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绝对道德》 第一话 在饿鬼的巢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tennosathena 录入:tennosathena 会觉得被绑起来很舒服,果然是种异常心理。这种滋味既痛苦又难受,一般人都会觉得糟透了。 何况绑我的也不是什么女王,这点更差劲。 对方是,男的—— 此外,还不是人类—— 是类似僵尸一样的家伙们—— 那些家伙已经离开这间小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看到那些家伙的脸,我可能会忍不住呕吐。说实话,这间小屋本来就躺着一具尸体,已经够让人恶心到极点了。 久多良市的连续杀人事件,铁定是那些家伙干的不会错。我常去光顾的食堂「久多良庵」那一家的女儿,就说事件不像是人类做得出来的,而事实正如这句话字面上的意义。 既然,犯人并非人类,那剩下来就是我的工作了。 交给传统而值得信赖的咒师来收拾。 只不过问题出在,我因为任务失败而被绑了起来…… 「被绑起来觉得很不舒服吧。」 一旁传来个冷冷的声音。 没错,被绑的并不只有我一人。 还有一名女子,也步上我的后尘加入这里。 在一切都充满死亡气息的这间小屋中,只有那女子的长发看起来是生命的象征。屏除受诅咒的人偶之类的,毛发会生长就只有生物才办得到。 酒红色的秀发,配上总觉得不似常人的雪白肌肤。相对之下,女子身上则是一袭以黑色为基调的洋装。或许服丧中的公主很适合拿来形容她吧。 不过,自己胸中这股难以平息的情绪,很遗憾不是爱恋,而是对死亡的恐惧。 「至少,我觉得被绑还不错。你认为呢?」 「我一点也不想被绑。身为一个人类,没有束缚的人生最棒了。」 「是吗?我觉得有约束跟限制的人生比较有趣。假使什么事也不必做,大家就会无所适从了。人类天性并不是自由的,而是期望有必然的宿命会发生,以前有某位伟人就曾这么说过。」 那女子堂堂地如此宣言。看来日本人缺乏主见的这种固有观念并不适用在她身上。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坚强啊。」 精神正常的女性,被监禁在这种地狱般的场所早就哭得唏哩哗啦了,光以态度而言那女子倒是很平静。至于内心的情况如何就不清楚了。要精准推估女性的心理我还嫌太年轻了点。 「与其说坚强,不如说跟你一样吧。」 这个嘛,打倒那种家伙可是我的工作啊——不过说这些对方大概也不会相信吧。实际上,我反而被逮了,双手失去自由后就没法使用武器。 在此之前我干掉的,都是在另一个世界也算是下等生物、如蚯蚓般的家伙,不过我还是尽了自己的义务,不论多么和平的世间也会有杂讯般的玩意出现。狩猎那些杂讯就是我的工作。 「那个,既然机会难得要不要互相自我介绍一下?」 她冒出这个略显可笑的提议,稍稍缓解了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好啊。搞不好你我就是彼此人生最后的交谈对象了。」 「刚才那个笑话太冷了。不及格。」 她对我吐槽。其实那本来就不是玩笑话。再加上,责无旁贷非得要守护这个区域和平的我,一开始就没立场说那种台词。 「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 「嗯,以后请注意别在女性面前显露出无趣男子的迹象。那么,继续刚才的自我介绍吧。」 女子露出优雅的微笑。假使这邂逅是发生在高中的校舍内,那不知有多美好啊。这么一来,我就再也不必跟桥本还有岛崎他们召开「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了……光听到这名称就知道我们是失败组。 「我叫爱宕轮月,今年十七岁。因为出来夜游,被那些恶心的家伙逮着了,还被带到这里来。真是可喜可贺。」 「哪里可喜可贺了。」 「是啊,如果为这种事煮红豆饭(注1日本庆祝特殊场合的餐食。)应该会很想揍人吧。」 「我叫水主赖斗,跟你一样十七岁。对了,你出来夜游,怎么会跑到这种深山里呢?是想要单人bbq(烧烤)吗?」 「讨厌,别叫人回答这么害羞的问题好吗?你真是不解风情。豆蔻年华的少女在无人的深夜来山上,能做的事不就只有那个吗?」 那女子露出冶艳的笑容。 「耶,难不成……是那个……?」 那种不道德又不健康的派对竟然会挑这种小镇举行……? 「是来摘山菜的。或者该说,来偷山菜。」 「你是山菜小偷!」 「久多良的山菜之好吃在某些区域可是很有名的。」 「这我还第一次听说,某些区域是指哪里啊?」 「久多良市。」 「那哪叫有名啊!只不过当地居民的乡土情罢了!」 这里是位于久多良市西北部的田向山山腰。 久多良的北面低矮山脉建有山区公路。不过原本,像久多良这种地方都市的夜景就没啥值得欣赏的,所以深夜还会在山中徘徊的人,照常理来说应该是没有才对。就算有,顶多也是来弃尸的家伙吧。 不过,万万没想到这里真的找到了尸体。 在久多良市的山区两处地点,-共发现了四具尸体,引发了轰动一时的新闻。 然而,那只是序曲罢了。在那之后,市内的其他地点又陆续出现其他尸体,死者合计达到近十人。一部分的市民还陷入了恐慌中。 「赖斗同学自己还不是一样,为什么这个时间会跑来田向山呢?」 她一下子就称呼起我的名字。 最近的年轻女性都不在意这些吧。 「对了,在这种时候还保持客套就没意义了。你也可以称呼我为轮月没关系。」 「你对我加上了同学,但我直呼你的名字不太好吧。」 「像这种时候,不必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事。」 「有道理。」 处于这种极限状态下拘泥于礼仪简直是毫无意义。我们自己还不是因为某些非常失礼的行径才栽在这间屋子里。 「我明白了……轮、轮月。」 「ok。不论白天或晚上都好,就这么叫吧。」 「轮月,理由很简单。我是来搜查犯人的。结果,却被犯人抓了。」 「你的运气真差。那些家伙不是人类吧,是下级的饿鬼。饿鬼原则上全都是下级的,如果是上级会叫另一个名字,名为『修罗』。是啊,以危险度而言它们跟野人或杀人魔还是有差的。」 尽管不清楚轮月怎么会知道那些,但那应该是事实没错。 那些家伙不是人类。 「不过,饿鬼虽然恶心但却是人畜无害。放着不管就可以了。」 「不不,我们不就被它们抓了吗……」 「赖斗同学,假如房间里有一只蚂蚁,你会觉得它有害吗?」 对方抛出个奇妙的质问。不过,我已经遭遇了这个诡异至极的事件,所以一点也不觉得那有什么。 「不。只会觉得很烦。」 「就是这样。稍微有点实力的人看饿鬼也不过是无害的程度罢了。」 「可是,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没实力的普通人类被杀了。」 「弱者被淘汰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轮月若无其事、一点也不大惊小怪地说。 她并非刻意耍狠,神态十分自然。 「直到战国时代左右日本都还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慢性的饥荒使得以掠夺为目的的战争常态化,结果导致了战乱之世这点就不必赘言了。倘若能活下来才是正确的,那弱者本身就是个错误。这个世界让弱者也能生存下来,可是最近才有的现象呢?」 「你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脑子哪边坏掉了,是哪一个?」 「那就麻烦你选前者吧。」 轮月悠哉地回答。她是不是把这里当作家庭式餐厅来点菜什么的啊。 「至少,我不是最近才变成这种性格的。当然,也不是被饿鬼绑了才自暴自弃。不论绽放或凋谢都要按照自己的风格,这就是爱宕轮月的尊严。」 这种时候夸奖别人好像没意义,不过她确实很了不起。至少一定比我行。毕竟,我并不是无法战斗的人,而是因为打输对手才这样。 「唉,不管世界和平或日本和平负担都太重了,我只想守护本地的和平就好……」 「守护那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吗?为了满足自己?」 她虽然很了不起,但嘴巴太毒了……如果说话都这么不加修饰,很快就会没朋友喔…… 「没错,说穿了就是一种自我满足。」 「这样的话,你下辈子投胎成具备中二病般力量的家族后代好了。反正说不定很快就要死了,刚好有机会不是吗?」 「我隶属的家族恰好就如同你说的那种。」 保守估计也有千年以上的历史了。 「你听说过咒师吗?不过我猜应该没听过吧。」 「咒师?」 都快没命了,对外人严守秘密也没用吧。 「一言以蔽之,就是魔法师,自古便存在的和风魔法师。」 「那这种魔法师有什么用呢?」 「咒师要守护久多良的均衡。也就是说,注意有无异常现象发生。久多良这个地方,其实是一座境界都市。」 「教会都市?难道这里有基督教的大教堂吗?」 「不是那个教会。是边境的那个境界。」(注2日文中「境界」与「教会」同音。) 其实,对方会误解也是很正常的。一般人根本没听过这种都市分类吧。 「久多良这个地方,刚好是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的境界。因此,时常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跑过来,或者,怪东西从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聚集过来。那些玩意通称为异形。一般顶多就是比较大只的虫子罢了。」 「例如独角仙或锹形虫之类的吗?我真希望有个机会能用杀虫剂喷高级的锹形虫呢。让那些人晓得你们所谓的高价收藏品也不过就是只虫子罢了。」 告诉我这种黑暗的野心做啥…… 「虽说是虫,但并非一般可见的昆虫类,而是类似蠕虫,也就是指像蚯蚓跟水蛭那种黏糊糊的玩意。」 「啊,所以是类似触手那种东西啰。」 「虽然不懂你是怎么理解的,不过继续说下去吧。那种巨大的虫子会从另一边跑到这一边。如果人类居住的地方出现那种玩意就麻烦了,所以必须加以驱除。」 「什么嘛,说的和风魔法师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结果做的工作不过是驱除害虫这种低贱的事。」 「我也有同感。不过,偶尔也会有更危险的东西跑出来。就好比这次的犯人一样。假使只是跑出来那也就罢了,但如果动摇了两个世界的力量关系,使境界的均衡崩溃,就会引发很不得了的事。这回的家伙就有意图要破坏那种均衡。」 「很不得了的事?例如不景气之类的?」 「一言以蔽之,就是会死很多人。」 具体而言会死多少人我根本不清楚,所以只好用「很多」来说明。 「鎌仓时代(注3日本西元二八五年至一三三三年的武家政权时代。)因严重的饥荒导致土地贫瘠,此地出现了许多饿莩。南北朝(注4日本西元一三三六年至一三九二年皇室分为南北两朝分治的时代。)的动乱中,投靠北朝的本地势力被南朝的武力大肆烧杀,陷入了极限的饥荒状态。战国时代(注5日本西元一四九三年至一五九〇年群雄割据的时期。)这里被邻国进攻,荒废到几乎灭绝的程度。」 还可以举很多例子,不过先说到这里就够了。 「那是天灾人祸造成的吧?」 「乍看之下是天灾人祸,但每个案例都是均衡崩溃引起的。在不怀好意的异形当中,有些家伙为了把久多良改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而引发那些大灾害。根据我家的纪录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不过,赖斗同学还真听话啊,竟然愿意继承这种家业,你看起来比较像走音乐那条路,会把自己的试唱带寄去唱片公司,一个人跑去东京闯天下的那种类型。」 「我对音乐并没有热情啊。」 「原来赖斗同学是缺乏热情的人,这点我牢牢记住了。」 「不是对所有事都没有热情!别扩大解释好吗!」 「『我叫水主赖斗,今年十七岁。尽管缺乏对音乐的热情但为了吸引异性才在路边弹唱。此外,把变成我粉丝的女孩骗回家里则是我的工作』。」 「别捏造这种失礼的内心话!」 这个叫轮月的女孩,嘴巴真的很恶毒啊。 与其说恶毒,不如说充满恶意…… 「不过,像今天这样跟恶心的家伙战斗不就变成你的宿命了吗?除了有风险外,说好听一点是为了守护这个都市的和平,但也有可能被认为是自抬身价,也绝对不会受人尊敬。总觉得这工作一点好处都没有呢。」 「你很敏锐嘛。」 「是赖斗同学太迟钝了。」 「为什么我又挨骂了。」 「我习惯被人夸奖。说别人坏话则是我的专长。」 我很难否定她对自己的评语,不过言归正传吧。 「均衡一旦崩溃,那一代的咒师就会死亡。而且,好像还会全身变漆黑气绝身亡。倒楣的是我父亲身体搞坏了,所以我早早就继承为咒师了……」 任务失败的咒师不知为何每一个都会迈向悲惨的结局。 「刚才提到的那些例子也是,当时每一位的咒师都死了。其遗志由子女或亲人继承,一路延续至今。」 一旦灾厄发生,咒师就得死。后悔自己没有善尽职务,侥幸度过余生的咒师根本没出现过。 不是成功守护久多良继续活着,就是无法防止久多良的灾难而身死。 不论敌人有多恐怖、危险程度有多高,都得硬着头皮去干。 「因此,我才非得赌命战斗不可。虽说不想拼命,但也没得选择了。」 这回的事件父亲也对我说了「尽管很残酷,但你得独自一人打拼了。早点发现异形犯人干掉对方吧。」好狠啊。 「啊,也就是说,这个事件不快点解决的话你自己就会没命吗?」 「不夸张,真是那样。当快要来不及时,我的身体就会有征状出现。好像是从手掌开始变黑之类的。」 这想必是久多良的祖先们,认为自身的决心与觉悟不可能永远被继承下去才想出来的手段吧。这么一来,这个家族的性命就被当作人质了。即便想逃也逃不了。简直帅呆了,一群混帐家伙。 「我也不是想扮演正义的一方。是因为逃不了啊。」 生在这种麻烦的家庭真的很衰。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能找到饿鬼的巢穴呢?整座田向山的范围可是非常广大。难道你有优秀的情报来源?」 「我就是能找到。而且结果必然正确。你听过『预兆』这种东西吧。咒师身上经常会出现那个。」 比起 以往的小虫子,这回的感受比平常更强烈。因此,我很快就察觉犯人所在的位置。 「老实说,我也无法判断那玩意是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不过从另一个世界飞过来时,身上会围绕着那边的空气。咒师可以感觉到的就是那个。」 「这样真的很了不起呢。不过,这么厉害的一族怎么会被轻易逮着呢。该怎么形容,就好比理想跟现实的差距吧。明明是看照片指名的,结果出来的小姐长相却判若两人,就类似这种震惊吧。」 「你的比喻也太淫秽了吧……是因为敌人数量太多啦……此外我的动作又太花时间。如果现在双手能自由活动,要打倒一只那种家伙……」 「就算这样,你也只能打倒一只吧。」 我也这么认为。要是效率能再提升就好了…… 「刚才也说过了吧。之前我除掉的家伙都类似虫子一类的。从来没有跟这种长得像僵尸,有人体外观的敌人交手过。」 我的腿在抖,手也在抖。面对如此胆怯的自己,却有一种——啊,我果然还是不敢杀人的正常人——诸如此类的安心感。结果就在犹豫中,我被饿鬼包围了,只得举双手投降。 「原来如此。意思是你曾把盐倒在蛞蝓的身上杀了它,但却从没杀过人就是了。」 「应该就是那样吧……」 之前只射杀过巨大蚯蚓般的异形真是太好了。说穿了,那种心态就像是击退怪物的勇者一样,根本不会产生什么罪恶感。把停在自己身上的蚊子打死,哪会有什么恐惧,那除了是一件工作,更像是单纯的作业。 然而,这回的家伙毫无疑问显现出人类的姿态。要射死跟自己长得很像的生物,要说完全不会迟疑是骗人的。 「不过,你打算怎么杀死饿鬼呢?乍看之下,赖斗同学身上根本没武器嘛。」 「你真的很敏锐啊。」 因为那跟现实又差得更远了,所以我不太想说明,但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说不说也没差了。 「我能在空无一物的状态下放箭。家族称这个为天弓。天弓会牵引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并以此贯穿异形——原理就是这样。」 虽然不像枪枝那样可以连发,但也很少会落空。此外,更不会违反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 「另外,一旦被箭刺中,对方百分之九十九会丧命。之后就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生命活动也无法继续维持。」 简直可说是一击必杀。还能自远距离外攻击,真是不错的武器。 「所以说,你只有弓箭可用啰?近距离的战斗应该会很困扰吧。」 「当然,使用刀剑之类的基础武术我也学过,所以攻击方式还算有变化。我老爸本身也练成可以砍到刀身长度不及的位置。不过,现在这个时代,要用刀剑可就难了。」 除了不能明目张胆带刀上街外,从江户时代以后,与大量敌人战斗的场面也几乎绝迹了。自然而然地,为了生存下来所必要的技术就压缩到最低的限度,而改以天弓为主了。 「天弓空着手就能使用了,况且以除魔的武器而言,弓箭比起刀可是自古以来就有更高的评价。」 「举例来说,源三位赖政也是以弓箭击退鹤(注6源赖政为日本平安时代末期武士,官拜从三位,根据「平家物语」记载曾以弓箭射中种怪物「鵺」。)的。古人认定弓箭擅于击退怪物,是由于可贯穿一点并刺进身体的缘故,这跟被人们认为仿佛来自异世界的雷电很相似。」 「你还真是博学多闻啊……」 真没想到她能轻易便举出实例。还是说古典文学的课堂上有教过这个。包括刚才饿鬼的讨论在内,她对这些意外地熟悉。 「再说一个,以除鬼而闻名的源赖光(注7日本平安时代中期的武将。),也据说可让自己的声音透过雷电发出。突然想到,赖斗同学的名字背后其实也有雷电的涵义吧。」(注8「赖」与「雷」的日文读音相同。) 「吓死我了。完全被你猜中了……」 这已经超脱高中课程的等级了,而是对此稍有兴趣及关心的人才会了解的程度。 「因为某些缘故我对这些事很熟。为了活下去那都是不可或缺的。」 轮月以冷静的表情说道。 「你身为咒师一族的事,还有你的能力,这些我都牢牢记住了。」 「啊,感谢你洗耳恭听。」 没想到她竟然没把我说的内容当笑话看待,果然任何事都必须尝试一下。 「谈话内容,以赖斗同学的中二病妄想为结论应该可以吧?」 「你这家伙,根本不相信嘛!不,我说的全是真的!」 「尽管自己拥有了不起的力量,老实说也足以一击打倒那样的杀人犯,但却因无法舍弃良心而运气不好被逮着——如果不这么认定的话你的自尊心会崩溃吧。嗯,好吧。反正你已经陷入末期状态了,这种程度的鬼扯我就原谅你。」 「别再说了!把我说成这种可怜的人你很过瘾吗!」 早知道就不跟她废话这么多了! 「既然如此,我也来说说自己的中二病妄想故事可以吗?反正我都听你说了,你也听听我的吧。」 「嗯,随便你爱说多少……我也没有阻止你的权利。」 「我,爱宕轮月,其实是天狗的后裔。」 「天、天狗?」 「我这边的家族已濒临灭绝且危机重重了。尽管可以自由操纵风,但咒法也就是切九字(注9指祝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字的护身法术,有手势配合。),在手被绑住的状态下却无法使用呢~哎呀~假使没被绑的话,就可以像咒师赖斗君一样设法脱困了~」 「喂,别抄袭我的说词好吗!什么『假使没被绑的话』之类的,够了喔!」 「我可没有抄袭你的故事唷,咒师,不,天狗的赖斗同学。」 轮月隐约露出惊悚笑容地望着我。 「我也变成天狗?」 「是的,我指的是态度。」(注10日文中的天狗除了是传说中的生物外,也可形容态度傲慢的人。) 「什么态度!我刚才的发言有那么傲慢嚣张吗!?」 「刚才那只是玩笑话。赖斗同学其实也是天狗一族喔。或许你自己并没有察觉到吧。」 「你这家伙,是因为认为我在这种状态下胡扯才存心报复吧。」 「绝没有那回事。甚至该说,我之后还想多跟赖斗同学说笑或嬉闹呢。」 「我在你身上没感受到『预兆』。我想你不是异形。」 「那是因为,我一直住在这个世界啊。不会像最近才来的饿鬼一样出现反应也是必然的吧?这么说有没有道理呢,天狗的赖斗同学?」 「假使真是那样,那你又为何能感觉出我是天狗呢?」 「我的鼻子非常敏锐。因此,就算很淡薄,也能从你身上感觉出天狗的血液在流动。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闻到味道,那就更清楚了。」 轮月的表情显露出某种确信的因子。 不过,真有那种事吗?对咒师而言天狗也是要驱除的对象啊…… 「为了小心起见,我再闻一次看看。」 轮月闭上眼做出吸鼻子的动作。这模样还挺可爱的。 「结、结果如何……?」 「总觉得有股鱿鱼的腥味。」 「别说那种模棱两可的话好不好!我可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用英文说,就是smell of surume。」(注11这里的「scrume」并非英文,而是日文中鱿鱼干的念法。) 「就说了,别用那种 话激我!我可没那样!」 「这样啊。我还以为被绑住会引发你的性亢奋呢。」 果然,她在耍我。我的脑袋陷入混乱。 「再强调一遍,我是咒师。不是什么天狗。」 「这两个概念是可以同时成立的喔。咒师中混有天狗的血统也并非不可能。往上回溯十代的祖先,应当可以发现有相当数量的血统流入自己这一脉。」 「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 我也没法彻底清查这数百年甚至千年以来的血缘关系,因此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奇异的血统流进我的家族…… 「不过,赖斗同学既然不想承认,那也无妨。我只要知道还有其他人类体内流着少数的天狗血统那就够了。为此我感到非常高兴。今天真是happy的一天。」 搞不好就快要被杀了,还happy咧。算了,不管她是不是在讽刺,我都没差了。一个人如果能在任何时刻都感觉幸福或许还比较好吧。 「你能感到开心让我非常荣幸。」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以我的立场非常需要赖斗同学。为了不让天狗的血统断绝请借给我力量。」 轮月的眼眸再度捕捉住我。 与其说那是天狗,不如更像是猫的眼睛吧。 那对眼睛好像在说人类的命运都掌握在她的手中。 「你、你需要我……」 「说得更具体一点,我需要你的种。」 「开玩笑开过头了吧!」 「可是,那是真心话啊。为了让天狗一族复兴,与天狗血统相近的对象是不可或缺的。放心吧,这种事不需要爱情。」 「哪里让人放心了!听起来更糟糕吧!」 「难不成,你担心我有病?那种事应该用不着操心才是。」 「我不是在怕事后的问题啦!更何况,如果不设法脱离这个困境我们两个就要被杀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感觉到的预兆变强了。那是来自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的家伙,我能以身体接受到那股惊悚。 耳边传来了门被粗暴打开的声响。 那些家伙回来了。 对方有四个。全都是男的,几乎完全没头发。身上只缠着破布或完全赤裸,原来如此,感觉就跟「饿鬼草纸」(注12日本平安时代末期的佛画,以地狱的饿鬼道为主题。)里的饿鬼直接搬来现代一样。 光是这样或许感觉跟人类没什么差异,不过只要亲眼看过便一目了然了。 它们完全没有生气。 眼睛眨也不眨,眼珠子仿佛随时都会跳出来,嘴巴也像下颚骨没对齐一样,一直保持半开的状态。皮肤则似乎是生了霉菌,竟然呈现绿色。 只不过,用来做坏事的智慧它们还是有的,装备了柴刀为武器。 当初我就是被它们的数量以及毫无气息的行动给摆了一道。正当我瞄准一只,打算要击杀时,丝毫未察觉我已经被对方的同伴给包围了。大概是异形的缘故吧,那些家伙行动时并不会产生人类该有的气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些家伙的口中冒出声音。它们并不懂得任何有意义的语言。就如同处在洞穴当中一样,那只是空气通过喉咙造成的声响。 「喝——喝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那些家伙直望着我们这边。它们真的只是在看。因为它们无法嘲笑,也无法睥睨;它们根本没法露出表情。 为何看来如此缺乏意志的家伙会杀人呢,我连理由都猜不透。它们简直就像以人类的概念所制造出的丑恶存在一样。对它们来说杀人究竟有什么好处? 恐怕它们此刻是在想杀掉我们的顺序或时间,诸如此类的事吧。尽管乍看之下不认为它们能思考,但能把我们捆绑起来也是事实,这代表那些家伙还是具备基本的智慧。 「饶……饶了我吧!」 轮月用快哭出来的声音叫道。 「拜托!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真的!」 至此之前的坚强态度都荡然无存了。她表现出人类原本该有的反应。 尽管这么说有点过分,但我看了却有种略微放心的感觉。 这女子也是普通人嘛。 而同时,对亲眼目睹现实的束手无策也让我焦躁起来。 不过,我还不打算放弃。 只要束缚能解除,便还有救。之前我一直扭动身子,绳索多少已经变松了。倘若能把左手臂拔出来,就有希望了。 我的左边口袋里放了小刀,取出以后,便能切断绳索。 当然,一对四的胜算很低。不过,我没有必要打赢它们。如今只要能顺利逃脱就好了。 一旦重获自由,首先要射倒一个。这么一来,剩下的家伙就会被震慑。我无法连发弓箭的事,对方也不知道。只要边摆出还要射的威吓态度边通过门口就行了。 ——只不过。 轮月她,有办法配合我的行动吗? 我没时间跟她讨论我的意图。只要有十秒,我就能用小刀切断绳索。但我没自信争取到让她绝对不会逃不掉的环境。 我受过咒师的训练。不过,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嘴巴说说的就算了,在极限状态下她有办法采取适当的行动吗? 最糟糕的情况,我会目睹她被杀吧? 那真讨厌,我可做不出这种人渣的行为。 ——然而,少了能正常活动的咒师,本地就无法恢复均衡。根据过去的案例判断,至少有三位数的人类会因此而死。 假使要把生命放在天秤上衡量,数量较多的那方当然比较重要。不过或许以天秤测量性命本来就是一种傲慢的想法吧。 爱宕轮月,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所以拜托,你也要尽全力活下去啊。 「饶了我!让我多活一阵子!拜托!」 轮月持续喊叫着。 托此之福饿鬼的判断变慢了。看来它们还不打算用挥柴刀来制止轮月发言。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我真的很感谢她。再加上,我的心也因此冷静不少。 「求求你们!我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好,我的左手已经抽出来了。请你继续吼叫吧。 「假如你们不愿意饶过我……至少,在我临死之前让我做一次爱吧。跟同年龄层的男生只要一次就好……」 嘎……? 那是什么离谱的提议啊…… 就连饿鬼看起来也好像被吓到了。 这么说来,父亲告诉过我饿鬼除了食欲以外没有其他本能。由于也没有性欲,它们应该搞不懂轮月在说什么吧。 「你们想想,反正有那些柴刀随时都能杀了我!只要你们愿意解开我的束缚就够了!」 饿鬼们又发出「咻噜噜、呼唔唔……」类似气球漏气的声音。 「这房子入口只有一个,况且你们有四个人,我们绝对逃不了的!」 终于,饿鬼切断了轮月的绳子——等等,真的假的!? 这么说来,它们既然具备捕捉人类的智慧,也应该有交涉的余地才对,只不过以这种理由…… 「太感谢了……那个,因为人家会害羞,请你们转向那边好吗?就对着门口那附近……」 轮月像是饿鬼们的上司一样赶走它们。什么嘛,一下子又变得这么有精神……这时,我终于察觉到一项事实。 轮月已经帮自己完全松绑了。 接下来只要我把自己的绳子解开,让饿鬼们不要堵住出口,就能逃出去了。 存活下去的机率增加了。看样子希望很 大。 轮月蹲在我面前。 「饿鬼的脑筋非常差。所以,只要不断重复同样的主张,迟早能说服它们。这跟政治家在煽动时会一直重复同样内容的演讲是相同的原理。只要多听几遍,大众就会觉得那些政策是妥当的了。」 「别在这种环境下批判大众好吗?」 「本来,这种现象就跟脑筋好坏无关,人们的大脑自动会对经常看到、听到的事物产生一种安心感。就连认为自己不会被电视所骗的人,在自动贩卖机前面也会有较高的机率选择电视广告常出现的果汁,而不是从来没看过的果汁。这回我也只是重复同样的主张,并在途中主动降低要求的门槛。这么一来,对方就会自行妥协了。」 轮月的音量由于在非常状态下所以压得很低,但内容可完全不像受逼迫的一方。 「轮月,你太了不起了。我差点就要相信你真的是天狗了。」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是天狗嘛。」 「我有逃跑的方法。内容有点长,你仔细听。」 我也自然放轻音量。 「我也要挣脱绳子了。待会,我会用小刀割断绳子,然后,你假装吓得直发抖,离开我身边。我攻击它们其中一只,并威胁它们如果敢抵抗就会被射,强迫它们让路出来。趁这个时候轮月你先逃跑,我随后再跟上去。」 就连饿鬼也不想被弓箭射中吧。我猜它们的心灵并没有强硬到不怕威胁,这招应该会奏效才对。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它们无视我的威吓依然袭击过来,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让对手陷入恐慌了。小屋的最里面还放了铲子,想逃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赖斗同学也是胆大包天呢。」 「因为我想再多活一阵子啊。为了这个目的,脑袋可是卯足了全力。」 「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的脑袋关机一下吧。」 轮月往下扯开我的长裤拉链。 「喂,你在做什么!」 「刚才不是跟它们说了要做那档事吗?」 轮月的视线,理所当然地对准了我的下半身。喂喂喂!tpo、tpo!(注13utime(时间)、pwce(场所)、ocssion(场合)三者的缩写。) 「我说那些话的时候可是很认真的。好不容易找到了天狗的基因,现在不吃更待何时。」 「拜托别这样。先以活下去为优先吧……」 「放心吧。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能活着回去。不过,以后或许再也无法跟赖斗同学相见了。」 轮月以冷静的表情断言道。感觉问她根据何在反而显得自己很愚蠢。 不行了,要这家伙帮忙大概不可能了……她的行动过于超脱常理让我根本猜不透……如此莫名其妙的故事发展,就连色情漫画都不允许啊…… 总之,我自己先进展到把绳索解开那一步再说。届时,我就能完全无视这家伙的戏言了。 「啊~果然比起被绑我还是比较喜欢绑人呢。发现了一个崭新的自己。这真的是一趟自我探寻之旅呢。」 「是吗,我也觉得不要被绑比较好……绳子就快解开了你稍等——」 轮月的手伸向我的口袋。 「哇!里面有小刀!太危险了还是扔掉吧。」 她刻意把刀扔向我拿不到的地方。 当啷咚隆。 小刀滚动发出空虚的声响。 这么一来就不可能逃脱了! 「你这家伙……太恶劣了……这样子真的会被杀掉啊……」 「因为,不这么做的话就无法厘清我们之间的主从关系啊?如果你能够自力逃脱,之后会对我很不利。」 轮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先前在闲聊的时候我就看出赖斗同学心中有解决之策了。假如是自暴自弃认定自己一定会被杀的人,就算是敌人不在场的时候,也不会像刚才那么多话吧?打从一开始你就企图活下去。接着再仔细观察,还可以发现你的口袋好像装了什么。」 「你说的没错。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因为,你的解决之策被我破坏了啊。」 是这样吗? 那家伙为了让自己挣脱,方才才会说出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还顺道把我逼入了绝境。 「只要我有那个意思,要用那把小刀刺进你的胸口也行。这么一来简直就像赖斗同学得看我的脸色才能存活呢。」 自己明明都面临危险了,还满脑子想着要对我取得优势地位,她的脑袋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真是莫名其妙。 果然是天狗没错。她远远超越了人类的常理。 「你的想法太邪恶了……够了,你还是代替我死算了!比起你活下去,我活着对社会还比较有用!」 「不是因为你弱到没法活下去,才会扯出这种借口吗?」 看了她的眼神我才意会。 这并不是故意耍狠,而是那家伙的信念。 她真的认为弱者就该去死。 不论这是否属于反社会的行为,每个人都无权去矫正他人自身的思想、信念。认定「弱者就该死」这件事本身并不构成威胁。更不是犯罪。 「算了,没差了。随便你。反正我已经没法逃跑了。」 小学时代,当发现自己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时,我一度变得很得意。我比周遭的人都强,感觉自己是特别被选中的家伙因此还嚣张起来。 但我当时尚未理解到,力量总是伴随着危险。 就是由于我的力量只有半桶水所以才会被杀。 如果我死了久多良将会如何?会有别的人来顶替咒师的位置吧。照这样算下去,接下来的顺位应该是我妹妹未莱。我可不想让她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她的体质敏感到只要均衡稍微扭曲,就会浑身不舒服的程度,这个样子怎么能当咒师呢?但即便如此,我真的完全没逃脱之策了。 像我这种天真的人果然不该当咒师的。 「然而话说回来,赖斗同学并不是单纯的弱者。」 轮月把脸凑得更近了。 「赖斗同学身上有天狗的血统,那对我而言就是一张王牌。因为我是孤独的天狗。为了天狗的将来,我需要跟我共同生活的伙伴。」 「你之所以会孤独,并不是因为天狗数量的缘故,而是你的性格造成的吧。」 「拿刀切你的跨下好了。」 「又是我的错吗!」 这家伙搞不好是玩真的,我还是不要随便乱吐槽好了…… 「刚才我说过我这边的要求了。我希望你以天狗的身分跟我并肩作战。久多良除了天狗以外还有其他许多种异形,为了扩张势力我需要同伴。至于繁衍子孙的事可以日后再商量。以如今这种混乱的情势,我暂时也无暇当妈妈。挺个大肚子跟敌人战斗实在有点……」 「倘若天狗争回霸权了,不会导致均衡崩溃吗?」 届时,不管怎样都将是一场大灾难。我还是一样会没命。 「只是既存势力的小打小闹罢了,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至于证据嘛——」 轮月的目光转向小屋深处。 她在看架上的铲子吗? 不,是一旁的尸体才对。 「——如今,不就是因为均衡乱了才会引发连续杀人事件吗?只要那个案子的犯人挂了应该就可以暂时收拾掉吧。意思也就是说,让天狗跟其他异形对抗的话,就好比足球选手们按规则在踢球,而连续杀人的家伙则是突然说要比剑道拿竹刀闯入球场,甚至拿的不是竹刀而可能是真刀。就是像这样破坏规则的一种现象。 」 「原来如此啊。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了。」 轮月的说明很合逻辑。乍看之下并没有破绽。 「既然如此,你愿意发誓以天狗的身分跟我一起努力吗?反正你也没有其他条路了吧?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过,你倒是有选择的机会啊。例如不帮我坐视我被杀之类的。」 「坐视你被杀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所以那无法成为选项。」 「至少可以降低使用我的风险。」 「嗯?你说什么风险?我可不认为有那种东西存在喔。」 「这个嘛,我是以善意告知你的。假使我并非弱者的话,你可能会遭遇到的风险。」 我努力挤出一点笑容。 不论是被男的或是被女的修理得惨兮兮,都一点乐趣也没有。看来,我并没有被虐狂的特质。 「守护久多良的均衡是咒师的职务。假使明白你是导致均衡乱掉的原因,或许要连你一起干掉也说不定。更何况天狗本来就是异形的一种。」 「嘿,这种状态下还想威胁我吗?」 轮月笑了,我不确定她的这个表情是不是真心的。搞不好她其实气得半死。 「对我而言久多良的和平要放在第一位。毕竟,一旦这里出乱子我就得死了。」 打从江户时代以后,大部分的咒师都能平安撑完一辈子的任务。 不过,那只限于均衡没被打乱的情况下。只要出了一次乱子,情势变得再也无法挽回也不是不可能。 「你试着站在我的立场看看。如果你活着我就必须死,那我岂不是会试着杀了你保存自己的性命?换做是你也会做出同样的判断。现在还好,假使有一天我俩的利害关系出现对立,那个时候搞不好你就会后悔没有事先杀死我。」 「别说这种无聊的话了。听了让人很不爽。」 ——她发出仿佛变成固体般的巨大杀气。 「我可是天狗唷。不可能被赖斗同学这种程度的弱者杀死。」 「弱者也会以弱者的方式奋力一搏。不论出现多少牺牲者,咒师这一脉都不会断绝而将一直延续下去。」 假使每次都要硬碰硬,只不过会一点法术的人类是不可能活过与异形的斗争的。我的那些祖先们想必是用尽了一切权谋数术来辅助吧。 人类即使没有蛮力也还有智慧。 「不过,平成年代诞生的赖斗同学脑子到底如何呢?人家不都说这世代的人是草莓族吗?呐,告诉人家嘛。不要逞强,我要看看赖斗同学的真·本·领。」 轮月把脸凑过来,凝望着我。 双方的距离近到鼻尖都快撞在一起了。 到了这种距离也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只能彼此凝望对方的眼眸罢了。 在轮月的眼眸深处,有通往虚空的一片深邃、深沉、深奥,空间永无止境。 我有一种自己会被吸进去的恐惧感。 如果直接被她关进眼眸里可能再也无法逃出来了。 不过,我也不能躲开目光或闭上眼。 假使,我像那样尝试逃避的话——恐怕就会被杀死。 我的直觉告诉我。 她在测试我。倘若我在此把目光挪开,她就会打从心底对我失望,认为我是个只会嘴巴逞能的傻瓜。 因此,我持续注视那片虚空。 不论摔落那深渊有多远。 就算再也爬不回来也无妨。 我没有其他的生存之道了,只能费心让这只天狗满意。 ——我是咒师。视情况需要必须杀了你。 ——那也好,随你高兴吧。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轮月放声大笑。她甚至忍不住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膝盖。是我戳中了她哪一个笑穴吗?现场的气氛为之一变。 「说得没错,不过等到时候再看看吧。乱世中就是个人吃人的社会。我会努力不让自己被杀的。」 「如果你能明白这点,那我愿意为天狗效力。」 「既然这样,就先说定草约啰。正式的契约等之后再用书面进行。」 「嗯,请你多指教。不过还有个问题,如果你不处理掉那些饿鬼,事情可是一点进展的空间也没有……」 假如她刚才说能轻易打倒这些家伙是鬼扯的话,那我们反而会陷入性命的危机了。 「请你稍等一下。让你欣赏一个简单的魔术。」 轮月转向饿鬼们那边。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她突然挥动起手臂。是在模仿指挥家吗?还是新版本的收音机体操?不,她可不是在胡闹。 那是九字。 尽管挥动手臂的方式很懒散,但的确遵从着阴阳道或其他流派切九字的手法。 自左至右一回,接着从上到下一回,然后又是从左至右、从上到下。 也就是说借此在空中画出格子。 不对——应该说,用这个来切割空间比较贴近事实。 等到第九条从左至右的线画完后。 「好,那么又到了说拜拜的时候啰,我们下周同一时间再见——九。」 她的手臂从右上斜砍向左下。 下一瞬间,三名饿鬼的身体——便从肩口裂开到腋下了。 就像用剪刀切开纸一样轻而易举。三具躯体的上半部直接滑落地面。 变成肉块的部分流下了黑而黏稠的血液,接着便散发出带有酸味的强烈恶臭。在这让人不忍卒睹的光景中,只有轮月像皇帝一样君临着。 她是货真价实的。 我不知道她到底算天狗还是什么异形,反正铁定不是普通人类。 好歹我也是咒师的后裔。追本溯源,这一行也能跟阴阳道、修验道(注14日本古来的山岳信仰受外来的佛教等影响成立的宗教。),或咒禁道什么的扯上关系,所以我明白她刚才使用的技巧确实存在。不过,那招应该不是像她那样随随便便就能发挥威力的吧。 简单说,爱宕轮月先天上就与我格局不同。 「哎呀,真不可思议,身体变成两半了。这可不是什么障眼法喔。因为,它们再也无法恢复原状了,很遗憾。」 然而,更让人感到异常的,并非她的能力。 毋宁说,爱宕轮月散发出的气息远远比她的能力恐怖。 ——她竟然能如此愉悦地杀生? 对方再怎么说也具备人类的外观,跟自己拥有相同的生物特征。结果她却毫无踌躇地将它们斩成两截? 是我的话就没办法。不论怎么痛下决心,还是会多少出现一些延迟。因为我的体内依旧存在着本能的抑制机制。 可是轮月就不然了。那家伙是活在不同的观念体系当中。简单说,就是所谓天狗的人生观吧。 「啊,还剩下一只呢。」 大概是距离稍远的缘故还有一只饿鬼侥幸活着。那家伙终于也察觉到事态有异了。此外,它也发现它绝对打不赢。 到了这个时机点结果会如何已经确定了。 假如饿鬼已经麻痹到无法推测双方的实力差距,也不感觉恐惧直接挥下柴刀的话,搞不好还有机会获胜。 可惜,那只饿鬼已经认定「自己赢不了」。 因此,它给了轮月从尸体边捡拾柴刀的空档。 「把你砍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这就是所谓的推心置腹吧,哈。」 与其说她是用砍的,还不如更接近以柴刀敲击饿鬼。 她的这项举措并没有任何杀生时应有的觉悟。模样实在太过自然。因此,饿鬼也无法 判读出她的节奏。在气氛毫无改变的状态下,杀气的开关状态也无从得知。 饿鬼的腹部应声撕裂了。 「柴刀好重啊。真担心手臂会长出肌肉。」 接着,轮月切断对方拿柴刀的右手。右手飞了出去。如此轻松自若的步调,我不认为她有思考过先砍哪个部位的顺序,不过她的动作依旧毫无多余的成分。 不知何时,我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为什么她可以杀得这么开心?都不会有半点恶心、厌恶的感觉吗?拜托快点踩刹车吧! 「哎呀呀,请你回另外一个世界吧。最后一班电车已经启动了。是的,一切都结束了。永别吧。」 她对准饿鬼失去武器后毫无抵抗的脑袋右侧又是一击。尽管头颅没有整个飞出去,但饿鬼毫无疑问已经不能动了。轮月朝对手摇摇晃晃的躯体踹了最后一脚后,把那家伙推向墙边。 真没想到,是用连续杀人来解决连续杀人事件……这也太讽刺了吧。 「因为它们不是人,就麻烦你不要以杀人罪看待吧。」 「啊……谢、谢谢……」 不妙。 比起什么饿鬼,这位爱宕轮月要恐怖多了。该怎么形容,与其说她实力很强,不如说她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灾难吧。 轮月把柴刀一扔。太好了,要是她拿着柴刀走过来,我可不是在说笑,我搞不好会失禁…… 「你见识到真正的我了吗?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天狗。」 「我明白了……我相信你。」 「此外,为了小心起见顺便检查一下这边的尸体吧。看一看有什么线索。」 简直就像已经忘了自己刚才的行为,轮月转向位在小屋深处的那具尸体。 「尸体似乎很没有血色呢。是失血过多而死的吗?」 「失血过多?不是被柴刀之类砍死的吗……?」 「看起来没留下类似的痕迹。以我这个外行人大概看不出什么吧。不过,之前发现的尸体好像也不是被乱刀砍死的吧?」 尸体详细的情形媒体是没有报导出来,就算尸体未遭损毁也没啥好奇怪的。真正有问题的地方在于,假使是以柴刀砍杀身亡,情况就不会像轮月正在检查的尸体一样。 「外表看起来是个欧巴桑,所以也不是专挑年轻女孩下手啰。或者它们就是爱熟女吧。」 「饿鬼不会有这种性癖好吧……」 「话是没错。对了那赖斗同学是萝莉控,还是熟女控呢?」 「这个二选一的问题太恶质了吧。我是正常性向的。」 「赖斗同学对一般年纪的女性怀抱杀意,这点我牢牢记住了。」 「哪来什么杀意!只是想跟对方正常交往而已!」 这种场合明明不适合说这些胡闹的话。但都是轮月的缘故使这里的气氛完全不同。假使没有尸体的话,搞不好还会以为这里是什么车站的休息室哩。 「好了,那么,赖斗同学,我们该走了。」 轮月将手伸向我面前。 不过,我并没有握住她的手。那并不具备什么深层的含意,而是我依旧被绑着,所以手不能动。 「走?走去哪……?」 「我家。」 「你家?现在已经过半夜了,男生跑去你家,你的父母亲会生气吧。」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会成为一大风险。这家伙的父母亲要是生气可以在三秒内将我撕成八块。 「不必担心那个问题。我是一个人住的。」 「啊,既然如此就没——不对,那会产生另一个问题吧。」 男生在深夜前往妙龄女子的住处观感如何。或者该说,单独前往能若无其事杀生的少女家里那个男的才会觉得危险吧。 「我家已经没有双亲了……」 轮月的脸庞蒙上阴霾。 「抱歉。我不是有意探究你的隐私的……」 「因为他们在jr横滨线中山车站前精力十足地生活着。我的祖父母也健在。」 「那你就别做出刚才那种苦涩的表情啊!我还以为伤到你了!」 「我外婆现在住在小田原市唷,从箱根登山铁道的风祭站徒步只要五分钟——」 「我不需要你的这些个人资料!也没打算去拜访!」 「不不,赖斗同学将来说不定会继承爱宕家呢。」 她到底是不是认真的啊,只见轮月愉快地笑道。 「好啦好啦,该出发啦。一家之主都说没问题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问题还没解——」 「活下去跟死翘翘,你想选哪一个?」 啊啊,为什么她可以用天使的表情做出如此的发言呢…… 「我想活下去……」 「既然如此,你就只能顺从我了,对吧?」 「我终于体会出胜者为王是什么意思了……」 「那么以后也请多多指教啦,赖斗同学。」 我就这样被轮月带走了。 脑中流泻出悲伤的旋律。那是一首阴沉的童谣。 至少连续杀人事件已被解决了,那是唯一的好事吧…… 回想一 咒师之始 尽管手上没什么钱,但水主家却拥有土地。 水主家的用地上有一座小山丘。假使,这世界上根本没什么异形,也没有什么咒师的话,他们大概会立刻出售掉吧,但其实那也只是乡下一块无关紧要的地,一座山并不值多少钱。 爬上那座山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墓地。位置比较前面的是极其普通的墓碑,越往上爬,就会开始混入古老的五轮塔之类。最早似乎可追溯到中世纪的墓,但那应该也不具备文化财的价值。 如果更往山丘顶爬,就会发现即便在白昼也一片昏暗的森林中有座小祠。 其正式名称为水主神社,平常根本没有人前来参拜。毕竟,那是位于水主家的用地内,一般人也不可能知道。 我在那座小祠前铺了草席,并坐在上头。至于位于我前方的则是我老爸,正一边看着左手上的纸,一边咏唱咒文。尽管我没检视过内容但那应该是宣命体(注15日本天皇的命令公文所使用的一种文体。)的文章吧,所以大意是什么我也能猜得出来。 ——是为了移转咒师的职位。 我老爸水主赖豪在驱虫的时候被咬了右手。尽管虫子最后是收拾掉了,但他的右臂却失去了机能。由于这么一来便无法继续胜任咒师的工作,只好让当时还是中学二年级的我早早进行继承的仪式。 老实说,那个时候自己还觉得挺乐的。 尽管有像父亲那样受重伤的风险,不过一旦成为咒师自己就具备了特殊的力量。虽说这么想是有点急了但我还认定自己能成为正义的使者呢。 等我的身体完全染上焚香的气味时,老爸缺乏抑扬顿挫的咒文也刚好念完了。 「这么一来,你就正式成为第六十二代的咒师了。」 老爸拿着写有祝词那张纸的左手,也像右手一样垂着。看来,他很在意自己的右手。尤其这还是自作自受导致的结果,他就更介意了。 「听好啰,虽然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维持均衡,才能让你活下去,脑袋里只要想着这件事就够了。假使你做得太拼命,精神会受不了的。」 「我知道啦。一切结果都是使用力量的代价对吧。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不必下太大的觉悟也无妨。还有,在驱除的时候得谨慎小心。要不然,只好一辈子骗别人这是交通事故的后遗症了。」 老爸自嘲地笑道。被虫子搞成这样真是太粗心大意了。过去虽然有咒师是被异形杀害的,但由于虫子而引退的倒是没听过。看来平成时代过于和平导致的退化也适用在咒师身上。 「虫子会像鞭子一样乱甩。才一眨眼,我的手臂就被咬中了。要是能回到过去的话,我真想重来一遍。」 「想想现在还能举办正式的继承仪式就该偷笑了吧。」 「是啊。要是脑袋被咬了我就不在这人世了。」 眼前可以当笑话讲,但老爸刚被咬的时候可是脸色铁青。尽管只有一瞬间,但我还以为他死期不远了。 果然,这份工作很异常。 但,憧憬异常的事物,搞不好才是人类正常的心态呢? 既然没法逃避,那干脆就当一个伟大的咒师吧。 「我会努力避免连续两代咒师都出丑的。」 「嗯,总之,别太拼命就是了。这是驱除害虫的工作。一定要当心被刺或被咬。」 「我知道了。我会赌上性命去做的。」 当时,我还一派从容。为了成为咒师的特训我也认真通过了。简直可说刚好在中学二年级的时候获得了中二病的神力之助,意外地算是过了一段相当充实的生活。 ——我完全没料到,才三年,我就被迫面对了死亡的觉悟。也因此我完全搞懂了当年所做的觉悟根本是假的。 倘若,有人说他还是中学生时就有赌上性命的觉悟,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尽管手上没什么钱,但水主家却拥有土地。 水主家的用地上有一座小山丘。假使,这世界上根本没什么异形,也没有什么咒师的话,他们大概会立刻出售掉吧,但其实那也只是乡下一块无关紧要的地,一座山并不值多少钱。 爬上那座山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墓地。位置比较前面的是极其普通的墓碑,越往上爬,就会开始混入古老的五轮塔之类。最早似乎可追溯到中世纪的墓,但那应该也不具备文化财的价值。 如果更往山丘顶爬,就会发现即便在白昼也一片昏暗的森林中有座小祠。 其正式名称为水主神社,平常根本没有人前来参拜。毕竟,那是位于水主家的用地内,一般人也不可能知道。 我在那座小祠前铺了草席,并坐在上头。至于位于我前方的则是我老爸,正一边看着左手上的纸,一边咏唱咒文。尽管我没检视过内容但那应该是宣命体(注15日本天皇的命令公文所使用的一种文体。)的文章吧,所以大意是什么我也能猜得出来。 ——是为了移转咒师的职位。 我老爸水主赖豪在驱虫的时候被咬了右手。尽管虫子最后是收拾掉了,但他的右臂却失去了机能。由于这么一来便无法继续胜任咒师的工作,只好让当时还是中学二年级的我早早进行继承的仪式。 老实说,那个时候自己还觉得挺乐的。 尽管有像父亲那样受重伤的风险,不过一旦成为咒师自己就具备了特殊的力量。虽说这么想是有点急了但我还认定自己能成为正义的使者呢。 等我的身体完全染上焚香的气味时,老爸缺乏抑扬顿挫的咒文也刚好念完了。 「这么一来,你就正式成为第六十二代的咒师了。」 老爸拿着写有祝词那张纸的左手,也像右手一样垂着。看来,他很在意自己的右手。尤其这还是自作自受导致的结果,他就更介意了。 「听好啰,虽然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维持均衡,才能让你活下去,脑袋里只要想着这件事就够了。假使你做得太拼命,精神会受不了的。」 「我知道啦。一切结果都是使用力量的代价对吧。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不必下太大的觉悟也无妨。还有,在驱除的时候得谨慎小心。要不然,只好一辈子骗别人这是交通事故的后遗症了。」 老爸自嘲地笑道。被虫子搞成这样真是太粗心大意了。过去虽然有咒师是被异形杀害的,但由于虫子而引退的倒是没听过。看来平成时代过于和平导致的退化也适用在咒师身上。 「虫子会像鞭子一样乱甩。才一眨眼,我的手臂就被咬中了。要是能回到过去的话,我真想重来一遍。」 「想想现在还能举办正式的继承仪式就该偷笑了吧。」 「是啊。要是脑袋被咬了我就不在这人世了。」 眼前可以当笑话讲,但老爸刚被咬的时候可是脸色铁青。尽管只有一瞬间,但我还以为他死期不远了。 果然,这份工作很异常。 但,憧憬异常的事物,搞不好才是人类正常的心态呢? 既然没法逃避,那干脆就当一个伟大的咒师吧。 「我会努力避免连续两代咒师都出丑的。」 「嗯,总之,别太拼命就是了。这是驱除害虫的工作。一定要当心被刺或被咬。」 「我知道了。我会赌上性命去做的。」 当时,我还一派从容。为了成为咒师的特训我也认真通过了。简直可说刚好在中学二年级的时候获得了中二病的神力之助,意外地算是过了一段相当充实的生活。 ——我完全没料到,才三年,我就被迫面对了死亡的觉悟。也因此我完全搞懂了当年所做的觉悟根本是假的。 倘若,有人说他还是中学生时就有赌上性命的觉悟,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尽管手上没什么钱,但水主家却拥有土地。 水主家的用地上有一座小山丘。假使,这世界上根本没什么异形,也没有什么咒师的话,他们大概会立刻出售掉吧,但其实那也只是乡下一块无关紧要的地,一座山并不值多少钱。 爬上那座山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墓地。位置比较前面的是极其普通的墓碑,越往上爬,就会开始混入古老的五轮塔之类。最早似乎可追溯到中世纪的墓,但那应该也不具备文化财的价值。 如果更往山丘顶爬,就会发现即便在白昼也一片昏暗的森林中有座小祠。 其正式名称为水主神社,平常根本没有人前来参拜。毕竟,那是位于水主家的用地内,一般人也不可能知道。 我在那座小祠前铺了草席,并坐在上头。至于位于我前方的则是我老爸,正一边看着左手上的纸,一边咏唱咒文。尽管我没检视过内容但那应该是宣命体(注15日本天皇的命令公文所使用的一种文体。)的文章吧,所以大意是什么我也能猜得出来。 ——是为了移转咒师的职位。 我老爸水主赖豪在驱虫的时候被咬了右手。尽管虫子最后是收拾掉了,但他的右臂却失去了机能。由于这么一来便无法继续胜任咒师的工作,只好让当时还是中学二年级的我早早进行继承的仪式。 老实说,那个时候自己还觉得挺乐的。 尽管有像父亲那样受重伤的风险,不过一旦成为咒师自己就具备了特殊的力量。虽说这么想是有点急了但我还认定自己能成为正义的使者呢。 等我的身体完全染上焚香的气味时,老爸缺乏抑扬顿挫的咒文也刚好念完了。 「这么一来,你就正式成为第六十二代的咒师了。」 老爸拿着写有祝词那张纸的左手,也像右手一样垂着。看来,他很在意自己的右手。尤其这还是自作自受导致的结果,他就更介意了。 「听好啰,虽然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维持均衡,才能让你活下去,脑袋里只要想着这件事就够了。假使你做得太拼命,精神会受不了的。」 「我知道啦。一切结果都是使用力量的代价对吧。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不必下太大的觉悟也无妨。还有,在驱除的时候得谨慎小心。要不然,只好一辈子骗别人这是交通事故的后遗症了。」 老爸自嘲地笑道。被虫子搞成这样真是太粗心大意了。过去虽然有咒师是被异形杀害的,但由于虫子而引退的倒是没听过。看来平成时代过于和平导致的退化也适用在咒师身上。 「虫子会像鞭子一样乱甩。才一眨眼,我的手臂就被咬中了。要是能回到过去的话,我真想重来一遍。」 「想想现在还能举办正式的继承仪式就该偷笑了吧。」 「是啊。要是脑袋被咬了我就不在这人世了。」 眼前可以当笑话讲,但老爸刚被咬的时候可是脸色铁青。尽管只有一瞬间,但我还以为他死期不远了。 果然,这份工作很异常。 但,憧憬异常的事物,搞不好才是人类正常的心态呢? 既然没法逃避,那干脆就当一个伟大的咒师吧。 「我会努力避免连续两代咒师都出丑的。」 「嗯,总之,别太拼命就是了。这是驱除害虫的工作。一定要当心被刺或被咬。」 「我知道了。我会赌上性命去做的。」 当时,我还一派从容。为了成为咒师的特训我也认真通过了。简直可说刚好在中学二年级的时候获得了中二病的神力之助,意外地算是过了一段相当充实的生活。 ——我完全没料到,才三年,我就被迫面对了死亡的觉悟。也因此我完全搞懂了当年所做的觉悟根本是假的。 倘若,有人说他还是中学生时就有赌上性命的觉悟,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尽管手上没什么钱,但水主家却拥有土地。 水主家的用地上有一座小山丘。假使,这世界上根本没什么异形,也没有什么咒师的话,他们大概会立刻出售掉吧,但其实那也只是乡下一块无关紧要的地,一座山并不值多少钱。 爬上那座山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墓地。位置比较前面的是极其普通的墓碑,越往上爬,就会开始混入古老的五轮塔之类。最早似乎可追溯到中世纪的墓,但那应该也不具备文化财的价值。 如果更往山丘顶爬,就会发现即便在白昼也一片昏暗的森林中有座小祠。 其正式名称为水主神社,平常根本没有人前来参拜。毕竟,那是位于水主家的用地内,一般人也不可能知道。 我在那座小祠前铺了草席,并坐在上头。至于位于我前方的则是我老爸,正一边看着左手上的纸,一边咏唱咒文。尽管我没检视过内容但那应该是宣命体(注15日本天皇的命令公文所使用的一种文体。)的文章吧,所以大意是什么我也能猜得出来。 ——是为了移转咒师的职位。 我老爸水主赖豪在驱虫的时候被咬了右手。尽管虫子最后是收拾掉了,但他的右臂却失去了机能。由于这么一来便无法继续胜任咒师的工作,只好让当时还是中学二年级的我早早进行继承的仪式。 老实说,那个时候自己还觉得挺乐的。 尽管有像父亲那样受重伤的风险,不过一旦成为咒师自己就具备了特殊的力量。虽说这么想是有点急了但我还认定自己能成为正义的使者呢。 等我的身体完全染上焚香的气味时,老爸缺乏抑扬顿挫的咒文也刚好念完了。 「这么一来,你就正式成为第六十二代的咒师了。」 老爸拿着写有祝词那张纸的左手,也像右手一样垂着。看来,他很在意自己的右手。尤其这还是自作自受导致的结果,他就更介意了。 「听好啰,虽然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维持均衡,才能让你活下去,脑袋里只要想着这件事就够了。假使你做得太拼命,精神会受不了的。」 「我知道啦。一切结果都是使用力量的代价对吧。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不必下太大的觉悟也无妨。还有,在驱除的时候得谨慎小心。要不然,只好一辈子骗别人这是交通事故的后遗症了。」 老爸自嘲地笑道。被虫子搞成这样真是太粗心大意了。过去虽然有咒师是被异形杀害的,但由于虫子而引退的倒是没听过。看来平成时代过于和平导致的退化也适用在咒师身上。 「虫子会像鞭子一样乱甩。才一眨眼,我的手臂就被咬中了。要是能回到过去的话,我真想重来一遍。」 「想想现在还能举办正式的继承仪式就该偷笑了吧。」 「是啊。要是脑袋被咬了我就不在这人世了。」 眼前可以当笑话讲,但老爸刚被咬的时候可是脸色铁青。尽管只有一瞬间,但我还以为他死期不远了。 果然,这份工作很异常。 但,憧憬异常的事物,搞不好才是人类正常的心态呢? 既然没法逃避,那干脆就当一个伟大的咒师吧。 「我会努力避免连续两代咒师都出丑的。」 「嗯,总之,别太拼命就是了。这是驱除害虫的工作。一定要当心被刺或被咬。」 「我知道了。我会赌上性命去做的。」 当时,我还一派从容。为了成为咒师的特训我也认真通过了。简直可说刚好在中学二年级的时候获得了中二病的神力之助,意外地算是过了一段相当充实的生活。 ——我完全没料到,才三年,我就被迫面对了死亡的觉悟。也因此我完全搞懂了当年所做的觉悟根本是假的。 倘若,有人说他还是中学生时就有赌上性命的觉悟,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尽管手上没什么钱,但水主家却拥有土地。 水主家的用地上有一座小山丘。假使,这世界上根本没什么异形,也没有什么咒师的话,他们大概会立刻出售掉吧,但其实那也只是乡下一块无关紧要的地,一座山并不值多少钱。 爬上那座山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墓地。位置比较前面的是极其普通的墓碑,越往上爬,就会开始混入古老的五轮塔之类。最早似乎可追溯到中世纪的墓,但那应该也不具备文化财的价值。 如果更往山丘顶爬,就会发现即便在白昼也一片昏暗的森林中有座小祠。 其正式名称为水主神社,平常根本没有人前来参拜。毕竟,那是位于水主家的用地内,一般人也不可能知道。 我在那座小祠前铺了草席,并坐在上头。至于位于我前方的则是我老爸,正一边看着左手上的纸,一边咏唱咒文。尽管我没检视过内容但那应该是宣命体(注15日本天皇的命令公文所使用的一种文体。)的文章吧,所以大意是什么我也能猜得出来。 ——是为了移转咒师的职位。 我老爸水主赖豪在驱虫的时候被咬了右手。尽管虫子最后是收拾掉了,但他的右臂却失去了机能。