下来等我吧。我来加热咖哩包。」 「是~」 芽芽走回起居室,同时再一次叮咛: 「欸……仁太,不可以忘记唷!」 「咦?」 「交换日记,绝对不能停下来。绝对喔!」 空洞的记忆,蓦然发现 再这样下去无法变成大人。 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实现芽芽的心愿。 这么一来,芽芽从漆黑「空洞」里传来的声音,好像就会慢慢变小。同时,自己好像也会不断长大。 生长在秘密基地四周的树木的叶子,不断地长大,不断地长大。浅嫩又美丽的绿色慢慢变浓,变作坚硬又接近黑色的青绿。 然后,我突然心生疑惑。 我真的想变成大人吗? 再这样下去无法变成大人。 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实现芽芽的心愿。 这么一来,芽芽从漆黑「空洞」里传来的声音,好像就会慢慢变小。同时,自己好像也会不断长大。 生长在秘密基地四周的树木的叶子,不断地长大,不断地长大。浅嫩又美丽的绿色慢慢变浓,变作坚硬又接近黑色的青绿。 然后,我突然心生疑惑。 我真的想变成大人吗? 再这样下去无法变成大人。 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实现芽芽的心愿。 这么一来,芽芽从漆黑「空洞」里传来的声音,好像就会慢慢变小。同时,自己好像也会不断长大。 生长在秘密基地四周的树木的叶子,不断地长大,不断地长大。浅嫩又美丽的绿色慢慢变浓,变作坚硬又接近黑色的青绿。 然后,我突然心生疑惑。 我真的想变成大人吗? 再这样下去无法变成大人。 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实现芽芽的心愿。 这么一来,芽芽从漆黑「空洞」里传来的声音,好像就会慢慢变小。同时,自己好像也会不断长大。 生长在秘密基地四周的树木的叶子,不断地长大,不断地长大。浅嫩又美丽的绿色慢慢变浓,变作坚硬又接近黑色的青绿。 然后,我突然心生疑惑。 我真的想变成大人吗? 再这样下去无法变成大人。 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实现芽芽的心愿。 这么一来,芽芽从漆黑「空洞」里传来的声音,好像就会慢慢变小。同时,自己好像也会不断长大。 生长在秘密基地四周的树木的叶子,不断地长大,不断地长大。浅嫩又美丽的绿色慢慢变浓,变作坚硬又接近黑色的青绿。 然后,我突然心生疑惑。 我真的想变成大人吗? 再这样下去无法变成大人。 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实现芽芽的心愿。 这么一来,芽芽从漆黑「空洞」里传来的声音,好像就会慢慢变小。同时,自己好像也会不断长大。 生长在秘密基地四周的树木的叶子,不断地长大,不断地长大。浅嫩又美丽的绿色慢慢变浓,变作坚硬又接近黑色的青绿。 然后,我突然心生疑惑。 我真的想变成大人吗? 再这样下去无法变成大人。 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实现芽芽的心愿。 这么一来,芽芽从漆黑「空洞」里传来的声音,好像就会慢慢变小。同时,自己好像也会不断长大。 生长在秘密基地四周的树木的叶子,不断地长大,不断地长大。浅嫩又美丽的绿色慢慢变浓,变作坚硬又接近黑色的青绿。 然后,我突然心生疑惑。 我真的想变成大人吗? 再这样下去无法变成大人。 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实现芽芽的心愿。 这么一来,芽芽从漆黑「空洞」里传来的声音,好像就会慢慢变小。同时,自己好像也会不断长大。 生长在秘密基地四周的树木的叶子,不断地长大,不断地长大。浅嫩又美丽的绿色慢慢变浓,变作坚硬又接近黑色的青绿。 然后,我突然心生疑惑。 我真的想变成大人吗? 再这样下去无法变成大人。 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实现芽芽的心愿。 这么一来,芽芽从漆黑「空洞」里传来的声音,好像就会慢慢变小。同时,自己好像也会不断长大。 生长在秘密基地四周的树木的叶子,不断地长大,不断地长大。浅嫩又美丽的绿色慢慢变浓,变作坚硬又接近黑色的青绿。 然后,我突然心生疑惑。 我真的想变成大人吗? 想回到那一天 芽衣子一个人走在延伸向秘密基地的林木之间。 初秋的晴朗天空万里无云,甚至有些反白,连远方「无可奈何会看见的东西」也浮现出轮廓。 (昨晚仁太感觉好奇怪。) 芽衣子心想著,仁太确实将日记拿给集了吗?以及──当时听见的小声呢喃。 「那我的喜欢该怎么办?」 (仁太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呢?) 话又说回来,他喜欢的对象是谁呢? 也许……是自己吧。芽衣子也曾这么想过。因为她曾时不时偶然间听到旁人谣传:「仁太喜欢芽芽。」「才不可能呢!」她这么反驳著,但也有些在意。 但是,那一天,仁太这么回答了鸣子的问题:「谁会喜欢这种丑八怪啊!」 (嗯……真是有些失礼。) 芽衣子觉得自己当下好像很震惊,但是,因为随后自己就死掉了,其实记不太得了。现在,仁太又对自己非常好,这件事她也就不太介意。 她认为鸣子的喜欢,是想成为仁太新娘的喜欢。那自己的喜欢呢? (芽芽好像……也是想成为仁太新娘的喜欢呢。) 「呀啊啊!」 芽衣子脸红得跟虾子一样,无意义地小跑步起来。但是── 她知道自己无法成为仁太的新娘。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脚底下的小小杂草,从来不会弄伤芽衣子的赤裸脚丫。 仁太也不想娶「这种丑八怪」当新娘子吧──更何况,自己已经死了。 风吹过奔跑的芽衣子脸颊。 之所以奔跑,是因为芽衣子试图厘清「心愿」。大家都打算为她施放烟火,但是,她迟迟无法肯定那是否是自己的愿望。 此外,芽衣子心中的记忆碎片正慢慢苏醒。 仁太的母亲在病床上说过的话──我有事情想拜托芽芽──她觉得真正的「愿望」的提示就在这里。 仁太和大家都正想方设法在存钱。 (如果这不是我的愿望,就太对不起大家了。) 仁太的母亲在病床上说了什么呢…… 为了回想起来,她寻找著能够协助想起记忆的线索。即使无法马上晓得仁太母亲的心愿,但应该有许多事情可以联想。而充满了自己最多回忆的地方,果然就是秘密基地吧──芽衣子并没有想到这么多,只是无意识地动了起来。 连自己也不太明白的少女情怀、友情、忏悔和心急全混杂在一起,芽衣子没有停下脚步地继续奔跑。 然后,她站在秘密基地前。初秋的天空下,漆黑的室内简直像是── 巨树上形成的「大洞」。 「打扰了……」 芽衣子缓缓走进「大洞」中。黑暗之中,铁道正站在房间中央静静仰望著柱子。 「呜哇!啊,吓了我一跳……波波?」 芽衣子正想走近,却惊觉地停下脚步。 (波波在哭……?) 眼泪不断从铁道睁大的双眼滚落下来。芽衣子不懂铁道为什么哭,所以也不晓得该怎么办。 「……好!该出门工作了!」 铁道啪沙啪沙地泼水洗脸,再拿起一旁脏兮兮的毛巾用力擦了擦脸后,顺势拿著毛巾声音响亮地擤了鼻涕。 波波跨上停在秘密基地前头的机车,发动引擎后扬长而去。一个人落单的芽芽看向铁道流著泪注视的东西,然后肩膀一震。 「超和平……busters。」 刻在柱子上的,属于大家的记号。 超和平busters成立的那一天,仁太与波波爬上椅子刻下的文字。 芽衣子目不转睛地继续注视著,于是,跟刚才的铁道完全一样,泪水源源不绝地滑下脸颊…… 一如那天仁太他们做过的,芽芽也搬起椅子放到柱子底下,然后摇摇晃晃地爬上椅子,拿起了笔。 * 在烟火师大叔眼中,火箭筒烟火的构造似乎并不困难。 芽芽也一起帮忙,大致上事前准备工作都结束了,最终调整留到当场再做即可。接下来只剩下决定好施放烟火的日期,然后付诸实行。 不过,要在非祭典的日子施放烟火,有些事也必须先打点好,举凡取得附近居民的同意等等。讨论这件事情的会议却迟迟无法召开,九月已经过了一半。 之所以无法决定日期,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我老是藉故推托说打工有事,或是根本没去的学校有事,拖拖拉拉地一延再延。因为见到安城会让我很尴尬……更主要的是,一想到这样一来芽芽的心愿就会实现了,我就怎么也提不起劲。 但是今天我们相约在秘密基地集合开会──因为松雪和鹤见突然变得很积极。 