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原本只要那样就好了》 恶魔的真面目 自杀身亡的十四岁受害者k的遗书中写着: 『菅原拓是恶魔,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他的话。』 无人知晓 要让你我产生共鸣的方法不多。 生活称不上特别,思考也不算独特,只是太过愚昧而已。指的当然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在那个狭小的教室角落,我漫不经心地发着呆,就这样度过一天。钟声迳自响起,没有任何人找我攀谈,仿佛只有自己被世界所遗忘。早上大家会讨论昨晚看的电视节目内容,中午会津津有味吃着营养午餐,傍晚回家时会找一间速食店坐下。我全都被排除在外。 我只身一人。 举凡桌子、黑板、铅笔盒、制服、书包、课本、体育服及笔记本,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与我存在于不同的世界。 所以,我希望受到嘲笑。 这么一来,我便能与妳合而为一。 我现在要述说的是我那可悲的故事。 虽然每个人在十四岁时都像是个傻瓜,但我更是个中翘楚,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染上爱幻想的奇怪疾病。 所以,请带着嘲笑,为我的失恋与挫折作见证。 可悲又微不足道,以自虐而乐、一事无成的废物所掀起的小小革命之战。 我的名字是菅原拓。 有个只有我知道的秘密。 在学校没有朋友,上课会变得无聊至极。 所以,我今天仍独自待在教室,坐在阳光洒落的靠窗座位,沉浸在负面思考之中。 今天脑内会议的议题是「你想成为世上最不幸的人还是世上排名第二不幸的人」。 我两秒便做出决定。 毫无疑问是「世上最不幸的人」。 不过,真是奇妙啊,世上最不幸的人或许其实是世上排名第二不幸的人?感觉像是不符逻辑的悖论,但既然已经陷入不幸,或许不幸到极点会比较好。 因为大家会捐钱给非洲的孩童,但全世界没有一个人会捐钱给我。 像我这种成绩不突出、运动神经差的国中生,怎么可能交得到女朋友,包括家人在内,顶多每天没有人跟我说话,这种程度的不幸根本没人会在意。 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在教室中只是「空气」般存在的我,得不到任何人的关爱。 所以,我反过头去怨恨非洲的饥饿孩童。 (不不,我知道他们也是很辛苦,可是,他们得到其他人的关爱。即使找遍全世界,也没有人愿意关爱我。这是不争的事实。啊,可恶。) 当然,不被理解也无所谓。反正只是愚蠢的国中生在胡言乱语。 然而,进入十月后,我的思考可说是负面到无以复加。 所以,人格能力测验才会排倒数十三名。 我与石川琴海交谈的那一天。 发生那件事的二个月前。 我所就读的久世川第二中学是以小组活动丰富而闻名。 每周两次会将每个班级分成四人小组,共同完成简单的课题。从「久世川市的新观光设施」、「去无人岛需要携带的物品」到「取代情人节的新型商业活动」等,由抽签决定的四人小组去解答这些无法当成闲聊话题的问题。安排这堂课是为了让无论口才多么拙劣,或是头脑不灵光的人,或多或少都能有发表的机会。 但我始终无法喜欢上这堂课,虽然不清楚原因,或许是因为小组活动充其量只是作为人格能力测验的评分参考。费尽心思只为了让别人投票给自己,让我感到愚蠢无比。 因此,眼前的三名学生正在讨论「连锁汉堡店的新商品」这个主题,但我打死也不加入讨论。即使话锋转到我身上,我也只会回答「要看时代」、「要看场合」。我果然是个废物。 资优生濑户口观太一开始面带微笑,有礼貌地征询我的意见,但最后死心似的开始无视我。看似小太妹的津田彩花则是劈头便抱怨跟我分到同一组,目光不时瞪向我。 「呐,菅原,拜托你提供一些意见好吗?」 濑户口最后一脸无奈地看着我说道: 「我感觉与菅原会在毫无交流之下结束剩余的国中生活。」 「抱歉……」于是我简短道歉。因为只要道歉,便能够蒙混过去。 正如所料,津田立刻说:「观太,别在意了。不要理这种家伙了。」被津田的强势态度压服,濑户口一脸不情愿地换了一个主题。 抱歉,我这次发自内心地悄声道歉。抱歉让你要顾虑到我这种废物。 最后,我们这组的结论是「马肉汉堡」,自然也是由濑户口负责发表。 让全班最为热议的是昌也那组所发表的「格子松饼汉堡」,是用格子松饼夹着水果与鲜奶油。遭到吊儿啷当的二宫奚落:「根本不是汉堡。」昌也则用洒脱不羁的态度反驳:「有规定不准用副餐吗?」二宫拨乱长浏海,做出夸张的动作,引起全班爆笑。包括津田在内的数名女生用陶醉的眼神注视着那两人。一如往常的小组活动。 我看着昌也,在内心咒骂他是混帐,下课后便离开了教室。 我是在小组活动后与石川交谈,也就是放学时间。 地点在我为了借轻小说而前往的校内图书室。明明已经十四岁,我无视于日本的文豪,净找内容简单的书来看。我是那种大声宣称「自己的兴趣是阅读」,却小声地补充「仅限于轻小说」的人。 这年头的国中图书室会进为数不少的轻小说,对荷包不深的国中生来说,无疑是一大帮助。两个巨大的书架摆满了轻小说。我停下思考,依序抽出书架上一字排开的文库本。若封面描绘的女孩子不可爱,便会放回书架;我按照这个模式进行筛选,为在家的娱乐做准备。 因为是放学后,或许周围有不少学生,但我完全不在乎。除了自已以外,其他人都是背景。所以,当听到有人喊出我的名字时,我真的吓了一跳。 正确来说,在小组活动以外,被人喊出名字便是很稀奇的一件事。 「菅原你经常来图书室吧?」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位名叫石川琴海的同班同学。 她留着一头乌黑的中长发,给人活泼的印象。记忆中的她,在班上总是露出娴雅的笑容。她在我的面前露出宛如孩童发现玻璃珠时的纯真微笑。 「咦?啊,怎么了?」 我严重结巴地问道。声音真是狼狈! 然而,石川没有取笑我,而是一本正经地回答。 「刚才的小组活动辛苦了。我觉得马肉汉堡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大家的反应不佳,真讨厌呢。」 接着,她用朋友般的口吻开始与我闲话家常起来。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小组中除了我、濑户口与津田以外还有一个人,也就是石川琴海。我记得她在讨论期间净是提出「在面包里夹味噌如何」、「抹茶酱感觉很创新」一类不着边际的意见。 虽然没有资格这么说,但我仍忍不住同情起被迫与「没意愿加入讨论的我,以及净说些古怪提议的石川」分到同一组的濑户口等人。 「哎……熊本那一带感觉会有马肉汉堡。」 既然对方都向我攀谈了,也不能无视她,于是我用微弱的音量答道。 石川登时杏眼圆睁,恍然大悟地说:「这是盲点!」接着将视线移向我手上拿着的文库本,突然转移话题问道:「啊,是轻小说吗……菅原有推荐的作品吗?」 「……」 我仿佛要将文库本捏烂,大拇指因施力过度而变色。并不是憎恨手上的轻小说,而是无意识下的动作。我无法分辨她的意图,身为班上的中心人物,总是畅聊着乐团或是艺人等话题,却一直找我这种阴沉的人闲聊的理由。 宛如被逼入绝境的野兔,我进入了警戒状态,但石川却仍像是搞不清楚状况,一脸不解地歪起了头。 比自己还要高耸的书架挡在身后,置身在图书室的阴暗一隅,我们不知为何陷入了沉默,仅注视着彼此。 「……我单纯只是想跟你聊聊而已。」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是石川,接口说:「我想要向菅原拜师学艺。」 秘密武器 轮到秘密武器出场了。 于是,我不断对着手机喊着「纱世世、纱世世、纱世世、纱世世、纱世世、纱世世、纱世世」。应该喊了数十次左右,对方却一直没有反应。真是没办法,喊到一百次好了。 因为我没有其他办法了。已经打给班级名册上的所有学生,拜托他们提供任何蛛丝马迹给我,但遭到所有人拒绝,使得我立刻便陷入了困境之中。 然而,我将目前所知的事件依时间先后排列,发现光凭现有的情报,根本无法推论出事情的真相。 1校长导入奇妙的人格能力测验。 2十一月,网路上的爆料加上菅原引起的暴力事件,证实昌也等四人遭到一名同班同学霸凌。 3校方与受害者母亲决定对菅原拓做出处分,并加以严密监视,努力将他与昌也等人进行隔离。 4十二月,昌也陷入精神异常,随后自杀。 叫人怎么推理,情报少到让我忍不住想怒骂。 最令人摸不着头绪的是三到四之间,菅原拓到底是如何将昌也逼上绝路?不搞清楚这件事的话,便没有人能够责备菅原。 即使一直联络不上对方,陷入山穷水尽的我仍决定向外号「纱世世」的秘密武器纱世求救。我与纱世就读不同所大学,但我们是从小就认识的儿时玩伴,在国小、国中到高中的一路上,她经常会对不擅长念书的我伸出援手。 『吵死了!不要留像诅咒般的留言给我,笨蛋!』 当我念了一百次纱世世之后,对方终于回话了。是平常那个粗鲁的声音。 『而且,为什么妳一打来只顾着喊「纱世世」?』 「纱世世,听我说,纱世世。」 『无视我吗?』 「妳知道我弟弟的事情吧?我现在正在调查那件事……」 之后我将透过媒体与父母得知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告诉纱世。我将没有整理的情报一股脑向她倾诉,说着说着连我自己都感到混乱了,但纱世听完后,表示已经明白状况。 『哎,我有在看新闻,所以知道事情的大概。』 「我想听纱世世的看法。」 我说完之后,话筒却一直没有传来声音。对方好像也感到烦恼,不久传来沉重的叹息声。 『这充其量只是一般人的看法喔。』纱世先提醒我这一点。『按照常理来看,昌也等人不太可能遭到菅原霸凌吧?』 「……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地反问。 『呃,不要生气喔。我只是觉得像昌也那样的人,不可能会畏惧区区一个国中生。菅原说出「霸凌是一项发明」那种火大的话,是为了让自己受到注目的演技。幕后黑手应该另有他人吧?』 「幕后黑手……虽然有这个可能性,可是,有一点便显得很奇怪。」 虽然我认为这个论点不差,但有个疑点。 「假设有幕后黑手,但为什么昌也的遗书上只提到菅原?」 没错,所以才很困难。先排除连昌也都没有看出幕后黑手存在的可能性,代表名叫菅原拓的这名少年是「独自」进行霸凌。而在自杀前的一个月,这名国中生受到严密监视。 陷入穷途末路的我叹了一口气。纱世似乎也一样,从话筒传来熊般的吼叫声。 『啊,不懂。完全不懂。呐,除了昌也以外的三名霸凌受害者不是有向校方坦白?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表示遭到菅原拓霸凌,但不清楚暴力事件后的状况,他们只说了这些。他们好像在害怕什么,表示只能透露这些。」 『这样啊……』 「果然只能向内部的学生打听了啊,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告诉我菅原拓与昌也的关系。」 『对啊……菅原拓啊……』 纱世顿时停下话语,陷入了沉默。她似乎进入了沉思,她有时会突然不发一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大多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因此我只能用大拇指戳着手机外壳来打发时间。 片刻过后,『好!』从电话另一端传来下定决心的声音。 『香苗,让我也协助妳调查这件事。』 从话筒传来纱世的呼吸声。 『我也陪昌也玩了不少次,岂能让他死不瞑目。』 「喔喔,怎么了吗?我原本便打算拜托妳。」 『呃……因为我对这件事也有一些想法,而且,总觉得……』纱世欲言又止,最后说:『最重要的是,我很担心妳。』 这句话从平常个性豪爽的儿时玩伴口中说出,显得过于温柔,让我感到有些惊讶。 「……让妳担心了。」 『……我很担心喔。儿时玩伴的弟弟过世,怎么可能不在乎。妳没有在强颜欢笑吧?』 「嗯,有一点啦。」 『不要逞强,难过的话就跟我说。妳在社群网站发的推特好像从去年开始一直很忧郁。呐,我有听说妳失恋了。』 「喔……谢谢妳。不过不要紧的,现在昌也的事情比较重要。」 『这样啊……那么我要来认真一下了。』 可以想像出纱世在电话另一端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 嗯,不禁庆幸能有这么一位知心好友。同时,得到了强力的帮手。 我感到内心涌上了一股暖意,向她道谢完便挂断了电话。 在纱世决定协助我的两天后,她再次打了电话过来。 『虽然得不到家属的同意,但似乎有学生有意愿透露。』 跳过「喂」,纱世劈头就说出那句话。然而,那句话正是我最期待听到的。 「咦?所以是?」 『事情谈成了。对方表示今天放学后愿意出来见面。妳能去吧?』 「当然!不愧是我的秘密武器。」 细问之后,得知这位久世川第二中学的学生似乎是纱世朋友弟弟的朋友,而且是昌也的同班同学。没想到找到了如此关系密切的人,纱世果然拥有我所没有的人脉。 「没想到妳谈成了。我每次表示我是昌也的姐姐后,便会立刻遭到对方强烈回绝……」 『妳太老实了……因为会觉得压力很大吧。』纱世错愕地说道。『不过,这下子便能打听到大人不知道的事情了。或许这位同班同学知道些什么。』 「嗯,像是充满谜团的霸凌真相……」 『交给妳了,轮到妳问出真相。』 我点了点头,再次道谢后便挂断电话。 我走向客厅,决定泡杯咖啡,先将询问事项整理起来。我目前从租屋处搬回老家。大学三年级下学期几乎没有课,而且要调查昌也的事情,最好离久世川第二中学近一点比较好。 我回想着家里的咖啡豆放在哪里,走下楼梯后,发现妈妈在客厅。她将一头长发束起,面向电脑,正在努力打字。 「妈妈,妳在做什么?」 我问道,母亲则抬起头,露出疲惫的笑容。 「联络网。」 「什么的?」 「学校督促会。还没决定名称,但为了不再有下一个像昌也那样的受害者,必须要督促久世川第二中学才行。因此,我必须以身作则。」 自杀学生的母亲的确有充分号召力。即使昌也已经不在,母亲仍想要改变学校。母亲用生疏的动作打着字,昌也过世后,那张侧脸显得衰老许多。 「必须给予菅原拓严厉的惩罚。恶魔必须受到制裁。」 她充满怨恨地喃道。 「昌也被那家伙害死了,但是我与恶魔的抗争尚未结束。我绝对不会原谅他,我绝对会摧毁他,我要将他逼到走投无路,让他痛不欲生。」 这些话感觉不像会从母亲口中说出,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我顿时回想起菅原拓的那句话。 『革命尚未结束。』 事件是否真的已经落幕?或者才刚掀开序幕? 我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纱世介绍给我的人名叫加藤幸太。 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豆芽菜。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符合这个形容的人,让我忍不住想将约定地点从咖啡厅改成牛肉盖饭店。首先要补充体力才行!骨瘦如柴的细长四肢,没有血色的脸庞,总是半开的嘴,左右不对称的眼镜。只能用豆芽菜来形容。 我带领着他走进陈设精致、散发着古典氛围的咖啡厅。一杯咖啡要价六百日圆。昏暗的店内采用间接照明,我们在最里面的位子坐下。 他点了热柠檬汁,我则点了热咖啡,饮料送来后我结束闲聊,开始向他提问。 「首先,什么都好,可以告诉我,加藤你对那两人的印象吗?岸谷与菅原在你眼中的印象。」 我从这个问题开始问起,加藤则是轻叹 了一口气。 我决定先从简单的问题开始。虽然菅原拓隐约给我个性顽劣的印象,但我想要实际确认这一点。而且,我不知道昌也在学校的状况。 「阿昌,啊,是岸谷昌也的绰号。那家伙简单来说就是个风云人物。只要有活动,他肯定会被推派为总干事,成绩也相当出类拔萃。所以,那家伙十分受到大家的欢迎,我当然也很崇拜他。一开始完全无法想像阿昌是霸凌的受害者,无论是加害者或是受害者,那家伙与霸凌完全扯不上关系。」 「嗯,真厉害啊。」 正如我所料,与昌也在家的感觉没有什么不同。 「那么菅原呢?」我继续问道。 只见加藤皱起眉头,语气缓慢地说道: 「嗯,呃,菅原……要怎么形容才好。说是阴沉的家伙好像不太贴切,个性也称不上开朗,但并未受到班上排挤。总之就是没有存在感,应该是教室中最不起眼的人。」 「嗯?」 这个回答让我感到意外。从新闻与校方得知的消息,他应该是更加目中无人且性格乖僻的国中生才对。我用手势打断加藤的话。 「不起眼是什么意思?与媒体形容的恶魔不同。」 「啊,他确实很诡异,让人难以捉摸。可是,他不是那种不良少年。他成绩差,也不擅长运动,是在午休时间会一个人阅读漫画与小说的文静学生。」 「还有……其他的吗?」 「我想想,还有他感觉对周遭的人不感兴趣,应该说打从心底对其他人没有兴趣。跟他说话只会遭到无视,跟恐人症不太一样。所以,他或许真的是恶魔,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加藤之后不断强调菅原拓给人「不舒服」的印象,不久停下来喝了口热柠檬汁润喉。 这段期间我看着笔记本,思考着菅原与之前所知的反差。反差实在太大了。菅原拓不但是恶魔,还会一副高高在上地说出「凭你们是无法阻止革命的」一类的话。结果,他其实是个不起眼的学生?这个落差是怎么回事? 这一点让我感到很在意。然而,推理先摆在后头──要进入正题了。 我简单地做了一下笔记,接着深呼吸。将氧气送到大脑后,我决定直捣事件核心。我下定决心后,重新握好原子笔,开口说:「那么……可以告诉我霸凌的事情吗?」 然而,跟斗志高昂的我相比,加藤却表现出暧昧的反应。他一脸抱歉地回答。 「……我不太清楚霸凌的事情。」 加藤低着头喃道。 「什么意思?菅原用水壶打人后,这一个月内表面上没有任何异状?」 我提出更具体的问题。 然而,他再次摇了摇头。 「不,不是的。包括这件事在内,在暴力事件揭发霸凌的存在之前或是之后,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目击过现场。」 「…………咦?」 我手里的笔记本差点要掉在地上。然而,我努力握住笔记本,并从桌子探出上半身,注视着加藤的脸。 然后茫然不解地问道。 「什么意思?网路上的爆料文章说他们被迫吃蜜蜂的尸体,还用针刺他们的背部……」 「我的意思是没有任何目击者。别说是目击了,他们完全没有遭到霸凌的迹象。直到网路上的爆料文章出现之前,不,即使在爆料文章引起轩然大波之后,也没有任何人察觉。在菅原用水壶殴打昌也之前,全班没有一个人察觉到霸凌的迹象。」 「……唔。」 怎么回事? 我着实陷入混乱。 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一个人霸凌四个风云人物?有可能办得到吗? 太荒唐了。风云人物只要稍微露出忧愁的表情,立刻会引起同学的关心,他们随时都能找人商量。这个状况太不可置信了。 我莫名感到愤怒,将放在旁边的砂糖丢了两颗在咖啡里。虽然变得很甜,但我原本便嗜吃甜。想让思路能够更加清晰。 我喝了一口咖啡后,询问加藤: 「……真的有霸凌吗?」 「算是有蛛丝马迹,应该啦。阿昌的体育服曾经被人剪破……」 「只有蛛丝马迹啊。」 「而且,阿昌、阿俊、阿隆跟浩二这四人声称遭到霸凌,菅原也承认这件事……既然加害者与受害者都这么说了,我认为确实有这回事。」 我能做的只剩下叹气了。 原本以为可以稍微接近真相,却完全失败了。这当然不是加藤的错,可是我不禁有些失望。 从受害者家中、电子邮件与手机找不到任何线索,所以警察与学校会感到束手无策。找不到菅原拓将昌也等人逼上绝路的决定性证据。 既然加藤对霸凌一无所知,便不好继续追问下去。只剩下确认事项而已。我的心情犹如负责战败处理的投手。 我向加藤逐一询问事先写在笔记本上的问题。 「呃,那么,请告诉我在暴力事件之后,也就是菅原用水壶殴打岸谷之后的状况。听说菅原遭到孤立。」 「呃,原本菅原便不与人来往。啊,不过,他好像遭到部分女生霸凌。因为激怒了阿昌的粉丝,或者应该说是同伴才对。哎,不过最不堪的应该是那件事吧,电视新闻只有抨击学校处理不当。」 「嗯?没有报导吗?」 只见加藤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 「菅原被罚一个星期必须在校内下跪示众。」 我再次发出错愕的声音,整个人僵住。另一件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意想不到的情报。不,我确实耳闻过片面的消息。 学校与监护人对菅原拓做出严厉的惩罚。 然而,我不晓得是这么残忍又偏激的惩罚。 「好像是学校与监护人共同做出的决定。整整一个星期的午休时间,他必须从三年级的教室开始跪到一年级的教室。状况有些惨烈,因为霸凌主谋者被迫在全校师生面前受到惩罚。」 「咦?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不,麻烦加藤你将你所知的状况告诉我。」 「大概是害怕菅原吧?因为他能在不被任何人察觉、不被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欺负四名同班同学。而且只要全校师生都知道菅原的长相,大家便能够监视菅原。」 这么说的确有道理。透过学生去监视菅原,可以杜绝老师无法发现的霸凌。 但有必要在校内下跪示众吗? 这么做合理吗?这样似乎太过── 我压抑着想要催促对方说下去的冲动,继续问道:「那么,从下跪示众到昌也,啊,是岸谷自杀之前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发生特别的事。只知道阿昌的状况愈来愈奇怪。感觉开始回避人群,也不太会笑了。」 「是因为菅原做了什么吗?」 「我不是说了没有人知道吗……大家当然是站在阿昌那一边,是菅原的敌人。结果阿昌却愈来愈不正常,只能推测是菅原做了什么……」 不正常这个形容让我有些不满,但我没有暴躁到会因此生气。于是我继续问道: 「看见这个状况,周遭的人是怎么处理的?」 「当然是很担心,被菅原殴打后留下的瘀青让人不忍卒睹,于是大家开始集体霸凌菅原,努力让菅原远离昌也等人。全体师生都在保护昌也,对抗菅原。」 「全体师生……真的没有人站在菅原那一边吗?」 「不……不是,我这个形容太夸张了。我想一定也会有人同情菅原的遭遇。」 同情菅原? 「为什么?」我试着询问。语气不小心强硬了起来,我对此感到抱歉。因为我有预感事态即将出现重大的突破。 加藤有口难言地低下头。 「呃,不知情的高年级学生或低年级学生或许会这样想。菅原下跪示众这件事的冲击太过强烈,有人因此误解也不奇怪。况且,除了二年级以外,还是有些人不喜欢阿昌。」 「嗯?为什么岸谷会被讨厌?」 接着加藤说道: 「阿昌的母亲满出名的,就是新闻上常提到的怪兽家长。她三不五时会对上课内容、考试评分方式提出抗议。知情的人似乎对这件事颇为不满。」 我不曾耳闻过这种事! 「……原来岸谷的母亲这么过分?」我尽可能压抑住情绪说道。今天净是打听到这种消息。 「嗯。因为她是pta的副会长,阿昌好像也很讨厌她。阿昌没带东西遭到责备,或是身上有擦伤,她会立刻向校方投诉。身上的擦伤明明是在家里造成的,却归咎到体育课。阿昌自己好像有在 刻意隐藏,但一被发现,校方立刻会遭殃。」 「……原来如此。」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顿时感到口干舌燥。 我就读高中的期间,妈妈应该还很正常。我升上大学后,离开老家的这三年来,母亲似乎性情丕变。 脑海中顿时闪过数小时前坐在桌前咒骂着菅原拓的母亲身影。 于是我产生了确信。罚菅原拓下跪示众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的母亲。是变成怪兽家长的母亲对菅原做出不当的惩罚。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件事的肇因是出自于妈妈? 我必须向妈妈亲自问清楚才行。她在这件事上面不单单只是相关人士这么简单。然后,最重要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向加藤道谢后,站了起来。 他最后问了我一个问题。 「呃,我说错了什么吗?妳途中变得怪怪的。」 「放心,你不需要在意任何事。姐姐我每隔五分钟便会变得怪怪的。」 「啊,这样啊……最后还有一件事,妳在调查这件事吧?那么,妳应该也知道阿昌女朋友的事情吧?妳有打听到新闻以外的消息吗?」 我一面将包包揹在肩上,一面说道: 「不,我只知道她在岸谷自杀的三天前摔下楼梯……意识尚未恢复吧?」 「是的……这件事也充满谜团。虽然菅原拓被怀疑是犯人,但菅原当时正在职员室受到训斥。」 是的,因为不清楚与昌也事件的关连性,所以被我暂搁一旁,但还有其他谜团。 昌也的女朋友在昌也自杀的三天前从学校的楼梯摔下,陷入昏迷。 或许算得上是昌也自杀的原因之一,但也有可能单纯只是意外。总之,我最首要的调查目标是昌也。 我向加藤再次道谢后,离开了咖啡厅。 我没有马上回家。 因为尚未整理好思绪。 虽然没能得知原本想要的霸凌线索,却有了意外的重大收获。菅原受到下跪示众的严厉惩罚,以及我与昌也的母亲其实是怪兽家长。 为了整理脑中的情报,我漫无目的地逛着高中时期经常去的服饰店、最喜欢的面包店与车站前的商业设施等。步伐感觉愈来愈不受控制,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有笔直向前走。咦?南边是哪一方? 我之所以能恢复正常,要归功于纱世打来的电话。 一听见她的声音,我立刻将向加藤打听到的事情统统告诉她。纱世默默听完后,用平静的声音说:『妳真的没事吗?』 「没事。说完后我轻松多了。」我这么回答。「修复完成,开始启动。」 『既然妳还能开玩笑,应该是没事吧。』 「或许我不适合当侦探,脑袋一片混乱。」 『我从纪元前就知道这件事了。嗯,接下来是妳母亲吧。』 纱世冷静地提出接下来的方向。 「……」 然而,我却无法马上赞同。 『香苗?怎么了?』 「……不,没事。嗯,我妈妈应该有在隐瞒什么,不然不会做出下跪示众那种脱离常轨的惩罚。」 我迳自用力地点了点头。 还有很多谜团。 ──暴力事件发生前,没有任何人察觉出的霸凌。 ──暴力事件发生后,因为下跪示众而受到全校学校注目的菅原。 ──然后,昌也自杀了。 即使如此,我应该有一点一滴地接近真相。 只要慢慢抽丝剥茧就够了。既然已经接触过加藤,可以从这条线索延伸出去。母亲与这件事牵涉甚深,也可以从这方面着手。透过各种线索,一步步解开谜团。 『虽然很缓慢,但真相已经开始浮出水面了。香苗,接下来妳可要努力。』 从电话另一端传来纱世的鼓励。 我努力装出充满干劲的模样,但其实内心存在着挥之不去的不安。随着一步步接近真相,内心开始产生不应该产生的情绪。明明知道不应该去在意。 一点一滴地厘清真相。 一点一滴地了解昌也。 让我明白到──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姐姐── 「嗯,我会努力的。」不过,我仍下定决心说:「为了昌也。」 净是思考这些不安的事情也于事无补。 『嗯,就是这个气势。』儿时玩伴满意地笑了出来。『不过,在那之前──』 接着,纱世像是想到什么,开口说道: 『香苗,把照片寄给我,照片。』 「嗯?」 『昌也跟其他霸凌受害者,以及菅原拓的照片。妳应该有大合照吧?我想看看。霸凌跟外表也有关系吧?』 「喔,这样啊。等等喔,我先挂断电话。」 我将照片寄给了纱世。昌也与朋友一同欢笑的照片,以及一张大合照,照片中的菅原一脸无趣地站在角落。我寄出了呈现两极的两张照片。 纱世马上出现了反应。 从话筒传来极为严肃的声音,与平常的她截然不同。 她说了一句话。 『我曾经见过他。』 我理所当然地反问,接着,纱世开口回答。 『我曾经见过菅原拓……』 换句话说,她也正式被卷入了这次的事件之中。 被卷入了菅原拓的革命之战。 隔天家里收到一只内脏破裂的猫尸。 「革命会持续向前迈进」并加上这段留言。 果然展开了。 虽然缓慢,但确实正在迈进。 革命 我对石川一无所知。 我始终不知道为什么石川会在天文馆哭泣。 想必是有我所想像不到的内情,若因为一时的好奇而介入其中,恐怕会受到严重牵连。 所以,我没有深究,而是离开了现场。换句话说,我逃走了。 因为我不想要受到伤害。 废物。 这个字眼用来形容我的行为十分贴切。 ● 若给我辩解的机会,其实我并非从以前便是这副德性。 一年前。 我曾经跟昌也搭同一班公车。 岸谷昌也是个人见人爱的天才,国中刚入学时便已经是班上的中心人物,不分男女,众人总是围绕在他身旁欢笑。而且当时正好举办运动会,身为接力赛最后一棒的他,漂亮地逆转获胜,每个人都在讨论「一班的昌也」,正值人气的巅峰时期。想必没有人会跳出来拨冷水吧?笨蛋才会? 连我都会敬他三分。岂止三分,甚至是二十五分。对于文武无才的我来说,文武双全的人应该会是我憎恨的对象,但只有他例外。藐视昌也会让我觉得自己更显渺小。他正是如此的特别。 我刚好跟昌也在公车上比邻而坐。 「喔,菅原。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他在我旁边坐下,身上散发着清爽的发类造型产品香味。接着,他用极为自然的态度向我攀谈,对我来说无疑是神乎奇技。 换句话说,他有意找我说话。 「话说回来,我好像很少跟菅原说话,从开学典礼之后完全没有交集吧?」 「喔,是啊。」 因为他的态度太过一派轻松,我下意识地回答。他拥有让我无法无视的力量。 「对吧?啊,真惊人,真是稀奇耶。小组活动也不曾分到同一组,菅原一到放学后或是午休时间便一溜烟地消失。今天刚好社团休息,才让我有机会跟你说话。」 「哎,反正我是随时都会消失的薄弱存在吧?」 「不要擅自消失啊,这个世上还是有人想跟你认识。」 「哪个星球的人?」 「地球。你那是什么回答啊,你平常都在思考些什么?」 「非洲的饥饿孩童一类的。」 「喔……喔喔,感觉好厉害。」 我当然不会说自己身为世界上先进国家的居民,却每天都在怨恨这个世界。 但昌也似乎误以为我是在做拓展国际视野的历史考察,迳自点了点头。 「你真了不起,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从国中就在思考这么宏大的事情,像你这种人一定会荣获诺贝尔奖,嗯。」 「是岸谷想太复杂了。听说你看见筷子握法不正确的人会感到焦虑,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该怎么解释才好,可能因为我姐姐很粗枝大叶,导致我的个性变得很爱吹毛求疵。算是洁癖吗?反正个性很怪。」 感觉是个难搞的人,正当我这么心想时,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我正在与同学正常地交谈。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对我来说是相当不正常的。 所以,我忍不住注视起昌也,他一脸不解地歪起头,但我仍一直注视着他。依序将他的鼻子、眼睛、耳朵、嘴巴、头发与痣看过一遍后,我理解了一件事。我多久没有对其他人产生兴趣了? 岸谷昌也他拥有特别的力量。 某种能够吸引人、与生具来的能力。 「喂,怎么了?你是看到背后灵了吗?」 在他开口前,我一直呆呆地看着他。他本身的能力彻底震慑了我。应该说,察觉到其他人的才能,这个体验让我十分惊愕。 形同是与异世界的人接触。 我连当废物都不够称职,而昌也从出生那一刻便是天才。 在公车上与昌也交谈过后的两个月期间,我恢复成正常人。 若有人对我说话,我会努力回答,吃营养午餐时也会试着找坐在面前的女孩子聊天。上课时会专注做笔记,不再会忘记写作业,总是准时交。 我想必对昌也既是嫉妒又是羡慕又是尊敬,与他的邂逅带给我如此强烈的影响。 不过,如之前所述,仅维持了两个月而已。 「因为人格能力测验拿到高分便得意忘形的家伙很讨人厌吧。」 