由于这么一来便无法继续胜任咒师的工作,只好让当时还是中学二年级的我早早进行继承的仪式。 老实说,那个时候自己还觉得挺乐的。 尽管有像父亲那样受重伤的风险,不过一旦成为咒师自己就具备了特殊的力量。虽说这么想是有点急了但我还认定自己能成为正义的使者呢。 等我的身体完全染上焚香的气味时,老爸缺乏抑扬顿挫的咒文也刚好念完了。 「这么一来,你就正式成为第六十二代的咒师了。」 老爸拿着写有祝词那张纸的左手,也像右手一样垂着。看来,他很在意自己的右手。尤其这还是自作自受导致的结果,他就更介意了。 「听好啰,虽然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维持均衡,才能让你活下去,脑袋里只要想着这件事就够了。假使你做得太拼命,精神会受不了的。」 「我知道啦。一切结果都是使用力量的代价对吧。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不必下太大的觉悟也无妨。还有,在驱除的时候得谨慎小心。要不然,只好一辈子骗别人这是交通事故的后遗症了。」 老爸自嘲地笑道。被虫子搞成这样真是太粗心大意了。过去虽然有咒师是被异形杀害的,但由于虫子而引退的倒是没听过。看来平成时代过于和平导致的退化也适用在咒师身上。 「虫子会像鞭子一样乱甩。才一眨眼,我的手臂就被咬中了。要是能回到过去的话,我真想重来一遍。」 「想想现在还能举办正式的继承仪式就该偷笑了吧。」 「是啊。要是脑袋被咬了我就不在这人世了。」 眼前可以当笑话讲,但老爸刚被咬的时候可是脸色铁青。尽管只有一瞬间,但我还以为他死期不远了。 果然,这份工作很异常。 但,憧憬异常的事物,搞不好才是人类正常的心态呢? 既然没法逃避,那干脆就当一个伟大的咒师吧。 「我会努力避免连续两代咒师都出丑的。」 「嗯,总之,别太拼命就是了。这是驱除害虫的工作。一定要当心被刺或被咬。」 「我知道了。我会赌上性命去做的。」 当时,我还一派从容。为了成为咒师的特训我也认真通过了。简直可说刚好在中学二年级的时候获得了中二病的神力之助,意外地算是过了一段相当充实的生活。 ——我完全没料到,才三年,我就被迫面对了死亡的觉悟。也因此我完全搞懂了当年所做的觉悟根本是假的。 倘若,有人说他还是中学生时就有赌上性命的觉悟,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尽管手上没什么钱,但水主家却拥有土地。 水主家的用地上有一座小山丘。假使,这世界上根本没什么异形,也没有什么咒师的话,他们大概会立刻出售掉吧,但其实那也只是乡下一块无关紧要的地,一座山并不值多少钱。 爬上那座山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墓地。位置比较前面的是极其普通的墓碑,越往上爬,就会开始混入古老的五轮塔之类。最早似乎可追溯到中世纪的墓,但那应该也不具备文化财的价值。 如果更往山丘顶爬,就会发现即便在白昼也一片昏暗的森林中有座小祠。 其正式名称为水主神社,平常根本没有人前来参拜。毕竟,那是位于水主家的用地内,一般人也不可能知道。 我在那座小祠前铺了草席,并坐在上头。至于位于我前方的则是我老爸,正一边看着左手上的纸,一边咏唱咒文。尽管我没检视过内容但那应该是宣命体(注15日本天皇的命令公文所使用的一种文体。)的文章吧,所以大意是什么我也能猜得出来。 ——是为了移转咒师的职位。 我老爸水主赖豪在驱虫的时候被咬了右手。尽管虫子最后是收拾掉了,但他的右臂却失去了机能。由于这么一来便无法继续胜任咒师的工作,只好让当时还是中学二年级的我早早进行继承的仪式。 老实说,那个时候自己还觉得挺乐的。 尽管有像父亲那样受重伤的风险,不过一旦成为咒师自己就具备了特殊的力量。虽说这么想是有点急了但我还认定自己能成为正义的使者呢。 等我的身体完全染上焚香的气味时,老爸缺乏抑扬顿挫的咒文也刚好念完了。 「这么一来,你就正式成为第六十二代的咒师了。」 老爸拿着写有祝词那张纸的左手,也像右手一样垂着。看来,他很在意自己的右手。尤其这还是自作自受导致的结果,他就更介意了。 「听好啰,虽然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维持均衡,才能让你活下去,脑袋里只要想着这件事就够了。假使你做得太拼命,精神会受不了的。」 「我知道啦。一切结果都是使用力量的代价对吧。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不必下太大的觉悟也无妨。还有,在驱除的时候得谨慎小心。要不然,只好一辈子骗别人这是交通事故的后遗症了。」 老爸自嘲地笑道。被虫子搞成这样真是太粗心大意了。过去虽然有咒师是被异形杀害的,但由于虫子而引退的倒是没听过。看来平成时代过于和平导致的退化也适用在咒师身上。 「虫子会像鞭子一样乱甩。才一眨眼,我的手臂就被咬中了。要是能回到过去的话,我真想重来一遍。」 「想想现在还能举办正式的继承仪式就该偷笑了吧。」 「是啊。要是脑袋被咬了我就不在这人世了。」 眼前可以当笑话讲,但老爸刚被咬的时候可是脸色铁青。尽管只有一瞬间,但我还以为他死期不远了。 果然,这份工作很异常。 但,憧憬异常的事物,搞不好才是人类正常的心态呢? 既然没法逃避,那干脆就当一个伟大的咒师吧。 「我会努力避免连续两代咒师都出丑的。」 「嗯,总之,别太拼命就是了。这是驱除害虫的工作。一定要当心被刺或被咬。」 「我知道了。我会赌上性命去做的。」 当时,我还一派从容。为了成为咒师的特训我也认真通过了。简直可说刚好在中学二年级的时候获得了中二病的神力之助,意外地算是过了一段相当充实的生活。 ——我完全没料到,才三年,我就被迫面对了死亡的觉悟。也因此我完全搞懂了当年所做的觉悟根本是假的。 倘若,有人说他还是中学生时就有赌上性命的觉悟,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尽管手上没什么钱,但水主家却拥有土地。 水主家的用地上有一座小山丘。假使,这世界上根本没什么异形,也没有什么咒师的话,他们大概会立刻出售掉吧,但其实那也只是乡下一块无关紧要的地,一座山并不值多少钱。 爬上那座山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墓地。位置比较前面的是极其普通的墓碑,越往上爬,就会开始混入古老的五轮塔之类。最早似乎可追溯到中世纪的墓,但那应该也不具备文化财的价值。 如果更往山丘顶爬,就会发现即便在白昼也一片昏暗的森林中有座小祠。 其正式名称为水主神社,平常根本没有人前来参拜。毕竟,那是位于水主家的用地内,一般人也不可能知道。 我在那座小祠前铺了草席,并坐在上头。至于位于我前方的则是我老爸,正一边看着左手上的纸,一边咏唱咒文。尽管我没检视过内容但那应该是宣命体(注15日本天皇的命令公文所使用的一种文体。)的文章吧,所以大意是什么我也能猜得出来。 ——是为了移转咒师的职位。 我老爸水主赖豪在驱虫的时候被咬了右手。尽管虫子最后是收拾掉了,但他的右臂却失去了机能。由于这么一来便无法继续胜任咒师的工作,只好让当时还是中学二年级的我早早进行继承的仪式。 老实说,那个时候自己还觉得挺乐的。 尽管有像父亲那样受重伤的风险,不过一旦成为咒师自己就具备了特殊的力量。虽说这么想是有点急了但我还认定自己能成为正义的使者呢。 等我的身体完全染上焚香的气味时,老爸缺乏抑扬顿挫的咒文也刚好念完了。 「这么一来,你就正式成为第六十二代的咒师了。」 老爸拿着写有祝词那张纸的左手,也像右手一样垂着。看来,他很在意自己的右手。尤其这还是自作自受导致的结果,他就更介意了。 「听好啰,虽然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维持均衡,才能让你活下去,脑袋里只要想着这件事就够了。假使你做得太拼命,精神会受不了的。」 「我知道啦。一切结果都是使用力量的代价对吧。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不必下太大的觉悟也无妨。还有,在驱除的时候得谨慎小心。要不然,只好一辈子骗别人这是交通事故的后遗症了。」 老爸自嘲地笑道。被虫子搞成这样真是太粗心大意了。过去虽然有咒师是被异形杀害的,但由于虫子而引退的倒是没听过。看来平成时代过于和平导致的退化也适用在咒师身上。 「虫子会像鞭子一样乱甩。才一眨眼,我的手臂就被咬中了。要是能回到过去的话,我真想重来一遍。」 「想想现在还能举办正式的继承仪式就该偷笑了吧。」 「是啊。要是脑袋被咬了我就不在这人世了。」 眼前可以当笑话讲,但老爸刚被咬的时候可是脸色铁青。尽管只有一瞬间,但我还以为他死期不远了。 果然,这份工作很异常。 但,憧憬异常的事物,搞不好才是人类正常的心态呢? 既然没法逃避,那干脆就当一个伟大的咒师吧。 「我会努力避免连续两代咒师都出丑的。」 「嗯,总之,别太拼命就是了。这是驱除害虫的工作。一定要当心被刺或被咬。」 「我知道了。我会赌上性命去做的。」 当时,我还一派从容。为了成为咒师的特训我也认真通过了。简直可说刚好在中学二年级的时候获得了中二病的神力之助,意外地算是过了一段相当充实的生活。 ——我完全没料到,才三年,我就被迫面对了死亡的觉悟。也因此我完全搞懂了当年所做的觉悟根本是假的。 倘若,有人说他还是中学生时就有赌上性命的觉悟,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尽管手上没什么钱,但水主家却拥有土地。 水主家的用地上有一座小山丘。假使,这世界上根本没什么异形,也没有什么咒师的话,他们大概会立刻出售掉吧,但其实那也只是乡下一块无关紧要的地,一座山并不值多少钱。 爬上那座山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墓地。位置比较前面的是极其普通的墓碑,越往上爬,就会开始混入古老的五轮塔之类。最早似乎可追溯到中世纪的墓,但那应该也不具备文化财的价值。 如果更往山丘顶爬,就会发现即便在白昼也一片昏暗的森林中有座小祠。 其正式名称为水主神社,平常根本没有人前来参拜。毕竟,那是位于水主家的用地内,一般人也不可能知道。 我在那座小祠前铺了草席,并坐在上头。至于位于我前方的则是我老爸,正一边看着左手上的纸,一边咏唱咒文。尽管我没检视过内容但那应该是宣命体(注15日本天皇的命令公文所使用的一种文体。)的文章吧,所以大意是什么我也能猜得出来。 ——是为了移转咒师的职位。 我老爸水主赖豪在驱虫的时候被咬了右手。尽管虫子最后是收拾掉了,但他的右臂却失去了机能。由于这么一来便无法继续胜任咒师的工作,只好让当时还是中学二年级的我早早进行继承的仪式。 老实说,那个时候自己还觉得挺乐的。 尽管有像父亲那样受重伤的风险,不过一旦成为咒师自己就具备了特殊的力量。虽说这么想是有点急了但我还认定自己能成为正义的使者呢。 等我的身体完全染上焚香的气味时,老爸缺乏抑扬顿挫的咒文也刚好念完了。 「这么一来,你就正式成为第六十二代的咒师了。」 老爸拿着写有祝词那张纸的左手,也像右手一样垂着。看来,他很在意自己的右手。尤其这还是自作自受导致的结果,他就更介意了。 「听好啰,虽然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维持均衡,才能让你活下去,脑袋里只要想着这件事就够了。假使你做得太拼命,精神会受不了的。」 「我知道啦。一切结果都是使用力量的代价对吧。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不必下太大的觉悟也无妨。还有,在驱除的时候得谨慎小心。要不然,只好一辈子骗别人这是交通事故的后遗症了。」 老爸自嘲地笑道。被虫子搞成这样真是太粗心大意了。过去虽然有咒师是被异形杀害的,但由于虫子而引退的倒是没听过。看来平成时代过于和平导致的退化也适用在咒师身上。 「虫子会像鞭子一样乱甩。才一眨眼,我的手臂就被咬中了。要是能回到过去的话,我真想重来一遍。」 「想想现在还能举办正式的继承仪式就该偷笑了吧。」 「是啊。要是脑袋被咬了我就不在这人世了。」 眼前可以当笑话讲,但老爸刚被咬的时候可是脸色铁青。尽管只有一瞬间,但我还以为他死期不远了。 果然,这份工作很异常。 但,憧憬异常的事物,搞不好才是人类正常的心态呢? 既然没法逃避,那干脆就当一个伟大的咒师吧。 「我会努力避免连续两代咒师都出丑的。」 「嗯,总之,别太拼命就是了。这是驱除害虫的工作。一定要当心被刺或被咬。」 「我知道了。我会赌上性命去做的。」 当时,我还一派从容。为了成为咒师的特训我也认真通过了。简直可说刚好在中学二年级的时候获得了中二病的神力之助,意外地算是过了一段相当充实的生活。 ——我完全没料到,才三年,我就被迫面对了死亡的觉悟。也因此我完全搞懂了当年所做的觉悟根本是假的。 倘若,有人说他还是中学生时就有赌上性命的觉悟,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尽管手上没什么钱,但水主家却拥有土地。 水主家的用地上有一座小山丘。假使,这世界上根本没什么异形,也没有什么咒师的话,他们大概会立刻出售掉吧,但其实那也只是乡下一块无关紧要的地,一座山并不值多少钱。 爬上那座山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墓地。位置比较前面的是极其普通的墓碑,越往上爬,就会开始混入古老的五轮塔之类。最早似乎可追溯到中世纪的墓,但那应该也不具备文化财的价值。 如果更往山丘顶爬,就会发现即便在白昼也一片昏暗的森林中有座小祠。 其正式名称为水主神社,平常根本没有人前来参拜。毕竟,那是位于水主家的用地内,一般人也不可能知道。 我在那座小祠前铺了草席,并坐在上头。至于位于我前方的则是我老爸,正一边看着左手上的纸,一边咏唱咒文。尽管我没检视过内容但那应该是宣命体(注15日本天皇的命令公文所使用的一种文体。)的文章吧,所以大意是什么我也能猜得出来。 ——是为了移转咒师的职位。 我老爸水主赖豪在驱虫的时候被咬了右手。尽管虫子最后是收拾掉了,但他的右臂却失去了机能。由于这么一来便无法继续胜任咒师的工作,只好让当时还是中学二年级的我早早进行继承的仪式。 老实说,那个时候自己还觉得挺乐的。 尽管有像父亲那样受重伤的风险,不过一旦成为咒师自己就具备了特殊的力量。虽说这么想是有点急了但我还认定自己能成为正义的使者呢。 等我的身体完全染上焚香的气味时,老爸缺乏抑扬顿挫的咒文也刚好念完了。 「这么一来,你就正式成为第六十二代的咒师了。」 老爸拿着写有祝词那张纸的左手,也像右手一样垂着。看来,他很在意自己的右手。尤其这还是自作自受导致的结果,他就更介意了。 「听好啰,虽然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维持均衡,才能让你活下去,脑袋里只要想着这件事就够了。假使你做得太拼命,精神会受不了的。」 「我知道啦。一切结果都是使用力量的代价对吧。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不必下太大的觉悟也无妨。还有,在驱除的时候得谨慎小心。要不然,只好一辈子骗别人这是交通事故的后遗症了。」 老爸自嘲地笑道。被虫子搞成这样真是太粗心大意了。过去虽然有咒师是被异形杀害的,但由于虫子而引退的倒是没听过。看来平成时代过于和平导致的退化也适用在咒师身上。 「虫子会像鞭子一样乱甩。才一眨眼,我的手臂就被咬中了。要是能回到过去的话,我真想重来一遍。」 「想想现在还能举办正式的继承仪式就该偷笑了吧。」 「是啊。要是脑袋被咬了我就不在这人世了。」 眼前可以当笑话讲,但老爸刚被咬的时候可是脸色铁青。尽管只有一瞬间,但我还以为他死期不远了。 果然,这份工作很异常。 但,憧憬异常的事物,搞不好才是人类正常的心态呢? 既然没法逃避,那干脆就当一个伟大的咒师吧。 「我会努力避免连续两代咒师都出丑的。」 「嗯,总之,别太拼命就是了。这是驱除害虫的工作。一定要当心被刺或被咬。」 「我知道了。我会赌上性命去做的。」 当时,我还一派从容。为了成为咒师的特训我也认真通过了。简直可说刚好在中学二年级的时候获得了中二病的神力之助,意外地算是过了一段相当充实的生活。 ——我完全没料到,才三年,我就被迫面对了死亡的觉悟。也因此我完全搞懂了当年所做的觉悟根本是假的。 倘若,有人说他还是中学生时就有赌上性命的觉悟,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第二话 天狗的契约 由于时至深夜公共交通服务都打烊了,光是要去爱宕家也变成很麻烦的一件事,幸好,深夜在现况下并不会带来任何困扰。 反正,爱宕家是位于只能靠徒步前往的山上。晚上走起来比较凉爽其实更有利。那条山区公路好像也有公车在行驶,不过只有往久多良车站一个方向的路线。况且从山区公路要怎么通到山上的小路我一点也不清楚。 在沿着道路走下田向山的途中,我们拐进了一条健行的路线,理所当然没有街灯的这条路蜿蜒曲折,使用者本来就很少了,而爱宕家甚至还在主要健行路线以外的路上。所需的徒步时间约一小时。 「我家的后方勉强算有一条车道,邮寄的信件就是从那边送来的。这邮筒里从来没装过东西就是了。就连n〇k的人都不会来。可以免费收视,真是太感谢了。」 「这里毫无疑问,是久多良市最偏远的一间住家了吧。」 「我对这点很有自信。就算拿身体来赌也行。」 「这种事自信没用。也不必拿身体来赌。」 「去街上还不算太麻烦,要回家的时候就累人了。还有,这里的虫子多到有点严重。」 微妙的西洋风格,感觉这栋房子就像电影龙猫里小女孩们的家一样。即便是在深山里,盖得还是很仔细。 「感觉很像龙猫吧。」 「被你猜中了。果然,大家都有一样的感想啊。」 「在昭和初期以前,我这一族好像都住这。不过由于交通太不方便,之后就迁到关东地区去了。接下来有一阵子这边被当作别墅使用,偶尔还会有人来使用,然而最后就连当别墅都被嫌不方便,几乎要失去存在的意义,就在这时幸好我搬了进来。真是可喜可贺。」 「故事还没说完吧。你的新生活不是才刚开始而已?虽说我也是猜的。」 「接下来的事我也会告诉你。不过我们先进屋子去吧。尽管这个季节没有蚊子,但还是有许多脚很长的怪虫。」 她说的对极了,所以我就跟了进去。 以独居生活而言这玄关有点太大了。就连摆在上头的鞋子看起来都颇尴尬的样子。进去以后沿右手边的走廊前进马上又左转。大概是旧式建筑的缘故吧,或者说山上不怕没土地用,屋子的房间很多。只见两侧并列着成排的纸门。 光从建筑物的规模看,这算是相当豪华的宅邸吧。我不知道爱宕家是什么来头,但铁定很有钱没错。 「对了,请不要擅自打开房间的门。因为里面放了最好还是不要看的东西。」 「所以,里面是什么……」 「祖先跟其他天狗斗争取得的首级等,就是那一类的。」 「我不该问的。」 这么不吉利的东西,别留下来做纪念好吗?难道不怕作祟? 「话说,用骷髅头进行咒法的密教日本也是有的。尤其是真言立川流做什么都离不开骷髅头。」 「我实在不太想跟同年龄层的女生聊什么立川流啊。况且,立川流被视为邪教早就消灭了不是。」 详情我也不大清楚,据说那教派有把爱液跟精液涂在骷髅头上的仪式。 「被视为邪教是一段时间以后的事吧。尽管他们的行为很极端,但以概念来说立川流的做法也不算太怪就是了。只不过,他们太轻易把性爱跟悟道结合在一块会招致批评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这家伙,对这些事也太懂了吧。跟其他高中生聊这些,恐怕还是我第一次。」 当然,目睹高中生杀死人类外观的生物也是第一次。 提起我自己,为了咒师业务上的需求,也对这些宗教仪式很熟悉。而咒师这种职业本身,也是源于其他宗派偷来的技术。 事实上,佛教的祈祷仪式需要场地及器材等许多繁琐的条件,几乎没办法随便拿去外头使用。像先前遭遇饿鬼的场面也是,根本没时间设坛排出密教法具并咏唱真言吧。在即效性上会有问题。 「因为我是天狗,当然很熟。还有,我的学历是中学毕业。高中什么的我根本不想去。」 「念个高中其实也不算什么,但你家太偏僻,上学应该会很辛苦。」 走廊底端有一个西式的待客间。枝形吊灯极其富丽堂皇。 「该怎么说,好像资料馆啊。」 「这是百年前的流行。不过放在现今也不错,不是有个词叫复古萝莉风。」 「『萝莉』是多余的,只有复古,复古两个字而已。」(注16日文中的复古「レトロ」后面只要加上「リ」语尾就会变成「萝莉」。) 「是啊,请坐在那边的椅子上吧。还是说坐在我旁边比较好?要不然我也可以坐在赖斗同学的身上?」 「你啊,别一直开那方面的玩笑比较好,迟早有一天会碰到麻烦的,赶快戒掉吧。」 「没什么人有能力找我麻烦所以应该不成问题。」 「这么说也是。」 我坐在那张好像很昂贵但却古老的椅子上。大概是只有女性一个人住的缘故吧,内部称得上是干净整齐。就好像身处一间以古董装潢的咖啡厅。 轮月没就座直接走向房间深处。那里有一部很明显是后来才购置的冰箱。 「旧式的房子,厨房离客厅太远了很不方便呢,所以我只把冰箱搬来这里。你想喝什么?有咖啡、薏仁麦茶、人类的鲜血。」 「你平常喝鲜血吗!?」 「开玩笑的。我才不会做那种吸血鬼的行为呢。」 「你的玩笑话跟真心话很难区别啊。只要不是有毒的饮料,什么都好。」 「这栋屋子平常就没考虑到招待客人的可能性,所以根本没有能下毒的东西。不过,最能让你安心的应该是市面上贩售的这个吧。」 她放在桌子上的,是世界知名的可乐品牌。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放心多了。由于是低糖的口味也不必担心热量的问题。轮月则在自己的杯子里倒了茶。 「假使你喝了肚子痛的话请跟客服专线联络。我不对你负任何责任。」 「能在这种深山盖大房子还真了不起啊。施工过程应该很辛苦吧。」 「包括那点我会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提起。内容是关于天狗一族爱宕家的沿革。」 座钟的喀叽喀叽声听起来格外刺耳。电灯也有点昏黄所以颇具气氛。假使把幼稚园小朋友带来再骗他说这里有怪物出现的话应该会吓哭小孩吧。 难题就坐在我面前,她并不是什么模糊不清的存在,而是实际的异形。 「爱宕这姓氏的典故是那个吗——爱宕山的天狗信仰?」 「赖斗同学,你懂这个就好解释多了。具备基础知识会更容易进入状况。正如你所知,京都市的爱宕山上有座以火神而知名的爱宕神社本社,那里是天狗信仰的一大据点。不过,现在说起天狗的头目之名太郎坊(注17京都爱宕山供奉的天狗名为爱宕太郎坊天狗。),好像还是以滋贺县的太郎坊宫比较闻名。」 「不过,实际上,天狗信仰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呢?到了中世纪的一半时,爱宕山已经变成以爱宕大权现(注18日本神道的八百万神是佛菩萨的化身,称为权现。)这位本地佛的胜军地藏信仰为主了。之后,几乎就很少再有人提起天狗的事。恐怕你现在去问京都人『说起天狗会想到什么?』,他们也只会回答鞍马吧。」 鞍马天狗尽管是虚构的,但鞍马山至今还维持着以护法魔王尊(注19据称是天狗的总帅。)为首的强大天狗信仰。恐怕,那家伙以前也是某种异形吧,鞍马山位于京都北侧,刚好就在境界上。 「是这样没错。到了中世纪后期天狗的势力就衰退 了。一族也变得四分五裂。其中一派冠上了爱宕这个姓氏,最后在足柄这个地方落脚。」 「说到足柄,就让人想到大雄山啊。」 足柄的大雄山最乘寺(注20位于日本神奈川县。)是典型的天狗信仰山寺。传说中为了创建这座寺庙而费尽心力的「道了」这位徒弟,在死后成为大天狗,寺庙后来也把他奉为「道了尊」。至今还跟天狗像以及奉献给天狗的巨大木屐并列在一块。 「就是那样没错。之后,这派又分出一支移居到久多良,而我就是这一支的后裔了。」 轮月得意洋洋地指着自己的脸。 如果没目击到先前的场面,大概只会以为她是个可爱的怪妹妹吧,但如今与其说觉得她怪不如说简直是怕死她了。 「听你这么说完我也不确定你算不算出自名门。」 「就是所谓的旁系吧。一代代传下来,最后就变成久多良当地的居民了。此外既然要开始在此定居,自然会跟其他本地势力产生冲突,因此才会住到这样的深山上。事实上,久多良通往田向山的路线是古代的街道,以前意外地还挺热闹的。」 「原来如此。不过,从这建筑物的风格判断,你们也不算在久多良住了很久嘛。」 「说穿了,我们这族还具备天狗之力的人几乎都已经不在了,我甚至不知道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谁。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代代都在跟普通人类通婚嘛。我要是没有这种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大概也不会去调查家族的过往历史吧。这就是所谓的追本溯源。」 不管是天狗也好,什么也好,异形的存在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不管目的是侵略也好,移居也好,那些家伙全都是从其他根据地搬到这个世界的。 因此,经过长久的岁月,那些家伙大致都被人类同化了,对自我身分的认知也会跟着消失。 「我父亲也说了,跟千年前的咒师相比我们算轻松多了。异形没有以前那么强,数量也减少了。」 「很合理。人类咒师跟天狗都是千年前比较强。现在不管怎么看都是和平的时代。」 「只不过这个应该要和平的城镇却引发了杀人事件啊。」 话说回来,饿鬼这种玩意本来就不该在这世上露面。就算是在深山里,这里也不是它们的世界而是人世。 「是啊。我搬到这里大概是一年前左右,当时就有种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焦躁感。实际上,久多良确实出现了不讨喜的邻居。套一句咒师的用语,那玩意就是异形。除了天狗以外好像还残存着别的种类。」 「呃……」 真不想听到这种话题。那不就证明了之后还有可能发生类似的麻烦事件吗? 「所谓的不讨喜,该不会双方已经进入交战状态了吧?」 久多良从以前就是异形聚集的土地,所以异形之间争夺霸权的纠纷从未间断过。如果那是以猜拳大赛或拔河等安全无害的方式进行就好了,只可惜它们会极尽可能地杀戮,均衡很难保证不会因此崩溃。 话说回来,如果想保持均衡,有几十个像轮月这样的家伙在久多良打转找碴,那怎么行呢。岂不是变成全日本最危险的城市了。 「是还没到那种程度,不过迟早有一天会那样也说不定。因此,我希望充人头的赖斗同学也能加油。除了晚上床笫之私以外的也拜托你多努力了。」 「才没有什么晚上床笫的活动咧。而且你的话听了叫人很不舒服……」 惨了,我搞不好真的会战死…… 「那就请你多指教了。还有,如果你现在又反悔我可能会杀了你。因为,我不能冒着你加入其他阵营的风险。那么一来,当下只有我一个人的天狗方就会面临巨大的危机了。」 「别随便说要杀人之类的话好吗?那样反而会吓跑朋友……」 「与其让你被别的异形抢走,不如我亲自动手。这也是爱的一种表现。」 「你之前不是说这件事里面没有爱的成分吗?」 「话说回来,是这样没错。」 这只天狗基本上言行举止都很轻率啊。 「我说啊……既然一个人战斗这么辛苦,你不如回自己的故乡吧……说句玩笑话,那对我而言才是最想看到的结局……」 「我不是单独一人。加上赖斗同学就有两个人了。」 如果是在游乐园的摩天轮上听到这句话我大概会坠入爱河吧,不过跟当下的情境差太远了。 「况且事情不能因为太辛苦就轻言放弃吧。倘若,赖斗同学是个只剩下五十人的弱小种族其中一员,难道就不会更振作起自己的斗志吗?」 「所以这是赌上种族存亡的战斗啰。」 尽管不清楚世界上还剩多少天狗,但跟全盛期比已经弱小得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也是无庸置疑的。如果一个不留神搞不好就会无声无息完全消灭了。 「类似的事,不晓得在历史上重演过多少遍。许多民族都是因逐渐混血才消灭的。然而,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命运在自己这族身上降临吧?」 「这个嘛,嗯,你的心情我是能体会。」 「因此,我需要在久多良这里维持住势力。这里很靠近异界,此外又接近我们这族的发祥地。大概是上述缘故吧,光是待在这就会感觉身轻如燕。」 「果然境界就会带来这种效用啊。」 既然靠近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从那边过来的家伙们也会在潜意识中觉得这边的生活比较容易。 「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你想留在久多良努力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吧。」 「事情就是那样。不过,我不喜欢你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呃,那是因为我是人类,不是天狗啊——」 「之前不是说过赖斗同学身上也有天狗的血统吗?」 我被她用冰冷的目光瞪了一下。 是这样吗。以轮月的观点看,我并不是来助拳的外国佣兵,再怎么说也算是远房亲戚一类的。 「我懂了……在协助你的时候我会抱持着身为天狗的心态。」 「不是只有心态,而是完全的天狗。不论血统有多淡薄都要算进来。况且一般说来如果真那么淡的话我就嗅不出味道了,因此你的身分应该相当特别才对。况且你还隶属咒师一族。」 「或许是吧。啊,对了,不论我身上有多少天狗的血统,你可别忘了我依然是个咒师喔。」 「你那是什么意思?」 她又投来冰冷的目光了,真是没完没了啊。我也得先对她把话说清楚才行。 「你想一下,我在小屋不是也说过吗?咒师的利害关系跟帮助你这两件事如果产生矛盾,我就得与你为敌了。」 所谓的咒师,是为了谋求人类利益才诞生的一种职业。 均衡出现混乱,引发大灾害,这对许多异形而言不痛不痒。会因为这种程度就死亡的异形,应该不存在吧。但人类就不同了。此外,对我差别也很大。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不让你变敌人的。因为,如果我不努力这么做——」 与其说这叫冰冷,不如说她是以毫无半点温度、充满虚无的视线刺过来。 「——我就得被迫杀死赖斗同学了。」 光被她的视线射到就觉得魂魄好像会被她取走。 刚才明明还很悠哉,结果却突然变成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轮月她,跟我们所生长的环境有些许不同。 不过这些许的不同也够遥远了。 幸好,这种时候的对应方式我已经有经验了。之前也才刚试验过。 那就是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沟通的基本。 「嗯,总之只是为了小心起见。我啊,并不觉得轮月会去虐杀非战斗人员。更相信你不会做出类似饿鬼杀人事件的行为。」 还有,要把内心所想的堂堂正正说出来。没必要拐弯抹角。 「你的眼睛很好。」 「视力还不赖就是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指你的表情很正经严肃。帅气度大概增加了三成左右。」 「多谢夸奖。」 「非常感谢你,愿意理解我的立场。」 轮月对我深深一鞠躬。看来她已经不生气了。 「不过,只有一点令我耿耿于怀。不好意思,我是那种对小细节很龟毛的优等生类型。或者说就像高中班长的那种人物吧。」 「你只有中学毕业吧。」 「刚才,你说那是饿鬼杀人事件对吧。」 「这么说哪里不对了吗?」 「那个,真的是『饿鬼犯下的杀人事件』吗?」 「咦……?可是那间小屋真的有尸体啊。饿鬼还拿了柴刀当武器,它们想必是犯人没错吧。」 从因果关系研判犯人就只能是那些家伙了。 「但,如果是饿鬼,应该能立刻闻到尸体的气味才对。这样的话,它们应该早就凑到尸体旁边,挤在一起啃食了不是吗~」 「不过,实际上我们也是被它们逮着了。」 「可能只是因为它们觉得被我们找到了很不舒服吧。所以,决定先绑起来再说,饿鬼的想法谁会晓得呢。搞不好那些家伙根本就没什么杀意也说不定~不然的话,不必把我们绑起来直接杀掉不就得了?」 这种推论听了真不舒服。 「假使,那些家伙浑身充满了杀意,我就不会故意被它们绑起来,借此调查赖斗同学是不是天狗的事了。只会当场宰掉那些家伙而已。」 「是喔,你之所以会被抓,是为了这个缘故。」 「更正确地说,当明白赖斗同学是天狗的当下,我就决定要把你带来这里,只差在开始动手的地点不同罢了。」 原来我被绑架乃命中注定的事啊。看来我出生的时辰一定很倒楣。要不是这样的话,我怎么会如此不幸呢。 「还有一个疑点,如果是那些家伙杀的那尸体也未免太艺术性了。」 「什么叫有艺术性的尸体啊?会摆出断臂维纳斯像的姿势吗?」 「那位大婶的尸体,血液好像都被放光了。不知道是杀完以后才放血,或是让对方出血致死再把尸体清理干净,这部分我是外行人所以判断不出来,不过不管是哪一个方式——使用那种柴刀的野蛮家伙有能力办到吗?」 我事后也确认过尸体了。倘若是以柴刀狠狠劈下去杀死,尸体的形状应该会有相当大的差异才对。 「赖斗同学,至今为止这连续杀人事件死了几个人?」 「已经被发现的至少就有八人,不过我想死者的数字可能比这更多吧……?」 以久多良为中心发生的这起连续杀人事件,直到最近才被认定是一大重案。为此现在谁也没法安心上街了。受害者从老人到小孩都有,找不出什么共通点。感觉凶嫌就是找比较好下手的目标作案吧。 「之前你的『预兆』有什么反应吗?」 「这么说起来的话——呃,确实有。而且毫无疑问,反应是来自田向山。」 有什么异形在那边蠢蠢欲动是可以确定的。 「只不过,那种能力顶多是一种模糊的感觉,没法一下子就找出异形详细的所在地点。因此,我也没法立刻搜寻出目标,直到今天才好不容易追查到的。」 「所以说,你感应到的也可能是来自其他的异形啰。果然,这起案子太不自然了。你认为那些愚钝的饿鬼,做事有周密到杀了那么多人都没破绽的程度吗?」 「即便明白它们是凶手,但由于不是人类干的,所以警察也束手无策,不是这样吗……」 「但,既然知道是怪物干的动用私刑杀掉不就得了。总比表面上案情陷入胶着,警察一事无成,大家得住在这个有杀人犯躲藏的城镇要好得多吧?久多良的市民难道都是被虐狂吗?就好像赖斗同学这样。」 「把我当被虐狂的前提就免了。」 听了轮月的推理,我感觉越来越不舒服。理由之一是犯人或许还逍遥法外——事件可能尚未结束——不过让我不快的因素一定还不只那样。 「哎~既然它们手上拿着危险的柴刀,我也是因正当防卫才杀了它们嘛。」 「或、或许是吧……在那种情况下,想不理它们直接逃跑大概没办法。」 「就是说啊。如果不这么想,我岂不是成了杀人犯。当然,我被它们监禁起来也是事实。」 嗯,我知道自己为何会感到很不自在了。 即便是饿鬼,轮月还是杀了或许没必要杀死的对象。 问题不在于是轮月所下的手。假使轮月袖手旁观那我同样会动手杀饿鬼。然而,即便对方是异形…… ——你得避免不必要的杀生。 老爸曾对我这么说过。以现代人的心理状态就算杀害异形也是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那样可能会让一个人精神变得异常。 ——况且,杀生会让自己更接近异形的立场。 咒师再怎么说也是人类。人类就该离异形越远越好。倘若持续杀生就会让自己逐渐失去人类的身分。而异形那边搞不好也会有跑出来为同伴复仇的家伙。一旦事情闹大,结果均衡就会崩溃了。 ——因此,在不需要杀生的场合就别造杀业。 夺取他人生命这件事会变成异样的沉重负担压在自己身上。 那跟杀死虫子是完全不能比拟的。 就好比我班上的同学,想要假扮饿鬼的模样也不是不可能。既然能杀死饿鬼,那去杀一个人类也没太大的差异了。 「既然你觉得饿鬼不是凶手……那到底是谁干的?」 「老实说我已经有特定对象了。那是一种从很久以前就住在久多良,对血液特别执着的异形。答案说穿了就不值钱了,你动动脑嘛,提到血液,你会想起什么?」 轮月用力竖起食指。 「就是吸血鬼。」 轮月说得好像很稀松平常。 「这座山的山麓有个姓千贺矢的有钱人家。」 「那个我当然知道。」 千贺矢家是中世纪时统治久多良一带的领主一族。到了江户时代形式上抛弃武士身分回去务农,但结果反而因经商累积了大量财富,如今依旧以本地最大的名门之姿君临久多良。 「你有听说过那一族其实也具备异形血统的事吗?」 「不,从未听过……所以那个千贺矢一族是吸血鬼?」 「虽说单独犯案并不容易,不过只要手握能把事件摆平的权势,情况就截然不同了。情况真的不妙时搞不好还会推个代罪羔羊出来。就像黑道经常使用的断尾求生招式一样。」 「可是,为什么千贺矢家非要干下这种连续杀人的案子不可呢?与其说有钱人不喜欢起纠纷,不如说那么做的风险太大对千贺矢家而言不值得吧。」 「因为,那间小屋里的尸体,看起来血全都被放光了啊。」 为了吸血。 对吸血鬼一族来说这是最充分的理由了。 也就是说,杀人并非目的,只是结果会造成对方死亡而已。假如对弃尸的地点感到困扰该怎么处理……?尸体会被分散放置在许多场所不就找到理由了吗? 这么一来,就可以合理解释这回的事件了——也不尽然 吧。 轮月的这番发言,终于掀开她虚伪的画皮。 「你这家伙,是在跟吸血鬼争斗对吧?」 「你怎么会如此认为呢?」 「天狗与吸血鬼,如今仍旧在久多良保持对立吧?你是后到者,对方则是长期盘踞在这块土地上。如果为了争权而相互倾轧一点也不稀奇。毋宁说,故意找对方的碴嫁祸给对方,让他们被消灭对你而言才是最划算的?」 「咕唔。」 刚才,那家伙,嘴巴竟发出了「咕唔」的声音。 「怎、怎么会~被评价为附近这一带心地最美丽的我才不会做出那么卑鄙的……」 「附近这一带,只住了你一个吧。即便性格再差劲也是『心地最美丽』的人喔?」 「咕唔咕唔。」 「你应该是打算若无其事地将嫌疑推到吸血鬼身上吧。我猜对了?这么一来运气好的话你便能坐收渔翁之利。喂,是不是这样?」 我用狐疑的目光盯着轮月。 「今晚的月色好美啊。」 「你话题转得也太硬了!」 「耶,你说我比月色还美……?真会甜言蜜语。」 「我才没说咧。」 她这种反应太露骨了。不过,也帮忙证实了我刚才的推理。 「谁叫,如果千贺矢家消灭的话,能对我带来莫大的助益呢。因此,假使身为咒师的赖斗同学可以帮忙操作舆论的话~……」 「危险,太危险了……我差点就被灌输对不相干之人的恶意……」 「可是,为什么你猜得出来呢?我刚才还以为进行得很顺利呢。有种在玩名侦探性妄想的错觉。」 「拜托,请说角色扮演好吗?」 她的形容方式总是很煽情。 「那是由于,你以吸血鬼要吸血为理论基础来展开推理,看似自然但其实破绽可大了。如果真是那样,那一族的人住在这里好几百年应该不断有事件发生才对。结果,直到最近才突然爆发出引人瞩目的大案子,根本不合理吧。」 在此之前明明隐藏得很完美,结果却突然像蠢蛋一样的醒目手法狩猎起人类,会有这种事吗?根本不可能。 「所以,目前暂时就把那些饿鬼视为犯人啰?如果之后,都没再继续出状况的话,问题就当作已经解决了吧。」 「是啊,看来想诉诸法律的制裁也不可能了。」 不是人类的家伙交到警察手上也没用。法律也没规定饿鬼犯罪的时候该怎么处理。 「不过啊,这回,我倒是第一次遭遇饿鬼,那种玩意一直在田向山上逛来逛去吗?」 真是那样的话,以后可能还会遇到,那事情就麻烦了。 「它们并不是一直在山上闲逛。而是在某个契机下,突然跳来了这边的世界。它们的意志很薄弱吧。因为在另一个世界的异形中,它们是等级最低的。」 「原来是这样。老实说,咒师手边也没有它们的资料。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啦,应该说没有附上资料照片。」 咒师的古老资料其实就是古文书。 古文书里只用文章进行说明,很难让人产生真实感。 「饿鬼的话看作类似害虫的玩意就可以了。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豪爽地杀了它们。毕竟,它们只是莫名其妙跑出来突然袭击人类的怪物不是吗?根本没人搞得懂它们在想什么。」 「是吗?真希望它们最好不要太高调招摇……如果被电视台报导就有点那个了……」 「至少,它们的外观还像人类所以能蒙混过去。这里出没的异形基本上都人模人样的,我想应该不必担心吧。如果跑出蚯蚓之类的怪物就难说了。」 我深切期盼事情到此就告一个段落了。 「所以,那起杀人事件就算是解决掉了。呼啊~啊。」 大概是放下心的缘故,我打了个大呵欠。 话说回来,早就已经深夜了。好困。 「你刚才打呵欠的表情好蠢。嗯,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么,最后就来签一份正式的契约吧。」 「正式的契约?」 轮月递出一张纸。 契约书(以下括号内容为原文用删除线标出的内容) 乙方对甲方,必须誓言如(奴隶般)终生侍奉。不论甲方健康或生病或睡眠不足或心情不好或烦躁时皆应粉身碎骨如拉车的(驮马般)誓以忠诚。 乙方为了保护甲方,不论火里来水里去皆不可退缩。因为甲方太可爱了乙方觉得活着好痛苦。(乙方还说他的下半身已经像天狗了,请尽量榷干他吧。) 倘若有违约的情形,甲方无法原谅乙方,乙方须一辈子担任甲方之奴仆。 甲方 爱宕轮月 爱宕 乙方 「呃,这啥啊……?」 「好,请你在乙方这边签名盖章。如果没有印章光签名也可以。」 「咦,这种契约内容真的妥当吗……?话说,既然画了这么多删除线不如重写一份吧……」 「为了确认内容,赖斗同学,你可以大声念一遍吗?」 「那绝对是一种逆向的性骚扰。」 「那么,就请你以轻松的心情签字画押吧~」 「不,我总觉得内容好像奴隶的卖身契……?」 总觉得一旦签下去就完蛋了。 「奴隶契约是不可能成立的。日本宪法对无视基本人权的契约一概不予承认。所以很遗憾。」 「别故意加上一句『很遗憾』好吗。还有,你竟然也具备遵守宪法的观念啊。」 「况且,这辈子为了我而活不是什么惩罚应该是一种奖励才对吧。所以要签这个真的太轻松了。」 「不,我可不是被虐狂,没办法答应。」 「别管那些细节赶快签就是了!天狗从古代就很注重誓约,有很高的守法意识喔!来嘛来嘛!」 「结果你是强迫我签啰……我知道了,知道了……」 今天发生太多事我已经累得受不了了,所以就在上头写了名字,签了字。 「看,这样行了吧?」 「非常感谢。」 轮月拿着契约书,咧嘴露出微笑。结果最后还是让这家伙为所欲为了…… 「那么,契约就算是成立了。以后也请多指教。来,握握手。」 「啊,好吧……」 对方朝我伸出手,我也只能应和她。 她手的触感倒还挺有女人味的。这让我莫名害羞起来。总之,事情算是暂告一段落了吧。 「既然都办完了,我要回去了。我最讨厌熬夜不睡觉了。」 「你打算怎么回去?」 这么说来,这的确是个问题。 「公车是绝对等不到的,如果要走路下山回家……途中刚好可以欣赏日出吧。」 水主家的用地上都有小山丘了,可想而知距离市区有多远。这种路程连搭计程车都会是很可观的车资。 「你留下来过夜比较好吧。我想你的精神状态也很疲惫了。」 「可是,你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吧,我留下来恐怕不太——」 「喂,是谁、什么时候、在哪里说,你可以回去了?」 她对我投来非难的视线。还露出「啊啊,这家伙,真是没用~」的表情。 哎呀,难不成我这么不会察言观色吗……? 「听好啰,赖斗同学是我视为天狗的一员才带回家的。如果你以为这是来朋友家玩之类的我就困扰了。怎么能让你随便回去嘛。」 「老实说我家有门禁时间——」 「你是哪里的黄花 大闺女吗?话说回来,处理跟异形相关的事本来就是咒师的职务吧,比起门禁时间请以自己的职责为优先。」 「嗯,你说的真是一点也不错……」 我写了封在杀死饿鬼后,回去会比较晚的讯息。先把这消息传回给水主家。我因为有职务在身,当然不可能有什么门禁时间。 问题在于那之后,我个人心情的问题。与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睡在同一个屋檐下,总觉得很难保持冷静。 「身为天狗你有些事务必得学会。所以你要暂时留在这接受教育、指导、调教。这就是我的计划。」 「我没有反对的权利吗?」 「你得在这边连续服勤八十年。」 看来我可能有好一会没法在学校露面了。 幸好,明天是星期六,不必担心。啊,这么说来已经过午夜了,所以不是明天,是今天才对。 轮月说了声「我去铺床」,于是就先离开房间了。这当中我有股想到处看看的冲动,但都以「不可刺探少女隐私」的规矩自制下来,只能以发呆来度过。要是我发现什么充满少女情怀的东西也就罢了,假使是干枯的首级那才恐怖哩。 过了几分钟后轮月返回。 「主、主人……已经准备好了,请、请移驾到寝室……啊,刚才我正在性妄想充满期待、不安,满脸通红的女仆喔。」 「你这家伙,说话时不顺便玩点花样就会不舒服吗?」 打开纸门后,在宽敞的榻榻米房间内放了一床棉被。水主家基本也是日式装潢,所以我睡榻榻米比睡床更习惯。 问题在于,那床棉被不知为何搭配了一对枕头。 还有,枕边放着面纸盒,枕头上甚至还写着「yes」的字样,实在有超多想吐槽的地方,姑且先无视吧。 「呃,这样会让我很困扰耶。」 「该怎么说呢,你想想,以练习制造后代的心态来做就好啦~没有爱也不要紧。」 「别再说了,不是任何事都能用没有爱来当借口好吗?」 「不过,某本书上也建议过『第一次的对象最好是无趣又可以随便甩掉的人』呢。」 「总觉得你是在暗中侮辱人啊!」 「啊,那我先去冲澡好了。搞不好身上有被溅到血。」 「对喔!既然遇到那种事件冲个澡是必要的!不过请你别想歪!」 「人家是第一次,请对我温柔一点,赖斗同学……」 「拜托别再开那种玩笑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你!」 「第一次是事实没错。要不要确认一下?」 「就说了,别讲那些多余的话!」 「哎呀呀,你脸红了好可爱~下半身也变红了耶~」 「咦……喂,别胡说八道!我明明就还穿着长裤!害我一瞬间被吓到!」 看来轮月还是帮我准备了另一个房间。 附带一提这间有淋浴设备的浴室比水主家还宽敞。看来我可以稍微体会一下奢华的生活了。 冲完澡后我马上就睡了。大概是今天太多让人震惊的事吧,我一下子就睡死了。就连运动会当天,我都没有这么疲累过。比骑马打仗时撞成一团强烈卅倍的恐惧感,就在今天频繁地袭击我…… 这一晚没梦到尸体,真的是太好了…… 回想二 咒师之里 「喂,水主,我知道怎样才能受女生欢迎了!」 下课时间,桥本跑来找我,嘴里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以前我就觉得他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以前我就觉得你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水主,刚才你的心声跟实际说话声完全同调啰。不需要那么表里如一吧。那样子会显得比较神秘一点。」 「在桥本的面前没必要表现出什么双重性格。对了,你刚才说受女生欢迎的方法是什么?」 「非日常啊,就是非日常的一面!生活方式远离一般人的家伙会比较受异性欢迎!」 理所当然地,我脑中浮现出咒师的生活。只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受女生欢迎。那也难怪,说自己的职业是驱除害虫怎么可能讨异性的欢心嘛。 「毕竟,人类对神秘未知的对象会产生好奇的心理啊!过着特殊生活的家伙本来就充满了谜团!一定有很多人想接近那种谜样的生活!这么一来就等于受异性欢迎了!」 「喔喔,亏你数学才考卅六分还能说出这番精辟的言论。」 「这跟数学无关!总之,关键字是非日常!与其闲着在这里度过贫乏的高中生活,不如让自己的生活充斥非日常的要素吧!今天的课表是英语、国语、体育、数学,中间夹了个午休,下午又是英语,接下来则是第六堂的古文,怎么看都是太平淡无奇的高中生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制造神秘部分的机会嘛!」 桥本充满热情的主张好像还未结束。 「假使,所有人都过着平凡的日常生活会如何。由于大家都缺乏神秘要素,单纯就会形成帅哥受欢迎的结果!至于成绩嘛,我们学校的学生程度都大同小异吧,也没有谁是特别突出的天才。也就是说,与生俱来的容貌便会决定胜负了!」 「原来如此。好像还有点说服力。只不过你太激动了。」 「所以,为了要打破这种恋爱的m型社会,我们就必须让自己获得新的特点才行!那就是所谓的非日常了!让女生觉得很帅气的非日常生活方式,正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身为『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的主席,我提供了这个解答!谢谢诸位的洗耳恭听!耶!」 「桥本的理论推演我可以理解。老实说,我还以为是更没意义的内容哩,不过逻辑还满清楚的。」 「既然这次你如此夸奖我,以前骂我傻瓜的事就算了!」 「但,要怎样才能获得非日常的要素呢?」 「不知道……」 他直截了当地这么回答道。 「这么说来……最神秘的其实是怎么让自己变神秘。如果谁都能轻易办到,那非日常就没啥了不起了。好吧,看来果然还是得在日常生活中努力才行……我要收回刚才的言论!」 本来就是这样。我也不是为此才刻意当上咒师的。 「所以,我们能做的果然还是在日常生活中尽最大的努力制造恋爱机会了!既然身为高中生,就要以校园恋爱喜剧为目标!那才是最棒的选择!」 恋爱就算了还加上喜剧做啥啊,乱七八糟。 「是啊,对了桥本,我身上倒是有一个非日常的要素。」 「耶,是什么啊?水主这种人也能有?」 「我擅长驱除害虫,例如蚯蚓或水蛭之类的。而且我的技巧还很高明喔。」 「那我就直说了吧。水主,你那种的根本不受女生欢迎。」 没错,就是这样。根本没有咒师就会受异性欢迎的道理。 光只有过着非日常的生活也是没用的。 「喂,水主,我知道怎样才能受女生欢迎了!」 下课时间,桥本跑来找我,嘴里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以前我就觉得他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以前我就觉得你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水主,刚才你的心声跟实际说话声完全同调啰。不需要那么表里如一吧。那样子会显得比较神秘一点。」 「在桥本的面前没必要表现出什么双重性格。对了,你刚才说受女生欢迎的方法是什么?」 「非日常啊,就是非日常的一面!生活方式远离一般人的家伙会比较受异性欢迎!」 理所当然地,我脑中浮现出咒师的生活。只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受女生欢迎。那也难怪,说自己的职业是驱除害虫怎么可能讨异性的欢心嘛。 「毕竟,人类对神秘未知的对象会产生好奇的心理啊!过着特殊生活的家伙本来就充满了谜团!一定有很多人想接近那种谜样的生活!这么一来就等于受异性欢迎了!」 「喔喔,亏你数学才考卅六分还能说出这番精辟的言论。」 「这跟数学无关!总之,关键字是非日常!与其闲着在这里度过贫乏的高中生活,不如让自己的生活充斥非日常的要素吧!今天的课表是英语、国语、体育、数学,中间夹了个午休,下午又是英语,接下来则是第六堂的古文,怎么看都是太平淡无奇的高中生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制造神秘部分的机会嘛!」 桥本充满热情的主张好像还未结束。 「假使,所有人都过着平凡的日常生活会如何。由于大家都缺乏神秘要素,单纯就会形成帅哥受欢迎的结果!至于成绩嘛,我们学校的学生程度都大同小异吧,也没有谁是特别突出的天才。也就是说,与生俱来的容貌便会决定胜负了!」 「原来如此。好像还有点说服力。只不过你太激动了。」 「所以,为了要打破这种恋爱的m型社会,我们就必须让自己获得新的特点才行!那就是所谓的非日常了!让女生觉得很帅气的非日常生活方式,正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身为『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的主席,我提供了这个解答!谢谢诸位的洗耳恭听!耶!」 「桥本的理论推演我可以理解。老实说,我还以为是更没意义的内容哩,不过逻辑还满清楚的。」 「既然这次你如此夸奖我,以前骂我傻瓜的事就算了!」 「但,要怎样才能获得非日常的要素呢?」 「不知道……」 他直截了当地这么回答道。 「这么说来……最神秘的其实是怎么让自己变神秘。如果谁都能轻易办到,那非日常就没啥了不起了。好吧,看来果然还是得在日常生活中努力才行……我要收回刚才的言论!」 本来就是这样。我也不是为此才刻意当上咒师的。 「所以,我们能做的果然还是在日常生活中尽最大的努力制造恋爱机会了!既然身为高中生,就要以校园恋爱喜剧为目标!那才是最棒的选择!」 恋爱就算了还加上喜剧做啥啊,乱七八糟。 「是啊,对了桥本,我身上倒是有一个非日常的要素。」 「耶,是什么啊?水主这种人也能有?」 「我擅长驱除害虫,例如蚯蚓或水蛭之类的。而且我的技巧还很高明喔。」 「那我就直说了吧。水主,你那种的根本不受女生欢迎。」 没错,就是这样。根本没有咒师就会受异性欢迎的道理。 光只有过着非日常的生活也是没用的。 「喂,水主,我知道怎样才能受女生欢迎了!」 下课时间,桥本跑来找我,嘴里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以前我就觉得他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以前我就觉得你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水主,刚才你的心声跟实际说话声完全同调啰。不需要那么表里如一吧。那样子会显得比较神秘一点。」 「在桥本的面前没必要表现出什么双重性格。对了,你刚才说受女生欢迎的方法是什么?」 「非日常啊,就是非日常的一面!生活方式远离一般人的家伙会比较受异性欢迎!」 理所当然地,我脑中浮现出咒师的生活。只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受女生欢迎。那也难怪,说自己的职业是驱除害虫怎么可能讨异性的欢心嘛。 「毕竟,人类对神秘未知的对象会产生好奇的心理啊!过着特殊生活的家伙本来就充满了谜团!一定有很多人想接近那种谜样的生活!这么一来就等于受异性欢迎了!」 「喔喔,亏你数学才考卅六分还能说出这番精辟的言论。」 「这跟数学无关!总之,关键字是非日常!与其闲着在这里度过贫乏的高中生活,不如让自己的生活充斥非日常的要素吧!今天的课表是英语、国语、体育、数学,中间夹了个午休,下午又是英语,接下来则是第六堂的古文,怎么看都是太平淡无奇的高中生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制造神秘部分的机会嘛!」 桥本充满热情的主张好像还未结束。 「假使,所有人都过着平凡的日常生活会如何。由于大家都缺乏神秘要素,单纯就会形成帅哥受欢迎的结果!至于成绩嘛,我们学校的学生程度都大同小异吧,也没有谁是特别突出的天才。也就是说,与生俱来的容貌便会决定胜负了!」 「原来如此。好像还有点说服力。只不过你太激动了。」 「所以,为了要打破这种恋爱的m型社会,我们就必须让自己获得新的特点才行!那就是所谓的非日常了!让女生觉得很帅气的非日常生活方式,正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身为『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的主席,我提供了这个解答!谢谢诸位的洗耳恭听!耶!」 「桥本的理论推演我可以理解。老实说,我还以为是更没意义的内容哩,不过逻辑还满清楚的。」 「既然这次你如此夸奖我,以前骂我傻瓜的事就算了!」 「但,要怎样才能获得非日常的要素呢?」 「不知道……」 他直截了当地这么回答道。 「这么说来……最神秘的其实是怎么让自己变神秘。如果谁都能轻易办到,那非日常就没啥了不起了。好吧,看来果然还是得在日常生活中努力才行……我要收回刚才的言论!」 本来就是这样。我也不是为此才刻意当上咒师的。 「所以,我们能做的果然还是在日常生活中尽最大的努力制造恋爱机会了!既然身为高中生,就要以校园恋爱喜剧为目标!那才是最棒的选择!」 恋爱就算了还加上喜剧做啥啊,乱七八糟。 「是啊,对了桥本,我身上倒是有一个非日常的要素。」 「耶,是什么啊?水主这种人也能有?」 「我擅长驱除害虫,例如蚯蚓或水蛭之类的。而且我的技巧还很高明喔。」 「那我就直说了吧。水主,你那种的根本不受女生欢迎。」 没错,就是这样。根本没有咒师就会受异性欢迎的道理。 光只有过着非日常的生活也是没用的。 「喂,水主,我知道怎样才能受女生欢迎了!」 下课时间,桥本跑来找我,嘴里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以前我就觉得他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以前我就觉得你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水主,刚才你的心声跟实际说话声完全同调啰。不需要那么表里如一吧。那样子会显得比较神秘一点。」 「在桥本的面前没必要表现出什么双重性格。对了,你刚才说受女生欢迎的方法是什么?」 「非日常啊,就是非日常的一面!生活方式远离一般人的家伙会比较受异性欢迎!」 理所当然地,我脑中浮现出咒师的生活。只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受女生欢迎。那也难怪,说自己的职业是驱除害虫怎么可能讨异性的欢心嘛。 「毕竟,人类对神秘未知的对象会产生好奇的心理啊!过着特殊生活的家伙本来就充满了谜团!一定有很多人想接近那种谜样的生活!这么一来就等于受异性欢迎了!」 「喔喔,亏你数学才考卅六分还能说出这番精辟的言论。」 「这跟数学无关!总之,关键字是非日常!与其闲着在这里度过贫乏的高中生活,不如让自己的生活充斥非日常的要素吧!今天的课表是英语、国语、体育、数学,中间夹了个午休,下午又是英语,接下来则是第六堂的古文,怎么看都是太平淡无奇的高中生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制造神秘部分的机会嘛!」 桥本充满热情的主张好像还未结束。 「假使,所有人都过着平凡的日常生活会如何。由于大家都缺乏神秘要素,单纯就会形成帅哥受欢迎的结果!至于成绩嘛,我们学校的学生程度都大同小异吧,也没有谁是特别突出的天才。也就是说,与生俱来的容貌便会决定胜负了!」 「原来如此。好像还有点说服力。只不过你太激动了。」 「所以,为了要打破这种恋爱的m型社会,我们就必须让自己获得新的特点才行!那就是所谓的非日常了!让女生觉得很帅气的非日常生活方式,正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身为『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的主席,我提供了这个解答!谢谢诸位的洗耳恭听!耶!」 「桥本的理论推演我可以理解。老实说,我还以为是更没意义的内容哩,不过逻辑还满清楚的。」 「既然这次你如此夸奖我,以前骂我傻瓜的事就算了!」 「但,要怎样才能获得非日常的要素呢?」 「不知道……」 他直截了当地这么回答道。 「这么说来……最神秘的其实是怎么让自己变神秘。如果谁都能轻易办到,那非日常就没啥了不起了。好吧,看来果然还是得在日常生活中努力才行……我要收回刚才的言论!」 本来就是这样。我也不是为此才刻意当上咒师的。 「所以,我们能做的果然还是在日常生活中尽最大的努力制造恋爱机会了!既然身为高中生,就要以校园恋爱喜剧为目标!那才是最棒的选择!」 恋爱就算了还加上喜剧做啥啊,乱七八糟。 「是啊,对了桥本,我身上倒是有一个非日常的要素。」 「耶,是什么啊?水主这种人也能有?」 「我擅长驱除害虫,例如蚯蚓或水蛭之类的。而且我的技巧还很高明喔。」 「那我就直说了吧。水主,你那种的根本不受女生欢迎。」 没错,就是这样。根本没有咒师就会受异性欢迎的道理。 光只有过着非日常的生活也是没用的。 「喂,水主,我知道怎样才能受女生欢迎了!」 下课时间,桥本跑来找我,嘴里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以前我就觉得他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以前我就觉得你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水主,刚才你的心声跟实际说话声完全同调啰。不需要那么表里如一吧。那样子会显得比较神秘一点。」 「在桥本的面前没必要表现出什么双重性格。对了,你刚才说受女生欢迎的方法是什么?」 「非日常啊,就是非日常的一面!生活方式远离一般人的家伙会比较受异性欢迎!」 理所当然地,我脑中浮现出咒师的生活。只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受女生欢迎。那也难怪,说自己的职业是驱除害虫怎么可能讨异性的欢心嘛。 「毕竟,人类对神秘未知的对象会产生好奇的心理啊!过着特殊生活的家伙本来就充满了谜团!一定有很多人想接近那种谜样的生活!这么一来就等于受异性欢迎了!」 「喔喔,亏你数学才考卅六分还能说出这番精辟的言论。」 「这跟数学无关!总之,关键字是非日常!与其闲着在这里度过贫乏的高中生活,不如让自己的生活充斥非日常的要素吧!