松雪甚至在交换日记里写道:「该决定讨论的日期了吧。」对此,鹤见也在日记里回覆:「是啊,我除了十五号以外都可以。」紧接著大家也配合著写下了自己的方便日期。 我……就只选了鹤见说她十五号不行的那一天,回道:「我只有这天可以。」于是鹤见就乾脆地回了:「那我取消原本的约定吧。」 大家是怎么了?就这么想让芽芽成佛吗? 「……唉,我还真矛盾。」 「仁太,怎么了吗?」 「不,没……啊,不,什么事也没有。」 「啊!仁太刚才是想讲『不没事』又改口了吧!如果你不想再当『不没事星人』,『不没事星人』的同伴会难过唷!」 「同伴是谁啊?」 秘密基地里只有波波跟芽芽。波波为芽芽的咖啡加了从便利商店买来的鲜奶油,芽芽哇哇大叫,喜孜孜地用两手捧著杯子喝咖啡。 喀答喀答,大门叽嘎作响地摇晃后,松雪及鹤见走了进来。 「各位辛苦了。」 「雪集!」 「我带了慰劳品过来,有点心等很多东西。」 「我买了可乐……有健怡跟低卡,还有茶。」 「哇噢~!雪集、鹤子,怎么回事?你们也想得太周到了吧,这下子根本成了派对!」 「……也对,顺便举办派对也不错吧?」 说完,松雪勾起嘴角。 「毕竟放完烟火,芽芽就成佛了……可以算是饯别派对吧?」 「!」 芽芽的……饯别派对。 这句话让我再不愿意也领悟到了,一切真的即将结束。波波大概也有相同的感受吧,一瞬间脸颊的肌肉僵硬。 「哇啊啊啊啊,饯别派对!欸,仁太!早知道我们也带点吃的东西过来!」 芽芽的双眼熠熠生辉,捉住我的手臂猛力摇晃。 「芽芽,你冷静一点……」 「喂,仁太。」 「咦?」 波波低著头,眼神像在寻找看不见的芽芽般嘀咕问道: 「芽芽很开心吗?」 「嗯、嗯……」 「……这样啊。」 波波用鼻子喷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已经挂著平常的傻笑。 「好!那就先吃东西吧……来,芽芽,选你喜欢的东西吃吧,千万别客气!」 「耶~!」 「喏,仁太也吃吧!雪集跟鹤子也吃吧!」 「明明是我们买来的……也罢,算了。」 就这样,芽芽的饯别派对开始了。芽芽在大家四周开心地蹦来跳去。 松雪与鹤见忽然互相对视,那种别有意图的神情,让我的胃部一带油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这些家伙……在打什么 鬼主意吗? * 鸣子站在桥的正中央,一点也不想继续往前进。 (这算……什么啊?) 她定定望著集昨天寄来的讯息,上头写著:「我要重现那一天。」并且要鸣子也帮忙。 收到的时候,她的手在发抖。他在想什么啊?那天对大家来说都是伤口……而且这样子等同拿芽衣子的死在开玩笑吧? 鸣子气冲冲地想质问集,但在那之前,先打了电话给知利子。知利子像压抑著情感般喃喃地说: 「我也知道这种事情很过分。」 但是,也许这就是芽衣子的「心愿」……如果能够知道仁太真正的心意,说不定芽衣子就── 鸣子觉得他们太自以为是,但是又无法断言就是那个「愿望」没错。假使自己是芽衣子,现在喜欢仁太的心情越来越强烈,确实很有可能因此化作幽灵出现。 (可是,我不想……再做那种事情了。) 河川流水声从脚底下传来,不同于潺潺细流,有些波涛汹涌,强行逼著她回想起「那一天的结果」。就在她害怕得想折返时,响起了收到讯息的铃声。是集寄来的讯息:「快点过来吧,大家都到齐了。」 「开什么玩笑……!」 鸣子忍不住咕哝,回覆讯息:「就算你们两个无所谓,也站在被连累的我们的立场想想吧。」按下发送键后,不过十秒钟就收到了回信。 「久川也同意了,不知道的人只有宿海跟芽芽。」 看到这串文字,鸣子感觉到穿著凉鞋的脚尖瞬间发凉。 铁道他……? 鸣子将手放在秘密基地的大门上,里头传来了铁道的吵闹说话声。像被这道声音推了一把般,鸣子打开门。 「哦哦,安鸣!你动作真慢耶!」 铁道笑著走过来,将装了可乐的纸杯递给她。鸣子轻瞪了铁道一眼,但铁道还是吊儿郎当地傻笑。 (他真的知道吗?) 鸣子抬起头,便见集跟知利子看著这边,稍微点了点头。他们那种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让她很火大,接著看向仁太。 「啊……」 视线正好与仁太对上,她的心脏扑通地用力往上跳动。 但是,像在逃避鸣子似的,仁太轻垂下目光。在他的视线前方,一定有著芽衣子── 即使没有收到集传的那封「要重现那一天」的讯息,鸣子今天也不想来秘密基地。因为她不想与仁太见到面。做出了那样的告白以后,她不晓得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他。 可是,答案非常简单。因为仁太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看著」鸣子,而是「看著」大家都看不见的芽衣子,仅此而已。 「好!安鸣也来了,派对总算可以正式开始。芽芽,麻烦你说句话吧!」 波波卯足力拍手,大家也稀稀落落地鼓掌。 (仁太,这样真的好吗?) 仁太依然望著想必是芽衣子所站位置的某个点,大家默默地注视著仁太的目光移动到波波旁边。 「对了!正好交换日记现在轮到我……来!芽芽,在上面写下致词吧!」 波波将日记和笔递往半空中,于是不消多久,两样东西轻飘飘浮在半空中。是芽衣子接下了吧,笔沙沙沙地挥动。 「今天很感谢大家为了芽芽做这么多。」 「啊……」 「芽芽会在放烟火后成佛。」 每当越来越多文字出现,仁太就好似有人切割著他的身体般,痛苦得脸龎扭曲,胸口有些激烈地起伏著。 (为什么?仁太,快点阻止──) 「希望到最后都能跟大家好好相处,麻烦大家了。」 铁道的脸庞皱得像快哭出来的婴儿一样,大概是为了掩饰,他用力拍手,拍到手都快要断了。 「以上就是芽芽同学的致词!」 集和知利子也同样在拍手。 (什么……怎么回事?) 这场教人吃惊的闹剧。秘密基地内流窜的气氛让鸣子很不愉快,很想逃离这里,现在立刻拉起仁太的手…… 「喂,有没有人要提供余兴节目?」 集打断了鸣子的思考。 「既然是芽芽的饯别派对……机会难得,热闹一下吧。」 知利子觑向集,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接下来终于要「开始」了。 (等一下!我还没有说要加入吧!) 鸣子狠瞪向集,但集泰然自若地加以无视。 「噢噢,这个点子不错!那要做什么?」 铁道帮腔附和。鸣子著急起来。啊啊,他们果然设了圈套。 不行,再这样下去,如果那么做── 「对了,我们再一次……重现那一天怎么样?」 「!」 「重现那一天是什么意思……」 「就是重现那一天,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仁太起先满脸问号,但脸色顷刻间变得惨白。鸣子不敢直视到最后。 「在这里发生过的事……啊?!」 「仁太!」 鸣子忍不住想跑向仁太,想和仁太一起逃离这里。但是──仁太已经一个箭步奔过了鸣子身旁。 「咦……?!」 「芽芽,回去了!」 仁太朝著在鸣子他们眼中「只是一处空间」的地方伸出手。 「走了,快点!……啊,那种东西就别管它了!咦?为什么?因为这种事情……喂,芽芽!」 然后仁太以鸣子他们完全听不见的声音持续对话,手不停地挥动著。是芽衣子在反抗吗? (啊……) 鸣子觉得体内所有力气都流失了。果然自己无法介入仁太与芽衣子之间──打从那一天起,不,是早在那一天之前就是这样。 「安鸣!」 这一瞬间,集大声叫喊。集想必也感受到了相同的无力感。 「啊……」 像受到集的吶喊催促般,安鸣下定决心。 她确实会受伤,也会伤害到其他人。但是,如果不说出那一句话,芽衣子的心愿就不会实现。芽衣子就不会成佛。 自己永远……也无法站在仁太面前。 「……其实仁太……」 「不准说!」 仁太的大吼让鸣子的肩膀颤动了一下。集、知利子和铁道都祈求似地注视著鸣子。没错,已经不能停止了。 「不要说……安鸣!」 仁太无意识地呼喊鸣子的小名。 这声呼喊在鸣子心中变成了钩子,串连起当年的心情与现在的心情。鸣子咽下口水,扬起颤抖的下巴。 「喜欢芽芽吧?」 仁太的耳朵变得通红。但是,不是跟当时一样在害羞,而是因为愤怒。 「你们,我简直不敢相信……太差劲了!」 仁太充满憎恨的双眼看向在场的所有人。鸣子力气耗尽地当场瘫软。 彷佛在说鸣子的出场结束了,这次换作集往仁太跨出一步。 「说吧。」 「雪集,你……!」 「芽芽在这里吧?老实回答吧。」 默默听著的波波也嘀咕开口: 「快……说。」 「!」 「快说、快说、快说。」 和那日一样怂恿的声音,但是,铁道一点也没有胡闹的成分在。