事情是发生在午休时间,我在教室角落偷听到女孩子间的闲聊。 当时我正在认真阅读,所以即使我在附近,她们仍不在意地聊起这件事。 「尤其是三班,听说有人光明正大地给别人看自己的作答卡。」 「是人格能力测验的作答卡吗?哇,一定很高分吧?」 「没错没错,第十二名。居然拿来炫耀,实在太扯了。」 「咦?叫什么名字?」 「有个叫石川琴海的少根筋家伙。妳不晓得吗?」 原本无聊的八卦开始逐渐失控。 「要不要捉弄一下她?」 最后有人这么提议。 她神情自若地说出残酷的话语,让我背脊一阵发凉。 于是,我反射性地站了起来。她们睁大双眼,僵在原地,我朝她们跨出了一步。老实说,我对她们的视线感到恐惧。从小到大,总是被人投以那种轻视的眼神。 或许我是想要摆脱废物的名号,成为向昌也那样的英雄。 「妳们很差劲。」我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只凭谣传,居然就想出那种愚蠢计划。很丢人现眼。」 只见她们紧握着西装外套的下?,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但愈来愈多人因好奇而聚集过来,她们只好飞也似的逃离了教室。 我自认为是在与恶势力战斗。 (虽然很紧张,但有好好表达出来……或许能因此受到大家的认同。) 我抱着这种乐观的念头。 我在原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回到座位上继续阅读。 然而,现实并没有这么美好。 经过数日后,举办第二学期末的人格能力测验。 第一学期的人格能力测验是第297名。 第二学期是第345名。 几乎是吊车尾。我对排名下滑这件事感到震惊,手上拿着发下来的作答卡,呆愣了好一阵子。 我在教室角落看着这个数字,突然有个男生走到我身后。 他探头偷看我的成绩卡,于是我反射性转过身去,只见加藤幸太对我露出同情的眼神。 「果然下滑了……」他这么说道:「不少人事前提议不要投票给菅原。」 还真是体贴。 可能因为我的反应不大,感到纳闷的加藤特地安慰我。 「你之前不是骂一群女生吗?那件事惹火了女生,她们到处散播不实的谣言,像是『偷看女生厕所』、『偷吃女生豆腐』一类的。」 「理由就是那件事……?」 「嗯。」 「哦……真无聊。」 「对吧。可是,我能够体会她们的心情,想要捉弄人格能力测验拿到高分的家伙……」加藤同情地说道:「所以我不想再跟菅原说话了,我可不想被菅原牵连……再见。」 加藤为了不被人发现与我交谈,快步离开现场。 他的行为让我终于理解到一件事。 原来如此。无论我怎么努力或是用心,在别人眼中只是滑稽又丢脸,愚蠢到极点的举动。自以为在月夜的湖泊中优雅地游着自由式,其实却只是在水沟中挣扎的弃犬。 结果我只是招来了其他人的反感。 因此,放弃继续努力下去。像我这种人怎么努力也没有意义。我应该尽可能不去引人注目,当个不起眼的人。 其他人在我眼中再次失去了色彩。 最后是昌也摆平其他人对石川的骚扰行为。我总觉得自己开始发自内心崇拜他。我的勇气只会煽动她们的恶意行为,毫无意义可言。 透过这件事,我学到两个教训。 一个是我无法像昌也那样。 另一个是当废物比较轻松。 于是我对其他人再次变得无所谓起来。 我决定要作为一个废物活下去。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i同学好像有什么烦恼吧。」 我花了整整两天思考着她哭泣的理由,最后还是毫无头绪,应该说不可能有头绪,脑海中净是在胡思乱想。跟往常没有两样。 虽然我曾经恢复正常人两个月左右,但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之后我又变回废物。她与我是不同世界的人,如同昌也之于我是异世界的人。 于是我向或许派得上用处的朋友小索寻求帮助。在无人的房间中,我等待着他的回覆。 『嗯,不晓得耶。因为我不认识她。若是想找我商量,麻烦说得更具体 一点。』 结果还是派不上用场。因为不打算说出细节。我不想轻易对别人说出石川的事情。 小索传来叹气的表情符号。 『你的个性也满麻烦的。我只能说你对她在意到无以复加。』 「果然是这样吗?」 『没错,已经到迷恋的程度。虽然的确是让人心疼。』 我甚至没有想要反驳的意思。迷恋,或许算得上是被说中了。 『不过,我是为你好,凡事要懂得收敛。』视窗上出现小索的这句话。『你以废物自居,变得不在乎其他人的评价,是因为这样就不会受伤害吧?变成不上不下的废物,擅自去猜测她的心思,受伤害的会是你自己。从客观角度来看,她会喜欢上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至今有人喜欢过不懂打扮、没有交际手腕、不会运动又不会念书的你吗?』 我无法打字回答他。我回想起一年前的愚蠢努力。 这段期间,小索仍不留情地说下去: 『你应该要做出抉择了。菅原,为了她,让自己保持干净,好好打扮,同时保有自己的个性,学会讨好女生……若你想要当正常人,就应该贯彻到底。但是,什么都不去努力,便私心妄想对方会喜欢上自己,这对她来说很失礼。』 「……」 『你必须选择要成为废物,还是真正的人类。』 小索要求我做出抉择。我知道他说的是正确的。然而,一直感受不到真实感,让我无法做出决定。 我感觉到喘不过气来,于是将聊天视窗关闭。我不应该找他商量。 这样告诉自己后,我离开了电脑前。 之后,我独自思考着。 石川琴海抱有烦恼。 我能为她做些什么?不,应该说我究竟想为她做什么?『菅原,你必须做出抉择。』小索这么逼迫我,但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呃,咦?」 我顿时感到一股疑惑。 「我有告诉小索我的本名吗?」 算了。 不需要小索提醒,我也心知肚明。 只要不在意周围的视线,内心便能保持平静。这就是人格能力测验第369名的宿命。 只要无视其他人,便能够不受伤害。 当废物比较轻松。 我比谁都还要了解这件事。 所以,当她哭着走向学校垃圾场时,我应该装作没看见才对。因为我当时人在三楼,就算看见她的身影,还是可以装作没看见。专程跑过去实在太蠢。 然而,我却无法视若无睹。 没错,我想必是喜欢上石川琴海了。 我这种不上不下的废物,她却表示「羡慕」,仅凭这句话便让我喜欢上她。 她在垃圾场割着一只海豚的布偶,手掌大小的粉红色哺乳类。我记得那只海豚挂在石川的书包上,她走路时会摇来摇去的。现在却被无情地一分为二,棉絮像内脏般露出,模样相当可怜。然而,石川仍不断用剪刀刺向海豚的身体断面。 我一开始走到她的身旁时,石川像小动物般跳开,浑身颤抖着。然而,发现是我之后,才露出放心的模样。 「原来是菅原啊。」 她哭着说道。她似乎不在乎被我发现。 「不要吓我啦,我真的吓了一大跳。」 「妳在这里做什么?」 我直率地问道,只见她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然而,随即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老实回答:「我在处理讨厌的东西。」 「讨厌的东西是……」 我将视线移到被割烂的海豚,那应该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爱宝物。 但她在我的面前,再次用剪刀毫不留情地刺向海豚布偶。 「人生真是不顺呢。虽然有些害怕,但若能拥有读心术,一定会很轻松。」石川继续蹂躏着布偶,开口说:「就不需要做这种事了。」 我点了点头。 「是啊。若拥有读心术,或许便能成为有钱人,人生一帆风顺。」 「咦?不不,我不是指钱的事情。」 「我开玩笑的。」 「哈哈哈,原来菅原也会开玩笑呀。」 对话在此中断,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我像是失去了言语能力。想要说些好听话,受到她崇拜、受到她喜欢,净是这种自私的欲望在脑海中打转,使得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我像是稻草人般呆站原地,只见她将剪刀扔向地面。然后,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了出来。 「我被蒙在鼓里。」 她说出这句话。 「我被蒙在鼓里。大家隐瞒着我!大家隐瞒着我,嘲笑一无所知的我,鄙视无知的我,在背地里偷偷当成聊天的话题。我到底做了什么?我一直以为大家感情很要好。」 「……」 「我好痛苦。人格能力测验的排名一定下滑了。隐瞒我,代表不想跟我分享秘密吧?我被抛弃了。」 「比起成绩下滑一百名……」 我说出自己的疑问。 「妳更无法忍受人格能力测验下滑十名吧?」 「这是当然的……因为同侪压力很沉重……沉重到会压垮我。」 她接着捡起剪刀,继续专心割着布偶。 「大家都说同样的话,不论父母、老师、漫画、动画都在鼓吹『要珍惜朋友』。就算头脑聪明,也必须珍惜朋友,就算力量强大,最重要的仍是朋友。既然如此!周围的人『不愿意跟自己当朋友』—表示自己是个无药可救的人。人格能力测验—便是指标。」 「喔,这样啊。」 「为什么我必须遭到这种对待?被打分数、受到嫉妒、受到鄙视,我受够这一切了!我才不想受到注目。」她一股脑地宣泄出来:「我很害怕像去年那样遭到骚扰……」 「……」 「我不想受到那样的恶意对待,包括被人瞪或是啧舌……人格能力测验的排名下滑,她们一定会觉得活该,然后会瞧不起我……这让我很痛苦。」 石川发出像孩子般的微弱声音。 见到此状,一股不满从内心涌起。 「我知道这件事……」 我不小心脱口而出,但石川似乎没有听见,她只是一脸不解地仰望着我。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石川,我知道妳的苦衷,我曾经鼓起勇气去对抗那些恶意,只是妳不知情而已。 我有股想要表达不满的冲动,一回想起过去,内心感到一阵痛楚,但看见石川的两手有好几道割伤,最后什么都说不出口。想必是因为拿剪刀的方式不当,导致受伤了。而且石川不断粗鲁地施力,伤口迟迟无法愈合,手掌渐渐被染成一片殷红。 我注视着这副光景,用手指戳向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后说道。 「既然如此,那放弃了吧。」 我将卡在喉咙的话说了出来。 「当废物有什么不好,被人讨厌有什么不好。像妳那样畏惧他人,活在痛苦之中,最后会无法来上学。直接无视朋友就好了,这样就能轻松地活在世上。」 「怎么可能做得到。」她无视我的话,痛苦地摇了摇头。「我这十四年来像是个丑角强颜欢笑,用滑稽的模样逗笑众人,一直为了朋友而活。」 「可是,这样下去石川会崩溃的。石川不是说过羡慕我吗?我很担心妳,我……」我顿时感到踌躇,但仍硬逼自己开口:「我喜欢妳,所以,我不希望妳再痛苦下去。」 我努力将自己的心意表达给她。脸颊变得滚烫无比,想要立刻一头钻进冷水里。然而,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于是我将视线移向她。 石川一瞬间停下割布偶的动作,不久又打算重拾起剪刀,但被我捡走,丢到了垃圾场。她只能抱着膝盖一动也不动。若是没有睁开双眼,会以为她是睡着了。 从运动场传来棒球社的吆喝声,之后只听得见从体育馆传来篮球社的运球声,我们置身在这样的空间之中,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坐到石川的旁边,只能眺望着天空,天色阴沉沉的,宛如是我的青春的写照。啊,可恶。 经过三分钟左右之后。 她终于开口。「我很羡慕菅原……」她充满怨恨地说道,接着又改口说:「可是,我发现我一点都不羡慕。」 我听不懂那句话的意思,只能愣在原地。只见石川站了起来,然后对我露出怜悯的眼神说道。 「我怎么可能会羡慕你。你可是菅原,找遍全世界,也没有人会羡慕你。有谁会羡慕没有人缘、不会念书也不会运动的菅原?」 「可是,刚刚石川明明……」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是我 误会了。因为菅原过得一点都不快乐,感觉一直过得很痛苦,犹如活在地狱之中。」 随后她再次哭了出来,从我的身旁离开。 「菅原,再见。」 我无法回答她,只能一动也不动地伫在原地。 两三下就被甩的噁心宅男社交障碍独行侠处男废物,也就是我菅原,实在没有心情直接回家。想一个人去唱歌发泄,也想去超市的熟食区拜托店员说:「我会付钱,拜托你把这些熟食全部丢掉。」石川的那些话杀伤力大到足以让我一蹶不振。 「没想到会被那么强烈地拒绝!」 即使是我,要复原也需要花上一些时间。所以我才不想要恢复成正常人。不期不待的废物生存方式还是比较适合我。早在一年前、半年前,以及现在,我便已经深刻体会到了。 「自从地球诞生以来,数量有如繁星的生物全都在享受着性爱!为什么只有我被排除在外!」 身为无药可救的废物,我一如往常抱怨着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在购物中心的美食区用牙签戳着炸鸡块。我的座位上放一盘炸鸡块串,淋满了美乃滋,量多到快要从容器中溢出。我占了六人座的沙发座位,像拷问一般,一直将油脂塞进胃里。这样怎么吃得出味道。我小声抱怨着,不断诅咒着世界。 我发自内心庆幸自己没有超能力。若有的话,三分之一的人类都会遭我迁怒而死。 我思考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用牙签将炸鸡块撕开。 「嗨,少年。」 有个声音从我的前方传来。 我抬起头,眼前站着一名身材修长的女性。分辨不出是大学生还是社会人生,但感觉还很年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日本人所没有的长腿,接着将视线往上移,我顿时被她那双锐利无比的眼眸所慑服。 「请……请问……」对方的神情严厉,让我终于恍然大悟。因为不想滋事,我决定赶快道歉:「对……对不起,我占了这个座位,我马上移开。」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起来像是在生气吗?」 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凶狠,在我正前方坐下。怎么看都像在生气吧? 「我只是担心你发生了什么事。」 「啊?」 「看见国中男生在嚎啕大哭,叫我怎么能坐视不管。」 我用左手触摸自己的脸颊,脸上的水分比想像中要来得多,甚至有一股黏稠感。我似乎哭得很厉害,完全不敢看镜子。 「吃吧。」那名女性将可丽饼递给我。桃红色的包装纸将面皮卷起,里面塞满大量的草莓。「只吃这种重咸的东西会想吃甜食吧?」 可丽饼的鲜奶油几乎要碰到我的胸口,于是我慌慌张张地收下,然后向对方道谢。 最大幸福 『我曾经见过菅原。』 那家伙因为失恋而哭泣,纱世只知道这么多。她回老家时,偶然与菅原相遇。 若她的记忆正确,似乎是昌也自杀的一个半月前。目前尚未厘清与事件有什么关连。 因为失恋而霸凌泄愤?怎么可能。若这么单纯,应该更好调查。首先,时间不吻合。 如何一个人控制包含昌也在内的四名国中生。 没有人察觉到霸凌的存在。 菅原拓有受到监视。 举凡遗书、搜寻记录、暴力事件、下跪示众、网路爆料文章,谜团层出不穷。 以及,背后存在著名叫人格能力测验的诡异教育制度。 「可是,我现在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听取母亲岸谷明音的证词。 她是最清楚昌也在暴力事件后的状况,以及一直在监视菅原拓的人。 我对岸谷明音意外地所知甚少。 高中毕业后在某间中小企业从事行政工作,工作期间认识了比自己年长的男性,于二十三岁结婚。二十六岁的生日买下梦寐以求的房子,并生下了长女。之后过着快乐的日子,可谓是人生的巅峰时期。六年后,就在长男即将出生前,丈夫发生意外而去世。 之后,在父母亲的援助下,她一边兼职,一边拉拔我跟昌也。丈夫留下的遗产足以提供我们念到大学,但她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似乎埋头在工作中。接下来我就有记忆了,时而严格,时而温柔,总之是随处可见的模范妈妈。 然后,经过了十年的岁月,身为长女的我开始一个人生活。在此之后经过了三年,因为我只有年底跟盂兰盆节才会回去,所以不知道她在这段期间的变化。 根据加藤幸太所言,她似乎变成怪兽家长,三不五时找学校麻烦。 与其说紧张,不如说是畏惧。 嗯,这么形容果然最为贴切。自从开始调查这件事后,曾经产生过几次这个感觉,但这次与以往截然不同。 因为,或许…… 可是,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我用笑容掩饰住不安。这是为了昌也,我怎么可以临阵脱逃。 「呐,妈妈。」 我开始磨咖啡豆,动作仔细地倒了两杯咖啡。咖啡的香气想必开始在客厅中弥漫,我抱着愉快的心情,向坐在电脑前的母亲攀谈。她回头看向我,嘴角泛着微笑。 「哎呀,怎么了?」 「我想拜托妈妈一件事,将妳所看见的真相告诉我。放下面子,不要有所顾虑,将一切告诉我吧。菅原拓到底对妈妈做了什么?」 母亲的表情明显僵硬了起来。看见这个模样,让我忍不住想要退缩。然而,我逼自己停止思考,打消这个念头。 母亲轻轻拉开椅子,走向我。接着,我看见了电脑上的文字。正如所料,是家长会的会议书,为了不再有下一个像昌也那样的受害者,必须对菅原拓做出重罚。 「妳真的想知道吗?」母亲用温柔的语气说道:「我知道香苗在调查这件事。可是,真相未必对香苗有帮助,或许会让妳承受痛苦。这样也无所谓吗?」 「嗯,无所谓。告诉我,无论听到什么,我都会坚持到最后。」 我说完,只见她露出爽朗的笑容。 「好。恶魔折磨天才儿童昌也的经过,就让我来告诉妳这个失败作吧。」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当我亲耳听见这句话时,受到的打击足以将我的决心彻底瓦解。 昌也是比我优秀百倍的孩子。所以比起我,母亲对他更是抱着上千倍的期待。 我明明知道这件事。 知道自己不完美。 于是,母亲开始娓娓道来。 「其实隐藏这件事应该是身为父母的职责,但我已经受够了,因为昌也已经走了。妳也知道,昌也跟妳不一样,他样样都会,不但成绩优秀,还担任运动社团的社长,升上国中后也经常会帮忙做家事。昌也煮的菜肴非常好吃。而且,他长得十分俊俏,附近的邻居太太们都是昌也的粉丝。」 像是为了消除积存已久的怨恨,眼前的母亲继续述说着: 「丈夫死后,都是昌也支撑着我,而妳总是让我失望。没有特别的专长,读的是吊车尾的大学,还被奇怪的男人玩弄,最后被人抛弃。相较之下,昌也从小便有才能,只用妳一半的努力,便能吸收比妳多一倍的东西。他无庸置疑是个天才儿童。」 「嗯,是呀。昌也样样都精通。」我附和着:「像是数学考试,分数也是高了我二倍……」 「对呀。对于失去丈夫的遗孀来说,小孩比自己还要重要。可是,我对妳的未来不抱任何期望。所以,昌也等于是我的一切。」 「所以妳才会动不动向学校投诉吗?」 「投诉哪算什么,妳看看昌也的成绩单,就算不站在父母的角度去看,他在整个日本、在整个世界都称得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为了保护这样的稀世珍宝,不仅仅是父母,也是教育家的职责。」 明明对我完全不抱这样的情感。 虽然无法忍受,但我仍压抑着这股情绪,咬着唇忍了下来。 我的母亲是这种人吗?跟以前完全不同。没错,因为昌也升上国小前,她不曾投诉过学校,顶多一年抱怨个两三次而已。 「我说这些可不是毫无根据。」她再次开始高谈阔论:「昌也在升上国中前,我一直很不安。我担心他有可能会不堪承受被周围的人嫉妒太过优秀。头脑太聪明反而会无法融入周围,要担心的事情也比较多。可是,我的疑虑立刻被消除了。」 「……为什么?」 「因为人格能力测验。昌也拿到学年第三名时,我确信他是人类的稀世珍宝。那真的是很棒的测验。不光是头脑,人格能力测验的数据也证明了昌也十分优秀。」 岸谷明音骄傲地说道,恍惚的脸上洋溢着微笑。 「接下来要说什么?啊,对了,是那个恶魔。我要说的是那场暴力事件。突然学校打电话通知『昌也在教室被同学拿水壶殴打』,我听到时差点昏倒。赶到职员室聆听事情经过,发现了可怕至极的事情。首先是事件发生的前一天,在网路上造成话题的霸凌事件。一名国中生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轮番凌虐四名国中生。我问昌也『这个文章是你们其中之一写的吗?』脸上留下严重瘀青的昌也默默点头,告诉我『是隆义用学校电脑写的』。」 我听完这些话之后,战战兢兢地问:「妈妈就这样信以为真了?」结果母亲意外地冷静,表示「怎么可能」,态度从容地说:「我不觉得昌也会被霸凌,一个人霸凌四个人也感觉事有蹊跷。」 然而,她立刻换上严肃的表情。 「不过,我立刻打消了疑惑。」 「为什么?」 「我没有告诉妳吗?昌也的体育服破掉。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另一间教室跟菅原拓会面时,那家伙笑着说:『是我霸凌了那四个人。怎么了吗?』脸上露出极为丑陋的表情。」 「菅原拓马上就承认了?」 「对呀。那家伙完全没有一丝愧疚的模样。不只这样,得意洋洋地描述自己的所作所为,仿佛在述说宝贵的回忆,像是逼昌也吃下蝉壳、向其他三人勒索金钱等。而且,他还笑着说『这是革命。革命势必会伴随着牺牲』。」 这些描述与加藤所形容的菅原拓截然不同。他口中的菅原拓是更加不显眼且无趣的人。唯一符合的是,同样都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这会是关键吗? 他是以──废物自居? 我在笔记本的角落做了笔记后,继续询问。 「下跪示众是妈妈提议的吗?每天午休到每间教室下跪。」 「咦?啊,那个呀。」 母亲第一次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呃,是谁提议的呢?我不记得了。其他监护人、校长与昌也都表示同意,菅原一开始不愿意,但最后好像也接受了。当时大家同仇敌忾,想要惩罚那个恶魔。」 「没有人反对吗?呐,妈妈,或许菅原真的是恶魔,可是,从客观角度来看,这个惩罚有些过重了。」 「因为受到当时的气氛影响。若妳也在场,看见态度傲慢的菅原、脸上留下大块瘀青的昌也,以及网路上的爆料文章,肯定也会同意的。」 母亲说这些话时,不像有在隐瞒什么。 然而,这反而更让人感到诡异。似乎有什么力量在驱使着。 「之后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学校处 理,听说有罚菅原拓好好下跪,也告诉我他身上的大量负面传闻。」 「学校也有察觉菅原受到孤立吧……」 「嗯,总之,菅原拓最后也不得不屈服,他来家里道歉了好几次,不只是我们家,也有去其他霸凌受害者的家。他一个人来的,那家伙的父母都在上班,对孩子漠不关心。是家庭环境造就出的人渣。然后,那家伙拜托我们说『不要再罚我下跪示众了』,一看就知道是在演戏,稍微态度强硬一点,立刻露出马脚说『再继续处罚我,我会用更恶毒的手段欺负这些垃圾』。瞧不起大人也该有个限度。我全程录音,也向校方投诉,要求他们加重惩罚。那种人渣应该立刻被判死刑。」 母亲说完重重地捶了桌子。 「可是,正如那家伙说的,昌也最后不堪折磨而自杀。」 她接着像是发疯似的不断大吼。 「我一直担心他!一直关心他!昌也却变得愈来愈异常!变得没有食欲,还对我使用拳脚相向,不断在房间里大吼大叫!昌也没有人可以商量,独自承受着痛苦!我不知道原因!要怎么去帮他?我劝他『接受心理治疗』,提议『让菅原受到更重的惩罚』,我将我所有能做的事都做了,也实际去做了!」 明音抓乱自己的头发大吼: 「是那个恶魔做了什么!厚脸皮地跑来家里好几次,随便道歉了事,他肯定是对昌也做了什么!昌也女朋友肯定也是被那家伙推下楼梯的!女朋友陷入昏迷,让昌也更是受尽煎熬!逼昌也走上绝路的无疑就是菅原拓!不可饶恕!昌也可是在人格能力测验拿到高分的天使耶,是人格受到公认的天才!我绝对不原谅他!」 她这时开始咳嗽,从椅子跌落到了地上。 「妈妈!」 我急忙冲上前,拍拍母亲的背。然而,母亲却奋力甩开我的手。 她不发一语站了起来,仿佛将我视为碍事的东西,直接越过我面前,一路走向厨房,在玻璃杯中倒满水,喝了下去。我从身后看见从她嘴角溢出的水滴落在地上。接着,她用空洞的眼神看向我,叹了一口气说:「喔,对了。」 「妳是一个人在调查昌也的事情吧?真相全部厘清后,记得也要告诉我。包括菅原拓做了什么,还有什么事会让他为难,全都查个水落石出。」 「……好。可是,妈妈,妳稍微冷静一下。」 「冷静?哈,怎么可能冷静。因为那个恶魔还活在世上,那家伙还想让其他人也陷入不幸。」 在我询问那句话的意思之前,她迳自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包包,从中翻找出一个信封并丢给我。 「今天早上放在邮筒里的,跟装在袋子里的猫尸一起寄来。」 怎么会有人寄猫的尸体过来? 我拆开信封来看,里面放着一张活页纸,然后那张纸上用明体列印出一行字。 『革命会持续向前迈进』 上面只有这么一行字。 「『革命』这个字眼……肯定是菅原没错。」母亲说道:「恶魔还在这个城镇,然后,他还在策划些什么……为什么要寄猫的尸体过来……!都已经害死昌也,难道还不满足吗……?」 她边说边痛苦地抓住自己的衣服。 然后一副随时会哭出来的模样,用充满憎恨的眼神瞪视着信封。 我或许无法体会父母失去孩子的痛苦,但妈妈的表情让我看得十分不忍。 「去年昌也曾经这么说过。」她接着轻声喃道:「『我交到好朋友了,他叫作菅原拓,是我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我记得我当时也为他感到高兴。」 「咦?」 「他们两个曾经是好朋友。」 母亲恳求般说道。 「拜托妳,稍微发挥点用处吧……跟昌也比起来,妳是彻底的失败作,至少在这种时候为我付出,帮我报复那个杀了自己挚友的恶魔……」 我一时语塞,直接冲出了家门。 我像尸体般倒在街上的网咖。在狭窄的空间之中,我紧闭着双眼,用毛毯包裹住身体。这么一来,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让我的心灵获得平静。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智慧型手机响了起来。 是纱世打来的。 我接听了电话,平常的那个粗鲁声音温柔地抚慰了我的内心。 『喔,妳有空吗?我有事情要报告。』 「请说……」我小声地回答。 可能因为我的反应太过反常,电话另一端的纱世似乎吓了一跳,但没有追问,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呃,除了昌也以外,不是还有三个人也遭到菅原霸凌吗?二宫、木室跟渡部,我去找了他们。』 「……他们愿意见面吗?若能直接跟那三个人谈,是最快的解决之道。」 『不,只通了电话。』 「啊?」 我忍不住拉高了音量。 因为媒体大肆报导的关系,二宫俊介、渡部浩二及木室隆义这三人已经搬离这个城镇,询问对方母亲也一概三缄其口。 我本来想说纱世可能会有什么办法,没想到动作这么快。不愧是秘密武器。 『呃,但是对方没有透露任何新消息。我透过各种手段,直接与木室隆义通了电话。』 「结果如何?」 『唉,失败了。』 纱世冷淡地说道: 『他什么都不肯说,只表示遭到菅原拓霸凌,因此逼昌也走上绝路。他不肯透露事情的原委,还有对方是用什么手段去控制他们四个人,始终对我含糊其词。』 「暴力事件过后,在菅原拓受到监视的那段期间,是要怎么逼迫昌也?」 『他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啊……」 『所以我无法继续追问下去。他感觉有所隐瞒,可是,我毕竟不是警察,无法逼他招供,但他的回答中有一点让我有些在意。』 「什么?」 『呃,我问他跟昌也是什么关系,他倒是很认真地回答我。』 纱世说道。 『有着屹立不摇的深厚友情。』 「什么意思?」 『国中生很爱擅自美化自己与其他人的关系吧,只是好像含有其他意思,感觉很诡异。』 以上是纱世的报告。虽然没能深入事件核心,但成功问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然而,他们的话有个让我感到不解的地方。 「昌也的好朋友不是菅原拓吗……?」 『嗯?什么意思?』 「是我妈说的。去年昌也兴高采烈地告诉她这件事。」 『啊?不,可是加藤幸太没说过昌也跟菅原是好朋友,媒体也没有报导吧?』 话说回来,的确是这样。所以,我知道这个真相时感到十分惊讶。 昌也跟菅原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为人知的好朋友? 我思考着昌也、菅原以及其他三个人的关系,这时纱世喊了一声「喂」。 『然后呢?香苗的母亲说了什么?』 虽然说话很直接,但语气十分温柔。 『妳有询问她那个事件吧?她有说了什么吗?』 「……」 我当然无法隐瞒协助调查的纱世,于是我决定向她说明。不仅没有按照顺序,也毫无脉络可言,但纱世仍安静地听我说明。 母亲对我感到失望,将所有的期望投注在昌也一人身上,结果却没能保护得了昌也,让她万分懊悔,因此深深憎恨着菅原拓──我向纱世倾诉着各种心情。 我用力抓着毛毯说道。 纱世听完后,叹了一口气。 『那样不对吧。』 她一开口便说了这句话。 『我不想对别人的父母说长道短,但这样未免太奇怪了,居然对自己女儿说那种话。』 「不要怪我妈妈,我知道从我还小的时候,她是怎么只身一路努力过来的。」 『可是……』 「没关系。我还是很喜欢我妈妈。」 我顿时感觉到眼眶热了起来。「啊,糟糕。」即使这么想着,仍无法阻止泪水溃堤而下。我抓住借来的毛毯,从头顶盖了下来。虽然吸干了泪水,但仍无法停止哭泣。 纱世担心地说道。她明明看不见,我仍不断摇摇头,然后答道。 「可是,还是有点难受。调查得愈深入,看见的事情愈多。让我发现昌也是多么的优秀,连校长都称赞过他,同学更是赞不绝口,才会导致妈妈性情大变。相较之下,我形同一无是处。」 『妳为什么要责怪自己?从常理来看,奇怪的是妳的家庭。』 「是呀,一定是昌也太过优秀造成的,还有我太过没用。」 『不是,是妳妈妈问题最大。』 「我不是说不要怪我妈妈了吗!」 即使是好朋友,即使是纱世,有些话我还是不想听见。 纱世不再说话,从话筒传来她的叹气声。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放弃了。 连好朋友都放弃我了。 「对不起。」我道了歉。「我有点不行了,什么都不想说了。」 『等等。』纱世说道:『妳是为了什么而展开调查?』 「为了妈妈跟昌也。」 『如果你妈妈要妳「杀了菅原拓」,妳会怎么做?』 「……纱世一直在袒护菅原拓。」 我说出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冷酷的话。 「暂时别打电话给我。」 然后我挂断了电话,四周笼罩在寂静之中。我独自躺在网咖的单人房内。 一动也不动地躺在一坪大的平坦空间,没有想看漫画的动力,甚至连电脑都不想开启。用褐色木板区隔出的小小胶囊空间之中,我努力入睡。然而,大脑仍不间断地运作,我反覆思考着妈妈告诉我的真相。 结果跟纱世吵了架。 我知道自己很孩子气,都已经二十一岁还这么幼稚。 我关了灯,继续闭起双眼,低喃了一声「妈妈」。 「我是……不称职的姐姐。」 岸谷香苗缺乏爱。我是从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什么时候察觉到昌也与自己的差别待遇。妈妈不爱我,昌也却在充满爱的环境下成长。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现实视若无睹,为了得到母亲的爱,开始假装自己是昌也的好姐姐?我是什么时候变成内心匮乏的姐姐──不称职的姐姐。 我在网咖的单人房中像是小动物般将身体蜷缩起来。