今天的课表是英语、国语、体育、数学,中间夹了个午休,下午又是英语,接下来则是第六堂的古文,怎么看都是太平淡无奇的高中生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制造神秘部分的机会嘛!」 桥本充满热情的主张好像还未结束。 「假使,所有人都过着平凡的日常生活会如何。由于大家都缺乏神秘要素,单纯就会形成帅哥受欢迎的结果!至于成绩嘛,我们学校的学生程度都大同小异吧,也没有谁是特别突出的天才。也就是说,与生俱来的容貌便会决定胜负了!」 「原来如此。好像还有点说服力。只不过你太激动了。」 「所以,为了要打破这种恋爱的m型社会,我们就必须让自己获得新的特点才行!那就是所谓的非日常了!让女生觉得很帅气的非日常生活方式,正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身为『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的主席,我提供了这个解答!谢谢诸位的洗耳恭听!耶!」 「桥本的理论推演我可以理解。老实说,我还以为是更没意义的内容哩,不过逻辑还满清楚的。」 「既然这次你如此夸奖我,以前骂我傻瓜的事就算了!」 「但,要怎样才能获得非日常的要素呢?」 「不知道……」 他直截了当地这么回答道。 「这么说来……最神秘的其实是怎么让自己变神秘。如果谁都能轻易办到,那非日常就没啥了不起了。好吧,看来果然还是得在日常生活中努力才行……我要收回刚才的言论!」 本来就是这样。我也不是为此才刻意当上咒师的。 「所以,我们能做的果然还是在日常生活中尽最大的努力制造恋爱机会了!既然身为高中生,就要以校园恋爱喜剧为目标!那才是最棒的选择!」 恋爱就算了还加上喜剧做啥啊,乱七八糟。 「是啊,对了桥本,我身上倒是有一个非日常的要素。」 「耶,是什么啊?水主这种人也能有?」 「我擅长驱除害虫,例如蚯蚓或水蛭之类的。而且我的技巧还很高明喔。」 「那我就直说了吧。水主,你那种的根本不受女生欢迎。」 没错,就是这样。根本没有咒师就会受异性欢迎的道理。 光只有过着非日常的生活也是没用的。 「喂,水主,我知道怎样才能受女生欢迎了!」 下课时间,桥本跑来找我,嘴里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以前我就觉得他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以前我就觉得你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水主,刚才你的心声跟实际说话声完全同调啰。不需要那么表里如一吧。那样子会显得比较神秘一点。」 「在桥本的面前没必要表现出什么双重性格。对了,你刚才说受女生欢迎的方法是什么?」 「非日常啊,就是非日常的一面!生活方式远离一般人的家伙会比较受异性欢迎!」 理所当然地,我脑中浮现出咒师的生活。只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受女生欢迎。那也难怪,说自己的职业是驱除害虫怎么可能讨异性的欢心嘛。 「毕竟,人类对神秘未知的对象会产生好奇的心理啊!过着特殊生活的家伙本来就充满了谜团!一定有很多人想接近那种谜样的生活!这么一来就等于受异性欢迎了!」 「喔喔,亏你数学才考卅六分还能说出这番精辟的言论。」 「这跟数学无关!总之,关键字是非日常!与其闲着在这里度过贫乏的高中生活,不如让自己的生活充斥非日常的要素吧!今天的课表是英语、国语、体育、数学,中间夹了个午休,下午又是英语,接下来则是第六堂的古文,怎么看都是太平淡无奇的高中生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制造神秘部分的机会嘛!」 桥本充满热情的主张好像还未结束。 「假使,所有人都过着平凡的日常生活会如何。由于大家都缺乏神秘要素,单纯就会形成帅哥受欢迎的结果!至于成绩嘛,我们学校的学生程度都大同小异吧,也没有谁是特别突出的天才。也就是说,与生俱来的容貌便会决定胜负了!」 「原来如此。好像还有点说服力。只不过你太激动了。」 「所以,为了要打破这种恋爱的m型社会,我们就必须让自己获得新的特点才行!那就是所谓的非日常了!让女生觉得很帅气的非日常生活方式,正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身为『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的主席,我提供了这个解答!谢谢诸位的洗耳恭听!耶!」 「桥本的理论推演我可以理解。老实说,我还以为是更没意义的内容哩,不过逻辑还满清楚的。」 「既然这次你如此夸奖我,以前骂我傻瓜的事就算了!」 「但,要怎样才能获得非日常的要素呢?」 「不知道……」 他直截了当地这么回答道。 「这么说来……最神秘的其实是怎么让自己变神秘。如果谁都能轻易办到,那非日常就没啥了不起了。好吧,看来果然还是得在日常生活中努力才行……我要收回刚才的言论!」 本来就是这样。我也不是为此才刻意当上咒师的。 「所以,我们能做的果然还是在日常生活中尽最大的努力制造恋爱机会了!既然身为高中生,就要以校园恋爱喜剧为目标!那才是最棒的选择!」 恋爱就算了还加上喜剧做啥啊,乱七八糟。 「是啊,对了桥本,我身上倒是有一个非日常的要素。」 「耶,是什么啊?水主这种人也能有?」 「我擅长驱除害虫,例如蚯蚓或水蛭之类的。而且我的技巧还很高明喔。」 「那我就直说了吧。水主,你那种的根本不受女生欢迎。」 没错,就是这样。根本没有咒师就会受异性欢迎的道理。 光只有过着非日常的生活也是没用的。 「喂,水主,我知道怎样才能受女生欢迎了!」 下课时间,桥本跑来找我,嘴里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以前我就觉得他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以前我就觉得你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水主,刚才你的心声跟实际说话声完全同调啰。不需要那么表里如一吧。那样子会显得比较神秘一点。」 「在桥本的面前没必要表现出什么双重性格。对了,你刚才说受女生欢迎的方法是什么?」 「非日常啊,就是非日常的一面!生活方式远离一般人的家伙会比较受异性欢迎!」 理所当然地,我脑中浮现出咒师的生活。只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受女生欢迎。那也难怪,说自己的职业是驱除害虫怎么可能讨异性的欢心嘛。 「毕竟,人类对神秘未知的对象会产生好奇的心理啊!过着特殊生活的家伙本来就充满了谜团!一定有很多人想接近那种谜样的生活!这么一来就等于受异性欢迎了!」 「喔喔,亏你数学才考卅六分还能说出这番精辟的言论。」 「这跟数学无关!总之,关键字是非日常!与其闲着在这里度过贫乏的高中生活,不如让自己的生活充斥非日常的要素吧!今天的课表是英语、国语、体育、数学,中间夹了个午休,下午又是英语,接下来则是第六堂的古文,怎么看都是太平淡无奇的高中生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制造神秘部分的机会嘛!」 桥本充满热情的主张好像还未结束。 「假使,所有人都过着平凡的日常生活会如何。由于大家都缺乏神秘要素,单纯就会形成帅哥受欢迎的结果!至于成绩嘛,我们学校的学生程度都大同小异吧,也没有谁是特别突出的天才。也就是说,与生俱来的容貌便会决定胜负了!」 「原来如此。好像还有点说服力。只不过你太激动了。」 「所以,为了要打破这种恋爱的m型社会,我们就必须让自己获得新的特点才行!那就是所谓的非日常了!让女生觉得很帅气的非日常生活方式,正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身为『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的主席,我提供了这个解答!谢谢诸位的洗耳恭听!耶!」 「桥本的理论推演我可以理解。老实说,我还以为是更没意义的内容哩,不过逻辑还满清楚的。」 「既然这次你如此夸奖我,以前骂我傻瓜的事就算了!」 「但,要怎样才能获得非日常的要素呢?」 「不知道……」 他直截了当地这么回答道。 「这么说来……最神秘的其实是怎么让自己变神秘。如果谁都能轻易办到,那非日常就没啥了不起了。好吧,看来果然还是得在日常生活中努力才行……我要收回刚才的言论!」 本来就是这样。我也不是为此才刻意当上咒师的。 「所以,我们能做的果然还是在日常生活中尽最大的努力制造恋爱机会了!既然身为高中生,就要以校园恋爱喜剧为目标!那才是最棒的选择!」 恋爱就算了还加上喜剧做啥啊,乱七八糟。 「是啊,对了桥本,我身上倒是有一个非日常的要素。」 「耶,是什么啊?水主这种人也能有?」 「我擅长驱除害虫,例如蚯蚓或水蛭之类的。而且我的技巧还很高明喔。」 「那我就直说了吧。水主,你那种的根本不受女生欢迎。」 没错,就是这样。根本没有咒师就会受异性欢迎的道理。 光只有过着非日常的生活也是没用的。 「喂,水主,我知道怎样才能受女生欢迎了!」 下课时间,桥本跑来找我,嘴里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以前我就觉得他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以前我就觉得你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水主,刚才你的心声跟实际说话声完全同调啰。不需要那么表里如一吧。那样子会显得比较神秘一点。」 「在桥本的面前没必要表现出什么双重性格。对了,你刚才说受女生欢迎的方法是什么?」 「非日常啊,就是非日常的一面!生活方式远离一般人的家伙会比较受异性欢迎!」 理所当然地,我脑中浮现出咒师的生活。只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受女生欢迎。那也难怪,说自己的职业是驱除害虫怎么可能讨异性的欢心嘛。 「毕竟,人类对神秘未知的对象会产生好奇的心理啊!过着特殊生活的家伙本来就充满了谜团!一定有很多人想接近那种谜样的生活!这么一来就等于受异性欢迎了!」 「喔喔,亏你数学才考卅六分还能说出这番精辟的言论。」 「这跟数学无关!总之,关键字是非日常!与其闲着在这里度过贫乏的高中生活,不如让自己的生活充斥非日常的要素吧!今天的课表是英语、国语、体育、数学,中间夹了个午休,下午又是英语,接下来则是第六堂的古文,怎么看都是太平淡无奇的高中生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制造神秘部分的机会嘛!」 桥本充满热情的主张好像还未结束。 「假使,所有人都过着平凡的日常生活会如何。由于大家都缺乏神秘要素,单纯就会形成帅哥受欢迎的结果!至于成绩嘛,我们学校的学生程度都大同小异吧,也没有谁是特别突出的天才。也就是说,与生俱来的容貌便会决定胜负了!」 「原来如此。好像还有点说服力。只不过你太激动了。」 「所以,为了要打破这种恋爱的m型社会,我们就必须让自己获得新的特点才行!那就是所谓的非日常了!让女生觉得很帅气的非日常生活方式,正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身为『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的主席,我提供了这个解答!谢谢诸位的洗耳恭听!耶!」 「桥本的理论推演我可以理解。老实说,我还以为是更没意义的内容哩,不过逻辑还满清楚的。」 「既然这次你如此夸奖我,以前骂我傻瓜的事就算了!」 「但,要怎样才能获得非日常的要素呢?」 「不知道……」 他直截了当地这么回答道。 「这么说来……最神秘的其实是怎么让自己变神秘。如果谁都能轻易办到,那非日常就没啥了不起了。好吧,看来果然还是得在日常生活中努力才行……我要收回刚才的言论!」 本来就是这样。我也不是为此才刻意当上咒师的。 「所以,我们能做的果然还是在日常生活中尽最大的努力制造恋爱机会了!既然身为高中生,就要以校园恋爱喜剧为目标!那才是最棒的选择!」 恋爱就算了还加上喜剧做啥啊,乱七八糟。 「是啊,对了桥本,我身上倒是有一个非日常的要素。」 「耶,是什么啊?水主这种人也能有?」 「我擅长驱除害虫,例如蚯蚓或水蛭之类的。而且我的技巧还很高明喔。」 「那我就直说了吧。水主,你那种的根本不受女生欢迎。」 没错,就是这样。根本没有咒师就会受异性欢迎的道理。 光只有过着非日常的生活也是没用的。 「喂,水主,我知道怎样才能受女生欢迎了!」 下课时间,桥本跑来找我,嘴里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以前我就觉得他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以前我就觉得你是个傻瓜,看来脑袋终于完全坏掉了。」 「水主,刚才你的心声跟实际说话声完全同调啰。不需要那么表里如一吧。那样子会显得比较神秘一点。」 「在桥本的面前没必要表现出什么双重性格。对了,你刚才说受女生欢迎的方法是什么?」 「非日常啊,就是非日常的一面!生活方式远离一般人的家伙会比较受异性欢迎!」 理所当然地,我脑中浮现出咒师的生活。只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受女生欢迎。那也难怪,说自己的职业是驱除害虫怎么可能讨异性的欢心嘛。 「毕竟,人类对神秘未知的对象会产生好奇的心理啊!过着特殊生活的家伙本来就充满了谜团!一定有很多人想接近那种谜样的生活!这么一来就等于受异性欢迎了!」 「喔喔,亏你数学才考卅六分还能说出这番精辟的言论。」 「这跟数学无关!总之,关键字是非日常!与其闲着在这里度过贫乏的高中生活,不如让自己的生活充斥非日常的要素吧!今天的课表是英语、国语、体育、数学,中间夹了个午休,下午又是英语,接下来则是第六堂的古文,怎么看都是太平淡无奇的高中生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制造神秘部分的机会嘛!」 桥本充满热情的主张好像还未结束。 「假使,所有人都过着平凡的日常生活会如何。由于大家都缺乏神秘要素,单纯就会形成帅哥受欢迎的结果!至于成绩嘛,我们学校的学生程度都大同小异吧,也没有谁是特别突出的天才。也就是说,与生俱来的容貌便会决定胜负了!」 「原来如此。好像还有点说服力。只不过你太激动了。」 「所以,为了要打破这种恋爱的m型社会,我们就必须让自己获得新的特点才行!那就是所谓的非日常了!让女生觉得很帅气的非日常生活方式,正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身为『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的主席,我提供了这个解答!谢谢诸位的洗耳恭听!耶!」 「桥本的理论推演我可以理解。老实说,我还以为是更没意义的内容哩,不过逻辑还满清楚的。」 「既然这次你如此夸奖我,以前骂我傻瓜的事就算了!」 「但,要怎样才能获得非日常的要素呢?」 「不知道……」 他直截了当地这么回答道。 「这么说来……最神秘的其实是怎么让自己变神秘。如果谁都能轻易办到,那非日常就没啥了不起了。好吧,看来果然还是得在日常生活中努力才行……我要收回刚才的言论!」 本来就是这样。我也不是为此才刻意当上咒师的。 「所以,我们能做的果然还是在日常生活中尽最大的努力制造恋爱机会了!既然身为高中生,就要以校园恋爱喜剧为目标!那才是最棒的选择!」 恋爱就算了还加上喜剧做啥啊,乱七八糟。 「是啊,对了桥本,我身上倒是有一个非日常的要素。」 「耶,是什么啊?水主这种人也能有?」 「我擅长驱除害虫,例如蚯蚓或水蛭之类的。而且我的技巧还很高明喔。」 「那我就直说了吧。水主,你那种的根本不受女生欢迎。」 没错,就是这样。根本没有咒师就会受异性欢迎的道理。 光只有过着非日常的生活也是没用的。 第三话 人类的和平 翌日早晨。 从窗户射入的阳光与鸽子的鸣叫把我吵醒了。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在旅馆醒来似的。我完全没料到天亮以后会变成这样。 我位在一栋非常普通的住家里,说这里是天狗的住所,乍看之下根本很难相信。不过天狗的家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就是了。 异形——这个词好像也有点跟不上时代了。 千年前姑且不论,从另一个世界移居到这里的家伙们,早就跟轮月一族一样,几乎完全被人类同化了。 尽管也有像轮月这种,透过隔代遗传很罕见地具备过往能力的例子,但只要不是那种家伙来找碴,就不会引发什么严重的问题。毋宁说,要是真的发生我就惨了,会全身变黑暴毙而亡。 当遇到像轮月这种力量的十来个家伙朝我杀过来,只要没有正义的使者跑出来帮忙,那我就死定了。幸好,还不至于遭遇这种危机。假使遭遇到我也不可能继续活在这世上。 结果,久多良却发生了连续杀人事件。 也就是说,像那种饿鬼嫌犯的家伙,之后可能还会陆续有新的从另一个世界来到久多良。 如果可以,真希望余生都不要再出状况。那种任谁都打不赢的怪物拜托千万别出现。 好吧,既然都醒来了要做什么。 我决定去待客间。那个房间我昨晚就进去过了,再去一次应该不算失礼吧。然而打开纸门,轮月的脸庞蓦然出现在我眼前。 双方的距离真的就只有十公分而已。 「早安。」 「唔哇啊啊啊!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啊!」 「因为想吓你,所以在这埋伏了很久。纪录是卅五分廿八秒。」 「吃饱太闲!」 「实际上,我真的很闲。反正也不必去上学。」 「在深山里好好享受的你的中学毕业尼特人生吧。」 「身为天狗并不需要按照这个社会的规范过生活。最低限度的知识只要自学就够了。我的家族也差不多放弃我了所以我可以自由行动。除了购物很不方便外,这里简直是天堂。」 「是吗……反正人只能活一次,你就随心所欲地过吧……」 现在还想劝她好好念个高中就叫多管闲事了,既然她都做好了以天狗之姿过活的觉悟,应该能平安无事地过下去,大概吧。 「此外,有一点跟我们现在的话题也有关联,早上一起来,我发现了很遗憾的事情。」 「遗憾的事情是指……?」 「家里的粮食已经完全见底了。」 确实,那是非常遗憾的事。 这里并非能徒步抵达便利商店的场所。至少半径一公里以内绝对没有。 「这么说来,我想起了昨天吃最后一包洋芋片时,还想到家里都没吃的东西啦~」 「听起来,你好像过着典型的废人生活啊。」 「冬天的时候我可以窝在电暖桌底下三天不出来。真是充满魅力的电暖桌废人生活呢。」 「我看,你还是去上高中好了。不管是当天狗或当人类,这样都太废了。」 「可是,也有人对这种生活糜烂的女生有兴趣啊,感觉好像只要拜托对方就一定可以上到不是吗?赖斗同学认为如何?希望你发表有智慧的见解。」 「这种问题可以拿来问有智慧的人吗?」 「我嘴巴虽然净说这种话,但我的身体是很清纯的。」 「别一大早就聊这个好吗?」 亏她还住在深山里,竟然满嘴都是性骚扰的话题。 「总而言之,现在出门购物顺便吃饭吧。如果拼命一点,一天只有四班的珍贵公车应该能赶上第二班吧。另外,第二班公车将于九点四十七分停靠在最近的站牌。走路过去大约要花廿分钟,现在已经九点卅一分了。」 「那不是快来不及了吗!」 「所以请你立刻加紧准备。假使没赶上,这一辈子责任都要算在赖斗同学的身上,我会抱怨个没完没了。」 「耶,既然这么赶刚才为何不早点叫我起来!这个房间里也没有闹钟可用啊……」 「要发牢骚等上了公车再发如何?」 「虽然很不爽,不过你说的对!我马上就好,你先到玄关那等我!」 花了卅秒准备完毕,我走出家门。 其实,也没啥好准备的,甚至连换衣服都不必,就这样直接出去便行。 看来等到了车站前,至少也要买个换洗的内衣裤…… 在山路上拔腿狂奔,好不容易赶上了公车。 山急巴士田向山线。 这条路线连结了久多良车站与差不多位于山脉八成高度上的展望公园。恐怕只有健行的游客才会搭乘吧。 我记忆中,自从小学远足搭过以后,就再也没有搭乘的印象了。那一次因为分组当天我刚好请假,只好被迫排进没人要的组,简直是地狱。 一想到这关于山上我还真是没什么好的回忆啊。家族开车兜风时未莱晕车到快吐了,果然又让我遇到了地狱。 记得,那次我们兄妹俩这样吵了起来。 「哥哥,我晕车了。救救我……」 「晕车找我有什么用!你对着这个角度会全吐到我身上吧!别这样!」 「帮助妹妹是哥哥的义务……」 「你现在只是想拿我当呕吐袋吧!说真的,你千万别靠过来!」 「不行了……再说话我就要吐了……」 「爸!拜托快停车!求求你!」 真糟,一想到那天的事,我的干劲就一下子降到谷底。 「哎呀,你露出遥望远方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在用千里眼偷窥十公里外的人换衣服吗?」 「有那么厉害的能力干嘛要用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啊。」 驶来的公车上理所当然地毫无乘客。也就是所谓的载空气吧。 「被我们包下来了呢,赖斗同学。」 「是啊,九点钟以后往车站方向的公车大概都是这样吧。」 我拿了下车收费的乘车票。山上的路线只要差一点距离运费就会大幅增加,如果忘了拿会很危险。 我坐在双人座的位子上,轮月则坐在我旁边。总觉得这样不太好意思,但叫她去别处坐又好像有点失礼,于是我就装作没事了。这是公共交通工具,所谓旅途中不必在意羞耻心,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况且车上也没其他乘客。 「哎呀,轮月小姐,今天跟男朋友一块啊?」 我才刚这么想,司机先生就冷不防出声问道。 毕竟是乘客稀少的山中站牌,长相会被记住也很正常…… 「不、不是什么男朋友……」 轮月露出羞赧的表情回答。她平常对外人都像这样装可爱吗? 「这个人只是炮友。」 「喂!」 搞什么,竟然开这么危险的玩笑! 「如果不略称的话,就是打炮的朋友。」 「你还是用略称算了!直接说多难听啊!」 「或者该说,连『友』字都可以略掉了。」 「结果你否定的是那个部分啊!应该是前半、前半部分才对!」 我突然就被安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可疑身分…… 「哈哈哈,轮月小姐真有趣呢~托你的福开起车来更愉快了。」 太好了。司机似乎只把那些当作玩笑话。 「不过,最近的久多良还真不安全呢,你要小心点。听说这里出了杀人凶手。」 「放心吧。那种家伙要是敢出来,反而会被我 杀掉。」 这已经不知道算玩笑话还什么了,感觉认真解释会很麻烦所以我干脆闭嘴。正所谓沉默是金。 公车沿着山路曲折地往下开。通过了好几座「设在那种地方真的有意义吗」的站牌。果然一个乘客也没上车。 「如何?搭地方路线的公车旅行还不错吧,赖斗同学?就好比班上不起眼的女孩也具备跟偶像艺人滋味不同的美呢。」 「早上的班次,实际上是你专用的吗?」 「对了,这么说来,前几天,我很难得遇到了其他女生上车呢,那个女孩也是轮月小姐的朋友吗?」 司机先生好像突然想到似地问起轮月。 「不晓得耶。我只对自己的事有兴趣,所以不清楚。」 「你这家伙,那到底是玩笑话还是事实没人分得出来啦。」 「我认识的人都不住在山上。家人则住在神奈川那边。至于森林里的动物们是我朋友之类的,我还没有那么丢人现眼的设定。」 「她是搭这个时间的班次,从第一站展望公园上车的。穿着和服,外表看起来比轮月小姐小了几岁的样子。那附近又没有旅馆,我真搞不懂她是哪来的。」 「这么说或许有点失礼,不过那是不是司机先生妄想中的产物呢?另外这么说或许有点失礼,司机先生对穿和服的年幼少女是不是有淫秽的念头呢?」 「你这家伙,已经很失礼了!」 「哈哈哈,轮月小姐每次都是这样子~」 司机先生笑着带了过去,看来好像没生气吧。本地民众的沟通方式我这外来人还真的搞不懂。 作为外来客的代表我决定发表个人意见。 「这是公共交通工具,谁上车应该都不奇怪吧。即使平常会搭乘的人很少也一样。」 「不,虽然不是什么奇怪的客人上车,但那天刚好是尸体被找到的前夕,所以事后觉得有点不舒服。该不会是被杀害的死者幽灵上了我的车吧。哈哈哈。」 从司机先生的口吻可以察觉出他并不是真的感到害怕。 随后,关于神秘少女搭车的谈话便结束了,话题又回到了原点。搞不好这是司机顾忌平常没在搭这班车的我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机会难得,要不要来聊聊天狗。」 「好吧,反正我也还有几堂必修课没听完。」 车上只有司机先生一个外人,就算听轮月发表高见,只要是杀人事件以外的范围都可以归诸玩笑话吧。 「所谓的天狗,在所有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家伙们当中,算是比较跟人类友好的一族。天狗的根据地大致都在山里,因此经常跟修行僧侣建立友谊,有时还会入祀山中的神社。所以到了今日天狗依然被视为半妖怪、半神明的存在啰。」 「原来如此啊。我以前没机会直接听天狗说明真是增广见闻了。」 咒师的系统也握有主要几种异形的研究结果,不过那都是史料批判这种概念诞生前的产物了,几乎派不上什么用场。 这跟中世纪的人类世界观大概有关吧,古人很习惯把一堆东西混淆在一块。 举例来说,古书中写过天照大神跟大日如来其实是同一者,还有人说观音也是,甚至荼吉尼(注21藏传佛教的佛母或明妃。)也被混进来。这只会让后人更加分不清楚。 以上是神佛的场合,然而在咒师流传下来的书籍中也有类似的情况,天狗、鬼、修罗、亡者、饿鬼、魍魉、猩猩(注22在此指中国古籍记载的传说生物。)、现神(注23降临于当今人世的神。)、龙这些跟怪物有关的词汇我耳熟能详,但具体而言那些东西到底差异点在哪我根本搞不懂。 「呃,不管是天狗或鬼什么的,视为某个种族的名称可以吗?在咒师的资料中,就连这种程度的分类都很模糊啊。」 「恐怕,那只是人类擅自贴上的标签吧。举个例子,就算是同一种族,只要对人类友好就被称为天狗,反之则被写成鬼,大概就是这种感觉。然而,即便是鬼,也不一定就是绝对的邪恶。现在还有很多家族视自身为鬼的子孙。」 「是啊,修验道就有许多这种说法。」 自称祖先是鬼的家族日本各地都有。那种家族到了节分大概要喊着「鬼进来,福进来」吧。(注24节分在日本为立春的前一天,有边撒豆子边喊「鬼出去,福进来」的习俗。) 「你的意思就是,我们所贴的标签其实根本没用啰……」 搞不好我真的要把那些古老的资料重新编纂一下了,但那又不是什么需要广为跟他人分享的内容,况且倘若这种东西成为畅销书的话,就代表咒师的性命也如风中残烛无法继续整理下去了。 「也不能说完全没意义。随着定居在这里的时间越久,我的祖先也逐渐自称为天狗了。这个词汇至少还能用来确定一族的发祥地。」 「啊,是这样吗。大家都在这里落地生根了。」 爱宕家光看族谱应该比一般日本人的家族在这里定居更久吧。 「就是那么回事。此外,只要觉得自身跟人类有点不同的家伙都会逐渐聚集到久多良来。毕竟这里接近大家的故乡,可以让我们感到平静。」 如果可以真希望那些家伙不要聚集过来,不过咒师并没有权利阻止。 「但是,以种族的数量来说,目前好像还不算很多。从另一个世界涌出的饿鬼又不算数。真的有在活动的大概就只有千贺矢的吸血鬼一族吧。尽管还有许多不同的家伙是长期潜伏在此地就是了。」 「可以的话拜托至少不要破坏均衡吧。异形全盛期的时代要是再度来临,现代人该怎么办才好。」 说起我所能做的事,顶多也就是希望大家和睦相处罢了。 假使办不到,那至少要在有规则、小范围的前提下进行低危险的战斗。 大概也就是这样而已。 或者我也可以用武力强迫所有势力屈服——那种事不是不可能,但以我这种现代咒师的力量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即便是古代也没有这种超人存在吧。咒师这边的纪录压根没提过,所以大概真的没有。如果真有那种奇人,想必会写在资料中大肆吹嘘一番。 公车下了山进入市区后,终于有其他乘客上车了。不过即使到了终点站也只累积了十名乘客左右,车内还是稀稀落落。 我付了车资四百七十元后下车。没想到这么贵。 久多良市是一座人口大约十五万的平凡地方都市。 南边有一小段平地,东边也有一小段平地,西边跟北边则紧紧被山脉堵着。 尽管看似平凡,但在本县是人口第三多的行政区,因此就算站前的景色看来有点寂寥,应该还在努力发展当中。 铁路只有jr通过,普通车平常大概卅分钟一班,快车则是一小时一班。其他就只有叶口线、冰仓线这种地方铁路以一小时一班车的频率悠闲地行驶着。 本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产业,不过从江户时代起这里就设置了城下町,要说是颇具历史风味的街景也不是不行。会积雪又被划为风景保留区的这里景色应该也不差。尽管积雪对市民们来说是糟糕透顶的一点就是了。 在这充满历史魅力的街道上,我们进入了久多良车站前的超市。 如果不储备粮食轮月就不可能维持深山里的生活。那栋房子里的食物要是吃光了,最惨的情况就是只能灌自来水了吧。 我是不知道她打算一口气买多少,不过买个一周的分量应该差不多吧。肉可以买多点,储存在冷冻库里。 结果—— 「呃,买这个跟这个跟这个。然后,这个。对了,还有这个。」 轮月迅速将商品放入购物篮中。 而且,那全都是咖哩块。 「你啊,到底是有多喜欢吃咖哩。就算是印度人,也不会像你这么偏食的。」 「可是,一个人住的话与其做各种不同的菜还不如吃咖哩块比较便宜吧。要节省、节约。」 「这种购物篮好像是傻子才会提的……」 把这拿去结帐多少会觉得很不好意思吧。 附带一提购物篮直截了当就落到我手上了。果然与其说我是她朋友,不如说是奴仆之类的角色比较恰当。 「啊,不行,不行。赖斗同学,购物篮还是我来拿吧。」 轮月接过我手中的篮子。原来如此,什么嘛,她也不是只会对人颐指气使。抱歉,看来是我误会她了—— 「相对地,赖斗同学要负责扛那些东西。」 我眼前并排着十公斤装的米袋。 「耶,真的假的……?」 「男生扛十公斤还好吧。就想像那是昨天你抱我的时候,一口气拿起来吧。」 「别擅自捏造我的过去好吗?根本没发生那种浪漫的事。昨晚只有心灵创伤而已。」 「好,那就选那包新泻产的米好了。虽然好像有点奢侈就是了。」 「你一个人的话买五公斤装的不就好了……」 「反正米摆久也不会坏,十公斤装以长期而言也比较省钱啊。况且加上赖斗同学要吃的份搞不好还要再增加。」 耶,我要跟她一起住那么久吗……?这样子恐怕不太好吧…… 「虽然你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不过在我面前是禁止回嘴的。」 轮月以无比灿烂的笑容对我说。 「唉呀,要是你用那种表情说『我喜欢你』的话,就算是误会一场也会不小心爱上你吧。」 「真是的,赖斗同学,别说那些奇怪的话了。小心我杀了你埋在深山中喔。」 她再度露出美丽动人的笑容。 「你啊,别把埋尸的部分也说出来好吗?因为太写实了会吓死人的。」 那之后,我就把十公斤米扛去结帐了。身上多了这个重担感觉很烦。把米袋扔在结帐处时,我甚至还稍微有种解脱感。 「啊,店员先生,请在这米袋上贴贴纸好吗?他要负责扛。其他的我放在自己的包包就好。」 解脱的时间并没有太久。 这之后,我又得扛着贴有「感谢惠顾」贴纸的米袋逛大街了。又不是出门帮米做宣传。 接着,我又陪她采购了一些极其平凡的东西。 大概就是衣服或小饰品之类的吧。她本人似乎颇精挑细选,不过对我而言却是毫无区别。话说回来,扛着十公斤米逛街真是丢脸到家了。采购的顺序很明显颠倒了嘛。错了。简直是大错特错! 「耶,这条领巾,看起来好时髦喔。这个大夹子如果别在包包上,应该能大大地加分吧。你说买这些好不好?」 轮月在杂货店物色的时候,店员走了过来,开始跟她闲聊。她们在讨论近况。被抛下没人搭话我是不在意啦,但我可是扛着十公斤的米,拜托至少顾虑一下这点吧。愣愣地站在这里太难看了。不会妨碍到这间店做生意吗? 十分钟后,轮月一派悠然,而我则是飞也似地逃出那间店。 「该怎么说,你还真的是出门来逛街啊……」 抱着一袋米走在拱廊商店街上。长时间的严苛训练后我也逐渐适应这多余的重量,一点不自然的感觉都没有。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因为,即便天狗出来购物也不会跟人类有什么差异啊。甚至该说,你得教教我什么才叫天狗的购物风格吧。」 「不,我已经懂得你的意思了……」 跟天狗同行尽管多少有点紧张,但久了也觉得紧张满蠢的。跟以为会死翘翘的昨晚落差真是太激烈了。危险其实就是日常生活的另一面这点我今天终于实际体验到了。 说穿了,就跟平常的周末一样。 县内的新闻,一开头就以昨天的小学交通安全教室为标题,次一则报导了地方的交流道边要开始举办特产品的促销会,最后则是推广根除外来种植物的运动,全都是悠闲到连新闻都不算的活动报导,那个周末的气氛就是这样。 住在地方都市的人应该都同意吧,严格说起来乡下根本不会有什么新闻。就是因为本来便没住什么人了,当然也不会引发事件。没错,这里太缺乏话题了,只有街坊邻居的事好聊是大家都点头承认的。 那种松弛的空气其实正是和平的象征——我察觉到这点。 然而真相却是,我跟轮月一同行动,从昨晚就没有回家了。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好,明天就去车站前的新伦敦理容店剪头发吧。接着去电影院看看有什么片可观赏。最后去tsutaya(注25日本贩售音乐与影像软体的大型连锁店。)物色cd。尽管没什么特别想要的还是血拼一下。 不知为何,我好想进行消费行动。想亲自实践资本主义。 然而,这种气氛对日本人而言是和平的象征,但对天狗是否也通用呢,我不禁有些好奇。 「话说回来,轮月这么悠哉地出来逛街真的不要紧吗?」 「我不太懂你说的意思呢。接下来去看鞋子吧。」 看来她真的变成了只想逛街的女孩哩。老实说,就算她表示想买修验道用的结袈裟,上哪去才能找到也是个谜吧。我想这座都市内一定到处都买不到。 「就是那个啊,被敌对势力发现了不是不太好吗?你应该知道的。」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大街上杀起来,放心吧。千贺矢的吸血鬼我已经碰过一次头,双方打了招呼后就道别了。」 「什么嘛,就跟外交礼仪一样,表面上还是很客气不是吗?」 「只不过打招呼用的词汇是『去死吧』就是了。」 「喂喂!那不是快打起来了吗!」 「也还不至于马上就要动手啦。大概就是,如果拿到一本可以让别人死的笔记本,就会在第一页写『让那个人长外痔并发出鬼叫声死亡』的讨厌程度罢了。」 「抱歉,你所举例的那种程度,我完全无法理解。」 我只知道轮月跟千贺矢的吸血鬼确实交恶。 「也就是说,倘若双方在高中遇到了,就会故意发出让对方听见的咂舌声——这种讨厌程度。」 「你明明没上高中,就别拿高中的事打比方吧。」 不管怎么听都太和平了。这真是万幸。希望双方继续保持下去。 「反过来问吧,赖斗同学自己呢,难道就没有很不想遇见的人吗?如果能杀了那家伙的话,就算把灵魂卖给魔鬼你都愿意的对象。」 「你以为我之前是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啊……?」 「可是,你昨天对饿鬼的杀气,其实也怪强烈的呢。」 「那是因为自己不但被绑住而且还陷入了异常的事态。平常我才不会那样。在外头,我就是个很普通的高中生。」 真要叙述的话,我的运动神经优于平均,成绩也挺不赖。大概就只有这样吧。全国类似我的高中生应当有无数个。 「意思就是说,你家有个超可爱的妹妹,身边还有位超可爱的青梅竹马,家里有女仆,学校还有个交情好又性感的学姊,此外几乎没有任何男性友人——就是这样的高中生吧。」 「你脑袋中的普通高中生形象也太扭曲了吧。」 悲惨的是我完全没女人缘。或许是我没有加入社团活动的缘故吧。然而,为了咒师的修练,我每天放学又得早点回家。参加社团要 是比赛输了顶多只会懊悔,但在我的情况,输给异形却会带来死亡。 此外,我就算去练篮球或足球,对与异形的战斗也毫无助益。如果那些技巧有用的话,不如叫足球队的人来当咒师。 「你唯一猜对的部分就只有妹妹那点而已。」 「喔,所以说她很可爱啰?」 「这样可能有点老王卖瓜吧……我妹真的很可爱。」 未莱到底长得像谁还真是个谜,总之她的确满可爱的。不过,那并不是单纯指她长得像某位偶像艺人之类,而是以她的年纪来说她那种沉稳的气息给她加了很多分。 「赖斗同学是个妹控,这点我牢牢记住了。」 「那种事,就不用乱记了。」 「哎呀,你在装傻呢。妹控就是指喜欢妹妹的情结。」 「那个我当然知道!不然你以为我刚才是在否定什么!」 「喔,这不是水主吗!」 这时突然有人对我出声。那是个穿便服的男子。或者该说,那人的长相我很熟。 「什么,原来是桥本啊。」 桥本是一个很普通的同班同学。大概不像我那样具备什么特殊的家族传承吧。说起他的特征……有哪些呢?啊对了,有一回,他在禁止放烟火的公园放烟火而被人报警。还有他的情绪总是特别容易激动之类的吧。 「你这家伙,对同学露出这种微妙的反应会不会太失礼了!可恶,以后数学笔记再也不借你看了!」 「呃,看你的数学笔记对我没任何好处吧。」 「对不起,以后请继续借我看笔记吧,水主大明神!数学课只要开始十分钟我就会打瞌睡了,不论怎么挣扎笔记本都是一片空白……」 久多良毕竟只是个人口十五万的地方都市,假日到车站前很容易遇到认识的人。最近就连去郊外的畅货中心都会遭遇这种事,不过我很少去那边,所以在车站前碰到熟面孔的机率压倒性地高。 「话说回来水主……你身边的女生是谁?」 桥本的目光转向了轮月。搞不好他一开始注意到的就是轮月吧。 对喔,说起在车站前闲逛遇到朋友的场面……中学一年级的英语课本好像有类似的对话,「她是谁啊?」、「她是我朋友茱蒂。」——但我可没法用这么鲁直的方式回答。「她是谁啊?」、「她是天狗轮月。」——这像话吗? 只见轮月缓缓地走向前。 这时,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家伙的体内好像隐约有种类似开关的玩意。尽管只是直觉,但我认为应该不会猜错。 「初次见面,我是赖斗同学的女朋友爱宕轮月。」 果不其然,她很顺理成章地温婉行了一个礼。被我猜中了。 「喂,你这家伙,别说那些莫名其——」 「这位是班上的同学吧。赖斗同学平日托你照顾了。」 「喂,水主,我真是错看你了!前几天我们不是还热烈召开过『第十二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竟敢背盟!墙头草!」 桥本的眼神好像有点认真了。就连这种可悲会议的名称都敢说出口足证他确实火大了。 「那个,我根本没有背叛你且她也不是什么女友——」 「太过分了,赖斗同学。你昨晚明明还在我家过夜。」 我身边有个恶魔。不对,是天狗。 那家伙,说话的时候好像还挺开心的……此外,她还巧妙运用了事实加油添醋…… 「回想看看,昨天我爸妈都不在,我们不是好好相处了一整晚吗?」 「爸妈个大头鬼,你原本就自己一个人住吧!啊,我中计了……」 「昨夜在陌生的环境下我们双方都被绑着,实在很辛苦呢。果然那时候还是会紧张。之后,我们就到我家去了,所以才稍微放松下来不是吗?」 怪了,她说的明明是事实听起来却仿佛超级不知羞耻的内容……言语这种东西还真是不可思议。 「水主,你这家伙欺瞒了朋友……不,你犯的是更严重的禁忌才对……圣经不是也写了吗?『汝不可交女友』。」 「圣经没写那个吧。」 别若无其事地瞎搞圣经好吗? 「还有,这家伙真的不是我的女友——」 「耶,赖斗同学,既然不承认是女友还说要在我的房间过夜。轮月可要生气了!」 「可恶!很明显我总是差了你一着难怪永远说不过你!」 「唉,赖斗同学……轮月昨天被绑的部位还好痛呢。」 「我的心比你更痛。还有,你别故意把第一人称从『我』偷偷换成『轮月』好吗。」 「可是,赖斗同学喜欢被束缚所以完全不觉得不舒服。真是太诈了。」 「为啥在你心中,我总是被虐狂的设定啊。」 「讨厌~在我体内的赖斗同学可不是m号,而是l号啊~明明变得那么大了~」(注26被虐狂在日语中的简称也是英文字母「m」。)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附「轮月消音」按钮的遥控器啊。那对我来应该是不可或缺的道具。 「赖斗同学,人家肚子饿了,也差不多该去哪里吃午饭了吧?不过,咖哩可不行,因为晚上轮月会帮你煮咖哩。」 「是即食的咖哩块吧。」 「如果不小心被菜刀切到手指,你要帮人家贴ok绷喔。」 「咖哩块根本用不着菜刀吧。」 「还是说……赖斗同学要帮人家舔伤口呢?呀啊。」 「就说了,煮咖哩块根本不需要菜刀。」 「那么,以后也请赖斗同学多多照顾了。」 桥本露出极端复杂的表情离去了。他走的时候嘴里还咕哝着「可恶,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难不成大家都说没交女朋友,结果真的缺女友的只有自己一个吗?混帐,我谁也不相信了!滚你的蛋吧!」。这还是我第一次碰见要离开的时候会说「滚你的蛋」的家伙。 「赖斗同学,你之前说过你没有很不想遇见的人对吧?」 「我要收回那句话。只要旁边有你在,任何熟人我都不想碰见。或者该说,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麻烦。」 在那之后,我遇见同班的岛崎也一样出现很难堪的场面。这下子我真的对礼拜一的上学日担忧起来了。 「明明好不容易才了结一项工作的,结果我竟然会害怕回归日常生活……」 「从邂逅我的时间点起,你就展开了一段全新的冒险。以前那种,可以全家聚在一起边吃饭边看海螺〇姐的悠闲光景已一去不复返了。」 「别自个说这种话好吗?」 最恐怖之处便在于她绝非胡说八道。我之后的人生到底该如何是好。 「如果后天我去上学,发现你上台自我介绍『我是新转来的学生爱宕轮月』,那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别开玩笑了好吗?我才不会去上高中这种愚民养成机构。与其被教我还宁愿去教别人,在性的方面也是。」 「最后那句确实是多余的。」 看来我不必担心她突然转入高中就读的风险了,可以暂时松一口气。如果她刚才的发言是在学校里说的话,结果一定会很悲惨。 「你不必在意刚才的事没关系。以前不是有句话说吗?人的谣言只会传七十五天,不过犯罪却是一辈子的负担。」 「你真是超爱在句子的最后加废话啊。况且,要忍受谣言七十五天那还得了。」 就像这样,我们说着对谁都毫无益处的对话,走到了商店街的末端。 「话说回来,午饭要上哪解 决呢?今天又没吃早餐,肚子已经饿了。」 「是啊,既然难得来这就去我熟悉的餐厅吧。」 刚好,这附近就有一间。 位于商店街的一隅,只要穿过斑马线就会进入住宅区的边缘地带,有间叫「久多良庵」的食堂。地处偏僻的店门口挂着写有「千客万来」的红色布帘。 假使真的来了上千位客人他们也招呼不过来吧。 放了菜单食品模型的橱窗有四成位置都被大量的招财猫占领了,这样感觉更像是招财猫的展示空间。 「怎么觉得,好像是女生独自一人很难走进去的店啊。当然,我以前也没来过。」 「你说的我也不能否认。不过这个地方我小时候老爸就经常带我来了,所以我很习惯。」 「那个……没有稍微高级一点的餐厅吗?如萨〇亚(注27萨莉亚是日本的连锁意大利家庭餐厅。)之类的。」 「你这家伙,那种店也算高级吗?况且,要走回车站前才有萨〇亚啊。」 「我担心这种地方配不上我美少女的外貌……假使被人看见我进去光顾,班上跟我对立的女同学可能会大肆散播谣言。」 「你根本就没念高中啊!」 穿过布帘后我打开门。 「喔,欢迎光临!哎呀,这不是水主家的少爷吗?今天带女朋友来啊!」 「老板,别叫我什么少爷好吗?还有,她不是我女友。」 怎么看这都是街坊食堂气氛的餐厅。右手边是柜台而昨手边有大约四张桌子。 最里面的桌子是空的,我们在那就座。老板的女儿马上过来招呼。 「请用,这是毛巾跟水。水主同学要点什么呢?」 「我要点炒饭套餐,轮月呢?」 「平常那个就好了。」 「你不是第一次来吗?」 「是的,我是处女。」 「就知道你会胡扯!」 「那首先,来杯啤酒好了。」 「你还未成年吧!」 糟了。仔细想想,或许不该带这家伙来老爸经常造访的这间店。何况这家伙的发言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哈哈哈,真有趣的女孩呢。不过,搞不好跟你很配~」 「哪里哪里,赖斗同学模仿埴轮(注28日本古坟顶部和坟丘四周排列的素陶器总称。)还比较好笑。」 「我才没干过那种事!别在我常来的餐厅随便帮我加奇怪的设定好吗!」 「他模仿的时候我笑得肚子好痛。喊出『绳文(注29日本西元前一四五〇〇年到西元前三〇〇年左右。)土器,弥生(注30日本西元前五世纪中到西元三世纪中顷。)土器,古坟!』的动作也妙极了。」 「就说了,别帮我加奇怪的设定啊。」 「最后再卖力补上『石棒(注31绳文时代的一种磨制石器,外观似男性生殖器。),石棒,我的石棒硬邦邦!』,不过因为太黄了所以我没法接受。」 「那是你自己刚才想到的黄色笑话吧。」 幸好,老板的女儿不太忌讳这些黄腔,算是我唯一的救赎。 「看来你认识了一位好伴侣呢。就这样跟她幸福地过一辈子吧。」 「那句话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请千万别离婚啊。」 「喂喂~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我被老板的女儿轻轻戳了几下。这种气氛是连锁餐厅里找不到的。连锁餐厅虽然也有连锁餐厅的好处,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久多良庵」这种食堂也能继续保存下去。 「那么,等选好要吃的东西再叫我。反正店里很小你们一出声我就可以听到了。」 那位精力充沛的老板女儿(其实她年纪不但比我大得多还有个五岁的小孩)便返回厨房去了。 「这就是所谓家庭式的食堂吧。我指的可是正面的评价。」 「习惯以后就会觉得这种气氛真的很好。就算回家了还是念念不忘。」 「既然如此,我决定点亲子井了。不是色色的那种。」(注32滑蛋鸡肉饭,另亦为同时与母女性交的隐语。) 「你如果不在话里加点油添点醋就会变哑巴吗?」 「附带一提,我的母亲外表看起来非常年轻喔。」 「这项情报加上你的前言给人一种充满恶意的感觉啊。」 「大姊,我要一客不色的亲子井!」 「菜单上也没有色色的那种吧!抱歉了,请给她来一份亲子井!」 老板女儿充满活力地回了句「好的,亲子井一客!」。 食堂角落的电视放着不知道谁在看的赛马转播,从以前就用到现在的年代久远红色餐桌,墙上海报里拿着啤酒的泳装女郎原本健康的肤色已经褪淡了,店门边还摆着旧的周刊杂志随时供客人打发时间。 没有任何一项时髦的要素,但反而让人觉得很自在。 只要待在这种地方客人就能放松心情。 「感觉你露出了非常轻松惬意、好像回到自家里的表情呢。」 「果真是这样吗?几乎就像你说的那种感觉吧。我从小到大就一直看着老板的女儿结婚生小孩。当然,大家依旧不脱店与顾客之间的关系。但要说是最亲密的外人应该也行吧。」 「是这样啊。不过,这种关系也可以说,是赖斗同学的功劳吧。」 「耶,为什么是我的功劳?」 「在街上遇到的同学不也是这样吗?大家都露出了信任赖斗同学的表情。正因为赖斗同学能妥善建立他人对你的信赖感,餐厅里的人才会对你这么亲切。」 「被你这么夸奖还真叫人不好意思……」 「因此,给你的朋友埋入不信任的种子就是我的工作了。」 「你这人真是太差劲了!星期一我不想上学了……」 这时厨房传出了「要上菜啰!炒饭套餐跟亲子井!」的喊声。 老板女儿立刻为我们端上桌。外场跟内场的默契棒极了。这位老板是第二代的经营者,看样子这间餐厅要继承给第三代应该也没问题了。 「来,久等了!饭量加比较多一点,您可以吃个过瘾!」 这么说来分量似乎真的比平常多。对于正在发育的我这真是太感谢了。 「另外,这是您的亲子井~」 「这是不色的那种亲子井吧。」 「耶……?」 「啊,请无视那个人的发言吧。她讲的话没有半句是有意义的。」 「既然如此要来讨论非常有意义的绑绳技巧吗?」 「拜托你千万不要。」 时间来到十二点半。因为没吃早餐的缘故,就算午饭分量变多了我也能轻松解决。 「耶,这香醇的蛋跟鸡肉原本的甘甜混合在一起,滋味真是美妙极了。加了三叶芹更有画龙点睛之效。」 「你是哪里的料理评论家吗?」 「吃起来真的跟咖哩大不相同呢。」 「废话!你去找吃起来跟咖哩饭很像的亲子井给我看!」 我差点忘了这家伙平时都只吃咖哩度日。因此只要不是咖哩的食物都能让她觉得很新鲜吧…… 「原本我打算三餐都一直吃咖哩解决的,看来亲子井也很不赖。之后我要学一下做法了。」 「你的饮食要多点变化才好。每天吃一样的东西难道不会吃腻吗?」 「我也有考虑过,不过还是被怕麻烦的心态压过去了,历经长年的岁月依旧无法实现这个悲愿……」 「你到底是独居了多久啊。」 话说回来,我们鬼扯淡的光景,就旁人看来的确很像一对普通 的情侣吧。就这层意义而言,我会被同学误解大概也是无可奈何的。不对,会误解到那种程度还是要归咎轮月的恶意…… 「总感觉你好像很乐的样子。」 大概是不小心表现在脸上了吧,我的心情被轮月指了出来。 「让我来猜猜看吧。你刚才在想『嘿嘿嘿,成功让同班同学以为我有女朋友了。去吃屎吧,你们这些童贞,唔哈哈』之类的。」 「你猜错了。」 她这样会猜对才有鬼吧。 「在我面前你可以敞开胸怀喔。」 「用不着你担心,我不是傲娇的人,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吸着早已吃惯的酱油拉面。日常生活的滋味真棒。 「总感觉你好像很乐的样子。」 「因为事件已经解决啦。」 亦即我已经从死亡的恐惧中逃离了。说白一点,就好比是在祝贺自己出院吧。 然而,轮月却没有直接对我表达道贺之意。 「误以为短暂的当下可浸淫在和平的滋味里,其实并不然。不论何时,世上都充斥着悲剧。再怎么平稳的海洋,也不可能完全无风无浪,不幸的事随时都会发生。只是人们大多没注意到而已。」 「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好吗?连饭都变难吃了。」 「把日本的历史年表详细列出来就知道了。这千年来要说能保持完美平静的年头,可说一次也没有。而且,有这种现象也是很自然的。想想赖斗同学身负的工作,抱持如此的危机意识应该比较好吧,要不然的话——」 轮月的眼眸紧盯住我。 「——你就没法寿终正寝喔。」 我略微感受到一股寒意。 简直就像自己的命运被人看穿了一样 「这不是威胁,而是忠告。以至今为止的咒师历史来看,你最好还是具备足够的危机意识吧。况且,我现在也还不希望看到赖斗同学死掉。」 「好吧,我明白了,我会小心一点……」 「因为还得繁衍后代。」 「够了,别再说那个,这是人家的店里耶!」 就在这时,刺耳的声音自电视机传了出来。 画面上出现临时插播的新闻跑马灯。是哪位名人去世了吗? 十一点半左右,在久多良市发现了遭他杀的男性遗体。 我感受到一股仿佛背脊被冰水浇上去的严重不快。 不对,那应该是早就被杀的尸体直到现在才找到吧——我的思绪立刻帮忙找逃避现实的借口。 赛马的场面被切换成新闻主播的脸。 『最新消息,久多良市在本日十一点半左右,又发现了一具新的他杀遗体。警方自随身物品判断,死者为今天早上六点半左右出门后就没有返家的灰元银次郎先生(八十五岁)。遗体被弃置于久多良川与小枝川汇流的三角洲地带。灰元先生在从事每天固定的散步活动时,到了平常该回家的时间依旧没有返回,怀疑可能是在散步途中被某人带走杀害并遭弃置。』 「也就是说,是在我们杀了饿鬼以后才发生的事件啰。」 轮月以一派冷静的表情喝着玻璃杯里的水。 然而,她的眼眸却毫无喜色。 「所以饿鬼只是凶嫌的棋子吗?或者说是跟饿鬼完全无关的人类杀了那些人。不论是何者,凶手都还逍遥法外。虽说也不能排除是毫无关联的其他杀人事件或模仿犯,但可能性应该很低吧。」 「所以事件尚未获得解决啰……」 胸膛传出了令人厌恶的悸动。这样子可不行。我得赶快找出真正的凶手…… 「话说回来,赖斗同学,你手上像是奇怪日晒痕迹的玩意是什么?」 「日晒痕迹?是被捆绑后留下来的吗……」 我望向自己的左手背,顿时哑口无言。 那部分的肌肤被黑色斑点状的物体所覆盖。就好像有条蛇缠了上去一样,黑色的痕迹甚至延伸到了上臂。 「均衡还在崩溃中啊……」 所谓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就是指我现在的感受吗?如果可以真不希望遭遇这种经验。 「这叫死斑。简单说,就是代表境界出现异常的黄灯。」 「如果情况变得更危急就会长满全身吗?」 「因为是黄灯,如果完全崩溃算十分的话,现在大概来到了将近七分吧。虽说不清楚能否以牺牲者的人数来计算,但假使再出现五名死者我大概就有危险了……」 「既然这样,杀人事件如此持续发生下去的话,你撑不了几天了。」 倘若一天一个人那就只剩下五天。以小时来计算是一百廿小时。情况已经相当急迫了。我真想痛殴刚才还喜孜孜的自己一拳。 手上的黑斑已经开始收缩了。毕竟这只是一个警讯,所以不会持续太久。只要足以警告咒师本人并发挥恫吓的功效就够了。 「这么说来,我也觉得空气好像有点滞重呢。感觉比以前黏性更强了。」 「你连这个都感觉得到吗……」 轮月凝视着什么也没有的虚空。 猫咪有时候会盯着空无一物的地方瞧,或许就接近那种行为吧。 「变化的程度还很微妙。如果是我的祖先应该会有更鲜明的感受吧。跟正常的时候相比,如今的空气感觉黏答答的。就好比空气呈现麦芽糖状。」 「所以,你会觉得动作变迟钝吗?我是无法感受出区别啦……」 「还不至于到这种物理性质影响的程度。反过来说,赖斗同学明明是咒师却没有任何感觉吗?」 「不,我有。刚才我的那种『预兆』又来了。」 就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蠢动。 「某个异形还待在田向山上……凶手就是那家伙……对方再度展开活动了——唔!」 这回换手上窜过一股刺痛感。 「啊啊,长死斑的地方还会痛吗……用言语很难说明,不过那种痛感觉来自比肌肉更深层的部位……」 看来我的祖先为了让后代察觉境界的危机可是研拟出许多手段。 尽管还不到痛不欲生的惨况,但这毫无疑问提醒了我境界出现异常。现在死斑顶多让我感觉不快而已,不过如果状况恶化下去疼痛应该会愈发强烈吧。 「但这么一来,就不能完全否定我的说法了吧。」 「轮月的说法是指?」 「千贺矢的家伙是犯人之说。」 ——那姓氏属于过往的久多良统治者。 「怎么想,我都不觉得犯人是单独行动的。你看,电视上刚好有一张很有用的图。」 电视正放出久多良市周边的地图。地图上有许多个打叉的记号。 「那是藏宝图吗?」 「什么啊,是尸体的发现地点啦。」 「就是说啊。请仔细看那些场所吧。」 我们边看电视边彼此交换意见。 「发现的范围出乎意料地大吧。这回的尸体跟我们所发现的那具,就算直线距离也长达将近十公里不是?看来,凶嫌并不习惯在自家附近犯案。推测要不是拥有车辆之类的移动手段,就是有一人以上的家伙在动手。」 「可是,就算犯人不是一个好了,一下子就连结到千贺矢家也太——」 轮月自包包中取出档案夹。档案夹是适合女性使用的可爱粉红色,只不过放在里头的资料气氛可是大不相同。 那是加了网格的久多良市周边地图,上头同样有许多打叉的记号。 「这是从《久多良市史》这本地方政府所编纂的史料中拷贝下来的。此外,地图上的网格部分 则是久多良庄的推测范围。」 当今的久多良市有二分之一都属于中世纪久多良庄这座广大庄园的领域。 打叉的记号则集中在代表庄园领地的网格边缘。虽然会这么集中可能是案例还太少的缘故,不过至少指出了一定的方向性。 「那么,这座久多良庄的庄主是千贺矢家族,这点如今也不必赘言了吧。他们家族担任国府(注33日本自奈良至平安时代,各令制国的国司为了政务执行所需,设置有相关设施(国厅〕的城市。)的在厅官人(注34日本自平安中期至鎌仓时期,从事国衙行政实务的地方官僚总称。),换成现代的说法,既是县政府的职员也是地方帮派的首脑。毕竟古代掌控政治者几乎都是以使用暴力为主要手段嘛。之后,千贺矢家逐渐壮大为地方的领主,直到战国时代被消灭以前,长年以来都是久多良实际的统治者。」 「这些往事我父亲已经重复说到我不想再听了。」 「那请你脑中想着久多良古代的范围,再看看这张地图。难道不觉得,这简直跟狗用撒尿来划分自己的势力情况很像吗?到了廿一世纪还执着这种事的家伙应该不多了吧。就跟性交时喜欢玩尿的人也很少一样,都是属于非常小众的一群。」 你真的是不管讨论什么都要开黄腔啊。由于对那个吐槽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丢脸,因此我决定无视什么尿的部分。 「可是,对别人展示庄园的范围又有什么好处?如今千贺矢已是这一带众所周知的豪门了。用这么曲折离奇的手段显露自身的势力一点意义也没有吧。」 「正如你所言,我也不懂这么做的好处。然而这个问题,或许可以从武士、领主这种人物,在中世纪并非任何百姓都可以接近的当地父母官来解答。一部分中世纪的绘卷里,描绘出武士的宅邸中也有监牢之类的设施。恐怕,那是用来监禁流离失所的人们吧。而用途则可能是拿来当弓箭的试射目标,或刀的试斩对象。在久多良本地,也流传了类似的故事;只要夜晚经过领主大人家的门口就会被抓走云云。」 「你的头脑很好我知道。不过,那顶多也只能算推测——」 「我确定千贺矢一族中还有吸血鬼存在。」 这句话变成关键了。 「当然,我还没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也可能我完全搞错了。不过,既然你身为咒师,试着去接触那一族应该比较保险吧。」 就像被步步进逼一样,轮月的论述手段逐渐削减了我拒绝的余地。 「——毕竟,这可是跟赖斗同学的性命息息相关喔?」 是啊,我绝对无法置身事外。 守护均衡,也是为了久多良的和平。 更何况,那亦算是我个人的问题。 「我明白了。我会前往了解一下。」 「这才像赖斗同学嘛。」 在客人们盯着电视上的讨厌新闻时,只有轮月一人浮现笑容。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趁现在好好填饱肚子吧。请把这些拉面跟炒饭都吃光光。不过也许你已经没有食欲就是了。」 「你自己也要吃干净啊。」 「好,因为人家还在发育嘛。」 在电视播报发现尸体的新闻同时我们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 死斑带来的疼痛也不知不觉消失了。 然而,田向山上从另一个世界跑过来的某种玩意,所残留给我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 回想三 咒师之表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哥哥好像变大人了。」 小我一岁的妹妹对我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 「嘎?很遗憾,我还没登上什么大人的阶段,现代人也不会在十几岁时行元服礼(注35日本传统的成年礼。)。我距离成人式还有五年左右的宽限期哩。」 「我不是指那种制度上的东西,也不是肉体上的状态。而是更,该怎么说,精神方面的现象吧。就好比,心湖的深处掀起了微微的涟漪,在空无一人的大草原上向日葵随风摇曳搔首弄姿,类似这样的变化。哥哥能理解吗?」 「胡说八道什么,听不懂。」 未莱的言语模式太独特了,我顶多只能弄懂三成。但如果老实对她说,又会得到「哥哥感受性不足」的吐槽。总之,要跟这位妹妹充分沟通我的感受性的确是不够。 「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吧。告诉人家嘛。」 她以锐利的目光逼问道。未莱平常就很少展露笑容了,一旦激昂起来眉毛甚至还会微微往上翘。 「我根本没隐瞒什么啊。是你太多心了吧。」 「谁说的,明明就在书桌最底下藏了a书。」 「喂!别到人家房间里乱翻好吗!那可是亲兄妹也不能随便闯入的圣域!」 「好了,不要为那种无聊的东西转移话题,哥哥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事嘛?」 被她说a书是无聊的东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也莫名其妙悲伤起来。男人的心境真复杂。 「特别的事?真的没什么啊。被女生告白之类的连八字都没一撇呢。」 「那种的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期待了,所以不必讨论。」 「别全盘否定哥哥的可能性好吗?」 「不是那种桃色的性质,而是灰色的,好比哥哥被迫得接受的宿命之类。毕竟,哥哥可是处于那种立场呀。」 「啊啊,原来你说的是那个。」 我每次都对未莱的强大直觉感到佩服。这也是水主家的血统之故吧。水主家的女性,既是水之巫女也是龙之巫女。表面上好像没残留下任何力量,实际却像伏流一样将能力隐藏在体内。 「今天啊,我第一次杀了异形。」 白天我被一种比平常放大了好几倍的胸中悸动所袭。那便是「预兆」了。 我凭着那种感觉前往田向山山麓。有某个玩意就位在那附近。 然后,当我听见草丛传出窸窣声的同时—— 一条富有弹力的东西朝我挥了过来。 我勉强闪躲开,身体还因此失去平衡。一株细小的树木代替我承受那一击,结果被拦腰打断了。 我借机好好观察敌人的真面目。 那里有一只长得像海葵的凶暴生物。假使这里是海中倒还可以容忍,但在陆地上出现那种型态的玩意就不适合了。刚才的一击是来自那家伙的一条触手。大概就好比人类挥出一拳吧。 「是鬼球吗?」 老爸教导过我较具代表性的异形种类。鬼球是以其触手包裹住本体。由于这种异形攻击本能极度强烈,所以根本无法接近。 对方似乎已完全把我视为敌人了,这回又对着我的脚边挥出一击。我则以跳起来闪避。 首先重点在距离。