他露出了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空洞眼神,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又说: 「快说、快说……」 「波、波……」 铁道的声音在秘密基地里回响。 仁太使力紧咬牙关,举步离开现场。 「仁太!」 知利子以小名呼唤他,但仁太冲出了大门。 感觉上他并没有拉著芽衣子的手,大概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吧。逐渐远去的那道背影……就跟那天一样。 (不行,这样子就……!) 鸣子正要放声大喊──铁道快了一步追向仁太。 「不行……不行──!」 铁道越来越接近仁太。 鸣子们也紧追在后,冲进黑夜里。 (芽芽呢?!) 鸣子慌忙环顾四周。芽衣子去追仁太了吗?跟那天一样? 铁道已经跟当年笨手笨脚的波波不一样了。他卯足全力狂奔,很快地追上仁太──然后猛烈地擒抱住他。 咚沙沙沙……! 「……!」 仁太抬起头来,眼前却是波波哭得涕泪纵横的脸庞。 「仁太,不准你逃避!」 「波……波?」 「现在……逃避的话!结果又会一样!」 「一样……?」 「我……我啊……亲眼看到了……」 泪水、鼻水和汗水全混在一起,铁道也没有伸手抹开,声嘶力竭地大喊: 「我看到了芽芽……被冲走的那一幕!」 幸福的时光 早上了。我什么时候睡著的?亏我还以为大胆告白后,今晚绝对睡不著觉…… 「!」 我猛然抬起头,发现芽芽不在床上。 「芽芽……芽芽?!」 我大惊失色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边叫著芽芽的名字边冲下楼。 「芽芽,你在哪里!芽芽!」 「什么事~?」 「?!」 芽芽就站在只有早上会照到阳光的厨房里。在朦胧不清的光芒中,今天她也笑得惹人怜爱。 「仁太,早安!你这样子不行啦……刚刚叔叔才出门去上班,你如果喊『芽芽、芽芽』,叔叔会以为自己的名字变成了『芽芽』,吓一大跳喔。」 「啊……嗯。是啊,抱歉……」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我刚才还以为──芽芽是不是消失不见了。 就在这时候,对讲机接连响起了「叮咚」的铃声。原本对讲机接触不良,最近状况倒是非常良好。 「是谁呢?来了~……」 「喂,等一下,我也一起过去。」 「如果是很清脆的叮咚声,都是超和平busters的人来的时候喔!」 「是吗?」 芽芽紧挨著我,我打开大门。 「看~吧,我答对了!是波波!」 站在门外的,是双眼充血红肿的波波。 「仁太,早安。」 「嗨、嗨……早安。」 波波的语气一反常态的粗鲁。 「……芽芽在吗?」 「嗯,我在喔~!就在这里,这里这里这里!」 好像是在模仿鸡,但完全不像。芽芽用手掌做出鸟喙的形状,接连戳向波波的肚子。 「噢!芽、芽芽……看来是在呢。」 大概是肚子感受到了奇妙的冲击,波波又说了: 「那个……昨晚真对不起。」 「咦咦咦,为什么要道歉?一点也不需要对不起喔!」 「她说一点也不需要对不起。」 「……嗯。」 波波害臊地点点头,轻搓了搓后脑勺后,从手上的纸袋里拿出交换日记。 「还有这个。」 「哇啊,真了不起!波波马上就写好了呢……跟仁太完全不一样!」 「你很吵耶。」 「那么我……还要打工,该走了。」 「好的,路上小心!」 「路上小心。」 波波用著跟背后一望无际的秋季天空一样,毫无阴霾的嗓音大吼: 「哦,我走啦!」 回到起居室后,芽芽偎向拿著日记的我。 「仁太,快点快点!芽芽想看日记!」 「是是……」 在芽芽的催促下,我翻开日记本。上头以难看但又莫名好懂的字迹,正经八百地写下密密麻麻的文字。 「今天真的是很棒的一天,太棒了。 芽芽,谢谢你回来。 我不再像之前一样,现在是真的打从心底,想实现芽芽的心愿。没有我们超和平busters做不到的事情,对吧? 芽芽,你就放心等著吧,大家绝对会一起想办法。 你们听好了,绝对要升起烟火喔!」 「什么叫『你们听好了』嘛……」 我噗地笑了出来。一直都笨手笨脚的波波,现在却挥起拳头鼓励著大家,这让我感到高兴。 「对吧?芽芽……芽芽?」 「呜……呜呜……」 「唉,你又在哭了。」 「唧嘶……昨天,仁太不也哭了吗?……」 「啰嗦。」 「仁太!你要快点写日记喔!」 「啊~知道了啦。」 经芽芽一再催促,我写了日记。虽然只有一行。 「了解,波波前辈,都听你的!」 开玩笑的字句,但是发自肺腑。 我大概始终都以为自己是大家的领导者吧,所以觉得现在变成了家里蹲的自己很丢脸,一直无谓地在逞强。 但是,动脑想想就知道了。超和平之间,从一开始就不分谁高谁低。 每一个人,都是最强的。 * 后来,我们经常在秘密基地集合。自从重现了一直耿耿于怀的「那一天」后,我们各自都接受了某种结果吧。 平常要上学的家伙们就在放学后前往,打工组也会在闲暇时过去。我也不再独自一人去秘密基地,必定带著芽芽。我没办法过去的时候,芽芽也会自己跑去秘密基地。 前阵子都没有讨论的烟火施放日期也决定了,在十月的第一周。因为必须赶在烟火师大叔开始忙著准备冬季祭典之前,这是最晚可以实行的期限了。 「我打算也为芽芽准备芽芽专用的咖啡杯,你想要什么图案?」 鹤子提问后,芽芽兴高采烈地回答:「我想要小黄鸡!」她最近似乎很喜欢小黄鸡,明明以前喜欢的是牛奶熊。 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人都很自然地与芽芽相处。时而朝芽芽好像在的地方递出点心糖果,时而顺理成章就问:「那芽芽呢?」 而且教人惊讶的是,开口发问的家伙转过头去后,那里一定有著芽芽,甚至让我忘了大家根本看不见芽芽。 「关于秘密基地墙壁的颜色,我觉得还是橘色比较好。那种像太阳一样明亮耀眼的橘色!然后鹤子再把大家画上去!」 九月下旬相继来了几个台风,秘密基地的受损情况相当惨重。但超和平busters所有人一聚在一起,灾难也变成了庆典。以芽芽为中心,大家吵吵闹闹地展开修缮工作。 安鸣写了那篇日记后,鹤子决定在墙壁上画画。明明表现得百般不情愿,却很认真地画草稿,还拍了我们所有人的照片构思图案。唯独关于芽芽,她私底下偷偷跑来问我「芽芽与以前的不同」。我说:「依她小时候的照片作画怎么样?」但鹤子摇了摇头。 「我想要现在的模样……我想将现在这个时间留下来。」 修复墙壁的工作做到一半,不期然地两人独处时,安鸣曾开口对我说。第一句话就犀利得彷佛拿刀砍向我的侧腹。 「我果然还是喜欢你。」 「你、你!干嘛突然……」 「可是,我发现了,我喜欢的是喜欢芽芽的仁太。」 「安鸣……」 「啊哈哈。因为芽芽不在的时候,你单纯只是个逊毙了的阴沉家伙嘛!」 「你这家伙!居然说我阴沉!」 「……我知道。因为有芽芽在,我才能够喜欢你。所以,我不会再烦恼了……我要坦荡荡地单恋你!」 安鸣以开朗的话声宣告,但连脖子也红透了。 这份心意感觉很温暖,我放松了紧绷的肩膀。 「哦……别太逞强啊。如果觉得痛苦,就来我的怀里哭吧。」 「讨厌,别跟雪集一样讲那种话啦!」 「咦?他对你说过这种话吗?」 「咦?他看来就像会说这种话吧?」 「踢罐子好好玩!芽芽真会找人,在非洲都可以当猎人啦。不过,我还是想玩捉迷藏。我会想想可以玩的办法。」 大家也曾在秘密基地前玩过踢罐子游戏。 一开始是芽芽表示「想玩捉迷藏」。但是,大家听不见芽芽的声音,所以就换成了踢罐子。就算听不见她发号施令的声音,只要感觉到罐子动了,就能明白芽芽的想法。 「我找到雪集了!抓到了!」 喀锵 !传来芽芽踩罐子的声音。但是,不晓得她找到了谁。 为了确认是谁被找到,大家都先看向我。 「我猜……应该是雪集。」 只有进行这项确认工作时,不管芽芽找到了谁,我们都不会问她。 「是吗?是我被找到了吗……」 被当鬼的芽芽找到,显得很开心的雪集十分滑稽,大家忍不住笑了出来。 「干嘛啦!我只是……!」 「啊,雪集是『干嘛啦星人』!」 幸福的日子。但是,也是有限的日子。 交换日记的页数越来越少,大家的字也越来越小。芽芽会很开心,所以想写很多内容,但是──又害怕著日记本写到最后一页。 也许其实没有期限。 因为之前「重现那一天」这件事也不是芽芽的心愿。也许并不一定……烟火升空后,芽芽就会成佛。 但是,因为芽芽想要「投胎转世」。 大家都知道芽芽的这个心愿。芽芽在交换日记上写了: 「芽芽投胎转世的话,决定在身上做个记号!∞好像不错,大家觉得呢?」 芽芽不在的时候,大家跑来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他们,芽芽说「想跟大家说话」以后,所有人都红著鼻子哭了起来。