无处发泄之下,我捶了一下墙壁,除了手很痛以外,没有发生任何事。幻想着张开眼便能回到十年前,但却没有实现。 自己凄惨到无以复加。 啊,好讨厌这一切。 然而,坏事却是接踵而来。 之后,我遭到「最大幸福」的袭击。 到了晚上八点,我离开网咖后突然遭人袭击。 不应该选这条人少的路走。然而,完全没想到会被人从身后勒住脖子,还被用碎冰锥抵着。我试着求救,四下却空无一人。 「不准动,不准叫,不准抵抗。」 他这么说道。是个男性,不,是正值成长期的男孩子声音。听起来像是国中生,因为围着围巾,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他用右手勾住我的脖子,左手用碎冰锥抵着我的脖子上,把我整个人拖到角落处。我只能乖乖就范。 在脖子上闪闪发亮的银针,恐惧使得让我的理性濒临瓦解。 住手,我会死吗? 像昌也一样死在其他人的手上。 「不要插手这件事,给我立刻抽手。」 袭击者在我耳边说道。 他将碎冰锥的尖端移到我的眼球前威胁着我。 「不听话的话,我就杀了妳。妳很碍事。」 放弃调查吧。 这名少年对我这么暗示。所以,我反射性脱口而出。 「你是……菅原拓吗?」 他在我背后猛然一颤,似乎感到动摇。可能被我猜中了。 我背后的人是菅原拓? 那个将昌也逼上绝路的恶魔! 「才……不是。」然而,他用含糊的声音否定了。「我才不是那种废物,我是最大幸福。是代表日本、代表学校、代表班级的幸福信徒。妳正在动摇我的地位。」 「最大幸福……?」 「不准再发问了。不然我就真的杀了妳。」 他用力拉扯我的脖子,让我整个人往后倒去,顿时失去平衡,他接着朝我的腹部挥起右拳。 他的拳头击中了心窝。 立刻传来的剧痛几乎让我失去意识。 我躺在地上呻吟,他开始用脚尖踹向我的手臂、膝盖、脖子、腰、肩膀与大腿,一次又一次对我施以私刑。 好痛!好可怕!谁来救救我! 无论我如何祈求也不会有人来救我,只要我打算放声呼叫,袭击者便会拿出凶器,所以我只能任凭他对我暴力相向。 最后他确认我已经遍体鳞伤后,「再见,社会毒瘤。」这么说完便扬长而去。 怎么回事? 除了菅原拓以外,还有其他幕后黑手? 我完全不明白状况。 随着离真相愈来愈近,我开始受到伤害、家里收到猫的尸体、跟人吵架、难过掉泪,甚至遭到袭击,难道我还想要找出真相吗? 我完全没有头绪。 他是在畏惧什么?最大幸福?社会毒瘤? 「好想逃走……完全不懂意义。昌也,我该怎么做才好。」 因为太过疼痛而无法起身,我躺在路上反覆思考着。 突然间手机传来社群网站的讯息通知声。 正想着会是谁呢?而一边确认,没想到却是意料之外的人物。 『我知道真凶是谁了。石川琴海』 发讯者是昌也自杀的三天前摔下楼梯的同班同学。 这名少女同时也是昌也的女朋友。 谋杀 我决定加快速度解释何谓革命。 虽然会有点累,但跟着我来吧。 时值午休时间,吃完不到难吃但也不好吃的营养午餐后,大家会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总是在教室角落阅读,所以不曾注意过每个同学的动静。然而,定睛一看,就会发现每个人开心地做种各种事情。 昌也、二宫与渡部正在与数名女生玩扑克牌,而石川一脸开心地在旁边观战。木室努力抄着昌也的作业,其他女生则在走廊上聊天,不时露出厌烦的表情看向正在聊低级话题的加藤一群人。比较宅的人在讨论今晚播的动画,而文静的人则像我这样正在阅读。 我想表达的是,我当时并未处在盛怒之中。 拿着装满水的水壶走向昌也时,我也并非处在亢奋状态下。 所以,锁定目标后,我用既豪迈又俐落的动作,将回过头来的昌也殴飞出去。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我处在盛怒之中,会用椅子当武器,就算是昌也也会被送进医院。凭我软弱无力的肌肉应该也办得到。 总之,我是基于良心,才会选择用水壶攻击,因此只在昌也脸上留下瘀青。 「你是怎样……菅原。」 每个同学停下交谈,教室顿时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只有昌也仍保持冷静。 让我不禁感到佩服。 于是我说:「因为今天是好日子。」 十一月上旬,我正式发动革命。 做完事前准备后,如同上述,我殴打了昌也。 接下来才是战场。 我对担任班导的户口老师、昌也母亲与其他三个人的父母进行说明,众人的怒骂声几乎让我以为我会聋掉,昌也母亲也好几次想冲上前打我。 在职员室的正中央,数名大人围绕着我一个人,情绪激动地不断怒骂。 我像是误入狮子笼子的野兔一般,留下了可怕又凄惨的体验。 然而,我始终没有道歉。 我不能轻易屈服,因为这是革命。 众人对我做出荒唐的惩罚,午休时间必须到校内每间教室下跪示众。 那天,我八点才终于回到家。 睡前刚好碰到终于回家的父亲。 他脱下沉重的西装,从冰箱拿出啤酒后,只对我说:「不要惹事生非。」 只有这句话而已。 没有问我任何事情。 因为昌也母亲像阿修罗般大发雷霆,我最后被罚停课三天,等于包括六日在内,放了五天连假。这段期间我去了好几次学校,也到昌也、二宫、渡部与木室的家里拜访。「叫你父母过来!」好几个人对我这么说,但我只能回答:「请你自己对我父母说。」我不是在耍人,而是真心话,却换来一顿怒骂,仿佛真的遭到雷劈一般。 这种程度我还能忍受。 问题是停课处分后的下跪示众。 (以为是在江户时代吗!) 到了午休时间,不分年级,到每间教室下跪示众。这在教育上是被允许的行为吗?文部科学省(注:相当于教育部),给我解释清楚! ……哎,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 结束第一天的下跪示众后,我在内心大肆抱怨,心情才得以平抚。拚命拍着弄脏的膝盖与头发,同时叹了一口气。 被陌生人同情与鄙视的感觉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大家兴高采烈地吃着午餐,我跟着老师突然出现,还在地上磕头。每个学生当场愣住,说不出话来,原本好奇的眼神最后转变成鄙视。虽然没有看见他们的长相,但我可以感觉到教室充满着这种气氛。 让学生彻底理解霸凌是不对的行为,同时,让大家知道我是个人渣。 这所学校想必不会再次发生霸凌事件,恭喜。 (昌也的母亲真的很可怕……) 我叹了一口气,身后传来户口老师的声音。他是我们的班导,也是陪着我下跪示众的大人。 「呐,菅原。」 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年轻老师搔着头说道。 「你好像完全不会感到难受……」 「是吗?」 「不,我不是应该加重惩罚的意思,而是很诡异。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是在反省霸凌昌也的这件事。」 没想到会被户口老师看出马脚,于是我努力装出傲慢的态度,露出嘲讽般的笑容,将视线转到与对方截然不同的方向。 至少在革命结束前,我不能对户口老师敞开内心。 所以,我嘲笑似的说道。 「有差吗?只要我下跪,事情便能圆满收场。你还打算找昌也母亲过来吗?我假日有去见她,她的怒气反增不减。」 「……哎,说得也是。」 户口老师死心似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转身快步走向职员室。被批评为没有气魄又怕麻烦的老师,在学生之间风评不佳,但这时我不禁庆幸起这一点。 回到自己的教室后,我发现铅笔盒被丢进垃圾桶内。 因为手法很不自然,我第一眼便察觉了。里面的东西似乎被全部倒出来,跟铅笔盒一起丢掉。在灰色塑胶袋的衬托下,好几支自动笔从灰尘中探出头。 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 同时从教室各处感觉到视线,跟稍早在其他教室下跪时不同,流露出一股正义感。证据就是我正面迎上好几个视线,他们却都没有移开视线。他们对自己的丑陋内心毫不感到可耻,反而将丢掉我的铅笔盒这件事视为正义之举。 真是令人作呕。 「人格能力测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喃道。 我有许多话想说,我一边瞪着他们一边心想。 你们连废物都没有资格当。是废渣。那么想要得到其他人的评价吗?想被昌也夸奖吗?还是被周围的气氛同化?为了那些无聊的理由,你们毫不在意地把其他人的东西丢掉。活了十四年,仗着友情这个不知所云的字眼,究竟伤害了多少? 然而,告诉他们这些事情也于事无补。首先,我不在乎这些,就算他们愚蠢无知,那又怎样了。反正只是铅笔盒被丢掉罢了,只会花个我一分钟的时间。 真正的废物不会因此受伤。 以上是革命初期我所看见的概况。 革命意外地进展顺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累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客厅放声大喊着。 攻击昌也、在职员室与昌也母亲对峙、假日到霸凌受害者家里拜访、下跪示众、班上与学校开始对我做出制裁等,虽然写得很轻松,但每一件事都对我的精神造成严重负担。 我在家中客厅吃着零食,平抚疲累的心灵。瞒着父母买的年轮蛋糕格外好吃。一层层剥开年轮来吃,这是我的独创吃法。接着倒在沙发上,嘴里喃着「唔唔唔唔唔」。就算是废物,精神也会濒临崩溃。 「应该说我好久没有认真做正事了。头好痛喔,竟然把我这个平成的虚弱儿童折磨成这样!」 即使如此,我不能在此放弃。 不然,我身上会永远留下「霸凌四名同学,还用水壶殴打一名同学的男人」这个恶名。 骰子已经掷出。 我只能继续前进了。 所以我决定抱怨完就去睡觉,这时电脑发出「哔」的一声,我走近一看,是小索传来的讯息。与平常的内容一样。 『哈啰,有听见吗?今天发生了什么趣事?』 我不打算告诉他「自己被罚午休下跪示众」,所以撒了无伤大雅的小谎。编造谎言最简单了。反正我的一天基本上都是同个模式,几乎是定型文章了。上学、上课不听课、绕到图书室后回家。 虽然并非不能将霸凌跟暴力事件告诉他,但我只想跟小索聊更无脑的话题。 「还有,我发现肉包泡汤很好吃,简单便能完成一道中式汤品。」 我现在需要转换心情,于是我得寸进尺地开了无聊的玩笑。 顺道一提,我不曾拿肉包泡汤。但应该真的可以做出中式汤品吧?我也不清楚。 之后对话还算热络,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既然如此,豆沙包会变成红豆汤吗?』 「是吗?感觉味道会很淡。」 『你去试试看,我很期待你的成果。』 「小索,偶尔也换你自已去实验看看啦,这样很卑鄙喔。」 我开着玩笑,等待他的回覆。 片刻过后,小索传了讯息过来。 『话说回来,菅原你为什么要打岸谷昌也?』 我顿时停止了思考。 我反覆阅读着那段讯息,然后立刻重新检查我跟小索的对话记录,事实证明我不曾向他透 露过自己的个人隐私。 我瞬间感到口渴了起来,什么字都打不出来。 然而,小索仍不断在电脑上传送讯息过来。 『很抱歉这样突然说,但是,可以向我透露吗?或许我可能助你一臂之力。为什么你要打岸谷昌也?为什么你要在岸谷昌也的母亲面前装出目中无人的态度?你是用什么手段控制那四名学生的?』 怎么回事,我不禁惊呼出声。 『我认识你,然后对你抱着期待,也很担心你,所以请把你的目的告诉我。菅原拓同学,i同学就是石川琴海吧?』 我反射性地关掉了电脑。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然后拚了命拔掉电脑的网路线,最后离开客厅。 为什么那家伙认识我? 那家伙到底是谁? 我感觉有什么正在瓦解,产生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说巧不巧,门铃突然响起。不是我的父母,他们不可能在这种时间回家。 有人来了。 感受着心脏怦怦急促跳动着,我偷偷从窗户看向玄关。 只见外头站着意想不到的人物,是我不想见到的人。 (昌也……) 昌也脸上贴着纱布,站在家门口。一看见那个身影,我立刻往后退去,仿佛想要逃离现场。 「阿拓,你在家吧?」从门扉另一端传来昌也的声音:「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打算做什么?」 昌也向我喊话,而我则捂着嘴,屏住呼吸。 然而,天才果然很可怕,昌也似乎发现到我的存在。他转了一下门把,确认有上锁后说道。 「我感觉得出你躲在门后,不想出来的话,这样也无妨。但是拜托你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无法回答。 昌也继续说道: 「你不需要再下跪了,我并没有希望你那么做,我也会告诉班上的人,要他们不要那么小心眼,乱丢你的铅笔盒。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些。呐,不要不说话,拜托你说点什么。」 即使对我这么温柔,我仍无法答话。隔着薄薄三公分的门板,只有沉默笼罩着我们。 「呐,阿拓……」昌也轻声说道:「我们是好朋友吧?是盟友吧?」 「对啊……可是,对不起。」我说道。不过啊,我心想等到一切结束后,可以一起去吃饭,只是我当然无法这样邀请他。 他是拓昌同盟的盟友。 然而,我现在不能跟他当好朋友。 所以我之后仍保持着沉默。 数分钟过后,昌也在门扉前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死心似的踢了门扉泄愤,然后转身离去。 而我只是一味紧闭双眼,继续待在玄关。 在革命结束前,我必须一直折磨昌也。 为了让自己得到幸福。 我因为疲劳而无力地瘫坐在玄关,这时门铃再次响起。 大概经过了十分钟左右,我立刻警戒了起来,怀疑会不会又是昌也,但还是好奇来者是谁,于是我回到客厅从窗户窥视,看见学校指定的深蓝色书包,上面绑着灰色的带子。只有带子?另一头好像有系过东西的痕迹。唔,好像有印象。 我为了看得更清楚,将头伸向窗户,却不小心撞到了玻璃。听见碰撞声,访客看了过来,我们顿时四目相交。 是石川琴海。 这个时间点太糟糕了。是比昌也还不想见到的人。大事不妙。原来灰色的带子是那个布偶遗留下来的。然而,因为无法继续装不在家,于是我点头示意后,走向玄关。在昏暗的玄关打开白色的荧光灯,打开门后,门扉像是迫不及待似的被推了开来。她无视于我平常会打扫干净的玄关,迳自说道。 「为什么昌也会来菅原家?」 她这样问道。是不曾看过的严厉眼谁神,仿佛被人质问着前世的罪状。 我稍微避开她的强烈眼神,接着说道: 「他有来吗?我不清楚。」 「你说谎。我看见昌也从菅原家走出来。请告诉我,昌也是来做什么的?」 「……我没有见他。」我尽可能小心翼翼回答:「我无视了他,虽然他在门外大喊,但不知道在喊什么,或许是新约圣经的内容。」 「昌也不是基督徒。」 一本正经地吐槽很有石川的作风,让我忍俊不住。 「那么有可能是旧约圣经。」 「采取这种态度……菅原会被欺负的。」 既像是同情又像是愤怒,在我十四年的人生当中第一次看见这种奇妙的说话方式。 「大家都很憎恨菅原……因为你打了昌也。所以,请老实告诉我,这是我一生的请求……你真的欺负了昌也?」 「……我的确欺负了他,木室在网路上说出我的作为,昌也必须负起连带责任,所以我就打了他。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的语气比想像中还要冷酷。然而,已经说出去的话,便收不回来了。 石川在我面前摇了摇头。 「那也是谎话。即使我不聪明,也知道昌也不会是被欺负的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昌也不在老师跟父母面前否定?他只要表示『我没有被霸凌』,我就没戏唱了。但他始终没有否定,因为说不出口,因为是事实。妳应该有直接问过昌也吧?他怎么回答?」 当我用言语去拒绝石川时,内心感到一阵痛楚。有股想要立刻道歉,并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与石川为敌会这么痛苦。 当我心想是不是让她哭了,却出其不意被打了一个巴掌。虽然力道微弱,但足以让更为脆弱的我倒在地上。 她像野生动物般呼吸急促,俯视着我。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她的眼眶泛满泪水,开始对我高声怒骂。 「请老实告诉我!我到底应该如何是好!究竟该相信谁的话?请告诉我真相……不然……我就得欺负……菅原了……」 「吵死了…………!」 我维持倒地的姿势,抱着必死的决心说出这句话,毅然决然将石川以及自己的初恋用力推开。 「少在那边装乖孩子,净说些表面话了。妳眼中看见的终究只有其他人,妳根本不恨我吧?只是害怕再次遭到恶意对待,希望能被其他同学接纳。少用那种动机去定其他人的罪,不要逃避面对事实。」 「──」 她发出不成声的悲鸣后,流着眼泪默默注视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似乎又说不出口。 想必是被我说中了。这么明显的反应反而帮了我大忙,因为我是为此才发动革命的。 这样就够了,我说服着自己。就算被石川讨厌,我也不能将她卷入。所以,这样就够了。 我感受着石造地板的凉意,为了避免石川进入视线之中,我看向摆在玄关的观叶植物,深绿色的叶子微微摇晃,我一心等待着石川自行离开。 终于,石川痛苦地说道: 「请你闭嘴……菅原不懂其他人的苦衷,所以是无法理解的。」 「或许吧。」 「菅原根本没有在反省吧?你今天也在昌也的笔记本上泼墨汁吧……跟九月时将昌也的体育服割烂一样……你一直在欺负昌也……你太差劲了。」 「……咦?」 我一回过头反问,她便已经奔跑离去。 虽然想要急忙追上去,但因为思绪无法跟上,导致身体一时之间无法动弹。 我再次被独自留在玄关。 然而,与刚才不同,我产生了明确的疑问。 「我今天有在昌也笔记本上泼墨汁吗?我有割过体育服吗?」 那不是我做的。 有人背着我做这些事情。我回想起刚才昌也痛苦的模样。 莫非我彻底误会了某些事情? 潜伏着某些事物。 与我的革命分别在不同的地方进行着。 我的愿望不多。 为了实现少之又少的愿望,要确实发动革命。 好让朋友的负担能够稍微减轻。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好让石川的负担能够减轻。 我要摧毁人格能力测验,然后得到幸福。 我抱着这样的期待,独自发动着革命。然后,即使不是对着我,我仍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够露出爽朗的笑容。 无法成为男女朋友也无所谓。 废物不会奢望那种不切实际的空想实现。 然而,在我殴打昌也后的一个月,我的愿望没有实现,而是以扭曲的模样呈现在我面前。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段期间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可以凭着片面的情报与传闻等去推论,但推论充其量只是推论。然而,所有的源头都指向我, 这是我唯一能够肯定的。 我的革命掀起涟漪,对各种人造成了影响,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 石川琴海从楼梯上摔下,失去了意识。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顿时停止了思考。然而,真正糟糕的事情发生在三天后。 岸谷昌也自杀了。 透过电话得知这件事时,我因为过度换气症发作,瘫倒在地。 啊,请嘲笑我吧。 嘲笑肤浅又天真的我。 这是你唯一所能做的,也是我的期望。 因为,我比谁都还要瞧不起自己。 所以当你嘲笑我的时候,我们的情绪便会同化,然后产生共鸣。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地狱。 「you tube」 『tk轻松料理!』 freetalk十二月五日 tk「感谢您准时收看tk料理。有个遗憾的消息,至今是以三天一次的速度介绍食谱,但因为今后本业那边会变得很忙,必须改成一星期一次,对各位观众感到十分抱歉。」 让二「我总是很期待收看百圆世界料理系列,虽然很遗憾,但还是请您加油拚事业。话说您的本业到底是什么?」 tk「秘密。只能透露跟教育有关……」 喜姆喜姆「莫非跟久市川霸凌自杀事件有关?」 tk「不,单纯只是偶然,巧合而已。」 让二「太好了,我放心了。吓了一跳(笑)」 小索「不,你是问题班级的班导吧?他的名字缩写刚好也是tk。」 tk「只是偶然吧?」 小索「一星期一次?你是在开玩笑吗?你班上出现问题,却完全无意去调查,从头到尾漠不关心,热衷于社群网站。你这样也算是老师吗?」 tk「我都说你误会了。」 小索「只要听过你的声音、看过你的手指就够了。我要叫媒体报导这件事,让你这个不务正业的老师,跟着残虐的主谋者s一起成为全日本的敌人。」 tk「开什么玩笑!你是谁!跟我无关吧!」 小索「你发现到了什么吗?再怎么说你都是最亲近他们的大人,结果你却无法阻止自杀发生。」 tk「我哪有什么办法!班上根本没有发生霸凌!也没有目击者!完全没有迹象!全都怪那个恶魔!我可是受害者!」 小索「因为你只会袖手旁观,所以才会这么没用。再见。」 最后的拼图 虽然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举动,完全不值得引以为傲,但我仍鼓起勇气回覆了石川琴海。 我当然会害怕知道真相,也对袭击者感到畏惧。即使如此,我仍有无法放弃的理由。虽然态度消极,但我决定重新展开调查。 昌也生平第一个结交的女朋友。 她在那间教室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从楼梯上摔下? 我跟琴海简短地约了见面时间。 虽然是透过社群网站跟她联系,但对方似乎也想跟我见面,于是我们立刻约了时间,决定到她的病房拜访。 她的病房是间日照良好的单人房。她坐在床上,整间房间呈现一片死白,像是被泼了白漆一般,令人有股窒息感,但更衬托出她的美貌。真不可思议,明明那头中长黑发与紧绷的表情仍与以前一样。 然而,可能因为昏睡多日,没有好好补充营养,减少了多余的赘肉,散发出一股神圣的气息。以前见面时曾有的该年纪的活泼气质也消失了,显得格外成熟。 她坐在床上,旁边摆着大朵的水仙花。 我走进病房后,她看向我,静静微笑着。 「香苗姐,午安。」 她的语气像是带着怜悯又像是带着慈爱。完全不像十四岁的人。 她想必已经知道昌也自杀的事情。 「老实说……」她指着椅子说道。是希望我在那张椅子坐下的意思吧。「我很早之前就恢复意识了,只是一直不准会客。妳不觉得很过分吗?」 「……因为妳受到强烈撞击,这是当然的呀。大脑在医学上还有许多尚未厘清的部分。」 听见我的回答,她笑道:「原来如此,这就是盲点!」笑完后,她一脸严肃地注视着自己的手。 「所以……总之我获得了充分的时间,可以坐在这里,去思考至今发生的事情。」 她手上似乎捧着某个东西,定睛一看发现是手机。 琴海爱怜地不断抚摸着自己的手机说道。 「关于班上、昌也、菅原、人格能力测验,以及我自己。我一开始像笨蛋一样,只会思考朋友的事。担心在睡觉期间遭到排挤怎么办?话题或成绩跟不上,遭到欺负怎么办?难怪会被菅原嘲笑,他说『妳眼中看见的终究只有其他人』。」 「妳跟他很熟吗?」 「不,可是在事件发生之前,我们有讲过几次话,聊得挺深入的。所以,我决定听菅原的话,放下其他人,花时间去慢慢思考。我思考了很久,发现菅原是用自己的方式来为我着想。」 「妳还思考了什么?」 「像是为什么昌也要把我推下楼梯。」 她将手机放在胸前捧着。 「我告诉妳真相吧,谁是杀死昌也的真凶。以及二宫、渡部、木室与我犯下的罪。」 琴海无疑是属于班上的中心团体,人格能力测验第三名,足以窥见其人气。(顺道一提,三十五个人中,昌也是第一名,菅原拓是第三十四名。)她的个性开朗,不会给人感到不舒服,跟她在一起时仿佛不会冷场。 然而,她表示一年前她曾经受到部分女生的骚扰。不小心让朋友看了人格能力测验的成绩卡,因为排名高而遭到嫉妒。可是,在其他人的恶意显现之前,有个风云人物凭着一句话,轻而易举解决了这件事。 那个风云人物正是昌也。两人因此变得感情要好起来,两个月后开始正式交往。 我曾经追问对方的事情,昌也当下露出厌恶的表情,但仍向我介绍自己的女朋友。「她很擅长缓和气氛,我想跟姐姐一定能够处得来。看起来傻呼呼,但其实很懂得为人着想。」 然而,她的待人方式是源自于过去的恐惧,本人也有所自觉。 「所以,昌也隐瞒我事情时,我真的伤得很深。我害怕被昌也抛弃,必须独自面对赤裸裸的恶意。」 她缓慢地说道: 「我不晓得应该怎么办,还拿昌也送我的海豚布偶泄愤……我真的像个笨蛋。明明是初次约会时昌也送给我作为纪念的宝贵布偶……但对我的打击真的很深。昌也,不,是昌也等人,包括二宫、渡部跟木室,大家都隐瞒着我,刻意疏远我。」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该是菅原引起暴力事件的两个星期前。」 「妳现在知道他们是隐瞒妳什么了吗?」 面对我的问题,「是的」她点了点头说道。 「我认为二宫、渡部跟木室三个人在霸凌昌也。正确来说,是昌也跟菅原。」 她一改缓慢的语速,突然加快了速度这么说: 「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在背地里对他们进行霸凌。至少比菅原一个人霸凌四个人更有说服力。昌也的体育服曾经被人割烂,一定是他们做的好事。因为被我察觉出蹊跷,于是他们策划了某件事。」 「……设计菅原拓去攻击昌也,让菅原当代罪羔羊。」 「是的,妳说得没错。」 她肯定我的话,接着继续加快语速说道: 「网路上的爆料文章也是他们伪装的。那场暴力事件过后,菅原与昌也便失去了交集。昌也开始变得愈来愈异常。难道不是因为那三个人的霸凌行为变得更加过火吗?难道不是因为同样遭到霸凌的菅原在班上受到孤立的关系吗?」 「好朋友……」我轻声喃道。 「菅原殴打昌也的暴力事件之后,我看见昌也跑去找户口老师。因为老师没有干劲,是消极主义者,一定会无视昌也。可是,昌也曾经对外求救。他瞒着父母,曾经一度跑到菅原家,虽然目的不明,但足以证明他跟菅原曾经是朋友。」 「呐,既然如此,那妳犯了什么罪?」 我问道,只见她闭起双眼,痛苦地说出真话: 「在菅原引起暴力事件后,我曾经跟班上的人一起欺负他……大家把他的铅笔盒丢掉,刻意在他面前说他的坏话,在营养午餐中放进橡皮擦屑,把他要交的作业藏起来。」 琴海眼眶泛起泪水,她抱着床的白色床单,开始颤抖着。 她继续倾诉着自己的罪状。 「当时,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不知道要相信什么。为了昌也,不,菅原听到一定会生气。我满脑子都是如何提升人格能力测验的排名,如何不让排名下滑,所以才对菅原做出了惩罚,对原本是昌也朋友的他──」 「……」 「所以昌也才会把我推下楼梯,或许是因为我欺负了原本可能成为昌也心灵支柱的人。」 她最后哭着大喊: 「所以,昌也形同是被我害死的。我没有察觉出事情的真相,将昌也逼到走投无路。二宫、渡部与木室欺负了昌也,而我欺负了昌也的朋友──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我在脑海中反刍着她悲痛的告白。 突然浮现一个感想。没错,一个感想。无论是矛盾也好,惊愕也罢,从心底冒出了不足为奇又不重要的一句话。 我注视着她。 接着说:「琴海勇于承认自己犯下的错。」 她擦拭着泪水,感到一头雾水。 「咦?什么意思?」 「啊,不,总觉得妳跟其他人不一样。像是导入奇怪教育系统的校长,在身旁看着昌也的妈妈,以及原本应该要察觉到霸凌的同学,没有一个人承认自己有责任。呃,他们实际上有没有责任,我当然也不清楚啦。」 全推给菅原拓一个人,用「不知道」这句话撇清关系,她却完全没有这么做。 而是意志坚定地张开双眼,紧握着手机说出真相。 她不是为了在我面前装成乖孩子,而是异常冷静地分析出整件事。 听到我的话,琴海轻声一笑。 「因为有人叫我『不要逃避』。」那是她第一次露出那么温柔的笑容。「不要总是在意其他人的目光,而忽略了真正重要的事物。所以,我决定不再逃避。不再逃避现实,不再逃避我害死昌也的这件事。」 「是谁对妳说的?」 「我的师父。」 「什么意思?」 琴海像是感到好笑,扬起了嘴角。 「也就是菅原。」 她接着脸颊微微泛红地说道。 「菅原一定是想告诉我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再次握住手机,然后将它抛向天花板,只见手机在空中翻转,最后掉落在床上。 我的脑海中浮现想像中的菅原,校长口中的不受欢迎人物,母亲口中的恶魔之子,同学口中的不起眼学生,以及她口中宛如贤者般的存在,哪一个?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不要逃避」,菅原曾经这么说道。 啊,的确是这样。我也不能一味逃避,连比我小七岁的少女都凭着自己的推理,找出「凶手是自己」这个残酷的答案。 所以,我也── 「呐,琴海,首先让我将真相整理一下。妳刚刚提及的内容,如老师没有干劲、昌也曾经找老师商量、暴力事件后,昌也曾经去过菅原拓的家、事件过后你们曾经欺负菅原。是昌也将琴海推下楼梯,这也是事实吗?」 我将首次得知的真相条列化,得到琴海的肯定后,用笔在笔记本写了下来,然后比对至今打听到的内容。 「请……请问。」琴海一脸担心地问道:「我的推理哪里有错吗?」 「还不晓得。只是,我也决定不再逃避了,决定奋战下去。让我调查一下,琴海的推理中存在着很大的疑点,也就是『昌也遭到欺负』这件事。呐,是要怎么控制那个天才?不是夸大其词,昌也无论是打架或是念书都十分在行。要不被其他人察觉似乎有难度。」 「那是个盲点……我想想。」 「换个角度想,或许是受到什么威胁。昌也的电脑留有『防止 窃听』的搜寻记录,昌也肯定在害怕些什么。妳有线索吗?」 「呃,虽然我记得他有事情隐瞒我,但不清楚是什么……」 琴海说完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没有关键性的证据,没办法当名侦探。」 「不,我一开始就对证据不抱期待……因为这跟杀人与窃盗不一样,现场不会遗留痕迹或是行凶用的凶器。」 「原来如此,这样说的确有道理。这是个盲点。」 「那是妳的口头禅吗?」 我笑道,琴海说出的字眼让我感到在意。 「盲点」?被所有人排除在外的可能性? 不,不只一个吗?没有人思考过的盲点? 我在琴海面前重新一页页翻开笔记本,重新审视所有的情报。 即使没有关键性的证据也无妨,可以透过想像与逻辑,推断出状况。 成绩、风云人物、菅原拓的家庭环境、防止窃听、没有干劲的班导、没有迹象的霸凌、身为怪物家帐的pta副会长、友情── 我渐渐明白菅原与昌也所处的环境。 各种缜密的计谋顿时化为真相,浮出了水面。 「──!」我发出不成声的惊呼。 那就是让人不禁寒毛直竖的恶魔真相。 我不觉得是偶然。这是完美到令人不寒而栗的操控。 「香苗姐,电话响了。」 正当我推论出一个假设时── 从我包包里传来熟悉的来电铃声。我完全没有发现。 「妳可以直接接听,这里允许讲电话。」 我感谢琴海告诉我这件事,接着拿起了手机。是纱世打来的。 『妳家旁边有座公园吧?快赶去那里。』 她用严肃的口气说道。 『菅原拓在那里。』 我仅回答「我马上过去」后,便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琴海露出好奇的表情,于是我简短向她说:「我要去见菅原。」 她光凭这句话便察觉出其重大性,向我点了点头后,指着床边的水仙花。那株白色花朵在窗边灿烂地盛开着,病房内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是菅原拿来的。他转交给护士小姐送给我。」 然后她握住我的手。 「拜托妳,请解开所有的谜团。我也想要知道为什么昌也会死。为什么菅原会殴打昌也。