不拉开双方距离的话,我根本没有充足的攻击时间。因此能退多远就退多远。 然而,敌人好像也没那么蠢。本体利用触手充当弹簧,朝我这边跳了过来。看来是真的打算干掉我啊。 虽说,我也不是很害怕就是了。 对手的杀气呈一直线。 因此只要逃到那条线以外就可以避免致命伤了。除非我自己摔跤之类的不然根本打不到我。 嗯,看来是赢定了。 我方明显比对手强。 边闪避敌人的攻击,我边摆出拉弓的姿势。不用看自己的立足点也无妨。只要专注对手的动作,就能明白该往哪边躲。 剩下的就是瞄准对手的中心——射出天弓。 一瞬间我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才刚发现外观像光之块的玩意撞上了鬼球的中心,结果鬼球的存在就整个灰飞烟灭了。 使另一个世界的事物从这个世界消失,这项技巧确实名不虚传。 等一切都结束后,我感觉到一抹汗水从脸颊滑落。 即便是刚才那样,也算是生死交关的瞬间吧。恐怕,还是我人生头一遭。 不过,从此之后,这或许会变成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未莱听完我杀死异形的事马上就谅解了。 「是没有很辛苦啦。假使都是那种货色,以后应该也没问题。」 「不过,哥哥的心情好像很轻松呢。看来除了练习外在实战中也能发挥那种力量。」 「这次遇到的情况就跟练习差不多啊。」 「就是说呀。」 未莱率直地赞同道。 「但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危险的对手唷。」 我突然觉得毛毛的。 的确,谁敢保证以后遭遇的一定都是小角色呢。 倘若我碰到了绝对打不赢的对象…… 我不愿想像那种情形,但不愿想像的场面化为现实也是常有的事。 只好祈祷我仅需要驱除害虫就可平安度过一生,千万别遭遇任何恐怖的对手。 「哥哥果然变大人了呢。」 未莱深深感慨道。 「因为变成大人以后就不能随便重来啦。」 ——从那之后又过了两年半,我真的陷入了没法再重来一遍的窘境了。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哥哥好像变大人了。」 小我一岁的妹妹对我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 「嘎?很遗憾,我还没登上什么大人的阶段,现代人也不会在十几岁时行元服礼(注35日本传统的成年礼。)。我距离成人式还有五年左右的宽限期哩。」 「我不是指那种制度上的东西,也不是肉体上的状态。而是更,该怎么说,精神方面的现象吧。就好比,心湖的深处掀起了微微的涟漪,在空无一人的大草原上向日葵随风摇曳搔首弄姿,类似这样的变化。哥哥能理解吗?」 「胡说八道什么,听不懂。」 未莱的言语模式太独特了,我顶多只能弄懂三成。但如果老实对她说,又会得到「哥哥感受性不足」的吐槽。总之,要跟这位妹妹充分沟通我的感受性的确是不够。 「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吧。告诉人家嘛。」 她以锐利的目光逼问道。未莱平常就很少展露笑容了,一旦激昂起来眉毛甚至还会微微往上翘。 「我根本没隐瞒什么啊。是你太多心了吧。」 「谁说的,明明就在书桌最底下藏了a书。」 「喂!别到人家房间里乱翻好吗!那可是亲兄妹也不能随便闯入的圣域!」 「好了,不要为那种无聊的东西转移话题,哥哥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事嘛?」 被她说a书是无聊的东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也莫名其妙悲伤起来。男人的心境真复杂。 「特别的事?真的没什么啊。被女生告白之类的连八字都没一撇呢。」 「那种的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期待了,所以不必讨论。」 「别全盘否定哥哥的可能性好吗?」 「不是那种桃色的性质,而是灰色的,好比哥哥被迫得接受的宿命之类。毕竟,哥哥可是处于那种立场呀。」 「啊啊,原来你说的是那个。」 我每次都对未莱的强大直觉感到佩服。这也是水主家的血统之故吧。水主家的女性,既是水之巫女也是龙之巫女。表面上好像没残留下任何力量,实际却像伏流一样将能力隐藏在体内。 「今天啊,我第一次杀了异形。」 白天我被一种比平常放大了好几倍的胸中悸动所袭。那便是「预兆」了。 我凭着那种感觉前往田向山山麓。有某个玩意就位在那附近。 然后,当我听见草丛传出窸窣声的同时—— 一条富有弹力的东西朝我挥了过来。 我勉强闪躲开,身体还因此失去平衡。一株细小的树木代替我承受那一击,结果被拦腰打断了。 我借机好好观察敌人的真面目。 那里有一只长得像海葵的凶暴生物。假使这里是海中倒还可以容忍,但在陆地上出现那种型态的玩意就不适合了。刚才的一击是来自那家伙的一条触手。大概就好比人类挥出一拳吧。 「是鬼球吗?」 老爸教导过我较具代表性的异形种类。鬼球是以其触手包裹住本体。由于这种异形攻击本能极度强烈,所以根本无法接近。 对方似乎已完全把我视为敌人了,这回又对着我的脚边挥出一击。我则以跳起来闪避。 首先重点在距离。不拉开双方距离的话,我根本没有充足的攻击时间。因此能退多远就退多远。 然而,敌人好像也没那么蠢。本体利用触手充当弹簧,朝我这边跳了过来。看来是真的打算干掉我啊。 虽说,我也不是很害怕就是了。 对手的杀气呈一直线。 因此只要逃到那条线以外就可以避免致命伤了。除非我自己摔跤之类的不然根本打不到我。 嗯,看来是赢定了。 我方明显比对手强。 边闪避敌人的攻击,我边摆出拉弓的姿势。不用看自己的立足点也无妨。只要专注对手的动作,就能明白该往哪边躲。 剩下的就是瞄准对手的中心——射出天弓。 一瞬间我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才刚发现外观像光之块的玩意撞上了鬼球的中心,结果鬼球的存在就整个灰飞烟灭了。 使另一个世界的事物从这个世界消失,这项技巧确实名不虚传。 等一切都结束后,我感觉到一抹汗水从脸颊滑落。 即便是刚才那样,也算是生死交关的瞬间吧。恐怕,还是我人生头一遭。 不过,从此之后,这或许会变成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未莱听完我杀死异形的事马上就谅解了。 「是没有很辛苦啦。假使都是那种货色,以后应该也没问题。」 「不过,哥哥的心情好像很轻松呢。看来除了练习外在实战中也能发挥那种力量。」 「这次遇到的情况就跟练习差不多啊。」 「就是说呀。」 未莱率直地赞同道。 「但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危险的对手唷。」 我突然觉得毛毛的。 的确,谁敢保证以后遭遇的一定都是小角色呢。 倘若我碰到了绝对打不赢的对象…… 我不愿想像那种情形,但不愿想像的场面化为现实也是常有的事。 只好祈祷我仅需要驱除害虫就可平安度过一生,千万别遭遇任何恐怖的对手。 「哥哥果然变大人了呢。」 未莱深深感慨道。 「因为变成大人以后就不能随便重来啦。」 ——从那之后又过了两年半,我真的陷入了没法再重来一遍的窘境了。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哥哥好像变大人了。」 小我一岁的妹妹对我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 「嘎?很遗憾,我还没登上什么大人的阶段,现代人也不会在十几岁时行元服礼(注35日本传统的成年礼。)。我距离成人式还有五年左右的宽限期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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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重点在距离。不拉开双方距离的话,我根本没有充足的攻击时间。因此能退多远就退多远。 然而,敌人好像也没那么蠢。本体利用触手充当弹簧,朝我这边跳了过来。看来是真的打算干掉我啊。 虽说,我也不是很害怕就是了。 对手的杀气呈一直线。 因此只要逃到那条线以外就可以避免致命伤了。除非我自己摔跤之类的不然根本打不到我。 嗯,看来是赢定了。 我方明显比对手强。 边闪避敌人的攻击,我边摆出拉弓的姿势。不用看自己的立足点也无妨。只要专注对手的动作,就能明白该往哪边躲。 剩下的就是瞄准对手的中心——射出天弓。 一瞬间我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才刚发现外观像光之块的玩意撞上了鬼球的中心,结果鬼球的存在就整个灰飞烟灭了。 使另一个世界的事物从这个世界消失,这项技巧确实名不虚传。 等一切都结束后,我感觉到一抹汗水从脸颊滑落。 即便是刚才那样,也算是生死交关的瞬间吧。恐怕,还是我人生头一遭。 不过,从此之后,这或许会变成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未莱听完我杀死异形的事马上就谅解了。 「是没有很辛苦啦。假使都是那种货色,以后应该也没问题。」 「不过,哥哥的心情好像很轻松呢。看来除了练习外在实战中也能发挥那种力量。」 「这次遇到的情况就跟练习差不多啊。」 「就是说呀。」 未莱率直地赞同道。 「但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危险的对手唷。」 我突然觉得毛毛的。 的确,谁敢保证以后遭遇的一定都是小角色呢。 倘若我碰到了绝对打不赢的对象…… 我不愿想像那种情形,但不愿想像的场面化为现实也是常有的事。 只好祈祷我仅需要驱除害虫就可平安度过一生,千万别遭遇任何恐怖的对手。 「哥哥果然变大人了呢。」 未莱深深感慨道。 「因为变成大人以后就不能随便重来啦。」 ——从那之后又过了两年半,我真的陷入了没法再重来一遍的窘境了。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哥哥好像变大人了。」 小我一岁的妹妹对我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 「嘎?很遗憾,我还没登上什么大人的阶段,现代人也不会在十几岁时行元服礼(注35日本传统的成年礼。)。我距离成人式还有五年左右的宽限期哩。」 「我不是指那种制度上的东西,也不是肉体上的状态。而是更,该怎么说,精神方面的现象吧。就好比,心湖的深处掀起了微微的涟漪,在空无一人的大草原上向日葵随风摇曳搔首弄姿,类似这样的变化。哥哥能理解吗?」 「胡说八道什么,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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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要为那种无聊的东西转移话题,哥哥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事嘛?」 被她说a书是无聊的东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也莫名其妙悲伤起来。男人的心境真复杂。 「特别的事?真的没什么啊。被女生告白之类的连八字都没一撇呢。」 「那种的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期待了,所以不必讨论。」 「别全盘否定哥哥的可能性好吗?」 「不是那种桃色的性质,而是灰色的,好比哥哥被迫得接受的宿命之类。毕竟,哥哥可是处于那种立场呀。」 「啊啊,原来你说的是那个。」 我每次都对未莱的强大直觉感到佩服。这也是水主家的血统之故吧。水主家的女性,既是水之巫女也是龙之巫女。表面上好像没残留下任何力量,实际却像伏流一样将能力隐藏在体内。 「今天啊,我第一次杀了异形。」 白天我被一种比平常放大了好几倍的胸中悸动所袭。那便是「预兆」了。 我凭着那种感觉前往田向山山麓。有某个玩意就位在那附近。 然后,当我听见草丛传出窸窣声的同时—— 一条富有弹力的东西朝我挥了过来。 我勉强闪躲开,身体还因此失去平衡。一株细小的树木代替我承受那一击,结果被拦腰打断了。 我借机好好观察敌人的真面目。 那里有一只长得像海葵的凶暴生物。假使这里是海中倒还可以容忍,但在陆地上出现那种型态的玩意就不适合了。刚才的一击是来自那家伙的一条触手。大概就好比人类挥出一拳吧。 「是鬼球吗?」 老爸教导过我较具代表性的异形种类。鬼球是以其触手包裹住本体。由于这种异形攻击本能极度强烈,所以根本无法接近。 对方似乎已完全把我视为敌人了,这回又对着我的脚边挥出一击。我则以跳起来闪避。 首先重点在距离。不拉开双方距离的话,我根本没有充足的攻击时间。因此能退多远就退多远。 然而,敌人好像也没那么蠢。本体利用触手充当弹簧,朝我这边跳了过来。看来是真的打算干掉我啊。 虽说,我也不是很害怕就是了。 对手的杀气呈一直线。 因此只要逃到那条线以外就可以避免致命伤了。除非我自己摔跤之类的不然根本打不到我。 嗯,看来是赢定了。 我方明显比对手强。 边闪避敌人的攻击,我边摆出拉弓的姿势。不用看自己的立足点也无妨。只要专注对手的动作,就能明白该往哪边躲。 剩下的就是瞄准对手的中心——射出天弓。 一瞬间我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才刚发现外观像光之块的玩意撞上了鬼球的中心,结果鬼球的存在就整个灰飞烟灭了。 使另一个世界的事物从这个世界消失,这项技巧确实名不虚传。 等一切都结束后,我感觉到一抹汗水从脸颊滑落。 即便是刚才那样,也算是生死交关的瞬间吧。恐怕,还是我人生头一遭。 不过,从此之后,这或许会变成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未莱听完我杀死异形的事马上就谅解了。 「是没有很辛苦啦。假使都是那种货色,以后应该也没问题。」 「不过,哥哥的心情好像很轻松呢。看来除了练习外在实战中也能发挥那种力量。」 「这次遇到的情况就跟练习差不多啊。」 「就是说呀。」 未莱率直地赞同道。 「但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危险的对手唷。」 我突然觉得毛毛的。 的确,谁敢保证以后遭遇的一定都是小角色呢。 倘若我碰到了绝对打不赢的对象…… 我不愿想像那种情形,但不愿想像的场面化为现实也是常有的事。 只好祈祷我仅需要驱除害虫就可平安度过一生,千万别遭遇任何恐怖的对手。 「哥哥果然变大人了呢。」 未莱深深感慨道。 「因为变成大人以后就不能随便重来啦。」 ——从那之后又过了两年半,我真的陷入了没法再重来一遍的窘境了。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哥哥好像变大人了。」 小我一岁的妹妹对我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 「嘎?很遗憾,我还没登上什么大人的阶段,现代人也不会在十几岁时行元服礼(注35日本传统的成年礼。)。我距离成人式还有五年左右的宽限期哩。」 「我不是指那种制度上的东西,也不是肉体上的状态。而是更,该怎么说,精神方面的现象吧。就好比,心湖的深处掀起了微微的涟漪,在空无一人的大草原上向日葵随风摇曳搔首弄姿,类似这样的变化。哥哥能理解吗?」 「胡说八道什么,听不懂。」 未莱的言语模式太独特了,我顶多只能弄懂三成。但如果老实对她说,又会得到「哥哥感受性不足」的吐槽。总之,要跟这位妹妹充分沟通我的感受性的确是不够。 「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吧。告诉人家嘛。」 她以锐利的目光逼问道。未莱平常就很少展露笑容了,一旦激昂起来眉毛甚至还会微微往上翘。 「我根本没隐瞒什么啊。是你太多心了吧。」 「谁说的,明明就在书桌最底下藏了a书。」 「喂!别到人家房间里乱翻好吗!那可是亲兄妹也不能随便闯入的圣域!」 「好了,不要为那种无聊的东西转移话题,哥哥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事嘛?」 被她说a书是无聊的东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也莫名其妙悲伤起来。男人的心境真复杂。 「特别的事?真的没什么啊。被女生告白之类的连八字都没一撇呢。」 「那种的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期待了,所以不必讨论。」 「别全盘否定哥哥的可能性好吗?」 「不是那种桃色的性质,而是灰色的,好比哥哥被迫得接受的宿命之类。毕竟,哥哥可是处于那种立场呀。」 「啊啊,原来你说的是那个。」 我每次都对未莱的强大直觉感到佩服。这也是水主家的血统之故吧。水主家的女性,既是水之巫女也是龙之巫女。表面上好像没残留下任何力量,实际却像伏流一样将能力隐藏在体内。 「今天啊,我第一次杀了异形。」 白天我被一种比平常放大了好几倍的胸中悸动所袭。那便是「预兆」了。 我凭着那种感觉前往田向山山麓。有某个玩意就位在那附近。 然后,当我听见草丛传出窸窣声的同时—— 一条富有弹力的东西朝我挥了过来。 我勉强闪躲开,身体还因此失去平衡。一株细小的树木代替我承受那一击,结果被拦腰打断了。 我借机好好观察敌人的真面目。 那里有一只长得像海葵的凶暴生物。假使这里是海中倒还可以容忍,但在陆地上出现那种型态的玩意就不适合了。刚才的一击是来自那家伙的一条触手。大概就好比人类挥出一拳吧。 「是鬼球吗?」 老爸教导过我较具代表性的异形种类。鬼球是以其触手包裹住本体。由于这种异形攻击本能极度强烈,所以根本无法接近。 对方似乎已完全把我视为敌人了,这回又对着我的脚边挥出一击。我则以跳起来闪避。 首先重点在距离。不拉开双方距离的话,我根本没有充足的攻击时间。因此能退多远就退多远。 然而,敌人好像也没那么蠢。本体利用触手充当弹簧,朝我这边跳了过来。看来是真的打算干掉我啊。 虽说,我也不是很害怕就是了。 对手的杀气呈一直线。 因此只要逃到那条线以外就可以避免致命伤了。除非我自己摔跤之类的不然根本打不到我。 嗯,看来是赢定了。 我方明显比对手强。 边闪避敌人的攻击,我边摆出拉弓的姿势。不用看自己的立足点也无妨。只要专注对手的动作,就能明白该往哪边躲。 剩下的就是瞄准对手的中心——射出天弓。 一瞬间我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才刚发现外观像光之块的玩意撞上了鬼球的中心,结果鬼球的存在就整个灰飞烟灭了。 使另一个世界的事物从这个世界消失,这项技巧确实名不虚传。 等一切都结束后,我感觉到一抹汗水从脸颊滑落。 即便是刚才那样,也算是生死交关的瞬间吧。恐怕,还是我人生头一遭。 不过,从此之后,这或许会变成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未莱听完我杀死异形的事马上就谅解了。 「是没有很辛苦啦。假使都是那种货色,以后应该也没问题。」 「不过,哥哥的心情好像很轻松呢。看来除了练习外在实战中也能发挥那种力量。」 「这次遇到的情况就跟练习差不多啊。」 「就是说呀。」 未莱率直地赞同道。 「但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危险的对手唷。」 我突然觉得毛毛的。 的确,谁敢保证以后遭遇的一定都是小角色呢。 倘若我碰到了绝对打不赢的对象…… 我不愿想像那种情形,但不愿想像的场面化为现实也是常有的事。 只好祈祷我仅需要驱除害虫就可平安度过一生,千万别遭遇任何恐怖的对手。 「哥哥果然变大人了呢。」 未莱深深感慨道。 「因为变成大人以后就不能随便重来啦。」 ——从那之后又过了两年半,我真的陷入了没法再重来一遍的窘境了。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哥哥好像变大人了。」 小我一岁的妹妹对我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 「嘎?很遗憾,我还没登上什么大人的阶段,现代人也不会在十几岁时行元服礼(注35日本传统的成年礼。)。我距离成人式还有五年左右的宽限期哩。」 「我不是指那种制度上的东西,也不是肉体上的状态。而是更,该怎么说,精神方面的现象吧。就好比,心湖的深处掀起了微微的涟漪,在空无一人的大草原上向日葵随风摇曳搔首弄姿,类似这样的变化。哥哥能理解吗?」 「胡说八道什么,听不懂。」 未莱的言语模式太独特了,我顶多只能弄懂三成。但如果老实对她说,又会得到「哥哥感受性不足」的吐槽。总之,要跟这位妹妹充分沟通我的感受性的确是不够。 「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吧。告诉人家嘛。」 她以锐利的目光逼问道。未莱平常就很少展露笑容了,一旦激昂起来眉毛甚至还会微微往上翘。 「我根本没隐瞒什么啊。是你太多心了吧。」 「谁说的,明明就在书桌最底下藏了a书。」 「喂!别到人家房间里乱翻好吗!那可是亲兄妹也不能随便闯入的圣域!」 「好了,不要为那种无聊的东西转移话题,哥哥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事嘛?」 被她说a书是无聊的东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也莫名其妙悲伤起来。男人的心境真复杂。 「特别的事?真的没什么啊。被女生告白之类的连八字都没一撇呢。」 「那种的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期待了,所以不必讨论。」 「别全盘否定哥哥的可能性好吗?」 「不是那种桃色的性质,而是灰色的,好比哥哥被迫得接受的宿命之类。毕竟,哥哥可是处于那种立场呀。」 「啊啊,原来你说的是那个。」 我每次都对未莱的强大直觉感到佩服。这也是水主家的血统之故吧。水主家的女性,既是水之巫女也是龙之巫女。表面上好像没残留下任何力量,实际却像伏流一样将能力隐藏在体内。 「今天啊,我第一次杀了异形。」 白天我被一种比平常放大了好几倍的胸中悸动所袭。那便是「预兆」了。 我凭着那种感觉前往田向山山麓。有某个玩意就位在那附近。 然后,当我听见草丛传出窸窣声的同时—— 一条富有弹力的东西朝我挥了过来。 我勉强闪躲开,身体还因此失去平衡。一株细小的树木代替我承受那一击,结果被拦腰打断了。 我借机好好观察敌人的真面目。 那里有一只长得像海葵的凶暴生物。假使这里是海中倒还可以容忍,但在陆地上出现那种型态的玩意就不适合了。刚才的一击是来自那家伙的一条触手。大概就好比人类挥出一拳吧。 「是鬼球吗?」 老爸教导过我较具代表性的异形种类。鬼球是以其触手包裹住本体。由于这种异形攻击本能极度强烈,所以根本无法接近。 对方似乎已完全把我视为敌人了,这回又对着我的脚边挥出一击。我则以跳起来闪避。 首先重点在距离。不拉开双方距离的话,我根本没有充足的攻击时间。因此能退多远就退多远。 然而,敌人好像也没那么蠢。本体利用触手充当弹簧,朝我这边跳了过来。看来是真的打算干掉我啊。 虽说,我也不是很害怕就是了。 对手的杀气呈一直线。 因此只要逃到那条线以外就可以避免致命伤了。除非我自己摔跤之类的不然根本打不到我。 嗯,看来是赢定了。 我方明显比对手强。 边闪避敌人的攻击,我边摆出拉弓的姿势。不用看自己的立足点也无妨。只要专注对手的动作,就能明白该往哪边躲。 剩下的就是瞄准对手的中心——射出天弓。 一瞬间我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才刚发现外观像光之块的玩意撞上了鬼球的中心,结果鬼球的存在就整个灰飞烟灭了。 使另一个世界的事物从这个世界消失,这项技巧确实名不虚传。 等一切都结束后,我感觉到一抹汗水从脸颊滑落。 即便是刚才那样,也算是生死交关的瞬间吧。恐怕,还是我人生头一遭。 不过,从此之后,这或许会变成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未莱听完我杀死异形的事马上就谅解了。 「是没有很辛苦啦。假使都是那种货色,以后应该也没问题。」 「不过,哥哥的心情好像很轻松呢。看来除了练习外在实战中也能发挥那种力量。」 「这次遇到的情况就跟练习差不多啊。」 「就是说呀。」 未莱率直地赞同道。 「但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危险的对手唷。」 我突然觉得毛毛的。 的确,谁敢保证以后遭遇的一定都是小角色呢。 倘若我碰到了绝对打不赢的对象…… 我不愿想像那种情形,但不愿想像的场面化为现实也是常有的事。 只好祈祷我仅需要驱除害虫就可平安度过一生,千万别遭遇任何恐怖的对手。 「哥哥果然变大人了呢。」 未莱深深感慨道。 「因为变成大人以后就不能随便重来啦。」 ——从那之后又过了两年半,我真的陷入了没法再重来一遍的窘境了。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哥哥好像变大人了。」 小我一岁的妹妹对我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 「嘎?很遗憾,我还没登上什么大人的阶段,现代人也不会在十几岁时行元服礼(注35日本传统的成年礼。)。我距离成人式还有五年左右的宽限期哩。」 「我不是指那种制度上的东西,也不是肉体上的状态。而是更,该怎么说,精神方面的现象吧。就好比,心湖的深处掀起了微微的涟漪,在空无一人的大草原上向日葵随风摇曳搔首弄姿,类似这样的变化。哥哥能理解吗?」 「胡说八道什么,听不懂。」 未莱的言语模式太独特了,我顶多只能弄懂三成。但如果老实对她说,又会得到「哥哥感受性不足」的吐槽。总之,要跟这位妹妹充分沟通我的感受性的确是不够。 「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吧。告诉人家嘛。」 她以锐利的目光逼问道。未莱平常就很少展露笑容了,一旦激昂起来眉毛甚至还会微微往上翘。 「我根本没隐瞒什么啊。是你太多心了吧。」 「谁说的,明明就在书桌最底下藏了a书。」 「喂!别到人家房间里乱翻好吗!那可是亲兄妹也不能随便闯入的圣域!」 「好了,不要为那种无聊的东西转移话题,哥哥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事嘛?」 被她说a书是无聊的东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也莫名其妙悲伤起来。男人的心境真复杂。 「特别的事?真的没什么啊。被女生告白之类的连八字都没一撇呢。」 「那种的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期待了,所以不必讨论。」 「别全盘否定哥哥的可能性好吗?」 「不是那种桃色的性质,而是灰色的,好比哥哥被迫得接受的宿命之类。毕竟,哥哥可是处于那种立场呀。」 「啊啊,原来你说的是那个。」 我每次都对未莱的强大直觉感到佩服。这也是水主家的血统之故吧。水主家的女性,既是水之巫女也是龙之巫女。表面上好像没残留下任何力量,实际却像伏流一样将能力隐藏在体内。 「今天啊,我第一次杀了异形。」 白天我被一种比平常放大了好几倍的胸中悸动所袭。那便是「预兆」了。 我凭着那种感觉前往田向山山麓。有某个玩意就位在那附近。 然后,当我听见草丛传出窸窣声的同时—— 一条富有弹力的东西朝我挥了过来。 我勉强闪躲开,身体还因此失去平衡。一株细小的树木代替我承受那一击,结果被拦腰打断了。 我借机好好观察敌人的真面目。 那里有一只长得像海葵的凶暴生物。假使这里是海中倒还可以容忍,但在陆地上出现那种型态的玩意就不适合了。刚才的一击是来自那家伙的一条触手。大概就好比人类挥出一拳吧。 「是鬼球吗?」 老爸教导过我较具代表性的异形种类。鬼球是以其触手包裹住本体。由于这种异形攻击本能极度强烈,所以根本无法接近。 对方似乎已完全把我视为敌人了,这回又对着我的脚边挥出一击。我则以跳起来闪避。 首先重点在距离。不拉开双方距离的话,我根本没有充足的攻击时间。因此能退多远就退多远。 然而,敌人好像也没那么蠢。本体利用触手充当弹簧,朝我这边跳了过来。看来是真的打算干掉我啊。 虽说,我也不是很害怕就是了。 对手的杀气呈一直线。 因此只要逃到那条线以外就可以避免致命伤了。除非我自己摔跤之类的不然根本打不到我。 嗯,看来是赢定了。 我方明显比对手强。 边闪避敌人的攻击,我边摆出拉弓的姿势。不用看自己的立足点也无妨。只要专注对手的动作,就能明白该往哪边躲。 剩下的就是瞄准对手的中心——射出天弓。 一瞬间我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才刚发现外观像光之块的玩意撞上了鬼球的中心,结果鬼球的存在就整个灰飞烟灭了。 使另一个世界的事物从这个世界消失,这项技巧确实名不虚传。 等一切都结束后,我感觉到一抹汗水从脸颊滑落。 即便是刚才那样,也算是生死交关的瞬间吧。恐怕,还是我人生头一遭。 不过,从此之后,这或许会变成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未莱听完我杀死异形的事马上就谅解了。 「是没有很辛苦啦。假使都是那种货色,以后应该也没问题。」 「不过,哥哥的心情好像很轻松呢。看来除了练习外在实战中也能发挥那种力量。」 「这次遇到的情况就跟练习差不多啊。」 「就是说呀。」 未莱率直地赞同道。 「但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危险的对手唷。」 我突然觉得毛毛的。 的确,谁敢保证以后遭遇的一定都是小角色呢。 倘若我碰到了绝对打不赢的对象…… 我不愿想像那种情形,但不愿想像的场面化为现实也是常有的事。 只好祈祷我仅需要驱除害虫就可平安度过一生,千万别遭遇任何恐怖的对手。 「哥哥果然变大人了呢。」 未莱深深感慨道。 「因为变成大人以后就不能随便重来啦。」 ——从那之后又过了两年半,我真的陷入了没法再重来一遍的窘境了。 第四话 吸血鬼同盟 真没想到我竟会连续两天都没回家。 此外光凭一封「因为咒师工作而暂时不回去」这种讯息就能轻易谅解的老爸惊人宽容力,我也有点怕到了。我获得的回讯标题是「了解」且内容也只有「了解」二字。我老爸很不擅长用手机打长篇文章,如今他还是只能用一根右手食指进行操作。 不过话说回来,难道他都不会稍微起疑心吗?总觉得,就算我寄「我偷东西被抓了」或「我搞大别人肚子了」的讯息过去,他也只会马上以「了解」回我而已。 时刻来到晚间十一点。 我跟轮月又回到了山上。 附带一提,晚饭吃了即食的咖哩块。看来轮月是真的没啥自炊能力。 从爱宕邸来到马路并往山下踱步一阵子,就会进入之前那条山路。然而我们要去的方向,甚至得离开那条小径,走在草木丛生的深山中。那倒不是因为我们是不愿被规则束缚、自我主张强烈的年轻人。尽管我跟轮月都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没错。 过没多久,便看到千贺矢家的宅邸出现在山崖底下。 说那就是宅邸的全貌,不如说那是许多栋建筑物中最靠近山边的其中之一。眼底下独自矗立的建筑物有好多栋。要是不知道的人,或许会误以为那些是学校设施什么的吧。 「喂,真的要潜进去吗?这样不太好吧?」 「要不然,赖斗同学直接进他们的玄关,说『你们家可能跟连续杀人事件有关,请让我调查一下。不不,我绝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好了?这比伪装成消防署的人骗民众买灭火器的诈欺行为还难吧。」 「可是,我们这样算非法入侵吧,况且就算进了他们家的用地,要发现跟事件相关的证据也难如登天……如此躁进,真的好吗……?」 「不管难不难,还是要彻底把千贺矢家好好调查清楚才行。这么有钱的豪门,背后一定隐藏了一两件不可告人的黑幕吧。这么一来,光是要封口费就是一笔莫大的收获了。」 「听来有七成左右都是你的私人恩怨吧。」 轮月的推理尽管还满像一回事的,但证实的方法却只有辛苦地亲自走一遭。在找到凶嫌之前我们就被当作犯罪者的话那一切都完蛋了…… 「唔~都没有比较好下去的斜坡吗?这里坡度太陡了。」 「喂,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比起千贺矢家我们更像是可疑分子。」 「你不必担心那个。我已经想好一旦被人发现时的巧妙借口了,完全不成问题。」 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喂,为了谨慎起见,可以先告诉我你想用的借口是什么吗?」 「因为厌倦在家里做了,为了换一下口味才到野外来做。我们绝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只是彼此相爱的青少年情侣罢了。」 「那只会因为别的理由被人家报警吧!少瞧不起人了!」 「我才没有瞧不起人。在山路上走了这么久,就算要舔至少也要等冲过澡以后——」(注36瞧不起跟舔在日文里是同一个动词。) 「你啊,该适可而止了吧!我根本分不清哪些才是你的真心话!」 没救了。这样执行作战只会被当作可疑分子以报警处理告终吧。既然要潜入别人家里就要具备怪盗罗苹的华丽技巧才能成功。 「够了,我要回去!不管怎么看你的行动都太莽撞了!」 「在没有我的同意下你不能擅作主张。你最少必须在两周前用书面或口头方式告知我。」 「这是哪一条就业法规啊。算了,我受够了!我要回去啰!」 「等一下!就算我们感情再好也必须顾及基本的礼貌吧!啊~什么嘛……原来赖斗同学只是傲娇。讨厌~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说~你的身体倒是挺诚实的嘛~」 轮月的表情变柔和了。这家伙,是不是有天大的误解啊? 「我哪里傲娇了。也不是什么口嫌体正直。」 「可是——你的腿还是朝他们家的方向前进呢。」 「耶?」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我的腿。 随后,我整个人都朝正下方被扯过去。 是陷阱!我踩到某种陷阱了! 糟糕,要摔下斜坡了,好高,救命啊! 「赖斗同学,你冲太快了!简直就像有人在拉你的腿一样!」 「不是简直就像,事实就是如此啊!」 「你是在学源义经鹎越逆袭的故事吗!?太无谋了吧!」 「你搞错了!这是陷阱!」 惨了。我中了敌人的计。再这样下去,连轮月也会被波及。 「轮月,你快逃——」 「我先逃啰!」 「至少在我说完那句话前先伸手过来救我吧!」 「赖斗同学!我刚才已经伸过了,可惜拉不到你!」 转瞬间我看到轮月伸出手时的脸庞,不过她很快就在幽暗中消失了。 身体在地面上被拖行的疼痛,让我根本没有余地进行思考。 不知不觉,我已经被拉到了山崖下的平坦处。老实说,我全身都狼狈不堪。 竟然还布下了这种陷阱——难不成千贺矢家真的是凶嫌? 「哎呀呀,陷阱的功效真是发挥得太妙了~知理也没料到,嘿嘿。」 头顶上方传来了说话声,但我因为太疲惫了所以无力回答。 我勉强抬起头,不过由于光线不足还是无法掌握情况。 「终于抓到了~身上还有血的味道,铁定是杀人犯不会错~」 咦。 莫非,我反而被人当成嫌疑犯了? 「慢着……不是那……」 「现在辩解已经太迟啰~乖乖引颈受戮吧。你跟鼹鼠还有蚯蚓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惨……如果无法证明自身的清白就要被杀了……但是,对方的声音怎么那么像小孩子……至少,不是出自类似美军特种部队那样的肌肉男。不对,只要那人不肯饶恕我,不管是兄贵或萝莉都没用…… 「咦,这种气味,除了血以外……」 声音的主人,态度稍微有点变了。 敌意好像渐渐变淡了……是因为我心存侥幸的缘故吗……? 一旦放下心,我的意识就一下子离我远去。看来我快撑到极限了。 「知理,也许超好运的唷!把这个人带到屋里来!先不要凌迟他!」 感觉好像听到了某个很惊悚的词汇,不过看来是暂时没事了,所以也没差——想到这里我的意识便突然中断。 咒师还真是个玩命的行业啊。 等我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身处奇妙的房间内。 说奇妙倒不是这里躺着尸体的程度。而是非常华丽,或者说极度梦幻。窗帘跟架子都是粉红色的,让人很难平静下来。装潢的感觉就像是迎合小学低年级小妹妹的喜好吧。 墙边设有玻璃柜,布偶们分别占据着自己的一席之地。 然而布偶不光只有那些,房间角落还挤了一大堆。这里简直是布偶的沼泽嘛。 「如果这是男人的房间,那真是一部天杀的恐怖片了。」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既然都遇到天狗了,碰巧撞见一个兴趣很梦幻的胡子大叔机率也不见得是零。 总之先下床再说吧。看来有人是想照料我,这么一来应该不至于马上动手杀人。如果是为了养胖再拿来当食物吃又是另一层问题,但至少还有拖延的时间。先来调查一下这个房间好了。 结果,我办不到。 因为我被刑具铐住了。 我身体摆出万岁的姿势,而绑住我的锁 链则直接接合在床上……双腿尽管还保持自由,但要挣脱束缚应该是不可能的吧。真是的,就说过我讨厌束缚了嘛。又不是被虐狂。 「又被人绑起来了……好惨。这次还绑得真紧。」 要不要试着叫人过来。或者说别出声比较好。不,不管选哪个,结论应该都是一样的…… 「啊,你醒来啦~」 有个悠哉的说话声响起。可是,是从哪发出的?乍看之下,室内只有布偶而已啊…… 「人家要出来啰~」 果然,这个只有布偶的房间传出了人的说话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只有心地纯洁的人才能看到的妖精吗? ——就在这时,布偶山开始发出晃动,是超小规模的地震吗? 下一瞬间,堆积如山的布偶就被震飞开来,一名少女自里头现身! 从不应该有人的地方突然蹦出个人来,的确是让我非常傻眼的光景。 把布偶搞得散乱一地后,出来的是一位年纪比我略小的少女。 她的秀发是美丽的栗色,很自然就给人一种不像日本人的印象。少女身着的也是极度华丽的粉红色睡衣,这种款式如果有法律规定十八岁以上的人不能穿我也可能会相信吧。 「那个……为什么,你要从那种地方钻出来呢?」 「理由有三个。第一,比起床知理更喜欢跟布偶一起睡。第二,床要让给大哥哥休息。第三,要把大哥哥绑起来用床比较方便。」 也就是说,把我抱到床上照料的是房间之主。这还真是高规格的待遇啊。要是身上没有刑具就更棒了。 「大哥哥,已经过了两小时了吧。你还觉得累吗?」 「两小时?啊,是从斜坡上被扯下来过了两小时吗……」 在山上为了潜入千贺矢家而徘徊时,我不小心踩中陷阱了。 「大哥哥,你打算进入知理家对吧。这阵子,因为有杀人事件的骚动才在住家周围设下陷阱。结果,还真的抓到人了呢。」 「真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是来搜查杀人事件的凶手。咦,你刚才说『知理家』……所以你是……」 「嗯,知理的全名叫千贺矢知理,是本家的长女唷。请多指教~」 竟然被这家的千金小姐逮着了。不过这房间之所以如此金碧辉煌我也搞懂了。 「我叫水主赖斗。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就是那个咒师——」 「——但现在却帮天狗小姐的忙对吧。」 千金小姐接着我的话继续说下去。 「大哥哥在田向山的山腰跟天狗小姐一起行动对不对。因为大哥哥身上已经有轻微的天狗气味了。千贺矢家虽然跟爱宕这位天狗小姐交情不太好,但也不能像这样非法入侵吧。知理跟家里的人可是很~吓人的武士后代。如果做出可疑的举动会像八百年前一样被虐杀唷。」 「嗯,抱歉……我们也是为了追犯人太急了……」 我大致说明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毕竟我有跟她解释清楚的责任。 当然,为什么要潜入千贺矢家也说了。我表示那是轮月的指示。 「原来如此呢~是天狗小姐不好~」 「把错全归咎于她是不太对,但那家伙的性情很恶劣也是事实。说句玩笑话,她更像大恶棍吧。」 「所以说,今天大哥哥也是为了潜入调查啰。还以为是有人想来杀身为吸血鬼的知理呢。」 结果,这位少女又说出了更冲击性的发言。 她坦承自己就是吸血鬼。 「呃,你说的吸血鬼是指……」 「就如同字面上的意义呀。用来自称,不是很好听的一个词就是了。过去,这一族好像也曾简略地被称为鬼。知理跟家里的人,才是这个久多良的老资格。所以对天狗跟咒师都知之甚详。」 老资格吗?她说得一点也没错。 咒师的历史是很古老,但千贺矢一族的历史就更悠久了。要说他们手上累积了相当庞大的资讯,其实也不奇怪。 「是吗。既然你都明白那就省事多了。不然要对一无所知的普通人,长篇大论地解释咒师是什么还会遭白眼……」 「知理是吸血鬼所以算彼此彼此吧,大哥哥。」 话说回来,这个「大哥哥」的称呼是怎么回事?跟店家吸引客人时所喊的「这位小哥来看看嘛」意义应该不同吧。难道真相是我身上也继承了千贺矢一族的血统。这么一来,将来就不必担心钱的问题了,应该不可能吧。 「不过,吸血鬼这一族,日本古代就有了吗?我还以为是外来语哩。」 「在言语中是很新的一个词,不过实体很久以前就存在啰。来举三个例子给大哥哥听好了? 首先第一,在《今昔物语》(注37日本平安时代末期的民间故事集。)的第廿七卷里,有一个乡下人的太太叫川原院的,不知被什么东西掳走,最后尸体被人发现的故事。文中使用了「被鬼吸干杀死」的句子,看来应该是身体内部被吸光的意思吧。不过尸体又不可能只剩下一层皮,所以想必是吸血了。 至于第二,在《宇治拾遗物语》(注38日本古典故事集,约成书于十三世纪前叶。)的第一百一十三话,有个化身为鬼的人,对女性威胁说我要吸走你的美丽喔。应该可以想像那是某种吸食体液的鬼吧。 最后第三,所谓的吸血就是喝血吧,描绘酒吞童子(妖怪)的绘卷中有出现过生饮鲜血的场景。」 所以结论就是,不能否定古代就有吸血鬼的存在吧。 「唔,其实原本大半的西洋吸血鬼故事,与其说是怕自己的血被吸,还不如说主要是对不死者的畏惧吧。西方是以土葬为主,所以有很多僵尸之类的不死怪物。代表吸血鬼的名词,在斯拉夫文化里,除了『为血沉醉者』的意思外,也有『不会腐朽者』及『从墓地爬出者』这些跟血几乎没关系的解释。就如同不是每种蝙蝠都会吸血一样,吸血鬼当中一定要吸血才能活下去的也只是一部分。知理跟家里的人也大概就是觉得有血可吸很幸运的感觉吧,并非必要的。」 「真不愧是吸血鬼啊。对吸血鬼的典故这么熟悉……」 在日本的文献中,吸血鬼从未露骨地现身过。如果要说这是文化差异是可以很简单地打发过去啦。 「所以,既然你说你是吸血鬼,那千贺矢家也……」 「是吸血鬼世家呀。不知道是一开始就这样,还是从哪一代混入了吸血鬼的血统。当然官方说法不能提到这个,不过上次天狗小姐造访的时候跟她说过了。」 也就是说,轮月的发言的确是事实。反正她也不是用猜的,而是直接与这女孩见面所获得的情报,铁定不会有错吧。 看来,这小妹妹比我想像中更通人情。如果好好跟她谈,搞不好事情会有转圜。 「呃,请问一下可以把我身上的束缚解除吗……」 「对不起唷,那个不行。毕竟,知理虽然是吸血鬼,但力量并不强,一对一的话根本打不赢大哥哥。」 被她轻而易举地回绝了。她并不愿意答应我的请求。 话说回来,与其说她通人情,不如说我根本没被她当作敌人吧?呃,咒师与吸血鬼,怎么想都不可能维持友好的关系才对啊?难道是我说了什么多余的话吗……? 「那个,过去怎样我是不清楚,不过我并非那种一看到吸血鬼就会攻击的危险咒师啊,请相信我!」 「咒师也没什么好怕的呀。第一,知理跟家人又不打算危害咒师。第二,久多良要是毁灭的话知理也一样会感到很困扰呀。」 「啊,是吗?也对啦,假使你家后面的这座巨 大山崖崩了把房子埋掉,事情可就不好玩了。」 千贺矢一族过去是这块土地的领主。久多良灭亡跟他们家灭亡应该是同义词。既然如此,说他们的利害跟咒师一致也是很合理的。 「真要讲起来,千贺矢家为了守护久多良可是付出了各式各样的努力唷。过去几百年来,以千贺矢所统领的地域为中心,持续主办洒水的宗教仪式。如今虽然已交由神社主导了,但到了秋天新闻还是会提及吧?」 「这么说起来,你家还真辛苦。为了让久多良维持和平还进行洒水清净的活动。我的祖先应该也参加过才对。」 尽管不清楚这仪式的起源,但属于守护境界的宗教活动总是不会错。 「所以,我对你而言应该就更安全了,可以把这些东西拿掉吗……?」 「刚才就回答过不可能了。虽然机率不大,但大哥哥也可能是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或许你是想用鲜血来站污洁净的境界呢。」 看来她对我那部分的疑虑还是没有解除。 不过,那也不能怪她,事实上我就是入侵了她家,会被怀疑是理所当然的。我做了无庸置疑的不法行为。 不过,从她的反应,我也理解了一点。 看来千贺矢家应该不是凶手了。 当然,这也不无可能是她为了隐藏自家的犯行而故意演戏给我看,不过这么做对她并无好处。假如真的觉得被我查出来会很糟,直接把我杀掉不就得了。特地把我束缚起来毫无意义。 「我不是凶手。刚才也说明过了,我是来搜查嫌犯的才对。为了小心起见,才顺便来查一查千贺矢家……这是爱宕轮月吩咐我去做的。」 好像有点在出卖那家伙的意味,但我可没有说谎喔。 「可是,大哥哥身上,有血的气味呢。」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从那个位置,她俯视并仔细盯着我的脸打量。 「最近这几天,大哥哥应该有去过充满血腥味的场所吧?那里,是不是杀人事件的现场呢?吸血鬼对血可是很敏感的。」 我又被怀疑了?难不成,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去过杀人现场?那是不可能的啊。究竟,是在哪里沾上了……? 「啊啊,是那里啊。」 我想到了,自己的确待过一个鲜血四溅的场所。 「那里是指哪里呢?」 「被饿鬼抓起来的时候,轮月一口气就杀了那四个家伙……」 「呼嗯,让知理来鉴定一下。」 冷不防地,她的脸凑向我的脸。 耶,她要亲我吗?不,不可能才对。要不然,她到底……? 「嗅嗅。」 她直接用嘴说出状声词。 似乎是在近距离闻我的味道。 她的吐气微微吹到我脸上感觉有点痒,不过这时候非忍耐下来不可…… 「啊~真的耶。血腥味已经腐败了,应当是来自没有生命力的家伙。如果说是饿鬼就没错了。这么说起来,大哥哥真的没有骗知理啰~」 「太好了……」 「很抱歉怀疑你,大哥哥。不过这关乎知理的性命,所以一定要小心行事才行。」 「嗯,反正我的做法也太冲动了,所以你不必对我道歉。对了顺便问一下,你叫我大哥哥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轮月一定会说什么「兄妹乱伦」之类乱七八糟的话,但这位小妹妹应该不会吧。或者该说,会跟轮月一样才怪。 「啊,对唷。顺便来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大哥哥好了。」 我的质问被她闪过去了,她一把掀开我身上的被子。 「耶,你说要确认是指……?」 「你看,你的右手臂上有擦伤呢。」 被她这么一提,我才注意到。 由于先前豪迈地从斜坡上滑下来,我如今可说是遍体鳞伤。尽管血迹几乎都已经干了,不过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怵目惊心。这种状态下要是去泡澡一定会很凄惨吧。 「血果然还是得用嘴巴来确认才行。」 「用嘴巴……?」 她把脸凑近伤口——开始舔。 「咿啊……!你、你想干什么!?」 要说这种感觉是痒还是痛呢……与其讨论那个不如说这动作太变态了吧。倘若旁人目睹到这光景一定会觉得很糟糕…… 「唔,这种刺激性的口感,还有又辣又咸的味道……哈嗯唔,哈嗯唔……」 然而,对方却完全不管那些一个劲地用舌头舔来舔去。就算我想抵抗,也因为双手被限制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不知为何,我觉得自己被玷污了…… 此外,我的身体好像也起了变化。有种血开始渗出、浮起的感觉。伤口似乎正在缓缓地扩大……这也是吸血鬼的力量所致吗? 「呼呼呼,真好喝呀~疲惫的时候最需要补充铁质了~」 「如果可以,你还是不要喝血,去吃波菜比较好吧。」 「嗯,这种刺激鼻腔的强烈气味……对,绝不会错。已经确定了。」 过了好一会,知理才终于把脸挪开。 我这边的奇怪感受倒是维持了好一阵子没有消失……还没接吻就先被舔手臂……顺序是不是搞错了啊? 「那个,请问你确定什么了吗……?」 「大哥哥真的是知理的哥哥。」 「你说的话跟『人生就是人生』这种逻辑重言式一样,我还是完全搞不懂啊。」 「既然如此,给你个提示吧。大哥哥的体内微微有一点跟知理家族一样的吸血鬼血统。也就是说,大哥哥也算是吸血鬼的后裔。因此,你就变成知理吸血鬼的大哥哥了。」 「什么提示根本全部都说出来了嘛。」 「啊!真的耶!不知不觉就全揭晓了!」 她露出天然呆角色的反应。 「也就是说,我的血统里同时混入了天狗跟吸血鬼的成分啰。其实那也很正常,毕竟我家族都在久多良定居了这么久。」 那正是由于,咒师与天狗还有吸血鬼的关联都太深了,过去应该也有通婚的例子吧。混入血统的事并不是不可能。 「知理非常开心呢。流有吸血鬼血液的人,几乎都已经不存在了。就连本家的人,也只是勉勉强强的程度,大哥哥这种真的很稀有哩。」 「是吗,血统变淡的现象你这里也有……」 「要说知理究竟有多高兴呢,就好比中了银天使(注39森永一种巧克力球的包装抽奖。)的时候一样。」 「咦,所以也不算多高兴嘛……?」 「对知理,你直接称呼知理就可以了。」 「耶,光这样我们就进展到可以直呼名字的程度了吗……」 总之她好像非常中意我的样子,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吧。假使被她讨厌搞不好我就得死了。 「那么,大哥哥,要不要跟知理一起来搜查凶手呢?」 她抛出一个我意料外的提议。 「耶?你也要搜查,那很危险吧……对方可是连续杀人犯……」 当然我非得把那家伙揪出来不可,不过带着这位小妹妹可行不通。 「哎~哎~先把知理的话听完嘛,大哥哥。」 知理这回改坐到床上了。确实,以双方的距离而言亲密程度或许上升了。况且我还被她舔了血。 「你想想,不管是对咒师或对吸血鬼,这种邪恶的家伙都不能放着不管吧?再这样下去久多良搞不好会被搞得天翻地覆。也就是说,知理跟大哥哥的目的其实是一致的。」 「这个嘛……可以这么说。」 轮月当然也觉得那个凶手很碍眼,以那家伙的立场来说犯人几乎等于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捣乱。但对于我跟知理而言,问题就更切身了。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合作比较好唷。知理充当大哥哥的后盾,就等于千贺矢家站到了大哥哥这边一样。不觉得一下子增强了很多实力吗?」 我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 在久多良获得千贺矢家的协助,就等于在rpg里有最后大魔王加入当同伴一样。就算我拼了命也不见得能遇到这种好事。 不过,轮月听了大概会露出觉得很没意思的表情吧。可是,大家的基本目的是一样的,我也不是要放弃跟她携手,所以应该无妨吧。 真要说起来,我现在会被抓,也是出于她太过莽撞的突袭行动…… 「因此,日后要是出现对久多良有害的敌人我们就一起战斗吧。这应该是个不坏的提议?」 「嗯,感觉就像是美梦成真一样。」 在这回的事件中,与其获得警方协助,还不如得到千贺矢家这个盟友来得有益处。以千贺矢家的实力布下包围网,凶手铁定会陷入困境的。 「所以,没问题啰。大哥哥,以后请多多指教。」 真没想到,竟然能如此轻易跟她缔结同盟。 简直是没得挑剔的顺利发展了。 「好的,呃……知理,那可以把这刑具——」 「顺道一提,知理已经掌握到异形凶嫌的可能目标了。应当就是两者其中之一。」 我的意愿又被她无视了。不过,她接下来要说的是很要紧的内容。 「毕竟,到目前为止,久多良能犯下那种案子的存在就只有两者而已。范围很自动就缩小到两个可能性了。」 「那就麻烦你告诉我。」 不可能把杀人事件放着不处理。在久多良的均衡崩溃之前一定要设法解决才行。 「首先,从可能性较低的说起好了——『犯人是修罗』理论。」 修罗——啊,我听说过那也是栖息在本地的异形种类之一。 「所谓的修罗,说穿了就是饿鬼中的贵族吧;生命状态明明就已经停止却还活着的怪胎。」 「饿鬼的强化版吗?如果是那样,其实也不怎么可怕嘛。对了,轮月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奇怪,我以前学到的知识中它们应该是更凶恶的家伙才对。」 「嗯,其实它们好像非常吓人唷。一旦发起飙来,似乎谁也无法制止的样子。因此,才会冠上跟饿鬼不同种类的名称嘛。根据传闻,过去久多良的几次崩溃可能都跟修罗有关。它们的存在大概就类似扑克牌中的鬼牌吧。」 「抱歉,你刚才说的内容全都是不确定的,哪一项才是事实啊?」 「毕竟,谁也没有遇过或看过修罗呀。或者该说,如今还活着的人当中没有人看过那种家伙吧。」 「那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是传说中的存在吗?」 「过去曾栖息在田向山中应该是可以确定的。不过,现在还在不在就不清楚了。倘若没什么大事修罗恐怕不会从那边过来久多良才对。就好比即便狮子在我们眼前,只要它还在睡觉应该就是绝对安全的吧?」 「原来如此。」 只要不必跟那种家伙战斗,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异形跑来这个世界几乎是可以确定的事实。我感觉到「预兆」也是千真万确的。 「因此,修罗理论不必太在意也没关系。如果修罗为了让久多良崩溃而犯下那些案子,的确是个严重的问题,幸好现在还不必担心。假使是修罗干的,应当不会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方式才对。」 「也就是说让它们适用排除条款啰。那另一个理论呢?」 「嗯,就是可能性比较高的那个了。老实说,知理觉得这个对象才是犯人。大哥哥,你赶紧打倒那家伙恢复久多良的和平吧。」 「我明白了,你说的那个穷凶恶极异形是何方神圣?」 「嗯,也就是『犯人是天狗』理论。更具体地说,是一个叫爱宕轮月的人。」 怪了,话题怎么跑到奇怪的方向…… 「呃……请问……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可是呀,大哥哥,那种可能性非常高唷。」 知理站起身走向衣橱,开始披上不知从哪翻出来的夹克。 十五秒后,她的打扮就变成在睡衣外穿着侦探风格的夹克与帽子了。 「从现在起,知理要试着解决这起事件。」 看她一副兴冲冲的模样。不过,感觉还满像一回事的。 「首先,第一,地点。天狗小姐的家位于远离人烟的深山中对吧?只要把人带过去,剩下的不就很简单了吗?不论怎么发出惨叫都绝不会有人来救。深山中孤立的住家,其实也是一种密室。」 知理在房间中像头熊一样走来走去。看来她真的以为自己摇身一变为侦探了。 「欧洲的连续杀人事件手法,几乎都是这种的。对离家出走的少年好言诱惑,带回自己的家里,轻易便可杀死分尸。因为死者是离家出走所以身分不好判定,当地居民也不会向警方报案有人失踪,故很难将凶手绳之以法。」 「可是,一个人住在那种深山本来就够可疑了。如果有人去查不就完蛋了吗?」 「天狗小姐住在那边的证据呢?不就只是因为她这么告诉大哥哥而已吗?」 这么说来,我的根据也只是从轮月口中得知的。 一旦对她的说法起疑心,那可以肯定的部分就荡然无存了。 「可是,知理之前就见过她了吧?既然如此应该——」 「那个人只是跑来知理家附近时顺便拜访的。知理虽然知道爱宕家也有宅邸,可是却不清楚她正确搬进去的时间,也不明白她是否独居。住在那种偏僻的地方采购东西一定很困难吧。对了,那栋房子,真的像是有人住的感觉吗?里面有没有存放食物?」 「咦……?那天是因为粮食吃完了才出去采买的……」 假使轮月不是长期住在那……没有食物可吃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所能掌握的,就只有她的冰箱里存放有饮料这点…… 「有那么多房间的话要藏几具尸体应该很容易吧。尽管这回的事件很难认定为单独一人的犯行,不过同伙要在那栋房子过夜也很方便。另外虽说这只是知理的想像,不过她应该有警告过因为是女生一个人住所以大哥哥不要乱开房间门吧?」 「你这么一提,她的确说过里面有以前天狗的首级所以不要打开……」 喂,是轮月干的吗?别开玩笑好不好。这是骗人的吧,轮月快来澄清一下……虽说她不在这里就是了。 「对、对了!我跟轮月都被饿鬼抓过。所以,犯人是饿鬼——也不对啊……」 饿鬼被杀了以后事件依然持续,况且异形的反应也还在。 「饿鬼那种东西只要有血腥味自然就会出现了。因果关系应该要颠倒过来才对;先有尸体,然后才有饿鬼的踪影。大哥哥的说法,就好比杀人放火事件中把火当犯人逮捕一样荒谬。」 正如知理所言。把饿鬼的存在排除到事件之外比较妥当。 「对了,提到饿鬼又让知理想到,天狗小姐是不是一眨眼就把饿鬼全收拾掉了?」 「啊,是啊,没错。」 「那么第二,这种人怎么会被饿鬼抓起来呢?」 「呃,她说是为了测试我……」 「这也是知理的推测就是了,天狗小姐应该是去看尸体的吧?结果她发现饿鬼已聚集在那,还有人先被饿鬼抓起来了,所以才决定加入观察情况——搞不好就是这 样吧。」 不妙,轮月的处境越来越糟糕了…… 「可是,我就没有被轮月杀掉啊……」 「大哥哥,就算是杀人犯也不可能把遇到的人全杀光吧。杀人犯也是会挑杀害对象的,况且犯罪者也能交上新朋友呀。或者说她原本想杀死你,发现你体内有天狗的血统后,才决定让你活下去。」 怎么已经有一种,想大叫「那家伙就是杀人犯!」的冲动了。 可是,实际上,不是轮月干的吗……?毕竟饿鬼也被她毫不留情地杀掉了…… 「啊,可是,今天早上也有事件发生哩!六点半左右出门的老人在十一点半被发现尸体!」 「大哥哥,你是几点起床的?」 「九点左右……咦?」 以时间来说完全无法成为轮月的不在场证明……? 「接下来,第三,知理根本没说过这是单独一人的犯行唷。假使有共犯的话,她几点在做什么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不对,还有动机啊!她没动机!轮月身上找不出杀人的动机!」 知理的右手摆出了胜利的v字手势。 「可能性一,单纯的快乐杀人。问杀人犯有什么理由是没意义的。假使杀人这种行为本身就能带来快乐,那她几时会去杀人都不奇怪。不过,这也有排除条款。」 知理笑道。 她稍微露出了虎牙。那是吸血鬼的虎牙。 「可能性二,她是为了破坏久多良的均衡。」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天狗小姐实际上只是新来乍到。况且,久多良的异形势力版图早就被千贺矢家占据大半了。因此,她企图把这里搞得天翻地覆,这样才有重新划分势力的机会。为此,破坏均衡引发大灾难就是最快的手段了。以久多良庄园的境界领域为中心制造尸体,便能撼动均衡的根基。如果可以,顺便把嫌疑推到千贺矢家身上就更棒了,大哥哥不是也被误导了吗——这种推理如何?」 「太完美了……」 均衡崩溃对千贺矢家没有好处,但对轮月反而有。 「那么,来说第四吧,已经可以确认天狗小姐有犯案动机了。」 知理将帽子与夹克摘掉。大概是代表侦探的角色到此告一段落吧。 「明天呀,知理想派千贺矢家的特工部队去突袭天狗小姐。跟她近距离战斗虽然危险,不过如果在远处用枪狙击应该能让她就范吧。只要稍微拷问一下她就会招供了。」 知理似乎很愉快,毫不迟疑地说道。 这么一来,轮月就会被杀了。 「还不能就此确定凶犯就是她吧……至少还得去采集指纹之类的。」 刚才那些内容毕竟只是推理。事实依然尚未浮出水面。 「往昔的咒师只要认为有嫌疑就会去惩戒对方了。因为,不这么做的话犯人才不会自己跳出来承认。倘若放着不管,久多良可能会因此崩溃唷。」 不能坐视事情自己发展,这点我懂。 然而,光是有嫌疑就出手袭击,这样也太过分了。 况且在我看来,虽说个性有点吓人,但轮月就像个很普通的高中生——才怪。应该说是很普通的中学毕业生。 「看大哥哥的反应,好像不太能接受呢。」 「是啊,总觉得有点抗拒……假使,案子跟那家伙无关不就覆水难收了。」 「难不成,大哥哥对天狗小姐有好感吗?」 知理进一步说道。 「耶……?」 「明明是咒师却一直帮天狗小姐说话,大概也只有那个理由了吧。如果,你们两人是那种关系,知理就只好退让了。害大哥哥喜欢的对象坏掉感觉不太舒服。」 「不是,不是那样!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爱的成分!」 「啊,是这样吗。既然如此,大哥哥现在有喜欢的对象吗?」 「目前并没有哪位特别中意的……」 其实我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太好,但实在没有邂逅异性的机会,所以一直单身到现在。既然身为高中生,没谈过一、两次恋爱总觉得怪怪的…… 「那么,现在有人喜欢大哥哥吗?」 「很遗憾我想应该没有。」 