一张张哭得皱巴巴的脸很有趣,我放声哈哈大笑后,发现自己也在哭。 我真的很逊。但是,逊又有什么关系。在这些家伙面前,做真正的自己就好了……他们大概也很逊。 一点一点地写下文字,在每人手中轮流交换的日记。 但是,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页数依然所剩不多…… 捉迷藏 「那么,我也会通知雪集跟鹤子!」 「嗯,我马上就带著芽芽过去。」 打工结束后,我和波波从工地现场走路回家。波波用大锅子煮了牛筋咖哩,所以我们约好在秘密基地集合。 现在还不到傍晚五点,四周已经弥漫著夕暮的气息,夏天彻底从我们的生活周遭消失无踪。 「还有一星期吗……感觉过得真快呢。对吧,仁太?」 「嗯。」 「虽然想实现芽芽的心愿……但偶尔还是会心想,如果她的愿望不是火箭筒烟火就好了。」 「……嗯。」 「欸,要不要再确认一下芽芽现在的心情?你看,最近我们就算看不见芽芽,相处得也很愉快,她会不会心想用不著特地投胎转世也没关系?」 「嗯……」 我也开始有这种想法。 最近芽芽看起来过得真的很开心,虽然她确实会想跟大家聊天或见面,但如果稍微改变了心意的话……但那家伙意外顽固,说不定不太可能。 「嗯,反正……稍微问问应该可以吧。」 「对吧?我就说嘛!」 * 回到家后,我就像老妈还在世时一样大喊:「我回来了!」最近这项举动已经习惯成自然,但是,没有人应声。 「嗯?怎么……在睡觉吗?」 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真的只是预感,但我在意得脱下鞋子后也没有放好,直接冲进起居室,一面喊著:「喂、芽芽!」 「你回来啦……」 起居室里芽芽横躺在暖炉桌旁,有气无力地迎接我,样子跟平常不太一样。 「芽芽,你怎么了?身体不舒……?!」 我探头察看芽芽,但立即僵住不动。 芽芽的手──开始变得透明。 「芽、芽芽……这是?!」 「嘿嘿……芽芽的……心愿,好像已经……实现了呢。」 「咦……!」 「我想起来了。我跟仁太的……妈妈,有过约定。」 「跟老妈……?!」 * 「真期待投胎转世……不过,只有一件事让我很担心。」 芽衣子与仁太的母亲,两人单独待在病房里。 「什么事情?」 「仁太都不哭呢。」 仁太母亲的笑容有些黯然。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现在卧病在床……他一直在逞强吧。」 「阿姨……」 「害他一直必须忍耐……但其实我更希望他大笑、生气……或是哭出来呢。可是,要是我不在了……我猜他会比现在更加忍耐,变得更是压抑自己吧……」 已经觉悟到自己很快就会消失的母亲,内心尚有著柔软的一块地方。 「我知道了!」 芽衣子支著病床撑起身子,张大鼻孔。 「芽芽跟你保证,绝对会让仁太哭!」 「呵呵……芽芽,谢谢你。」 「嗯!」 芽衣子伸出小姆指,仁太的母亲打从心底如释重负似地微笑后,两人互相勾住小指头。 「打勾勾,说好了喔!」 * 「啊……」 搞什么嘛,我心想。 让我哭泣,以及实现老妈的愿望,就是芽芽的心愿吗? 那么──这个愿望老早就实现了吧? 「你很努力、很努力喔。」 没错,老妈将嚎啕大哭的我抱在怀里,这么说了。 老妈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心愿会以这种方式实现吧。如今回想起来,当时老妈的手指和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真笨耶,你不知道吗……我早就哭过了。」 「咦……!」 因为你死了,所以我放声大哭。 惹我哭泣的,始终都是芽芽你啊…… 「原来……是这样子啊。」 芽芽露出傻气的笑容。 「嘿嘿……仁太,真是爱哭鬼呢……」 「……芽芽!」 透明的手指触摸我的脸颊,我才发觉自己哭了。 同时,芽芽的手已经直到手肘一带都变得透明。 「好像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呢……」 「等等……再等一下!」 我不由自主地抱起芽芽的身体。 「不能只有我!」 滚滚而出的泪水已经停不下来了。 「我一直……一直都很想见到你!」 「仁、太……」 「想呼唤你的名字!……想向你道歉……想对你说,我喜欢你!可是──大家都一样!」 「啊……」 「不只有想娶你当新娘子的喜欢!大家对你的喜欢都不一样!一直以来都喜欢著你!……你也说过吧?!想跟大家好好说话!所以想要投胎转世!」 「……」 「既然如此,那么不只是跟我……也要确实跟大家……好好道别!──这是我的心愿!」 芽芽轻得教人吃惊的身体微微颤动。 「仁太的……心愿……」 于是,芽芽轻轻朝我伸来透明的手。 那只手像在对我说著,「带我过去吧」。 「呼、呼……!」 我背著芽芽奔过夕阳染红的桥梁。 背上的芽芽好像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我不想去意识这件事,只是不间断地动著双脚。 前往我们的秘密基地。 前往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人都在等著的,我们的地方…… 用力打开门,大家已经在小屋里集合。 起初安鸣还悠悠哉哉地抱怨:「仁太、芽芽,好慢喔。」但在看到我的脸色后,立即惊觉不对劲。 「仁太,发生什么事了!」 「芽、芽芽她……!」 ……沙。 「咦……?」 撑著芽芽身体的手突然失去目标,我的身体因此失去平衡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 绝望的预感翻涌而上,我慌忙回过头,身后── 没有芽芽。 「芽芽……芽芽──!」 我忍不住放声大吼,大家一窝蜂地跑向我。 「喂,仁太!」 「难、难道,芽芽──消失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 胃部深处接二连三地推挤出叫声,让人束手无策,连指尖也感到发痒的恐惧感扩散到全身。 「芽芽……!」 「仁太,你冷静一点!」 「仁太!」 就在这时,背后出现「喀答!」的声响。 「芽芽?!」 大家一同抬起头。 「芽芽……你还在吗?!在那里吗!」 「……要玩捉迷藏喔。」 我好像听见了芽芽的声音。 「芽、芽……?」 「仁太,怎么了?」 「芽芽说……要玩捉迷藏。」 「捉迷藏?!」 我下意识地往外飞奔。芽芽一直想玩捉迷藏,她一定是躲起来了──躲在那棵树后面,躲在那张躺椅后面。 「仁太!」 「芽芽在外面吗?!」 「唔……唔噢噢噢!芽芽,我绝对要找到你!」 * 不见的芽衣子。 (仁太说了……必须好好道别才行。) 好好道别。 连仁太也看不见的自己,能办得到吗? 芽衣子垂下目光,忽然看到了日记。记得今天轮到雪集,是为了让芽衣子写字才带过来吧。 远方传来仁太的声音:「芽芽,你在哪里!芽芽!」 「还没好喔……」 芽衣子喃喃说著拿起笔,因为跟仁太说好了。 「必须好好……道别才行。」 「雪集,你好。 雪集扮成女生的样子很漂亮喔。 雪集的内心也非常漂亮,谢谢你的发夹。 我最喜欢凡事都很努力的雪集了。」 「鹤子,你好。 谢谢你替我创造了芽芽聊天专用区。 芽芽投胎转世以后,也想像鹤子一样对大家那么温柔。 我最喜欢温柔的鹤子了。」 「安鸣,你好。 安鸣是个很可靠的人,内心很温暖。 芽芽跟安鸣在一起时,都变得很爱撒娇。很多事情都对不起喔。 我最喜欢可靠的安鸣了。」 「波波,你好。 让你留下可怕的回忆,对不起喔。可是,因为有波波看著我, 芽芽心想自己才能够感到安心,几乎不觉得痛吧。 我最喜欢有趣的波波了。」 写字期间,「芽芽!」「芽芽──!」大家呼唤自己的声音依然不绝于耳。滴答滴答滚下的眼泪在日记页上形成一滩水渍,文字模糊晕开。 「仁太。 芽芽确实跟大家告别了喔,不好意思,是用写信的方式。 仁太,谢谢你让芽芽加入超和平busters。 我发现有这么多最喜欢的事情以后,也会产生很多的难过。 但是,芽芽还是最喜欢说『最喜欢』了。 我最喜欢仁太了。」 是呀……因为最喜欢大家,所以会难过。 虽然难过,但最喜欢了。 「还没好喔……」 她还想和大家再玩一会儿,还想跟大家在一起。但是,已经…… 「好──了──没!」 「?!」 芽衣子赫然发觉。 大家在呼唤自己,芽衣子不过去的话,就不算是捉迷藏。 仁太确实找到了回到这里的芽衣子,谁也看不见的芽衣子。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人都确实相信了她的存在。 (芽芽……得过去才行。) * 「好──了──没!」 「喂、喂!仁太……」 发现我突然加了节拍大声叫喊,大家都茫然地看著我。但是,很快又抬起头。 「是啊……毕竟在玩捉迷藏嘛!」 「好──了──没!」 大家异口同声地一再大喊。 芽芽,再一次出声回答吧。拜托你……! 「……好了唷。」 宛如被风吹动的群木,带著清凉感的细柔声音响起。 「啊……」 「芽芽!」 突然间──芽芽理所当然般坐在树荫底下。 夕阳的红色余晖让她纤细的肩膀,和修长的双脚显得透明。 看得见这一幕的不只是我。 「我看到……芽芽了。」 「是芽芽……芽芽──!」 超和平busters的每个人似乎都看得见芽芽,眼眶霎时涌现泪水。 「芽芽!」 听到大家呼喊自己的名字,芽芽露出了平常的傻气温暖笑容。 「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叫名字吧?」 「咦……」 「芽、芽芽……?」 芽芽现在就在眼前,而我们确实找到了她。 这种时候该说的话只有一句,但是…… 「快点说吧?」 「啊……」 「大家一起……说出来吧?」 芽芽恬静地面带微笑,注视著大家。 一旦说出那句话,我大概猜得到会有什么结果……不只是我,大家都知道。 「我、我不要!因为……要是说了……芽芽就真的会消失不见吧……?」 「……」 芽芽带著微笑,没有回答。 「芽芽……」 「呜……芽、芽芽……」 大家的啜泣声在四周回荡,芽芽依然温柔微笑著。 但是,我很清楚,你── 「……我说。」 「仁太……?」 「但交换条件是……你不要再勉强自己笑了!」 「!」 「什么叫『为了让我哭泣』啊!你也没有资格说别人吧!明明是爱哭鬼……却不是真正的爱哭鬼!你每一次哭都是为了别人!」 「仁、太……」 芽芽双眼圆睁地望著我。没错,别再笑了……! 「别老是为了别人著想……快哭啊!这种时候就是要哭!你要为了自己哭!」 「仁……太。」 「爱哭鬼芽芽!不要为了别人勉强自己笑……哭出来啊!如果你哭了,那我就说……我答应你!」 「……」 芽芽眼眸里的恬静消失了,然后──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溃堤一般,泪水接连不断地从芽芽眼中掉下来。 「芽芽……!」 她的脸上,不再是一如既往的傻乎乎笑容。 「我不要……芽芽还不想离开!我……我还想再跟大家一起玩──!」 她的脸蛋满是泪水与鼻水,皱成一团,哭得一塌糊涂。 「明明、我跟大家一起做了烟火!我好想看烟火……想跟大家一起手牵著手……再跟大家一起看……!」 「啊……!」 「可是,芽芽、没有办法跟大家、手牵手……所以,所以!芽芽要……投胎转世!芽芽……呜咕……为了可以……真正地跟大家手牵手……!」 芽芽的哽咽哭泣声与大家的啜泣声形成奇妙的和谐合唱,在周遭缭绕不绝。 我从没见过芽芽像这样子放声大哭,大家也一样。 孩子气的言行举止,爱哭鬼芽芽。 但是,也是永远都最成熟的芽芽。 而她……现在正哭泣著。比起当时更像小孩子,大声地痛哭著。 「仁太……!芽芽,哭了喔!」 「嗯……」 「仁太……我哭了喔!芽芽哭了!不只是为了大家……为了自己,哭了喔!所以……芽芽……!」 芽芽用哭红的双眼,下定决心地笔直注视我。 「……嗯!嗯!」 我不再迟疑,回头看向超和平busters的所有人。大家都哭得毫无形象可言,用力地向我点一点头。 在夕阳的照射下,芽芽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要是芽芽就这么融进这片大气里……我像要将万物全纳入自己体内般,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 「预备……!」 「……芽芽,找到你了!」 寂静降临。 那年夏天盛开的花 我写了交换日记。 在那之后,超和平busters一次也没有聚集过,我甚至没有和波波联络。 那一天,回到秘密基地以后,我们看了交换日记上芽芽写给我们的留言。我们就像大脑神经烧坏了一样哭得不能自已,然后噤口不再作声。因为如果不小心说了些什么,好像会把芽芽勉强残留下来的气息也赶跑。 但是,唯独波波低声嘀咕说了: 「仁太真狡猾。」 「咦?」 「我都还没能对芽芽说……我最喜欢她了。」 芽芽真的确实跟大家道别了。 她实现了我的愿望。 我写著交换日记。 因为芽芽要我别停下日记。总之我写完日记后,会再拿给雪集,之后雪集打算怎么做都无所谓。 「就是今天呢,放火箭筒烟火的日子。 大家也许都忘了吧。我和烟火师大叔联络过了,我打算过去,也打算放烟火。 芽芽的心愿究竟是什么呢? 抱歉,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家,而且也找不到时机,芽芽的心愿似乎是让我哭。听说她跟我老妈作了约定。 但是,我总觉得不是这个。我觉得不是。 我想问芽芽。 『你的愿望是什么?』 等我死了以后,我要当成是我的愿望。 如果一直怀抱著这个愿望,等我有朝一日不在了,也许就能去投胎转世的芽芽身边,然后要求她实现我的心愿。 那样一来,就能再次见到芽芽。 这些话很蠢吧?但我是真心这么认为。 你们要是死了,也来我这里,然后向我许愿吧。那我就会再召集剩下的其他人,大家一起实现愿望。 如果能够像这样,超和平busters永远地持续下去就好了。」 * 我前往烟火的施放地点,大叔家的后山。 原本该和芽芽一起走这条路呢……我这样心想著,而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都在那里等著我们。 波波搞不好已经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但又蹭著鼻子,勉强装出活泼的声音说:「仁太,你很慢耶!」 「仁太,你很慢耶!」 我吃惊地抬起头。 眼前竟是带著笑容的超和平busters一行人。 「你们……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今天是放火箭筒烟火的日子吧!」 「可、可是,我们又没有互相联络……」 「嗯,可是……不由自主就走过来了呢。」 「对啊对啊,不由自主,结果来了以后你们也在!」 雪集咧嘴微笑。 「我先联络了大叔……于是他就说仁太已经打了电话给他,不愧是老大。」 「啊……」 这时,大叔开口说了。 「好,你们都到齐了吗?要开始放烟火啦!」 「是!」 在架起的高台上设置好火箭筒烟火。火箭筒向著澄澈得无边无际的秋季天空耸立,看来简直像座纪念碑。 大叔拿著点火器靠近高台。 芽芽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但我却觉得芽芽就在身边,双眼因为期待和不安闪闪发光,哒哒哒地在大家四周跑来跑去…… 「我要点火啰!」 大叔大喊,将点火器凑向导火线。 这一瞬间──波波往前跨了数步。 「芽芽!这阵子以来谢谢你……」 然后嘶地吸起鼻水。 「我!最喜欢芽芽了──!」 听到波波的吶喊,鹤子、安鸣及雪集也向前踏步。 「我也……最喜欢了!我最喜欢芽芽了!」 「芽芽,我最喜欢你了!」 「我也……一直一直以来,都最喜欢芽芽了!」 「你们……」 芽芽留下的讯息,以及无法说出口的喜欢。 让这份非常喜欢的心情乘载在火箭筒上──传达给在天上的芽芽。 我也仰起头,几乎要喊破喉咙地大声嘶吼: 「芽芽,我最喜欢你了──!」 听见我们的大吼大叫,大叔愕然地张著嘴巴。 「喂、喂喂……我真的可以点火吗……?」 「麻烦您了!」 我们异口同声地低下头去。 火焰沿著导火线燃烧前进……砰! 烟火在半空中锭放,五颜六色的布条与烟雾在空中翩然起舞。 烟火升空的瞬间,也分不清是谁先开始,我们互相牵起了手。 五个人牢牢地握著彼此的手。 我的右手握著鹤子的手,空著的左手……为了与芽芽牵手,悄悄伸向斜下方。 花俏的布条从空中纷飞著飘落而下。 我们注意到了其中一块布。是大家一起制作烟火的那一天──芽芽所剪的花状的布。 * 有些事,那时我们还不知道。 是在我们又开始三天两头跑到秘密基地后,过了一阵子才发现。 刻在柱子上的「超和平busters」旁,有著由芽芽写下的,小小、小小的,还十分崭新清晰的文字。 「超和平busters ∞永远是好朋友」 我写了交换日记。 在那之后,超和平busters一次也没有聚集过,我甚至没有和波波联络。 那一天,回到秘密基地以后,我们看了交换日记上芽芽写给我们的留言。我们就像大脑神经烧坏了一样哭得不能自已,然后噤口不再作声。