厘清一切后,请妳指引他们,让昌也得以含冤昭雪,让菅原能够得到幸福。」 这些事不需要她提醒。 我回握住她的手,然后走出了病房。 ● 琴海的推理有错。 所以,差不多应该见分晓了。 我必须去见害死昌也的凶手,跟他亲自谈一谈。 既然革命尚未结束,我就来让它划下句点。 ● 说巧不巧,菅原拓坐在过去我跟昌也经常坐的那张长椅上。 这是一座有着一大片草地的宽敞公园,假日甚至会有小孩子在这里打棒球。地势较高的地方矗立着大型游乐设施,后方可以看见一排排枯萎的樱花树。池塘里被人丢了垃圾,宝特瓶像小舟般浮在水面。 眼前的景象全被染上一层橘色。 非常美丽的晚霞。 橘黄色的阳光温柔地包围着我,笼罩了这个世界。虽然是熟悉不已的公园,但却有股格格不入的感觉。 因为菅原拓出现在眼前的景象之中。 我要如何形容我对菅原拓的第一印象? 跟透过各种人口中所想像出的模样全都不同。 当然,如同其他人的形容,他长相不起眼,身高也不高。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比我想像中还要阴沉。外表是平凡的国中生,这个简单的形容方式最符合他。 即使如此,不同于外表,微微给人一种压迫感。或许是因为他抱着觉悟来到这里,也有可能单纯只是我感到紧张的关系。 至少我在看见他时,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这就是我看见菅原拓的所有感想。 菅原拓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我说道。 「妳是昌也的姐姐吗?你们长得很像。」 在我开口前,他这么说道。 「是呀。」我只有这么回答。 只见他从我身上移开视线,维持着上半身向前倾的姿势开始说道。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或许已经开始变声。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是我霸凌他,逼他自杀的。妳似乎在调查事情的真相,但这就是真相。虽然对昌也的姐姐感到抱歉,但我已经另外安排赎罪的方式,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可是纱世跟我说『你要说出一切』。」 「纱世?喔,那个高个子的人吗?对不起,我改变心意了。因为没有什么好说的。」 「告诉我,我已经决定不去逃避真相。」 「我哪管得着妳。」 他的态度十分傲慢,一副高高在上的说话方式。难怪母亲对他会这么反感。 「……」 然而,那都是在演戏。完全不像同学口中的他,而且冷静观察的话,会发现很生硬。只是平凡的国中生在虚张声势罢了。 所以,为了从他口中得知真相,我将我所找到的答案告诉他。 「是你遭到霸凌吧?被岸谷昌也、二宫俊介、渡部浩二、木室隆义这四个人霸凌。」 将所有的线索串连在一起,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而且不是单纯的霸凌。手法实在太过完美。先不提四对一,没有任何一个同学察觉,电子信箱也没有留下任何记录,并小心翼翼不被窃听,在这种情况下操控你的行动。即使你想要私底下告发霸凌,你的父母对小孩不感兴趣,班导也没有干劲。假设告发成功,对方父母是身为怪兽家长的pta副会长,然后是班上最受欢迎的人物,没有人会站在你那一边。你陷入孤立无援之中,所有矛头都指向你,经过了完美的层层策划……不,是完美到偏激的程度。」 我这么说道。 不断从事件背后显露出一股为所欲为的诡异力量,其真实身分是── 「恶魔是──岸谷昌也。」 制裁 从昌也自杀后的隔天开始,我便一直躲在房间里。 为了向到家里拜访的户口老师与各种人说明状况,还是曾经走出房间外几次。虽然说是说明状况,但我也只能回答「不知道」,努力伪装着自己。为了维持傲慢的形象,我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我受到监视,跟自杀没有因果关系。」我这么说道,结果却遭父亲狠狠揍了一拳,血腥味在嘴里扩散开来。 然而,没有证据是不争的事实。 干脆将全盘托出算了?一五一十将我的革命公诸于世。 我好几次产生这种念头,但答案是「不行」。我不觉得周遭的人会选择相信我的话。 所以我什么也不能做,除了必要以外,其余的时间我都躲在房间里。我将窗帘关得密不透风,还是无法冷静下去,只好用胶带盖住细缝,然后躲进棉被里。 我只能颤抖着身体。 根本是地狱。 从楼下传来吵架声,父母亲在互相怒骂。 房间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将我形容成「恶魔国中生」,控制着四个人,受到监视仍逼其中一个人走上绝路。 「不……我只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家门前聚集着看似与媒体相关的一群人,我将胶带微微剥开,从窗户窥视外头,结果似乎与那群人对上视线,顿时浑身冒出冷汗。啊,话说回来,住附近的大婶好像在电视上说「他是很阴沉的孩子,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少鬼扯了,只是住在附近,是哪里懂我了? 根本对人格能力测验、昌也的才能与我的革命一无所知。 「可恶,我要更坚强地活下去……虽然会被无知的人嘲笑,但我要变成嬉皮笑脸的废物……」 不能认输,我不是已经决定了吗?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坚持下去,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废物。 然而,昌也最后对我做出的惩罚实在太过沉重。 全日本似乎都在诅咒我「去死」。 我在床上急促地喘着气,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那支手机只会用来跟父母联络,我心想会是谁,然后将身体向前伸,拿起了手机。 寄件人是小索。啊,对了,我有将电子信箱帐号告诉他。 『因为你都没有上线,我很担心。呃,这就是你所期望的革命吗?』 「不是!」 我大喊着。然后用力地打着字,传给了他。 「这不是我想要的革命,我想要不同的结果,我也没料到昌也会自杀。」 像是用聊天软体聊天一样,对方立刻回信给我。 『……我想也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真心希望其他人死掉的人。但是你无疑是始作俑者。这一点你有自觉吗?』 「吵死了。」 『老实说我感到很遗憾。我原本对你抱着期待,或许你哪一天会找我商量,结果却是这种结果。不但让才华洋溢的岸谷昌也自杀,连你喜欢的石川琴海也陷入昏迷。』 「闭嘴。」 『呐,菅原,根据你所言,你并非人格能力测验最后一名吧?换句话说,有人投票给你。你应该知道那个人有可能是石川琴海吧?你周遭有其他人会投票给你吗?』 「闭嘴、闭嘴。不要讲得你好像很了解我周遭的状况。」 『她因为受到人格能力测验的束缚,所以很羡慕不在乎其他人眼光的你。她崇拜你,对你抱着期待。结果你却背叛了她,让她陷入昏迷。』 小索不断寄邮件过来。 『令人失望的菅原。』 我将手机扔向墙壁,发出微弱的碰撞声,墙上留下小小的凹痕,手机则反弹了回来。电池滑出手机,掉在地板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损伤。因为我的力气太小的关系。 我深呼吸了好几次后,将放在桌上的罐装口香糖中拿出两颗口香糖,然后放进口中。我靠着桌子闭上双眼,然后找出飞散的手机与电池,重新组装好,再次寄信给小索。 「你知道些什么吧?为什么昌也死了?给我从实招来。你是谁?快回答我。你对昌也做了什么?是你害死了他吧?」 是跟这家伙开始来往后,一切才开始变调。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然而,他的回覆却十分冷淡。 『你似乎误会了,我跟这件事无关。就算嫁祸到我身上,情况也不会好转。』 信上最后写着这段话。 『不过,我与菅原的交流差不多该结束了。抱歉,我从来没有想要破坏你的平静生活的意思,无法跟你建立信赖关系是我的错。再见,至今以来与你的交流很开心。』 我看见那段话后,立刻又寄了好几封信过去,但却没有任何回音。 小索已经离开了我。 那天晚上家里格外吵闹,之后我才发现父母似乎趁夜潜逃。 我是隔天早上才知道他们抛下儿子逃走。桌上放着数张用文字处理机列印出的信。我花了不少时间才发现异状。因为跟晚餐一样,早餐也是由我负责煮,所以我一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我将面包放进烤箱,在平底锅上将煎得香脆的培根与蛋搅拌在一起。泡了红茶后,父母仍迟迟没有起床,让我感到疑惑,才终于发现那些信。 信上的内容相当简单。 他们单方面向公司请了假,离开了这个家。因为有留一星期左右的生活费,希望我不要从家中离开,然后绝对不能向双方的公司跟老家联络。 「……居然逃走了。」 我忍不住喃道。他们似乎想将一切丢给我处理。因为原因是我造成的,所以我能体会他们的痛苦。然而,连跟我说一声都没有,这是父母会做的事情吗? 连父母都抛弃了我。 「那些家伙连到最后都不愿意听我说话……」 空无一人的家形同是监狱。 我的胃口变得愈来愈差。只要去思考这些事,胃便会有股沉重的压迫感。虽然我试图吃过几次东西,却总是会吐出来。 即使过着这种生活,我的大脑却格外活跃。 所以我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深夜偷偷从后门离开家,前往某个地方。 我来到目的地,按了好几次门铃,朝大门猛踹。不久一个陌生的丑陋肥胖中年妇女前来开门,我推开那家伙,强行闯进家中。我管不了是不是非法入侵。 「加藤幸太!」 我竭尽全力大吼。 「给我出来,你在吧?」 只见身穿睡衣的加藤幸太从房间走了出来,原本呆滞的表情瞬间转变成胆怯,于是我立刻揪起他的胸口,他模样狼狈地尖叫出声。 我用力将他推向墙壁。 「是你在骚扰昌也吧?」 暴力事件后,昌也的笔记本被人泼了墨汁。我一直在思考犯人是谁,最后想到一个会做这种蠢事的人。 「你以为不会被发现吗?你趁着那个时机,以为做什么都能推到我身上吗?」 然而加藤幸太却一迳摇头否认。 「不……不是的。不要乱说,那……那是菅原做的吧?」 「当天我完全没有接近昌也的桌子,班上的人都在监视我,所以再清楚也不过。况且,跟我的牌子不同。」 「我……我也是啊!你看我的书法用具袋子,是不同的牌子!」 听见那句话,我一拳打了加藤的脸。站在旁边的母亲发出短促的惊呼声,但我完全不在乎。 加藤倒在地上,我用力践踏着他的头。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是『墨汁』,笨蛋!」 这种家伙应该好好受到教训。 我想将所以的怒气发泄在他身上,但加藤的母亲挡在他面前。「我要叫警察了!」她哭着大喊。我原本想把客厅的电话砸烂,后来忍了下来。 这家伙一点都不重要。 我再次推开加藤母亲,踹了加藤一脚后,转身离去。我这时才发现我穿着鞋子跑进来。 真是的,待在这种地方感觉智商会下降。 我思考着这些事,突然有人从身后叫住我。 「菅原!无论你怎么闹,你都已经完蛋了!」 是加藤幸太。因为我打算离开,以为自己占了优势,开始对我大声叫嚣。 「每个人都会认定那是你做的!不用冒风险就可以欺负昌也,真叫人爽快!若不幸被发现犯人是我,我就声称是受你威胁!因为你可是恶魔国中生啊!」 「喔,向媒体大肆爆料的同学a就是你吧。」 我回过头说道。 加藤露出龌龊的笑容。 「反正我只有做过一次!昌也才不是我害死的!怎么想都是你害死昌也的!你这个杀人犯!」 我是杀人犯。 所 以,昌也的死就跟你毫无关系吗? 我不打算继续教训加藤。虽然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但他跟我一样脑袋不灵光,费尽多少唇舌他也不会明白,就算明白了也于事无补。 所以我做的一切都是迁怒,我只是对加藤感到生气而已。 「愚蠢的生物应该不懂得提防遭人录音吧?」 我威胁道,然后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加藤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之后渐渐失去力量跪倒在地。 「太好了呢,身旁有会安慰你的妈妈。」 我嘲讽地笑了出来,转身离开加藤家。 右手因为挥拳时撞到加藤的牙齿而破皮,我抚摸着右手,在冬天的天空下走回家。没有战胜对方的感觉,任凭怒气爆发,只会让我感到更加凄惨,我因此在路上吐了出来。倚靠着交通标志,试图让呼吸平缓下来。 「可恶……」 其实我根本没有在录音,只是吓唬他而已。我果然还太天真。只跑到他家对发了一顿脾气罢了。我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心灰意冷。 然而,就算真的录音了,一切的罪仍会归到我的头上。没人会相信仅凭一次骚扰,便逼得昌也走上绝路,也不会认真看待我提供的证据。 害死昌也的人无庸置疑是我。 我是个废物。 回到家后,我发现心爱的同学寄了一封信给我。我已经许久没有查看信箱,所以现在才发现。 开头写着只有班上的人才知道的事情,所以证明了这不是恶作剧。 本文只有三十行左右,是所有人共同写下的,每一行的笔迹都不同。 『杀死昌也的恶魔去死吧』 信上写满了这句话。 除了我、昌也与石川以外,凝聚了三十二名同学的怨恨。 我拿来擤了鼻水,揉成一团后丢进垃圾桶。 除了去加藤家以外,到了晚上我也会外出。 白天完全食不下咽,太阳下山后却会感到饥饿无比。这种时候我便会外出。我擅自推断是因为「年轻人的钙质摄取不足」「缺乏铁」等导致压力过大,所以我总是会在便利商店买牛奶,然后搭配关东煮或是简单的配菜。我大多会在路上吃,买回家吃总是会吐出来。 我最喜欢的地方是天桥。 这条马路称得上是我们这座城镇的大动脉,即使到了深夜十二点,仍有许多车辆行经,在这条马路的天桥上吃着热食别有一番风味。 我远眺着以我的视力无法辨识的漫长马路,同时祈求可以逃离一切。因为我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一个人在漆黑之中注视着汽车的车头灯,然后将肚子填饱。 十二月的寒意让我感到冷澈入骨。 我花了七天才再次展开行动。 经过一星期的煎熬,我决定再次发动革命。因为没有其他选择,我这时做了其他选择,付出的代价也就白费了。 因此,正因为已经付出代价,我更不能就此放弃。 我是在自暴自弃。已经接近是一种自我毁灭。 「全世界都是我的敌人,但那又如何了?被世人大声宣判死刑,被媒体形容成精神异常者,被父母抛弃,被朋友拒绝往来,被同班同学诅咒『去死』。可是,原本不是就没有任何人站在我这边吗……全世界没有人会关爱我……我是在自以为是什么,这才是真正的我啊。」 昌也不惜牺牲生命,摧毁我的革命。 所以我决定移到下一个阶段──「第二次革命」。 这次轮到我赌上人生,改变这个世界。 「呐,昌也,我要再次跟你对抗下去。」 这是一个痛苦的抉择。 区区一个国中生所能做的不多。 至今的计划全被昌也破坏,应该说全都向我反扑而来。我的发言只会沦为空泛的借口,更重要的是,原本被我视为行动准则的人消失,大大影响了革命。 岸谷昌也的计划比之前还要完美。 我这三天来,喝了五十六杯红茶、吃了五十三颗口香糖。没有耍帅学抽烟,只是因为我是个勇气不足的废物。 为了泡第五十七杯红茶,我开始煮热水,慢慢地反覆思考。 我握着原子笔振笔直书,不再做每天的清扫工作,房间满地都是垃圾。 我一面反覆进行策划与自我反省,一面思考着。 然而,在这种险峻的状况下,我什么都不能做,顶多只有在昌也家的信箱放了猫的尸体与奇妙的预告信。虽然我不想再见到昌也的母亲,但不先除去「她」这个莫大的威胁,计划恐怕难以成功。 然后,在昌也自杀后,莫约经过了两个星期,第二次革命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是当我一如往常地在夜晚的天桥上吃着洋芋片的时候。 有名身材格外修长的女性出现在我面前。 「嗨,小拓拓。」 是以前在美食区见过的女性,印象中好像是叫作纱世。身为女性,个子却格外高人一等,比我父亲还要高。我第一次看见这么适合黑色骑士装束的人。她出现在天桥上而不是马路上,光是这样便让人产生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虽然曾经见过面,但她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或许可能是认错人。 「小拓拓是谁?我不叫那个名字。」 「我知道,你叫菅原拓吧?所以是小拓拓。」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有件事更重要。所以,我忍不住微微缩起身体。 她知道我的名字。 虽然不清楚她对我的事知道多少,但被知道本名实在太过危险。 「所以,我也对你班上发生的事情略知一二。但你放心吧,我不知道事件的真相,我只知道我对一切一无所知。」 她说完迅速伸出手,揪住我的衣领。可能因为运动神经差,我轻易便被她抓住。我试图殴打她的手,但立刻被迫换了一个姿势,整个人被压制在天桥的扶手上。 一秒过后,一股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衣服沁入了胸口。 完全不是可以放心的状况。 「什么事?」我低声道:「妳还想蹭饭吗?有掉在地上的洋芋片。」 「谁要吃那个啊。你对岸谷昌也做了什么?『革命』是什么?告诉我这些就好。」 啊,我顿时恍然大悟。这个人也在责备我。虽然曾经鼓励过我,但她现在也在质问着我的罪状。 可恶,未免太过悲惨。 每个人都选择离我而去。果然没有人愿意站在我这一边。发现这件事后,内心深处涌上了一股悲伤。原来废物是这么难以生存?这么辛苦? 顿时感到一阵哽咽。我紧咬着唇,奋力踩了纱世的脚。然而,她只是更用力地压制住我,没有一丝动摇。 可恶,可恶,可恶。 「我已经说了,我霸凌了他们。」我迳自呐喊着:「因为昌也必须负起在网路上爆料的连带责任,所以我用水壶殴打了他,之后也继续对他紧咬不放,最后逼他自杀了。活该!」 已经停不下来了。 无论是计划或是革命,我顿时抛下一切,任凭自己大吼大叫。 因为全日本都这么希望吧? 这就是幸福吧? 「霸凌是一项划时代的发明!不需要背负起将来的梦想与国家的命运,只需要将三十个年轻人关在温室之中!是无聊日子中的一剂解药!没有刺激,人类便无法活下去!」 可恶,可恶,可恶。 「动机?单纯只是嫉妒!我的初恋对象正是昌也的女朋友!而且那家伙还是风云人物!被视为目标也是理所当然。俨然是革命!不是很帅吗!根本是完美无瑕的完全犯罪!」 可恶,可恶,可恶。 「所以,我要继续复仇下去!我也不会放过昌也的妈妈!居然对我做出下跪示众那种愚蠢的惩罚,我不会饶过那种人渣!我也不会放过捡回小命的石川琴海!所有人都不能饶恕!大家都去死吧!」 「小拓拓,够了!」 纱世在我耳边说道,因为她改变姿势的关系,我顿时恢复了理智。她将我拥入怀中,从上而下抱住我。 我可以感觉到她的脸抵在我的头上。因为身穿机车骑士装束的关系,感受不到体温,但可以感受到她的手紧紧抱着我。 「够了,你不可能会去霸凌其他人……」 她的声音像是努力挤出来似的。 「我跟木室隆义通过电话了。怎么想都是那家伙有错。只看过新闻的人看不出来、只是手握证据跟证言的警察与老师也看不出来,可是无论怎么想,错的人都不是你。」 「那是什么意思……毫无逻辑可言。」 「不 是逻辑的问题,而是我这么感受到。啊,真是乱来吧,是第六感。可是,我不觉得因为失恋而在美食区嚎啕大哭的人会是逼同学自杀的恶魔。」 世上还是有这种人吧,虽然我这么心想但无法说出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然后,莫名感到想哭。但我不会哭,因为在发动革命前便这么决定了。 我不再抵抗,继续站在天桥上。在纱世的拥抱下,我眺望着从天桥下行驶而过的车辆,仿佛对我不屑一顾,速度不减地飞速驶去,我们所在的天桥随之微微晃动。 经过一段时间过后,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我仍轻轻推开纱世的手臂。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一直依赖对方。 「你还是小孩子,可以多依赖我呀。」 纱世说道,仿佛看穿了我的内心。 我摇了摇头。 「我已经十四岁了,声音已经开始变低,也能够自慰。」 「你很喜欢开黄腔耶。」 纱世笑道。 「可以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为什么?」 「昌也的姐姐在调查这件事,我是她的助手。」 好像叫作香苗吧?我记得昌也曾经提过她不少次。他说到姐姐与母亲时,总是会变得滔滔不绝。 考虑到革命的可能性,或许应该跟对方见面,但莫名有种危险的感觉。 「我不说,反正妳也不会相信,对我的话百分之百信以为真的笨蛋也只会拖累我。」 「拖累什么?」 「我的革命。」 「那么你只对昌也姐姐说吧,那家伙绝对不会相信你。在得到可以接受的答案之前,她绝不会放弃。虽然她现在有些畏缩,但我相信很快就会振作起来。」 「……她是在害怕什么?」 「这……我也不清楚。那家伙似乎在隐瞒什么。若坐视不管,那家伙很有可能会找你报复。你应该也知道昌也母亲的事情吧?告诉我真相吧,相信我。」 她边说边用拳头敲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眼前是纱世灿烂的笑容,耳边传来机车骑士装束的摩擦声与鼓声般的阵阵声音。她似乎是在鼓励我。 我注视着她真挚的眼神,思考了几个计划。然而,因为先前情绪变得异常亢奋的关系,脑袋无法好好运作。在她的催促之下,我不禁说了「好吧」。 纱世都恳求到这个地步,我只能去见见对方。 岸谷香苗,被我逼上绝路的受害者的姐姐。 我当然理解这个意义。 请尽情地嘲笑我。 我将朋友逼上绝路、被初恋情人殴打、被父母抛弃、被同学诅咒「去死」,甚至还被网友抛弃,全日本都想判我「死刑」。 只是被女性拥抱,便心软下来,我是多么地愚蠢。应该骂我是好色国中生才对。 所以才会被相信的人背叛。 隔天,我坐在长椅上。 我对纱世提出两个条件。 一是直到跟我见面前必须隐瞒对方。 另一个是时间与地点由我决定。 所以,我在下午四点左右来到从昌也家徒步五分钟内可到的公园。没有意外的话,香苗姐应该会出现在这里。 「说不定她会是最后一片拼图。」 我一边用手玩弄着手机的耳机塞,一边思考。与昨天在天桥时不同,我的思考已经变得冷静许多。 不能再现出丑态,我要冷静地面对。 然后,让第二次革命成功。 「而且我也有事情想要问她。」 我有一个疑惑。 石川告诉我的话中,有一点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一开始我以为是加藤做的好事,但似乎猜错了。 九月时,昌也的体育服被割烂。 那当然不是我做的,也不是石川。 根据向户口老师打听来的消息,在上第五节体育课前,昌也拿出体育服时,发现遭人以锐器割烂。我刚好去了图书室,没有目击现场。但我能够推论,因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昌也的书包拿出体育服,用剪刀割烂后,再放回原处的人屈指可数。与偷偷泼墨汁的捉弄行为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然后九月这个时期,大学生还在放暑假,回老家的人也很多。 纱世说过那家伙在隐瞒些什么。 所以我要问清楚。 割烂昌也体育服的人是香苗姐吗? 身后传来了一个脚步声。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步。 line 『☆二年一班群组☆』 十二月十六日 十八点二十五分 ──濑户口观太邀请菅原拓加入群组── ──菅原拓加入群组── 彩花:菅原去死。 木叶:去死。 华加:你也去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居然连丧礼都没有参加。 史努:说些什么啊,很噁心耶。 森森:啊,因为你的关系,连我们都在网路上遭到炮轰。 森森:骂我们是无视霸凌的同学。你真的可以去死了。 幸太:琴海到底怎样了? 幸太:还在昏迷? 穗香:应该吧。要是一直没有清醒过来,菅原真的就是人渣了。 濑户口观太:你是握有阿昌的把柄,向他威胁吗? 润:应该吧?那种噁心宅男怎么可能杀死得了阿昌。 雪:你害死我们的朋友,不要我们以为会轻易放过你。 阳希:浩二你们也说些什么啦。 彩花:现在不要这样啦。 史努:他们早就删除帐号了,联络不到人。 穗香:俊介还在群组中喔,只是都不发言。 穗香:菅原快说些话啊。 菅原拓:刻意邀请我加入…… 菅原拓:有事吗? 拉拉花江:去死。什么叫「有事吗」。 润:赶快自杀吧,杀人犯。 奈之江:去死。 古田美春:请赶快去死。 菅原拓:呐,为什么昌也没有得救? 彩花:啊? 史努:不懂意思。 华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菅原拓:回答我。 濑户口观太:嗯?为什么要听你发号施令? 木叶:少得寸进尺。 菅原拓: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没有人知道吗? 拉拉花江:杀人犯,吵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雪:「回答我」(耍帅)笑死人了ww 森森:赶快自杀吧。 菅原拓:喔,原来如此。你们是一群蠢蛋,所以才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昌也自杀后,你们还是将「去死」挂在嘴边。 木叶:蠢蛋是你才对。你英文考几分啊? 润:顺道一问,你的人格能力测验是第几名啊?你这个有社交障碍的独行侠。 菅原拓:没有一个人察觉真相。不去面对残酷的真相,只会一直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谩骂。你们的脑袋真的很愚蠢。 华加:去医院吧你。 阳希:然后自杀吧。 史努:昌也是因为被你霸凌才自杀的。昌也的遗书上也这么写!为什么会变成是我们造成的?你是白痴吗? 濑户口观太:因为像菅原这种人无法理解「友情」吧。 菅原拓:我知道,就是靠嘴巴在群组中集体动用私刑的意思吧? 濑户口观太:不是。 菅原拓:哪里不是了。 菅原拓:害死昌也,却连原因都不知道,只会一迳谩骂。我反而想问你,你所谓的「友情」是什么? 菅原拓:若要歌颂友情是美好的事物,就不要当成是攻击他人的借口,作为肯定自己的愚蠢行为的理由。只会让人感到不愉快。 奈之江:少啰嗦,去死。 拉拉花江:你在鬼扯什么?噁心。 华加:呐,这些内容可以提供给媒体吗? 华加:然后在全日本播放ww 雪:菅原语录(笑)。 润:好帅喔,学长ww 拉拉花江:总之,菅原去死吧。热水冲泡三分钟后就去死吧。 俊介:自杀吧。 穗香:俊介啊啊啊啊啊啊! 濑户口观太:超久不见! 华加:喔喔!你的身体还好吗? 俊介:菅原,我一直以来很害怕你,但我现在有勇气说了。 俊介:你赶快自杀吧,拜托听懂人话好吗。 俊介:不光是这个班级,整个日本都希望你去自杀。 俊介:这就是日本的最大幸福,是正义。 俊介:为了大家的幸福去自杀吧。 史努:俊介,你太帅气了!我也同意! 润:你说了很棒的话。 阳希:自?杀!自?杀! 幸太:赶快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彩花:我都要爱上俊介了。菅原去自杀吧。 奈之江:去死吧,菅原,去死。为了幸福而死吧。 菅原拓:终于现身了啊……我正好想找二宫摊牌。 俊介:真巧啊,我也是。 菅原拓:然后啊。 菅原拓:你们还没发现吗? 俊介:什么啦。 菅原拓:你们不是一直追问我?「为什么昌也会死掉?」 菅原拓:呐,你们真的认为「菅原拓只凭一个人就将昌也逼上绝路」吗? 俊介:闭嘴。你不要再说了。 菅原拓:二宫,你在紧张什么? 菅原拓:仿佛「我说了什么会不利于你」? 菅原拓:我只是问你们有没有怀疑过「我有协助者」的可能性? 俊介:等等,菅原!你! 菅原拓:换句话说。 菅原拓:「二宫俊介是菅原拓的协助者」。 菅原拓: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你们没有怀疑过吗?你们能认同这一切吗?昌也自杀的理由,以及二宫在这里大闹的理由。 俊介:少胡扯了! 菅原拓:二宫,那你来解释吧。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我是如何控制四名风云人物?你不可能不晓得吧? 俊介:菅原,不要给我得寸进尺…… 史努:……呃,老实说,我希望你告诉我们。 彩花:的确。我不是怀疑俊介,只是差不多该说出来了。 华加: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苦衷,可以找我们商量啊。 俊介:你们是笨蛋吗?不要被菅原骗了! 濑户口观太:不,这跟菅原说的话无关。 濑户口观太:我们也很在意为什么昌也会自杀。 菅原拓:哎,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菅原拓:因为他打算将所有的罪推给我,让自己全身而退。 俊介:菅原你给我闭嘴! 润:俊介,如果你不是背叛者,那就告诉我们呀。 森森:求求你,俊介。 拉拉花江:俊介,说啊。 兵太:俊介,拜托你了。 木叶:只透露一点点也可以。 史努:为什么你不肯说?是有什么理由吗? 雪:你难道真的是……菅原的协助者? 俊介:少开玩笑了。 ──俊介已退出群组── 彩花:咦……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 拉拉花江:难不成是真的? 纯:骗人的吧…… 菅原拓:的确是骗人的。 彩花:啊? 菅原拓:全部都是骗人的。二宫不是我的协助者。 史努:你给我适可而止!连俊介都! 森森:你太差劲了。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菅原拓:什么?我有错吗?我被你们臭骂,只是诱导了一下,你们就聚集起来质问他。这也是我的责任吗? 菅原拓:正确来说,我没有说谎。只是指出有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但伤害他,最后不得不退出群组,这些都是我造成的吗? 菅原拓:拜托你们赶快察觉吧。结果你们只是表情上的朋友,只是盲从集团的最大幸福。(注:效益主义提倡追求最多数人的「最大幸福」) 菅原拓:保护不了昌也、杀不死菅原、伤害二宫。 菅原拓:人格能力测验的排名只是设计给擅长虚情假意的人。 菅原拓:你们可以自傲朋友众多,但那只是一种能力罢了。 菅原拓:你们没有资格否定所有的人格,而且没有察觉的你们才是异常。 古田美春:…… 古田美春:那就是菅原想做的事吗? 史努:「那」是什么……? 古田美春:没事。我只是有点感到共鸣。 彩花:呃,完全不懂意思耶,而且还对俊介做了过分的事情。 纯:古田,妳在说什么? 奈之江:我无法理解。 阳希:我稍微能够体会…… 阳希:可是,这跟害死昌也是两码事。 菅原拓:是啊,但这样就够了。我并没有希望你们成为我的朋友。 菅原拓:因为这是不可能的。都将昌也逼上绝路,我不会奢望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 菅原拓:所以,你们只需要嘲笑我。 菅原拓:眼睁睁地为我的革命做见证吧。 ──菅原拓已退出群组── 『☆二年一班群组☆』 十二月十六日 十八点二十五分 ──濑户口观太邀请菅原拓加入群组── ──菅原拓加入群组── 彩花:菅原去死。 