还得跟桥本他们凑在一起开什么「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就知道我根本没对象。实在是遗憾之至。 话说回来,不设法解开桥本的误会好像不太好啊。毕竟那种程度的误解很可能会遭受他的报复。附带一提,桥本,即食咖哩块还是我加热的。 我知道把别人当奴隶的家伙大约有一名,不过那种情感绝不是喜欢或爱什么的。扭曲的爱就算四舍五入也不能算作爱情,希望能以这种方针考量。 「既然如此,那就没问题了。」 「什么没问题?」 「天狗小姐的处置姑且先搁着吧。反正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讨论。」 知理没有回答我的质问,取而代之地,她做出了很激烈的举动。 她一下子就抱住了我。 以事实而言她的动作就只有这样,但人的情绪变化可没那么简单。该怎么说,这柔软的触感……人类的身体有这么软吗……?我忍不住想一把也抱紧对方。只可惜,手被铐起来了所以办不到!或者毋宁说,被铐起来反而更安全?突然把对方紧抱的话我不就变色狼了吗?可是,我会有那种冲动也是因为对方先抱我的缘故。不行了,我的脑容量快爆掉了! 这就是女孩子的软实力吗……?就算是魔力也该有个限度吧。话说回来,轮月的身体难道也是这么软。那家伙摸起来应该冷冰冰的吧,毕竟她是个没血没泪的人。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大哥哥,从今天起你就属于知理了。」 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求婚了…… 所以我的人生也终于进阶了吗?闯入了前所未知的边疆。谢谢大家,还有,再见了「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的战友们。 「知理呀,一直在找吸血鬼的男生。」 啊啊,原来又是这么回事。 跟当时轮月的模式很像。这让我不免产生了一种既视感。 「可是呢,知理很害怕谈恋爱时遇到三角关系之类的。所以如果有一个位于没『对象』安全范围内的吸血鬼就太棒了。毕竟,知理陷入三角恋情的话爸爸跟妈妈可是会生气。这样对千贺矢家的颜面很不好呀~」 「没想到谈恋爱看重的竟然是这一块!」 「如果由于恋爱而导致身败名裂或私奔什么的,就会给人一种这女孩头脑很笨的感觉呀。况且那种发展搞不好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那还真是,呃……了不起的人生观啊……」 不过,我站在外人的立场,也不能随便批评她,要她拿出年轻人的热情什么的。她的想法或许没错。桥本啊,这才是有钱人现充的人生观,活在非日常的人可是很向往平凡的人生的…… 「况且,大哥哥是一吸血鬼、二没有女朋友、三没有其他人喜欢你,这三个条件都达成了。挑这种对象应该很完美吧。」 「原来如此……这样我到底应不应该感到高兴呢……」 「所以啰,大哥哥,跟知理交往嘛。只要跟知理在一起,还有以下许多优惠好礼唷。第一吃饭的时候可以来知理家吃,第二出门血拼时如果突然下雨只要打通手机就会有高级车来接送,第三可以炫耀女友是千贺矢家的独生女。怎么样?」 知理把脸凑过来盯着我。 已经够棒了吧,没什么比这条件更好的了——知理露出这样的表情。应该很难找到比她更得意洋洋的 模样了。 唔唔嗯,虽然听了我还满开心的……不过我却不能直接点头同意。交往这种事,不能只为了优惠好礼就决定……又不是在买保险或办信用卡,怎么能这么随便对吧……? 「那个,你——」 「请称呼知理。」 「知理觉得这样真的好吗……?跟才刚见面没多久的男生聊了几句后就决定要交往……?又不是工作面试……」 「唔~这个嘛,我会这么考量的理由如下。第一,知理没上高中而是在家里请了家庭教师,这么一来就很难认识男生了。」 「这里也有一个没上高中的人啊!」 太诡异了,根据桥本的说法,「现实生活中最容易有恋爱机会的就是校园喜剧形式了,试着尽情享受高中生活才是我们最佳的选择」不是这样吗…… 「第二,知理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这种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命中注定也没法验证。基本上都是随人自由心证的对吧?所以,能妥协之处就尽量妥协啰~追求自以为是的浪漫,结果找上会使用暴力的对象,或是喜欢劈腿的对象、缺乏社会常识的对象,就长远看来绝对会沦落到不幸的下场。」 「你应该不用选这种已经差十分了还要故意保送第四棒的生活方式吧……」 「可是,大哥哥的条件也够好了呀。就算没骑白马王子毕竟还是王子!大哥哥虽说顶多就是搭天鹅船的王子,不过还是要抬头挺胸地活下去!」 「唔哇,这种夸奖很难叫人开心吧!」 「真的好喜欢你……是没到这种程度,不过如果问知理喜不喜欢,那答案还是肯定的!以抽签举例的话,就类似小吉程度的喜欢吧!」 「有人这样告白的吗!」 「那么既然没有异议了,大哥哥就说好要跟知理交往啰?」 「有异议!非常有异议!」 如果就这样让对方牵着鼻子走感觉实在太不像男子汉了。人生只能活一遍……十七岁就入赘,将来绝对会后悔的……我这次一定要战胜诱惑! 「哎呀呀,知理真的那么不可爱吗……?人家还满有自信的说。」 知理露出很失望的表情。 「不,你已经算可爱过头了……嗯,没错你真的很可爱……」 该说是有俊男美女的家族遗传吗?知理确实具备了贵族气息的高雅美貌。跟我在交谈的这位事实上根本就是公主大人啊。 「既然如此,那不就没问题了?知理还很有钱呢。大哥哥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才是。」 唔唔嗯,让这张天使般的脸孔笼罩阴霾还真叫人难受,只是她的价值观有点太极端了……由于思考方式太过理性,反而给人一种异常的感觉…… 「啊~所以是那个啰!知理终于懂了!谜题全部都解开了!」 啪!知理的双手拍了一下。 「大哥哥,你喜欢丑女对吧!不是那种丑得不像话的脸就不行!」 「慢着!你的解释太怪了吧!绝对不是那样!」 这不是性癖好的问题! 「难道,大哥哥只吃胖妹?」 「错。」 「或者是只对三岁以下的幼儿有兴趣之类的。」 「那已经比萝莉控还夸张了吧!」 「难道是对有孙儿的女性比较感兴趣。」 「不需要用那种方式配合高龄化社会吧!」 「所以你比起人类更喜欢狗——」 「我喜欢跟爱的对象都是人类!」 不论她提出多么特殊的性癖好都没用。毕竟,根本不是那个的问题。可是,如果我说我喜欢现在这模样的知理,感觉就会被贴上萝莉控的标签……尽管我们的年纪还算相近,应该不成问题才对。 「你听我说,我虽然没有交往或相爱的对象,但却被轮月要求签下了奇怪的契约!我必须加入天狗一族并帮她卖命才行!」 知理的表情更凝重了。 那是一种极度不悦的表情。只见她的眉尾往上吊。 「什么嘛~结果,还是得跟那个欲望强烈的天狗小姐分出胜负才行。」 「是、是啊……你最好还是跟她先讨论一下……要是引起纠纷就麻烦了……搞不好也能借此确认她并不是凶手……」 好极了,最后终于把话题导向让她去跟轮月接触。不论如何,轮月跟知理最好还是要当面谈一下。总比千贺矢家二话不说就直接出手攻击轮月要好太多。 此外,关于嫌疑的事,也能让轮月辩解一下。 拜托千万别说你是凶手其中之一啊。 我也很不希望那样。没人想看到自己身边出了个重刑犯。 「反正,迟早有天也是要跟天狗小姐分出高下的,这机会来得刚好。呃她的电话号码在哪,记得开头是1094—xxxx。头四码念起来刚好就是『天狗唷』。」 「那家伙真行啊,竟然能选到这种号码……要说是巧合,也太恐怖了……」 知理哔哔地按着房间里的市话话机。那部电话看起来好像很昂贵。 「已经打开扩音器了,房间里说话的声音同样会传进去,如果大哥哥想加入对话也没问题。」 「我明白了。我也觉得要跟她报个平安比较好。」 电话铃响了三声后就被迅速接起了。 『喂,我是爱宕。』 「这里是千贺矢知理。大哥哥目前在知理手上。事情他已经全部告诉知理了。」 『喔,那他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呢?』 即便隔着话筒也能感受到另一头强烈的怒气。 轮月好像很火大啊……天狗跟吸血鬼果然是天敌吗? 不过,知理好像早就料到这种回应了,还直言这回的凶手就是轮月你吧。已经到了毫不客气的程度。 恐怕,异形之间的交涉方式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种调调。 人类之间惯用的糖衣外膜在这里并不存在。感觉她们就像在强调,与其说客套话不如早点切入正题还比较要紧一样。 老实说,我只希望她们不要吵起来。 那并非从道德的角度出发,而是如果她们吵得太激烈可能会导致对均衡的负面影响。实际会怎么样当事情还没发生时我也不知道。轮月虽然表示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假如事情很大条那就太迟了。 死斑之前冒出来的位置,不时会隐隐作痛。 由于死斑尚未恶化或许还处于勉强撑得下去的状态,但还是得早日找出田向山上的真犯人才行。为此若是能有天狗跟吸血鬼的协助那就太感谢了。 当然,那必须建立在她们两人都不是凶嫌的前提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吸血鬼,你想说我就是犯人对吧。』 「是呀,理由也说明过了。如今在田向山上还能自由活动的,就只有修罗跟天狗小姐你而已。可是,修罗的存在根本还不能确定。而现在久多良均衡崩溃能获得好处的又只有天狗小姐你。真希望你能迷途知返呀~」 『我就直说一句吧,「你的想像力太贫乏了。回去你妈妈的肚子里重新出生一遍吧」。』 「那根本不只一句好吗?」 『别笑掉人的大牙了。具体的证据根本付之阙如嘛。你自己还不是只想把这次的杀人事件推到我头上?』 「话是没错。目前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所以你才能说得这么轻松。」 『更何况,赖斗同学感应到的是我以外的异形。依常识而论,那个应该才是犯人吧。』 「啊啊!对喔!」 「可是,咒师就算是对虫子也会有反应吧。既然境界发生了异变,会有这种感应也是理所当然 的。」 知理的意见也很有道理。所谓「预兆」并不能拿来当帮轮月脱罪的证据。 『不过,既然被你怀疑搞不好也是件乐事。如果你想的话,就来我家随便调查好了。只要让你看个过瘾,应该就能明白我跟这件案子毫无关系了吧?』 老实说,我大大松了口气。 这么一来,真相便能水落石出了。也可以避免轮月跟知理无谓的争执。 『附带一提,你进入我家的费用是十五万元。』 「还要收钱喔!」 这真是出乎我意料。况且,价格还非常高昂…… 「嗯,好呀。那么一点小钱,知理随时付得出来。不过,你可要好好让人看。」 『你有困难的话,用身体付款也可以喔。』 「你这家伙,不论对谁说话都要开黄腔吗?」 我甚至开始觉得,就是因为轮月讲话不三不四,才会惹恼吸血鬼与其为敌。 『此外不想给赖斗同学看的房间要加收秋季特别观赏费用十五万元。舍下并不提供饮料。如果这样也同意的话,你就尽管来看吧。』 「嗯,小钱,小钱。不过,天狗小姐,你也太贪心了吧。这种观念现在是还好,但等你老了会表现在你的长相上唷,」 知理似乎也很无奈。那家伙的问题根本是在与天狗身分无关的次元上啊……不过,这么一来纷争的火种应该就会熄灭了吧。太好了,太好了。 尽管我明白,这种「太好了」的基础其实是非常不稳固。 假使凶手就在这两人其中之一该怎么办? 别乱猜了,那种想像太绝望了。 「此外,还有一件事明显是天狗小姐不对,希望你能道歉。」 知理以理直气壮的态度要求道。 「那就是从千贺矢家的用地后方擅自侵入。那是违法的行为吧。知理跟家人的存在就好像久多良的盟主一样,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为什么你要做那种事?」 是啊,这就没有辩解的余地了吧。尽管很遗憾不过轮月你还是道歉吧。 『啊~真对不起呢,因为厌倦在家里做了,为了换一下口味才到野外来做。我们绝不是非法入侵的人物,只是彼此相爱的青少年情侣罢了。』 「喂,别在这种地方使用那个鸟借口好吗!」 那家伙,真会胡说八道……连我的人品都要被知理怀疑了…… 「做、做什么……?知理,听不太懂……」 知理面红耳赤,模样十分尴尬。不过这才是符合tpo的反应嘛。 『就是男生比三餐更爱的那档子事啊。开头是「e」,接下来则是一个小的「c」。』(注40轮月要说的是「えっち」(色情)。) 「呃……越中(yuu),是越中吧。就是富山县一带在古代的称呼……原来如此呀。」 这转得也太硬了。 『如果换个说法,就是开头为「se」,接下来是一个小的「k」,再来则是「ku」。』(注41轮月要说的是「せっくす」(se)。) 「se……是节句(sekku)(注42日本传统的年中节庆。)吧!端午的节句对男孩子来说很重要呢(注43日本的端午节也是男童节。)!原来如此呀!」 又再硬拗了……然而,看知理满脸通红就知道其实她是懂的……不,还是别在意那个了。不然我自己也会胡思乱想…… 『总之,我希望你把赖斗同学还给我。你现在一定是缠在赖斗同学身上,正把手伸进内裤——』 「别开黄腔了!别在电话里性骚扰好吗!」 『真是的。如果禁止性骚扰人生的乐趣就会失去十三成左右呢。』 「你人生的乐趣有超过百分之百都是性骚扰吗?」 我可以断定,轮月的人生太扭曲了。 「那可不行唷,天狗小姐。」 结果,知理立刻回绝这个要求。 『嗯唔,为什么呢,吸血鬼?』 「因为,大哥哥已经决定要跟知理交往了!」 一阵沉默流过。 那并非现场的气氛变糟之故,而是轮月听了毫无反应。不过,光是那样我也够不自在了。果然,这种对话很尴尬。 『赖斗同学,你真是太差劲了。只要是女人谁都可以吗?可以不要进化为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那不是人类,而是异形的行为啊。下次看到你就称呼你为手淫怪兽好了。』 「你的想法才低级……至少听我说明一下吧……」 「大哥哥的体内,有吸血鬼的血统唷。知理一直在等待吸血鬼的男生。问过以后,得知大哥哥并没有跟谁在交往,所以就决定跟他在一起了。」 知理做了浅显易懂的说明,我得救了。 『是啊,契约书上完全没提到半句男友女友的事项。写得不够谨慎是我的错。』 咦,没想到轮月如此轻易就认输了……? 『然而再仔细想,不论赖斗同学交几个女朋友,对我而言都不算太大的困扰。反正我们之间不需要爱,只要别染什么病回来就没差了。』 「太现实了吧!」 『所以,赖斗同学以后请定期来我家报到吧。比起那个吸血鬼,我会让你更舒服——』 「那种事怎么行呢!!」 知理大叫道。听到轮月这么说,就连我也想大叫了…… 「以劈腿为前提的交往绝对不行不行!知理也是很在意观感的!既然要交往,就只能专心对待知理一个人才行!」 这本来就是世间的常识吧。轮月,你也多跟别人学学。 『噗哈。耶,你还真纯情啊。真不愧是千金大小姐。我好崇拜你喔。』 骗鬼啊。轮月会崇拜知理才怪。何况句子一开头就是讪笑声。 「可是,交往本来就应该这样呀。除非,知理找到比大哥哥更可靠帅气的吸血鬼,那就另当别论了。」 「什么,所以你的意思是一旦找到你就要跳槽了!?」 「但,至少现在还没找到那种对象嘛,只好先对大哥哥妥协了。」 「就算心里那么想也不要把妥协说出口啊!那样人家会很受伤耶!」 「就好比从黑白电视换为彩色电视,现在又变成数位电视一样,任何事都是往好的方向在转移嘛。人生就是如此。」 「别再说了!那种骑驴找马的心态真是要不得!」 直接讲结论吧,那两人对我都没有爱。 人类跟异形之间是没有爱情存在的余地,对吧。 『既然如此,就是谈判破裂啰。吸血鬼连只有肉体的关系都不容忍,那我这边也不能答应了。』 「应该说,就是因为那样才无法同意吧……以社会观感的层面来看。」 『那么一来,就只能来场赌上赖斗同学的战斗啰。』 「天狗小姐,你想跟千贺矢家对抗吗?个人想找组织或企业的碴是绝对没有胜算的。不过~如果是天狗小姐的话,就算知理一个人也能打赢吧。」 怪了……本来应该以和平收场的这场纷争,怎么又转往了血腥的方向…… 「不过,知理也没想跟大哥哥交往到那种地步吧。也不想为了这个而受伤。天狗小姐,要不要用画鬼脚来决定?」 「拜托别在这种时候变功利主义好吗!虽然和平的方法是很好啦!」 『我不同意。什么画鬼脚图、百米赛跑,或是巨乳排球之类的,比那些都不行。』 「为什么最后有个色色的项目名称……」 认真打巨乳排球的人听了会生气吧。 『此外,既然我 们双方都说自己不是杀人事件的凶手,我恰巧有个好点子。』 「什么好点子?」 『你想想,刚才你不是在电话里说犯人可能是修罗吗?如果不是我也不是吸血鬼的话,凶嫌是修罗的想法倒还挺有趣的。或者说,是居无定所者干的。不过,以游行神(注44阴阳道中指会移动的神。)一类而言凶手的隐蔽技巧未免太高明了吧。』 修罗——异形中最强,或者该说最凶狠的怪物。 假使那种家伙是犯人,要打赢恐怕就很困难了。 「是呀。不过那是假设当犯人并非天狗小姐的时候。」 『既然这样,你要不要用这个来赌?如果你赢了,我家就免费随你调查。假使我赢了,你——就请当诱饵吧。』 「诱饵?」 『你的外表看来很虚弱刚刚好,如果半夜一个人站在外面,凶嫌应该会觉得是个很好解决的对象吧。假使犯人真的上钩了,就可以证明你是无辜的。虽说我个人不会撤回千贺矢是真凶的假设就是了。』 最后那句是来吵架的吗…… 外交手段似乎以失败收场了。不过就某种意义而言,吵架或许也是外交手段其中之一吧。 『顺便再加上,赖斗同学要归给胜利的一方,你意下如何?』 「我只是顺便喔!本来不是以争夺我为目的吗?」 「知理没意见。反正最后还是看看谁有能力比较快吧。」 事情终于敲定了。我则变成顺便的筹码。 『现在的时间是深夜一点半。那就决定半夜三点在展望公园的第一停车场进行可以吗?赶紧分出个胜负对我们双方都比较轻松吧?』 「嗯。既然这样,一个半小时后碰面了。」 完了。我是指电话讲完了。久多良跟我的未来还没完。 「呃,假使均衡崩溃的话情况会很惨,所以如果可以还是不要比得太激烈——」 「对千贺矢家的挑衅是不能不回应的。那攸关武士的尊严。」 武士的尊严……是吗,穿着甜美萝莉睡衣的知理也怀有这样的一颗心啊。 「——其实什么尊严不尊严知理才不管呢,反正就是不想输给那位天狗小姐。不知为何,看到她就很火大。就好比刚打开棒球转播的时候,自己支持的队伍突然被逆转一样满肚子火。」 「啊啊,那种心情我很能体会……」 那家伙光是活着就会树立无数敌人了吧…… 「还有,知理也要给大哥哥一个忠告。」 知理的眼眸突然变冰冷了。 「最好不要怀抱着,天狗小姐不是犯人这种不切实际的愿望。」 她的声音明明很开朗,但听起来却跟先前截然不同。或者该说,这是听者也就是我自己的问题吧。 「冷静想想就知道了,到目前为止,天狗小姐是凶手的可能性还是最高的。不希望自己认识的人是凶手这种心情可以理解,但命运总是无情残酷的。不论是自己的父母亲或小孩,犯罪就是犯罪。即便怎么爱对方或强调相信对方,事实都不会因此改变。」 「关于那个,我还算可以接受……」 我只能如此回应结束这个话题了。 「为了谨慎起见,把凶嫌的所有可能性再整理一遍吧。第一天狗小姐,第二修罗,第三其他未确认的家伙。那么,到底是哪一个呢~」 「既然是为了小心起见我要问一句,难道没有第四千贺矢家的选项吗?」 「假如是的话,那大哥哥应该已经死了吧。」 「好吧,那就把四取消。」 如今我能做的,就只有祈祷不是第一。 「那,现在就帮大哥哥解除束缚啰。」 「喔喔,我终于恢复自由之身了……」 「既然女友知理在战斗,男友前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此外,当知理遇到危险时,大哥哥一定要充当肉盾唷。」 「耶……?」 「那样才叫交往嘛,咒师大哥哥你说对吗?」 咒师还真是个玩命的行业啊。 回想四 咒师之终:在那以前 从几天前开始我就有种很讨厌的预感。 未莱发着原因不明的高烧。 发烧这种事,对人类来说并不稀奇。如果是感冒的话只要等身体痊愈就行了。 问题在于这次的病因好像不是感冒。 「搞不好,是均衡乱掉造成的……」 未莱缩在棉被里有气无力地喃喃道。 「别说那些奇怪的话了,真不吉利。」 我帮她换了新的毛巾。原本铺在她额头上的那条,感觉已经变热了。 即便不是咒师,只要体内有水主的血统,被影响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尤其未莱的身体本来就不强健,以发烧的方式发出警告是很合理的。 不过,我实在不想朝那个方向思考。那跟事情快完蛋了其实是同义词。 「哥哥,你不必照料我了。你很不会照顾人,我也觉得自己没有好转的迹象。」 「你这家伙,别在这种无谓的场合逞强好吗?病人就乖乖地接受他人好意吧。」 「如果有时间照顾我,不如去调查异形的动态。」 现在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了,关于这点未莱的自觉比我还强烈。 「倘若出了什么事,先死的不是哥哥吗?那可不是只会发烧的程度。」 老实说我已经感受到「预兆」了。 田向山那一带确实有异形出没。 「喂,你觉得太多虫子跑出来会使均衡崩溃吗?」 「虫子不会引发这种杀人事件吧。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但总觉得有种庞然大物的恶意,此外还有很狡诈的存在正试图毁灭久多良。不赶紧将那家伙从久多良清除出去的话——」 我代替未莱说完。 「——就会演变成最糟的结果。」 那种事我当然明白。我已经无路可逃了。毕竟,我是水主一族的人,又是咒师。 「明天,我会去田向山那附近一趟。或许会比较晚回家,你不要担心我。」 「笨蛋。当然会担心哥哥,我们可是兄妹呀。」 「不过,总比我死翘翘要好一点吧。」 「嗯。」 不论如何都要透过我的手制止才行,不然未莱,还有水主家就要覆灭了。 从几天前开始我就有种很讨厌的预感。 未莱发着原因不明的高烧。 发烧这种事,对人类来说并不稀奇。如果是感冒的话只要等身体痊愈就行了。 问题在于这次的病因好像不是感冒。 「搞不好,是均衡乱掉造成的……」 未莱缩在棉被里有气无力地喃喃道。 「别说那些奇怪的话了,真不吉利。」 我帮她换了新的毛巾。原本铺在她额头上的那条,感觉已经变热了。 即便不是咒师,只要体内有水主的血统,被影响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尤其未莱的身体本来就不强健,以发烧的方式发出警告是很合理的。 不过,我实在不想朝那个方向思考。那跟事情快完蛋了其实是同义词。 「哥哥,你不必照料我了。你很不会照顾人,我也觉得自己没有好转的迹象。」 「你这家伙,别在这种无谓的场合逞强好吗?病人就乖乖地接受他人好意吧。」 「如果有时间照顾我,不如去调查异形的动态。」 现在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了,关于这点未莱的自觉比我还强烈。 「倘若出了什么事,先死的不是哥哥吗?那可不是只会发烧的程度。」 老实说我已经感受到「预兆」了。 田向山那一带确实有异形出没。 「喂,你觉得太多虫子跑出来会使均衡崩溃吗?」 「虫子不会引发这种杀人事件吧。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但总觉得有种庞然大物的恶意,此外还有很狡诈的存在正试图毁灭久多良。不赶紧将那家伙从久多良清除出去的话——」 我代替未莱说完。 「——就会演变成最糟的结果。」 那种事我当然明白。我已经无路可逃了。毕竟,我是水主一族的人,又是咒师。 「明天,我会去田向山那附近一趟。或许会比较晚回家,你不要担心我。」 「笨蛋。当然会担心哥哥,我们可是兄妹呀。」 「不过,总比我死翘翘要好一点吧。」 「嗯。」 不论如何都要透过我的手制止才行,不然未莱,还有水主家就要覆灭了。 从几天前开始我就有种很讨厌的预感。 未莱发着原因不明的高烧。 发烧这种事,对人类来说并不稀奇。如果是感冒的话只要等身体痊愈就行了。 问题在于这次的病因好像不是感冒。 「搞不好,是均衡乱掉造成的……」 未莱缩在棉被里有气无力地喃喃道。 「别说那些奇怪的话了,真不吉利。」 我帮她换了新的毛巾。原本铺在她额头上的那条,感觉已经变热了。 即便不是咒师,只要体内有水主的血统,被影响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尤其未莱的身体本来就不强健,以发烧的方式发出警告是很合理的。 不过,我实在不想朝那个方向思考。那跟事情快完蛋了其实是同义词。 「哥哥,你不必照料我了。你很不会照顾人,我也觉得自己没有好转的迹象。」 「你这家伙,别在这种无谓的场合逞强好吗?病人就乖乖地接受他人好意吧。」 「如果有时间照顾我,不如去调查异形的动态。」 现在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了,关于这点未莱的自觉比我还强烈。 「倘若出了什么事,先死的不是哥哥吗?那可不是只会发烧的程度。」 老实说我已经感受到「预兆」了。 田向山那一带确实有异形出没。 「喂,你觉得太多虫子跑出来会使均衡崩溃吗?」 「虫子不会引发这种杀人事件吧。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但总觉得有种庞然大物的恶意,此外还有很狡诈的存在正试图毁灭久多良。不赶紧将那家伙从久多良清除出去的话——」 我代替未莱说完。 「——就会演变成最糟的结果。」 那种事我当然明白。我已经无路可逃了。毕竟,我是水主一族的人,又是咒师。 「明天,我会去田向山那附近一趟。或许会比较晚回家,你不要担心我。」 「笨蛋。当然会担心哥哥,我们可是兄妹呀。」 「不过,总比我死翘翘要好一点吧。」 「嗯。」 不论如何都要透过我的手制止才行,不然未莱,还有水主家就要覆灭了。 从几天前开始我就有种很讨厌的预感。 未莱发着原因不明的高烧。 发烧这种事,对人类来说并不稀奇。如果是感冒的话只要等身体痊愈就行了。 问题在于这次的病因好像不是感冒。 「搞不好,是均衡乱掉造成的……」 未莱缩在棉被里有气无力地喃喃道。 「别说那些奇怪的话了,真不吉利。」 我帮她换了新的毛巾。原本铺在她额头上的那条,感觉已经变热了。 即便不是咒师,只要体内有水主的血统,被影响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尤其未莱的身体本来就不强健,以发烧的方式发出警告是很合理的。 不过,我实在不想朝那个方向思考。那跟事情快完蛋了其实是同义词。 「哥哥,你不必照料我了。你很不会照顾人,我也觉得自己没有好转的迹象。」 「你这家伙,别在这种无谓的场合逞强好吗?病人就乖乖地接受他人好意吧。」 「如果有时间照顾我,不如去调查异形的动态。」 现在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了,关于这点未莱的自觉比我还强烈。 「倘若出了什么事,先死的不是哥哥吗?那可不是只会发烧的程度。」 老实说我已经感受到「预兆」了。 田向山那一带确实有异形出没。 「喂,你觉得太多虫子跑出来会使均衡崩溃吗?」 「虫子不会引发这种杀人事件吧。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但总觉得有种庞然大物的恶意,此外还有很狡诈的存在正试图毁灭久多良。不赶紧将那家伙从久多良清除出去的话——」 我代替未莱说完。 「——就会演变成最糟的结果。」 那种事我当然明白。我已经无路可逃了。毕竟,我是水主一族的人,又是咒师。 「明天,我会去田向山那附近一趟。或许会比较晚回家,你不要担心我。」 「笨蛋。当然会担心哥哥,我们可是兄妹呀。」 「不过,总比我死翘翘要好一点吧。」 「嗯。」 不论如何都要透过我的手制止才行,不然未莱,还有水主家就要覆灭了。 从几天前开始我就有种很讨厌的预感。 未莱发着原因不明的高烧。 发烧这种事,对人类来说并不稀奇。如果是感冒的话只要等身体痊愈就行了。 问题在于这次的病因好像不是感冒。 「搞不好,是均衡乱掉造成的……」 未莱缩在棉被里有气无力地喃喃道。 「别说那些奇怪的话了,真不吉利。」 我帮她换了新的毛巾。原本铺在她额头上的那条,感觉已经变热了。 即便不是咒师,只要体内有水主的血统,被影响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尤其未莱的身体本来就不强健,以发烧的方式发出警告是很合理的。 不过,我实在不想朝那个方向思考。那跟事情快完蛋了其实是同义词。 「哥哥,你不必照料我了。你很不会照顾人,我也觉得自己没有好转的迹象。」 「你这家伙,别在这种无谓的场合逞强好吗?病人就乖乖地接受他人好意吧。」 「如果有时间照顾我,不如去调查异形的动态。」 现在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了,关于这点未莱的自觉比我还强烈。 「倘若出了什么事,先死的不是哥哥吗?那可不是只会发烧的程度。」 老实说我已经感受到「预兆」了。 田向山那一带确实有异形出没。 「喂,你觉得太多虫子跑出来会使均衡崩溃吗?」 「虫子不会引发这种杀人事件吧。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但总觉得有种庞然大物的恶意,此外还有很狡诈的存在正试图毁灭久多良。不赶紧将那家伙从久多良清除出去的话——」 我代替未莱说完。 「——就会演变成最糟的结果。」 那种事我当然明白。我已经无路可逃了。毕竟,我是水主一族的人,又是咒师。 「明天,我会去田向山那附近一趟。或许会比较晚回家,你不要担心我。」 「笨蛋。当然会担心哥哥,我们可是兄妹呀。」 「不过,总比我死翘翘要好一点吧。」 「嗯。」 不论如何都要透过我的手制止才行,不然未莱,还有水主家就要覆灭了。 从几天前开始我就有种很讨厌的预感。 未莱发着原因不明的高烧。 发烧这种事,对人类来说并不稀奇。如果是感冒的话只要等身体痊愈就行了。 问题在于这次的病因好像不是感冒。 「搞不好,是均衡乱掉造成的……」 未莱缩在棉被里有气无力地喃喃道。 「别说那些奇怪的话了,真不吉利。」 我帮她换了新的毛巾。原本铺在她额头上的那条,感觉已经变热了。 即便不是咒师,只要体内有水主的血统,被影响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尤其未莱的身体本来就不强健,以发烧的方式发出警告是很合理的。 不过,我实在不想朝那个方向思考。那跟事情快完蛋了其实是同义词。 「哥哥,你不必照料我了。你很不会照顾人,我也觉得自己没有好转的迹象。」 「你这家伙,别在这种无谓的场合逞强好吗?病人就乖乖地接受他人好意吧。」 「如果有时间照顾我,不如去调查异形的动态。」 现在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了,关于这点未莱的自觉比我还强烈。 「倘若出了什么事,先死的不是哥哥吗?那可不是只会发烧的程度。」 老实说我已经感受到「预兆」了。 田向山那一带确实有异形出没。 「喂,你觉得太多虫子跑出来会使均衡崩溃吗?」 「虫子不会引发这种杀人事件吧。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但总觉得有种庞然大物的恶意,此外还有很狡诈的存在正试图毁灭久多良。不赶紧将那家伙从久多良清除出去的话——」 我代替未莱说完。 「——就会演变成最糟的结果。」 那种事我当然明白。我已经无路可逃了。毕竟,我是水主一族的人,又是咒师。 「明天,我会去田向山那附近一趟。或许会比较晚回家,你不要担心我。」 「笨蛋。当然会担心哥哥,我们可是兄妹呀。」 「不过,总比我死翘翘要好一点吧。」 「嗯。」 不论如何都要透过我的手制止才行,不然未莱,还有水主家就要覆灭了。 从几天前开始我就有种很讨厌的预感。 未莱发着原因不明的高烧。 发烧这种事,对人类来说并不稀奇。如果是感冒的话只要等身体痊愈就行了。 问题在于这次的病因好像不是感冒。 「搞不好,是均衡乱掉造成的……」 未莱缩在棉被里有气无力地喃喃道。 「别说那些奇怪的话了,真不吉利。」 我帮她换了新的毛巾。原本铺在她额头上的那条,感觉已经变热了。 即便不是咒师,只要体内有水主的血统,被影响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尤其未莱的身体本来就不强健,以发烧的方式发出警告是很合理的。 不过,我实在不想朝那个方向思考。那跟事情快完蛋了其实是同义词。 「哥哥,你不必照料我了。你很不会照顾人,我也觉得自己没有好转的迹象。」 「你这家伙,别在这种无谓的场合逞强好吗?病人就乖乖地接受他人好意吧。」 「如果有时间照顾我,不如去调查异形的动态。」 现在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了,关于这点未莱的自觉比我还强烈。 「倘若出了什么事,先死的不是哥哥吗?那可不是只会发烧的程度。」 老实说我已经感受到「预兆」了。 田向山那一带确实有异形出没。 「喂,你觉得太多虫子跑出来会使均衡崩溃吗?」 「虫子不会引发这种杀人事件吧。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但总觉得有种庞然大物的恶意,此外还有很狡诈的存在正试图毁灭久多良。不赶紧将那家伙从久多良清除出去的话——」 我代替未莱说完。 「——就会演变成最糟的结果。」 那种事我当然明白。我已经无路可逃了。毕竟,我是水主一族的人,又是咒师。 「明天,我会去田向山那附近一趟。或许会比较晚回家,你不要担心我。」 「笨蛋。当然会担心哥哥,我们可是兄妹呀。」 「不过,总比我死翘翘要好一点吧。」 「嗯。」 不论如何都要透过我的手制止才行,不然未莱,还有水主家就要覆灭了。 从几天前开始我就有种很讨厌的预感。 未莱发着原因不明的高烧。 发烧这种事,对人类来说并不稀奇。如果是感冒的话只要等身体痊愈就行了。 问题在于这次的病因好像不是感冒。 「搞不好,是均衡乱掉造成的……」 未莱缩在棉被里有气无力地喃喃道。 「别说那些奇怪的话了,真不吉利。」 我帮她换了新的毛巾。原本铺在她额头上的那条,感觉已经变热了。 即便不是咒师,只要体内有水主的血统,被影响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尤其未莱的身体本来就不强健,以发烧的方式发出警告是很合理的。 不过,我实在不想朝那个方向思考。那跟事情快完蛋了其实是同义词。 「哥哥,你不必照料我了。你很不会照顾人,我也觉得自己没有好转的迹象。」 「你这家伙,别在这种无谓的场合逞强好吗?病人就乖乖地接受他人好意吧。」 「如果有时间照顾我,不如去调查异形的动态。」 现在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了,关于这点未莱的自觉比我还强烈。 「倘若出了什么事,先死的不是哥哥吗?那可不是只会发烧的程度。」 老实说我已经感受到「预兆」了。 田向山那一带确实有异形出没。 「喂,你觉得太多虫子跑出来会使均衡崩溃吗?」 「虫子不会引发这种杀人事件吧。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但总觉得有种庞然大物的恶意,此外还有很狡诈的存在正试图毁灭久多良。不赶紧将那家伙从久多良清除出去的话——」 我代替未莱说完。 「——就会演变成最糟的结果。」 那种事我当然明白。我已经无路可逃了。毕竟,我是水主一族的人,又是咒师。 「明天,我会去田向山那附近一趟。或许会比较晚回家,你不要担心我。」 「笨蛋。当然会担心哥哥,我们可是兄妹呀。」 「不过,总比我死翘翘要好一点吧。」 「嗯。」 不论如何都要透过我的手制止才行,不然未莱,还有水主家就要覆灭了。 从几天前开始我就有种很讨厌的预感。 未莱发着原因不明的高烧。 发烧这种事,对人类来说并不稀奇。如果是感冒的话只要等身体痊愈就行了。 问题在于这次的病因好像不是感冒。 「搞不好,是均衡乱掉造成的……」 未莱缩在棉被里有气无力地喃喃道。 「别说那些奇怪的话了,真不吉利。」 我帮她换了新的毛巾。原本铺在她额头上的那条,感觉已经变热了。 即便不是咒师,只要体内有水主的血统,被影响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尤其未莱的身体本来就不强健,以发烧的方式发出警告是很合理的。 不过,我实在不想朝那个方向思考。那跟事情快完蛋了其实是同义词。 「哥哥,你不必照料我了。你很不会照顾人,我也觉得自己没有好转的迹象。」 「你这家伙,别在这种无谓的场合逞强好吗?病人就乖乖地接受他人好意吧。」 「如果有时间照顾我,不如去调查异形的动态。」 现在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了,关于这点未莱的自觉比我还强烈。 「倘若出了什么事,先死的不是哥哥吗?那可不是只会发烧的程度。」 老实说我已经感受到「预兆」了。 田向山那一带确实有异形出没。 「喂,你觉得太多虫子跑出来会使均衡崩溃吗?」 「虫子不会引发这种杀人事件吧。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但总觉得有种庞然大物的恶意,此外还有很狡诈的存在正试图毁灭久多良。不赶紧将那家伙从久多良清除出去的话——」 我代替未莱说完。 「——就会演变成最糟的结果。」 那种事我当然明白。我已经无路可逃了。毕竟,我是水主一族的人,又是咒师。 「明天,我会去田向山那附近一趟。或许会比较晚回家,你不要担心我。」 「笨蛋。当然会担心哥哥,我们可是兄妹呀。」 「不过,总比我死翘翘要好一点吧。」 「嗯。」 不论如何都要透过我的手制止才行,不然未莱,还有水主家就要覆灭了。 第五话 来自罗刹国的手 在传说的世界中,天狗这种存在,总是被描绘成两种极端的定义。 首先,是正面的那方。 许多神社寺院将天狗视为神,或是其眷属来祀奉。由日本列岛的西到东范围非常广泛。 假使天狗只是单纯的怪物,谁也不会特地为其建立社殿来崇拜吧。 另一方面,看看天狗负面的部分。天狗被描绘成不怀好意的人类最终变成的模样。 说得更精确一点,并非单纯的恶人会成为天狗,而是原本非具备善心不可的僧侣由于对自己的力量太过骄傲而变成天狗,或是被处流放之刑的王族因诅咒朝廷而成为天狗,这个例子则是以误用神圣之力为前提。 天狗常被描写成做修验道信徒的打扮,其所化身的修验道信徒、山伏(注45在山中徒步、修行的修验道行者。),有时会被尊为伟大的灵能者,也有时会以狡猾不可信的探矿师身分登场,又是正反两面兼具的存在。 然而,不管是以诈欺犯的姿态活动,或是用修验道信徒的神奇力量慑服众人,都一样可归咎到天狗的性质。不论是正反哪一面,天狗都是以其力使人类畏惧的存在。 ——轮月也背负着如此天狗历史的包袱。 只要拥有那家伙的力量,想杀死普通人类应该是易如反掌吧。就算是对我,只要突然采取袭击结果也是一样的。不,即便不用突袭的方式,我十之八九也会沦落相同的命运。 此外,以摧毁均衡的方式让天狗复兴,要说是那家伙的想法也不奇怪。 即便不是杀人类,但我也见识过她毫不留情斩杀饿鬼的场面。抱持着那种对不如己者的轻蔑态度,要说遇到人类也会有相同的看法更是毫不稀奇。 况且,这种态度并非出自扭曲的优越感,而是双方在本质的程度上就有庞大的力量差距。 即使没有数名共犯协助她依旧有能力引起这回的连续杀人事件。 有那家伙的力量就不需要凶器了。一名看似到处可见的普通少女,却能轻易杀死任何一人。 不过,我还是不愿相信。 以那家伙的性格不会做出这种事。她是那种更蠢更小气更色更庶民的人才对。至于杀死饿鬼,则完全只是她认为对手微不足道,或是想在我面前炫耀一下——我宁愿这么相信。 为了证明这点,轮月在这次的打赌中非得输才行。强迫那家伙好好给知理调查一下,证明不是犯人,这样我才能完全安心。 假使我知道犯人是谁了,该怎么办? 我身为咒师,守护久多良的均衡是我的职务。 至于破坏均衡的异形非杀不可。 就算是天狗,也不会长好几颗心脏吧。说穿了不过就是力量比较强大的人类肉体构造。一旦心脏被射穿,性命就了结了。 「大哥哥,为什么你的表情闷闷不乐呀?」 知理的脸孔就在我旁边。 我与她共乘在高级轿车的后座。驾驶车辆的当然是专属司机。如今正往田向山的展望公园开去。 「我正在想事情。」 「哼唔,第一下次的考试该怎么办……第二日本的政治会如何发展……第三假使有跟人类一样大的蟑螂就恐怖了……是其中哪一项呢?」 「都不是。话说回来,没人会担心第三那种吧。」 「知理当然明白。是天狗小姐的事吧?」 这种程度,任谁都猜得出来吧。 「不过,大哥哥,有件事你最好记清楚。」 一个急转弯让知理的身体倾向我。她将体重交到我身上。 随后,知理就保持这种姿势在我耳边窃窃私语。 「天狗小姐的存在本身,对久多良就是一件危险的事。还是不要有天狗小姐的存在比较好。」 与其说这样很诱人还不如说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吧。不过知理继续说道。 「过往的事姑且不论,天狗小姐本来就不是属于久多良的事物。一名具备强大力量的天狗小姐迁入,即便她不是凶手,异形间的势力平衡也会因此改变,导致外来者更容易入侵这里。」 「但,光是那家伙的存在,应该还不至于会改变平衡才对。」 假使真是那样,从她搬来这里的那一刻起,征兆早就该浮现了。 知理以食指抵着嘴角,露出在思索什么的模样。大概是在寻找合适的词汇吧。 「权力分散在好几个人物手上,简直就跟日本中世纪的政治结构一样呢。朝廷、武家、宗教,任何一方都无法打倒其他人。这就是所谓的权门体制论(注46一种日本中世纪史观,认为当时权力是由代表旧体制的天皇(公家)、宗教权力(寺院),以及代表新兴武家势力的三者在对抗。)。如果不是这样,承久之乱(注47日本鎌仓时代(西元一二二一年)后鸟羽上皇为打倒鎌仓幕府举兵,却失败遭到镇压的兵乱。)时战胜后鸟羽院天皇的鎌仓幕府在形式上扶持上皇,让京都继续施行院政(注48院政指日本政权由摄关政治转移到幕府的过渡时期-由天皇让位而自称上皇领政。)的理由就让人搞不懂了。 如果是其他国家的历史,承久之乱后京都引发大变革,由幕府所在的鎌仓成为新首都也不奇怪。然而,这种结果之所以没有发生,是由于各项势力的权位都必须保持继续存在的状态才行。 由于手臂痛,所以干脆把手臂切掉,这想也知道行不通吧。不论手臂双腿还是脑袋都是人体重要的构成要素。 久多良的情况大致也是这样。异形、人类、咒师,这三者当中一旦有谁完全消灭结局就会变得很诡异。」 「我可不愿想像久多良完全没人类的样子。」 「不过,所谓的权力分散,也就意味着随时都会出现不稳。因此,中世纪的日本才会断断续续地一直打仗。均衡也经常崩溃。人类并不认为那种状态算是和平。实际上,那的确不是吧。所以,人们会觉得有个一元化的巨大势力来统治会比较好。从中世纪逐渐进入近代的过程,不就是这种转变的历史吗?大名与领主这种角色不管中世纪或近代都有,但实际所扮演的职务差别却很大。 到了江户时代,天下已经统一了,但大名并没有被幕府消灭。可是,这时候的大名跟中世纪以前的大名意义已经大不相同了。 那是一种在全国巨大力量的支配规则下,唯一被容许的存在。 举个例子,就好比自然界中的狮子跟动物园中的狮子还是有差吧。 言归正传吧,千贺矢一族,在久多良当中就好比江户幕府的立场一样。当异形出现失控、权力均衡快要出毛病时就必须出面管理。而如今,天狗小姐来到这里,倘若她试图破坏目前的权力平衡那应该怎么办呢~」 「那也是当轮月真的是犯人时才要讨论这个吧。」 「既然大哥哥是咒师,知理相信你会站在知理这边的。」 知理的这番话在我听来无比沉重。 「况且,大哥哥跟知理一样生来就是统治久多良的权力结构之一。这真是叫人安全又安心,且无比幸福的一点。知理会不离不弃地跟在大哥哥身边的。」 啊,听起来会觉得沉重,是由于自信的缘故吗? 知理的说词,就代表她不论面对何事都坚信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 我也不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错。比起战争和平当然是比较好的状态。咒师所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吗?近代,也就是江户时代的咒师可以寿终正寝,就是由于有千贺矢家管理异形,没有招致大混乱的缘故。 ——但,不知为何我就是无法完全相信她。 「对你认为的安全、安心、幸福,还必须特地挂上手铐是吗?」 我的双手此刻正牢牢套着一副坚固厚重的手铐。 「只有手不能让大哥哥自由。这可是千贺矢的家训。不管是异形或咒师,只要手能动就能做出各种行为。」 完全正确。 只要有这双手,我就能在不留下任何物理证据的情况下杀死某个对象。 「此外,大哥哥的口袋里还放了小刀,那就更不能大意了。」 「你趁我昏倒的时候调查过了吗?」 跟邂逅轮月的那天一样,我预先把小刀放在口袋里。毕竟犯人不知道躲在哪,而我的立场,也随时可能会被非人的家伙袭击。 「不过,现在已经不要紧了。大哥哥杀死知理也无法获得任何好处呀。」 知理取出钥匙,打开了我的手铐。 「大哥哥不会违背知理。具体而言理由有三个。」 知理的自信伴随她的说词而越发增强了。 「第一大哥哥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一定要仰赖有效率的搜查方法才行,这也就是说,必须求助千贺矢之力。第二咒师与千贺矢家为敌毫无意义,这数百年来的和平关系可不能毁于一旦。第三大哥哥也不觉得违背知理自己会有胜算吧。」 由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只好保持沉默。 这时车子已经开到展望公园附近了。 田向山这个名字是来自位在最高峰胜卡(鞍部)附近的田向神社。 事实上,田向的念法「tamuke」似乎就是出自「卡」这个字的古语,说穿了意思其实就是「鞍部上的神社」之意。在明治时代以前受到神佛习合(注49指日本神道教与佛教合一的现象。)的强烈影响而建立了巨大的寺院并将奉祀的对象统一为田向权现,但在废佛毁释注50日本明治政府打压佛教的运动。)活动中被捣毁了,只留下一座改名为田向神社的小祠。 山脉的最高峰上几乎等于没有任何东西,不过略低的位置便有一座田向山展望公园。 公园附近,以前应该有一间茶馆,充当这座山的休憩场所生意还挺不赖的。昭和初期的茶馆照片我也好像曾在市政府还什么人办的企划展中看过。 这里还建了包括植物园与野外运动器材在内的各项休闲设施。由于是鸟瞰本市视野最好的地方,所以取名为展望公园。 真怀念啊,当初未莱就是在那边呕吐的……啊啊,果然还是不要回忆那个比较好……那家伙,因为体弱多病只要在山路上兜风就必定会晕车。这回的事件她要是能平安度过就好了。不,不对,应该说我自己得平安度过才行。只要我没事,那家伙一定也没事。 第一停车场位于各项设施的正前方,第二停车场则在稍微往山路走下去之处,刚好是从第一停车场可以俯瞰的位置。 老实说,现在这个时间第二停车场根本不可能有车。仿佛已经封闭的得来速一样连半个客人都没有。 不过,由于是深夜,第一停车场的情况也一样。没有车,亦没有人的影子。 就在这停车场的角落,一座四面无墙的凉亭长凳上坐了个人影。 那是轮月。 「司机先生,谢谢。等下会很危险你还是先回去吧。等要回家时再叫你。」 知理下车时对司机这么说道。 「不过,开来这边单程就要廿分钟以上,我还是在附近等——」 「你不明白吗?是知理希望你回去。」 知理又用笑容施加对方压力了。 千贺矢知理这位少女非常明了该如何命令他人。应该是自幼就习惯使唤别人的缘故吧。 司机让我们下车后,立刻掉头往山路开去了。 让毫无关联的第三者待在这里我们会很困扰,不过反过来说,接下来将发生的事,让外人看见了也不太好。 「真是久违了,汉字写成清纯派实际上要读为闷声色狼的千贺矢知理小姐。」 「天狗小姐,你的嘴还是一样恶毒呢。等你变老以后嘴巴会歪掉唷。」 「吸血鬼,这次有劳你不远千里专程赶来,我要盛大欢迎你——大概就是希望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你的程度吧。」 过了几小时后再度见面的轮月,包括言词辛辣这点在内毫无改变。 「这整座田向山就像千贺矢家的庭院一样,知理一点也不觉得远呀。毋宁说,天狗小姐用走路的比较辛苦吧?」 「是啊,说实话我也想过偷一辆机车来骑之类的简便方法,只可惜这个时间路上连一辆机车也没有。」 「你这家伙,千万别去偷窃啊!?给人的信赖感只会越来越低而已……」 「那也不能怪我啊,我可是辛辛苦苦爬完这段山路耶。途中还期待会有搞车震的停在路边,结果希望落空了。」 「就说了,别把开黄腔当呼吸一样每句都来好吗!」 这只天狗的思想到底有多低级啊……我的头都痛了。 「啊,啊啊啊……实在不懂是什么意思,知理,好像听了很不该听的词汇……咿呀啊啊啊啊……」 知理脸红到连深夜都清晰可见的程度。果然,她对这种话题好像很没抵抗力。 「哎呀,要我帮你解释一下你不太懂的部分吗?用实际演出的方式。」 「你别再加油添醋了!」 「就是说啊。在那种狭窄的空间里应该很难搞吧。只是情境会让人兴奋罢了。」 「不是那个问题!」 知理捂住耳朵倒在长凳上。看来效果太强烈了。 「你啊,该怎么说呢。一般而言,吸血鬼不是应该比较色才对吗?你到底是有多纯真啊。我真是错看你了。」 「你自己才该学习怎么优雅地发言吧。」 「吸血鬼,我们再度确认一遍内容。假使你赢了,我家跟我的身体随便你怎么调查都行。而我也会远离赖斗同学。」 「嗯……确认无误……」 知理爬起身。尽管她要调查的东西应该不在轮月的身体上,但因为不胜其烦之故,所以就干脆无视吧。 「反过来说,假使我赢了,你就得充当诱饵,努力把真犯人引出来。这样子,事件便有希望获得解决。倘若犯人是修罗,做这种事还挺危险的呢。」 「嗯,可以呀。反正知理这回是赢定了。」 「还有,赖斗同学当你的男友我也没意见,不过大约每三天他就得来我家报到一次。」 「你这家伙,条件太奇怪了吧!」 这种要求,应该要斩钉截铁地请对方放弃才对吧…… 「那绝对不行!知理的男友不可以光明正大交往其他女友!」 「以我的立场而言跟什么男友女友无关。简单说,就是炮友。」 说真的有谁能赶紧堵住这个女人的嘴啊。她这种程度已经到了违反社会秩序维护法的地步。 「炮友……啊啊,是蛋奶酥对吧!蛋奶酥,蛋奶酥!知理也很喜欢蛋奶酥唷!嗯、嗯!」(注51「炮友」跟「蛋奶酥」在日语中只差一个音。) 此外,知理依然全力搪塞过去。但,从她的反应看她根本全都听懂了吧……也罢,那不重要。 「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开始吧。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 轮月故意打了个呵欠,同时进入了停车场。 总觉得这停车场有哪里不自然,不过我却不懂是为了什么。 「不过,故意不趁晚上,而是在白昼的光天化日下亲热,其实也有另一番——」 「闭嘴。」 「如果不说那些话,我的人格(identity)可能会因此崩溃喔。」 「那不叫崩溃吧,而是你的人格本身就 有问题。」 「或者,该说maidentity崩溃比较正确?」 「别自己乱发明词汇好吗?」 「啊,所谓的maidentity就是maiden(处女)与identity的合成字-」 「够了!用不着你说明我也懂!我的英文读写能力没那么逊!」 说真的,如果能像这样瞎掰着毫无意义的事,没遇到任何异样就解散那真是太棒了。 不过,会在这个场合分出某种高下是毫无疑问的。 知理也缓缓走向了停车场。 她这时的服装总算不是睡衣了,而是普通的外出服——算吗?设计看起来相当繁复的白与粉红色系哥德风服装与先前的睡衣没有太大差别。简单说,就是知理一个人好像很难穿好的那种。 此外,直到这时,我脑中才浮现某个疑问。 知理到底打算怎么战斗? 轮月的凶恶我已经亲眼目睹过所以无庸置疑,但知理的情况又如何呢。 知理自己,应该说过对战斗没什么自信吧。既然如此,想必不是轮月的对手。 然而,她却若无其事地接受了对方的挑衅,如今也毫不畏惧地与轮月对峙。 总觉得事情很怪。 难道是不知世事到连害怕都不懂吗?由于是生长在大富豪千贺矢家这么说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对未知的事物产生恐惧应该是正常的心理反应。甚至该说,过度的恐惧心态才是比较合乎常理的现象吧。 难不成,这附近已经埋伏了狙击手?知理会冷不防以枪击来决胜负吗? 不,不是那样。我完全感觉不出来这里有其他人潜伏的气息。知理会出来接受挑战,也是为了千贺矢的面子问题。以偷袭狙杀的方式根本无法保住尊严。至少,战斗要以知理自己所能使用的力量进行才可以。 从知理身上,至今也感受不到任何杀气或战意。要不是她冠上了吸血鬼的名号,我大概也不会特别注意她吧。 既然这样,那她的自信从何而来? 「吸血鬼,我基本上只对自己的事感兴趣,不过对其他事物也多少会留意一下。」 「什么事?股价之类的吗?」 保持约廿公尺距离,双方面对面。 「再怎么说我也算女孩子,喜欢可爱及美丽的事物。因此,我不太想让你受伤。假使把自己的容貌与服装打扮得像洋娃娃也是你的生存战术的话,搞不好你选对了。毕竟就连我都对你兴起了一丁点的保护欲。」 「多谢你的夸奖了。不过,知理觉得跟天狗小姐和睦相处是不可能的。双方的出身背景差太多。」 「啊,你不必担心,我对你的精神状态也没有丝毫的正面评价。我只是想说,我不太愿意伤害美丽的事物罢了。只要你认输,我随时都可以收手喔。」 「是吗,那就拜托你绝对不要收手」 轮月的杀气扑向了知理。 ——轮月动手了。 她右手边上下左右晃动边往前突击。又是九字吗? 确实光是以外表来看的话,知理远比那些饿鬼还弱。 我脑中浮现的光景有一半被换成了那些饿鬼。 喂,轮月,手下留情吧。知理可是具备日本国籍的,是个货真价实的「日本人」,也是「人类」。你可不能像宰饿鬼一样杀死她。 我以半祈祷的心态观望这场战斗。 说起知理那方,简直就像在散步似地一派冷静。像她那样毫无防备可能真的会被打死。至少要采取一些自卫的手段吧! 该怎么办?要不要冲到中间去吸引轮月的注意力?那么一来知理就得救了。不过,战斗才刚开始我就介入也太异常了吧…… 「要放弃战斗了吗?你真的会受伤惨重喔!」 「怎么可能呢。天狗小姐根本无法逼近这边呢。」 「哼!看我一直线冲过去贯穿、彻底蹂躏你吧!」 结果,两者在冲突之前战况就出了变化。 轮月的脚步停住了。 简直就像被知理的「预言」束缚住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惊觉有陷阱吗? ——不对。是有个更直接的理由。 从停车场的水泥地上长出了「手」——抓住了轮月的双腿。 那不是比喻,很明显就是手的样子。此外,还不是一只两只。无数的手,就像亡灵附身般聚集在轮月的双腿边。 「这、这是什么玩意!超恶心的!」 轮月抽回腿。 好不容易离开那些手,她马上转移阵地。 只不过,她才走了几步又有其他手冒出来。不论她怎么闪躲,手总是执着地攻击她。就好像在满是鲤鱼的池塘里投入鱼饵一样,手不停伸向轮月。 「这到底算什么啊!史上最低级的性骚扰停车场吗!」 「说真的,知理的力量很薄弱。吸血鬼的血统也很淡了,想袭击他人强制吸血是绝对办不到的。要嘲笑知理是小喽啰都没得抱怨的程度。就这层意义而言,知理只是可爱的普通千金小姐罢了。」 知理缓缓靠向轮月那边。 简直就像战斗的胜负已定似的。 「不过呢,因为家族的地位高,所以有许多人愿意当盟友。那些都是本国的眷属们。」 「本国?难道你家还兼营人蛇偷渡吗?」 「在人世有个知理家族所属的国度,正式的名字不清楚只知道叫罗刹国。」 那个国家的名字光是听起来就充满了残酷的气息。 「啊,就是据说住满了恐怖魔鬼的那个国家吗?在一些传说故事中不时会出现所以我也知道……例如《今昔物语》或《宇治拾遗物语》里都有……」 说起罗刹国的故事,应该就是那个吧。 天竺的僧侣搭船时,航行到一座不知名的岛屿。那上头住的全都是美女,船上的男子们纷纷娶她们为妻在岛上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然而,他们终于发现了那座岛的秘密。那些美女其实是叫罗刹的食人鬼,每当有船漂来就会嫁给新的夫婿,并把上一任丈夫当粮食杀了吃掉。之所以不马上杀死男人,是由于罗刹的体质只会生女的,为了繁衍后代必须从外地找来男性才行……之后的故事就略去不谈吧,反正大致就是这样。 「那是胡扯瞎掰的吧?我可从来没听过千贺矢家的人只会生女儿!」 「把那种传说故事拿来当事实质疑知理也没意义吧。反正,对知理的种族来说同为女性者亲密地群居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风俗。你想想,奇幻的作品里不是偶尔也有这种设定吗?某种族的女性每个都很美,而男性每个都很丑。根据文献罗刹也是这样的种族。男女如果分开居住,会有这种逸闻产生也是很正常的吧?另外结婚对象也应该会来自不同的种族。」 「不论再怎么没有爱情的存在,那种行为也不合理吧。况且传说故事的最后,你们罗刹都被天竺派来的部队虐杀了。」 「知理可没说这里头完全没有爱情的成分唷。到下一个新来的对象为止不是都爱得十分火热吗?对电脑或手机热衷的人不也会经常换新机种,所以这种做法很普通吧?那些人过去也对旧机种很喜爱呀。」 我有一种仿佛腹部被人用手捅入的不快感。 对知理来说,男友就像一种道具。何时会被她处分掉都不知道…… 不过,那或许不能说是不道德,也不能说不合理。 只要有更优秀的对象出现,旧的便能轻易换掉,那样的种族具备如此的常识也不令人意外。 「如果是喜欢上别的人所以分手那 还能理解,但你们的情况,却是名副其实地把旧对象啃食得一干二净。既然曾经爱过就至少让对方活下去吧。」 「那也算是一种爱的方式呀。毕竟,被抛弃后一个人孤零零地也很惨吧。既然如此,直接被喜欢的人吃掉反而才是比较好的结束人生方式?」 这就是吸血鬼——不,罗刹的价值观吗? 可预见的是,这种价值观要是入侵了人类的世界,势必会引发恐慌。要是知道那种族住在哪座岛上,搞不好大家都想从本国派出远征队将其讨伐消灭吧。 「顺道一提,爱的形式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千奇百怪。有些部落会把家里的老年人殴死。也有些地区会把长男当作祭典的活祭品,只说知理的种族很野蛮未免太过分了。实际上,罗刹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知理跟家族也已经搞不清楚了。」 知理摆出举起双手的姿势。是啊,她的祖先来这个世界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可能长久以来都一直维持那样的价值观。 「知理觉得自己是吸血鬼,但并不认为自己是罗刹。恐怕,是祖先们逐渐削去了罗刹的风俗,藉以配合人类的社会吧。如果思想、信念会害自己被杀,那干脆舍弃那些思想、信念不是比较好吗?」 「是啊,看来你跟罗刹都一样没有maidstity。」 「现在这些『手』还愿意帮忙,就知道知理跟家族在罗刹中还是很伟大了。」 知理再度缓缓地靠向对手。 如今她依旧是毫无杀气,也丝毫不恐惧。简直就像在观察被关入坚固牢笼的猛兽一样。 「这就是知理的力量唷。」 「什么知理的力量!很明显是靠不特定多数的别人帮忙嘛!你只会靠他人而已!我根本就没感觉到你自己出了什么力!」 「是呀,那知理订正一下。此乃千贺矢家的力量。只要连在人世之国的实力都动员起来就能击倒任何对手,这就是所谓的千贺矢家之力。」 「稍微用一下自己的力量战斗好不好!这种打法跟你的人格一点关系也没有嘛!只能证明你是千贺矢家的长女罢了!」 「那样哪里不好了呢?千贺矢家的长女在这个世界就只有知理一人。那就代表知理的全部,也属于个性的一种。难道还不特别吗?别用你那历史短浅的价值观来说明知理的本质,那样会让人很困扰唷。」 因此,知理才能像这样保持冷静吧。 在身为千贺矢家之女的同时,就确信自己绝不会输了。 不论状况再怎么差,或是运气有多坏,身为千贺矢家女儿的事实永远不会动摇,那也意味自己的胜算恒常不变。 地面生出的手伸长到异样的程度,甚至夺去了轮月双手的自由。 本来以为轮月的力量应当能斩裂那些手,结果她办不到。如果像对付饿鬼那次一样狙击自己脚边的手。她的腿也会被波及。轮月的力量太粗蛮了,没法做精密的攻击。 「你知道,为何千贺矢到如今还拥有那种力量吗?经过南北朝的动乱而没落,至战国时代实际上已变成类似被灭亡的庄主立场,好几度都差点消失。但即便如此,千贺矢家依旧能不断复活,这都是托了血统的福。至今已没有人还在奢想能消灭千贺矢一族了。」 知理从怀中取出了某样东西。 那是短刀。尽管长度短却散发出厚实的气氛。 「千贺矢家的女子,代代在出生时都会得到这把叫御护刀的短刀。这是由南北朝时代的名匠——备前兼光打造的。真伪知理也不清楚就是了。」 知理美艳的眸子凝望着那把刀。 「传承这本刀的理由大致有三项。第一,驱魔。第二,如果嫁给的男性太差劲了就用这把刀杀掉——好像武士一样吧。第三,一旦受辱就以这把刀自尽。这点也很像武士。」 「现在也不符合上述任何一种吧……」 「新加上一个第四,消灭千贺矢的妨碍者。」 短刀对准了轮月。刀刃在停车场的街灯照耀下闪闪发亮。 「试图灭亡久多良的恶党去死吧!」 「可恶!」 轮月的双腿卯足了全劲,从所有手的束缚下逃离。 就这样,她轻松拉开了跟知理约十公尺的距离。 「之前还说你纯真,看来要收回那番话了!被这么恶心的性骚扰缠上我还是第一次!」 轮月边抱怨目光边注视着地面。 手不知道又会从哪里生出来。毕竟这些手是来自异世界的。 「为什么你的视线要往下呢。难道是累了吗?还是反映出你内心的卑屈?」 「只是打算踩烂地上那些多余的玩意罢了。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就算你受伤我也不会付医药费。」 「看来得让你那张贱嘴休息一下了。」 「——唔!?」 手捂住了轮月的嘴。这也太扯了。刚才根本没感觉到地面要长出什么啊。 那并不是我跟轮月的感觉有误。 而是手并非来自地面,直接就从轮月身边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 「跟人世联络的管道不只有地面而已唷。毕竟,人世也不包括地底下嘛。」 