因为如果不小心说了些什么,好像会把芽芽勉强残留下来的气息也赶跑。 但是,唯独波波低声嘀咕说了: 「仁太真狡猾。」 「咦?」 「我都还没能对芽芽说……我最喜欢她了。」 芽芽真的确实跟大家道别了。 她实现了我的愿望。 我写著交换日记。 因为芽芽要我别停下日记。总之我写完日记后,会再拿给雪集,之后雪集打算怎么做都无所谓。 「就是今天呢,放火箭筒烟火的日子。 大家也许都忘了吧。我和烟火师大叔联络过了,我打算过去,也打算放烟火。 芽芽的心愿究竟是什么呢? 抱歉,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家,而且也找不到时机,芽芽的心愿似乎是让我哭。听说她跟我老妈作了约定。 但是,我总觉得不是这个。我觉得不是。 我想问芽芽。 『你的愿望是什么?』 等我死了以后,我要当成是我的愿望。 如果一直怀抱著这个愿望,等我有朝一日不在了,也许就能去投胎转世的芽芽身边,然后要求她实现我的心愿。 那样一来,就能再次见到芽芽。 这些话很蠢吧?但我是真心这么认为。 你们要是死了,也来我这里,然后向我许愿吧。那我就会再召集剩下的其他人,大家一起实现愿望。 如果能够像这样,超和平busters永远地持续下去就好了。」 * 我前往烟火的施放地点,大叔家的后山。 原本该和芽芽一起走这条路呢……我这样心想著,而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都在那里等著我们。 波波搞不好已经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但又蹭著鼻子,勉强装出活泼的声音说:「仁太,你很慢耶!」 「仁太,你很慢耶!」 我吃惊地抬起头。 眼前竟是带著笑容的超和平busters一行人。 「你们……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今天是放火箭筒烟火的日子吧!」 「可、可是,我们又没有互相联络……」 「嗯,可是……不由自主就走过来了呢。」 「对啊对啊,不由自主,结果来了以后你们也在!」 雪集咧嘴微笑。 「我先联络了大叔……于是他就说仁太已经打了电话给他,不愧是老大。」 「啊……」 这时,大叔开口说了。 「好,你们都到齐了吗?要开始放烟火啦!」 「是!」 在架起的高台上设置好火箭筒烟火。火箭筒向著澄澈得无边无际的秋季天空耸立,看来简直像座纪念碑。 大叔拿著点火器靠近高台。 芽芽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但我却觉得芽芽就在身边,双眼因为期待和不安闪闪发光,哒哒哒地在大家四周跑来跑去…… 「我要点火啰!」 大叔大喊,将点火器凑向导火线。 这一瞬间──波波往前跨了数步。 「芽芽!这阵子以来谢谢你……」 然后嘶地吸起鼻水。 「我!最喜欢芽芽了──!」 听到波波的吶喊,鹤子、安鸣及雪集也向前踏步。 「我也……最喜欢了!我最喜欢芽芽了!」 「芽芽,我最喜欢你了!」 「我也……一直一直以来,都最喜欢芽芽了!」 「你们……」 芽芽留下的讯息,以及无法说出口的喜欢。 让这份非常喜欢的心情乘载在火箭筒上──传达给在天上的芽芽。 我也仰起头,几乎要喊破喉咙地大声嘶吼: 「芽芽,我最喜欢你了──!」 听见我们的大吼大叫,大叔愕然地张著嘴巴。 「喂、喂喂……我真的可以点火吗……?」 「麻烦您了!」 我们异口同声地低下头去。 火焰沿著导火线燃烧前进……砰! 烟火在半空中锭放,五颜六色的布条与烟雾在空中翩然起舞。 烟火升空的瞬间,也分不清是谁先开始,我们互相牵起了手。 五个人牢牢地握著彼此的手。 我的右手握著鹤子的手,空著的左手……为了与芽芽牵手,悄悄伸向斜下方。 花俏的布条从空中纷飞著飘落而下。 我们注意到了其中一块布。是大家一起制作烟火的那一天──芽芽所剪的花状的布。 * 我写了交换日记。 在那之后,超和平busters一次也没有聚集过,我甚至没有和波波联络。 那一天,回到秘密基地以后,我们看了交换日记上芽芽写给我们的留言。我们就像大脑神经烧坏了一样哭得不能自已,然后噤口不再作声。因为如果不小心说了些什么,好像会把芽芽勉强残留下来的气息也赶跑。 但是,唯独波波低声嘀咕说了: 「仁太真狡猾。」 「咦?」 「我都还没能对芽芽说……我最喜欢她了。」 芽芽真的确实跟大家道别了。 她实现了我的愿望。 我写著交换日记。 因为芽芽要我别停下日记。总之我写完日记后,会再拿给雪集,之后雪集打算怎么做都无所谓。 「就是今天呢,放火箭筒烟火的日子。 大家也许都忘了吧。我和烟火师大叔联络过了,我打算过去,也打算放烟火。 芽芽的心愿究竟是什么呢? 抱歉,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家,而且也找不到时机,芽芽的心愿似乎是让我哭。听说她跟我老妈作了约定。 但是,我总觉得不是这个。我觉得不是。 我想问芽芽。 『你的愿望是什么?』 等我死了以后,我要当成是我的愿望。 如果一直怀抱著这个愿望,等我有朝一日不在了,也许就能去投胎转世的芽芽身边,然后要求她实现我的心愿。 那样一来,就能再次见到芽芽。 这些话很蠢吧?但我是真心这么认为。 你们要是死了,也来我这里,然后向我许愿吧。那我就会再召集剩下的其他人,大家一起实现愿望。 如果能够像这样,超和平busters永远地持续下去就好了。」 * 我前往烟火的施放地点,大叔家的后山。 原本该和芽芽一起走这条路呢……我这样心想著,而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都在那里等著我们。 波波搞不好已经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但又蹭著鼻子,勉强装出活泼的声音说:「仁太,你很慢耶!」 「仁太,你很慢耶!」 我吃惊地抬起头。 眼前竟是带著笑容的超和平busters一行人。 「你们……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今天是放火箭筒烟火的日子吧!」 「可、可是,我们又没有互相联络……」 「嗯,可是……不由自主就走过来了呢。」 「对啊对啊,不由自主,结果来了以后你们也在!」 雪集咧嘴微笑。 「我先联络了大叔……于是他就说仁太已经打了电话给他,不愧是老大。」 「啊……」 这时,大叔开口说了。 「好,你们都到齐了吗?要开始放烟火啦!」 「是!」 在架起的高台上设置好火箭筒烟火。火箭筒向著澄澈得无边无际的秋季天空耸立,看来简直像座纪念碑。 大叔拿著点火器靠近高台。 芽芽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但我却觉得芽芽就在身边,双眼因为期待和不安闪闪发光,哒哒哒地在大家四周跑来跑去…… 「我要点火啰!」 大叔大喊,将点火器凑向导火线。 这一瞬间──波波往前跨了数步。 「芽芽!这阵子以来谢谢你……」 然后嘶地吸起鼻水。 「我!最喜欢芽芽了──!」 听到波波的吶喊,鹤子、安鸣及雪集也向前踏步。 「我也……最喜欢了!我最喜欢芽芽了!」 「芽芽,我最喜欢你了!」 「我也……一直一直以来,都最喜欢芽芽了!」 「你们……」 芽芽留下的讯息,以及无法说出口的喜欢。 让这份非常喜欢的心情乘载在火箭筒上──传达给在天上的芽芽。 我也仰起头,几乎要喊破喉咙地大声嘶吼: 「芽芽,我最喜欢你了──!」 听见我们的大吼大叫,大叔愕然地张著嘴巴。 「喂、喂喂……我真的可以点火吗……?」 「麻烦您了!」 我们异口同声地低下头去。 火焰沿著导火线燃烧前进……砰! 烟火在半空中锭放,五颜六色的布条与烟雾在空中翩然起舞。 烟火升空的瞬间,也分不清是谁先开始,我们互相牵起了手。 五个人牢牢地握著彼此的手。 我的右手握著鹤子的手,空著的左手……为了与芽芽牵手,悄悄伸向斜下方。 花俏的布条从空中纷飞著飘落而下。 我们注意到了其中一块布。是大家一起制作烟火的那一天──芽芽所剪的花状的布。 * 有些事,那时我们还不知道。 是在我们又开始三天两头跑到秘密基地后,过了一阵子才发现。 刻在柱子上的「超和平busters」旁,有著由芽芽写下的,小小、小小的,还十分崭新清晰的文字。 「超和平busters ∞永远是好朋友」 我写了交换日记。 在那之后,超和平busters一次也没有聚集过,我甚至没有和波波联络。 那一天,回到秘密基地以后,我们看了交换日记上芽芽写给我们的留言。