木叶:去死。 华加:你也去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居然连丧礼都没有参加。 史努:说些什么啊,很噁心耶。 森森:啊,因为你的关系,连我们都在网路上遭到炮轰。 森森:骂我们是无视霸凌的同学。你真的可以去死了。 幸太:琴海到底怎样了? 幸太:还在昏迷? 穗香:应该吧。要是一直没有清醒过来,菅原真的就是人渣了。 濑户口观太:你是握有阿昌的把柄,向他威胁吗? 润:应该吧?那种噁心宅男怎么可能杀死得了阿昌。 雪:你害死我们的朋友,不要我们以为会轻易放过你。 阳希:浩二你们也说些什么啦。 彩花:现在不要这样啦。 史努:他们早就删除帐号了,联络不到人。 穗香:俊介还在群组中喔,只是都不发言。 穗香:菅原快说些话啊。 菅原拓:刻意邀请我加入…… 菅原拓:有事吗? 拉拉花江:去死。什么叫「有事吗」。 润:赶快自杀吧,杀人犯。 奈之江:去死。 古田美春:请赶快去死。 菅原拓:呐,为什么昌也没有得救? 彩花:啊? 史努:不懂意思。 华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菅原拓:回答我。 濑户口观太:嗯?为什么要听你发号施令? 木叶:少得寸进尺。 菅原拓: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没有人知道吗? 拉拉花江:杀人犯,吵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雪:「回答我」(耍帅)笑死人了ww 森森:赶快自杀吧。 菅原拓:喔,原来如此。你们是一群蠢蛋,所以才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昌也自杀后,你们还是将「去死」挂在嘴边。 木叶:蠢蛋是你才对。你英文考几分啊? 润:顺道一问,你的人格能力测验是第几名啊?你这个有社交障碍的独行侠。 菅原拓:没有一个人察觉真相。不去面对残酷的真相,只会一直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谩骂。你们的脑袋真的很愚蠢。 华加:去医院吧你。 阳希:然后自杀吧。 史努:昌也是因为被你霸凌才自杀的。昌也的遗书上也这么写!为什么会变成是我们造成的?你是白痴吗? 濑户口观太:因为像菅原这种人无法理解「友情」吧。 菅原拓:我知道,就是靠嘴巴在群组中集体动用私刑的意思吧? 濑户口观太:不是。 菅原拓:哪里不是了。 菅原拓:害死昌也,却连原因都不知道,只会一迳谩骂。我反而想问你,你所谓的「友情」是什么? 菅原拓:若要歌颂友情是美好的事物,就不要当成是攻击他人的借口,作为肯定自己的愚蠢行为的理由。只会让人感到不愉快。 奈之江:少啰嗦,去死。 拉拉花江:你在鬼扯什么?噁心。 华加:呐,这些内容可以提供给媒体吗? 华加:然后在全日本播放ww 雪:菅原语录(笑)。 润:好帅喔,学长ww 拉拉花江:总之,菅原去死吧。热水冲泡三分钟后就去死吧。 俊介:自杀吧。 穗香:俊介啊啊啊啊啊啊! 濑户口观太:超久不见! 华加:喔喔!你的身体还好吗? 俊介:菅原,我一直以来很害怕你,但我现在有勇气说了。 俊介:你赶快自杀吧,拜托听懂人话好吗。 俊介:不光是这个班级,整个日本都希望你去自杀。 俊介:这就是日本的最大幸福,是正义。 俊介:为了大家的幸福去自杀吧。 史努:俊介,你太帅气了!我也同意! 润:你说了很棒的话。 阳希:自?杀!自?杀! 幸太:赶快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彩花:我都要爱上俊介了。菅原去自杀吧。 奈之江:去死吧,菅原,去死。为了幸福而死吧。 菅原拓:终于现身了啊……我正好想找二宫摊牌。 俊介:真巧啊,我也是。 菅原拓:然后啊。 菅原拓:你们还没发现吗? 俊介:什么啦。 菅原拓:你们不是一直追问我?「为什么昌也会死掉?」 菅原拓:呐,你们真的认为「菅原拓只凭一个人就将昌也逼上绝路」吗? 俊介:闭嘴。你不要再说了。 菅原拓:二宫,你在紧张什么? 菅原拓:仿佛「我说了什么会不利于你」? 菅原拓:我只是问你们有没有怀疑过「我有协助者」的可能性? 俊介:等等,菅原!你! 菅原拓:换句话说。 菅原拓:「二宫俊介是菅原拓的协助者」。 菅原拓: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你们没有怀疑过吗?你们能认同这一切吗?昌也自杀的理由,以及二宫在这里大闹的理由。 俊介:少胡扯了! 菅原拓:二宫,那你来解释吧。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我是如何控制四名风云人物?你不可能不晓得吧? 俊介:菅原,不要给我得寸进尺…… 史努:……呃,老实说,我希望你告诉我们。 彩花:的确。我不是怀疑俊介,只是差不多该说出来了。 华加: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苦衷,可以找我们商量啊。 俊介:你们是笨蛋吗?不要被菅原骗了! 濑户口观太:不,这跟菅原说的话无关。 濑户口观太:我们也很在意为什么昌也会自杀。 菅原拓:哎,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菅原拓:因为他打算将所有的罪推给我,让自己全身而退。 俊介:菅原你给我闭嘴! 润:俊介,如果你不是背叛者,那就告诉我们呀。 森森:求求你,俊介。 拉拉花江:俊介,说啊。 兵太:俊介,拜托你了。 木叶:只透露一点点也可以。 史努:为什么你不肯说?是有什么理由吗? 雪:你难道真的是……菅原的协助者? 俊介:少开玩笑了。 ──俊介已退出群组── 彩花:咦……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 拉拉花江:难不成是真的? 纯:骗人的吧…… 菅原拓:的确是骗人的。 彩花:啊? 菅原拓:全部都是骗人的。二宫不是我的协助者。 史努:你给我适可而止!连俊介都! 森森:你太差劲了。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菅原拓:什么?我有错吗?我被你们臭骂,只是诱导了一下,你们就聚集起来质问他。这也是我的责任吗? 菅原拓:正确来说,我没有说谎。只是指出有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但伤害他,最后不得不退出群组,这些都是我造成的吗? 菅原拓:拜托你们赶快察觉吧。结果你们只是表情上的朋友,只是盲从集团的最大幸福。(注:效益主义提倡追求最多数人的「最大幸福」) 菅原拓:保护不了昌也、杀不死菅原、伤害二宫。 菅原拓:人格能力测验的排名只是设计给擅长虚情假意的人。 菅原拓:你们可以自傲朋友众多,但那只是一种能力罢了。 菅原拓:你们没有资格否定所有的人格,而且没有察觉的你们才是异常。 古田美春:…… 古田美春:那就是菅原想做的事吗? 史努:「那」是什么……? 古田美春:没事。我只是有点感到共鸣。 彩花:呃,完全不懂意思耶,而且还对俊介做了过分的事情。 纯:古田,妳在说什么? 奈之江:我无法理解。 阳希:我稍微能够体会…… 阳希:可是,这跟害死昌也是两码事。 菅原拓:是啊,但这样就够了。我并没有希望你们成为我的朋友。 菅原拓:因为这是不可能的。都将昌也逼上绝路,我不会奢望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 菅原拓:所以,你们只需要嘲笑我。 菅原拓:眼睁睁地为我的革命做见证吧。 ──菅原拓已退出群组── 『☆二年一班群组☆』 十二月十六日 十八点二十五分 ──濑户口观太邀请菅原拓加入群组── ──菅原拓加入群组── 彩花:菅原去死。 木叶:去死。 华加:你也去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居然连丧礼都没有参加。 史努:说些什么啊,很噁心耶。 森森:啊,因为你的关系,连我们都在网路上遭到炮轰。 森森:骂我们是无视霸凌的同学。你真的可以去死了。 幸太:琴海到底怎样了? 幸太:还在昏迷? 穗香:应该吧。要是一直没有清醒过来,菅原真的就是人渣了。 濑户口观太:你是握有阿昌的把柄,向他威胁吗? 润:应该吧?那种噁心宅男怎么可能杀死得了阿昌。 雪:你害死我们的朋友,不要我们以为会轻易放过你。 阳希:浩二你们也说些什么啦。 彩花:现在不要这样啦。 史努:他们早就删除帐号了,联络不到人。 穗香:俊介还在群组中喔,只是都不发言。 穗香:菅原快说些话啊。 菅原拓:刻意邀请我加入…… 菅原拓:有事吗? 拉拉花江:去死。什么叫「有事吗」。 润:赶快自杀吧,杀人犯。 奈之江:去死。 古田美春:请赶快去死。 菅原拓:呐,为什么昌也没有得救? 彩花:啊? 史努:不懂意思。 华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菅原拓:回答我。 濑户口观太:嗯?为什么要听你发号施令? 木叶:少得寸进尺。 菅原拓: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没有人知道吗? 拉拉花江:杀人犯,吵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雪:「回答我」(耍帅)笑死人了ww 森森:赶快自杀吧。 菅原拓:喔,原来如此。你们是一群蠢蛋,所以才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昌也自杀后,你们还是将「去死」挂在嘴边。 木叶:蠢蛋是你才对。你英文考几分啊? 润:顺道一问,你的人格能力测验是第几名啊?你这个有社交障碍的独行侠。 菅原拓:没有一个人察觉真相。不去面对残酷的真相,只会一直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谩骂。你们的脑袋真的很愚蠢。 华加:去医院吧你。 阳希:然后自杀吧。 史努:昌也是因为被你霸凌才自杀的。昌也的遗书上也这么写!为什么会变成是我们造成的?你是白痴吗? 濑户口观太:因为像菅原这种人无法理解「友情」吧。 菅原拓:我知道,就是靠嘴巴在群组中集体动用私刑的意思吧? 濑户口观太:不是。 菅原拓:哪里不是了。 菅原拓:害死昌也,却连原因都不知道,只会一迳谩骂。我反而想问你,你所谓的「友情」是什么? 菅原拓:若要歌颂友情是美好的事物,就不要当成是攻击他人的借口,作为肯定自己的愚蠢行为的理由。只会让人感到不愉快。 奈之江:少啰嗦,去死。 拉拉花江:你在鬼扯什么?噁心。 华加:呐,这些内容可以提供给媒体吗? 华加:然后在全日本播放ww 雪:菅原语录(笑)。 润:好帅喔,学长ww 拉拉花江:总之,菅原去死吧。热水冲泡三分钟后就去死吧。 俊介:自杀吧。 穗香:俊介啊啊啊啊啊啊! 濑户口观太:超久不见! 华加:喔喔!你的身体还好吗? 俊介:菅原,我一直以来很害怕你,但我现在有勇气说了。 俊介:你赶快自杀吧,拜托听懂人话好吗。 俊介:不光是这个班级,整个日本都希望你去自杀。 俊介:这就是日本的最大幸福,是正义。 俊介:为了大家的幸福去自杀吧。 史努:俊介,你太帅气了!我也同意! 润:你说了很棒的话。 阳希:自?杀!自?杀! 幸太:赶快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彩花:我都要爱上俊介了。菅原去自杀吧。 奈之江:去死吧,菅原,去死。为了幸福而死吧。 菅原拓:终于现身了啊……我正好想找二宫摊牌。 俊介:真巧啊,我也是。 菅原拓:然后啊。 菅原拓:你们还没发现吗? 俊介:什么啦。 菅原拓:你们不是一直追问我?「为什么昌也会死掉?」 菅原拓:呐,你们真的认为「菅原拓只凭一个人就将昌也逼上绝路」吗? 俊介:闭嘴。你不要再说了。 菅原拓:二宫,你在紧张什么? 菅原拓:仿佛「我说了什么会不利于你」? 菅原拓:我只是问你们有没有怀疑过「我有协助者」的可能性? 俊介:等等,菅原!你! 菅原拓:换句话说。 菅原拓:「二宫俊介是菅原拓的协助者」。 菅原拓: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你们没有怀疑过吗?你们能认同这一切吗?昌也自杀的理由,以及二宫在这里大闹的理由。 俊介:少胡扯了! 菅原拓:二宫,那你来解释吧。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我是如何控制四名风云人物?你不可能不晓得吧? 俊介:菅原,不要给我得寸进尺…… 史努:……呃,老实说,我希望你告诉我们。 彩花:的确。我不是怀疑俊介,只是差不多该说出来了。 华加: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苦衷,可以找我们商量啊。 俊介:你们是笨蛋吗?不要被菅原骗了! 濑户口观太:不,这跟菅原说的话无关。 濑户口观太:我们也很在意为什么昌也会自杀。 菅原拓:哎,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菅原拓:因为他打算将所有的罪推给我,让自己全身而退。 俊介:菅原你给我闭嘴! 润:俊介,如果你不是背叛者,那就告诉我们呀。 森森:求求你,俊介。 拉拉花江:俊介,说啊。 兵太:俊介,拜托你了。 木叶:只透露一点点也可以。 史努:为什么你不肯说?是有什么理由吗? 雪:你难道真的是……菅原的协助者? 俊介:少开玩笑了。 ──俊介已退出群组── 彩花:咦……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 拉拉花江:难不成是真的? 纯:骗人的吧…… 菅原拓:的确是骗人的。 彩花:啊? 菅原拓:全部都是骗人的。二宫不是我的协助者。 史努:你给我适可而止!连俊介都! 森森:你太差劲了。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菅原拓:什么?我有错吗?我被你们臭骂,只是诱导了一下,你们就聚集起来质问他。这也是我的责任吗? 菅原拓:正确来说,我没有说谎。只是指出有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但伤害他,最后不得不退出群组,这些都是我造成的吗? 菅原拓:拜托你们赶快察觉吧。结果你们只是表情上的朋友,只是盲从集团的最大幸福。(注:效益主义提倡追求最多数人的「最大幸福」) 菅原拓:保护不了昌也、杀不死菅原、伤害二宫。 菅原拓:人格能力测验的排名只是设计给擅长虚情假意的人。 菅原拓:你们可以自傲朋友众多,但那只是一种能力罢了。 菅原拓:你们没有资格否定所有的人格,而且没有察觉的你们才是异常。 古田美春:…… 古田美春:那就是菅原想做的事吗? 史努:「那」是什么……? 古田美春:没事。我只是有点感到共鸣。 彩花:呃,完全不懂意思耶,而且还对俊介做了过分的事情。 纯:古田,妳在说什么? 奈之江:我无法理解。 阳希:我稍微能够体会…… 阳希:可是,这跟害死昌也是两码事。 菅原拓:是啊,但这样就够了。我并没有希望你们成为我的朋友。 菅原拓:因为这是不可能的。都将昌也逼上绝路,我不会奢望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 菅原拓:所以,你们只需要嘲笑我。 菅原拓:眼睁睁地为我的革命做见证吧。 ──菅原拓已退出群组── 『☆二年一班群组☆』 十二月十六日 十八点二十五分 ──濑户口观太邀请菅原拓加入群组── ──菅原拓加入群组── 彩花:菅原去死。 木叶:去死。 华加:你也去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居然连丧礼都没有参加。 史努:说些什么啊,很噁心耶。 森森:啊,因为你的关系,连我们都在网路上遭到炮轰。 森森:骂我们是无视霸凌的同学。你真的可以去死了。 幸太:琴海到底怎样了? 幸太:还在昏迷? 穗香:应该吧。要是一直没有清醒过来,菅原真的就是人渣了。 濑户口观太:你是握有阿昌的把柄,向他威胁吗? 润:应该吧?那种噁心宅男怎么可能杀死得了阿昌。 雪:你害死我们的朋友,不要我们以为会轻易放过你。 阳希:浩二你们也说些什么啦。 彩花:现在不要这样啦。 史努:他们早就删除帐号了,联络不到人。 穗香:俊介还在群组中喔,只是都不发言。 穗香:菅原快说些话啊。 菅原拓:刻意邀请我加入…… 菅原拓:有事吗? 拉拉花江:去死。什么叫「有事吗」。 润:赶快自杀吧,杀人犯。 奈之江:去死。 古田美春:请赶快去死。 菅原拓:呐,为什么昌也没有得救? 彩花:啊? 史努:不懂意思。 华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菅原拓:回答我。 濑户口观太:嗯?为什么要听你发号施令? 木叶:少得寸进尺。 菅原拓: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没有人知道吗? 拉拉花江:杀人犯,吵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雪:「回答我」(耍帅)笑死人了ww 森森:赶快自杀吧。 菅原拓:喔,原来如此。你们是一群蠢蛋,所以才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昌也自杀后,你们还是将「去死」挂在嘴边。 木叶:蠢蛋是你才对。你英文考几分啊? 润:顺道一问,你的人格能力测验是第几名啊?你这个有社交障碍的独行侠。 菅原拓:没有一个人察觉真相。不去面对残酷的真相,只会一直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谩骂。你们的脑袋真的很愚蠢。 华加:去医院吧你。 阳希:然后自杀吧。 史努:昌也是因为被你霸凌才自杀的。昌也的遗书上也这么写!为什么会变成是我们造成的?你是白痴吗? 濑户口观太:因为像菅原这种人无法理解「友情」吧。 菅原拓:我知道,就是靠嘴巴在群组中集体动用私刑的意思吧? 濑户口观太:不是。 菅原拓:哪里不是了。 菅原拓:害死昌也,却连原因都不知道,只会一迳谩骂。我反而想问你,你所谓的「友情」是什么? 菅原拓:若要歌颂友情是美好的事物,就不要当成是攻击他人的借口,作为肯定自己的愚蠢行为的理由。只会让人感到不愉快。 奈之江:少啰嗦,去死。 拉拉花江:你在鬼扯什么?噁心。 华加:呐,这些内容可以提供给媒体吗? 华加:然后在全日本播放ww 雪:菅原语录(笑)。 润:好帅喔,学长ww 拉拉花江:总之,菅原去死吧。热水冲泡三分钟后就去死吧。 俊介:自杀吧。 穗香:俊介啊啊啊啊啊啊! 濑户口观太:超久不见! 华加:喔喔!你的身体还好吗? 俊介:菅原,我一直以来很害怕你,但我现在有勇气说了。 俊介:你赶快自杀吧,拜托听懂人话好吗。 俊介:不光是这个班级,整个日本都希望你去自杀。 俊介:这就是日本的最大幸福,是正义。 俊介:为了大家的幸福去自杀吧。 史努:俊介,你太帅气了!我也同意! 润:你说了很棒的话。 阳希:自?杀!自?杀! 幸太:赶快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彩花:我都要爱上俊介了。菅原去自杀吧。 奈之江:去死吧,菅原,去死。为了幸福而死吧。 菅原拓:终于现身了啊……我正好想找二宫摊牌。 俊介:真巧啊,我也是。 菅原拓:然后啊。 菅原拓:你们还没发现吗? 俊介:什么啦。 菅原拓:你们不是一直追问我?「为什么昌也会死掉?」 菅原拓:呐,你们真的认为「菅原拓只凭一个人就将昌也逼上绝路」吗? 俊介:闭嘴。你不要再说了。 菅原拓:二宫,你在紧张什么? 菅原拓:仿佛「我说了什么会不利于你」? 菅原拓:我只是问你们有没有怀疑过「我有协助者」的可能性? 俊介:等等,菅原!你! 菅原拓:换句话说。 菅原拓:「二宫俊介是菅原拓的协助者」。 菅原拓: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你们没有怀疑过吗?你们能认同这一切吗?昌也自杀的理由,以及二宫在这里大闹的理由。 俊介:少胡扯了! 菅原拓:二宫,那你来解释吧。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我是如何控制四名风云人物?你不可能不晓得吧? 俊介:菅原,不要给我得寸进尺…… 史努:……呃,老实说,我希望你告诉我们。 彩花:的确。我不是怀疑俊介,只是差不多该说出来了。 华加: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苦衷,可以找我们商量啊。 俊介:你们是笨蛋吗?不要被菅原骗了! 濑户口观太:不,这跟菅原说的话无关。 濑户口观太:我们也很在意为什么昌也会自杀。 菅原拓:哎,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菅原拓:因为他打算将所有的罪推给我,让自己全身而退。 俊介:菅原你给我闭嘴! 润:俊介,如果你不是背叛者,那就告诉我们呀。 森森:求求你,俊介。 拉拉花江:俊介,说啊。 兵太:俊介,拜托你了。 木叶:只透露一点点也可以。 史努:为什么你不肯说?是有什么理由吗? 雪:你难道真的是……菅原的协助者? 俊介:少开玩笑了。 ──俊介已退出群组── 彩花:咦……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 拉拉花江:难不成是真的? 纯:骗人的吧…… 菅原拓:的确是骗人的。 彩花:啊? 菅原拓:全部都是骗人的。二宫不是我的协助者。 史努:你给我适可而止!连俊介都! 森森:你太差劲了。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菅原拓:什么?我有错吗?我被你们臭骂,只是诱导了一下,你们就聚集起来质问他。这也是我的责任吗? 菅原拓:正确来说,我没有说谎。只是指出有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但伤害他,最后不得不退出群组,这些都是我造成的吗? 菅原拓:拜托你们赶快察觉吧。结果你们只是表情上的朋友,只是盲从集团的最大幸福。(注:效益主义提倡追求最多数人的「最大幸福」) 菅原拓:保护不了昌也、杀不死菅原、伤害二宫。 菅原拓:人格能力测验的排名只是设计给擅长虚情假意的人。 菅原拓:你们可以自傲朋友众多,但那只是一种能力罢了。 菅原拓:你们没有资格否定所有的人格,而且没有察觉的你们才是异常。 古田美春:…… 古田美春:那就是菅原想做的事吗? 史努:「那」是什么……? 古田美春:没事。我只是有点感到共鸣。 彩花:呃,完全不懂意思耶,而且还对俊介做了过分的事情。 纯:古田,妳在说什么? 奈之江:我无法理解。 阳希:我稍微能够体会…… 阳希:可是,这跟害死昌也是两码事。 菅原拓:是啊,但这样就够了。我并没有希望你们成为我的朋友。 菅原拓:因为这是不可能的。都将昌也逼上绝路,我不会奢望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 菅原拓:所以,你们只需要嘲笑我。 菅原拓:眼睁睁地为我的革命做见证吧。 ──菅原拓已退出群组── 『☆二年一班群组☆』 十二月十六日 十八点二十五分 ──濑户口观太邀请菅原拓加入群组── ──菅原拓加入群组── 彩花:菅原去死。 木叶:去死。 华加:你也去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居然连丧礼都没有参加。 史努:说些什么啊,很噁心耶。 森森:啊,因为你的关系,连我们都在网路上遭到炮轰。 森森:骂我们是无视霸凌的同学。你真的可以去死了。 幸太:琴海到底怎样了? 幸太:还在昏迷? 穗香:应该吧。要是一直没有清醒过来,菅原真的就是人渣了。 濑户口观太:你是握有阿昌的把柄,向他威胁吗? 润:应该吧?那种噁心宅男怎么可能杀死得了阿昌。 雪:你害死我们的朋友,不要我们以为会轻易放过你。 阳希:浩二你们也说些什么啦。 彩花:现在不要这样啦。 史努:他们早就删除帐号了,联络不到人。 穗香:俊介还在群组中喔,只是都不发言。 穗香:菅原快说些话啊。 菅原拓:刻意邀请我加入…… 菅原拓:有事吗? 拉拉花江:去死。什么叫「有事吗」。 润:赶快自杀吧,杀人犯。 奈之江:去死。 古田美春:请赶快去死。 菅原拓:呐,为什么昌也没有得救? 彩花:啊? 史努:不懂意思。 华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菅原拓:回答我。 濑户口观太:嗯?为什么要听你发号施令? 木叶:少得寸进尺。 菅原拓: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没有人知道吗? 拉拉花江:杀人犯,吵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雪:「回答我」(耍帅)笑死人了ww 森森:赶快自杀吧。 菅原拓:喔,原来如此。你们是一群蠢蛋,所以才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昌也自杀后,你们还是将「去死」挂在嘴边。 木叶:蠢蛋是你才对。你英文考几分啊? 润:顺道一问,你的人格能力测验是第几名啊?你这个有社交障碍的独行侠。 菅原拓:没有一个人察觉真相。不去面对残酷的真相,只会一直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谩骂。你们的脑袋真的很愚蠢。 华加:去医院吧你。 阳希:然后自杀吧。 史努:昌也是因为被你霸凌才自杀的。昌也的遗书上也这么写!为什么会变成是我们造成的?你是白痴吗? 濑户口观太:因为像菅原这种人无法理解「友情」吧。 菅原拓:我知道,就是靠嘴巴在群组中集体动用私刑的意思吧? 濑户口观太:不是。 菅原拓:哪里不是了。 菅原拓:害死昌也,却连原因都不知道,只会一迳谩骂。我反而想问你,你所谓的「友情」是什么? 菅原拓:若要歌颂友情是美好的事物,就不要当成是攻击他人的借口,作为肯定自己的愚蠢行为的理由。只会让人感到不愉快。 奈之江:少啰嗦,去死。 拉拉花江:你在鬼扯什么?噁心。 华加:呐,这些内容可以提供给媒体吗? 华加:然后在全日本播放ww 雪:菅原语录(笑)。 润:好帅喔,学长ww 拉拉花江:总之,菅原去死吧。热水冲泡三分钟后就去死吧。 俊介:自杀吧。 穗香:俊介啊啊啊啊啊啊! 濑户口观太:超久不见! 华加:喔喔!你的身体还好吗? 俊介:菅原,我一直以来很害怕你,但我现在有勇气说了。 俊介:你赶快自杀吧,拜托听懂人话好吗。 俊介:不光是这个班级,整个日本都希望你去自杀。 俊介:这就是日本的最大幸福,是正义。 俊介:为了大家的幸福去自杀吧。 史努:俊介,你太帅气了!我也同意! 润:你说了很棒的话。 阳希:自?杀!自?杀! 幸太:赶快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彩花:我都要爱上俊介了。菅原去自杀吧。 奈之江:去死吧,菅原,去死。为了幸福而死吧。 菅原拓:终于现身了啊……我正好想找二宫摊牌。 俊介:真巧啊,我也是。 菅原拓:然后啊。 菅原拓:你们还没发现吗? 俊介:什么啦。 菅原拓:你们不是一直追问我?「为什么昌也会死掉?」 菅原拓:呐,你们真的认为「菅原拓只凭一个人就将昌也逼上绝路」吗? 俊介:闭嘴。你不要再说了。 菅原拓:二宫,你在紧张什么? 菅原拓:仿佛「我说了什么会不利于你」? 菅原拓:我只是问你们有没有怀疑过「我有协助者」的可能性? 俊介:等等,菅原!你! 菅原拓:换句话说。 菅原拓:「二宫俊介是菅原拓的协助者」。 菅原拓: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你们没有怀疑过吗?你们能认同这一切吗?昌也自杀的理由,以及二宫在这里大闹的理由。 俊介:少胡扯了! 菅原拓:二宫,那你来解释吧。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我是如何控制四名风云人物?你不可能不晓得吧? 俊介:菅原,不要给我得寸进尺…… 史努:……呃,老实说,我希望你告诉我们。 彩花:的确。我不是怀疑俊介,只是差不多该说出来了。 华加: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苦衷,可以找我们商量啊。 俊介:你们是笨蛋吗?不要被菅原骗了! 濑户口观太:不,这跟菅原说的话无关。 濑户口观太:我们也很在意为什么昌也会自杀。 菅原拓:哎,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菅原拓:因为他打算将所有的罪推给我,让自己全身而退。 俊介:菅原你给我闭嘴! 润:俊介,如果你不是背叛者,那就告诉我们呀。 森森:求求你,俊介。 拉拉花江:俊介,说啊。 兵太:俊介,拜托你了。 木叶:只透露一点点也可以。 史努:为什么你不肯说?是有什么理由吗? 雪:你难道真的是……菅原的协助者? 俊介:少开玩笑了。 ──俊介已退出群组── 彩花:咦……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 拉拉花江:难不成是真的? 纯:骗人的吧…… 菅原拓:的确是骗人的。 彩花:啊? 菅原拓:全部都是骗人的。二宫不是我的协助者。 史努:你给我适可而止!连俊介都! 森森:你太差劲了。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菅原拓:什么?我有错吗?我被你们臭骂,只是诱导了一下,你们就聚集起来质问他。这也是我的责任吗? 菅原拓:正确来说,我没有说谎。只是指出有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但伤害他,最后不得不退出群组,这些都是我造成的吗? 菅原拓:拜托你们赶快察觉吧。结果你们只是表情上的朋友,只是盲从集团的最大幸福。(注:效益主义提倡追求最多数人的「最大幸福」) 菅原拓:保护不了昌也、杀不死菅原、伤害二宫。 菅原拓:人格能力测验的排名只是设计给擅长虚情假意的人。 菅原拓:你们可以自傲朋友众多,但那只是一种能力罢了。 菅原拓:你们没有资格否定所有的人格,而且没有察觉的你们才是异常。 古田美春:…… 古田美春:那就是菅原想做的事吗? 史努:「那」是什么……? 古田美春:没事。我只是有点感到共鸣。 彩花:呃,完全不懂意思耶,而且还对俊介做了过分的事情。 纯:古田,妳在说什么? 奈之江:我无法理解。 阳希:我稍微能够体会…… 阳希:可是,这跟害死昌也是两码事。 菅原拓:是啊,但这样就够了。我并没有希望你们成为我的朋友。 菅原拓:因为这是不可能的。都将昌也逼上绝路,我不会奢望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 菅原拓:所以,你们只需要嘲笑我。 菅原拓:眼睁睁地为我的革命做见证吧。 ──菅原拓已退出群组── 『☆二年一班群组☆』 十二月十六日 十八点二十五分 ──濑户口观太邀请菅原拓加入群组── ──菅原拓加入群组── 彩花:菅原去死。 木叶:去死。 华加:你也去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居然连丧礼都没有参加。 史努:说些什么啊,很噁心耶。 森森:啊,因为你的关系,连我们都在网路上遭到炮轰。 森森:骂我们是无视霸凌的同学。你真的可以去死了。 幸太:琴海到底怎样了? 幸太:还在昏迷? 穗香:应该吧。要是一直没有清醒过来,菅原真的就是人渣了。 