知理好像很开心地说着。还露出诡计得逞的表情。我跟轮月都完全被她骗了。所谓的异世界并不在地底下也不在天上。 不过,由于刚才手都是从地面出现,所以我们下意识地认定手只会从地下冒出来。 「这么一来你就懂了吧?一旦违逆千贺矢,想往哪里躲都没办法。只要知理心中有希望大家帮忙的念头,这些家伙就会出力协助。」 这回冒出的手侵略性远胜以往。不但在轮月周围毫无顾忌地出现,还缠上了她的四肢。 「唔——!呜——!」 轮月拼命扭动四肢挣扎着,但完全解不开。况且这回连嘴巴都被捂住了。 知理完全不流露出杀气或其他任何气息,再度缩短距离。 「看来战局完全是一面倒呢。」 她以笨拙的手腕挥下短刀,割裂了轮月衣服的胸口。 这时只有堵住轮月嘴巴的手放松开来。 「这样,已经算是分出胜负了吧?如果你被知理杀了,那天狗一族可就要进棺材了。只割坏你的衣服是同情你。就算是武士的情义吧。」 「请住手!因为这件,可不是外穿式的胸罩啊!」 「那你就乖乖认输吧,弱者小姐。」 这回知理又割坏了她的裙子。 「什么天狗嘛?你一个人也敢对统治这块土地的千贺矢放肆妄为?至少先率领一整团的天狗过来再说。勇者带领同伴们消灭了魔王的国度,这种故事只有rpg里面才有。像这样,连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都无法成立了。如果你的嘴巴还要逞强下回就要割你的肉啰。」 「统治这块土地?吸血鬼竟然把事实扭曲成这样。」 「你最好别说那些没有根据的话唷。这样哪里错了吗?」 「你们只是运气好统治这块土地而已吧?难道你们忘了过去对修罗出手而被打得很凄惨差点灭亡的历史吗?只不过是趁修罗不在久多良就露出一副我才是老大的表清。」 知理似乎很悔恨地抖动着身子。 「那是真的吗?我身为咒师也是第一次听说。」 「历史一定没记载那个啊。因为那是不可见人的过往。吸血鬼在修罗上次回来的时候试图挑衅并压制对方,结果被修理得很惨。尤其是战国时代那次,简直是难看到极点。吸血鬼的大当家被杀,还因修罗的大举肆虐导致境界的均衡崩溃,邻国大名又像是中邪一样派兵攻打久多良,吸血鬼以大名的姿态被灭 亡真是一出惨剧啊。」 「住口!别再说了!那么丢脸的事!」 从知理的反应可以看出那是事实……? 「如今,吸血鬼是久多良的异形之首我可以承认。不过,那也只有修罗不在的时候才算。只要修罗出现一人,吸血鬼就束手无策了。要不是对修罗卑躬屈膝讨对方欢心,就是打一场毫无胜算的仗被灭亡,只能二选一了。」 「闭嘴、闭嘴!不准你侮辱千贺矢!」 为了报复知理完全割破了轮月的衣服。上半身几乎只剩下内衣了。 「难道你是为了让修罗苏醒?所以才会杀了那么多人打破均衡?」 知理的表情混杂了难以分辨是愤怒还是恐惧的成分。 这也证明了那的确糟糕到足以让千贺矢家灭亡。 就好比把鬼牌抽掉的扑克牌游戏中突然加入了鬼牌一样。 「就说了,杀人事件不是我干的。在某些时代弱者必定会死也是无可奈何的,但虐杀本来就没关系的人类依旧是不对的行为。」 「越来越觉得只有你可能是凶手。」 「那不是由于你这吸血鬼的眼睛被蒙蔽之故吗?」 惨了。 那个笨蛋说了太多废话,让知理失去了原本的从容。 再这样下去,那把短刀真的要见血了。 「话说回来,这场战斗赌的条件也变了呢。原本你说你家可以让知理去看的,途中又变成天狗小姐获胜的话知理必须去当诱饵,可以去调查你家的事完全被忽略了。」 真要说起来,本来根本就不需要用战斗决定啊,只要知理付钱就可以去轮月家参观了。 「天狗小姐……你,是什么时候改变这场战斗的条件的?还把去你家彻底搜查的部分避掉了。」 「啊,我只是没刻意强调而已,只要你愿意付钱我家就随你——」 「果然,你就是凶手。」 知理的眼眸点亮了憎恶的火光。 「只要杀了你,这个案子就解决了。」 「唉……跟这种家伙交手真是糟糕透了。自以为是正义的一方,不论怎么胡搞瞎搞都不在乎。」 「喂,轮月,别再说了!不要继续刺激知理!」 为什么你会如此不把性命当一回事啊!等到被刀刺进去就太迟了! 「还是说……案子真的是你做的?」 轮月不是凶嫌的根据确实付之阙如。 尸体放置的场所摆明了就是为了影响均衡,绝非单纯的快乐杀人犯所为。 除了要熟知久多良的规则外,还必须具备引发这起事件的能力,然后又能从中获取利益,这么算下来就只剩轮月了。 参照前例,杀了这么多人的异形不可以继续活下去。 「答案大概只有天知,地知,以及我轮月大人知吧。话说回来,就算我说是我干的你们又打算怎样?难道要代替阎罗王拔掉我的舌头吗?」 「别这样好吗……对我耍狠我是不在意,但知理也在这里……」 明明她眼前就有一个拿刃器的死对头啊。 「你不必为我担心。这种小嫩咖是没胆刺杀别人的。就算嘴里喊着要杀要剐也只是说说罢了,绝对不会错。」 轮月对知理讥笑道。 还发出几乎是在愚弄对手的口气。 「你、你……完全不理解自己的立场吗……?」 知理露出了与其说愤慨不如说一脸无奈的表情。我也无法理解轮月的价值观。这可是一秒钟后搞不好就会被刺杀的处境耶…… 然而,更奇妙的是,在这个场子中握有支配权的并非知理而是轮月。 知理手中依旧紧握住短刀,微微颤抖着。 她的表情就像一个正常的好人即将要犯罪一样。, 不论吵架吵得有多凶,杀人依然是另一码事。正常人的价值观理应如此。这跟剁鱼什么的可不一样。知理不管是吸血鬼或其他什么种族,还是站在跟我相同观念的群体这边。 啊,对喔。 知理打从一开始,就没说自己是罗刹。 那是否出自她根本无法理解罗刹的想法之故? 不论力量多么超乎常人,千贺矢知理仍旧只具备日本人的价值观。即便她体内流着距离遥远的种族血液,也不可能连对方的社会观念都继承下来了。 「竟敢如此侮辱知理……无法原谅……不管你是凶手……或者不是,都不能说这种话……要杀了你,绝对要杀死你……」 「就说了,你不必再宣示赶紧动手啊?杀了我以后,你的人生会急转直下一下子沦落谷底喔,只是到时候我也看不到了。来,请杀吧,动手啊。」 「唔、唔唔……待、待会就要杀死你啰……」 反而是知理那方的精神状态被逼到了极限。 没错,假使这件案子跟轮月无关,那知理就变成单纯的杀人犯了。 包括千贺矢家的女儿之力在内全都会丧失,她得接受人类法律的制裁。 或许我该认真起来阻止她比较好。幸好,我的手已恢复自由,随时都能击发天弓。 不过,那样又太大惊小怪了。天弓可没办法巧妙控制到让对方只受轻伤的程度。 假使我随意击出一发,轮月的性命跟知理的性命都可能被我抹去。即便只瞄准一个人,其威力也非同小可。天弓不这么强的话,咒师就没法在那么长的岁月中发挥制止力量的机能了。 「够了,吸血鬼,你不必勉强自己。看那边,不是刚好有个人适合在这种时候出力吗?」 「有个人……?」 「就是你的男友赖斗同学啊。女友有难时出手相助不是男友的义务吗?你请他帮你刺杀我不就得了?」 说什么鬼话。 别胡乱提议啊……你这家伙…… 知理回头凝视着我。 她终于发现这里还有另一张牌的存在。 「此外,虽然看似只有我们两人在对峙,但其实握有裁决权的却是赖斗同学。他如果真的是咒师,就应该具备杀死我们的能力才对。视情况也可能两边都会被他杀掉。」 「怎、怎么会,大哥哥看起来不像多优秀的咒师呀……」 「光以能力来讲还不差吧。不过就算能力有问题,光是手上拿着枪也是绝对够格的凶器了。」 我的惊讶程度跟知理差不多。轮月竟然正确猜中了我的实力。 「只要是身为咒师的人都有能力轻易杀死异形。虽说大量杀戮还是不可能就是了。赖斗同学说穿了,就好比一条驯服的猛毒之蛇。把可能会咬死自己的玩意放着不管简直是愚不可及。应该要更有效地利用才对。 例如明确发出对我——爱宕轮月的杀害指令。」 派毒蛇去咬。这家伙为何要说出对自己极度不利的提议呢……? 「这么做,至少也能窥探赖斗同学的心态,不是刚刚好吗?」 「可、可是,他突然狙杀知理的可能性呢……?」 「那是零吧。毕竟,一旦杀害了千贺矢家的女儿,他整个家族都会被报复、杀光不是?依据成本效益原则这么做太不划算了。因此,赖斗同学若是以自身的利益来行动,从一开始就没有杀死你的打算了。真正的问题在于,具备杀死你力量的赖斗同学还是在现场,这点不能否认。假使他做出妨碍你的行动你该怎么应对?至少也要避免他把矛头转向你吧。」 冷静点。 仔细思考一下轮月为什么要说这些吧。 「另一方面,我就算被杀了,也能归咎于一时失手。即便我并非凶嫌,还是可用漫漫历史中不幸引发的小悲剧来蒙混过 去。没有人会为我报复的,只要低头说声抱歉事情就能了结。从赖斗同学的利益考量,他要杀的对象应该是我才对。」 知理以充满期待的眼光看着我。 「大哥哥,杀了天狗吧……对了,你的刀不是还在口袋里……?」 毫无选择余地的我只好把小刀拿出来。 主导权转移到我身上,对轮月的性命也比较安全吧。 配合我的动作,知理朝后方退了下去。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好像打定主意不愿看杀人的瞬间。然而,在这种状态下还遮蔽自己的视野究竟是在想什么?难道以为绝不会出现不测吗?当然,我是没有袭击知理的打算就是了。 话说,她还能想起这把小刀真是万幸。 用这个的话,就能增加一个「虽然受伤但不致死」的选项了。 然而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想伤害轮月,且知理大概也无法接受那种结果。 「对我而言与其被吸血鬼杀死,还不如让赖斗同学动手比较好。」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这样子……接下来会很难收拾啊……」 「刚好跟昨天的情况相反呢~历史还真讽刺啊。」 「今天这种结果是你自找的吧……」 轮月的视线为了闪躲我而移到脚边。 「那个……临死之前说这种话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别说什么临死之前好吗……」 我还是无法看穿轮月的想法。 「可、可以夺走我的第一次吗……?」 果然,这家伙的脑袋有哪里少根筋。 一般人应该会大声讨饶才对吧。 「对了,你就把那刀刺向地面,取而代之以你的下半身贯穿我~好不好嘛。」 「你这家伙,难道真相是有许多条命,就算死了也能马上复活吗?」 「我才没有那种作弊的能力哩。不然,我就不需要那么辛苦事先布下陷阱了。来吧,快点刺。太猴急的男生不好,但让对方等太久的男生更糟糕。把你手上的那把刀刺入地面,用其他的东西刺我吧……快啊,这种事,要让人家说几遍,我很累耶,而且又很丢脸……」 轮月始终低着头。难道是已经害羞到无法直视我的脸吗? 「拜托啊,我都忘了自己说第几次了。知理也在这里耶……你说话也好歹看看tpo吧。」 轮月的目光更加垂向地面了。她的视线仿佛固定住般一动也不动。 「现在那女孩刚好没在看。我已经说了好多遍,快刺我吧。请把你手中那把短刀刺到地上。啊对了,用天弓也可以。朝地上击出一发,用那个代替启动开关吧。」 轮月的眼眸持续盯着一点不放。 「到时候你就能完全搞懂了。会起狂风,很精彩喔。」 「该怎么说,你已经被逼入绝境了吗?尽管想开黄腔但却没以前那么有趣了。」 「我会帮你施魔法的。不对,应该说是我身上施了魔法。剩下的就只有启动步骤而已。钥匙就在赖斗同学的身上。来,打开我吧。」 「……你说的那种魔法,安全吗?」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那么做的危险程度只要具备勇气就能强压过去并予以无视。」 怎么听起来好像非常恐怖的样子,只好相信她是在开玩笑了。 「快点开始嘛。做完了你会很开心喔。那个闷骚的吸血鬼也会忍不住飞上云端哩。把当下这种封闭感完全驱除就只能靠这张最后的王牌了。」 「喂,最后让我问一句。你是凶手吗?」 「我是让赖斗同学堕入爱河的凶手。」 轮月终于抬起头,挂着满脸的笑容。 「我……我才没堕进去哩。」 由于她语出突然,尽管是玩笑话我却莫名害臊起来。 「别开玩笑了认真回答我。」 「答案一定是跟赖斗同学祈求的一样。」 那么一来我就笃定了。 我也下定决心赌上那个选项。 轮月的视线又落到了特定的位置上。 我将短刀刺入了那个特定的场所。 ——起风了。 ——不对,是狂风从刀的尖端开始卷起! 「呜哇啊啊啊啊!」 我受到风的直击,整个人被吹跑。脑袋没有因此遭撞击,已经算万幸了吧。 然而,有个人受害比我还严重。 那就是体重远比我轻的知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知理乘着风直接飞向了高空。 那跟塑胶袋被风刮跑的情形没什么两样。狂风就是这样猛烈地袭向她。以知理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防范。 ——就这样她直接飞出了停车场——开始坠落了。 「喂!这样太狠!太过头了吧!」 「呼,那些手终于消失了。是因为吸血鬼已经离开这里的缘故吗?」 轮月以一副清爽多了的表情说着,一点反省的样子都没有。 那些手的确是消灭了。不过,我反而对知理的安危担忧起来。 「她的能力是那种除非自身的意志消失,否则就无法停止的类型吧。因此想必是刚才飞到空中后摔落地面昏过去了。就某种意义,她那样也算『去了』。」 「你那算什么解说啊。结果还真的是『辛苦事先布下陷阱』哩。我方才一见到这停车场就觉得怪怪的,原来是你画了魔法阵啊。」 起初我脑袋中浮现的不对劲感就是这个吗? 这座停车场,不知为何多画了许多道白线。 也就是说,轮月很早就把这里变成了自己的主场。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指定这里当决斗地点呢?当然是为了先买一点保险啰。尽管我没料想到自己会双手都失去自由,不过靠你的刀还是能凑齐启动条件。不管用什么玩意,只要是拿长的东西刺进去都行,可以象征雷电的物体就够了。」 没问详情我也搞不太懂,反正就是天狗擅长的起风阵之类的吧。 「就算再怎么不起眼,这把刀依旧是咒师专属款式的驱邪——不对,或者该说诅咒用的短刀吧。即便这短刀没效,你接着还是能对着地面击发天弓。可一旦那样还是没反应,我可就没辙了。」 以刀剑做为某种启动的开关,在宗教仪式中虽然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举动,但这把刀不像知理的那么有来头还是令她感到不安。幸好,狂风最后把她的担忧都吹跑了。 「话说回来,知理没事吧?看她刚才飞得好远……」 「话又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刻意撇开视线呢?」 「因为,你现在身上好像只穿着内衣裤……」 被知理割坏后,轮月的衣服已破损不堪。剩下的布片几乎失去了外衣的意义,这模样比直接脱得只剩内衣裤还诱惑人。 「你还真纯情呢。如何,要不要为了纪念打赢这仗真枪实弹在这里——」 「比起那个,我更想知道知理的安危。」 如果害她摔死,那事情就不好玩了。 「吸血鬼千贺矢知理的故事才刚开始而已呢。」 「别说那种不吉利的玩笑话了。」 「说真格的没事啦。她只是被吹跑而已,又不是被狠狠打一拳或砍了一刀。毋宁说,有风包围着她还能缓缓落地呢。那招帮银发族营造无障碍空间也能派上用场喔。」 「才怪咧。况且,就连我都被强风刮跑了。」 「赖斗同学的情况就像点燃烟火的人。在那种最近的距离下很难完全没事吧。那么,我们也该去看看吸血鬼的情况了 。叫她准备当诱饵。我身穿内衣裤站在停车场命令她站起来,搞不好她会乖乖听话。」 「咦,可是,这还不完全算你赢了吧……」 「她被吹到场外已经过了十秒以上,所以算我获胜。你看,在那边,她都已经昏倒了。」 我们从第一停车场俯瞰第二停车场。 发现知理果然倒在那里。 「这么一来就无话可说,是你赢了。」 正如轮月所言,刚才现场的封闭感被一扫而空了。 「你快点去照料她吧。放着她不管,搞不好真正的凶嫌会跑来。如果趁她昏倒时把人掳走就糟了。」 「果然,你不是连续杀人的凶手啊。」 我到此才真正松了口气。这么一来我就不必为了职责杀死轮月了。「预兆」警告我的那个才是真凶。 「因为你这么猜想,刚才才帮我忙吗?」 「可以这么说。」 我赌轮月不是犯人,所以才把短刀刺入地面。当时我就已经先下了结论。 假使轮月是犯人的话,我刚才的行为就等于助纣为虐,将解决事件的最好机会连根拔除。当然,之后我的下场就是会被轮月虐杀。搞不好不是因均衡崩溃而死还该庆幸呢。 看来,这场赌博我是赌赢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事都值得欣喜啦。」 轮月很刻意地叹了口气。 「即便只是可能而已,剩下的那个异形也许就是修罗。恐怕我们是很难制裁那家伙的罪刑了。最多就是低头拜托,恳求那家伙住手罢了。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犯人的确可能强大到我们谁也无法制止,凶恶到我们束手无策的程度。碰到那种场合我就死定了。 「上次那种斑点,又跑出来啰。而且,好像比以前更浓密了。」 「你的视力还真好啊。」 死斑已经扩展到我的肩膀下缘,要辩解这是不符合季节的晒伤也太离谱了吧,毕竟颜色很黑。 决斗告一段落并放松戒备后,我的意识又转往了痛觉的方向。刺痛不停从手臂上传来。 「有什么可以缓和疼痛的方法吗?例如服用止痛药之类的?」 「那个之后再考虑吧。首先得把知理扶起来——」 我突然发现有辆厢型车停在第二停车场上。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 厢型车走出了某人将知理扛进去,动作非常敏捷。 就在位于较高处的我们眼前。 「赖斗同学,你还能跑步吗?」 「我没问题。」 「看来得去追那辆厢型车了。」 厢型车连看也不看第一停车场一眼,就直接往山脉更深处的鞍部高速驶去。 不会错了。 那就是犯人。 「然而,仔细想想,我根本没有拯救吸血鬼的义务或利益。毋宁说,她被杀对我还比较有好处。」 「可是,也不能这样子坐视她——」 「开玩笑的。更何况,我追那个凶嫌也不是毫无价值。」 轮月喀喀喀地笑着。 「得好好瞧瞧究竟是哪个家伙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才行。」 与她的笑声颇不搭地,她浑身发出了杀气。 「还有,如果不把那犯人干掉赖斗同学就会死翘翘了。一旦那样,对我而言是莫大的损失。」 「那还真是多谢啦。」 「我希望生三个小孩。」 「家庭计划等这件事平安落幕后再讨论吧。」 「是啊。希望能来个完美的收场——」 轮月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依旧露出促狭的笑容。 「——就祈祷我们能推展一个开朗的家庭计划吧。」 第六话 修罗的所为 「这才是我并非凶嫌的决定性证据吧。因此,我打算刻意用超级得意洋洋的表情再强调一遍——这就是我并非凶嫌的决定性证据。」 「明白了,明白了!不过,现在不是炫耀这个的时候!」 真的没有那个闲工夫了。 再这样下去,知理可能会被杀掉。一旦她昏过去,自然也无法使用那种特殊能力。 厢型车开走后,我跟轮月打算追上去。就算没有机车可骑,有辆脚踏车借来用用也好啊,只可恨这里什么交通工具都没有。 「搞不好,她真的会死翘翘喔。」 「你这家伙,在这种时候别说不吉利的话好吗?」 「那已经很客气了吧。我还打算说更难听的内容哩?例如我们两个也被犯人杀死的结局。」 轮月的口气并无任何吓唬人的成分,因此这不是什么胁迫,大概是推测事态吧。 「我们所知的就只有真凶确实存在这点。假使那家伙就是修罗的话,所有人都被杀死的结果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展望公园是辟建在山脉的八成高度上,剩下的路就不算太难走。这里离鞍部的距离也不至于很远。 至少,与其叫千贺矢家的车回来并在这边等,不如我们直接跑上去比较快。 「是修罗还是其他玩意,用味道闻得出来吗?」 「如果我对修罗的味道有经验,就不会用那么不肯定的口气回答你了。毕竟几百年都没出现过的气味谁会晓得呢。」 「这么说也有道理。」 现在只能祈求那张鬼牌不要出现了。 要说不幸中的大幸,那就是犯人也没料到这个时间第一停车场还会有两个人在,所以直接开走了。对方并没有把我们卷进去的念头。 既然目的地很近,用双腿赶去或许还来得及。或者这么说吧,我跑的时候宁愿相信自己不会太迟。 「吸血鬼的气味在这一带倒是不时飘过来。我大致可以判断出方向了。」 「是吗。能追踪对方真是太感谢了。」 「——其实那是唬烂你的。被关在密闭的厢型车内,怎么可能闻得到气味。」 「你这家伙,拜托别开玩笑了……」 「相对地,车子的排气我倒是闻得出来。如果路上有许多车辆可能会搞混,但这大半夜的山上应该不至于吧。」 在这种状态下轮月还是要捉弄人。 也就是说,轮月的玩笑话一直都是毫无恶意的。 ……不,我总觉得她整个人都充满了恶意,但不是那种无法原谅的恶意,而是可以笑着容许的程度……才怪,最好我笑得出来。 「哎~可是,我觉得凶手也不会跑那么远就是了。以时间而言我们应该能勉强赶上吧。」 「你的根据呢?山路即便越过鞍部依然算久多良市的范围耶。」 「在此之前的事件都是在久多良庄的境界发生的啊。总不可能突然改变方针去星期二悬疑剧场那种日本海的断崖峭壁杀人吧?」 「是啊。所以,犯人的目的是为了破坏均衡这点也厘清了。」 「既然是这样,久多良庄的领域只到鞍部而已,凶手就不可能超越过去了。不,或许最后会在鞍部下手吧。那边不但是土地的境界,也是这个世界与异世界间的境界。」 田向山的鞍部名副其实就是这样的场所。 那边分不清究竟属于哪条街道。不只是这样,甚至没有一处可供人占据使用。 举例来说如果是平原地带的境界一定会有人类定居,而河川汇流的三角洲地带上也能盖建筑物。只要是地面的境界都会被人类控制。 然而,所谓山的鞍部,以观念而言就好比三角形的顶点。 那里人类的脚步是无法驻留的。 也就是说,那个场所不属于人类。 「如果是要去那个鞍部,距离大致在掌握中。至少还不到现在就需要悲观、毫无胜算的程度。」 「只能祈祷你的猜测精准命中了。」 「那辆厢型车可能是为了仪式的最终阶段才往山上开的吧。搞不好凶手的基地就在山上。不过,即便基地与仪式的场所是在同一处,对我们也毫无困扰就是了。」 「是啊。对了,那家伙真的是要进行仪式吧。我猜那辆车应该是拿来载尸体,或是准备要杀的人。不然,就算是半夜开往深山中,也未免太显眼了。可能是把知理当预备所以才顺便掳走,或者是活祭品还不够的缘故,天晓得是哪一个。」 「赖斗同学,你的头脑为何突然变清楚了。」 「什么叫『突然变』啊。」 「我觉得你的推理很不错。如果只是单纯为了进行作战会议,应该不必大老远开来这。确实太显眼了。好,看来这里就是凶嫌的目的地了。」 山路在途中,出现一条往左拐弯的林道。 在空地上有林业业者竖立的招牌并停放了一辆印有公司名称的轻型卡车。林道上有车轮压过的痕迹,一路延伸过去。 「牌子上面好像写着『久多良林业管理地 闲杂人等请勿进入』。」 「真不可思议呢。这间公司,我听说去年就收摊了。」 「耶……?」 「结果,这辆轻型卡车看起来却像最近还在经常使用的样子。这么说起来,刚才那辆厢型车好像也印了一样的公司商标。」 「你的意思,就是说……」 「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收购这些财产的吗?地方上的林业车辆行驶在山路上,很难让人起疑心吧?就算放了链锯、铲子之类,可以改用来杀人的工具,大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是吧?」 「这么说的话,我们被饿鬼监禁起来的那间小屋,也是这间公司的所有物啰……?」 爬上林道后没多久,我们就发现刚才那辆厢型车停放的地点。车里头并没有人的气息。 前方的灯火则是一栋面积不小的铁皮屋。 看来我们是中大奖了。 「对了我虽然愿意以天狗的身分协助你,不过在那之前你必须先同意以下的事项我才答应继续往前走。」 「什么事?希望你长话短说。」 「当对手是修罗的场合,我只会跟对方进行放了吸血鬼的交涉。关于杀人事件也是一样。假使交涉很困难的话,我不会使用蛮力而是会直接放弃。霸王硬上弓只会让我跟赖斗同学都被杀。」 「修罗真有那么恐怖吗……」 「即使许多奇迹同时发生让我们顺利杀了一只修罗,那些家伙的种族团结意识也非常强烈,全日本的修罗都会为了同族被杀而来报复。恐怕,届时我们会死状凄惨到难以想像的地步。」 冷汗从我的太阳穴流下。能否救回知理,并顺利解决这起事件,简直就像薛丁格的猫(注52奥地利物理学者埃尔温·薛丁格一九三五年提出的思想实验。)一样,在没打开箱子之前,根本猜不透结果会如何。 「因此,假使对手是修罗的话,就算赖斗同学无谋地打算战斗,我也要采取毫不相干的立场。届时,如果赖斗同学表现出我是你同伴的举动——我就要杀了你。」 从被认为是盟友的人嘴里,说出了令我毛骨悚然的话。 「我可不想因廉价的人道主义而被杀啊。我不是为了这种事才出生在这世上的。与修罗战斗的行为就意味着自杀。就算我愿意为了让别人继续活下去而出力,也不可能帮助对方自杀。总之,请你先务必理解了这点,我们才进那栋建筑物。」 轮月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我。 尽管言语本身很冷漠无味,但她的眼神却带有同情之色。 「假使 对方是修罗,又不愿意停止破坏均衡的行为,身为咒师的赖斗同学可说是死定了。这之后,可能就得宣告赖斗同学之死。虽然很难受,不过届时请做好觉悟。」 「到了这种时候,你说话就变得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啊。」 就算我再怎么假装打起精神,也说不出自己已经做好觉悟的这种话。 好恐怖。 虽说是为了拯救知理才来这边的,但最后关头还是得靠凶手的心态来决定一切。 万万没料到,就连自己的一条命都得赌上去。 死斑的疼痛完全没消退。差不多也该让事情有个了结了,不然情况只会越来越糟。这种心情就跟在电视新闻上看到巨大灾害的报导很像。 「我,果然没法当什么正义的使者啊……如今,我只是猛烈地希望自己不会死……假如舍弃知理可以让自己活下去,那我可能会若无其事地抛弃她……」 「普通的人类本来就是这样。如果帮助他人有九成的机率会死,那就算不上什么正义了。甚至该说,在这种时候还能说好听场面话的家伙,我可没法信赖。」 笑容从轮月的表情中消失了。看来,我会死的机率可说是相当高。尽管很悲惨,但我却没有否定的凭据。 这时,轮月又露出了笑容。那是为了我而勉强挤出来的。 「呃,倘若,待会真的没机会的话,赖斗同学要不要跟我一起逃离久多良,两人一块享乐直到死期的那天到来呢?假如你已经有想去的地方,不妨现在先提出来讨论吧。还是说,我们可以做爱到死为止?对生下来的小孩,我会说你的父亲是个很伟大的人,这样听起来好像很罗曼蒂克吧?」 「未来的事还是别谈了。首先面对现实吧。」 「嗯。犯人不是修罗的可能性也依然存在。」 「轮月,说谎是不好的行为喔。」 「说谎?你的意思是?」 「你应该很清楚修罗的气味吧。从你的样子我大致可以感觉得出来。」 笑容再度从轮月的脸上消失了。 「我只是不晓得修罗的气味是哪样子,但有个不属于人类或吸血鬼知理的味道倒是可以确定。」 在此之前那个不知道属于谁的气味铁定就是鬼牌了。 「虽说是很不自然的味道……但不确定是否属于修罗也是事实啊,把单纯的误判过度解读代价未免太高昂了……」 「你不必再安慰我了。面对现实吧。我也感觉得出这个地方有异形的存在,『预兆』比先前更强烈了。可以说是到目前为止最强的状态。」 危险的事物就存在于那栋铁皮屋的深处,这种「预兆」非常清晰。 从异世界来到这里的家伙——异形,正待在那栋建筑物里面。 在那当中,也有把知理带走的犯人。 由此可证,异形正是把知理带走的凶手。 拜托,里面千万不要有太恐怖的东西在等着我。 这里似乎完全没预防有人可能会闯入,我打开屋子透出光线的拉门。 正面的墙上钉了一位身穿和服的少女。 她的腿与腹部被代替钉子的金属棒贯穿。从没有流血这点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已经很久了,或者说,其实这样并不怎么会出血,还是血迹都被擦掉了,详情我也不清楚。跟上次在小屋看到的尸体,总觉得很类似。 无庸置疑的是,外表形似人体的对象双臂伸直被钉死在墙上——而且那不是知理。 她的头发是长度及背的银色。浑身散发出往昔时代的少女风情。 这或许已经超越不敬而到了异常心理的程度吧——总觉得她很美。 就好比一件美术品般,让人觉得似乎搁在那边才是正途。假使一个不小心搞不好就会跟杀人凶手的心理产生共鸣了…… 因此,尽管晚了半拍,尸体所带来的厌恶与呕吐感还是一并来袭。不过幸好,我总算被尸体以外的事物吸引住目光。 在尸体前方的是三名男女,以及躺在台上的知理。 这些家伙,竟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此外,现在还打算杀害知理。总不会知理早就被他们干掉了吧?她应该只是睡着了吧? 半晌的沉默。 凶嫌们好像丝毫没考虑到可能有阆入者的事,连一句话都不吭。这当中,只有我的脑袋依旧激烈地运转着。 「赖斗同学,好消息。」 轮月打破了方才的沉默。 「那三个人——都是普通人类。或者该说是人类当中的人渣吧。」 我的绝望程度比先前降低了几分。 「既不是修罗,甚至也非异形。感觉我也被自己的先入为主观念束缚住了。因为凶手试图破坏均衡,建立起跟另一个世界的联系,我还以为铁定是异形干的呢。」 轮月说话声响起的同时,我脑中却想着截然不同的事。 「人类也是会杀人的。我竟然完全忘了这点。或者该说,我根本没考虑过这项可能吧。毕竟人类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我也不清楚。」 没错,凶手是人类的真相当然也是有可能。但,我却没把这个选项加进去。为什么。 因为人类破坏均衡并不会带来好处。 此外,也因为我并不想对付人类。 「你们两个,是人类吗?」 一名蓄胡的男子说道。 「不,我们是天狗。人类是不可能找上这里的。」 「果然,我们的想法完全正确!」 犯人中那个蓄胡的男子发出欢呼声。剩下的两人则是穿着工作服的男子与年轻女性。工作服大概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林业公司的职员吧。 「就跟史料中搜集来的资讯一样。千贺矢的当家代代都要进行领域内祭祀土地的镇魂仪式是有道理的。以单纯的祭典而言,总觉得他们太执着了,果然久多良的祭典在现实中的确有效力。」 那名男子拿出史料啪啦啪啦地翻页,搞不好根本忘了我们的存在也说不定。 境界都市的痕迹并没有完全消失。根据『久多良市史』资料篇,千贺矢在江户时代以后依旧进行祭祀的事留下了片断的资讯。水主一族的动态也能多少从这里看出来。当然,原本根本没人认为那种仪式具备什么现实上的力量。 至少到目前为止。 「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在破坏这种镇魂仪式吧。透过放置尸体,让境界线变得模糊不清。请赶紧停止这种行为。在此之前虽然有异形试图毁灭久多良的案例,但人类想干这种事还是头一遭。」 紧接着,轮月为了恐吓他们又补上一句。 「对了,久多良变得怎样我是无所谓啦,不过你们珍惜的人也会因此死亡喔。」 因为你觉得自己不需要爱吧。如果轮月补上这句,我会感到更开心。 「都干到现在了怎么可能中止呢。我们的目的的确就是破坏久多良。这么一来,当原本支配这里的枷锁解除后,久多良真正的生命力就会复活了。久多良应该要恢复原始的混沌才对。万物的根源、原初的力量将解放我们。」 接着那名男子用半疯狂的充血双眼自顾自滔滔不绝地讲着。大概是以为好不容易找到这里的我们应该能成为同志吧。或者,他单纯只是想博取别人的认同罢了。 「所以尸体的血都洒在境界上了吗?」 「是啊,当人类还是蛮族的时候,举行祭典时撕裂人体洒落地面本来就不罕见。海奴威蕾型神话(注53hainuwele。源于印尼的摩鹿加群岛一带,指神死后身体化成各种食物的神话故事。)是在世界各地都能找到的模式。虽说文献上只写着使用清水,连家畜的肉 都不用就是了。」 「那是当然的啰。你们所参考的那种祭祀仪式,是为了镇住这土地上的妖异,绝对不是从异世界召唤来危险事物用的。」 「然而,我们的思路并没有就此打住。我们判断在祭典中洒清水的仪式是从古法残存下的痕迹。所谓的祭祀,说穿了就是为了获取异世界的伟大力量,与伟大对象交流才需要进行的。因此,我们猜测洒跟清水完全相反的玩意搞不好会歪打正着。」 轮月咂舌一声。大概是惊觉自己说了不必要的话吧。 「实际上,根据过去的例子,在灾难发生前鞍部曾进行过战争。战死者会自然成为牺牲品。这时候,原始的力量就会偶然地从异世界涌出了。」 看来,他们是涉猎了过去大灾害与境界相关性的史料并彻底加以研究吧。最后,终于想通久多良庄的领域是有意义的。能这么热情地投入还真值得夸奖。 「就算听了你的理由,我也不明白你们召唤原初的力量要做什么。难道是你之前被久多良的女人给甩了吗?」 「希望驱使巨大的力量可说是人之常情吧。如果自己手中的力量能导致世界毁灭,十个人当中应该会有一个人想尝试看看。」 「以类型而言,你这种人就好比具有启示录那般毁灭欲望的狂信者一样。更麻烦的是你几乎都猜对了。」 「长年追求的目标终于达成,现在的心情真是棒呆了。」 「杀了十人左右才发现搞错是有点太晚,不过你也算强者了。话说回来,那位哥德风少女尽管不是我朋友但也算认识的人,可以放她回家吗?虽说她的模样看起来很像应该要当祭品的魔女就是了。」 「那当然不能答应你。被钉死的那女孩一点效果都没有。可能是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吧。所以,我们要用这女孩来代替。」 即便交涉的对象是人类,好像也不是很顺利。 「况且,既然都被你们看见了当然不能乖乖放你们走啰?」 胡子男给工作服男使了个眼色。 工作服男的枪对准了轮月。 「如果敢轻举妄动,他就会开枪喔。」 「假使我听话不乱动,你能保证他真的不会开枪吗?」 「话说回来,你的衣服怎么穿成这样?是被那边那个青年袭击才逃出来的吗?」 「毫不客气问这种话的男性不会受女孩欢迎喔。应该要二话不说,直接拿毛毯帮人家披上才是。」 在这种情况下轮月没有说「是啊,他想侵犯我」之类的玩笑话,我真是打心底感谢她。现在的气氛根本不适合装傻或吐槽。况且假如说了太多废话搞不好真的会吃子弹。 这群家伙跟知理不同,早就习于杀人了。 更正确地说,是沦落到习惯杀人。 他们的心理安全机制已经彻底坏了。就某种意义而言,这些家伙已放弃了人类的身分。 「美加你负责那边那个青年。首先要杀了那家伙。至于这位少女,似乎知道许多有益的情报。如果可以就暂时先让她活着吧。」 以现实层面的危险程度来说,轮月要远高出我才对。不过人类有九成都是以外表来判断人的。如果下辈子能转世投胎,我一定要当美少女。 「对了美加,你对那个青年好像很在意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三人当中首谋的胡子男,的确具备惊人的洞察力。虽说现在也不是佩服对方的时候了。 最后的那名女子手持柴刀,朝我这边接近。 「他是我认识的人,是店里的常客。」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那只是长得很像的别人,不过期望落空了。 「请悬崖勒马吧,不然你的孩子跟老板都会哭泣的。」 她是「久多良庵」的老板女儿,我完全不想在这种场合碰到她。她以犯人的身分出现,还是以被害者的身分出现要好一点呢。恐怕,她当尸体我的心情还会稍微好一些吧。 所谓咒师的工作,明明就是要守护你们这种人的日常生活啊。 结果你自己却先毁了那种日常生活,那我战斗的意义——就只剩下「我不想死」而已了。 「我当下的所作所为,对孩子跟我父亲以及餐厅都很要紧。过去被隐藏的事物将会全部公诸于世。这样子,对久多良而言才是必要的。」 美加小姐——不,还是照往常称呼她老板的女儿吧。虽说她年纪比我大一轮——眼中布满了阴霾。用这种眼神在食堂里工作客人会讨厌的。 把破坏当作崇高的行为绝对是哪里搞错了。最好的证据就是,这些人都很没生气。想必是心中怀抱着罪恶感之故吧。 「呃,你们是自己主动着手干这种事的吗?还是因为均衡已经崩溃了,才会有像你们这样的家伙出现?」 倘若是后者那他们的罪孽就会轻一些。 此外后者的场合,虽然我就非得去找出幕后那只更恐怖的黑手不可了,但这些人也不是完全没责任。搞不好他们就是已经知道自己变牺牲者了,所以才会多杀几个人出气。 即便是那种状况,我也不希望看到老板的女儿如此罪大恶极。要是她当场哭着对我道歉的话,我搞不好会直接原谅她。 「你没有资格问问题。就等着被杀吧。」 柴刀又朝我逼近一步。 「久多良如果崩溃,你身边的人同样会遭受痛苦吧。食堂会变得如何也没人敢保证。我必须守护的就是像你平时所过的那种日常生活啊。」 「喂,为什么你觉得有家庭、小孩,还有间必须维持的餐厅就叫幸福呢?」 老板女儿露出笑意,似乎真的觉得很可笑。 「那只是你擅自认定的吧?在平淡而缺乏刺激的地方都市诞生,被理所当然地养育长大,不知不觉就结婚、生了小孩。我啊,对这种日常生活打心底感到厌烦。任何事都在预期的范围之内,没有一样会背叛人们的期待,如此的生活方式我简直讨厌死了。」 她的语气很尖锐,血淋淋地让人感受出那就是她的真心话。 「小时候,我就想成为特别的人。不是在什么家里的食堂帮忙,而是伟大且独一无二的存在。结果,这样的梦想并没有实现。因此,到了这个年纪我才开始思考。如果把久多良这个城镇搞得天翻地覆,那我的无聊日常生活就会结束了。」 「虽然有点悔恨,但你的那番话我也无法否定。」 比起日常,非日常的因子要来得更棒。 日常根本没有守护的价值。 要这么认定是个人自由。就算有这种思想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我的职责是守护久多良的均衡与日常生活,不能放着扰乱那些的家伙不管。」 「够了。反正我本来就不期待你会理解。」 她也不算是以傲慢的态度在放话自己才是正确的。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苟同那些家伙的目标。 她再度缩短双方的距离。如果柴刀突然朝我扔过来,我有办法闪得掉吗?感觉很困难。如果可以,希望她不要采取什么突发的行动。就某个角度而言,对付外行人比对付职业杀手还危险啊。 「拜托,请你现在就放下手中的柴刀吧。我根本不想杀人。虽然干的是咒师这行,但咒师的存在意义完全是为了驱除异形,并不是用来杀人。」 「咒师?你是怎么了啊?脑袋好像有点怪怪的喔?还是说,在装疯卖傻?就算你说了那些中二病的话,我最后还是要杀死你。」 「现在我要念咒并准备击发弓矢了。因为那招的威力很难控制,我也没法手下留情。虽说反正你也不会信,不过,假如你对死亡还有点畏惧的 话最好还是相信我。我一旦认真起来是有能力杀戮的。」 「去死吧你。」 没救了。 「我,镇守久多良的咒师后裔,水主赖斗,身为咒师,驱除魔性至他界,迁徙秽恶至鬼界。手放弓矢,鸣弦唤起地灵,飞射贯穿妖魔。群集之鬼魅,伴随光芒烟消云散吧。」 「你脑袋真的有毛病啊。那是什么,咒语吗?」 「这一次,言语道断(注54佛教语,指没有分别心的境界,非言语所能表达。),人类做出超乎常理之所为。其罪孽难逃遁。因此,求天神地祇赦免我,望能逐其于阴世,对我的请求宽容听取。」 因为本来不是以狙击人类为假想目标所以还是念一下祈祷文比较好吧。老爸听了大概会觉得这段文字太随便而勃然大怒,但现在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柴刀高高举起对准我。 在那之前,我就已经摆好了拉弓射箭的姿势。 一张金黄色的弓出现了。 这是咒师的武器之一,天弓。 弓矢自古就被当作与异世界之间的媒介。不论修验道或神道教都有击发弓矢的仪式,想必是期盼以弓箭注入神奇的力量吧。 不过,我这个并非实体的弓,说穿了是概念上的弓。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质暂时拉出来,并拿来射向敌人。 这么一来,异形就会顺利返回另外那边的世界。如果用这个世界的所有物来击杀对方,使异形对这个人世产生执念就糟了。 然而,如果拿天弓来射人世间本来就存在的对象,结果又会如何? ——杀人。 当初在教导我天弓使用法的时候,老爸开宗明义就这么告诉我。 如果不事先警告你不可以过度信任力量的话,不准伤人什么的规定也不算是人道主义了。 这种法术不是制造来杀人的。那么做的后续影响将难以估计。 但话说回来,如果我从口袋取出小刀,就会面临被枪射击的危险。 我当然也不想死。更不想被杀人犯宰掉。 与其要被人杀死,那还不如去杀人。 「这是,什么?会发光(light)?」 对方大概发现我藏在背后的手有亮光吧。老实说那个光芒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盯着看,不过如今这算是紧急情况。 「是啊,我名叫赖斗没错。但不是英语单字的那个light,而是雷电的意思,当初应该是为了谐音才取的。」 接下来,只要对方敢再靠近一步就要击发了。 我在心中决定好这项规则。不这样的话,我就会进入她柴刀的斩击范围内。 比起不想杀人的心情,不想被杀的情绪更为强烈得多。我可以感觉到那股情绪逐渐变得露骨起来。一切好听的场面话都从我脑袋中驱逐出去了。 所谓的和平,是只有当自身安全时才算数的。如果丧失那个条件,人们就会为了保护自己而被迫动手杀戮。尽管丑陋,但这才是真实。 话说我以前一直想当个正义的使者。 不过咒师并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 或者说,就算咒师想当正义的使者—— ——想维持眼前的正义也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 「啊,难不成你会使用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难怪你会说什么,日常比较好之类的话。不过,那就好比艺人说自己向往普通人的生活一样,你以为我会对那种台词有同感吗?我们之间的差别太大了。」 她再度踏出一步。 这一瞬间,我想她已经完全理解自己会面临什么下场了。 「——永别了。」 我击发天弓。 反作用力在周围刮起风。 那是一阵小规模的尘卷风。该怎么说,吹起来还怪舒服的。 弓矢飞奔而去。不对,这种距离连飞奔都免了。 宛如光之块的箭从正面贯穿了她的心脏。 就这样,她整个人都被弹到墙上变成了「尸体」。 只听见她发出低沉、钝重的声响。那是不适合这个人世的声音。 鲜血自口中喷出,她倒下了。 想必她再也无法站起身了吧。即便肉体安然无恙,她在这个世上的魂魄也一丁点都不剩了。 被射穿的心脏看似毫无外伤。但,她的生命活动已经完全终止了。这算是一种休克死亡吧。弓矢二话不说就把她的魂魄送去了异世界。 我察觉到自己冷汗像瀑布一样直流。我杀人了。这五代以内的咒师,恐怕我还是第一个这么做的。某种丧失的感觉残留在我手上,然而我此刻无暇对此感伤。 「啊,啊啊……刚才那,到底是……」 首谋的嘴巴空洞地一开一阖。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们已经踏入了人类不允许进去的世界。见识到这种下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怪物……这家伙不是人类……」 喂喂,这也太讽刺了吧。我之所以得做这种事,毫无疑问该由你们负责。 被当作怪物还算能容忍。可是,这么害怕你所谓的怪物未免太过分了。 「不,我是人类喔。以杀人这点来说,你们也是一样的。」 说真的这种异常事态到底何时才会结束。 想吓唬人的那方现在反而变成被吓死的对象。没错,攻守易位了。 「赖斗同学,你果然是危险分子呢。你把这种手段称为没什么用处的招式吗……?不,错了,太邪恶了,这种力量……」 轮月也露出遭遇前所未有冲击的表情。连你都无法预先看出的事我怎么可能会猜到。只好举双手投降了。 「你还在等什么!快开枪!杀死那家伙!」 首谋命令工作服男。 糟了,会飞行的道具我就没办法防御。 咒师可不是超人。被子弹击中的话,当然会痛,也当然会死翘翘。 更何况,天弓又无法连射。 「轮月,你快想点办法!」 「我哪有什么办法可想!」 在她大叫的同时我还以为她会突然想起什么密技,结果好像行不通。工作服男已经要准备扣下扳机了。算什么嘛,这种结果! 我不想死,不想被杀。不管是被异形,或是被人类、咒师的宿命,反正我不想被杀掉……啊啊,现在还不到我该被杀的时候啊。 「喂,穿工作服的家伙,我对于来自异世界的东西很敏感。」 「啊?你说什么?」 「我有一种叫『预兆』的感觉。说得更简单一点,这栋建筑物里混入了一个比我还有轮月更为危险的家伙。你们既然有空杀我,还不如赶紧逃之夭夭比较好。呃,我是说真的。」 「别扯这种别脚的谎言了。看我射杀你。」 是啊,已经太迟了。 工作服男的动作太迟了。 你的敌人并不是位于你的前方啊。 在工作服男打算遵照首谋的命令时——前者的脑袋就已经从后方被揪住,直接被扯成身首异处。 鲜血四溅。这时,首谋才终于察觉到。 原本应该被钉死的和服少女。伫立在那。 ——她完全靠自己的力量解除了身上的束缚。 也就是说,那位少女还活着? 怎么可能。 那三个家伙杀死了这么多人,竟然没法确认少女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既然如此,不如换个角度来思考。 ——少女明明已经死了却还是能动。 或者说生死的概念在她所来自的世界中,跟 我们这边多少有些差异。 首谋发出不成声的惨叫。那一定是他这辈子最凄厉的一次尖叫了。太好了,临死前还能创下新纪录。 和服少女用跟先前相同的要领扯下首谋的脑袋。动作简直就像撕破纸一样顺手。 三名凶手在一分钟左右以内全数丧命了。 「碍事。」 将两具无头尸体踢倒后,少女望向我们。 「我在睡觉的时候竟然遇到了这么过分的事。」 少女淡淡地说道。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 不过,我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妖异。我想轮月也一样吧。 「很抱歉吓着你们了。我并没有加害你们的打算。至少,我不会主动采取攻击。」 虽然她嘴巴上这么说但我却很难相信,毕竟她的存在实在太让人不舒服。感觉就好像灾厄化为了人的姿态,站在我们面前一样,我们对她简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预兆」这种感觉对她而言几乎已经不需要了。不必用大脑思考也知道那家伙很危险。 我们遭遇了绝对不应该碰到的对象。 鞍部这种地方果然不是我们该来的。因为这里实在太过靠近异世界了。 「我是修罗。长久以来都住在另一边的世界,直到最近才来到这。对了,没有个人专属的名字恐怕称呼有点不便。」 自称是修罗的少女望了自己的和服一眼。 「嗯,牡丹。既然衣服的花纹是牡丹,名字就取牡丹好了。」 「与您初次见面,在下是天狗的爱宕轮月。」 轮月摆出极为彬彬有礼的淑女姿态向对方打招呼。呃,我也不好意思吐槽她假掰了,毕竟现在随便乱说一句话都有生命危险。 「我是……咒师的水主赖斗……」 结果,我也打了招呼。绝对要避免让对方觉得我们很失礼,因为百分之百打不过她。 轮月在进入这里之前所闻到的气味事实上是她。 果然属于修罗没错。 「二位,以后多多指教。对喔,原来这里还有咒师跟天狗啊。」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知道……牡丹小姐跟这些人类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被害者。」 但,加害者的脑袋却被拧掉了——我不敢吐槽,太恐怖了。 「不知不觉就来到这边,于是我便跑去人世观光一会,之后又困得回山里打了一下瞌睡。大概是类似时差的症状吧。没想到却被那些家伙捡了去还被钉在墙上。听那些家伙所言,应该是因为他们破坏了均衡,我才能来到这里吧。看样子,连饿鬼也顺便跑来了,所以应该不会错。」 也就是说,那三个家伙的愿望已经实现一半啰。 召唤出恶魔,结果被恶魔所杀。该怎么说,那些家伙的下场还真是王道啊。也许本人们完全没察觉出来就是了。 「在人世是靠搭公车移动的……?」 「嗯。等我回过神已经发现自己穿着牡丹花纹的和服,身上还有一点钱。从另一个世界过来这里时,为了生活便利,可能会顺便做出这样的设定,又或者是我进入了某人的尸体中,老实说我也搞不太懂。」 从异世界过来后记忆会中断吗?知理也说过祖先的罗刹怎么样已经记不清了,所以是有那种可能。 另外,公车司机所言的少女毫无疑问就是这位修罗了…… 「既然多管闲事的人类已经被消灭掉,均衡应该会逐渐恢复原貌吧。只不过,危险的时期可能暂时还会持续一阵子。或者该说,我才是最危险的存在……咦,方才那句其实是笑点呢。」 不,我可笑不出来……因为那是名副其实的真相…… 「不好意思,能跟修罗大人见面真是太光荣了,所以我们有点紧张。」 看来,轮月还在装什么出身好人家的大小姐……真是个喜欢谄媚权势的女人…… 「把我捧得太高也没有任何好处喔。基本上我只会破坏东西而已。话说回来,爱宕小姐,你为何这身打扮……?」 几乎只剩下内衣裤的轮月映入了对方的眼帘。这模样任谁都会好奇吧…… 「真抱歉,让您见笑了……那个叫水主的家伙把我带进山里,所以我才……」 「对初次见面的人不要说这种低级且难以理解的笑话好吗!」 况且轮月还摆出羞涩的脸红模样,技巧真是越来越高明了……真没想到,她竟敢在修罗的面前开黄腔…… 「嗯唔。我不允许有人对女性施暴。下次看到可能会扭掉你的脑袋。」 牡丹露出不快的表情。果然,这笑话她听不懂。 「不!那是误会啊!刚才那个只是天狗的戏言!」 「牡丹小姐,请跟我在一块……如果跟那个人在一起,我不知道又会被怎么样……」 「你别再演戏了好吗!我要吐槽你也是搏命演出耶!能不能让我稍微放松一下啊!」 「嗯嗯……实在搞不懂你们的情况,首先先把这个男的脑袋拧掉,拧完了以后再弄清楚吧。」 「那种处理的顺序会让我很困扰啊!」 这种类似魔女审判、总之绝对会死的处置我才不要。难道老天爷就不给我一个可以继续苟活下去的机会吗! 「咦,刚才那句其实是笑点呢……?」 牡丹露出有点失望的表情。 该怎么说,我们之间对笑点的认知好像有很大的差距。现在这种场合不论哪个搞笑艺人来我应该都笑不出来吧…… 「那么,尸体的处理就交给我吧。你们先回去好了。另外,那个有吸血鬼气味的小妹妹是谁?从刚才就睡死到现在啊。」 对喔,还得顺便把知理带回去。她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牡丹小姐,那个吸血鬼其实才是万恶的元凶!请制裁她!」 轮月又开始展露假哭的演技了。 「你这家伙,别玩那种新花样好吗!立刻停止那种除了自己以外都得玩命的游戏!」 「我的衣服会破破烂烂都是那个吸血鬼害的!她用短刀威胁要杀死我!」 「虽然全都是事实,但别在这个场合说啊!」 让人畏惧的程度姑且不论,光以「腹黑」这点绝对是轮月最强,不,应该说她最黑吧…… 「是吗?那我拧掉她的脑袋好了。」 「牡丹小姐也是,不要随便就想拧掉别人的脑袋好吗!至少在中间加一些缓冲吧!」 「刚才那个其实也是玩笑话……不行了,看来我是个很无趣的生物……还是说我尚未学会察言观色……」 那不是察言观色的问题,一个真能扭掉他人脑袋的存在说这种话,会觉得好笑才有鬼吧…… 「牡丹小姐,如果要用扭掉脑袋开玩笑,说十次至少要有一次真的动手,这样大家才会觉得有趣。」 「有趣个鬼啊!太恐怖了吧!」 「好,那么,下回我就来试试看。」 「请别乱试好吗!等试完以后就太迟了!」 大概是因为我一直像这样大吼的缘故,知理也被吵醒了。 「咦,这是哪里?怎么有一股好浓的血腥味……」 那之后,撞见惨死尸体的知理立刻发出悲鸣,而得知修罗也在这里后她又发出了更夸张的悲鸣。以第一次接触来说她的反应完全正确。 「那个,为什么修罗会在这里呢……?而且还有好多尸体……?」 「因为坏人已经被制裁了。这位就是必杀的审判者牡丹小姐。」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过大致算说对了。 「待会牡丹小姐,也打 算亲手把你变成尸体的模样。永别了,穷凶极恶的吸血鬼。」 「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人家不想死啊————!!」 知理发出惨叫。 「轮月,你的性格太差劲了。」 「谁叫那家伙总是一副嚣张的样子,偶尔也让她尝一下惊悚的体验嘛~」 这时候不赶紧出面打圆场就不妙了。 「没事了……不会再有人被杀了。毋宁该说,你在被杀之前得救了。放心吧。」 我来到在建筑物角落哭泣的知理一步前如此出声道。 放着不管她可能真的会产生心灵创伤。其实眼前这种恐怖的光景搞不好早就在她心里造成伤害了……总之,我也许应该要真心诚意地安慰她一下才对…… 「真、真的吗……?大哥哥……?」 「是真的。我跟轮月一起追来这里。」 我勉强挤出微笑回答道。 「所以,你用不着担心。知理身边还有我陪着。」 所谓的场面话就是指这种吧。但紧急情况下我也没那个闲工夫慎选词汇了。 「谢……谢……谢谢!」 大概是太感动了吧,知理冷不防抱住我。 「谢谢!果然大哥哥才是知理的男朋友!虽然还不确定到了非常喜欢的程度,但已经够喜欢你了——只是天狗小姐也来救我的部分我不相信。」 「你最好给我相信!刚才要不是我的抉择,你早就已经翘辫子了!」 我可以体会知理的心态,不过轮月救了她是事实,为了慰勉轮月的辛劳应该要请知理表示一下。 「那是真的,知理。你跟她道谢吧。」 我轻轻推了推知理的背。 「唔,谢谢……」 「好啦好啦。你愿意赔偿我这套报销的衣服,那我就原谅你啰。」 「嗯,那种便宜的东西,要买几件送你都没问题。」 总觉得她们可能又要吵起来了,不过暂时就先这样吧。 「那么,大哥哥,该打道回府了吧。这之后,也请继续当知理的男朋友并多多指教啰!」 知理牵起我的手。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请等一下。你不是因为被风吹跑而丢脸地昏倒了吗?所以你彻底败给我了,从赖斗同学的身边乖乖退开吧!」 「那个,是你借用大哥哥的力量才造成的,所以犯规。又不是一对一。不算,不算。」 「谁管你那种屁借口啊!我要申请民事裁决!」 不妙,这下子又难以收拾了…… ——既然事情都搞成这样! 「那个,牡丹小姐,我想请你帮我说句话……」 「嗯,究竟怎么了?」 民事裁决这个词让我灵机一动。应该要拜托更高位的权力者才对。 「总觉得,说那个很丢脸啊……」 「我明白。不过,真的只能拜托你了,这也是为了久多良着想。」 交涉顺利达成了。跟不是人类的对象沟通反而比较有建设性,这或许也算是一种讽刺吧。 「呃~爱吵架的坏孩子会被我拧掉脑袋喔~……」 两人的争辩顿时停止了。 「是啊……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在今天忘得一干二净吧……」 「大家要有朝气地和睦相处唷……」 权力这种玩意还真伟大……以后也要继续有效利用。 「那么,你们一直待在这种场所也不好,剩下的就交给我,你们先回去好了。」 正如修罗所言,这种恶心的地方,我连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不过,最后还有一件事。 「不好意思,请稍等我一下。」 我终究还是站到了老板女儿尸体的面前,双手合十。 倘若来生还能相见的话,请不要再让类似的情况发生。 假使自己不是咒师,不需要进入这个世界的阴暗面,恐怕她一辈子都只是我熟悉的食堂服务生吧。 这种邂逅的结果太差了,单纯只是如此。 不过,我却无法轻易地对她低头道歉。 那并非「你自己也有责任啊」这种层次的问题,而是因为道歉并不能解决任何事。这样的结果不是稍微反省或后悔就能消弭的轻松情况。 我这辈子得永远背负杀死人的重担,那将是我一生无法摆脱的课题吧。 这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是轮月。 「我猜,古代的咒师应该比较轻松吧。」 轮月牵起我的手。 「过往的战斗出现死人并不稀奇,他们一定已经很习惯死人了。只是如今会遭遇人类死亡的机率要比以前低太多。」 「不,我也没那么痛苦。比起一般人我应该算冷漠的吧。感激得救的心情还比较强烈一点。不过——」 我不禁露出苦笑。 「总觉得,这种事好像会没完没了啊。」 「就是这样没错。」 轮月也露出了苦笑。 「附带一提我是这么想的——内容要比你积极正面得多了。」 「反正一定又是性骚扰之类的内容吧。」 「赖斗同学能继续活下去我真的很高兴。」 她以形同犯规的甜美笑容,简直就像面对恋人一样,祝福我的生命获得了延长。 「你这家伙,偶尔也能像这样说正经八百的话嘛,平常也太小气……」 「这就是所谓的『落差萌』啊。」 「被你说出口以后,听起来感觉好廉价……」 「好了,我们走吧。去吸点大自然的空气而不是这种血腥味。」 「多谢,也该切换一下心情了。」 走出外头后毫无任何异样的夜空映入眼帘,我重新体认到自己只是大河里的一小滴水珠罢了。 不管是咒师、天狗、吸血鬼,以及修罗都一样。 尾声 「那么,从现在开始要成立水主赖斗弹劾委员会了!」 星期一放学后,我正打算回家时被桥本跟其他人团团围住。 「呃,你们是怎么了……?」 「那还用问!你心知肚明吧!如果不是我猜的那样,你根本不会在快打钟时才到校,也不会一下课就跑去厕所,更不会等到快敲上课钟了才匆匆跑回教室,而且一直重复这种行为!」 啧,被抓包了。我明明为了逃避多余的解释而尽了最大限度的努力啊! 「你之前参加了『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实际上却有这么可爱的女友……这种事不是太没道理了吗!希望你不要搞错。我们并不是羡慕你有女朋友!而是你参加『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完全是在耍我们,我们无法容忍你愚弄我们的热情!总之绝对不是羡慕你交了女朋友!」 一定羡慕死了吧。还说了两遍。 令人恐惧的事态终于化为现实了吗? 由于星期六所发生的事,桥本好像坚信我交了女朋友。其实根本没那么爽好吗?我在许多层面都是过了一个非常惊险万分的周末。 「桥本,那个人不是我女友,只是认识的人罢了……当时那家伙说的话也只是开玩笑。相信我——虽然你大概不愿意吧。」 「别用这种笑死人的借口敷衍好吗!你会为了不是女友的女生星期六出门买东西,还帮忙扛米?根本不可能吧!」 「果然……」 该怎么回答他才好哩。那家伙只是普通的天狗,说是我工作上的伙伴可以吗?这么一来我可能真的会失去班上的朋友。但话说回来,表明轮月是我被饿鬼抓走时认识的人也不行。那种事即便我失去友情也不能说。 总觉得,说她就是我女朋友以蒙混过去才是最恰当的选项。 女朋友这种身分才是最为现实、最日常生活的。 「好吧,没错。星期六的那个女生——」 我的肩膀被砰砰地敲了几下。 怪了,到底是谁—— 「这里是大哥哥的班级吧~」 在教室前方,知理身着不可能是哪间学校制服的哥德风打扮进来了。 我已经懒得吐槽她为什么要过来了。一定是因为她想来的缘故吧。根本不会有其他理由。 知理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进教室。以她进入学校用地这点来说已经算非法入侵,但现在也没差了。 「大哥哥!知理刚好来这边参观。想知道你究竟在哪种地方念书~」 「是吗。很普通吧。这里就是平民百姓的学校。」 「不过,感觉好像很欢乐呢。为了不令知理男友的身分蒙羞,你要好好用功唷!」 「嗯,我会跟偏差值(注55日本学生在校的平均成绩。)这个大敌奋勇战斗的。」 「待会离开学校一起走到顺路为止吧!知理在教室前面等你,大哥哥聊完天以后就要过来唷!」 感觉好像已经办完来这里的要事了,知理又堂堂正正地走出教室。实际上,她刚才的登场的确很像棒球场上的一人左投…… 「那女孩,刚才说男友……意思就是……」 「桥本,你猜对了。这女孩才是我女友,星期六的那家伙只是普通朋友。你总该相信了吧……?」 跟知理的交往关系大概无法断绝吧。看来我只好悬命以这种说词赌赌看了。 「是这样吗,水主,很抱歉我怀疑你……不过,你果然还是交了女友没错吧?」 「可是呢……我跟现在这女生是星期六以后才认识的……以时间顺序而言我并没有背叛你……真的……」 桥本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石井制止住了。 「够了,别再跟他争了……不论哪个女生是他女友都无所谓了。反正水主就是压倒性地受异性欢迎……跟我们是不同世界的居民……」 ——不同世界的居民吗? 尽管不愿承认,不过这句话没错。 只要身为咒师,我的一生就必须在跟你们截然不同的日常生活中度过。 「有道理……突然觉得自己好悲惨啊……今天就先解散吧……」 看来我是平安逃脱什么弹劾委员会了。只不过,既然我已经有了女友,以后大概也不能参加他们的会议了……获得某样事物其实跟失去其他事物是同义词啊…… 在解散的同学们当中只有石井还留下来。 「那个,水主,呃,如果是我看错了就先跟你说声抱歉……」 「怎么了?别客气尽管说啊。」 「方才,我看到好像某人的手在敲水主你的肩膀,那到底是谁的手呢……?」 被他发现了。 「那个角度,应该根本没人才对。只不过,我确实看到手了……总觉得好恶心啊……这么说来,水主你的氛围也跟平常感觉不同,除了交到女友以外,还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石井,你的灵异感知能力太强了,一般人应该是看不到才对。 他看到的现象确实存在。那是知理从另一个世界叫来的罗刹之手。或许是为了阻止我说出轮月是我女朋友这种话,或是暗示我知理快要过来了。总之,那是知理干的好事,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不过我当然不能告诉同学这种事…… 「石井,你太多心了。根本不可能有那种手吧。这个世界上,不会从空无一物的声地方平白无故冒出手来。」 「是啊……很抱歉,我到底是怎么了,对不起。」 石井连忙回家了。 如果可以的话,或许我也想回到他们这群正常人的那边。不过,待在这边久了只要习惯其实也挺有趣的。 「那么,知理,我们回去吧。」 我对着在教室前方乖乖等候的知理出声道。她今天依然一副像是在角色扮演的哥德风装扮。跟这样的知理并肩而行,我已经不觉得恐怖了。甚至还没空去担心会被误认为情侣的问题。 「嗯,请多指教啰!」 