我们就像大脑神经烧坏了一样哭得不能自已,然后噤口不再作声。因为如果不小心说了些什么,好像会把芽芽勉强残留下来的气息也赶跑。 但是,唯独波波低声嘀咕说了: 「仁太真狡猾。」 「咦?」 「我都还没能对芽芽说……我最喜欢她了。」 芽芽真的确实跟大家道别了。 她实现了我的愿望。 我写著交换日记。 因为芽芽要我别停下日记。总之我写完日记后,会再拿给雪集,之后雪集打算怎么做都无所谓。 「就是今天呢,放火箭筒烟火的日子。 大家也许都忘了吧。我和烟火师大叔联络过了,我打算过去,也打算放烟火。 芽芽的心愿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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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家,而且也找不到时机,芽芽的心愿似乎是让我哭。听说她跟我老妈作了约定。 但是,我总觉得不是这个。我觉得不是。 我想问芽芽。 『你的愿望是什么?』 等我死了以后,我要当成是我的愿望。 如果一直怀抱著这个愿望,等我有朝一日不在了,也许就能去投胎转世的芽芽身边,然后要求她实现我的心愿。 那样一来,就能再次见到芽芽。 这些话很蠢吧?但我是真心这么认为。 你们要是死了,也来我这里,然后向我许愿吧。那我就会再召集剩下的其他人,大家一起实现愿望。 如果能够像这样,超和平busters永远地持续下去就好了。」 * 我前往烟火的施放地点,大叔家的后山。 原本该和芽芽一起走这条路呢……我这样心想著,而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都在那里等著我们。 波波搞不好已经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但又蹭著鼻子,勉强装出活泼的声音说:「仁太,你很慢耶!」 「仁太,你很慢耶!」 我吃惊地抬起头。 眼前竟是带著笑容的超和平busters一行人。 「你们……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今天是放火箭筒烟火的日子吧!」 「可、可是,我们又没有互相联络……」 「嗯,可是……不由自主就走过来了呢。」 「对啊对啊,不由自主,结果来了以后你们也在!」 雪集咧嘴微笑。 「我先联络了大叔……于是他就说仁太已经打了电话给他,不愧是老大。」 「啊……」 这时,大叔开口说了。 「好,你们都到齐了吗?要开始放烟火啦!」 「是!」 在架起的高台上设置好火箭筒烟火。火箭筒向著澄澈得无边无际的秋季天空耸立,看来简直像座纪念碑。 大叔拿著点火器靠近高台。 芽芽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但我却觉得芽芽就在身边,双眼因为期待和不安闪闪发光,哒哒哒地在大家四周跑来跑去…… 「我要点火啰!」 大叔大喊,将点火器凑向导火线。 这一瞬间──波波往前跨了数步。 「芽芽!这阵子以来谢谢你……」 然后嘶地吸起鼻水。 「我!最喜欢芽芽了──!」 听到波波的吶喊,鹤子、安鸣及雪集也向前踏步。 「我也……最喜欢了!我最喜欢芽芽了!」 「芽芽,我最喜欢你了!」 「我也……一直一直以来,都最喜欢芽芽了!」 「你们……」 芽芽留下的讯息,以及无法说出口的喜欢。 让这份非常喜欢的心情乘载在火箭筒上──传达给在天上的芽芽。 我也仰起头,几乎要喊破喉咙地大声嘶吼: 「芽芽,我最喜欢你了──!」 听见我们的大吼大叫,大叔愕然地张著嘴巴。 「喂、喂喂……我真的可以点火吗……?」 「麻烦您了!」 我们异口同声地低下头去。 火焰沿著导火线燃烧前进……砰! 烟火在半空中锭放,五颜六色的布条与烟雾在空中翩然起舞。 烟火升空的瞬间,也分不清是谁先开始,我们互相牵起了手。 五个人牢牢地握著彼此的手。 我的右手握著鹤子的手,空著的左手……为了与芽芽牵手,悄悄伸向斜下方。 花俏的布条从空中纷飞著飘落而下。 我们注意到了其中一块布。是大家一起制作烟火的那一天──芽芽所剪的花状的布。 * 我写了交换日记。 在那之后,超和平busters一次也没有聚集过,我甚至没有和波波联络。 那一天,回到秘密基地以后,我们看了交换日记上芽芽写给我们的留言。我们就像大脑神经烧坏了一样哭得不能自已,然后噤口不再作声。因为如果不小心说了些什么,好像会把芽芽勉强残留下来的气息也赶跑。 但是,唯独波波低声嘀咕说了: 「仁太真狡猾。」 「咦?」 「我都还没能对芽芽说……我最喜欢她了。」 芽芽真的确实跟大家道别了。 她实现了我的愿望。 我写著交换日记。 因为芽芽要我别停下日记。总之我写完日记后,会再拿给雪集,之后雪集打算怎么做都无所谓。 「就是今天呢,放火箭筒烟火的日子。 大家也许都忘了吧。我和烟火师大叔联络过了,我打算过去,也打算放烟火。 芽芽的心愿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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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家,而且也找不到时机,芽芽的心愿似乎是让我哭。听说她跟我老妈作了约定。 但是,我总觉得不是这个。我觉得不是。 我想问芽芽。 『你的愿望是什么?』 等我死了以后,我要当成是我的愿望。 如果一直怀抱著这个愿望,等我有朝一日不在了,也许就能去投胎转世的芽芽身边,然后要求她实现我的心愿。 那样一来,就能再次见到芽芽。 这些话很蠢吧?但我是真心这么认为。 你们要是死了,也来我这里,然后向我许愿吧。那我就会再召集剩下的其他人,大家一起实现愿望。 如果能够像这样,超和平busters永远地持续下去就好了。」 * 我前往烟火的施放地点,大叔家的后山。 原本该和芽芽一起走这条路呢……我这样心想著,而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都在那里等著我们。 波波搞不好已经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但又蹭著鼻子,勉强装出活泼的声音说:「仁太,你很慢耶!」 「仁太,你很慢耶!」 我吃惊地抬起头。 眼前竟是带著笑容的超和平busters一行人。 「你们……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今天是放火箭筒烟火的日子吧!」 「可、可是,我们又没有互相联络……」 「嗯,可是……不由自主就走过来了呢。」 「对啊对啊,不由自主,结果来了以后你们也在!」 雪集咧嘴微笑。 「我先联络了大叔……于是他就说仁太已经打了电话给他,不愧是老大。」 「啊……」 这时,大叔开口说了。 「好,你们都到齐了吗?要开始放烟火啦!」 「是!」 在架起的高台上设置好火箭筒烟火。火箭筒向著澄澈得无边无际的秋季天空耸立,看来简直像座纪念碑。 大叔拿著点火器靠近高台。 芽芽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但我却觉得芽芽就在身边,双眼因为期待和不安闪闪发光,哒哒哒地在大家四周跑来跑去…… 「我要点火啰!」 大叔大喊,将点火器凑向导火线。 这一瞬间──波波往前跨了数步。 「芽芽!这阵子以来谢谢你……」 然后嘶地吸起鼻水。 「我!最喜欢芽芽了──!」 听到波波的吶喊,鹤子、安鸣及雪集也向前踏步。 「我也……最喜欢了!我最喜欢芽芽了!」 「芽芽,我最喜欢你了!」 「我也……一直一直以来,都最喜欢芽芽了!」 「你们……」 芽芽留下的讯息,以及无法说出口的喜欢。 让这份非常喜欢的心情乘载在火箭筒上──传达给在天上的芽芽。 我也仰起头,几乎要喊破喉咙地大声嘶吼: 「芽芽,我最喜欢你了──!」 听见我们的大吼大叫,大叔愕然地张著嘴巴。 「喂、喂喂……我真的可以点火吗……?」 「麻烦您了!」 我们异口同声地低下头去。 火焰沿著导火线燃烧前进……砰! 烟火在半空中锭放,五颜六色的布条与烟雾在空中翩然起舞。 烟火升空的瞬间,也分不清是谁先开始,我们互相牵起了手。 五个人牢牢地握著彼此的手。 我的右手握著鹤子的手,空著的左手……为了与芽芽牵手,悄悄伸向斜下方。 花俏的布条从空中纷飞著飘落而下。 我们注意到了其中一块布。