濑户口观太:你是握有阿昌的把柄,向他威胁吗? 润:应该吧?那种噁心宅男怎么可能杀死得了阿昌。 雪:你害死我们的朋友,不要我们以为会轻易放过你。 阳希:浩二你们也说些什么啦。 彩花:现在不要这样啦。 史努:他们早就删除帐号了,联络不到人。 穗香:俊介还在群组中喔,只是都不发言。 穗香:菅原快说些话啊。 菅原拓:刻意邀请我加入…… 菅原拓:有事吗? 拉拉花江:去死。什么叫「有事吗」。 润:赶快自杀吧,杀人犯。 奈之江:去死。 古田美春:请赶快去死。 菅原拓:呐,为什么昌也没有得救? 彩花:啊? 史努:不懂意思。 华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菅原拓:回答我。 濑户口观太:嗯?为什么要听你发号施令? 木叶:少得寸进尺。 菅原拓: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没有人知道吗? 拉拉花江:杀人犯,吵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雪:「回答我」(耍帅)笑死人了ww 森森:赶快自杀吧。 菅原拓:喔,原来如此。你们是一群蠢蛋,所以才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昌也自杀后,你们还是将「去死」挂在嘴边。 木叶:蠢蛋是你才对。你英文考几分啊? 润:顺道一问,你的人格能力测验是第几名啊?你这个有社交障碍的独行侠。 菅原拓:没有一个人察觉真相。不去面对残酷的真相,只会一直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谩骂。你们的脑袋真的很愚蠢。 华加:去医院吧你。 阳希:然后自杀吧。 史努:昌也是因为被你霸凌才自杀的。昌也的遗书上也这么写!为什么会变成是我们造成的?你是白痴吗? 濑户口观太:因为像菅原这种人无法理解「友情」吧。 菅原拓:我知道,就是靠嘴巴在群组中集体动用私刑的意思吧? 濑户口观太:不是。 菅原拓:哪里不是了。 菅原拓:害死昌也,却连原因都不知道,只会一迳谩骂。我反而想问你,你所谓的「友情」是什么? 菅原拓:若要歌颂友情是美好的事物,就不要当成是攻击他人的借口,作为肯定自己的愚蠢行为的理由。只会让人感到不愉快。 奈之江:少啰嗦,去死。 拉拉花江:你在鬼扯什么?噁心。 华加:呐,这些内容可以提供给媒体吗? 华加:然后在全日本播放ww 雪:菅原语录(笑)。 润:好帅喔,学长ww 拉拉花江:总之,菅原去死吧。热水冲泡三分钟后就去死吧。 俊介:自杀吧。 穗香:俊介啊啊啊啊啊啊! 濑户口观太:超久不见! 华加:喔喔!你的身体还好吗? 俊介:菅原,我一直以来很害怕你,但我现在有勇气说了。 俊介:你赶快自杀吧,拜托听懂人话好吗。 俊介:不光是这个班级,整个日本都希望你去自杀。 俊介:这就是日本的最大幸福,是正义。 俊介:为了大家的幸福去自杀吧。 史努:俊介,你太帅气了!我也同意! 润:你说了很棒的话。 阳希:自?杀!自?杀! 幸太:赶快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彩花:我都要爱上俊介了。菅原去自杀吧。 奈之江:去死吧,菅原,去死。为了幸福而死吧。 菅原拓:终于现身了啊……我正好想找二宫摊牌。 俊介:真巧啊,我也是。 菅原拓:然后啊。 菅原拓:你们还没发现吗? 俊介:什么啦。 菅原拓:你们不是一直追问我?「为什么昌也会死掉?」 菅原拓:呐,你们真的认为「菅原拓只凭一个人就将昌也逼上绝路」吗? 俊介:闭嘴。你不要再说了。 菅原拓:二宫,你在紧张什么? 菅原拓:仿佛「我说了什么会不利于你」? 菅原拓:我只是问你们有没有怀疑过「我有协助者」的可能性? 俊介:等等,菅原!你! 菅原拓:换句话说。 菅原拓:「二宫俊介是菅原拓的协助者」。 菅原拓: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你们没有怀疑过吗?你们能认同这一切吗?昌也自杀的理由,以及二宫在这里大闹的理由。 俊介:少胡扯了! 菅原拓:二宫,那你来解释吧。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我是如何控制四名风云人物?你不可能不晓得吧? 俊介:菅原,不要给我得寸进尺…… 史努:……呃,老实说,我希望你告诉我们。 彩花:的确。我不是怀疑俊介,只是差不多该说出来了。 华加: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苦衷,可以找我们商量啊。 俊介:你们是笨蛋吗?不要被菅原骗了! 濑户口观太:不,这跟菅原说的话无关。 濑户口观太:我们也很在意为什么昌也会自杀。 菅原拓:哎,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菅原拓:因为他打算将所有的罪推给我,让自己全身而退。 俊介:菅原你给我闭嘴! 润:俊介,如果你不是背叛者,那就告诉我们呀。 森森:求求你,俊介。 拉拉花江:俊介,说啊。 兵太:俊介,拜托你了。 木叶:只透露一点点也可以。 史努:为什么你不肯说?是有什么理由吗? 雪:你难道真的是……菅原的协助者? 俊介:少开玩笑了。 ──俊介已退出群组── 彩花:咦……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 拉拉花江:难不成是真的? 纯:骗人的吧…… 菅原拓:的确是骗人的。 彩花:啊? 菅原拓:全部都是骗人的。二宫不是我的协助者。 史努:你给我适可而止!连俊介都! 森森:你太差劲了。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菅原拓:什么?我有错吗?我被你们臭骂,只是诱导了一下,你们就聚集起来质问他。这也是我的责任吗? 菅原拓:正确来说,我没有说谎。只是指出有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但伤害他,最后不得不退出群组,这些都是我造成的吗? 菅原拓:拜托你们赶快察觉吧。结果你们只是表情上的朋友,只是盲从集团的最大幸福。(注:效益主义提倡追求最多数人的「最大幸福」) 菅原拓:保护不了昌也、杀不死菅原、伤害二宫。 菅原拓:人格能力测验的排名只是设计给擅长虚情假意的人。 菅原拓:你们可以自傲朋友众多,但那只是一种能力罢了。 菅原拓:你们没有资格否定所有的人格,而且没有察觉的你们才是异常。 古田美春:…… 古田美春:那就是菅原想做的事吗? 史努:「那」是什么……? 古田美春:没事。我只是有点感到共鸣。 彩花:呃,完全不懂意思耶,而且还对俊介做了过分的事情。 纯:古田,妳在说什么? 奈之江:我无法理解。 阳希:我稍微能够体会…… 阳希:可是,这跟害死昌也是两码事。 菅原拓:是啊,但这样就够了。我并没有希望你们成为我的朋友。 菅原拓:因为这是不可能的。都将昌也逼上绝路,我不会奢望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 菅原拓:所以,你们只需要嘲笑我。 菅原拓:眼睁睁地为我的革命做见证吧。 ──菅原拓已退出群组── 『☆二年一班群组☆』 十二月十六日 十八点二十五分 ──濑户口观太邀请菅原拓加入群组── ──菅原拓加入群组── 彩花:菅原去死。 木叶:去死。 华加:你也去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居然连丧礼都没有参加。 史努:说些什么啊,很噁心耶。 森森:啊,因为你的关系,连我们都在网路上遭到炮轰。 森森:骂我们是无视霸凌的同学。你真的可以去死了。 幸太:琴海到底怎样了? 幸太:还在昏迷? 穗香:应该吧。要是一直没有清醒过来,菅原真的就是人渣了。 濑户口观太:你是握有阿昌的把柄,向他威胁吗? 润:应该吧?那种噁心宅男怎么可能杀死得了阿昌。 雪:你害死我们的朋友,不要我们以为会轻易放过你。 阳希:浩二你们也说些什么啦。 彩花:现在不要这样啦。 史努:他们早就删除帐号了,联络不到人。 穗香:俊介还在群组中喔,只是都不发言。 穗香:菅原快说些话啊。 菅原拓:刻意邀请我加入…… 菅原拓:有事吗? 拉拉花江:去死。什么叫「有事吗」。 润:赶快自杀吧,杀人犯。 奈之江:去死。 古田美春:请赶快去死。 菅原拓:呐,为什么昌也没有得救? 彩花:啊? 史努:不懂意思。 华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菅原拓:回答我。 濑户口观太:嗯?为什么要听你发号施令? 木叶:少得寸进尺。 菅原拓: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没有人知道吗? 拉拉花江:杀人犯,吵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雪:「回答我」(耍帅)笑死人了ww 森森:赶快自杀吧。 菅原拓:喔,原来如此。你们是一群蠢蛋,所以才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昌也自杀后,你们还是将「去死」挂在嘴边。 木叶:蠢蛋是你才对。你英文考几分啊? 润:顺道一问,你的人格能力测验是第几名啊?你这个有社交障碍的独行侠。 菅原拓:没有一个人察觉真相。不去面对残酷的真相,只会一直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谩骂。你们的脑袋真的很愚蠢。 华加:去医院吧你。 阳希:然后自杀吧。 史努:昌也是因为被你霸凌才自杀的。昌也的遗书上也这么写!为什么会变成是我们造成的?你是白痴吗? 濑户口观太:因为像菅原这种人无法理解「友情」吧。 菅原拓:我知道,就是靠嘴巴在群组中集体动用私刑的意思吧? 濑户口观太:不是。 菅原拓:哪里不是了。 菅原拓:害死昌也,却连原因都不知道,只会一迳谩骂。我反而想问你,你所谓的「友情」是什么? 菅原拓:若要歌颂友情是美好的事物,就不要当成是攻击他人的借口,作为肯定自己的愚蠢行为的理由。只会让人感到不愉快。 奈之江:少啰嗦,去死。 拉拉花江:你在鬼扯什么?噁心。 华加:呐,这些内容可以提供给媒体吗? 华加:然后在全日本播放ww 雪:菅原语录(笑)。 润:好帅喔,学长ww 拉拉花江:总之,菅原去死吧。热水冲泡三分钟后就去死吧。 俊介:自杀吧。 穗香:俊介啊啊啊啊啊啊! 濑户口观太:超久不见! 华加:喔喔!你的身体还好吗? 俊介:菅原,我一直以来很害怕你,但我现在有勇气说了。 俊介:你赶快自杀吧,拜托听懂人话好吗。 俊介:不光是这个班级,整个日本都希望你去自杀。 俊介:这就是日本的最大幸福,是正义。 俊介:为了大家的幸福去自杀吧。 史努:俊介,你太帅气了!我也同意! 润:你说了很棒的话。 阳希:自?杀!自?杀! 幸太:赶快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彩花:我都要爱上俊介了。菅原去自杀吧。 奈之江:去死吧,菅原,去死。为了幸福而死吧。 菅原拓:终于现身了啊……我正好想找二宫摊牌。 俊介:真巧啊,我也是。 菅原拓:然后啊。 菅原拓:你们还没发现吗? 俊介:什么啦。 菅原拓:你们不是一直追问我?「为什么昌也会死掉?」 菅原拓:呐,你们真的认为「菅原拓只凭一个人就将昌也逼上绝路」吗? 俊介:闭嘴。你不要再说了。 菅原拓:二宫,你在紧张什么? 菅原拓:仿佛「我说了什么会不利于你」? 菅原拓:我只是问你们有没有怀疑过「我有协助者」的可能性? 俊介:等等,菅原!你! 菅原拓:换句话说。 菅原拓:「二宫俊介是菅原拓的协助者」。 菅原拓: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你们没有怀疑过吗?你们能认同这一切吗?昌也自杀的理由,以及二宫在这里大闹的理由。 俊介:少胡扯了! 菅原拓:二宫,那你来解释吧。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我是如何控制四名风云人物?你不可能不晓得吧? 俊介:菅原,不要给我得寸进尺…… 史努:……呃,老实说,我希望你告诉我们。 彩花:的确。我不是怀疑俊介,只是差不多该说出来了。 华加: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苦衷,可以找我们商量啊。 俊介:你们是笨蛋吗?不要被菅原骗了! 濑户口观太:不,这跟菅原说的话无关。 濑户口观太:我们也很在意为什么昌也会自杀。 菅原拓:哎,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菅原拓:因为他打算将所有的罪推给我,让自己全身而退。 俊介:菅原你给我闭嘴! 润:俊介,如果你不是背叛者,那就告诉我们呀。 森森:求求你,俊介。 拉拉花江:俊介,说啊。 兵太:俊介,拜托你了。 木叶:只透露一点点也可以。 史努:为什么你不肯说?是有什么理由吗? 雪:你难道真的是……菅原的协助者? 俊介:少开玩笑了。 ──俊介已退出群组── 彩花:咦……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 拉拉花江:难不成是真的? 纯:骗人的吧…… 菅原拓:的确是骗人的。 彩花:啊? 菅原拓:全部都是骗人的。二宫不是我的协助者。 史努:你给我适可而止!连俊介都! 森森:你太差劲了。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菅原拓:什么?我有错吗?我被你们臭骂,只是诱导了一下,你们就聚集起来质问他。这也是我的责任吗? 菅原拓:正确来说,我没有说谎。只是指出有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但伤害他,最后不得不退出群组,这些都是我造成的吗? 菅原拓:拜托你们赶快察觉吧。结果你们只是表情上的朋友,只是盲从集团的最大幸福。(注:效益主义提倡追求最多数人的「最大幸福」) 菅原拓:保护不了昌也、杀不死菅原、伤害二宫。 菅原拓:人格能力测验的排名只是设计给擅长虚情假意的人。 菅原拓:你们可以自傲朋友众多,但那只是一种能力罢了。 菅原拓:你们没有资格否定所有的人格,而且没有察觉的你们才是异常。 古田美春:…… 古田美春:那就是菅原想做的事吗? 史努:「那」是什么……? 古田美春:没事。我只是有点感到共鸣。 彩花:呃,完全不懂意思耶,而且还对俊介做了过分的事情。 纯:古田,妳在说什么? 奈之江:我无法理解。 阳希:我稍微能够体会…… 阳希:可是,这跟害死昌也是两码事。 菅原拓:是啊,但这样就够了。我并没有希望你们成为我的朋友。 菅原拓:因为这是不可能的。都将昌也逼上绝路,我不会奢望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 菅原拓:所以,你们只需要嘲笑我。 菅原拓:眼睁睁地为我的革命做见证吧。 ──菅原拓已退出群组── 『☆二年一班群组☆』 十二月十六日 十八点二十五分 ──濑户口观太邀请菅原拓加入群组── ──菅原拓加入群组── 彩花:菅原去死。 木叶:去死。 华加:你也去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居然连丧礼都没有参加。 史努:说些什么啊,很噁心耶。 森森:啊,因为你的关系,连我们都在网路上遭到炮轰。 森森:骂我们是无视霸凌的同学。你真的可以去死了。 幸太:琴海到底怎样了? 幸太:还在昏迷? 穗香:应该吧。要是一直没有清醒过来,菅原真的就是人渣了。 濑户口观太:你是握有阿昌的把柄,向他威胁吗? 润:应该吧?那种噁心宅男怎么可能杀死得了阿昌。 雪:你害死我们的朋友,不要我们以为会轻易放过你。 阳希:浩二你们也说些什么啦。 彩花:现在不要这样啦。 史努:他们早就删除帐号了,联络不到人。 穗香:俊介还在群组中喔,只是都不发言。 穗香:菅原快说些话啊。 菅原拓:刻意邀请我加入…… 菅原拓:有事吗? 拉拉花江:去死。什么叫「有事吗」。 润:赶快自杀吧,杀人犯。 奈之江:去死。 古田美春:请赶快去死。 菅原拓:呐,为什么昌也没有得救? 彩花:啊? 史努:不懂意思。 华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菅原拓:回答我。 濑户口观太:嗯?为什么要听你发号施令? 木叶:少得寸进尺。 菅原拓: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没有人知道吗? 拉拉花江:杀人犯,吵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雪:「回答我」(耍帅)笑死人了ww 森森:赶快自杀吧。 菅原拓:喔,原来如此。你们是一群蠢蛋,所以才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昌也自杀后,你们还是将「去死」挂在嘴边。 木叶:蠢蛋是你才对。你英文考几分啊? 润:顺道一问,你的人格能力测验是第几名啊?你这个有社交障碍的独行侠。 菅原拓:没有一个人察觉真相。不去面对残酷的真相,只会一直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谩骂。你们的脑袋真的很愚蠢。 华加:去医院吧你。 阳希:然后自杀吧。 史努:昌也是因为被你霸凌才自杀的。昌也的遗书上也这么写!为什么会变成是我们造成的?你是白痴吗? 濑户口观太:因为像菅原这种人无法理解「友情」吧。 菅原拓:我知道,就是靠嘴巴在群组中集体动用私刑的意思吧? 濑户口观太:不是。 菅原拓:哪里不是了。 菅原拓:害死昌也,却连原因都不知道,只会一迳谩骂。我反而想问你,你所谓的「友情」是什么? 菅原拓:若要歌颂友情是美好的事物,就不要当成是攻击他人的借口,作为肯定自己的愚蠢行为的理由。只会让人感到不愉快。 奈之江:少啰嗦,去死。 拉拉花江:你在鬼扯什么?噁心。 华加:呐,这些内容可以提供给媒体吗? 华加:然后在全日本播放ww 雪:菅原语录(笑)。 润:好帅喔,学长ww 拉拉花江:总之,菅原去死吧。热水冲泡三分钟后就去死吧。 俊介:自杀吧。 穗香:俊介啊啊啊啊啊啊! 濑户口观太:超久不见! 华加:喔喔!你的身体还好吗? 俊介:菅原,我一直以来很害怕你,但我现在有勇气说了。 俊介:你赶快自杀吧,拜托听懂人话好吗。 俊介:不光是这个班级,整个日本都希望你去自杀。 俊介:这就是日本的最大幸福,是正义。 俊介:为了大家的幸福去自杀吧。 史努:俊介,你太帅气了!我也同意! 润:你说了很棒的话。 阳希:自?杀!自?杀! 幸太:赶快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彩花:我都要爱上俊介了。菅原去自杀吧。 奈之江:去死吧,菅原,去死。为了幸福而死吧。 菅原拓:终于现身了啊……我正好想找二宫摊牌。 俊介:真巧啊,我也是。 菅原拓:然后啊。 菅原拓:你们还没发现吗? 俊介:什么啦。 菅原拓:你们不是一直追问我?「为什么昌也会死掉?」 菅原拓:呐,你们真的认为「菅原拓只凭一个人就将昌也逼上绝路」吗? 俊介:闭嘴。你不要再说了。 菅原拓:二宫,你在紧张什么? 菅原拓:仿佛「我说了什么会不利于你」? 菅原拓:我只是问你们有没有怀疑过「我有协助者」的可能性? 俊介:等等,菅原!你! 菅原拓:换句话说。 菅原拓:「二宫俊介是菅原拓的协助者」。 菅原拓: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你们没有怀疑过吗?你们能认同这一切吗?昌也自杀的理由,以及二宫在这里大闹的理由。 俊介:少胡扯了! 菅原拓:二宫,那你来解释吧。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我是如何控制四名风云人物?你不可能不晓得吧? 俊介:菅原,不要给我得寸进尺…… 史努:……呃,老实说,我希望你告诉我们。 彩花:的确。我不是怀疑俊介,只是差不多该说出来了。 华加: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苦衷,可以找我们商量啊。 俊介:你们是笨蛋吗?不要被菅原骗了! 濑户口观太:不,这跟菅原说的话无关。 濑户口观太:我们也很在意为什么昌也会自杀。 菅原拓:哎,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菅原拓:因为他打算将所有的罪推给我,让自己全身而退。 俊介:菅原你给我闭嘴! 润:俊介,如果你不是背叛者,那就告诉我们呀。 森森:求求你,俊介。 拉拉花江:俊介,说啊。 兵太:俊介,拜托你了。 木叶:只透露一点点也可以。 史努:为什么你不肯说?是有什么理由吗? 雪:你难道真的是……菅原的协助者? 俊介:少开玩笑了。 ──俊介已退出群组── 彩花:咦……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 拉拉花江:难不成是真的? 纯:骗人的吧…… 菅原拓:的确是骗人的。 彩花:啊? 菅原拓:全部都是骗人的。二宫不是我的协助者。 史努:你给我适可而止!连俊介都! 森森:你太差劲了。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菅原拓:什么?我有错吗?我被你们臭骂,只是诱导了一下,你们就聚集起来质问他。这也是我的责任吗? 菅原拓:正确来说,我没有说谎。只是指出有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但伤害他,最后不得不退出群组,这些都是我造成的吗? 菅原拓:拜托你们赶快察觉吧。结果你们只是表情上的朋友,只是盲从集团的最大幸福。(注:效益主义提倡追求最多数人的「最大幸福」) 菅原拓:保护不了昌也、杀不死菅原、伤害二宫。 菅原拓:人格能力测验的排名只是设计给擅长虚情假意的人。 菅原拓:你们可以自傲朋友众多,但那只是一种能力罢了。 菅原拓:你们没有资格否定所有的人格,而且没有察觉的你们才是异常。 古田美春:…… 古田美春:那就是菅原想做的事吗? 史努:「那」是什么……? 古田美春:没事。我只是有点感到共鸣。 彩花:呃,完全不懂意思耶,而且还对俊介做了过分的事情。 纯:古田,妳在说什么? 奈之江:我无法理解。 阳希:我稍微能够体会…… 阳希:可是,这跟害死昌也是两码事。 菅原拓:是啊,但这样就够了。我并没有希望你们成为我的朋友。 菅原拓:因为这是不可能的。都将昌也逼上绝路,我不会奢望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 菅原拓:所以,你们只需要嘲笑我。 菅原拓:眼睁睁地为我的革命做见证吧。 ──菅原拓已退出群组── 『☆二年一班群组☆』 十二月十六日 十八点二十五分 ──濑户口观太邀请菅原拓加入群组── ──菅原拓加入群组── 彩花:菅原去死。 木叶:去死。 华加:你也去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居然连丧礼都没有参加。 史努:说些什么啊,很噁心耶。 森森:啊,因为你的关系,连我们都在网路上遭到炮轰。 森森:骂我们是无视霸凌的同学。你真的可以去死了。 幸太:琴海到底怎样了? 幸太:还在昏迷? 穗香:应该吧。要是一直没有清醒过来,菅原真的就是人渣了。 濑户口观太:你是握有阿昌的把柄,向他威胁吗? 润:应该吧?那种噁心宅男怎么可能杀死得了阿昌。 雪:你害死我们的朋友,不要我们以为会轻易放过你。 阳希:浩二你们也说些什么啦。 彩花:现在不要这样啦。 史努:他们早就删除帐号了,联络不到人。 穗香:俊介还在群组中喔,只是都不发言。 穗香:菅原快说些话啊。 菅原拓:刻意邀请我加入…… 菅原拓:有事吗? 拉拉花江:去死。什么叫「有事吗」。 润:赶快自杀吧,杀人犯。 奈之江:去死。 古田美春:请赶快去死。 菅原拓:呐,为什么昌也没有得救? 彩花:啊? 史努:不懂意思。 华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菅原拓:回答我。 濑户口观太:嗯?为什么要听你发号施令? 木叶:少得寸进尺。 菅原拓: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没有人知道吗? 拉拉花江:杀人犯,吵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雪:「回答我」(耍帅)笑死人了ww 森森:赶快自杀吧。 菅原拓:喔,原来如此。你们是一群蠢蛋,所以才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昌也自杀后,你们还是将「去死」挂在嘴边。 木叶:蠢蛋是你才对。你英文考几分啊? 润:顺道一问,你的人格能力测验是第几名啊?你这个有社交障碍的独行侠。 菅原拓:没有一个人察觉真相。不去面对残酷的真相,只会一直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谩骂。你们的脑袋真的很愚蠢。 华加:去医院吧你。 阳希:然后自杀吧。 史努:昌也是因为被你霸凌才自杀的。昌也的遗书上也这么写!为什么会变成是我们造成的?你是白痴吗? 濑户口观太:因为像菅原这种人无法理解「友情」吧。 菅原拓:我知道,就是靠嘴巴在群组中集体动用私刑的意思吧? 濑户口观太:不是。 菅原拓:哪里不是了。 菅原拓:害死昌也,却连原因都不知道,只会一迳谩骂。我反而想问你,你所谓的「友情」是什么? 菅原拓:若要歌颂友情是美好的事物,就不要当成是攻击他人的借口,作为肯定自己的愚蠢行为的理由。只会让人感到不愉快。 奈之江:少啰嗦,去死。 拉拉花江:你在鬼扯什么?噁心。 华加:呐,这些内容可以提供给媒体吗? 华加:然后在全日本播放ww 雪:菅原语录(笑)。 润:好帅喔,学长ww 拉拉花江:总之,菅原去死吧。热水冲泡三分钟后就去死吧。 俊介:自杀吧。 穗香:俊介啊啊啊啊啊啊! 濑户口观太:超久不见! 华加:喔喔!你的身体还好吗? 俊介:菅原,我一直以来很害怕你,但我现在有勇气说了。 俊介:你赶快自杀吧,拜托听懂人话好吗。 俊介:不光是这个班级,整个日本都希望你去自杀。 俊介:这就是日本的最大幸福,是正义。 俊介:为了大家的幸福去自杀吧。 史努:俊介,你太帅气了!我也同意! 润:你说了很棒的话。 阳希:自?杀!自?杀! 幸太:赶快自杀吧!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彩花:我都要爱上俊介了。菅原去自杀吧。 奈之江:去死吧,菅原,去死。为了幸福而死吧。 菅原拓:终于现身了啊……我正好想找二宫摊牌。 俊介:真巧啊,我也是。 菅原拓:然后啊。 菅原拓:你们还没发现吗? 俊介:什么啦。 菅原拓:你们不是一直追问我?「为什么昌也会死掉?」 菅原拓:呐,你们真的认为「菅原拓只凭一个人就将昌也逼上绝路」吗? 俊介:闭嘴。你不要再说了。 菅原拓:二宫,你在紧张什么? 菅原拓:仿佛「我说了什么会不利于你」? 菅原拓:我只是问你们有没有怀疑过「我有协助者」的可能性? 俊介:等等,菅原!你! 菅原拓:换句话说。 菅原拓:「二宫俊介是菅原拓的协助者」。 菅原拓: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你们没有怀疑过吗?你们能认同这一切吗?昌也自杀的理由,以及二宫在这里大闹的理由。 俊介:少胡扯了! 菅原拓:二宫,那你来解释吧。为什么昌也会死掉?我是如何控制四名风云人物?你不可能不晓得吧? 俊介:菅原,不要给我得寸进尺…… 史努:……呃,老实说,我希望你告诉我们。 彩花:的确。我不是怀疑俊介,只是差不多该说出来了。 华加: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苦衷,可以找我们商量啊。 俊介:你们是笨蛋吗?不要被菅原骗了! 濑户口观太:不,这跟菅原说的话无关。 濑户口观太:我们也很在意为什么昌也会自杀。 菅原拓:哎,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菅原拓:因为他打算将所有的罪推给我,让自己全身而退。 俊介:菅原你给我闭嘴! 润:俊介,如果你不是背叛者,那就告诉我们呀。 森森:求求你,俊介。 拉拉花江:俊介,说啊。 兵太:俊介,拜托你了。 木叶:只透露一点点也可以。 史努:为什么你不肯说?是有什么理由吗? 雪:你难道真的是……菅原的协助者? 俊介:少开玩笑了。 ──俊介已退出群组── 彩花:咦……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 拉拉花江:难不成是真的? 纯:骗人的吧…… 菅原拓:的确是骗人的。 彩花:啊? 菅原拓:全部都是骗人的。二宫不是我的协助者。 史努:你给我适可而止!连俊介都! 森森:你太差劲了。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菅原拓:什么?我有错吗?我被你们臭骂,只是诱导了一下,你们就聚集起来质问他。这也是我的责任吗? 菅原拓:正确来说,我没有说谎。只是指出有这个「可能性」。 菅原拓:但伤害他,最后不得不退出群组,这些都是我造成的吗? 菅原拓:拜托你们赶快察觉吧。结果你们只是表情上的朋友,只是盲从集团的最大幸福。(注:效益主义提倡追求最多数人的「最大幸福」) 菅原拓:保护不了昌也、杀不死菅原、伤害二宫。 菅原拓:人格能力测验的排名只是设计给擅长虚情假意的人。 菅原拓:你们可以自傲朋友众多,但那只是一种能力罢了。 菅原拓:你们没有资格否定所有的人格,而且没有察觉的你们才是异常。 古田美春:…… 古田美春:那就是菅原想做的事吗? 史努:「那」是什么……? 古田美春:没事。我只是有点感到共鸣。 彩花:呃,完全不懂意思耶,而且还对俊介做了过分的事情。 纯:古田,妳在说什么? 奈之江:我无法理解。 阳希:我稍微能够体会…… 阳希:可是,这跟害死昌也是两码事。 菅原拓:是啊,但这样就够了。我并没有希望你们成为我的朋友。 菅原拓:因为这是不可能的。都将昌也逼上绝路,我不会奢望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 菅原拓:所以,你们只需要嘲笑我。 菅原拓:眼睁睁地为我的革命做见证吧。 ──菅原拓已退出群组── 革命前夕1 约莫过了五分钟,菅原拿着两罐可可走了回来。其实我原本怀疑他会不会逃走,但他似乎没有这个意思。他问我喜欢偏苦还是偏甜的,于是我回答偏甜。然后我表示要付钱,他仅默默摇了摇头。大学生被国中生请客,感觉很奇妙。 他坐在我旁边,拉开易开罐拉环,然后不再开口说话。想必是在思考什么。 两个人待在宽广的公园一隅闷不吭声,显得很奇怪,所以我决定主动开口: 「昌也真的在欺负你吗?」 「是的。」菅原拓立刻回答:「虽然没有证据,因为昌也不会那么愚蠢留下把柄。」 「为什么会做到那种地步……你做了招致昌也怨恨的事情吗?」 「呃,天晓得?」 菅原冷淡地答道。我见状后,发现自己问错问题了。可能因为太想知道真相,或是对昌也抱有一丝偏袒,我问了最差劲的问题。 霸凌的一方通常没有特别的理由。 「……可以交给我来说明吗?」 片刻沉默过后,他这么说道: 「说明我跟昌也的关系,以及为什么他会自杀。或许会花上一段时间,但这样比较好吧?」 我点了点头。 我必须知道才行,无论真相是什么。 他再次向我重申。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好好说明。」 「因为我基本上不与人交谈。」 「我相当不擅长向人说明。」 