知理抱住我的臂膀。真是的,害我胸口小鹿乱撞了一下。难道我以后就要像这样过着有女友的现充生活了吗?才刚暂时脱离那个搏命冒险的世界,稍微享受一下也无妨吧…… 不过,这种幸福的时光很快就结束了。 正要走出校门的时候。 「哎呀,赖斗同学,你的女朋友喜欢打扮得这么华丽啊。」 轮月就站在那。不知为何总觉得她会出现,结果她真的现身了。 「呃,赖斗同学,我打算待会去买东西。你愿意一块来吗?对了顺道一提,这是之前签过的契约书影本。」 「怕我翻脸不认帐的对策你都准备好啦。」 契约就是契约。尽管感觉有点像奴隶的卖身契,但我还是得遵守。 「我明白了。不管是要扛米还什么的尽管来吧。」 「感谢你。一个人进那种地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慢着,你这家伙,到底打算去哪里血拼啊?」 「情趣用品店啊。」 「我才觉得丢脸哩!你自己一个人去吧!」 「那可不行。赖斗同学明明也要使用。」 「谁要用啊,鬼才用那种东西!别把话题拉到奇怪的方向好吗!」 这时有人扯了扯的我手臂。 「总觉得你们在进行很不该听到的对话呢……好可怕,人家想早点回去……」 知理被吓到了。这种反应如今倒是很能疗愈我。 「是喔……那就放下这呆瓜不管早点离开吧。」 「不,那我可不答应。」 结果轮月好像不愿 意离开我。 「那种丢脸的地方你自己一个人去好了。」 「我发现了可能是异形的东西。为了赖斗同学的人生着想,还是要进去确认比较好。」 轮月浮现出请君入瓮的笑容。 说得有理。只要继续住在久多良这个地方,就不可能享受完全的和平。 「我明白了。现在就过去看看吧。」 「赖斗同学的操纵方法,我已经彻底理解了。」 这句话有几分是玩笑,我已经搞不懂了。只不过,我也只能活在这样的世界中。 「知理也要跟着去。要是有违逆千贺矢的人出现就麻烦了。」 「真拿你没办法啊,如果出了事我可不负责喔。」 在久多良乍看之下很悠闲的街道上,三名异形昂首阔步着。 完 后记 初次见面,或者久违了,我是森田季节。 已经看完本书的读者应该晓得,这个故事是在描写某些住在深山中的女孩们,还有深山中发生的某个事件,以及那座山。 虽说有部分暗黑的情节,女孩们的发言也很奇葩,但读者诸君应该能看得很开心才是。 当然,这个故事是虚构的。不过,深山很恐怖倒是事实。 很刚好最近,我便在山上经历了难以忘怀的事,在这边就试着叙述一下吧。 我很喜欢在山上发呆,那天去爬山,在山腰的休憩所吃冰淇淋悠哉地休息。看看地图,恰好离这休憩所徒步十分钟之处,有座瀑布的样子。既然难得来这,我就想去见识一下,于是我离开休憩所,正要沿着下山的路线往瀑布出发。 从对面,有好几位登山客焦急地折返回这里。 〈森田〉「请问怎么了吗?」 〈登山客〉「前面有熊出没!」 〈森田〉「耶……熊……?」 〈登山客〉「是从斜坡下来的!你最好不要继续往那边走!」 我又不是什么格斗家,于是便乖乖回头了,此外那天也没用走的下山,而是搭缆车离开。 话说回来,那天因为在休憩所觉得只吃午餐太无趣了,所以才多点了冰淇淋解馋,这也让我晚了几分钟才出发,以时间而言如果只吃午饭我就会早点去瀑布了,好死不死就跟熊遭遇……真是太恐怖了…… 我的一位朋友是游戏编剧(喜欢爬山),跟他说完这经历他表示「我下礼拜也要去爬那边的山,怎么办……」一副很困惑的模样。不过,他最后好像还是去爬了。真有勇气啊…… 总而言之,深山的确充满了危险。这绝对不是开玩笑,我还住在福井的时候,就曾听坐在隔壁的上司说熊跑到他家的庭院,简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真没想到连关东的山也有熊啊…… 读完本书后即便对山产生兴趣,也要准备好能打赢熊的装备才去爬啊。另外,如果输给熊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最后是谢词。负责插画的noco老师,真的很感谢您!轮月跟知理都很可爱我快喷鼻血了。这不是客套话而是真的很萌。我想跟她们结婚!还有对其他提携我的伙伴们也要致上感谢!那么,大家再会! ※本作引用,或参考了以下的书籍。此外,本书只是小说,请勿视为严密的历史考证,敬请见谅。 《宇治拾遗物语》 中岛悦次(校注) 角川sophia 文库版 一九六二年 《今昔物语》 国史大系本 《吸血妖魅考》 montague summers 日夏耿之介 筑摩学艺文库 二〇〇三年 《变貌的神与佛们》 村山修一 人文书院 一九九〇年 《邪教·立川流》 真锅俊照 筑摩学艺文库 二〇〇二年 《富山县历史散步》 富山近代史研究会历史散步部会 (编辑)山川出版社 二〇〇八年 《神奈川县历史散步 下》 神奈川县高等学校教科研究会社会科部会历史分科会山川出版社 二〇〇五年 《酒吞童子的诞生——另一种日本文化》 高桥昌明 中公新书 一九九二年 のち文库(二〇〇五年) 《宗教岁时记》 五来重 角川sophia文库 二〇一〇年 《天狗从何而来》 杉原たく哉 大修馆书店(asia books) 二〇〇七年 《日本中世纪的国家与宗教》 黑田俊雄 岩波书店 一九七五年 《增补 姿态与动作的中世纪史——摘自图画与绘卷的风景》 黑田日出男 平凡社library 二〇〇二年 《初版金枝(上下)》 james frazer 吉川信译 筑摩学艺文库 二〇〇三年 《日本之鬼 日本文化探求视角》 近藤喜博 讲谈社学术文库 二〇一〇年 《日本刀——日本的技与美与魂》 小笠原信夫 文春新书 二〇〇七年 初次见面,或者久违了,我是森田季节。 已经看完本书的读者应该晓得,这个故事是在描写某些住在深山中的女孩们,还有深山中发生的某个事件,以及那座山。 虽说有部分暗黑的情节,女孩们的发言也很奇葩,但读者诸君应该能看得很开心才是。 当然,这个故事是虚构的。不过,深山很恐怖倒是事实。 很刚好最近,我便在山上经历了难以忘怀的事,在这边就试着叙述一下吧。 我很喜欢在山上发呆,那天去爬山,在山腰的休憩所吃冰淇淋悠哉地休息。看看地图,恰好离这休憩所徒步十分钟之处,有座瀑布的样子。既然难得来这,我就想去见识一下,于是我离开休憩所,正要沿着下山的路线往瀑布出发。 从对面,有好几位登山客焦急地折返回这里。 〈森田〉「请问怎么了吗?」 〈登山客〉「前面有熊出没!」 〈森田〉「耶……熊……?」 〈登山客〉「是从斜坡下来的!你最好不要继续往那边走!」 我又不是什么格斗家,于是便乖乖回头了,此外那天也没用走的下山,而是搭缆车离开。 话说回来,那天因为在休憩所觉得只吃午餐太无趣了,所以才多点了冰淇淋解馋,这也让我晚了几分钟才出发,以时间而言如果只吃午饭我就会早点去瀑布了,好死不死就跟熊遭遇……真是太恐怖了…… 我的一位朋友是游戏编剧(喜欢爬山),跟他说完这经历他表示「我下礼拜也要去爬那边的山,怎么办……」一副很困惑的模样。不过,他最后好像还是去爬了。真有勇气啊…… 总而言之,深山的确充满了危险。这绝对不是开玩笑,我还住在福井的时候,就曾听坐在隔壁的上司说熊跑到他家的庭院,简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真没想到连关东的山也有熊啊…… 读完本书后即便对山产生兴趣,也要准备好能打赢熊的装备才去爬啊。另外,如果输给熊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最后是谢词。负责插画的noco老师,真的很感谢您!轮月跟知理都很可爱我快喷鼻血了。这不是客套话而是真的很萌。我想跟她们结婚!还有对其他提携我的伙伴们也要致上感谢!那么,大家再会! ※本作引用,或参考了以下的书籍。此外,本书只是小说,请勿视为严密的历史考证,敬请见谅。 《宇治拾遗物语》 中岛悦次(校注) 角川sophia 文库版 一九六二年 《今昔物语》 国史大系本 《吸血妖魅考》 montague summers 日夏耿之介 筑摩学艺文库 二〇〇三年 《变貌的神与佛们》 村山修一 人文书院 一九九〇年 《邪教·立川流》 真锅俊照 筑摩学艺文库 二〇〇二年 《富山县历史散步》 富山近代史研究会历史散步部会 (编辑)山川出版社 二〇〇八年 《神奈川县历史散步 下》 神奈川县高等学校教科研究会社会科部会历史分科会山川出版社 二〇〇五年 《酒吞童子的诞生——另一种日本文化》 高桥昌明 中公新书 一九九二年 のち文库(二〇〇五年) 《宗教岁时记》 五来重 角川sophia文库 二〇一〇年 《天狗从何而来》 杉原たく哉 大修馆书店(asia books) 二〇〇七年 《日本中世纪的国家与宗教》 黑田俊雄 岩波书店 一九七五年 《增补 姿态与动作的中世纪史——摘自图画与绘卷的风景》 黑田日出男 平凡社library 二〇〇二年 《初版金枝(上下)》 james frazer 吉川信译 筑摩学艺文库 二〇〇三年 《日本之鬼 日本文化探求视角》 近藤喜博 讲谈社学术文库 二〇一〇年 《日本刀——日本的技与美与魂》 小笠原信夫 文春新书 二〇〇七年 初次见面,或者久违了,我是森田季节。 已经看完本书的读者应该晓得,这个故事是在描写某些住在深山中的女孩们,还有深山中发生的某个事件,以及那座山。 虽说有部分暗黑的情节,女孩们的发言也很奇葩,但读者诸君应该能看得很开心才是。 当然,这个故事是虚构的。不过,深山很恐怖倒是事实。 很刚好最近,我便在山上经历了难以忘怀的事,在这边就试着叙述一下吧。 我很喜欢在山上发呆,那天去爬山,在山腰的休憩所吃冰淇淋悠哉地休息。看看地图,恰好离这休憩所徒步十分钟之处,有座瀑布的样子。既然难得来这,我就想去见识一下,于是我离开休憩所,正要沿着下山的路线往瀑布出发。 从对面,有好几位登山客焦急地折返回这里。 〈森田〉「请问怎么了吗?」 〈登山客〉「前面有熊出没!」 〈森田〉「耶……熊……?」 〈登山客〉「是从斜坡下来的!你最好不要继续往那边走!」 我又不是什么格斗家,于是便乖乖回头了,此外那天也没用走的下山,而是搭缆车离开。 话说回来,那天因为在休憩所觉得只吃午餐太无趣了,所以才多点了冰淇淋解馋,这也让我晚了几分钟才出发,以时间而言如果只吃午饭我就会早点去瀑布了,好死不死就跟熊遭遇……真是太恐怖了…… 我的一位朋友是游戏编剧(喜欢爬山),跟他说完这经历他表示「我下礼拜也要去爬那边的山,怎么办……」一副很困惑的模样。不过,他最后好像还是去爬了。真有勇气啊…… 总而言之,深山的确充满了危险。这绝对不是开玩笑,我还住在福井的时候,就曾听坐在隔壁的上司说熊跑到他家的庭院,简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真没想到连关东的山也有熊啊…… 读完本书后即便对山产生兴趣,也要准备好能打赢熊的装备才去爬啊。另外,如果输给熊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最后是谢词。负责插画的noco老师,真的很感谢您!轮月跟知理都很可爱我快喷鼻血了。这不是客套话而是真的很萌。我想跟她们结婚!还有对其他提携我的伙伴们也要致上感谢!那么,大家再会! ※本作引用,或参考了以下的书籍。此外,本书只是小说,请勿视为严密的历史考证,敬请见谅。 《宇治拾遗物语》 中岛悦次(校注) 角川sophia 文库版 一九六二年 《今昔物语》 国史大系本 《吸血妖魅考》 montague summers 日夏耿之介 筑摩学艺文库 二〇〇三年 《变貌的神与佛们》 村山修一 人文书院 一九九〇年 《邪教·立川流》 真锅俊照 筑摩学艺文库 二〇〇二年 《富山县历史散步》 富山近代史研究会历史散步部会 (编辑)山川出版社 二〇〇八年 《神奈川县历史散步 下》 神奈川县高等学校教科研究会社会科部会历史分科会山川出版社 二〇〇五年 《酒吞童子的诞生——另一种日本文化》 高桥昌明 中公新书 一九九二年 のち文库(二〇〇五年) 《宗教岁时记》 五来重 角川sophia文库 二〇一〇年 《天狗从何而来》 杉原たく哉 大修馆书店(asia books) 二〇〇七年 《日本中世纪的国家与宗教》 黑田俊雄 岩波书店 一九七五年 《增补 姿态与动作的中世纪史——摘自图画与绘卷的风景》 黑田日出男 平凡社library 二〇〇二年 《初版金枝(上下)》 james frazer 吉川信译 筑摩学艺文库 二〇〇三年 《日本之鬼 日本文化探求视角》 近藤喜博 讲谈社学术文库 二〇一〇年 《日本刀——日本的技与美与魂》 小笠原信夫 文春新书 二〇〇七年 初次见面,或者久违了,我是森田季节。 已经看完本书的读者应该晓得,这个故事是在描写某些住在深山中的女孩们,还有深山中发生的某个事件,以及那座山。 虽说有部分暗黑的情节,女孩们的发言也很奇葩,但读者诸君应该能看得很开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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のち文库(二〇〇五年) 《宗教岁时记》 五来重 角川sophia文库 二〇一〇年 《天狗从何而来》 杉原たく哉 大修馆书店(asia books) 二〇〇七年 《日本中世纪的国家与宗教》 黑田俊雄 岩波书店 一九七五年 《增补 姿态与动作的中世纪史——摘自图画与绘卷的风景》 黑田日出男 平凡社library 二〇〇二年 《初版金枝(上下)》 james frazer 吉川信译 筑摩学艺文库 二〇〇三年 《日本之鬼 日本文化探求视角》 近藤喜博 讲谈社学术文库 二〇一〇年 《日本刀——日本的技与美与魂》 小笠原信夫 文春新书 二〇〇七年 初次见面,或者久违了,我是森田季节。 已经看完本书的读者应该晓得,这个故事是在描写某些住在深山中的女孩们,还有深山中发生的某个事件,以及那座山。 虽说有部分暗黑的情节,女孩们的发言也很奇葩,但读者诸君应该能看得很开心才是。 当然,这个故事是虚构的。不过,深山很恐怖倒是事实。 很刚好最近,我便在山上经历了难以忘怀的事,在这边就试着叙述一下吧。 我很喜欢在山上发呆,那天去爬山,在山腰的休憩所吃冰淇淋悠哉地休息。看看地图,恰好离这休憩所徒步十分钟之处,有座瀑布的样子。既然难得来这,我就想去见识一下,于是我离开休憩所,正要沿着下山的路线往瀑布出发。 从对面,有好几位登山客焦急地折返回这里。 〈森田〉「请问怎么了吗?」 〈登山客〉「前面有熊出没!」 〈森田〉「耶……熊……?」 〈登山客〉「是从斜坡下来的!你最好不要继续往那边走!」 我又不是什么格斗家,于是便乖乖回头了,此外那天也没用走的下山,而是搭缆车离开。 话说回来,那天因为在休憩所觉得只吃午餐太无趣了,所以才多点了冰淇淋解馋,这也让我晚了几分钟才出发,以时间而言如果只吃午饭我就会早点去瀑布了,好死不死就跟熊遭遇……真是太恐怖了…… 我的一位朋友是游戏编剧(喜欢爬山),跟他说完这经历他表示「我下礼拜也要去爬那边的山,怎么办……」一副很困惑的模样。不过,他最后好像还是去爬了。真有勇气啊…… 总而言之,深山的确充满了危险。这绝对不是开玩笑,我还住在福井的时候,就曾听坐在隔壁的上司说熊跑到他家的庭院,简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真没想到连关东的山也有熊啊…… 读完本书后即便对山产生兴趣,也要准备好能打赢熊的装备才去爬啊。另外,如果输给熊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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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文化探求视角》 近藤喜博 讲谈社学术文库 二〇一〇年 《日本刀——日本的技与美与魂》 小笠原信夫 文春新书 二〇〇七年 初次见面,或者久违了,我是森田季节。 已经看完本书的读者应该晓得,这个故事是在描写某些住在深山中的女孩们,还有深山中发生的某个事件,以及那座山。 虽说有部分暗黑的情节,女孩们的发言也很奇葩,但读者诸君应该能看得很开心才是。 当然,这个故事是虚构的。不过,深山很恐怖倒是事实。 很刚好最近,我便在山上经历了难以忘怀的事,在这边就试着叙述一下吧。 我很喜欢在山上发呆,那天去爬山,在山腰的休憩所吃冰淇淋悠哉地休息。看看地图,恰好离这休憩所徒步十分钟之处,有座瀑布的样子。既然难得来这,我就想去见识一下,于是我离开休憩所,正要沿着下山的路线往瀑布出发。 从对面,有好几位登山客焦急地折返回这里。 〈森田〉「请问怎么了吗?」 〈登山客〉「前面有熊出没!」 〈森田〉「耶……熊……?」 〈登山客〉「是从斜坡下来的!你最好不要继续往那边走!」 我又不是什么格斗家,于是便乖乖回头了,此外那天也没用走的下山,而是搭缆车离开。 话说回来,那天因为在休憩所觉得只吃午餐太无趣了,所以才多点了冰淇淋解馋,这也让我晚了几分钟才出发,以时间而言如果只吃午饭我就会早点去瀑布了,好死不死就跟熊遭遇……真是太恐怖了…… 我的一位朋友是游戏编剧(喜欢爬山),跟他说完这经历他表示「我下礼拜也要去爬那边的山,怎么办……」一副很困惑的模样。不过,他最后好像还是去爬了。真有勇气啊…… 总而言之,深山的确充满了危险。这绝对不是开玩笑,我还住在福井的时候,就曾听坐在隔壁的上司说熊跑到他家的庭院,简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真没想到连关东的山也有熊啊…… 读完本书后即便对山产生兴趣,也要准备好能打赢熊的装备才去爬啊。另外,如果输给熊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最后是谢词。负责插画的noco老师,真的很感谢您!轮月跟知理都很可爱我快喷鼻血了。这不是客套话而是真的很萌。我想跟她们结婚!还有对其他提携我的伙伴们也要致上感谢!那么,大家再会! ※本作引用,或参考了以下的书籍。此外,本书只是小说,请勿视为严密的历史考证,敬请见谅。 《宇治拾遗物语》 中岛悦次(校注) 角川sophia 文库版 一九六二年 《今昔物语》 国史大系本 《吸血妖魅考》 montague summers 日夏耿之介 筑摩学艺文库 二〇〇三年 《变貌的神与佛们》 村山修一 人文书院 一九九〇年 《邪教·立川流》 真锅俊照 筑摩学艺文库 二〇〇二年 《富山县历史散步》 富山近代史研究会历史散步部会 (编辑)山川出版社 二〇〇八年 《神奈川县历史散步 下》 神奈川县高等学校教科研究会社会科部会历史分科会山川出版社 二〇〇五年 《酒吞童子的诞生——另一种日本文化》 高桥昌明 中公新书 一九九二年 のち文库(二〇〇五年) 《宗教岁时记》 五来重 角川sophia文库 二〇一〇年 《天狗从何而来》 杉原たく哉 大修馆书店(asia books) 二〇〇七年 《日本中世纪的国家与宗教》 黑田俊雄 岩波书店 一九七五年 《增补 姿态与动作的中世纪史——摘自图画与绘卷的风景》 黑田日出男 平凡社library 二〇〇二年 《初版金枝(上下)》 james frazer 吉川信译 筑摩学艺文库 二〇〇三年 《日本之鬼 日本文化探求视角》 近藤喜博 讲谈社学术文库 二〇一〇年 《日本刀——日本的技与美与魂》 小笠原信夫 文春新书 二〇〇七年 初次见面,或者久违了,我是森田季节。 已经看完本书的读者应该晓得,这个故事是在描写某些住在深山中的女孩们,还有深山中发生的某个事件,以及那座山。 虽说有部分暗黑的情节,女孩们的发言也很奇葩,但读者诸君应该能看得很开心才是。 当然,这个故事是虚构的。不过,深山很恐怖倒是事实。 很刚好最近,我便在山上经历了难以忘怀的事,在这边就试着叙述一下吧。 我很喜欢在山上发呆,那天去爬山,在山腰的休憩所吃冰淇淋悠哉地休息。看看地图,恰好离这休憩所徒步十分钟之处,有座瀑布的样子。既然难得来这,我就想去见识一下,于是我离开休憩所,正要沿着下山的路线往瀑布出发。 从对面,有好几位登山客焦急地折返回这里。 〈森田〉「请问怎么了吗?」 〈登山客〉「前面有熊出没!」 〈森田〉「耶……熊……?」 〈登山客〉「是从斜坡下来的!你最好不要继续往那边走!」 我又不是什么格斗家,于是便乖乖回头了,此外那天也没用走的下山,而是搭缆车离开。 话说回来,那天因为在休憩所觉得只吃午餐太无趣了,所以才多点了冰淇淋解馋,这也让我晚了几分钟才出发,以时间而言如果只吃午饭我就会早点去瀑布了,好死不死就跟熊遭遇……真是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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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个故事是虚构的。不过,深山很恐怖倒是事实。 很刚好最近,我便在山上经历了难以忘怀的事,在这边就试着叙述一下吧。 我很喜欢在山上发呆,那天去爬山,在山腰的休憩所吃冰淇淋悠哉地休息。看看地图,恰好离这休憩所徒步十分钟之处,有座瀑布的样子。既然难得来这,我就想去见识一下,于是我离开休憩所,正要沿着下山的路线往瀑布出发。 从对面,有好几位登山客焦急地折返回这里。 〈森田〉「请问怎么了吗?」 〈登山客〉「前面有熊出没!」 〈森田〉「耶……熊……?」 〈登山客〉「是从斜坡下来的!你最好不要继续往那边走!」 我又不是什么格斗家,于是便乖乖回头了,此外那天也没用走的下山,而是搭缆车离开。 话说回来,那天因为在休憩所觉得只吃午餐太无趣了,所以才多点了冰淇淋解馋,这也让我晚了几分钟才出发,以时间而言如果只吃午饭我就会早点去瀑布了,好死不死就跟熊遭遇……真是太恐怖了…… 我的一位朋友是游戏编剧(喜欢爬山),跟他说完这经历他表示「我下礼拜也要去爬那边的山,怎么办……」一副很困惑的模样。不过,他最后好像还是去爬了。真有勇气啊…… 总而言之,深山的确充满了危险。这绝对不是开玩笑,我还住在福井的时候,就曾听坐在隔壁的上司说熊跑到他家的庭院,简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真没想到连关东的山也有熊啊…… 读完本书后即便对山产生兴趣,也要准备好能打赢熊的装备才去爬啊。另外,如果输给熊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最后是谢词。负责插画的noco老师,真的很感谢您!轮月跟知理都很可爱我快喷鼻血了。这不是客套话而是真的很萌。我想跟她们结婚!还有对其他提携我的伙伴们也要致上感谢!那么,大家再会! ※本作引用,或参考了以下的书籍。此外,本书只是小说,请勿视为严密的历史考证,敬请见谅。 《宇治拾遗物语》 中岛悦次(校注) 角川sophia 文库版 一九六二年 《今昔物语》 国史大系本 《吸血妖魅考》 montague summers 日夏耿之介 筑摩学艺文库 二〇〇三年 《变貌的神与佛们》 村山修一 人文书院 一九九〇年 《邪教·立川流》 真锅俊照 筑摩学艺文库 二〇〇二年 《富山县历史散步》 富山近代史研究会历史散步部会 (编辑)山川出版社 二〇〇八年 《神奈川县历史散步 下》 神奈川县高等学校教科研究会社会科部会历史分科会山川出版社 二〇〇五年 《酒吞童子的诞生——另一种日本文化》 高桥昌明 中公新书 一九九二年 のち文库(二〇〇五年) 《宗教岁时记》 五来重 角川sophia文库 二〇一〇年 《天狗从何而来》 杉原たく哉 大修馆书店(asia books) 二〇〇七年 《日本中世纪的国家与宗教》 黑田俊雄 岩波书店 一九七五年 《增补 姿态与动作的中世纪史——摘自图画与绘卷的风景》 黑田日出男 平凡社library 二〇〇二年 《初版金枝(上下)》 james frazer 吉川信译 筑摩学艺文库 二〇〇三年 《日本之鬼 日本文化探求视角》 近藤喜博 讲谈社学术文库 二〇一〇年 《日本刀——日本的技与美与魂》 小笠原信夫 文春新书 二〇〇七年 第一话 修罗的洗礼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tennosathena 录入:tennosathena 修图:糖醋排骨 尽管是很老掉牙的形容方式,但久多良站前的罗多伦咖啡等于是我的绿洲。 这可不是夸大其辞,那里不会像连锁汉堡店一样被喋喋不休、吵吵闹闹的学生们所占据,可以静静度过平缓流逝的绝妙时光,非吸烟区的分隔也很完善不必担心吸到二手烟。 因此,每次购物完在回家前想歇歇腿的时候,或是刚驱除虫子完想喘口气的时候,我总是经常光顾这间店。 搞不好,我都快以常来造访这里的学生身分,被打工的姊姊记住长相了呢。 大城市的连锁店客人要被记住长相几乎是不可能的吧,不过这间地方城镇的罗多伦咖啡,就位于站前闲散的商店街,人潮根本不拥挤。就是这点让人感觉很惬意。此外,久多良市内也只有一间罗多伦咖啡。因此久多良的高中生一旦说「去罗多伦吧」,所指的绝对就是这。 对我而言简直就是独一无二的绿洲啊。 ——然而这绿洲的安全如今却被一名侵略者所威胁。 「这厕所还真狭窄呢。像这样要两人一起使用时,不会很不方便吗?」 刚从洗手间回来,这个满嘴黄腔的天狗就开口说道。 乍看下,她有一头酒红色的秀发,让人联想到白瓷的肌肤,眼眸甚至还微微散发出成熟的魅力,长相真的没什么好挑剔了。 但重点是她的内在,跟接连喊出肮脏词汇就会很亢奋的小学低年级男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不,她懂的词汇数量还比小学生多,所以她的恶劣程度更难对付。 我可以断言,她父母的教养方式绝对有问题。实际上,这家伙中学毕业以后就独自出来住了。 「为什么单间的厕所会同时挤进两个人啊?」 「唔哇,别问女生这种问题好吗?赖斗同学,你真没礼貌。」 她以不怀好意的表情对我说。当然,她是故意的。 「先提起这个话题的人是你吧。」 「但即便如此,傻傻踏入陷阱的那方也有责任吧。就好比说——」 「你举的例子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黄腔,别在人家的店里高谈阔论了。」 「好吧,就事论事,单间厕所本来就很难用好不好。最近,在车站之类的场所不是都改成那种按纽开关式的宽敞厕所吗?那种的不但面积大,声音也不容易传出去,搞起来应该更方便吧。」 「住口!拜托别污染我的绿洲啊!这是我经常造访的店耶!以后我不敢来怎么办!」 「你的意思也就是说,这里好比沙漠中的绿洲一样,其他地方都是干的只有这块特别湿。」 「你的解释方式真是充满了恶意啊。」 ——也罢,总之从头到尾对话都像这样。 爱宕轮月,是位体内混有天狗之血,偶尔会显露出残暴一面的魔女。 或者该说,是个一天廿四小时不停播放黄腔与低级笑话的色女。 今天是星期天。当然,学校不用上课。 因此,我才被轮月拖出来陪她一起买东西。 这并非我自发的行为,甚至该说故意整我才是她的目的。我并没有拒绝的权利。我(被逼迫)签下了一份以服从她为主旨的契约。尽管现在觉得很后悔,但一切都太晚了。 此外,当购物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时—— 「腿快断掉了。我要是像赖斗同学那样有三条腿就好了,可惜女生只有两条。」 「为什么我会有三条腿啊?」 「你看,胯下不是还有一条吗?」 「那玩意不可能伸得跟腿一样长吧!」 「就是说嘛。赖斗同学的既短又小。」 「不是那个问题好吗!不论尺寸多大的家伙都不可能跟腿一样啊!」 「那,肮脏的话题先留到待会,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纯吃茶的店啊。」 「纯吃茶这个词汇,不是早就很少人在用了吗?」 ——像这样聊着聊着,最后就走进了我熟悉的罗多伦咖啡。 以结果论我确实是挑错地方了……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的久多良还真和平呢。扰乱平衡的麻烦事一件也没发生。因为太过平静反而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 轮月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她就连打呵欠的动作看起来都有点可爱。身为美女的人生,总觉得占尽了许多便宜啊。但为何这家伙要用那种低级的发言风格,抵销自己与生俱来的优势呢。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比起出现各式各样的棘手之事,稍微和平一点还比较好吧。」 「真要举出问题的话,那就是牡丹小姐会在街上出没,进而引发众人的议论。最近似乎还冒出了专门寻找她偷拍的狗仔队。那几乎等于是犯罪行为嘛。男人这种生物真是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呢。」 所谓的牡丹,就是以新面孔出没在久多良的一位修罗少女。 她有一头银发,且身着传统和服,外表就好像一只会动的日本人偶般美丽,再加上她的模样看起来又只有中学生或小学生的年纪,似乎刚好命中了某部分人性癖好的守备范围。 当然,牡丹并不是乖乖住在某一栋房子里,她居无定所。偶尔她想起来就会下山到街上闲逛。虽然我不清楚她来市区做什么,但至少她不会一个个虐杀市民,所以我就不管她了。 况且,撼动久多良境界的连续杀人事件,当初也是在牡丹的活跃下顺利解决。 不过说得更精确一点,犯人全体死亡算不算顺利解决我也不敢肯定就是了。 我将咖啡凑到嘴边,一边回想那讨厌的经过。 「久多良庵」的老板女儿是被我杀的。 当然,那属于正当防卫的行为。当时,如果我不以天弓射她,她手中的柴刀就要把我劈成两半了。我的确想为自己辩护。大家都会认为这也是情非得已的吧。 但即便如此,从小时候有记忆起就很熟悉的店员姊姊死在自己手下依旧是不争的事实。不论罗列出多少个理由,这血淋淋的结果都不会产生动摇。 对她最初的记忆,应该是我幼稚园的时候吧。记得她那时还只是个女高中生就在家里开的店帮忙了。随后她升上短大,等读完大学以后回来,她就跟在联谊中认识的男朋友结婚了,接着又生下孩子……我看我对她铁定比什么远亲还熟悉吧。 不过,这种事轮月当然不会在乎。 毕竟,那起事件现在已经结束了,对轮月而言,只不过是一个非杀不可的问题人物死在我的手下罢了。 我猜,以轮月的价值观,我这么做甚至根本无罪。毕竟,她会觉得有罪恶感就是一件很异常的事了。没救的人就是没救,她的观念就只是这样。 「哎~都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来扰乱这样的和平吗?」 「你啊,别说这种触霉头的话行不行。」 「不然由我亲自作乱不就是一场很刺激的冒险了吗?」 「你这家伙还真的顺理成章地把话题转到那边去啊。」 「你想想嘛,在日常的世界中如果不偶尔来个非日常的要素那就会变得很无趣啦。好比突然有个淫乱的转学生出现在学校,就是一种很好的刺激。」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自然就提起淫乱这个词哩。」 「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赖斗同学,想不想跟我一起做色色的事?」 因为她说得太自然了,我一瞬间错过了吐槽的时机。 「哎,虽说现在马上就生下有天狗基因的后代,以我们 的年龄也还缺乏能力养育就是了,但先试着做一次也不过分吧。我想水主家总不会规定儿子失去了童贞就没办法当别人的女婿吧。」 「不,当然没那种规定,呃……可是这种事能像你说的那样随便轻松地乱来吗……」 糟糕。我根本没有严正拒绝她的理由。 这也很正常,除去我身为咒师这个危险麻烦的职务以外,我只不过是个在平凡高中里就读的平凡高中生罢了,对那种事当然有兴趣。 况且,轮月跟街上路过的女孩子根本是完全不同等级的美少女。摆在眼前的美食不享用岂不是一种耻辱。 我的祖先不知道在几代以前曾混入了天狗的血统。轮月当初会看上我,就是为了这个因素。因此,我们的交往从一开始就是以生下后代为目的。 不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该怎么说呢。在不夹带恋爱情感的状态下做这种事,总觉得在道德方面有点问题吧……?」 「耶,赖斗同学还真罗曼蒂克呢。这很像是童贞的思考模式。」 「你后面那句就不能说得客气一点吗?」 「不,所谓的恋爱情感这种事,在天狗的道德观念中是不存在的。毕竟中世纪就出现的天狗一族无法理解恋爱观这种近代的产物。」 「什么中世纪就出现,你自己可是在现代日本出生长大的耶,价值观应该等同现代的日本人吧。」 「是啊。既然如此,缺乏道德观念就是我自身的问题了。」 轮月一点也不在乎地说道。看来,自己的信仰体系这种事,对轮月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 「只不过,赖斗同学的那种道德观也很有趣啊。」 这回换轮月兴冲冲地说着。 原来她对其他人的想法也有兴趣啊。不过,正常人应该都这样吧。 「我觉得那些事对生存明明一点帮助都没有,所以才很好奇为啥要抱着那种态度不放。」 「不,如果想在这个社会上圆滑地过日子,那些观念其实也有一定的重要性吧。」 我并不认为,人类花了长年岁月所设下的习惯与道德,只是一种束缚我们的麻烦玩意。就是因为它们具备某种意义,所以才会一直流传下来。 「既然这样,要不要来玩个思考实验的游戏?」 轮月咧嘴露出不怀好意的奸诈笑容。 她的视线对准了店内深处的座位。一名貌似大学生的男子正在那边默默地准备考试。 「假使,我找一个根本不爱的男生做色色的事,赖斗同学会怎么样?」 「嘎?哈?」 「比起那么做,挑一个多少知道对方性格态度的对象不是更合适吗?还是你认为不需要爱的怪胎不论在哪里跟谁做爱都不要紧?」 「别说那种蠢话了。」 「为什么你能一口咬定这是蠢话呢?我想玩的思考实验游戏重点就在这,你的观念也不是那么牢不可破的吧。像这种时候,赖斗同学的道德会如何下价值判断?比起赖斗同学的人我对赖斗同学的判断还更感兴趣。」 明明近在眼前的轮月却让我觉得遥不可及。 我不行了。 尽管曾并肩战斗过,但我到现在还是无法理解这只天狗的想法。 此外,如果拒绝回答这种找麻烦的质问,这家伙又不肯放过我。 该怎么办才好…… 又不可能突然发生什么事打断她,让我能随便蒙混过如今这尴尬的状况。不过,这家伙对自己说过的话,又好像记得很清楚……要是能不留下话柄给她就好了。 唔唔嗯,真烦恼……有没有谁可以冒出来当我的援军啊…… 「啊,大哥哥,找到你了找到你了!知理在这边唷!」 结果真的有援军来了。 来到我俩身旁的这个人,是千贺矢知理。 她有一头卷发、绑着双马尾,又穿着一袭甜蜜萝莉风格的服装,但她可不是单纯对萝莉打扮有兴趣的平凡少女。 千贺矢一族乃是在战国时代以前持续统治久多良的领主后裔。虽曾一度没落,但在江户时代之后又以庄主的身分在这里落地生根。如今她可是在久多良拥有大片土地的名副其实豪门千金。 另外,她家也是所谓的吸血鬼一族。 尽管很难置信,不过我自己也被她吸过血所以很遗憾这是事实无误。她家族正式的名称并非吸血鬼,而是名为罗刹的异形一族才对,不过由于吸血鬼的知名度高又容易理解,所以知理就以此自称了。 这位知理手上拿的托盘上放了一杯冰茶,还强行挤进了五块蛋糕。这么多,难道她想全部吃掉吗?不过既然放上去了就代表她有吃的意志吧。或许甜食真的可以塞进另一个胃里。 「知理也会来这种平民百姓的店啊。」 「偶尔知理也会上街散步呀。如果不多接触社会的常识,将来就有可能出糗呢。」 事实上,后面还有一个应该是保镖的壮汉在付钱。 「知理,你平常去别人店里的消费都怎么处理啊?」 「跟班会负责帮知理付钱呀。」 「你自己没付过吗?」 「没有。知理只要说想要这个就行了。因为知理身上都不带钱包的。」 果然,她完全缺乏社会常识……不过既然她不需要那种东西,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 「老实说,知理很少光临这种店呢,来这间店也是第一次。」 「我就知道。大概可以猜得出来。」 「可是,知理男朋友在的地方当然要造访一下。」 她脸上浮现天真浪漫的笑容。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疗愈了。不,我可不是什么萝莉控喔。 我体内似乎除了天狗以外也继承了些许吸血鬼的血统,此外加上人又好像满老实的,所以就被知理视为男友的候补人选了。不过她跟轮月一样也没夹杂爱情的成分,这有点麻烦就是了。 「大哥哥,身为知理的男友以后可不能惹出什么麻烦,要安稳地生活下去唷。大哥哥只要像普通人一样活着知理就很满足了。」 「没有爱的加油打气,多谢你啊。」 「知理不会说什么请加油之类的话,因为那样只会造成大哥哥的负担。况且不论大哥哥怎么努力,这世界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会因个人努力而剧烈改变的世界反而还比较恐怖呢。」 「我从以前就觉得,你的发言也太现实主义了吧,每次听了都觉得很痛苦。」 然而,这样的知理也不能继续我行我素下去,因为这里还有她的天敌。 「呸,原来天狗小姐也在啊。」 「是啊。我从刚才就一直在这。只是你近视眼般的视野容不下我罢了。」 又是天狗与吸血鬼的直接对决。这两人是不共戴天的死对头。过去也曾真刀真枪地打过一次。当时我因为某些理由照着知理的命令去做,结果反而让轮月的计谋得逞,反正搞不清楚自己是扮演什么角色就对了,最后轮月取得了胜利。 「真是的,这么好的地方都被你彻底打坏气氛了。我好不容易才跟赖斗同学聊性行为聊得正起劲哩。」 又说这种容易招来误解的话……况且那根本不是什么讨论,只是你单方面在喋喋不休吧。 「耶,性交……啊啊,是在讨论成功的话题吧!所谓失败为成功之母,嗯嗯!」(注1日文的「性交」与「成功」同音。) 知理红着脸,如此牵强地解释道。知理与轮月不同,性格非常保守,对黄腔简直是完全没辙。不过,光就她的反应看,她大致都能理解轮月在说什么…… 「不对啦,要性交才能生下孩子 ,成为母亲。」 「你也稍微收敛一点,说话别这么不加修饰行吗?」 「要成功才能生下孩子……这就是成功的体验会化为下次成功原动力的意思吧,嗯嗯。」 知理继续以她自己的方式强行做出没有黄腔的解释。她的这种态度,或许在人生其他时候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话说回来,千贺矢的吸血鬼,你跑来这里有何贵干?又出了什么意外吗?例如你父亲养小三被抓包母亲因此抓狂之类的。」 「才没有哩。知理的家庭和乐美满。」 「你一定有好多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弟弟妹妹吧,最好先有点心理准备。」 「就说了,爸爸他才不会搞外遇呢!」 「怎么可能嘛!有钱人不养三、四个情妇那还有天理吗!」 轮月这种光是有钱就等于会搞外遇的逻辑推演也真叫人佩服。 不过,这也阐明了,现况已经和平到可以聊这种没营养的废话。虽说就算是在惊心动魄的场合,轮月也能胡扯瞎掰就是了。 如今真的没什么因素会来扰乱久多良的平衡。在解决掉上回由人类引发的事件后,牡丹似乎就担负起异形之间调停者的角色,所以甚至可说现在的情势比过去更稳定。 「既然如此,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久多良也归于平静了,所以,知理想跟自己的男朋友约会呀。你说好不好,大哥哥!」 知理嫣然露出微笑。啊啊,如果不知道她是吸血鬼,铁定会产生她就像天使一样的感想吧。跟知理约会的话,过程一定很健康阳光。不会像跟轮月一样得听她连发十八禁的言论,或是出现无限制格斗赛般的展开。 「好啊。这样的话,我们两个就去家庭餐厅——」 「知理打算预约一天只限服务三组客人的寿司店。」 「什、什么,那种一个人最低的消费额要两万吧……」 价格绝对超过了高中生所能承受的范围。 「知理,既然是约会就选一些比较适合我们年纪的地点吧……」 轮月在一旁插话道:「好比在空荡荡的高中教室里头搞如何。」反正都是这类没意义的发言我决定无视她。 「放学后叫去学生指导室做应该也不错喔。」 无视,无视。 「更老套一点,就是玩色色的保健室老师游戏了。」 忍住吧。千万不要理会那家伙。 「对了灯笼裤现在哪里还有卖啊?」 「你这家伙,只要没人吐槽就打算一直说下去吗!」 结果我的耐性终究输了。在店内还是不要让这家伙一直说下去比较妥当。 「抱歉,知理,岔题了。回转寿司以外的寿司店有点太过头了,能不能挑其他地方呢……」 「这样呀,那隔壁镇上好像有间知名的料理亭,去那边吃饭怎么样?那间店的庭园好像很漂亮,还有可以泡脚的温泉呢。」 这些选项铁定都不适合高中生。 「把预算降低一点吧。如果可以最好一个人一万以下。」 「唔~一万以下吗……那,就去某间有名的滑蛋鸡肉饭餐厅吧。中午的话有一客五千元左右的套餐。」 「太好了……虽说午餐吃五千元还是叫人难以置信不过至少有机会付得起……对了,你说的那间餐厅在哪呢?」 「在东京唷。」 「光是往返的交通费就要一万以上了。」 平民跟有钱人之间果然有代沟。 「知理,对不起,那么昂贵的地方我没有自信付得出钱。」 「啊~当然是由知理来付啰~一餐十万元以下知理都可以接受,所以只要挑一人五万元以下的餐厅就没问题了~」 「这是什么家规啊……」 这就是所谓的换了位置就换了脑袋吧。 「不过相对地,大哥哥的血可以让知理吸一下吗~因为大哥哥的血酸酸的,有水果的香气很美味呢。」 以极其自然的表情说完这些后,知理开始吃起了并排在眼前的蛋糕。似乎鲜血跟蛋糕对她而言是同等的美食。看来每个人的饮食文化都各有不同啊。 「虽然有点廉价,不过味道还过得去。」 那是当然的啰,谁叫你在家里只吃一流大厨所烹调的东西呢。 「赖斗同学,请当心一点。这个女人企图请你吃很贵的东西,明知你会婉拒并产生罪恶感,再以此为借口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带回她家过夜。」 轮月似乎想引发我的警觉心,不过总觉得有点太牵强了。 「啊~大哥哥想来住千贺矢的迎宾馆当然没问题啰~那虽然是一栋大正时代的西洋风格建筑,不过里头的设备全都翻新了~还补强了耐震工程呢。」 「这个吸血鬼脑袋有问题吗?为何要让你住别馆。有这种机会,应该要把你带去自己房间的密室,卿卿我我才对。既然家里这么有钱,想要怎么玩应该都不难吧。或者该说,真正的挑战是等带进去后才开始呢。」 这回轮月开始帮知理出主意了。这家伙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啊。 「呃……进知理的房间可不行……除非像上次一样绑起来。」 上回我被认为是嫌犯,曾被知理监禁过。不过我可不想戴着手铐进女孩子的房间啊。如果是被虐狂或许会因此亢奋,但我是正常人。 「毕竟大哥哥还是高中生吧,知理虽然没有念高中,不过年龄也差不多……」 知理的脸庞再度染上了绯红。这种反应才是最正确最合理的嘛。这么说或许有歧视女性之嫌,但我认为男人应该都喜欢清纯的女性。 「讨论到一半突然摆出这种古板的模样真叫人扫兴啊。这么说好了,完全禁止做色色的事却吵着要交男友不会很奇怪吗?既然你不愿意做,那就别跟赖斗同学在一起了。赖斗同学,这个吸血鬼不让你上的话交往也没意义了。还是去我的房子吧,或者说到我的房子『去』吧。」 「你的恋爱观难道只有性吗?」 「这是认真考量过少子化问题后的结论。」 「你会被阎罗王拔掉舌头的。」 「下面会被拔掉吗?」 我太大意了。不该用那个譬喻才是,根本是给她开另一个黄腔的机会。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有奇妙的视线射过来,仔细看,店内约有一半的人都在偷偷看我们这边。 就连店员也趁工作的空档不时窥视。 不妙,从外人的角度看,我们这根本就是龌龊的三角关系。况且,轮月还持续说着就连高中男生都会敬而远之的下流话题…… 「别再说了!轮月,拜托你慎选用词吧!我还想在这个城镇住下去啊!」 「我已经选过了啊。既然要讨论这种事还是开诚布公比较好。」 「那才是最大的问题吧!别再讲那些会被风纪股长说教的话题了!」 「既然这样,就趁大家不注意时,来我家过夜好了。那么一来每个人都会很开心。你只要带睡衣跟橡胶做的东西就可以了。」 「那个橡胶做的东西是啥我绝对不想知道。我看我带橡皮筋去好了。」 「只想不戴套就上,那可是违反礼仪的。」 「别再说那些根本无法掩饰的话好吗!」 「对了,吸血鬼你也可以一起来我家过夜。搞不好三个人可以增加更多的玩法。」 「不要……总觉得去了会遇到很不好的事……那已经超过亲赴敌阵的等级,而是可能会带来难以收拾的后果……」 知理感受到本能性的恐惧。她的直觉我认为完全正确。 「唉~简直是 一点干劲也没有呢。」 轮月似乎觉得很无趣地说道。机关枪一样的黄腔连发谈话终于结束了吗? 「真的,结果最有干劲的只有赖斗同学的裤子那块而已。」 我忍不住朝自己的下腹部望了一眼。 「哪有啊!别造谣生事了!」 「变湿的也只有赖斗同学的内裤而已。」 我又忍不住朝自己的下腹部看了一次。 「根本看不到啊!你也没办法确认这种事吧!」 「用言语玩弄你其实也挺有趣的。」 「别把那个当嗜好可以吗?」 这时,我忽然又觉得有视线瞟过来。 不过,那并非来自店内。店里的人已经懒得看过来,甚至还露出敬而远之的表情刻意回避我们。现场充斥着「现在的高中生怎么这么不知羞耻」的空气。 我们这几个人可是例外啊,更何况除了我以外的人都主张不想读高中,只是如坐针毡的我也无力解释了。 正当我在狐疑视线究竟是从哪来的时候,只见在厚重的玻璃外——也就是店的外头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他们是「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的桥本与岛崎等人。 大家都以愕然的表情,望向我们这一男二女的组合。 好吧,又让同班同学撞见了。看来我在班上的立场快被固定下来了。真受不了啊。 不幸中的大幸是,外面应当听不到声音吧……不过,从店外头看,想必会觉得我正面临劈腿被抓包的尴尬场面…… 对咒师而言这才真的是非日常的情境。 但,我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会以这种形式毁灭。 「哎呀,不知为何有人在外头看我们呢。」 「那些人你也有碰过面吧。就是我班上的同学……」 「啊~真不好意思。外头看起来一定会以为这是纠缠不清的三角关系吧。」 「真感谢你也有自觉啊。」 「既然这样,我就来负责消除误解好了。」 当下我已经有很不好的预感了,只是还完全无法想像待会将发生什么事。不管怎么说轮月都不缺令人瞠目结舌的歪脑筋。 轮月把椅子移动到我旁边,随后就直接牵起我的手,把身体靠过来。 「赖斗同学,我很需要你。就天狗存续所不可或缺的播种意味而言。」 「那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赖斗同学,我对你其实并没有爱。」 「那一点,我也早就听你说过了……」 可恶,嘴里边斩钉截铁地说着没有爱没有爱,但身体却做出这种行为真叫人害臊啊……况且这种姿势,轮月的胸部直接压到我身上了,再这样下去会很不妙…… 冷静一点啊,赖斗。千万别中那家伙的计。不可以失态。我不是野兽。加油,理性……加油,振作…… 「你做这种事也是没用的。」 「呼呼呼,嘴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倒是挺正直的。」 「见鬼了。我的下半身一点反应也没有啊。况且,你怎么能肯定这种事?」 「既然这样就用摸的来确——」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拜托你千万别这样。尤其别在人家的店里!」 原本的困扰行为已经升级为犯罪了! 「知、知理也要好好负起大哥哥女友的义务……」 这回换知理从我空着的左手边以相同的姿势靠过来。 与轮月相比她的动作是保守多了,能感觉得到她内心的害羞。肉体的触感虽然较微弱,但这样反而更叫人怦然心动——不,我在心动个什么鬼啊。 「大哥哥,我们去约会吧。把日本的米其林指南餐厅全都吃过一遍。」 「你是美食家吗?」 那已经不能算约会了。 「大哥哥的手臂比想像中更有肌肉呢。」 「因为职业需求,多少得锻炼一下。」 「不过真要说起来,知理比较喜欢像布偶那样软绵绵的感觉~」 「耶,你是希望我吃胖一点吗?」 「不,知理讨厌胖子。大哥哥不可以变胖,但要变软。」 这是什么无理的要求啊。具体而言行得通吗? 「呐,大哥哥,知理可以吸血吗?」 「当然不可以。这里外人也太多了吧。」 「既然这样……就用那边的厕所好不好……?」 「就说了,别再提议好几个人一起挤进厕所好吗!那不是拿来给你们做特殊用途的!」 知理尽管性情害羞,但一提起有关吸血行为的事就会变得不知轻重了。 「最近好像在流行感冒,还是别在他人身上咬或舔比较好吧。」 昨天的地方新闻也有报导,别的县市的小学甚至还因感冒大流行而暂时让全班停课。久多良这里虽然目前没事,不过病毒很快就会扩散过来吧。 「是吗……没有消毒就先咬,好像不太好呢。」 终于成功让她放弃吸血这件事了。 不过,比起那个,如今这种「左拥右抱」的状态可不能一直持续下去。 「我是要让外面的那几个人理解,这不是三角关系,而是所谓的后宫状态啊。」 轮月一针见血地说道。 在窗外,桥本等人正以快哭出来的表情望向这。那表情简直就像在目击好友沉溺毒品的场面似的。 「混帐东西!」 桥本发出就连店内都听得到的巨大叫声,然后沿着商店街跑走了。其余同学也跟随他。看来魔女之力狠狠践踏了那群纯情高中男生的心啊…… 「哭着跑在故乡的商店街上。这才叫青春啊。所谓青涩的春天。」 「害他们哭泣的不就是你吗?还有,青春就是青春哪来这么多废话。」 「当然有,伊如性春之类」(注2日文的「性春」与「青春」同音。) 「你够了,给我闭嘴。」 那之后,我与天狗·吸血鬼这最凶恶的搭档分手,踏上归程。 轮月的弱点是住在深山里,通往那边的公车班次非常少。一旦错过十六点四十五分发车的最末班就会马上有家归不得。因此,她的门禁时间就跟养在深闺不知世事的千金小姐一样严格。 没被那两人拖到深夜还得在街上闲逛,这真是万幸。事实上,久多良的街头几乎没有会开到深夜的店。由于缺乏聚集的场所,不良少年们晚上也只能待在牛肉饭连锁店的门口。这简直跟趋光的飞蛾差不多。 回去之际轮月提出了「帮人家提东西回家嘛?还可以顺便住下来过夜喔」的危险邀约,但我却以一句「明天还得上学呢」直接打发她。就这样心无旁骛地回家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家也没近到可以一下子就抵达。 首先,必须跨越铁轨从久多良站的南口出去。久多良街道的气氛完全是以铁轨做分界线。北口那边是所谓的闹区,转个弯就能看到罗多伦咖啡这样的知名连锁店。 另一方面南口则是老旧的住宅区,稍微深入一点就是仿佛将近百年景观都未曾改变的农村。为此,南口又被称为「后门」或「后站」。尽管不热闹跟前后的位置应该无关,但也不能否定南口真的什么都没有。 想要回我家,首先得走出南口,沿着县道南下超过一公里才行。在这纯粹的农村风景中,如今这个时段公车也要两小时才有一班。从这里拐入一条小路,再骑十分钟脚踏车,才终于抵达了水主家。 包括背后的山丘在内都是水主家的土地,因此面积十分宽广。住在都市公寓的人看到或许会觉得我家很有钱,其实这对我家的经济 状况全无好处。甚至该说,土地的维持管理费还比较吓人。 要说好处嘛,托庭院涌出的泉水之福,夏天可以拿来冰镇黄瓜或西瓜。冰凉的黄瓜确实十分美味。不过,跟成本相比还是划不来。 「哥哥,你回来啦。」 在和室的起居间中,差我一岁的妹妹未莱正在看书。 附带一提,她所读的书书名为《女人高野宝生寺》。位于奈良县的那块区域自古就是祭祀水神的土地,她大概是想研究这个课题吧。未莱对于吸收知识向来非常认真,不过读学校的课本就没这么努力了,偶尔还会因跷课而受父母责骂。 她的头发束成几绺垂在肩上。总感觉这好像是很久以前的巫女发型,其实也不尽然如此。 水主一族原本就是跟水神祭祀有关的人们。从水主这个姓氏推断也能看出个大概。在古代的豪族中水主氏同样是历史悠久的名门之一。 然而,我并不认为我们家的血统真的是从史前就代代相传下来的,大概是自奈良时代至平安时代初期左右,负责水神祭祀的家伙就以水主为名吧,尽管我们也有可能是从其他家咒师分家出来,不过这样的族谱比较可靠。 此外,祭祀水神也几乎可以跟祭祀龙神连结在一块,而祭祀龙神又跟祭祀雷神脱不了关系。毕竟雷是「神鸣」,也是神宣示暴力的一种体现。 这算是日本当地固有的信仰,还是从大陆那边传来的,如今已混杂在一起搞不清楚了,事实上,平原宽广的大陆应该比多山的日本更怕打雷才对。毕竟在一望无际的平地上突然发现雷云升起,在那个没有避雷针的时代,人们也缺乏逃跑的手段。运气好或许能得救,运气不好就成为一具黑色的焦尸了,这全都得看神的意志来决定。中国也发现过描绘雷神的出土文物。当然,就算这样也不能把这个证据直接跟日本的信仰结合在一起。 「真平静呢,哥哥。」 目光不离书本的未莱这么说道。 「一时的暴风雨简直就像作梦一样。如今丝毫没有平衡动摇的气息,就好比远离人烟的湖沼般平静无波。」 未莱的譬喻方式有点太诗情画意了,不过她想表达的意思没错。 「呃,上次我可是长出了死斑,而你也发高烧情况很严重不是吗?我觉得还是平静一点才正常吧。况且,会试图破坏平衡的家伙,基本上都是当地的人类或异形。」 我不自觉想起了上回的事件,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故意忽视事实的存在,跟逃避没什么两样。 「会想破坏自己所生活土地的人类也不是没有,但那应该算极端的例外吧。再说,如今还有修罗这个超强大的遏止力量待在田向山。其他异形们想要争夺霸权也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在争夺霸权之前,恐怕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不管轮月或知理具备多么强的力量,在修罗的牡丹面前都不是对手。托了那家伙登场的福,以结果而言田向山的平静算是保住了。 异形的价值观尽管与人类不同,但这也不代表那些家伙就不会做出合情合理的判断。 当危险性太大的时候,任何人都不愿轻举妄动。 「你没跟牡丹见过面或许才无法理解吧,那位修罗可是很严谨的,只要那家伙还健在我们家就不会有任何问题。甚至该说,咒师快没头路了我们才得担心哩。」 「真是这样就好,不过如今跟过去已经不同了。」 结果,我老生常谈的回答似乎不怎么让妹妹中意。 「现今跟过往不同,世界的变化极为剧烈快速。就算久多良保持和平,也不能轻忽大意。」 「嗯,只好祈祷不会有意外发生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用功啊。」 「哥哥一旦死了,下一任咒师就是我。我会先做好心理准备也是很自然的事。」 未莱几乎是面不改色地说着。 「拜托,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这不是什么触霉头,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咒师这种工作,本来就伴随相当大的危险性,假使非轮到自己上场不可,就只好强迫自己去适应了。」 未莱所言完全是正论。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感到痛苦、恐惧。 我们家的人不得不传承咒师的职务,这也是包含在血统中的宿命。 假使我因为某个理由丧命了,得出来当牺牲者的就是妹妹未莱了。 赖斗跟未莱,我们兄妹的名字同样都含有与雷同音的「rai」就是最好的证据。 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被期待成为咒师了。(注3日文的「赖」与「莱」这里都读作罗马拼音的「rai」。) 我一旦死亡妹妹就得直接面对危险,背负丧命的可能性。为了降低失败的风险,如果可以最好还是趁和平时期妥善准备。 「如果哥哥已长大成人,年纪足以生下小孩那也就算了,可是在那之前我依然是下一任的继承者。请体察一下后继者的心情吧。我跟哥哥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情也不是很开心。」 「是啊,我明白……」 「哥哥读过伏见宫贞成亲王(注4日本室町时代的皇族。)的《看闻日记》吗?」 「不,我只听过这份史料的名称而已……那是室町时代(注5日本西元一三三六年至一五七三年。)的一级史料吧。」 「他并非伏见宫的长子,本来是完全没考虑自己会继承宫家的。此外,原本应该是成人礼的元服也拖到四十岁才进行。然而,他父亲死后,继承宫家没多久的哥哥以及其他子嗣全都突然死亡,所以他才临时上位继任。再加上,当时的后小松上皇血统有断绝的危机,结果他的儿子后来竟即位为天皇。」 不管是轮月也好知理也罢,我身边的女人全都对历史很熟稔啊。 「我刚才说的那个人,或许只差一点点就完全不会在历史的显眼舞台登场了。然而,却因为命运的小小玩笑,立场发生剧烈的改变,最后甚至还被称为太上天皇。人生真的很难预测会碰到什么事,所以千万不能大意。几个小时后,或许哥哥就会突然受异形袭击而死亡了。」 「这是什么讨厌的假设啊……」 「不过,当时谁也没想到贞成亲王的哥哥,会在短时间内就陷入弥留状态呀,之后连看病照料的机会都没有就骤逝了。明明前一刻还与别人相谈甚欢呢。这不叫猝死叫什么。所以意外可是比我们想像中更容易发生,绝不能断言自己不会碰到。」 是啊,为了妹妹我得更绷紧神经才行。 「因此,如果可以哥哥也要早点生出继承者——也就是孩子才行。」 「噗——!」 我忍不住喷出口中的液体。 搞什么,这发言根本是轮月的翻版…… 「不管是跟天狗生,跟罗刹生,还是跟修罗生都没关系。总之,早点生下继承人就对了。那不但是为了久多良好,也是为我好。绝对不要说什么现在这个年头等卅岁再结婚也可以的话。」 「不,可是……没有爱的话,没有爱……」 「爱情这种模棱两可的事物放在其次就可以了。重点在于跟对方取得共识。因为再怎么说霸王硬上弓也是不行的嘛,不过一旦对方许可,就让她生!即便是私生子也没关系,水主家会负起责任养育的!」 未莱,你的眼神好可怕。 被妹妹强迫快点生小孩的高中生哥哥,全国究竟能找到几人呢。我想,应该非常稀少吧。搞不好,我就是唯一一个也说不定。 「我知道了……」 这种场合也只能如此回答对方了吧。 「我会尽量早点结婚,养育出自己的后代……」 「嗯,如果可以越快越好唷。视情况就算牺牲面子也无妨。」 「不,牺牲掉面子的话受伤害的人会是我吧。」 「哥哥觉得面子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吗?」 「这个嘛……对你而言谈论道德问题好像太空泛了……」 「况且,如果凭道德就能安然存活下去,那就不需要咒师了。」 真是完美无瑕的正论啊。 咒师存在的本身,就是世间规范失去控制的最佳证据。 「咒师自己还顾虑在社会上体面与否的问题就太没常识了。为了守护和平不论做什么都——呜!」 未莱的脸庞突然扭曲起来。 那简直就像平衡崩溃的信号。 每次都是这样,毫无预警就发生了。 理所当然地,想打破平衡的那方不可能好心事先警告我们。 「呜!咳!咳!咳咳!」 未莱突然激烈地呛咳起来。如果是气管跑进异物的话还能理解,但她刚才并没有吃任何东西。此外,她还好像气喘一样根本无法停止咳嗽。 「喂,你怎么了,未莱!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 未莱用手抵着额头。 「开始发烧了。看来又有人试图扰乱平衡……」 「可是,明明有牡丹在啊——」 就连我这边都感受到了「预兆」。 异形已经来到这附近。而且还是出自另一个世界。 像轮月跟知理那样生为日本人并直接在日本社会生活的异形,一旦显现力量咒师并无任何手段可进行观测。那种家伙身上所散发的气场也跟人类相同。实际上,轮月的家人就是很普通的正常人,而轮月本身则似乎是因返祖现象才具备能力。 不过,假使是从另一个世界闯入的异形接近了,就会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提醒我。那即为我所指的「预兆」。 一般而言作为我排除对象的虫子都是从那个世界来到久多良。久多良由于是境界都市,另一个世界的异形很容易闯进来。因来者大半是虫子所以那种感觉才被称作「预兆(虫的通知)」。 异形出现的气息是否等于平衡将遭受破坏目前还不敢肯定。搞不好对方是可以讲理的家伙,最后平衡可以在安然无恙的情况下收场也说不定。 不过,我还是得亲自去确认一下才行。 如果出来的是虫子,大概不具备懂得畏惧修罗牡丹的智慧吧。 「我马上出门确认!帮我跟妈说我会晚点回来!」 「知道了。」 「还有,既然你发烧了,就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比起我哥哥应该先担心自己跟平衡才对。」 即便她这么说,但我们仍然是血浓于水的兄妹。我很担心妹妹的身体状况。也因为如此,我不能对预兆坐视不管。 「我要出发守护久多良了。」 骑脚踏车出动前我跟轮月及知理取得联络。搞不好她们那边已经发生了什么事。 「不,我这边没事啊。毕竟是在深山里嘛。」 「知理家也很安静唷。因为这栋房子够大呀。」 结果两方都毫无收获。该说松了口气吗?那两人平安无事我应放下心里的大石头才对。不过这么一来我就只能自己慢慢地去找线索了。跟我以前从事的平淡害虫驱除作业一样。 以机率而论,无伤大雅的虫子出现的可能性较高。像饿鬼那种等级的,其实并不怎么常见。既然异常状态没有扩散开来,就代表应该不是外貌近乎人类的家伙跑来这里吧。 不过,自从我经历过生死交关的危机后,很自然就会把事情设想到最糟的地步去。 如果有比修罗更恐怖,而且还充满敌意的对手出现了——那一切都完蛋了。 那种想法,就跟担心哥吉拉明天会侵袭自己居住的城镇一样,是同等程度的杞人忧天。然而哥吉拉过去从未真正出现过,邪恶的异形倒是有出现过的往例。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快点确定自己只是杞人忧天。 