是大家一起制作烟火的那一天──芽芽所剪的花状的布。 * 我写了交换日记。 在那之后,超和平busters一次也没有聚集过,我甚至没有和波波联络。 那一天,回到秘密基地以后,我们看了交换日记上芽芽写给我们的留言。我们就像大脑神经烧坏了一样哭得不能自已,然后噤口不再作声。因为如果不小心说了些什么,好像会把芽芽勉强残留下来的气息也赶跑。 但是,唯独波波低声嘀咕说了: 「仁太真狡猾。」 「咦?」 「我都还没能对芽芽说……我最喜欢她了。」 芽芽真的确实跟大家道别了。 她实现了我的愿望。 我写著交换日记。 因为芽芽要我别停下日记。总之我写完日记后,会再拿给雪集,之后雪集打算怎么做都无所谓。 「就是今天呢,放火箭筒烟火的日子。 大家也许都忘了吧。我和烟火师大叔联络过了,我打算过去,也打算放烟火。 芽芽的心愿究竟是什么呢? 抱歉,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家,而且也找不到时机,芽芽的心愿似乎是让我哭。听说她跟我老妈作了约定。 但是,我总觉得不是这个。我觉得不是。 我想问芽芽。 『你的愿望是什么?』 等我死了以后,我要当成是我的愿望。 如果一直怀抱著这个愿望,等我有朝一日不在了,也许就能去投胎转世的芽芽身边,然后要求她实现我的心愿。 那样一来,就能再次见到芽芽。 这些话很蠢吧?但我是真心这么认为。 你们要是死了,也来我这里,然后向我许愿吧。那我就会再召集剩下的其他人,大家一起实现愿望。 如果能够像这样,超和平busters永远地持续下去就好了。」 * 我前往烟火的施放地点,大叔家的后山。 原本该和芽芽一起走这条路呢……我这样心想著,而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都在那里等著我们。 波波搞不好已经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但又蹭著鼻子,勉强装出活泼的声音说:「仁太,你很慢耶!」 「仁太,你很慢耶!」 我吃惊地抬起头。 眼前竟是带著笑容的超和平busters一行人。 「你们……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今天是放火箭筒烟火的日子吧!」 「可、可是,我们又没有互相联络……」 「嗯,可是……不由自主就走过来了呢。」 「对啊对啊,不由自主,结果来了以后你们也在!」 雪集咧嘴微笑。 「我先联络了大叔……于是他就说仁太已经打了电话给他,不愧是老大。」 「啊……」 这时,大叔开口说了。 「好,你们都到齐了吗?要开始放烟火啦!」 「是!」 在架起的高台上设置好火箭筒烟火。火箭筒向著澄澈得无边无际的秋季天空耸立,看来简直像座纪念碑。 大叔拿著点火器靠近高台。 芽芽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但我却觉得芽芽就在身边,双眼因为期待和不安闪闪发光,哒哒哒地在大家四周跑来跑去…… 「我要点火啰!」 大叔大喊,将点火器凑向导火线。 这一瞬间──波波往前跨了数步。 「芽芽!这阵子以来谢谢你……」 然后嘶地吸起鼻水。 「我!最喜欢芽芽了──!」 听到波波的吶喊,鹤子、安鸣及雪集也向前踏步。 「我也……最喜欢了!我最喜欢芽芽了!」 「芽芽,我最喜欢你了!」 「我也……一直一直以来,都最喜欢芽芽了!」 「你们……」 芽芽留下的讯息,以及无法说出口的喜欢。 让这份非常喜欢的心情乘载在火箭筒上──传达给在天上的芽芽。 我也仰起头,几乎要喊破喉咙地大声嘶吼: 「芽芽,我最喜欢你了──!」 听见我们的大吼大叫,大叔愕然地张著嘴巴。 「喂、喂喂……我真的可以点火吗……?」 「麻烦您了!」 我们异口同声地低下头去。 火焰沿著导火线燃烧前进……砰! 烟火在半空中锭放,五颜六色的布条与烟雾在空中翩然起舞。 烟火升空的瞬间,也分不清是谁先开始,我们互相牵起了手。 五个人牢牢地握著彼此的手。 我的右手握著鹤子的手,空著的左手……为了与芽芽牵手,悄悄伸向斜下方。 花俏的布条从空中纷飞著飘落而下。 我们注意到了其中一块布。是大家一起制作烟火的那一天──芽芽所剪的花状的布。 * 我写了交换日记。 在那之后,超和平busters一次也没有聚集过,我甚至没有和波波联络。 那一天,回到秘密基地以后,我们看了交换日记上芽芽写给我们的留言。我们就像大脑神经烧坏了一样哭得不能自已,然后噤口不再作声。因为如果不小心说了些什么,好像会把芽芽勉强残留下来的气息也赶跑。 但是,唯独波波低声嘀咕说了: 「仁太真狡猾。」 「咦?」 「我都还没能对芽芽说……我最喜欢她了。」 芽芽真的确实跟大家道别了。 她实现了我的愿望。 我写著交换日记。 因为芽芽要我别停下日记。总之我写完日记后,会再拿给雪集,之后雪集打算怎么做都无所谓。 「就是今天呢,放火箭筒烟火的日子。 大家也许都忘了吧。我和烟火师大叔联络过了,我打算过去,也打算放烟火。 芽芽的心愿究竟是什么呢? 抱歉,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家,而且也找不到时机,芽芽的心愿似乎是让我哭。听说她跟我老妈作了约定。 但是,我总觉得不是这个。我觉得不是。 我想问芽芽。 『你的愿望是什么?』 等我死了以后,我要当成是我的愿望。 如果一直怀抱著这个愿望,等我有朝一日不在了,也许就能去投胎转世的芽芽身边,然后要求她实现我的心愿。 那样一来,就能再次见到芽芽。 这些话很蠢吧?但我是真心这么认为。 你们要是死了,也来我这里,然后向我许愿吧。那我就会再召集剩下的其他人,大家一起实现愿望。 如果能够像这样,超和平busters永远地持续下去就好了。」 * 我前往烟火的施放地点,大叔家的后山。 原本该和芽芽一起走这条路呢……我这样心想著,而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都在那里等著我们。 波波搞不好已经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但又蹭著鼻子,勉强装出活泼的声音说:「仁太,你很慢耶!」 「仁太,你很慢耶!」 我吃惊地抬起头。 眼前竟是带著笑容的超和平busters一行人。 「你们……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今天是放火箭筒烟火的日子吧!」 「可、可是,我们又没有互相联络……」 「嗯,可是……不由自主就走过来了呢。」 「对啊对啊,不由自主,结果来了以后你们也在!」 雪集咧嘴微笑。 「我先联络了大叔……于是他就说仁太已经打了电话给他,不愧是老大。」 「啊……」 这时,大叔开口说了。 「好,你们都到齐了吗?要开始放烟火啦!」 「是!」 在架起的高台上设置好火箭筒烟火。火箭筒向著澄澈得无边无际的秋季天空耸立,看来简直像座纪念碑。 大叔拿著点火器靠近高台。 芽芽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但我却觉得芽芽就在身边,双眼因为期待和不安闪闪发光,哒哒哒地在大家四周跑来跑去…… 「我要点火啰!」 大叔大喊,将点火器凑向导火线。 这一瞬间──波波往前跨了数步。 「芽芽!这阵子以来谢谢你……」 然后嘶地吸起鼻水。 「我!最喜欢芽芽了──!」 听到波波的吶喊,鹤子、安鸣及雪集也向前踏步。 「我也……最喜欢了!我最喜欢芽芽了!」 「芽芽,我最喜欢你了!」 「我也……一直一直以来,都最喜欢芽芽了!」 「你们……」 芽芽留下的讯息,以及无法说出口的喜欢。 让这份非常喜欢的心情乘载在火箭筒上──传达给在天上的芽芽。 我也仰起头,几乎要喊破喉咙地大声嘶吼: 「芽芽,我最喜欢你了──!」 听见我们的大吼大叫,大叔愕然地张著嘴巴。 「喂、喂喂……我真的可以点火吗……?」 「麻烦您了!」 我们异口同声地低下头去。 火焰沿著导火线燃烧前进……砰! 烟火在半空中锭放,五颜六色的布条与烟雾在空中翩然起舞。 烟火升空的瞬间,也分不清是谁先开始,我们互相牵起了手。 五个人牢牢地握著彼此的手。 我的右手握著鹤子的手,空著的左手……为了与芽芽牵手,悄悄伸向斜下方。 花俏的布条从空中纷飞著飘落而下。 我们注意到了其中一块布。是大家一起制作烟火的那一天──芽芽所剪的花状的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