「因为我是笨蛋,笨到了极点。」 「所以我决定不用敬语了。」 「然后,我希望妳聆听时在内心嘲笑我。」 「这么做会让我很开心,因为跟我的意见一致。」 「便能跟我产生共鸣。」 「那么,我会用部分是真相、部分是想像的方式────」 「说明为什么昌也会走上绝路。」 「昌也是在二年级的五月时开始欺负我。他的霸凌方式不是渐渐变得过火,而是突然展开,突然抢走我的钱,突然揍我的肚子。然后,他伙同二宫、渡部与木室那些人,在我回家时突然包围住我,对我拳脚相向。我本来把他当成朋友,结果却被背叛了。」 昌也似乎曾经说过你是他的好朋友? 「是的。我们将彼此视为好朋友。我跟昌也原本便有一些交情,虽然不是假日会一起出游的关系,午休时间不会在一起,也不会互相传电子邮件或是一起玩社群网站。然而,假如在放学后的回家路上碰面,我们便会聊天,大概是从一年级的秋天到二年级的春天这段期间。」 「因为我话少,总是昌也单方面在说话,他向我抱怨了不少事情。可能因为我不属于任何团体。在实施人格能力测验的班上便无法轻易抱怨。我认为他是借由向我吐露不开心来抚慰心灵。我自己也很高兴能跟天才昌也说话。」 「我们会在回家的路上分享各种事情,像是将来的梦想、在班上讨厌的人跟喜欢的人、对不明理的父母的怨言、对过度放任的老师的不满,以及无形间隐约感到的不安。」 「有时候我们会绕到公园,聊到很晚。」 「真的是很快乐的日子。」 「他的每个观点都跟我不同,对于我的观点,他会笑着说『很像你的思考方式』。」 「我们曾经是好朋友。」 「结果,在二年级的五月我突然被人揍了,他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巧妙地对我设局。」 「他带着三名友人,在我耳边轻声说:『拓,抱歉。你能够体谅吧?』」 「在被揍之前我仍搞不清楚状况。不,即使被揍后我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霸凌对受害者来说是不讲理的行为。我完全不知道理由与动机,被抢走财物,还被威胁。我受到很大的打击,不是因为受伤,也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昌也揍了我。我还以为是什么误会。」 「我曾经很崇拜岸谷昌也。」 「我也对二宫、渡部与木室带着敬意,我很清楚他们是比我优秀许多的人。」 「结果他们仍持续对我霸凌,他们在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凌虐我。逼我吃铅笔、揍我的肚子、抢走我的生活费、逼我自慰。从来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过。」 「我是之后才发现到,那三人之中似乎有人唆使其他人对昌也霸凌。他们拿昌也跟不起眼的我说话这件事起哄、嘲笑他,昌也害怕被众人排挤,于是揍了我。我想他们应该说过『你很逊耶,不要跟那种噁心的家伙交朋友』还有『快动手,我们跟那家伙谁才是你的朋友?』一类的话。霸凌刚开始时,他们在背后这么说着。」 「昌也最初也像是有拒绝的打算。一开始给我这种感觉,在三名朋友的面前,不得已才服从他们。然而,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看了就知道了。」 「对天才少年来说,第一次做坏事,实在欲罢不能。」 「他陷了下去。」 「他体会到霸凌的乐趣与控制别人的快感。」 「他的那份才能,其他三个人完全无法比拟。」 「霸凌主谋者立刻变成了昌也。他总是冷静过人,我的事情不曾曝光过,面对危险的状况也能轻易回避,也没有留下信件记录。妳是不是在怀疑这种事情真的有人能做吗?昌也就做得到。他是天才,而且有三名优秀的手下。」 「唯一察觉异状的只有昌也的女朋友石川琴海。即使如此,她也是到了十月才终于察觉,而且不知道详细状况。因为他们的手法真的十分完美。」 「不容许有一丝差错,天衣无缝地操控着一切。」 「七月时,我打算找老师谈这件事。三次都被昌也发现,把我揍到吐出来。第四次成功了,但户口老师当作没这回事。他仅笑着说『是你想太多了吧』,不肯认真听进去。他因为害怕昌也母亲,所以无视于我的求救。而且,我没有证据,数位录音笔被弄坏了两台。」 你采取那种反抗的态度,昌也欺负你的时候不会产生危机感吗? 「因为他异于常人,每次发现录音笔时,他似乎觉得『能造成更大的心理压力,比找到新目标更具有效率』。」 「妳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吗?连父母都无法依靠。我曾经拜托父母让我『转学』,但遭到无视。昌也当然也知道我的父母对孩子漠不关心。」 「然后,昌也知道我没有朋友这件事。」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霸凌手法。」 「没有任何霸凌证据,班导一看就知道没有干劲,对手是班上拥有天才头脑的风云人物,然后父母是身为pta副会长的怪兽家长。我只能由衷地佩服昌也。」 「所有人都是我的敌人。」 实际上加藤与琴海也曾经说过「昌也不可能会是霸凌受害者」。 「想必是吧。所以,我只能感到绝望。无论我想出了什么计划,昌也有同学的支持、监护人的信赖,加上没有霸凌证据,我便注定没有胜算。双亲跟班导都不肯帮忙,也没有朋友,最后被当成是我在胡说八道。」 「无论做什么,我总是受到孤立。」 「妳知道吗?不能相信人格能力测验排名低的人。跟学力测验不同,因为这是没有人缘的证明。」 「所以,我被迫吞下蝉壳、舔他们的鞋子、偷父母的手表、被淋热水跟冰水。」 「没有人伸出援手。」 「我甚至不知道能向谁求救。」 菅原说到这里停下话语,再度喝了可可、轻叹一口气后,便陷入沉默。他的身体不知为何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弱小,他的语气莫名会勾起人的悲伤情绪。 他说的话恐怕是事实。应该说,菅原拓一个人控制四个人这件事本身便十分荒唐无稽。我的弟弟毫不留情地凌虐了一名同班同学,令人毛骨悚然地一手策划出天衣无缝的布局。脑海中浮现今年夏天见到的昌也,忍不住轻咬着唇。 吹拂着十二月的寒风,菅原的位置正好帮我挡住了风,但我的两脚仍冰冷无比,开始后悔应该穿长裤而不是穿长裙过来。菅原为什么会选这个地点? 「哎,我没有任何物证,倒是有第二台录音笔的发票,但可能反而会让人感到可疑。」菅原自虐地喃道。 「至少比你一个人霸凌四个人更有说服力。」 「谢了。」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昌也突然霸凌你跟深陷其中的理由。当然,我知道这样问你很残忍。」 「将我视为目标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是独行侠,被霸凌也不容易会被发现,实际上也没有被任何 人发现。」 菅原摸着外套的胸口,挪动了一下身体后这么喃道。 我忍不住继续追问: 「可是你能够想像吧?某方面来说,菅原比任何人都还要亲近昌也。」 虽然觉得比任何人这个说法有点言过其实,但我没有去订正自己的话。他是昌也的好朋友,肯定是用不同于其他人的角度去看待昌也。 菅原一脸犹豫地用手指摩擦罐子的边缘,然后说道: 「同侪压力……」 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石川有没有提到这件事?那个班级过度在意人格能力测验,排名低的人等于会被其他人说『我不想跟你往来』。」 「嗯,她为了这个感到痛苦吧?」 「……痛苦的人不只有石川。」 「咦?」 「我有说过吧?昌也因为被三名朋友霸凌,无法拒绝之下,只能听从他们的话。像他那种天才都无法抵抗同侪压力。」 「应该说──」菅原继续喃道: 「班上的所有人都承受着人际关系的压力。当然,因为还是国中生,就算没有人格能力测验也会感到负担吧,但人格能力测验让负担变得更加沉重。对其他人的性格打分数,一旦成绩差,自己的存在便会遭到全盘否定。强迫学会察言观色,融入其他人是必要事项,以不破坏和谐为命题。每个人都活在察言观色的地狱、友好关系的生存战以及剑拔弩张的紧绷气氛之中。」 菅原拓继续述说着: 「所以,二宫俊介、渡部浩二、木室隆义以及岸谷昌也才会追寻不被发现的放松方式与娱乐。石川琴海因为男朋友与其友人有事隐瞒着自己而陷入痛苦之中,她与跟班开始欺负我。加藤幸太则开始骚扰岸谷昌也──」 「岸谷昌也自杀了。」我这么说道。 「菅原拓发动了革命。」菅原这么说道。 我们的对话在此中断了一会儿。 坐在旁边的国中生将可可一饮而尽。 「对不起,时间顺序乱七八糟,还把幸太形容成坏人一样。不是的,他只是原因之一,昌也会自杀肯定有各种原因,各种人因为各种理由害死了他。当然,其中也包括我。」 他静静地笑了出来。 「我来继续说下去吧。」 「放暑假后我还是屡次被勒索财物,持续遭到凌虐。到了十月状况仍没有好转,一切都没有改变。进入第二学期后,因为下课时间提早,反而让霸凌时间变长。」 「我过着惨绝人寰的日子。」 「是无法脱逃的地狱。」 「然后,这时我……嗯,是的。」 「我喜欢上了石川琴海。」 「因为她对我展露笑容。」 「我没有朋友,成绩运动样样不如人,人格能力测验也很低分,烙印着废物的字样。还被好朋友背叛,不断遭到凌虐,结果她却温柔地跟我说话。」 「我真的很开心,她还说她『羡慕我』。虽然有违事实,但我仍感到幸福到无以复加。我这么悲惨的人,居然会被羡慕,居然会受到认同。」 「那天晚上我独自喜极而泣。」 「之后与她曾经有几次碰面的机会,她告诉了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就是她告诉我同侪的压力。」 「于是我终于恍然大悟,昌也等人想必也是同样的状况。为了在令人窒息的教室存活下去,所以才凌虐我。石川跟昌也等人都感到苦恼,拚命挣扎着。」 「我在垃圾场前看见石川因为同侪压力哭泣,我感到心如刀割。」 「感觉到一股近似怒意的情绪。」 「所以我决定发动革命。」 「人格能力测验吊车尾也能够得到幸福。无论受到其他人的鄙视,我决定要成为不懂淂察言观色的废物,可以保护自己所深信的事物。」 「我决定要对抗昌也,终止霸凌。为了让自己得到幸福、为了让大家得到幸福,我决定要终止昌也一手策划出、永劫不复的霸凌地狱。」 「当然,这是个愚蠢至极的念头。」 「但是,我只能去这么做。」 「以一般人的常识去对抗昌也经过缜密计算的霸凌,当然是毫无胜算。」 「正如我刚才所述,他的霸凌手法堪称完美。首先是没有老师跟父母的援助。就算直接找其他老师求救,我在信用方面完全输给昌也等人,况且昌也十分提防我找老师人一对一面谈,或是窃听霸凌现场。」 「然后,假设我成功告密,必须面对那个啰嗦的母亲。还有,班上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霸凌,他们又受到同学们的爱戴。我的话只会被当成一派胡言。即使透过网路或是教育委员会申诉,将事情闹大,但学校没有一个人承认霸凌,只会沦为徒劳无功。」 「即使如此,我仍必须挺身而战。」 「我必须发动革命才行。」 「我想到的方法只有一个。」 「就是反过来彻底利用他的计划。」 「于是我采取了相反的行动。我首先在网路上发了一篇霸凌的爆料文章,比如『在久世川第二中学有名学生一个人霸凌四个人』,内容写得钜细靡遗。」 「网路上有很多闲人以霸凌犯罪者为乐,只是没有人自杀会比较炒热不起来。」但还有立刻有几个人打电话到学校抗议『学校发生霸凌事件,你们校方却坐置不管吗?』或是『谁想让小孩念这种学校』。」 「当然,似乎也有人怀疑是『四个人霸凌一个人』『利用网路继续霸凌』。但这些不重要,因为当消息在校内传开后,我便拿水壶狠狠地殴打了昌也。」 「昌也应该也有预料到我会情绪失控。长期遭受恶毒的凌虐,迟早会爆发。这种情形下,强势的母亲会冲到学校,逼问消极的老师,主张没有霸凌目击者,是一名罹患精神疾病的学生在自导自演,将事情压下来。」 「我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顺利到让我感到不自然。我装出目中无人的态度,让大人对我留下糟糕的印象。学校开始收到针对虚构霸凌的大量抗议电话,后续效应持续延烧,我被烙下恶魔的烙印。」 「然后,基于昌也母亲的希望,我受到了重罚。他们大大超出我当初的预期,让我成功地受到众人的挞伐。」 是母亲提议那个惩罚? 「是我笑着说『要罚我在校内下跪吗?』还补充说『霸凌是划时代的发明』,不过这是向昌也现学现卖,总之我只是挑拨了一下,她便轻易上钩了。昌也等人因为想要继续折磨我,所以我巧妙地诱导,隆义甚至还装哭,我只是稍微贬低了昌也的母亲,他们便轻易地上钩。于是,最后就冒出了下跪示众。」 「虽然状况有些混乱,但昌也等人对目前为止的发展没有任何不满。虽然有部分不同,但按照我的计划发展着。暴力事件之后,菅原拓被视为不值得同情的加害者,霸凌的真相没有被揭露。然后,菅原拓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然而,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利。」 「我选择变成坏人,这个举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之外,导致事情愈演愈烈。」 「没有弄清楚爆料文章的内容,轻易便承认『是自己写的』。」 「原本『菅原拓是精神疾病患者』这个结论,因为爆料文章与我的证词,变成了『菅原拓是霸凌的加害者』。」 「这也在我的计划之中。」 「应该只有昌也在途中发现了这件事。可是已经没有退路了。来不及找其他三个人商量,他们便已经在父母与老师面前承认遭到霸凌。」 「于是,终于轮到我展开反击了。」 「我一点一滴地慢慢将昌也等人逼入绝境。」 「对于国中生而言,『遭到霸凌』是一种负面形象。不是有些人不愿意吐露自己遭到霸凌吗?不光是害怕遭到加害者报复,更重要的是,承认『自己遭到霸凌,向老师与父母求救』会显得自己很凄惨,这是很不光彩的事情。」 「然而,我透过下跪示众,闹到整间学校人尽皆知。」 「『一对四竟然还被班上不起眼的家伙控制,在对方面前害怕得浑身颤抖』或是『平常在社团十分活跃,一副很跩的模样,但其实只是丢脸的霸凌受害者』。」 「无聊的面子?或许吧。但国中生就是这副德性,爱耍帅,无论旁人怎么说,对男孩子而言,自己遭到霸凌的事实无疑是一种耻辱,更何况对方是被自己一伙人霸凌的人。」 「我透过下跪示众,向众人宣传昌也等人的处境,他们只能向老师与父母求救。 」 「得知自己尊敬的学长与朋友其实私底下遭到霸凌,想必会受到打击。」 「然而,昌也等人事到如今当然无法改口说『自己才是霸凌加害者』,若这么做,在学校引起的骚动便会变成是自己造成的,自己的罪状也会跟着公诸于世。因为对我做出过于残酷的惩罚,没有想像到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惩罚。」 「而且,他们陷入烦恼的这段期间,我到他们家拜访了好几次,假装向他们赔罪,持续进行挑拨。让父母大发雷霆,让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把他们逼到毫无退路。」 「我本来还以为我会崩溃。」 「可是,我仍持续着下跪示众。虽然近乎崩溃,但我忍了下来。即使被对方的父母殴打,被同学踹,我也绝对不会退缩。」 「与整间学校为敌,受尽屈辱,我仍持续散播着虚假的事实。」 所有人都相信了你的话?有人怀疑应该也不奇怪吧? 「应该有吧,但那不重要。因为在怀疑的人眼中,『昌也等人是做出残忍的霸凌,还将加害者的罪名加诸在受害者身上的败类』。下跪示众的影响力就是这么大,不过怀疑的人只有少数而已。」 为什么?只有大人亲眼目睹你摆出傲慢的态度,跟那四个人哭哭啼啼的模样,其他学生照理来说应该会感到怀疑。 「因为有罪证确凿的证据。」 证据? 「瘀青。昌也脸上留下了严重的瘀青。所以,很多人愿意相信。我就是为此用水壶殴打他。无论怎么看,他都像是受害者。」 「所以,我摇身一变成控制四名同学的冷酷人渣,他们则是受到区区一人控制的丢脸男生。」 「同侪压力。」 「透过人格能力测验,其他人评价变得极为重要,同学之间开始会互相评分。」 「他们肯定无法接受,同时受到父母、同学及女朋友的同情,安慰他们『很痛苦吧?抱歉没有发现这件事』。他们原本便是风云人物,自尊心肯定严重受创。然而,看到我受到了残酷的惩罚,让他们无法说出『自己才是霸凌加害者』。」 「在学长姐与学弟妹的眼中,他们四对一却还遭到丑陋又毫无魅力的男生欺负,害怕地吃下蝉壳。被父母哭着道歉,受到朋友小心翼翼地对待。」 「人格能力测验的排名肯定会下滑。或许会增加同情票,可是,霸凌受害者毫无领导能力与魅力。虽然听起来很可怜,但那是我们之间的残酷规定。过去崇拜的眼神消失了,排名下滑,自己这个人的价值也跟着降低。」 「自己才是真正的加害者,学校却不知为何将菅原拓视为加害者。」 「我像这样将他们逼入绝境。」 「暴力事件的两天后,昌也曾经向我寻求和解,但我完全没有打算原谅他的意思。我对他们仍抱着憎恨,加上轻易原谅他们,他们有可能会故态复萌。」 「那段期间,我几乎没有受到昌也等人的欺负。很幸运的,因为众人错误的正义,让我得以跟他们隔离开来。昌也等人因为自己是霸凌受害者,当然不可能主动找我,因为会引起部分人的怀疑。」 昌也当时好像有去找老师商量的样子。 「我知道这件事。虽然不知道内容,但户口老师是没有干劲的浑帐,还随口威胁我『事情不圆满落幕,岸谷的母亲可是很可怕的喔』,想必他也没有理会昌也。对于户口老师而言,将我视为坏人是最理想的落幕方式。」 「而且我几乎每天都会去挑拨昌也等人的父母,激怒他们,让昌也等人在家里也没有喘息的空间。更无法对绝对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父母说出『其实自己才是霸凌者』。」 「局势被彻底逆转了。」 「软弱老师不理会自己,原本身为班上的风云人物,同学却突然同情起自己,宛如孩子般受到过度溺爱的父母保护,加上没有霸凌的证据,因此无法挽回自己的尊严。」 「然而……」 「我认为做得太过火了。」 「因为我是无视于班上气氛的白目废物。」 「没有发现到昌也的心情。」 「我不知道轻重,也无法看出其他人的举动。」 「所以,昌也才会自杀。」 「我不知道妳是否愿意相信,我那时已经考虑原谅他们。当作没有发生下跪这件事,希望能跟昌也等人像普通朋友那样出游,聚在一起打电动,回家时绕到速食店聊着喜欢的女孩子。」 「妳一定觉得很愚蠢吧。」 「可是,我是认真的。」 「应该说,那也是昌也所能做的妥协。要是继续下去,即使下跪示众结束后,曾经被冠上的印象不会消失,对菅原拓这个不起眼男生害怕到哭出来的事实也不会消失。但又无法在公开场合霸凌我,因为这么一来,一定有人会发现我的证词是假的。因为原本便很可疑。」 「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在公开场合表现得跟我相处融洽,扭转自己的形象。将一切归于过去,跟我当好朋友。」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所以,为了不让他们再次对我霸凌,在昌也等人受到教训后,我原本打算这样提议。」 「比如『在班上嘲笑我,我也在班上取笑你,然后大家一同欢笑,这么一来,大家便会忘记那些事,以为我们言归于好了』。」 「昌也原本便很受欢迎,而我现在是班上的畏惧对象。」 「只要我们合作,一定能够成功。」 「创造出班上的受欢迎人物与不受欢迎人物能够一同欢笑的班级。」 「或许是肤浅的愿望,但那就是我理想中的革命。」 「就算无法成功,只要我不再受到欺负,也就心满满足了。」 「我想要得到幸福。」 「不想要受到欺负。」 「我想要像之前那样跟昌也一起回家。」 「即使无法跟石川成为男女朋友,但若能减轻她的痛苦,这样就够了。」 「我想是在暴力事件过后开始产生异状。但我隔了两三个星期后才发现到异状,应该是在停止下跪示众,还有到昌也等人家里的拜访也结束了的那个时候。」 「当时,我在班上遭到欺负,男生因为带着畏惧,所以没有欺负我,但以津田为首的一群女生打算对我展开报复。老实说这让我感到最棘手,有够无聊。」 琴海说这是惩罚。当然,她这么做有部分是想要得到昌也的称赞。 「结果石川还是抛不下其他人的眼光,但有所自觉还算有救。其他女生则完全以英雄自居,或是顺着班上的气氛,将我的东西丢到垃圾桶。」 「然而,这也是将昌也逼上绝路的原因之一。虽然很幼稚,但男生不喜欢被女生保护。结果这个举动招致了另一个事态,男生之中有人瞧不起昌也,因为被菅原拓这种家伙霸凌与殴打,受到怪兽家长母亲与班上女生的保护。」 昌也是主要目标吗? 「呃,因为他是四个人之中最受欢迎的,所以也有人感到嫉妒吧,因为女生只会关心昌也。涉入最深的人,我想应该是加藤幸太。他原本便对昌也抱着强烈的嫉妒。」 「他当然没有做出明显的行动。在暴力事件后,他顶多只有立刻在昌也的笔记本上泼墨汁。嗯,那是他做的。我晚点把他的地址告诉妳,妳不妨亲自质问他,因为他误以为我手上握有证据,肯定会坦承。除此之外便没有做出明显的行动。因为学校现在对霸凌十分敏感。」 「然而,感受得到这股气氛。小动作很阴险又难以察觉,但确实存在。他们背底里嘲笑昌也被我这种家伙霸凌。」 「所以,现在加藤才会跑去向各媒体爆料,声称『我什么都不知情』、『菅原拓很诡异』。他害怕自己遭到谴责,所以到处去散播消息。」 「当然,不是加藤一个人造成这个局面,还有其他人。丹波润跟原田木叶也瞧不起昌也,而羽田奈之江、国本雪、森井可奈则同情昌也。」 「是我太肤浅了。」 「缺乏想像力。」 「总之,多到超出我的预期,许多人伤害了昌也的自尊心。昌也被同侪压力压垮了。我后来发现他渐渐变得异常。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我跟他被隔离开来,导致什么都无法做。」 「他的心灵受到无法复原的创伤。」 「原本是班上的风云人物,成绩优秀,然后沉浸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霸凌我的优越感之中。结果却受到周围的人同 情,被班上女生视为保护对象,被男生瞧不起,受到霸凌的我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遭到老师无视。人格能力测验的排名无庸置疑会下滑。」 「加上受到母亲过度的关心。总是被当成幼稚园的小孩般一直追问学校的状况,伤害了国中生应有的自立心。家长每天都跑来学校『监视有没有发生霸凌行为』,形同是在污辱身为天才的他,甚至被原本会抚慰自己的女朋友同情与担心。」 「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他无法说出自己才是霸凌加害者,这代表必须过着在学校与家里受到同情与鄙视的生活。学长姐得意忘形地嘲讽『我看到下跪的家伙了,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起』,学弟妹高高在上表示『菅原就交给我去教训』。」 「他的强烈自尊心无法忍受这一切,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商量。」 「按照我的推论,那想必是一时冲动。」 「走投无路的昌也对过度担心、保护自己的女朋友感到厌烦,所以一时冲动推了她。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只是不巧刚好是在楼梯旁。但他感到一股难以承受的自我厌恶,也害怕女朋友恢复意识后自己会受到谴责。」 「所以,他最后才会做出那个决定。」 「为了向我复仇。」 「采取了终极的手段。」 「那就是自杀。」 「对其他三个人下封口令,选择了自杀,同时,我成为了全日本的敌人。」 「『菅原拓是恶魔,谁都不能相信他的话』。」 「连遗书都考虑周全,留下那段话后自杀,我当然是百口莫辩。」 「让看过遗书的人对我产生恐惧,那就是天才最后遗留下来的最强炸弹。」 「先由他一手创造、然后被我扭转的世界,再次被他彻底颠覆。」 「他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之后的状况不需要我解释,我因为霸凌而被世人视为逼同学走上绝路的败类。」 「虽然部分是我自己的想像,但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 「昌也等人透过缜密的策划,对我做出残酷的霸凌。我为了终止霸凌,然后摧毁人格能力测验,于是发动了革命。虽然进展顺利,但伤害了昌也的自尊心,让他走上绝路。」 「将全部归纳起来,可以得到一个结论。」 「我无法与他再次一同欢笑。」 「我无法得到幸福。」 「昌也死了。」 我们之后陷入沉默,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长椅上。 我眺望着以前跟昌也一同玩耍过的公园,思考着菅原与昌也的关系。 他究竟是犯了什么罪?他的确造成了昌也自杀的原因。仗着革命之名,不断折磨着昌也。然而,思考昌也等人对菅原做出的行为,相较之下显得微不足道。从他的角度来看,他只是对霸凌加害者做出正当防卫而已。因为还有其他方法吗?在昌也创造的世界中,对抗昌也的方法。摧毁恶魔计谋的方法。 有位评论家曾经说过「网路上的爆料文章非常具有真实感」。 理由很简单,因为菅原将昌也等人对自己做的事情如实写了下来。 他恐怕真的被逼吃下铅笔,不断被拳脚相向,生活费被抢走,被淋热水与冰水。 二宫、木室与渡部那三个人坚决不肯透露霸凌的细节,是因为害怕露出马脚,然后自己的所作所为便会被发现。虽然他们将这个行为美化成「友情」。 袭击我的应该也是他们其中一。 因为纱世的电话感到焦虑而袭击我。 (昌也死掉是自作自受?) 这就是结论?怎么可能。 然而,菅原的证词中找不到作假之处。比一个人控制四个人这种荒唐无稽的说法更具有说服力。 「跟我至今收集到的……众多情报一一吻合。」 我努力挤出了这句话。 菅原微微摇了摇头。 「香苗姐要相信什么,是香苗姐的自由。虽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是霸凌加害者,但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昌也等人才是加害者。」 「石川将她的推论告诉了我,她说是二宫、渡部与木室霸凌昌也与菅原。」 「真愚蠢,既然如此,昌也的遗书上就不会写上我的名字了。那个人的世界总是充满盲点。」 「那么菅原说的就是事实吧?」 菅原面无表情无视这句话,将话题转到截然不同的方向。 「……香苗姐是怎么看待昌也的?」 他突然冒出一个毫无脉络的质问。 我不晓得那个质问的意图,但他对我露出锐利的严肃眼神,有股让人无法无视的压迫感。 「很优秀的弟弟。」我这么答道:「大家在这次的事件中都这么形容他,但他头脑真的很聪明,完全不像小我七岁,母亲也是片刻不离开昌也。」 「……」 「甚至到了变成怪兽家长的地步。当然,这是不对的,但这是因为昌也真的很优秀。他国小时表现不突出,升上国中后便开始锋芒毕露。学力测验名列前茅,一年级便被获选为运动社团的正式选手,我才发现他是真正的天才。甚至已经开始准备大学考试,母亲也拚了命为他打气。」 「所以妳就割烂昌也的体育服吗?」 菅原打断我的话说道。 他转过头注视着我。睁大双眼,严肃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毛骨悚然。 我顿时无法正常呼吸,打算喝口可可,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发现罐子早已掉落在地上。 「呐,我有说过吧,昌也在霸凌我之前,我有听过他吐苦水。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大部分都是在说家庭,回老家的姐姐会对他动粗,母亲对他抱着过多的期待,全都是这种内容。」 身旁的国中生边说边站了起来,站在我的面前。我想要退开,但长椅的坚硬椅背挡在身后,让我无处可逃。 强而有力的目光紧盯着我。 「霸凌的原因?这还用说吗?学校的同侪压力,以及家里的扭曲期待与嫉妒。昌也无处可逃,所以才霸凌了我,只能从霸凌取得一丝安稳。妳说这是我擅自的推测?那么妳重新思考一遍,昌也有找过妳商量吗?有向妳求救过吗?有留下遗书给妳吗?」 「不是……」 「班上的人才没办法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将他的体育服割烂!我可以断言是妳们这些亲人害死昌也。老太婆!妳迳自吹捧昌也,对他抱着过剩的期待,把他当成宠物在养?每天都在说大学考试的事情?那只会让昌也感到压力大而已!」 菅原边说边从胸口的口袋拿出手机。手机亮着,正在通话中。电话另一端的人想必是母亲。 菅原让母亲全程听了刚刚的对话! 似乎是趁去买可可的时候做的手脚。 我打算解释,但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母亲是人渣,姐姐也是人渣。妳的行动只是为了自我满足吧?对昌也的死抱着罪恶感,想要赎罪吧?还是想得到母亲的宠爱?昌也最讨厌妳这一点了!他常常抱怨『烦死了』!」 「我都说不是了……」 「不要说谎了!妳害怕的『真相』是这个吧?少装模作样。妳根本只有想到自己!我告诉妳吧,让昌也感到最痛苦的是妳们!人格能力测验的确有造成他的压力,但他几乎只有在抱怨妳们这些亲人!所以,那家伙才选择霸凌我!最后自杀了!最根本的原因是出在妳们这些人渣家属!」 不是,不是这样。 我产生了一股想要反驳的冲动,但同时升起「为什么他会晓得?」的矛盾念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琴海会对菅原拓感兴趣。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会赋予人恐惧感,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反抗,同时却又想要坦承一切。 我调查这件事的动机的确是因为这两点,一事无成的自己所能做的补偿,以及想得到母亲承认的欲望。 这的确也是我害怕面对的真相,因为我隐约察觉到将昌也逼上绝路的是我们── 我无法做任何辩解,这时他将手机拿到嘴旁,之前应该是使用扩音功能,只见他用粗鲁的语气对母亲说道: 「昌也的母亲,所以妳打算怎么做?头脑简单的妳轻易便受到我的挑拨,成立了奇怪的组织吧?妳要无视我的证词,继续装出置身事外的模样?我可是打算抗争到底,幸亏妳女儿收集了各方证词。还是妳要忍辱收回前言?吐着舌头说:『我原本以为菅原拓是坏人,但昌也才是霸凌的加害者。对不起。』」 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全部不愿意的话,就给我自杀吧。放心吧,早 上收到绳子了吧?我已经绑好了。妳就像儿子一样在家中悬梁自尽吧。」 菅原拔掉手机的耳机。 立刻传来母亲的尖叫声。不曾听过母亲发出这种凄厉的叫声。她似乎拚命在述说什么,但那些已经称不上是话语,只是在疯言疯语。 恐怕连母亲也感到纳闷吧,为什么菅原能够逼昌也走上绝路。 只是恐怕没有料到是自己的儿子一手造成的,连自己也是逼昌也自杀的原因之一。 最后菅原拓对着手机语气温柔地说道: 「若不愿意──妳就看着那条绳子去思考自己能做什么吧。」 他露出先前的邪恶笑容,完全不像是国中生会有的表情。 昌也或许真的是恶魔,但菅原拓自己也──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我放声大喊。我是凭着一股决心,坚持不放弃调查。「妈妈为了对你赶尽杀绝,成立组织,在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前,你刻意隐瞒真相对吧?还寄猫的尸体过来挑拨我们!」 我推开他,站了起来,从丹田发出怒吼。然而,菅原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仿佛在眺望的风景,对我露出扫兴的眼神。然后,仅开口说道: 「妳还不快赶回家?不然妳母亲会死掉喔。」 我下一秒冲了出去。 妈妈! 视线不知何时被泪水模糊,我仍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家里。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我明明很努力地在扮演!就算缺乏爱,仍咬紧牙关忍受着内心遭到撕裂般的痛楚,想要成为一个温柔的姐姐! 是我割烂昌也的体育服,的确也曾对小自己七岁的弟弟拳脚相向,我对他抱着嫉妒与憎恨。不被期待的我,向备受期待的弟弟泄愤。已经掩饰不了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姐姐」。 妈妈!妈妈!妈妈! 我不断呼唤着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搜寻「twitter」 「#久世川第二中学霸凌自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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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只有儿子的母亲用怜爱的语气呼喊女儿的名字,嫉妒弟弟的女儿为自己的罪道歉。 我挂断了电话。 虽然觉得真是一场闹剧,但由衷庆幸昌也母亲没有自杀。我不希望昌也的家人继续感到痛苦。虽然抱怨连连,但他还是深爱着自己的家人。 「之所以选在这座公园,就是要让女儿可以立刻赶回去救人。」 我轻声喃道。我捡起香苗姐掉在地上的罐子,转身离开了公园。已经是下午五点,由于时值十二月下旬,天色开始变暗。 我想要尽快展开行动。 我一直忍着按兵不动,而这时手机响了。是昌也母亲打来的。 『我们应该怎么做……?你所期望的是什么?』 劈头就是这句话。「我只希望妳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仅这么说道:「为了不再有下一个像昌也那样的受害者。」 我祈求着她们今后能够得到幸福,决定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这下子拼图全部凑齐了,最后只剩下我的决心。」 香苗姐大声质问「这一切都安排好的吗」,其实并非如此。若不是幸运之神眷顾,让她出现,我恐怕无法完成计划。我一个人无论费尽多少唇舌,也不会有人会相信。 要说服昌也母亲,还是需要女儿的力量。 即使对女儿漠不关心,但女儿动手凌虐昌也这件事仍让她深受打击,而且在自己强势的教育下,没想到对昌也是一种折磨。 「我希望妳们能够得到幸福。」我这么喃道。 于是,革命即将迈入尾声。 目的地是久世川第二中学。 革命正式迈入尾声。 我决定徒步前往目的地。 平常都是搭公车,徒步应该会花上一小时左右。途中绕到家里,因为需要做准备,所以花了更多时间。 即使如此,我仍一步一步地迈出脚步。 我不知道自己下次走这条路是什么时候,或是还有没有机会走这条路。 以前我跟昌也一起回家时在公车上曾经这么聊到过。是在一年级的二月。 「虽然比你家好一点,但我家还是很扭曲……」 昌也坐在窗边的座位,突然说出这句话。他继续看着窗外,没有对上我的视线,但语气显得格外沉重。 他将头抵着公车的窗户,充满怨恨地喃道。 我坐在旁边,抱着放在膝盖上的书包。 「扭曲?」 「嗯,莫名扭曲。妈妈动不动一直提成绩跟大学的事情,对我抱着期待,而姐姐回老家时就会欺负我。因为她嫉妒我,很噁心。」 「因为昌也是天才?」 「对。还有在大学被人狠狠甩了似乎也是原因。我交了女朋友后,她也跑来逼问我,真的很讨厌。」 「昌也姐姐很漂亮吧?感觉很受欢迎。」 「或许吧。」 「让我跟她上床。」 「不要跟身为弟弟的我说这种话。」 「是不要跟小舅子说这种话。」 「为什么你跟我姐结婚了啦!」 「不过,你今天好像格外忧郁耶。」 我这么问道,昌也没有立刻回答。 隔了一两秒后,他开始述说,在玻璃窗泛起一层白雾。 「你记得石川琴海吗?」 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我当然记得那个名字。 「……我想要救她却失败了。」 而且,是与昌也交往的女孩子。 听到我的回答,昌也反驳道:「不要说是失败,那是正确的行动。」 是令人欣慰的一句话,于是我向他道谢,并询问他为什么提到石川。 「琴海那家伙还在害怕人格能力测验,以及被其他人评分,对我有些过度依存。」 昌也仍看着窗外说道。 「哦。」我心不在焉地附和:「受到骚扰那件事对她打击很大吧。」 「好像是这样。」 昌也点了点头,然后轻叹了一口气。 「可是啊,我最近开始能够理解琴海的心情了。」 他的语气流露着一股惆怅,不像是跟我同年纪的人。 「虽然大家称我为英雄,但人的态度轻易便会改变。像嫉妒琴海的那些家伙,也因为我跟琴海交往后,突然对琴海态度变好。看见那个情形,连我都战栗了,怀疑哪天我所有的朋友或许也会背叛我。」 「老实说……有这个可能性。」 「嗯。之后我便对人际关系感到不舒服,跟厌烦……不太一样。」 昌也将视线移向自己的掌心。我们当然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令人郁闷的现况。 「琴海的内心还留有疙瘩……我也受到了影响,虽然我必须保护她才行。」 「……这样啊……我也想帮助她。」 我不假思索这么说道。我将书包的带子缠绕在手指上,一边眺望手指逐渐泛红,一边说道。 然而,昌也似乎只凭这句话便察觉到我的心意。他将手放进制服长裤的口袋中,然后看向我。 「莫非你喜欢琴海吗?」 不愧是昌也,马上被他猜中。 或许是我的想法写在脸上。 「不到喜欢的地步啦。」为了避开迎面而来的敌意,我笑了出来。「虽然抱着一丝憧憬,但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会抢好朋友的女人的人渣。」 昌也点头附和。 「哎,你也没那个能耐。」 「小心我宰了你喔。」 「你说过你想帮助她吧?」昌也对我的吐槽毫无反应,而是用认真的语气问道:「是真的吗?曾经失败过一次,你仍……不会害怕吗?」 「你刚刚不是说『不要说是失败』?」 「我发誓我没有印象。」 「……老实说,我很害怕。」这次轮到我不理会昌也耍笨。「不想再下场那么凄惨。我的人生过得跌跌撞撞,不想再受到伤害。」 「我想也是……」 「可是……如果她真的感到烦恼,然后昌也感到无能为力的话,要第一个对我说,我一定会保护石川。」 昌也笑了出来。 「真像你的作风。」 「不要嫉妒我,我也会顺便救昌也,把你的同学跟家人全部痛打一顿。」 「只是顺便喔!」 「这还用说。」我说完,又接口:「所以,若我碰到困难时,昌也要帮助我。」接着补充:「你知道……我也有家庭问题。」 昌也点了点头,表情变得稍微柔和起来。 「包在我身上。无论是会遭到逮捕或是遭到追杀,天才少年昌也大人都会前来搭救你的。下次你在背上刺『拓有昌也』这几个字,还不错吧。」 「才不要……真是爱逞强。你是因为我跟你都活在有些扭曲的家庭环境下,所以才跟我当好朋友的吧?」 我这么说道。只见他腼腆地双颊泛红说:「是啊,我们是好朋友,同时也是盟友。」 接着,他朝我伸出拳头。 「来自扭曲家庭的同伴要互相帮助,我们是拓昌同盟。」 那什么命名啊,虽然我这么想,但没有加以否定。 「喔。」于是我伸出拳头碰了他的拳头。 我仍记得拓昌同盟。 昌也似乎也一样。 他留下两封遗书。 一封是写给媒体与社会大众,上面写着「菅原拓是恶魔」。 另一封是在他自杀前一天,放在我的鞋柜里,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收到的情书。 活页纸上工整秀丽的字迹宛如是教课书上的范本。那是昌也的字迹。只写着六个字。 『你这个背叛者。』 从结果而言,我认为他说得没错。 我没能拯救他。 已经回不去一起回家、不着边际地聊着天的日子。我从那六个字深刻体会到这件事。 活该。 昌也霸凌我,落魄地自我了断。 我订下莫名其妙的目标,在绝境中挣扎。 两个人都活该。 然而,我似乎只有运气还算不错。 昌也死去后,即使我身败名裂,仍有女孩子等着我去让她得到幸福。 我可以完成一半与昌也的约定。 于是,这场漫长的革命终于能划下句点。 这场革命比想像中还要浩大。全日本咒骂我,海外的新闻也报导这件事。 全世界都是我的敌人。 所有的人类诅咒我「去死」。 在推特、报纸、2ch、youtube、娱乐周刊、电视、fb、line、google+、放在客厅的信、电车内、网路电台、海外报导、教室、mixi及街上 的咖啡厅,全都在中伤我。 「可是,明明身为坏人,我却许下好人般的愿望。」 因为我是货真价实的废物。 只要她能够再次展露笑容,哪怕下地狱我也不在乎。 「我要实现真正的最大幸福。」 虽然每天都会来到久世川第二中学,但或许是第一次来到停车场。虽然曾经路过,但平常不会特别意识到「停车场」这个地方。 因为老早过了放学时间,不见学生的身影。停车场位在校舍后方,大小约为运动场的四分之一,只停放着相较于中午一半左右的车辆。位在中央的电灯一明一灭地闪烁,让我有很多地方可以躲藏。 冬天的水泥地寒冷如冰,坐在地上时屁股会感到疼痛。我躲在阴暗处,等待着目标出现。我抱着身体,回想昌也以及石川,一心祈求着革命的结束。 数名老师一脸疲倦地上车离去,似乎没有发现到我。接着,我对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轻轻低下头。没有特别的意思。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我感觉到心跳变得愈来愈急促。 不可以焦躁。 我只需要下定决心。 等待了一会儿后,我看见户口老师走向停车场,但他不是我的目标。我原本便对他不感兴趣,一定会有人去制裁他。网路上也不少对班导的批评声浪。所以我要是再责怪他,会显得很可怜。 因此,我什么也没做地目送他的车开走。 拜拜,请多保重。 回过神后,老师已经走了差不多,只剩下两辆车。已经八点了。明明是公务员,老师这个职业还真是辛苦。一辆应该是事务员的车子,另一辆车子的主人我知道是谁。 「没想到会等到最后。」 于是,我出现在终于现身的藤本校长面前。 他微微睁大双眼,但没有特别惊讶的模样。 「菅原啊,怎么了?」 我们当然不是初次见面,在用水壶殴打昌也时、与昌也自杀时见过两次面。虽然很少直接交谈,但知道彼此的长相。 这时我拿出预藏的野外求生小刀,将刀尖对着校长的胸膛。 我们隔着五公尺的距离对峙着。 「你要杀我吗?」藤本校长没有移动。「为什么?」 「为了终止人格能力测验,我们不需要那种东西。」我立刻回答:「我们活在梦魇之中,反正媒体也在大肆挞伐新教育系统引起的弊害。只要你死掉,测验一定也会在世上消失。」 「那你应该诉诸言语,而不是使用暴力。」 「从你的态度来看,即使是国中生也晓得你根本不打算用谈的。若要谈,岸谷的母亲会找你谈的。」 听见这句话,校长似乎感到有些意外,「哦」了一声。 「你说服了岸谷明音吗?」 「嗯。我寄了猫的尸体给她,拚命煽动她,对她怒吼,让她彻底屈服。我真想告诉她我是如何辛苦地将刚被车意外辗死的猫放进塑胶袋中。」 「这样啊,你将那个人……有点棘手了呢。」 「你死了就轻松了。」 我用双手紧握着小刀,只要刺进校长的胸膛,应该便能确实杀死他。就算运动神经差,只要有凶器,我应该也能赢过苍老的大叔。 我只需要下定决心。 不能只顾着发抖。 为了鼓励自己,我继续说道。 「我只是想要得到幸福而已。就算无法成为学校里的明星人物,无法与班上的偶像交往,只要置身在大家能够一同欢笑的教室角落就够了。我为此发动了革命,我想要终止昌也的霸凌,摧毁人格能力测验与人际关系的地狱。」 手上的小刀摇晃不已。 「我的愿望仅仅如此而已。」 「然而,岸谷昌也却自杀了。」校长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我大声咆哮。 「没错!革命失败了!所以这是最终手段、强硬手段。我要杀了你,然后终止人格能力测验!」 「不会终止的。首先,这么做有意义吗?杀了我,二年一班也不会恢复原状,无法再恢复成你想要的班级。」 「不是,这已经不是为了我而已。」我自嘲地说道:「是为了害怕人格能力测验的一位──『普通朋友』。」 所以,我要杀了这家伙。 我集中起全身的力量,用小刀瞄准着校长的心脏,然后朝地面用力一踢,用全身的体重扑了过去。 然而,校长率先采取了行动。 他后退了一步。 只是后退一步,却像是使用了超能力,让我整个人被弹到了一旁。有人朝我扑了过来,那个人用细长的手臂勾住我的身体,对我施展不知道名称的关节技,右手传来不寻常的痛楚。 因为承受不了疼痛,我忍不住松开了小刀。对方这时换了一个姿势,将我制伏在地上。我的脸贴在冬天冰冷的水泥地上。 「小拓拓,给我适可而止!」她在我的耳边大喊,声音听起来泫然欲泣。「凡事要有限度!」 那个人是纱世。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但在她的压制下,我整个人无法动弹。 「妳也要背叛我吗!」我忍不住怒吼:「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站在我这一边!」 「吵死了!我从一开始就站在你这一边啊!」她放声大喊,像是在跟我对抗。 我用尽全力扭动身体,仍无法挣脱纱世。无论是力气或是技术,我没有一点赢得过她。 我看见校长捡起我唯一的凶器──小刀。他用指尖捏着,仿佛是拿着肮脏的东西,俯视着我。我无法逃离那个视线。 「她将你的事情告诉了我,所以时间才会拖到这么晚。而且,我们有看见你躲在停车场,所以已事先提高警戒。菅原,你做事欠缺考虑。」 我硬是转头看向纱世,只见她一脸愧疚地轻声说了「对不起」。想必是香苗姐将一切告诉她,然后,纱世察觉到我或许会袭击校长。 或者是对「革命尚未结束」这个留言感到不祥的预感。 真是如此的话,我真的太轻率了。 「呐,菅原,你所期望的是什么?」 校长单膝跪在地上说道,像在安抚匍匐在地的我。 「人格能力测验不是毫无意义的低级兴趣,因为只凭学力测验无法在现代社会生存。」 「我知道。」我答道:「可是,你对这样的社会抱着什么想法?你想要提倡它吗?歌颂学历社会的瓦解?不要不去动脑,什么都归到『社会的错』!」 「原来如此,所以你有理解这一点。」 「你有思考过人格能力测验最后一名的人的心情吗?有去帮助因此遭到霸凌的人吗?你什么也没做!不知道昌也的痛苦,不知道石川的眼泪!高谈着空洞的理论,摆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所以我才必须摧毁这个测验!我要终止一切!」 我躺在地上落魄地大喊着。或许是只能大喊而已,或许单纯只是懊悔而已。 我失败了。 结果我什么都没能达成。 可能是因为我不再抵抗的关系,纱世放松了力道。然而,我已经不打算逃走,任凭自己躺在地上,既悲惨又落魄。 藤本校长示意纱世放开我,对我说道: 「我并非没有考虑过,我会联络人格能力测验排名低的人,跟他们互动。因为人格能力测验不够完善,还是需要聆听学生的声音。我怎么可能任凭学生陷入痛苦。」 校长接着摸了我的脸颊,将脸上的沙子拂去。 我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校长。 「原来你是小索吗?」 「没错。我对你抱着格外深的期待。我当然也有察觉到学生之间的交流愈来愈频繁。然而,你处在谷底里,却仍顽强地活着。我一心祈求当你做出觉悟时,能够证明人格等只是构成人类的要素之一。」 校长接着愤怒地说道: 「然而,你却是肤浅到了极点。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恶与善。原本以为是善人,换个角度便会变成坏人,反过来也是一样。菅原拓应该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这一点。面对无知的众人,你沉浸在优越感之中吧?鄙视将昌也视为善人,希望你去自杀的同学吧?」 那个洞悉一切的说话方式无庸置疑是「小索」。校长的那些话比网路上的对话更加响彻了我的内心。 「结果你不知为何把我认定成必须除掉的人格能力测验疯狂信徒,挥舞着刀子,不肯跟我对话,不顾我是一直在一旁守护着孤零零的你的『小索』。实在太过滑稽、肤浅又愚蠢。你以为自己是贤者吗!你没有发现自己也是愚蠢大众 的其中之一吗?」 「吵死了……」 我只能虚弱地说道。校长的话完全正确,甚至到了残酷的地步。 「你总是像那样讲着大道理,挞伐其他人。户口老师的youtube帐号也是你提供给媒体的吧……」 「你调查了那么多还不明白吗?摧毁了人格能力测验又如何?人际关系会变得比较轻松吗?不可能。在现代社会,人们无法不依赖其他人的评价。你只要稍微用功一下,便能理解这个道理。」 校长最后说: 「你很没有出息,要我一直提醒你,有困难要找旁人商量。只要你找『小索』商量,就不会发生这个悲剧了。」 「……」 还真敢放马后炮。 明明没有察觉到霸凌,我身旁也没有可以商量的大人。 我有一堆想要抱怨的事情,但是不想承认那些事。这叫作卑鄙,我至今都不曾这么做过,因为我不想成为批评卑鄙大人的卑鄙小孩。 然后,这是我仅存的志气。 是革命失败的我所做的── 难看到了极点的抵抗。 「然而──」校长说道,他已经转身逐渐离去。「能让那么强势的岸谷明音站在你那一边,让我感到佩服。我似乎也会变得忙碌起来,必须变动人格能力测验才行。」 「……」 「虽然是残酷的事实,但教育总是伴随着失败。我经历过无数次可以称为梦魇的错误。然而,我们不会因为一次的失败便放弃,必须吸取经验,继续向前迈进。岸谷昌也,以及菅原拓,感谢你们宝贵的数据。虽然这么说不是很妥当──辛苦了。」 校长感到满足似的走向自己的车子。 校长冷酷地说出的那句「辛苦了」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现实没有那么美好。透过昌也的死带来什么改变,或是我的努力获得回报,这些全都没有发生。 「我……」我下意识说道:「能够得到幸福吗……」 「现在的你应该知道吧?」校长冷酷地说道,最后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我置身在寒冷的停车场中,努力忍着不要哭出来。 ● 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只换来这个结果而已。 是没有救赎的坏结局。 ● 好,我的故事到此结束。 是既肤浅又凄惨落魄的革命吧?这不是很棒吗?跟我预料中一样不争气。 你认为这是半途而废。 我毫无成长。 昌也的自杀也没有意义。 我才不管这些。 一点都不重要。 因为革命彻底失败了,我甚至犯下杀人未遂。 我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好朋友。 初恋对象也因为我受重伤。 我也没能摧毁她害怕的人格能力测验。 好悲惨的结局。所以请全程带着嘲笑,不要期待我的故事。 啊,没错,这个故事一点都不重要,形同是垃圾。 谈论废物的生活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清楚得很──既然如此! 「……为什么我一直述说到现在?」 「因为希望有人聆听吧?」传来纱世的声音。 世界的尾声 「因为希望有人聆听吧?」传来纱世的声音。 在她开口前,我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喃喃自语,似乎是下意识说了出来。实在太丢脸了。我慌张地捂住嘴巴。我不知不觉间养成了「说故事」的丢脸习惯,这是为了让我这种社会适应不良者融入这个难以生存的世界。 纱世在我的身旁露出微笑。 虽然不喜欢那个仿佛明白一切的表情,但遗憾的是,我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了。 「小拓拓,你无法成为废物,因为你深深爱着人类。」 纱世说道。 「结果也杀不了人。你那是什么握小刀的方式啊,就算不用我出手,你也无法瞄准对方的身体。」 「……」 「我不是说过你可以多依赖我吗?呐,多告诉我一点你的故事。」 「为什么……?」 我一直想这样问她。 「纱世站在我这一边吗?」 她鼓励我,也帮助我,让我得以跟香苗姐见面。她的确从一开始便站在我这一边。 「因为我一直在为你加油。」她促狭地露出微笑。「我叫作藤本纱世,被亲生父母抛弃,是身为叔叔的校长一手把我带大的。」 「家庭背景是连香苗都不知道的最高机密喔。」纱世补充道。 我感到恍然大悟,难怪会这么神出鬼没。 被那名热衷于教育的校长带大,纱世想必是超乎常人的优秀,而且还能从叔叔口中套出消息,肯定对香苗姐的调查带来了大大的帮助。 然后,她是小索的侄女。 她在我身旁开始述说: 「我从叔叔那边得知某个国中男生的家庭背景与思想,不被任何人承认仍勇敢地活着,所以我一直在为他加油,但没想到那个人就是在美食区哭哭啼啼的男生。」 「哪里勇敢了。」 「就叫你不要再自虐了。我对你抱着颇深的亲近感,因为我跟你一样遭到亲生父母的冷漠对待。听到你勇敢坦荡地面对这个世界,我曾经受到鼓舞,现在也发自内心对你的努力感到怜爱。」 纱世像之前在天桥上时一样,但更加温柔地拥抱着我,对我说道: 「这世界并没有小拓拓所想的那么绝望。我很爱你,所以不准再说自己是废物。」 我在她的怀中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整个身体的力量松懈了下来,对一切感到茫然。明明至今的人生不曾有过这种体验,却莫名有股怀念的感觉。 我的内心仿佛有什么正在瓦解。 我想要大喊,却有股不可思议的感觉,让我无法发出声音。 孩提时代的记忆宛如仙女棒般在脑海中飞散四溢。 受到父母冷漠对待,动不动被狠踹,每天晚上都发着抖睡在屋外。没有教我怎么洗澡,也没有买像样的衣服给我,国小时便没有任何人愿意接近我。每当我哭泣时,总是会骂「早知道不要生下你」。严重时,会罚我坐在镜子前发出声音念「我是废物」超过一小时。年满十岁后,便将家事全部推给我做,只要稍微做错便会被毒打一顿。我好几次都想要寻死,发自内心想要消失在这个世界。 『不要擅自消失啊,这个世上还是有人想跟你认识。』 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有名少年这么对我说道。 「……不要这样。」我说道:「爱我这种人做什么……这种安慰一点意义都没有。」 「真的吗?」 「对啊!」 我从内心深处发出怒吼,想要消除无谓的期待。 然而,因为得到纱世的爱,让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能的妄想,甚至忘了自虐的言语。 取而代之的,这个愚蠢的可能性一直浮现在脑海中。 因为昌也最后留下的遗书实在过于残酷,上面写着「菅原拓是恶魔」,无疑会激起全世界的正义感。然而,昌也真是那种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不讲理地判对方有罪的人吗?不,那个天才不是这种愚蠢的人。 而且昌也留给我的讯息也很奇妙。「背叛者」──仿佛是我违背约定,只有昌也坚守着约定不是吗。意思是,只有昌也没背叛由来自扭曲家庭的同伴所组成的「拓昌同盟」。 然后,只有一个答案可以解开这两个谜团。 那就是昌也彻底摧毁了我的家庭,让我从父母那里获得解放。 这个愚蠢的妄想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这怎么可能! 「而且,我不想要这样的救赎……我想要的是更不一样的结局……」 在丝毫未受到父母呵护的回忆中,内心的愿望成为了我的根本。在教室里没有与任何人互动的日子,让我的愿望变得更加纯粹。 希望受到嘲笑,希望受到轻视。只要能待在我的身旁,我什么都愿意做。 希望能一直看着我。 希望能听我说话。 无论什么都好,我想跟「你」一直畅聊下去! 「我所期望的,其实,原本只要那样就好了……」 说出口的同时,顿时变得呼吸困难起来,眼眶一阵热,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下一秒,泪水像溃堤般倾泻不止,我忍不住紧紧握住纱世的衣服。 我明明决定不再哭泣。 纱世温柔地露出笑容,将我拥入怀中。 我感受着纱世的体温,哭了好久好久。 后记 初次见面,我是松村凉哉。 撰写「后记」时,突然勾起我国中时期的回忆,过去的快乐回忆与苦涩经验仿佛历历在目。口才好的人在班上的人缘极佳,只有确立自己风格的人才会受到异性欢迎,即使如此,跟感情要好的朋友一起胡闹时很快乐、女生找自己说话时很开心。不过,我仍会偷偷憧憬受欢迎的人,经常做出愚蠢的行为,因为羞耻而痛苦不堪── 然后我突然发现了。 ……这与后记很像。 其他作者一定能用自己的方式将「后记」写得更好吧!风趣地聊着执笔时的意外插曲!当我犹豫着如何描写没出息的自己,这段期间里,人气作者肯定已经设计出诙谐的角色,光凭后记便掳获了大量粉丝。真是辛苦。现在不是沉浸在过去回忆的时候!「现在」发生了大问题!要想办法解决后记才行…… 然而,幸好我国中毕业后有所成长。 我稍微懂得去巴结别人。 总之,接下来是谢辞。 首先是两位编辑,在进行修正作业时,不断阻止我失控,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我的感谢才好……我总是在通完电话后,反省着自己的行为。 负责插图的竹冈美穗小姐,纱世既帅气又可爱又吓人。我会继续努力撰写,不辜负您美丽的插图。 初次见面,我是松村凉哉。 撰写「后记」时,突然勾起我国中时期的回忆,过去的快乐回忆与苦涩经验仿佛历历在目。口才好的人在班上的人缘极佳,只有确立自己风格的人才会受到异性欢迎,即使如此,跟感情要好的朋友一起胡闹时很快乐、女生找自己说话时很开心。不过,我仍会偷偷憧憬受欢迎的人,经常做出愚蠢的行为,因为羞耻而痛苦不堪── 然后我突然发现了。 ……这与后记很像。 其他作者一定能用自己的方式将「后记」写得更好吧!风趣地聊着执笔时的意外插曲!当我犹豫着如何描写没出息的自己,这段期间里,人气作者肯定已经设计出诙谐的角色,光凭后记便掳获了大量粉丝。真是辛苦。现在不是沉浸在过去回忆的时候!「现在」发生了大问题!要想办法解决后记才行…… 然而,幸好我国中毕业后有所成长。 我稍微懂得去巴结别人。 总之,接下来是谢辞。 首先是两位编辑,在进行修正作业时,不断阻止我失控,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我的感谢才好……我总是在通完电话后,反省着自己的行为。 负责插图的竹冈美穗小姐,纱世既帅气又可爱又吓人。我会继续努力撰写,不辜负您美丽的插图。 初次见面,我是松村凉哉。 撰写「后记」时,突然勾起我国中时期的回忆,过去的快乐回忆与苦涩经验仿佛历历在目。口才好的人在班上的人缘极佳,只有确立自己风格的人才会受到异性欢迎,即使如此,跟感情要好的朋友一起胡闹时很快乐、女生找自己说话时很开心。不过,我仍会偷偷憧憬受欢迎的人,经常做出愚蠢的行为,因为羞耻而痛苦不堪── 然后我突然发现了。 ……这与后记很像。 其他作者一定能用自己的方式将「后记」写得更好吧!风趣地聊着执笔时的意外插曲!当我犹豫着如何描写没出息的自己,这段期间里,人气作者肯定已经设计出诙谐的角色,光凭后记便掳获了大量粉丝。真是辛苦。现在不是沉浸在过去回忆的时候!「现在」发生了大问题!要想办法解决后记才行…… 然而,幸好我国中毕业后有所成长。 我稍微懂得去巴结别人。 总之,接下来是谢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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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插图的竹冈美穗小姐,纱世既帅气又可爱又吓人。我会继续努力撰写,不辜负您美丽的插图。 社会学的指导教室、大学研究室的伙伴,要不是多亏你们把我的论文批评得一无是处,这部作品想必便不会诞生。同时也向提供小说感想给我的朋友们、国高中时期的同学、同个社团的伙伴致以下跪磕头等级的感谢。 最后是拿起这本小说的读者们。为了能让各位读者阅读得尽兴,我竭尽心力写出了这本小说,若能用九成去嘲笑书中的主角,剩下的一成去喜爱他,身为作者的我会感到无比欣慰。诚挚感谢您的购买。 ……啊,这不是在巴结,而是我的真心话喔。 松村凉哉 初次见面,我是松村凉哉。 撰写「后记」时,突然勾起我国中时期的回忆,过去的快乐回忆与苦涩经验仿佛历历在目。口才好的人在班上的人缘极佳,只有确立自己风格的人才会受到异性欢迎,即使如此,跟感情要好的朋友一起胡闹时很快乐、女生找自己说话时很开心。不过,我仍会偷偷憧憬受欢迎的人,经常做出愚蠢的行为,因为羞耻而痛苦不堪── 然后我突然发现了。 ……这与后记很像。 其他作者一定能用自己的方式将「后记」写得更好吧!风趣地聊着执笔时的意外插曲!当我犹豫着如何描写没出息的自己,这段期间里,人气作者肯定已经设计出诙谐的角色,光凭后记便掳获了大量粉丝。真是辛苦。现在不是沉浸在过去回忆的时候!「现在」发生了大问题!要想办法解决后记才行…… 然而,幸好我国中毕业后有所成长。 我稍微懂得去巴结别人。 总之,接下来是谢辞。 首先是两位编辑,在进行修正作业时,不断阻止我失控,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我的感谢才好……我总是在通完电话后,反省着自己的行为。 负责插图的竹冈美穗小姐,纱世既帅气又可爱又吓人。我会继续努力撰写,不辜负您美丽的插图。 初次见面,我是松村凉哉。 撰写「后记」时,突然勾起我国中时期的回忆,过去的快乐回忆与苦涩经验仿佛历历在目。口才好的人在班上的人缘极佳,只有确立自己风格的人才会受到异性欢迎,即使如此,跟感情要好的朋友一起胡闹时很快乐、女生找自己说话时很开心。不过,我仍会偷偷憧憬受欢迎的人,经常做出愚蠢的行为,因为羞耻而痛苦不堪── 然后我突然发现了。 ……这与后记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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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作者一定能用自己的方式将「后记」写得更好吧!风趣地聊着执笔时的意外插曲!当我犹豫着如何描写没出息的自己,这段期间里,人气作者肯定已经设计出诙谐的角色,光凭后记便掳获了大量粉丝。真是辛苦。现在不是沉浸在过去回忆的时候!「现在」发生了大问题!要想办法解决后记才行…… 然而,幸好我国中毕业后有所成长。 我稍微懂得去巴结别人。 总之,接下来是谢辞。 首先是两位编辑,在进行修正作业时,不断阻止我失控,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我的感谢才好……我总是在通完电话后,反省着自己的行为。 负责插图的竹冈美穗小姐,纱世既帅气又可爱又吓人。我会继续努力撰写,不辜负您美丽的插图。 社会学的指导教室、大学研究室的伙伴,要不是多亏你们把我的论文批评得一无是处,这部作品想必便不会诞生。同时也向提供小说感想给我的朋友们、国高中时期的同学、同个社团的伙伴致以下跪磕头等级的感谢。 最后是拿起这本小说的读者们。为了能让各位读者阅读得尽兴,我竭尽心力写出了这本小说,若能用九成去嘲笑书中的主角,剩下的一成去喜爱他,身为作者的我会感到无比欣慰。诚挚感谢您的购买。 ……啊,这不是在巴结,而是我的真心话喔。 松村凉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