幸好,搜查范围比以前要缩小多了。倘若是在轮月或知理的住处附近,那两个人一定会先察觉吧。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得去田向山周围搜查,所以依旧是难度很高的搜索行动。 边踩着脚踏车,边东张西望地冲上山区车道。我试图朝「预兆」变强的方向前进。 希望不要有什么恐怖的敌人出现才好。拜托只是像蚯蚓一样的小虫子。 这时我清楚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动的声响。在毫无人迹的山上,如果听见了神秘的噪音,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从山区车道拐入那个方向的小径。以位置判断,大概是在无线电塔底下吧。记得那个地点,因为稍微比较开阔的缘故,经常有登山健行客坐下来休息吃便当,不过现在这时间吃午饭未免太晚了。 我从暗处缓缓朝那边靠过去。一旦感觉到虫子的气息就可能突然被对方袭击,所以千万不能大意。 结果很遗憾,那并不是虫子。看来事情会变得更棘手了。 现场的两个家伙都是人类的模样。 是在吵架吗?不,其中一方散发出明确的杀气。 手持日本刀的男子锁定了绑马尾的少女。 男子穿黑色衣服,不过不是西装一类的。为了活动方便那套服装的袖口与脚踝处都稍微放宽。他的年龄大概跟我差不多吧。只见男子露出一副不管怎样都要置对方于死地的严肃模样。 而事实上,那少女也不是普通人。 对男子的攻击她只用纤细的一把剑防御。如果是普通人可没那种技术。更何况,身着全套制服的少女手上所拿的也不能算剑。那把武器既不属西洋风格,也不是所谓的日本刀。而是rpg里才会出现的奇妙家伙。 「啐!真难缠啊!」 「你才是哩,烦死人了!竟然追到这种地方,会不会太偏执啦!要执着对那个女的执着就够了吧!」 「只要你活着,这一带就会发生麻烦。」 「才没那回事呢。我是无害的。就好比香烟一样。」 「如果真像香烟岂不是危害太大了吗!」 「反正我才不会引发什么流行病……啊呀!不要再砍人家了!」 少女的剑再度挡住了男子的日本刀。 简直就像日本刀被少女的武器吸引过去一样,或者又可用套招套得很完美的对打表演来形容,两人就这样一招、一招地交手着。 双方的战力平分秋色,也许男子那方稍微占了一点上风吧。由于少女这边几乎没显露出战斗的意志,所以我很难判断。 不,我已经不需要用「男子」来指称那家伙了。 「卜哉,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 我喊着那名咒师的名字。 从他的服装,我已经先猜出个大概了,没想到还真的是他本人。这家伙并非同族的其他人。 「抱歉,赖斗,我跟她有一点事要处理!」 卜哉说话的同时并没有停止攻击少女的动作。 这家伙叫火明卜哉——跟我一样是咒师。 因此,我们至少还知道彼此的长相。不,更正确地说我们还曾住在一起集训过一段时间。他比我先继承咒师的职位,可算是我的前辈。 然而,我们的管辖区域不同。火明一族镇守八十公里以西的县境,是负责守护堂总鞍部的人。当然,田向山不归他们管。 「这不是说抱歉就可以解决的吧!你现在的行为明显违反协定了!别扰乱其他咒师的领域好吗!立刻住手!」 咒师基本上就是负责守护所辖境界平衡的存在。 虽说,如果邻居遇到难缠的异形适时应邀援救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在没有对方的同意下就不能任意驱除管辖范围外的异形了。如果这种事被允许,最终就会丧失秩序,反而破坏了原有的平衡。 毕竟,平衡是透过异形与咒师的平等地位来维持的。双方保持基础的友好关系(至少像久多良这样)才合情合理。想战斗到消灭其中任何一方,并不符合现实。这个道理就连几百年前的同行都知道。 因此,咒师的管辖范围得受限制。田向山的异形就非得由我管理不可。在没有我的许可下其他咒师乱搞只会造成我的困扰。这么一来,异形对我的信赖程度就会下滑,甚至会引发叛乱之类无法收拾的后果。 「我很清楚这么做违反规定!不过,我也有苦衷啊。」 「到底是什么苦衷!不对,应该说就算你有苦衷也不行这样!」 「这个女的,是异形啊!」 废话,既然你不是异形,现场就只剩下这个少女而已了。 「就算她是异形,你也不能破坏协定!再乱来我要射天弓啰!」 「这只异形,原本是在堂总鞍部附近出没的!她一路逃到这边来!」 原来啊,发生地是属于火明的管辖范围。 但,这也不成理由。 不论原本的地点属谁管辖,一旦异形跑进了久多良,就得交给我来处置才行。因为这样被扰乱可是久多良的平衡,而不是堂总鞍部的问题。 「放着她不管会造成莫大的损害啊。那家伙可是厄神!」 「厄神?」 我对这名词没啥印象。至少,在水主家传承的资料中没有这种异形的记载。 倘若按字面的意义解释,就是会带来灾厄的神吧。 「也就是说,她是瘟神啰?」 「没错!只要这家伙跑到哪,哪里就会有流行病!我住的县正爆发新型流感病毒赖斗应该也听说了吧!」 的确,我也从新闻上得知了今年比以往更早出现带有呕吐、下痢症状的流行性目。 「不是那样的!那不是我的错!我愿意赌十万元!」被唤作厄神的少女反驳道。 然而,她肯定也不是普通的少女。我从变强的「预兆」可以明白这点。尽管她一身打扮像高中女校的套装,但确实是异形无误。此外,既然她能幻化为人类的姿态,就代表她肯定是相当高等的角色。 如果只是普通的小喽啰,不可能跟卜哉打那么久还毫发无伤吧。 卜哉是我的前辈,在使用刀的肉搏战中,他可是战功彪炳。火明家包括咒师以外的成员都熟稔剑技,家风极为崇尚武艺。 不论如何,他都不是普通女高中生能对抗的人物。不管少女手上拿的是什么名刀,外行人是不可能挡得下来的。 「别胡说八道了,反正,你是瘟神也好!厄神也罢!」 卜哉的日本刀开始发出橘色光芒。那是刀被灌输了斩杀异形之力的证据。 卜哉也是咒师,并非单纯的剑士。那种光对异形而言就像某种毒素。只要被刀砍中几次,即便伤口很浅也会逐渐无法动弹,最后丧命。而那种毒素极端浓缩后的武器就是我的天弓了。 「厄神跟瘟神是不一样的啦!我才是历史最悠久的尊贵厄神!」 「最好是那样啦。你就是单纯的瘟神。感冒大流行就是证据!」 「真是的!我最讨厌用日语无法沟通的人了!像你这种家伙最好遭遇灾厄,凄惨地死去吧!」 厄神吐出诅咒的话,不过依旧是缺乏战斗意志的模样,只是一味挡下卜哉的攻击而已。事实上,由于卜哉战斗的时候也在说话,专注力好像因此减低了,还一副不想给对方带来致命伤的感觉。 不过,那都不是我这方的问题。 在久多良的田向山上有别处来的异形跟咒师在战斗,这才是。 平衡因此多多少少动摇了。 「卜哉,我知道你的理由了。不过,我的答案还是没变。住手。立刻停止战斗!你这种行为违反了咒师的规定!」 我非得要遏止这场战斗不可。 毕竟,如果毫无战意的异形在本地被杀——其同胞采取的报复手段将会给久多良带来危险。 如果矛头只对准火明家就是卜哉自作自受。既然杀死了异形,就得承受相应的风险才行。 但,身为久多良咒师的水主一族要是也被追究起责任,那可真的叫无妄之灾了。 况且,水主跟火明并不只是单纯的同行关系。 据说以前火明家是从水主家分出去的。实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既然彼此都代代咒师辈出,过去应当也有血缘关系吧。假使被异形认定我们是同一个势力,水主家也会陷入被报复的范围。 只有我一人遭殃也就罢了(不对,那简直是糟透了),搞不好整个水主家族都会受波及。这么一来,不属于战斗人员的未莱也有遭受袭击的可能了。 「我当然懂你的意思!所以,我才拜托你袖手旁观。」 也就是说,你自己也很清楚这样是违反规定嘛。 「我绝不能让这家伙活下去,当下把这家伙干掉就能收拾一切了。你要反省文的话我们火明一族要写多少给你都可以!」 袖手旁观?怎么可能嘛。只要袖手旁观一次我就完蛋了。 「来我境域,言语道断之往来者。如我所愿,求天神地祇之助,为我讨伐这无礼之徒吧。」 随口念完乱七八糟的祈祷文后,我对着卜哉做出拉弓的姿势。 一张以光构成的弓逐渐成形了。 天弓——这是我身为咒师的最终武器。虽说无法连射,但威力也强到只要一发不论是异形或人类都会丧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火明卜哉,如果你继续在水主的管辖区域下引起事端,我就要以违反协定的理由射杀你了。」 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为了预告杀人,而是希望对方能赶紧悬崖勒马。 就算他有什么隐情,我也不能忍受他在我还没摸清楚这异形的底细前就在我的地盘上杀害对方。 另外,这么说或许会让人觉得很可笑吧…… 与人类外貌相同的生物被杀总会令我感到很不舒服。 当初饿鬼在我眼前被杀我都快受不了了,何况是这位少女。 卜哉并没有充满怒气,而是露出不明白我用意的表情。他对厄神的杀气也终于缓和下来。 「此乃为宿命啊。」 「不管是宿命或什么,你都不能这么做。」 「赖斗……你是人类吧?」 「是啊,我是人类的咒师。」 虽说莫名其妙混入了天狗与吸血鬼的血统,但我依然是人类。是为了守护人类才存在的咒师。跟异形折冲这种事普通的人类应该无法胜任吧。 卜哉有点自嘲地笑了。 「你觉得人类跟异形,何者比较重要?」 这回轮到我露出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了。 咒师同行之间的相互不理解依然持续着。为什么明明是同业却无法认同彼此呢?这简直就像学者们的论战一样。 「嘎?咒师的工作是保持境界平衡吧。卜哉,把异形当怪物猎杀可不是我们的任务。甚至该说,我们是为了跟另一边和睦相处的缓冲器。」 突然,杀死「久多良庵」家女儿的记忆又苏醒过来。 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真是糟透了。 我感到恶心想吐。很想用手捂住嘴。不过,现在两只手都没空。 「现在这场合,行动有问题的很明显是火明卜哉,也就是你啊。」 「就算对你来说这种行动有问题好了,对我而言这却是宿命。我只剩下杀死这只异形的手段了。一旦感冒扩散开来,事情就会无法收拾。这可不是咒师所乐见的吧。」 我们彼此都是咒师。 卜哉身为早我好几年入门的同行,确实曾教导我许多道理。 ——拿出武器时千万别犹豫,敌人生死的逻辑不见得会跟我们一样。 ——跟对手的距离要嘛远要嘛近,别保持那种既不能攻也不能守的距离,那跟进退不得的窘境是一样的。 ——等到自己气力完全用尽时再放弃,在那之前没必要把不利的战局当宿命乖乖承受。 对当时还是生手的我来说这些建议都很管用。而明明比我大两岁的他却允许我不必对他使用敬语,我听了还有点高兴。 不过,同为咒师就要对你的错误行为袖手旁观,这样不行吧……? 这种狼狈为奸的姿态在异形眼中会作何感想,届时双方的信赖关系将荡然无存。等到那时候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卜哉,收回你刚才说的话吧。那只会使异形产生严重的误解。咒师必须为了维持平衡而严正遂行职务才行。不可因人情而徇私。」 「那是因为你太弱了。」 前辈斩钉截铁地断定道。口气毫无保留。 「如果咒师具备能让异形完全折服的力量,就不会有问题。你之所以会那么顾虑异形的想法,就是因为你缺乏战胜异形的自信。」 「就说了,打倒异形根本不是我们的目的啊。」 「火明的做法,对保持平衡、守护人类才是最管用的。」 不行了。怎么样都无法说服对方。 明明做的是同一种工作,或者该说正是因为做相同的工作,双方才出现歧异。 「那么,我要重新开始狩猎异形了。」 卜哉随即重新握紧日本刀,朝那名异形斩去。橘色的光芒也比先前更强烈了。 「噫!」厄神发出惊呼声,同时以剑防御。 喂,我还以为你早就趁我们争论的时候逃跑咧,不过我很快便想通不是她不愿逃,而是她逃不了。 只要她露出想逃的态势,卜哉就会马上追过去吧。他之所以敢跟我争辩,也是大胆看准了厄神不敢轻举妄动的缘故。 「住手!我真的要发射啰!就算是你只要被天弓命中也会立刻死亡的!」 「你不敢击发的。」 卜哉若无其事地对我说。 「我知道你只是想威胁我,但你不可能真的射过来。你怎么可能拿天弓杀人哩。」 我觉得头昏眼花。这不是因为卜哉的发言,而是我早就射杀过人类了。 到了紧要关头,我也是会杀人的。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我可以全都豁出去。 反过来说,我对射杀人类外貌的生物反而更充满犹豫。 「等我杀了这异形,我会慎重向你道歉的。你先耐心等一下吧。」 幸好他猜对了。 即便他违反咒师的规定,我也不能若无其事地射杀人类,甚至是咒师。一旦我那么做,肯定会在两家之间埋下新的导火线,况且这种行为就是杀人。以这个国家的法律论断我犯了杀人罪。 够了,我不想再来一次。如果可以,我一辈子都不想再杀人。 可恶,真希望有其他人来打破这个僵局,轮月会不会突然冒出来呢。听了那家伙的低级发言,卜哉也会不由得斗志全失吧,搞不好就因此而收手了。 或者,知理会突然跑来,冒出一堆罗刹之手,强行制止卜哉也说不定。虽说这招一旦失败知理也会有生命危险,不过手会从哪里钻出来根本无法预期,如果只是要困住对方的话…… 我不停想着这种推卸责任的念头。 真是差劲透了。明明我才是有理的一方,却无法付诸实行。 凄惨也该有个限度吧。再这样下去,我就失去身为咒师的意义了。 可是,破坏咒师规定这种行为…… 那,我还是击发吧。这跟上次不同,上回是例外。 上次我是处于生死交关的状态下。对手也靠近到必然会射中的距离。而如今我的目标正在与别人交战,我根本不敢保证自己能准确命中,最倒楣的结果就是误击厄神。 厄神本身好像是一种很小众的存在,尽管不知她有多少人际网络跟影响力,但假使实际下手的人是我,真害怕会遭受报复。 什么嘛,结果因为恐惧,我依然进退维谷。只会空口说白话而已。 「去死吧,瘟神。给我消失,你这个异形。」 卜哉一口气缩短双方的距离。这种眨眼间就拉近彼此距离的动作来自传统武道。厄神很勉强躲过了。不,这其实只是卜哉出下一招的伏笔罢了。 厄神因此身体剧烈摇晃,手里的剑也浮向空中。 她完全失去均衡了。心窝正唱着空城计。这种毫无防备的状态,就连生手都能对她造成致命伤。 「啊……」 厄神大概也察觉出自己的失误了吧。音质明显与刚才不同。这也等同我非采取行动不可的信号。 厄神要被斩杀了。 想到可能的风险,我非射杀卜哉不可。 射吧!就算事后会良心不安也好,射卜哉!快击发! 结果,我根本没必要下这种决心。 就连决断的时间都不够。 在那之前,胜负已在一瞬间决定了。 从草丛冷不防冒出来的那玩意现身在卜哉的背后。 卜哉持刀的右手从臂膀上被扭下来—— 就像扔垃圾一样被抛到了远处—— 为了消灭他反击的可能性,对方还用手刺瞎他的双眼——接着又双手环抱他的脖子—— 比先前扭掉手时多加了一点力道—— 就像强摘未熟的果实般卜哉的脑袋被拧下——扔开了。 最后确定敌人已失去危险性,那家伙才主动舍去了杀意。 只留下一具还在喷血的肉体,很快地在原地倒下。 恐怕卜哉还搞不清楚敌人是谁,就已经丧命了吧。 就跟踩烂快死的蝉一样,对那家伙来说这只是单纯的作业。光是这样的动作就让一名咒师的生涯告终了。我们的性命在对方眼中就跟蝉或蝗虫没什么两样。这已经不能算杀人,应该称之为事故吧。 「完事了。你去地狱写反省文吧。」 身穿和服的少女,告知自己的工作结束。那头银色的长发在微风中飘逸着。 干出这种事的人,不必说也知道是牡丹。 能做出这种事的家伙在久多良就只有牡丹而已。 所谓的修罗,正是最强最凶恶的异形代名词。 「贱货。别来扰乱这座山的和平。」 一边被鲜血喷溅,牡丹一边瞪着已经变成肉块的卜哉。 「哇啊啊……竟然死翘翘了……一眨眼就挂了……我会作恶梦的……我出十万元,拜托帮我消除这个记忆吧……」 因震惊而几乎崩溃的厄神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不过,我可不能像她一样失态。 「那、那、那、那个牡丹小姐……呃……」 「咒师先生,我把捣乱的家伙收拾掉了。」 牡丹以不符合她外貌,与其说可爱不如用凛然来形容的表情望着我。 「这么一来又解决一件事了。」 尽管我反射性地想回嘴,不过却因惧怕对方而说不出口。 ——才怪,根本就没有解决吧。 第二话 游行的厄神 「那个,把我家当停尸间我会很困扰耶,再怎么说我也没有恋尸癖吧。如果你这么认为我就要告你妨害名誉喔。」 轮月抱怨的内容也太偏差了,不过卜哉的尸体毕竟不能放置不管,所以最后真的搬来了她家。现在刚好是把遗体运入空房间的作业完成后。 这种东西也不能徒手搬运,所以先拜托了知理准备好车辆。本来觉得运去千贺矢的宅邸比较妥当,但千贺矢家经常有人出入,这么做或许会有被不明事理的家政妇撞见的风险。家政妇这类的佣人,在千贺矢家可是确实存在的。 「假使有一个头脑是大人,身体也是大人的名侦探偶然来访,结果会怎么样?我可不想被人误会为罪犯啊。」 「那种侦探现实生活并不存在。还有,身体也是大人那就是普通的侦探了吧。」 「他的名台词是『我要用下半身来破案』。」 「那只是性骚扰吧!」 「哎~呀,人家只是想驱散这种阴沉的气氛,结果你却感觉不出我的爱。」 看来轮月也有在察言观色。 我缓缓对卜哉的遗体双手合掌。 卜哉,虽然对你很抱歉,但这是你自找的。 咒师是在社会阴暗面奋战的存在。也因为如此,必须制定严格的规范限制才行。一旦失去他人的信赖咒师就完了。 结果你却不顾如此,违反了重要的规定。甚至还想说服我一起违规。你应该考虑过我不允许你恣意而为的可能性才对吧。冒这种风险的结果,就是为你带来死亡。因违法而丧命,这恐怕也不能称为殉职吧。 不过,我至少还是要对你的死去哀悼。 如果你不是那么过度热心工作,把烫手山芋丢到久多良的我身上,那你今天也不会死了,前辈…… 经常有人这么说,人生的最后都是由宿命来决定。难道这就是你的宿命吗?不过,或许这样也好。既然是宿命就没有悔恨的必要了。 我的思绪没有在这里打住。 在此之前的感想,即便同在我内心中却不能算是真心话。不过接下来这部分就不同了。 假使,我当初对卜哉说:「好吧,我知道了。我袖手旁观吧。不过只有这次喔。」牡丹搞不好就会认为我是同伙而一起杀了我。 我知道这种事只能任凭想像。然而,一旦我露出明显破绽的同时,我就会沦落「即使被杀也没得抱怨」的那方了。 如果不在这种地方小心翼翼避免出错,我就无法存活下来。 咒师是人类与异形间的沟通桥梁。 倘若咒师严重破坏了与异形间的规范,就很可能被对方视为失去利用价值。 「赖斗同学,你究竟要双手合掌到什么时候啊。在尸体旁边讲话你会觉得很舒服吗?恋尸癖兼bl未免太冷门了吧。」 轮月近乎没神经地胡说着。由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走在濒临死亡的半路上,所以我才会把双手合掌的时间拖长了。 毕竟,这也算是为亡者祈福,虽然我很想叫轮月收敛一点,不过对这家伙而言,只是家里突然多了一具莫名其妙的尸体罢了,她想埋怨我也不能怪她,而要求她同情死者恐怕就更难了。 「我知道了,我们走吧。」 我也进入大家正在等候的西式待客间。 所谓的大家,即是指我跟轮月、知理、牡丹,以及先前被卜哉攻击的厄神。 幸好,椅子跟桌子都够用,就算要容纳五个人也没问题。 「那么,我,天狗的爱宕轮月就毛遂自荐担任主持人的工作了。」 她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不过,有人起头总是件好事。这回与事件完全无涉的轮月来主持也比较合适吧。 「快速回顾一遍我爱宕家的沿革,那是在四十七代以前——」 「喂,别说废话了好吗?什么沿革还是回顾过去这一年的开场白,不就是废话最多的演讲模式吗!」 「回顾过去这一年,诸位都非常努力。老师始终都看在眼里。」 「你是主持结业典礼的校长吗!」 「包括游泳课的学校泳装、运动会时的体育服模样,我都深深烙印在眼底了。」「 那是教师的回忆吧。而且还充满了犯罪者的气息!如果你不打算认真主持的话就别抢着干啊!」 毋宁说,这家伙根本不可能率先起来认真做事才对。从她过往的行动模式就该看出这一点。我果然太天真了。 想对轮月索取善意真是傻瓜。那家伙绝对只会采取利己的行动吧。 「我明白了。现在开始我要认真。你就见识见识我的实力并再度迷恋我吧。」 这是什么夸大其辞的主持人啊。 「那么,首先,请新成员来个自我介绍吧,那边那位制服打扮非常耀眼的厄神小姐。」 「又不是什么偶像艺人。」 与轮月四目相交的厄神,似乎被吓得稍微抖了一下肩膀。尽管她被救了一命,但却突然被带到陌生的天狗住处还要参加这莫名其妙的会议,以对方的立场而言想必会觉得很不安吧。 「我叫龙津爱良,是大约半年前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厄神。呃,汉字是这么写的——」 在事先准备好的便条纸上,她写下了普通日本人也不会觉得有何怪异的名字。然而她本人自称是厄神,所以铁定不是一般人类。我的「预兆」也这么告诉我。 「首先,我几乎没听说过厄神这个名词。原则上。凡是会带来灾厄的都算做障碍神吧?那可不是什么吉祥的称呼喔。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啦。在兵库县的部分地区,有一种厄除八幡信仰,那种神社祀奉的也叫厄神。发源地大概是京都府石清水八幡宫的厄神参拜吧,但不知为何以厄神为名的神社全都在兵库县就是了。」 「这个嘛,虽然仅是我的推测……会不会是原本的驱除疫神后来转化为厄神信仰了呢……?兵库刚好包含了五畿内(注6指日本古代京都周围的五个行政区,包含山城、大河、河内、和泉、摄津。)与外部的境界,所以当然会进行疫神的祀奉祭典了。」 「等一下,等一下!这太难了知理听不懂啦!先倒回去重新解释一遍!」 知理代我把感想说了出来。 不管怎么看轮月跟厄神的对话都太专业了。 「这样啊,就让身为主持人的我来补充说明吧。你们知道疫神是什么吗?也就是所谓的瘟神。正如字面意义是一种会带来疾病的东西。虽然加上了神的敬称,不过当然不是什么神圣高上的存在,而是跟我们一样的异形。这种疫神,在古代会侵犯境界进入都城,也就是被认为会从地方来到都城所在的国家中心。到此为止没有问题吧?」 「古代又没有疫苗之类的东西,人类的移动范围也很有限,所以会给人一种地方的流行病逐渐往中央靠近的感觉。这么一来,疫神的存在就可以理解了吧。就跟把漂流上岸的溺死者尸体当神祭祀是相同的道理。」 「是呀,举例来说外国遇到海难的尸体漂流上岸,死者身上可能会带有新型的传染病菌,这么一来或许就会在陆地把疾病散布出去了。因此古代才会认为所谓的疾病,是从距离都城很远的地方,像是跋扈的魑魅魍魉一样一路杀过来。」 「但问题在于,把疾病拟人化的神是否真的存在。」 我觉得天狗、吸血鬼,以及疫神的性格应该都不一样才是。 「我先说结论吧。到底是因为先有那种东西存在传染病才会流行,还是因为大家害怕疫神,所以才真的把那种东西从异世界招了过来,顺序很难厘清就是了。」 「确实,会散布疾病的异形就算真的存在,其实也没什么好不可 思议的。」 「古代人类的抽象概念可没发达到可以帮实际不存在的事物命名喔。由于误解,把名字取错的例子可说是屡见不鲜。」 「也就是说,真的有厄神这种东西吗……」 同理可证,类似修罗这种危险的种族应该还不少啰。如果可以真希望一辈子都不要碰到。 「呼,那么我要继续解说下去了。」 轮月在此先喘了口气。 「我国古代的都城,除了少数例外都不脱五畿内的范围。所以,首先就从这畿内开始说明吧。日本从七世纪起,王宫都在国土的中央,而王宫的周围是王都,王都的周围又是王畿,世界观就是以这种双重环状的构造所组成的。因此,所谓的畿内,就想成是都城周围的都道府县就可以了。」 以知识的理解程度而言,这种说明的角色轮月算是恰如其分。这家伙一旦认真起来发言时,让人觉得既强悍,又可爱,还很聪慧,根本找不出缺点啊…… 「那么,所谓的五畿内,包括平安京所在的山城,平城京所在的大和,另外还有难波宫所在的摄津,再加上和泉、河内这五个国。这五国以及其外的境界被古人认为特别重要,为了预防疫神进入而举办许多不同的祭祀活动。」 当然,都城也会在周围布下结界作为最后的防御线,不过在那之前,周围的地区就会先设下预防措施了。 「经常拿来当佐证的史料是奈良时代的重要史书《续日本纪》,根据其中神护景云四年的记载,当时畿内国境的十多个地方在祭拜疫神,希望能防止疾病的入侵。意思就是不可以!不要进来!不准再深入了。」 「是啊,这些史料本身我也耳闻过。」 「我另外补充一点,当年还改元为宝龟元年,可能也是应付疫神的对策之一吧?不过,我才刚来到久多良所以对日本的历史不大清楚……」 牡丹似乎很害羞地说道,但老实说我根本不记得当年有改元,所以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牡丹小姐的说法很有趣,但真要说起来与其称之为疫神对策还不如说是更接近传染病的对策吧。接下来的内容就有点艰涩了,请继续努力听下去吧。」 「之前的就已经太深奥了吧~」 知理几乎快哭了出来,的确我们讨论的内容早就脱离了一般人的常识。 「那十几个祭祀疫神的场所现在几乎都失传了。不过当然啰,又没有在那上头建立社殿,况且也只是那个时代临时举办的活动罢了,所以这也没办法。有些论文曾试着去研究那些场所的可能地点,不过都只能算推测罢了。然而,其中有一处倒是确实留下了遗迹。」 轮月突然站起身。我还以为她想做什么,只见她的目光望向位于待客间角落的书架。上次造访的时候我没注意到,书架上头还真的塞满了各种史料。尤其国史大辞典(注7日本最完整的历史百科全书,全十七册。)还摆了全套呢。 结果,她拿出来的却是大家都很熟悉的兵库县都市地图。这种普及版的地图只要是大一点的书店都能找到吧。 「呃,我记得是在神户市须磨区。百人一首(注8日本鎌仓时代歌人藤原定家的私撰和歌集。)里不是有一篇提到须磨的关守吗?就是那个须磨区了。我需要那附近的放大图,是在第九页啊。找到了,这里有座多井畑厄除八幡宫。就是这个了。」 我看那页地图,上头标出一座奥须磨公园,想必是利用自然地形所规划成的大型公园吧,公园左侧有一个神社的图示。 「不知道是真的还假的,听说这里现在还残留着一座疫神冢喔。此外地点也很吻合。你们看邻近的多井畑左边。」 那里有标出区境的红色虚线。 「多井畑的旁边就是邻区。也就是说,这里很明显属于境界……」 「正是这样。如今的区境界严格说起来并不等同古代的国境,但这一带的确是摄津与播磨的分野,也就是畿内跟边境的分界线。尽管周边在现代大多已经开发了,不过从这地图上也能看出这是个多山的地带。附带一提多井畑的『多井』两字读音有倾斜地的意思。所以这地名已说明了此处是位于倾斜地上的旱田,要拿来当古代行政区的分界线可说是刚刚好。」 「喂喂,难道你的意思是,疫神就是从这块裂缝涌出的吗?我还以为是从四国或九州等地千里迢迢过来的。」 条件也太过完备了。真是一块叫人毛骨悚然的土地啊。 「或许吧。不过不可能找出佐证就是了。」 废话。毕竟是上千年以前的事了。 「从上述环境证据可以推断,这块土地有很高的机率是祭祀疫神的场所。不过, 文献并没有记载当时祭祀八幡神的社殿已经盖好了。直到平安末期的安元元年,呃也就是一一七五年,才从石清水八幡宫分灵到这里兴建社殿。这也就是说——」 「直到那时八幡宫的厄神才跟驱除疫病结合在一块?」 「或许是这样吧。不过,疫神跟瘟(疫病)神的汉字同样都是读『yakujin』,不管哪个名字都属于障碍神没错吧?这可不可能是一种混合的结果呢?我的意思是,驱除疫病的信仰与在石清水进行的厄神参拜混合起来,最后疫神也跟厄神合而为一了。」 「确实,如果在那一带建立起厄除八幡的新信仰的话,就算最后厄神在当地普及了也不需要意外。」 「在八幡宫祈祷除厄的信仰算是全国共通的吧,不过要连神社名称都包含厄神的话就只有这里了。顺道一提,离这座神社最近的公车站名也叫多井畑厄神。厄除八幡其实就等于是厄神信仰。最后再补充一点,兵库县加谷川市有一座火车站名字就叫厄神站。站名由来是因附近的八幡神社通称为宗佐厄神八幡。以直线距离计算距多井畑厄除八幡宫差不多是廿公里,这样的路程要叫色情护肤外卖也没问题呢。」 她又多加了一句废话。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刚才那些大多都是缺乏史料根据的推测喔。祭祀厄神的起源也有可能是别的因素传承为宗佐厄神。然而,我还是觉得疫神跟厄神的混淆与多井畑脱不了关系。」 「喂,难道你的意思是,八幡神单纯只是因为能除厄所以就被称为厄神了?」 「但,也有无法用这种理论来说明的例子喔。摄津的六甲八幡神社除了奉祀八幡神的社殿外,从安土桃山时代(注9日本西元一五七三年至|六〇三年由织田信长与丰臣秀吉称霸的时代。)就另外设立了厄神宫。既然社殿不是同一座,那就代表厄神跟八幡神是不同神格的可能性很高。」 轮月小心翼翼地避免妄下判断并说道。 「以上,是一个中学毕业生的解说。」 「不必强调你只有中学毕业了。」 我很清楚你对这一类的知识非常丰富。 「既然如此,那厄神龙津小姐的故乡就是在兵库啰?」 那里距离久多良就算直线也有八百公里左右吧。 「不不,不是的!」 龙津小姐挥动右手摆出否定的姿势。她的这种动作还满可爱的。如果我班上有这种女孩,「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的成员们一定会热烈讨论吧。 不过,仔细想想,我眼前的女性们没有半个去读高中。而我在街上以为是女高中生的家伙,大概有一成实际上都是异形。真有那么多的话,还怪恐怖的。 「我是生在堂总鞍部约卅公里以西的山寺。与其说出生,不如说被召唤出来比较符合事实吧。那里的腹地狭窄到几乎不足以称为寺庙,但人们都说那边是真言宗(注10日本佛教主要宗派之一,密宗的一种。)的隐密道场。我跟兵库县几乎是完 全无缘。唯一的感想大概就是想吃那边的神户牛肉吧。」 「我猜,赖斗同学的感想一定也是想把你吃掉。」 「喂,对初次见面的女生别说这种废话好吗!对方怎么会知道你是在开玩笑……」 初次遭遇牡丹时也是这家伙鬼扯说我想袭击她,害我差点就被宰掉了。 「呃……那种事,真叫人困扰呀……我是寺庙出身的,所以守身如玉。」 看吧,她真的上当了…… 「不过,如果支付五万元的话,我可以接受……」 「别为区区五万出卖自己啊,龙津小姐!」 这女孩到底在胡说什么! 「我不太清楚现在的行情是多少呢……既然如此,那七万好了……」 「这不是喊价的问题好吗!」 「赖斗同学,不管她有多可爱你还是打消念头比较好喔。你想想看,跟厄神做,搞不好会被传染很可怕的病哩。高中生就得花柳病,岂不是太丢脸了。」 「轮月,你阻止的理由也太诡异了!」 「请别再说了!我身上没有你说的那种病!况且我原本就是个守身如玉的女子!除非对我磕头跪求不然我是不可能卖身的!」 「既然这样,就别故意设下卖身的例外啊!停在守身如玉那句就够了!」 真拿她没辙啊。这女孩根本是把轮月喜欢开黄腔的部分,跟知理对黄腔缺乏抵抗力的部分混合在一起……异形怎么全都是这种家伙。 「另外,请尽量不要用龙津来称呼我。那听起来很像某个品行有问题的葛饰区警官……还是叫我爱良吧。」 确实,两者的发音颇为相近。(注11「龙津」与「两津」发音近似。) 「既然这样,那就直接叫你爱良啰,厄神小姐。」 「嗯,那样比较好。」 「那么,关于厄神的基础知识已经讲解完毕了,接下来要请爱良小姐——」 话题终于进展到本人身上了吗? 「——换上泳装给大家瞧瞧吧。」 「喂!有这种必要吗!」 「不必担心,不是那种透明的泳装。是普通的比基尼。」 「跟泳装种类无关吧!穿一般的便服不就好了!」 可恶!主持人自己在装傻还真难讨论事情。 「那个,在大家面前穿泳装我会很害臊还是不要好了,不过如果把穿过的泳装当礼物送给你们倒还可以……」 「你说的那个难度更高吧!」 呜呼……异形都没有脑袋正常的家伙吗?为了避免这女孩前途茫茫堕落到奇怪的业界去,得好好保护她才行…… 「好,那么现在就请爱良小姐说明一下自身的情况吧。」 看来,讨论总算要切入正题了…… 「我是被寺庙的人召唤出来,然后就定居在寺里。如今我所穿的这套衣服,也是寺里的人给我的。不过我并没有上高中。这大概是寺里的人的嗜好吧。他是一位卅岁左右的男性,名字我忘了。」 这是什么可疑的开场白啊。 感觉她说的那家伙色欲很重,身为僧侣这样好吗?或者该说,就是因为是那种人,所以才会把自己关在无人的深山里吧。 「因为寺庙的人一直叫我厄神、厄神,所以我才觉得不会错。龙津爱良这个名字也是对方取的。事后,我自己去调查厄神到底是什么意思,正如刚才的解说内容,基本上大致吻合吧。如果想再深入探究由于缺乏详细资料就只能用推测的了。」 地区信仰的起源究竟从何而来,因为缺乏文字资料的记载,想要搞清楚也不可能。 「不过,就在那时,那座自封的寺庙来了一个很奇怪的人……起初对方说话的样子还很正常……但后来就越来越常跑来……还寄了你是我命中注定之人这种奇怪的信给我……」 「根本是典型的跟踪狂嘛。该不会就是那个已经变成尸体的咒师吧?」 喂喂,卜哉,如果真是这样我对你的死就一点也不悲哀了。 「不,不是那一位。我是在逃避跟踪狂的过程中,被那个男的盯上了,最后演变成被他追杀的结果……」 「你应该是逃到堂总鞍部的时候就被咒师锁定了吧。」 「是的……我偶尔也想过返回寺里,不过音信却完全不通……恐怕是遭受跟踪狂的袭击而毁灭了吧……」 「耶,没想到深山里也会有跟踪狂出没啊,这世间真是不平静。」 我觉得你的存在对世间危害比较大——虽然想这么吐槽,但总觉得轮月会趁机岔题,所以还是算了。 「不过,或许我才是让世间不平静的主因吧。」 她竟然自己承认了。 「啊,那个跟踪狂不是男的。是女的唷!」 「唔哇,女同志跟踪狂吗?这也太主动了吧。」 我这回赞同轮月的发言。 「对了,你说的那个跟踪狂也是异形吗?」 「至少感觉不像人类。记得她的名字叫——」 爱良再度于便条纸上写下文字。 难波粉魂——光看这行字还以为是哪个飙车族的涂鸦哩。 「这好像读『naniwakodama』吧。我收到一大堆信所以有印象……因为太恐怖,那些信我全烧了……」 原来异形中也有跟踪狂啊。不对,其实我自己也曾被强制带走、监禁,几乎全都是这种交手经验,所以跟踪狂异形或许很常见吧。 「耶。基本上大家都想要摆脱灾厄,所以障碍神会被跟踪还真奇妙呢。就算是奇 萌的性癖好也该有个限度吧。」 「这跟性癖好无关吧。」 一旦让轮月掌控话题,我就会不断吐槽导致正事迟迟无法进展…… 「对方在信里好像写过自己也是跟我类似的情况,所以希望能交个朋友,搞不好她也是瘟神吧。不过由于没提到具体的部分,所以我也不确定她是哪种异形。」 嗯,这就是所谓的同病相怜吧。 「所以说,导致感冒大流行的铁定就是那家伙啰……」 不过,那也仅限于这位厄神没有说谎的前提,我才能相信这番解释吧。如果她真的是有害的,为了避免被制裁的危险,应该不会自投罗网才对。 「喔呵,提起散播疾病的系统啊……情况最糟的应该就是牛头天王(注12日本神佛习合的神,为京都八阪神社的祭神。)之类的家伙了吧,不过那种有九成都被视为神小心翼翼地奉祀着,应该不会随便跑出来才对……然而废佛毁释的时候日本各地的牛头天王社都把主神换成素盏呜尊,处境还真凄惨哩。」 「牛头天王以国学(注13研究古代日本的文学与神道,主张排除儒家与佛教的影响。)者的观点看属于佛教的神格,不过在正统的佛教经典里却找不到。把祂视为佛教与阴阳道混合后所诞生的原创神祇,比较接近正确答案。」 「就是说呀。虽然废佛毁释还不到法国大革命那种理性崇拜的无神论程度,但我还是觉得革命家做了很危险的事呢。被牛头天王那种家伙瞪一眼,后果应该非同小可吧。如果是我,就得来个谢罪的九十分钟可延长全套服务了。」 「那是什么时间设定啊。」 差不多该下总结了。 「爱良小姐是在山中的宗教设施诞生。在当地被细心照顾,结果却被可能是障碍神的跟踪狂盯上了,不得不出逃。途中,被咒师发现,又惨遭那家伙的追杀,一路跑到了久多良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被那边那位牡丹小姐所搭救。」 爱良些微红着脸说道。 「真的非常感激……我还以为自己完蛋了……托了牡丹小姐之福我才能第二度走在人生大道上。」 「我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执拗追杀无敌意的少女,况且还为此试图打破咒师之间的协议,对那个男的毫无同情的余地。」 牡丹的发言非常有男子气概。乍看下她给人的印象就像个小女孩,但说起话来却十分帅气。 「不过,尽管只是暂时的,但平衡还是因这回的事件而被严重扰乱了。对此一憾事,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因此,我才会出手扭掉那家伙的脑袋。」 「太感谢你了,牡丹小姐……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爱良送出的热情视线尽管令我在意,不过以这场面来说牡丹的立场就好比白马王子,所以我也见怪不怪了。只不过她的处置方法也太血腥了。 但,听完牡丹的话以后,我的心情依然非常复杂。 虽然这完全是卜哉单方面的错,可是那家伙却一下子就被杀死了。 或许正如卜哉过去所说的,身为弱者就是一种错误吧,可是在修罗压倒性的力量之前,弱者连抵抗或反省的机会都没有。 咒师活在跟日常生活不同的伦理当中。这种环境并不适用普通人类的价值观。 「牡丹小姐,很抱歉在你耍帅的时候打扰你,不过这件事并不值得奖励吧。」 轮月露出冷冰冰的目光。 这家伙很难得会用这种态度跟牡丹说话。大概是觉得只要严肃面对牡丹就没什么好怕的吧。轮月会这么嚣张,绝不是什么好预兆。 「这、这话怎么说……我只是做了正确的事而已……」 仿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情般,牡丹也稍微有点动摇了。 这么说来,牡丹动摇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异形之间的权力均衡似乎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管正不正确,一下子就摘掉别人脑袋总是不太妥当吧。这么一来,堂总鞍部的咒师也不可能保持沉默了。假使他们那一族攻打过来,把我们抓去骑木驴的话,结果不是很惨吗?」 「你这家伙,在无谓的部分也描述得太具体了吧。」 不过,前半部分我同意。真没想到,卜哉会一下子就被杀掉了。关于这点或许就跟死于交通事故的人很像吧。 当然,先惹麻烦的人是卜哉。他的作为就算被我射天弓都不为过。但,以结果而论火明家的颜面也丢光了。 「唔……扰乱久多良安定的最严重因素就是那个男的。所以,我才觉得自己这时非出手不可……」 「但就算如此也不该杀死他啊。如果只是制裁途中一时失手杀害还有话可说,但扭掉脑袋摆明了就是要置对方于死地嘛。」 「我最不擅长手下留情了……我只能在放过他跟扭掉脑袋两者中选一个……」 这也太极端了吧……简直是极端到绝望的程度…… 「对了,可不可以请千贺矢家主动联络那边的咒师呢?如果可以用钱解决,设法 拿钱砸死对方就再好不过了。」 虽然这种构想让人很不快,但试图消弭争端的出发点还是值得赞赏。 可惜,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唔~……知理家跟其他地区的咒师并没有任何交情耶……」 知理很沮丧地垂下头。 咒师是深根于地方的职业,所以火明家跟千贺矢家也没什么往来吧。对方管辖的境界单纯就只有堂总鞍部,一族也几乎都是在鞍部西侧的朝见市出没。以文化圈而言,虽说只是隔壁县,但跟我们这边还是有差。 「话说回来,火明一族究竟是何方神圣?跟被害人好像有交流过的赖斗同学,请为大家解说一下。限四个字以内。」 「最好是啦。」 「这不就四个字了吗?」 「我只是吐槽你而已,根本不算什么解说吧!」 「对了,我之前去医院检查发现怀了赖斗同学的孩子……」 「骗鬼啊!无凭无据!你不需要刻意装出脸红的样子!」 「吾凭吾妓?」 「别开那么直接的黄腔好吗!至少说些比较委婉的吧!」 简直是没完没了,我只好直接解说起火明家了。 「好吧,神话中出现的神明有叫火明命(日本神话里出现的神祇,据说是尾张氏、海部氏等氏族的始祖。)的,你们听说过吗?」 「所谓的火明命,听起来就感觉很炎热呢,但据说那是尾张氏这支盘踞海滨的豪族祖先之神。」 轮月用左手食指戳着脸颊,摆出好像想到什么的动作。话说回来,这家伙搞不好是久多良市内知识最丰富的中学毕业生啊……?不论我说什么主题她都可以接得上话。 「大致就跟你说的一样。事实上水主的祖先或许也系出同源,不过我猜应该没那么名门正派吧。甚至该说,我们可能只是僭越有名的一族罢了。火明大抵也是如此,始祖为火明命的豪族不可能有后代直接以火明为姓氏吧。然而,我们跟尾张氏有远亲关系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所谓的尾张氏,可是古代祭祀天丛云剑的热田神宫大宫司家族哩。」 「没错没错。因此,火明一族的武器几乎都脱不了刀啊剑的。卜哉自己也是拿日本刀吧。那可是对异形用的武器喔。就跟天弓一样把力量注入日本刀后再使用。」 说穿了,可以想像成把对异形用的毒涂在刀身上,这样就不会错了。 「赖斗同学也用下半身为我注入些什么吧?」 「闭嘴。」 我真想算算看这家伙在一小时内可以开几次黄腔。 「知理听不太懂耶,反正他们就是使刀的人对吗?」 知理刻意歪着脑袋问。她的头顶上方感觉都快浮现「?」的记号了。这动作好像有点做作,不过我猜应该是她纯真的表现吧。 「这么说也没错。如今除了担任咒师外,火明一族的所有成员也都精通剑术。关于这点,他们跟我家不得不继承的情形可说截然不同。卜哉这个名字也具备悠久的传统,他们家的嗣子都会取跟片假名『卜』形状很像的『卜』字为名。例如卜哉的父亲就名为卜刃。」 「你说得倒是很轻松啊,如果放着他们不管我们不就惨了吗!何况他们可不是饿鬼之流的货色,而是纯正的日本人啊?假使他们跑来复仇,我们岂不是不能随便杀死对方!」 虽然很想吐槽轮月以杀人为前提,不过那对她而言确实是重点。要在不杀死敌人的情况下打倒对方,双方可是要有相当庞大的实力差距才行。 「待会我打电话给火明家吧……我会努力让他们接受这件事……」 用电话通知你家的儿子被杀了简直是缺乏常识,不过这也属于咒师的工作。不论如何我都得守护地区的和平才行。 对方的家族亦是如此,既然当上咒师应该也早有相当的觉悟吧。 就好比警察跟消防队这类保护他人性命的工作一样,一旦从事就得冒自己也可能丧命的风险才行。 只是我万万没料到会亲眼目睹那家伙丧命就是了。 「不,你不必打电话!让我来负起责任吧!」 这时牡丹突然抬高音量说道。 「我亲自去拜访火明一族的住处!由下手的人去说应该比较快吧。这样也比较有诚意。」 牡丹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做了很过头的事吧,露出很遗憾的表情。不过,咒师派异形去交涉总觉得怪怪的,感觉就像是把麻烦事扔给别人一样。 「呃,牡丹小姐……」 结果,我的发言被打断了,因为轮月以罕见的激昂表情迫近我们。 「那 怎么行呢!牡丹小姐,你不必牺牲自己到那种程度啊!我刚才说那番话的用意并不是为了逼迫你做这种事!」 「既然是我害久多良陷入混乱就该由我去收拾才对。」 「就算如此,你的牺牲也太大了!难道说为了负起责任……」 「我去总比咒师打电话给对方有诚意吧。」 「但,牡丹小姐没必要成为对方那一族的性奴隶啊!」 「……耶?」 牡丹摆出不明就里的表情。我也有同感。 「喂!你那是什么解释的角度啊!说明一下你那整年都是粉红色的思考流程好吗!」 「咦,难道不是吗?既然说要负起责任,我还以为是要去杀光对方全族哩,而在那之前为了向对方致歉就只能献上自己的肉体,并被众人软禁在屋子里,让他们全族享受连睡觉都没空的愉悦。」 「你这家伙,思考一下子跳跃了五层楼啊。」 毋宁说,亏她还能一下子就编出这种故事。 「那个,我虽然对你们大家还不太了解……不过这位爱宕小姐非常低级我已经懂了。」 「说得对极了,爱良。」 轮月的等级可是连初次见面的对象都能感受出来啊。希望大家多留意这个不论何时何地都不忘低级趣味的家伙。 「性奴隶……性奴隶……性奴隶……啊啊,就是把肉晒干后保存起来的意思吧!这样肉就可以放很久了!知理,总算搞懂了!」(注15日文的「奴隶」读音与英文的「dry」近似。) 知理再次发挥了把限制级词汇转换为普遍级词汇的机能。 「吸血鬼,其实你根本全都听得懂吧。」 「你在说什么呢,不懂耶。知理不明白你的意思。」 「耶,既然如此你就试着说明下面这个词的意义吧——3p。」 「3p……啊啊,赞否……就是赞成跟反对的意思吧!」(注16两者的日文读音近似。) 「再来,阴蒂——算了,这个你一定会用栗子与松鼠蒙混过去吧,还是换一个。呃,考你什么好呢。喂,赖斗同学,你有什么想法吗?」(注17日文的「阴蒂」可以拆解为「栗子」与「松鼠」。) 「我希望能把你嘴巴缝起来。」 我真的想拜托牡丹把她的舌头拔掉了。 「总、总之……我并没有打算做出违背正义的行为。我只是以为那家伙抓住了他人弱点,企图强要肉体关系所以才视为恶棍直接拧掉脑袋。」 遇到这种情形直接动手杀人也有问题。不过,一旦遇到牡丹需要亲自出马的场面,就某种意义来说也是不得不的手段吧。既然当事者都认为自己需要负起责任了,火明那边的态度应该也比较容易软化。 再加上,我也一块低头赔罪的话,或许真能勉强收拾掉也说不定。思索该如何化解前辈之死的烂摊子已经很悲伤了,但这也算咒师的宿命吧。 「牡丹小姐,拜托,让我先用我的方法联络看看。如果牡丹小姐突然过去,对方搞不好会误解为敌袭哩。」 「我明白了。咒师赖斗先生,抱歉造成你的困扰。」 牡丹恭敬地低下头。基本上牡丹是个很危险的人物,不过只要自己行得正她就只是个很有礼貌的少女罢了。 「哪里,毕竟这也是我的工作。」 「还有,如果我杀了你的朋友,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她再度低下头。 这回我可没法轻易说出「哪里,毕竟这也是工作」之类的话了。 「他不算我朋友。只是同行。为恶的同行被惩罚了也没办法啊。」 我是咒师,像这种血腥事只能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份工作本来就包含了那些部分。 因为是工作,所以必然有自己不乐意的成分在内。但,为了生存下去我又非劳动不可。尽管做这行一毛钱也赚不到,可是如果工作失败了我就得死。 「可是,情感的部分你真能切割得这么干净吗?」 别再问了。 当然,对此我也产生了一种同伴被杀死的感觉。不过,那只是纯粹情绪性的反应,毫无道理可言。毕竟是卜哉先背叛我的。 什么「宿命」嘛。难道你就是因「宿命」而死的吗? 「我当时会发飙也是卜哉的错吧。假使牡丹小姐没出现,我对保护爱良这件事就无能为力了。甚至该说,我的觉悟不够所以得向你们道歉才对。」 既然是为了工作,不管对方是认识的人,还是朋友,都得痛下杀手。 如果不这样,久多良的平衡就无法维护。久多良的平衡不能保持,那我的小命也会丢掉。 当时,假使牡丹没出面的话,恐怕我会坐视爱良被卜哉杀害吧。这等同于我自动放弃了咒师的职务。 不过,在我陷入无边无际的烦恼之前现场的话题变了。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我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爱良怯生生地举起手问。 糟糕,竟然把该如何处理爱良这个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我之前也曾被迫露宿过,不过实在不想再来一次了……半夜如果在车站前闲晃,还会被陌生男子搭讪……」 这样好像很容易被卷入犯罪事件啊……没想到乡下地方也有这种危险的家伙。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不认识的人突然约我去唱卡拉ok,或者问我要不要去他家过夜之类的,甚至还有数人为一伙的跑来搭讪。」 「还是有许多心地善良的人类存在嘛,真是太美好了。」 轮月装模作样地点头说道。 「最好是啦!那些铁定都是不怀好意的色鬼吧!」 「哈哈哈,只是跟离家出走的少女谈一场恋爱罢了。这可是双方情投意合唷,哈哈哈。」 「别说那种不吉利的话了。」 倘若真的造成那种结果事情可就大条了,倒过来说搭讪的色鬼被爱良拿剑屠杀也一样很麻烦。 「爱良,你有印象,自己曾引发过什么疾病流行吗?」 「嗯,我虽然身为厄神,不过好像不具备那种力量呢。另外,就算我有那种力量,只要待在这里应该就能确保安全吧。」 「这话怎么说?」 「不管是厄神还是疫神,在出门徘徊游行的时候总是会散布灾厄。但只要自己停下来不动就能大致维持安全了。刚才的讨论也提过,在兵库厄神是被当作正统的神明大人来奉祀的。就连牛头天王信仰,也是因为能给信徒带来好处才会普及至全国。」 诚然。在日本只要神明大人待在一定的场所不随便乱动,就不会产生祸害。建立社殿祭祀神明的这个系统本身,也是一种固定住神祇避免引发麻烦的方法。而所谓的孤魂信仰更是有很强烈的这种意义在内。 「既然这样就让爱良暂时找个地方住下来吧。还不清楚事情状况的火明家成员或许也会跑来。轮月,不好意思……不然,知理,你能收留这女孩一阵子吗?」 「赖斗同学,为什么刻意把我排除在选项之外哩!请你好好说明!简直就像在畏惧我会对爱良做什么淫秽的事一样嘛!」 「理由就是你说的那个。」 对内向的女生而言轮月带来的刺激太强了。 「我才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呢!顶多就是一起洗个澡,趁洗澡的时候来个胸部按摩罢了。」 「结果你已经在打人家胸部的主意了。真危险啊。」 「另外,就是把她的发育情形稍微拍成影片,绝没有动什么歪脑筋的意思。」 「我觉得差不多该请牡丹小姐把你收拾掉了吧?」 已经分不 清轮月到底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了。 「这位小姐真的很喜欢开黄腔呢。与其在这个人的家暂住,不如给我六千元去商务旅馆好了。」 「这样啊,那我推荐你一个地方。在高速公路的交流道入口附近有间叫『情人凡尔赛』的商务旅社唷。」 「光听名称,就知道一定是摩铁吧!」 「真失礼。人家的外观可是跟欧洲的城堡一样呢。」 「果然是摩铁没错!」 刚才我放弃轮月家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 「知理,可以请你家提供给客人用的房间吗?住在轮月家就某种意义来说比露宿更危险啊。」 「知理家没问题。反正房间多得都快发霉了。」 她家的房间应该真的有那么多吧。待在千贺矢家的宅邸里,就算突然有敌袭也不要紧。千贺矢家的人总不会为了杀敌而牺牲一般人吧。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决定啰。看来会议可以告一段落了。」 「不,我还有一件很在意的事……」 结果爱良的脸庞依然笼罩着阴霾。 「那个跟踪狂如果继续追来的话……」 「啊!」 对喔!跟踪狂还是有一路纠缠到久多良的可能! 「哈~不确定会不会跟来的家伙我们也不可能主动出手攻击吧,总之就先把这女孩藏起来再说。以危机的严重程度而言火明一族还远在跟踪狂之上——包括我的贞操在内。」 「你真的打算守护自己的贞操吗?」 「什么,你要侵犯我吗?赖斗同学,你想夺走我的贞操?」 「算了,随便你怎么说吧。」 结果,等到日期已经变成第二天时,我才返回水主家。 轮月家由于太深山了,我要回家变得很困难。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要逞强搭来接知理的便车下山不就得了。 包上保鲜膜的饭菜还搁在餐桌上,用微波炉加热一下再吃吧——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其他事得先处理。 我决定先打电话给火明家。尽管现在已经是大半夜了,但咒师遭遇不幸的事故还是得先联络对方才行。 拨号的时候,我的手在发抖。心情根本还没沉淀下来。 隔着话筒一名五十余岁的男子说话声传来。 「啊,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我是久多良的咒师水主赖斗。有件事……」 虽然心底觉得很不是滋味,但还是得努力把事实传达给对方。 「卜哉先生,在久多良市的山区搜索异形时,不幸死亡了。」 为了避免对方把牡丹视为坏人,以及造成火明家的不快,我尽量慎选词汇说道。可是,由于无法确定对方是否有听懂,继续深入解释是必然的。 『也就是说,无视停战命令的卜哉,被你们那边的异形调停者视为扰乱均衡的家伙杀掉了?』 「是的。不过,他违反规定是事实,但杀害他的异形也认为自己的处置太过头了,希望能去府上亲自致歉。」 『我明白了。我们这边会把对方视为客人看待。』 由于对方的态度极其冷静,反而让我觉得很难启齿。 『卜哉因为无法容忍异形,所以才会过度深入你们那边。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况且我家的咒师会跑去久多良本来就很不智。』 「非常感谢您的理解。」 『甚至该说,有件事应该先向你们那边报告才对。我以为卜哉已经先联络你们了所以觉得很不好意思。』 「您说什么?」 『有个极其危险的存在正接近你们那边。』 「极其危险的存在?」 『是个非常让人忌讳的异形。虽然不太清楚那家伙的实际样貌,不过或许厄神并非疾病流行的主因,这家伙才是确实会传播瘟疫的游行神。类似的例子很罕见,所以相关情报极少,恐怕那像伙的名字是——karakami。』 「karakami?」 这异形的名字我听都没听过。 『写法是汉字的「汉」后面加个神明的神,也就是汉神。』 又是一个陌生的异形。看来之后还得向轮月打听一下。 「那家伙就是在追踪厄神的异形吗?」 『是的。由于太过危险,我们已经派了一名充当谘询角色的咒师过去了。』 呃,可是卜哉已经被杀了——我才刚感到疑惑对方便说出正确答案。 『他叫火明深卜,是卜哉的弟弟,已经自动就任为下一代的咒师了。』 「那个,我想府上最好还是不要派那位弟弟过来比较好。」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毋宁说,会觉得这样很棒才怪吧。 哥哥刚被杀身为弟弟的人不可能还能保持平常心。 也就是说,假使又出了其他状况,我可没法保证这位弟弟的小命还能留住。久多良有久多良的规矩,绝不可能允许外来者擅自行动。 就算我允许好了,其他异形会怎么处理我可不知道。 『我明白你的忧虑。不过,当卜哉没有跟家里联络的同时我们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深卜也打算亲自去一趟。』 看来那位弟弟前来已经是决定好的事项了。 『那么,就祈求你们马到成功吧。倘若又发生什么问题随时可以跟我们联络。』 通话就这样结束了。双方到最后都没有丧失理性露出情绪化的一面,应该算成功的沟通吧。 光是打个电话就让我肩膀酸痛。这样的疲劳感是会让人很不舒服的那类。 自己当初明明是打算当正义的使者,但为什么老是会陷入这种纯粹的政治折冲呢? 「工作辛苦了。」 着睡衣的未莱冷不防站到我身边,害我差点就惊呼出声。刚才太专注打电话了,因此根本没注意她的存在。 「本来我在睡觉,但因为退烧所以就起床了。看来平衡已经恢复了吧。」 「不过,感觉好像又要掀起另一场纷乱了。」 「刚才通话的对象是火明家吧。他们说了什么很棘手的事吗?」 「棘手的事,你如果有听到电话内容就明白了吧。同样干咒师的卜哉死了。」 未莱的目光对着远处发愣。 「是吗?不知为何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感觉就像原本很紧绷的某种东西啪一声折断了。原本花很长时间才下好的结论,不知不觉被妄想化上过度厚重的妆,导致距离事实越来越远……」 妹妹又以一派预言者的风格发言。这种时候的未莱我实在完全无法理解。 「堂总鞍部应该是在朝见市吧?」 「是啊。不过严格说来那边已经跨到隔壁县了,所以应该包括朝见市跟九日市町两者。」 「为谨慎起见,我要先调查一下朝见市的历史。」 未莱静悄悄地返回自己的房间了。 不知为何,她的动作不太像人类,我开始觉得妹妹也是异形了。 回想一 咒师的宿命 「别犹豫。千万不可以犹豫啊。」 足足有两公尺长貌似巨大蜈蚣的虫子,其名为「国百足」。卜哉仅持单刀走向敌人。当双方的距离归零的瞬间,刀身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芒。 虫子的胴体自正中央被一刀两断。 与其说这是斩击不如更像是用蛮力强迫分成两半的结果吧。 「干得好!」 我忍不住痛快地叫道。如果是自己上,势必会花费更多工夫吧。话说回来,我的天弓本来就不适合采取这种肉搏战。 然而,卜哉此刻却尚未放松戒备。 「在刺下致命的一击前还不能大意啊。」 被砍成两半的蜈蚣就好像自行分裂一样,两部分各自朝卜哉袭击而来。 「如果是你的天弓只要一击就够了。刀还是有极限。」 日本刀锐利地一闪。 仿佛以此为信号他再度采取行动。 「试着变换斩击的方向吧。」 卜哉纵向挥刀,把已经剖成两半的部分再度切开。最后被砍成四等分的国百足终于丧命了。 「像这种下等的家伙不会马上停止动作。简单说,它们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到底是以什么原理行动的也没人搞得懂。所以,在百分之百确信已经杀死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了,卜哉前辈……」 感觉自己轻忽大意的态度好像被完全看穿了,因此有点心虚。堂总鞍部出没的异形跟久多良似乎有点不一样。如果是自己见识过的虫子就不会出方才那种糗了吧。 「还有,那个『卜哉前辈』让人很不自在,可以改口吗?叫我卜哉就行了。这种工作不需要什么严格的上下之分吧。」 把刀收入鞘中,同时他继续说道。 「就连我比你强这点都缺乏根据。我跟赖斗战斗也不见得能打赢。」 「怎么会,应该不至于——」 「当然可能。」 他轻易断定道。 「虽然不是说努力毫无意义,但咒师的强度大半都是靠继承得来的。举例来说,火明家有无数的刀剑,水主家则有天弓。你也没有经过血尿的特训就能使用那个了不是吗?」 「是啊,真要说起来应该算继承得来的比较贴切……」 「所以说,就是一种继承嘛。如果异形会改变那也就罢了,但只要异形不变,我们亦重复相同的做法就好。那就是直接杀掉异形。我除了刀法外也没有别的长处,而其他知识我们这一族又没有传承下来,所以我完全不懂。」 「是这样吗?」 我认为剑术是可以靠努力学会的,不过反驳对方好像很没礼貌,所以我才这么回答。 「就是这样没错。或许打从一开始赖斗就比我强。即便现在我比较强好了,搞不好半年后就变成你比我强也说不定。此乃咒师的宿命啊。」 这么说来,卜哉好像很喜欢用宿命这个词。我会使用命运的场合,卜哉通常都是用宿命来代替。所以他不是命运论者而是宿命论者。 「在这样的世界中,我被冠上前辈的敬称也感到很羞愧。总之,确实把异形杀掉就对了。能达到那个目的就算成功。那么我要回到开头的那句重点了。」 卜哉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杀死异形,千万不可以犹豫。」 对这点非常顽固的卜哉始终没有改变。 就好像他觉得立场动摇会影响到自身的存在价值一样。 「光是那些家伙跑到这边来就是一种错误。没什么好跟对方交涉的。就如同我们注定身为咒师般,异形永远也只是异形。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从那时候起卜哉完全不容忍异形的想法就很坚决了。 以结果而言……这种心态缩短了那家伙的寿命。 我实在不懂什么才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别犹豫。千万不可以犹豫啊。」 足足有两公尺长貌似巨大蜈蚣的虫子,其名为「国百足」。卜哉仅持单刀走向敌人。当双方的距离归零的瞬间,刀身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芒。 虫子的胴体自正中央被一刀两断。 与其说这是斩击不如更像是用蛮力强迫分成两半的结果吧。 「干得好!」 我忍不住痛快地叫道。如果是自己上,势必会花费更多工夫吧。话说回来,我的天弓本来就不适合采取这种肉搏战。 然而,卜哉此刻却尚未放松戒备。 「在刺下致命的一击前还不能大意啊。」 被砍成两半的蜈蚣就好像自行分裂一样,两部分各自朝卜哉袭击而来。 「如果是你的天弓只要一击就够了。刀还是有极限。」 日本刀锐利地一闪。 仿佛以此为信号他再度采取行动。 「试着变换斩击的方向吧。」 卜哉纵向挥刀,把已经剖成两半的部分再度切开。最后被砍成四等分的国百足终于丧命了。 「像这种下等的家伙不会马上停止动作。简单说,它们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到底是以什么原理行动的也没人搞得懂。所以,在百分之百确信已经杀死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了,卜哉前辈……」 感觉自己轻忽大意的态度好像被完全看穿了,因此有点心虚。堂总鞍部出没的异形跟久多良似乎有点不一样。如果是自己见识过的虫子就不会出方才那种糗了吧。 「还有,那个『卜哉前辈』让人很不自在,可以改口吗?叫我卜哉就行了。这种工作不需要什么严格的上下之分吧。」 把刀收入鞘中,同时他继续说道。 「就连我比你强这点都缺乏根据。我跟赖斗战斗也不见得能打赢。」 「怎么会,应该不至于——」 「当然可能。」 他轻易断定道。 「虽然不是说努力毫无意义,但咒师的强度大半都是靠继承得来的。举例来说,火明家有无数的刀剑,水主家则有天弓。你也没有经过血尿的特训就能使用那个了不是吗?」 「是啊,真要说起来应该算继承得来的比较贴切……」 「所以说,就是一种继承嘛。如果异形会改变那也就罢了,但只要异形不变,我们亦重复相同的做法就好。那就是直接杀掉异形。我除了刀法外也没有别的长处,而其他知识我们这一族又没有传承下来,所以我完全不懂。」 「是这样吗?」 我认为剑术是可以靠努力学会的,不过反驳对方好像很没礼貌,所以我才这么回答。 「就是这样没错。或许打从一开始赖斗就比我强。即便现在我比较强好了,搞不好半年后就变成你比我强也说不定。此乃咒师的宿命啊。」 这么说来,卜哉好像很喜欢用宿命这个词。我会使用命运的场合,卜哉通常都是用宿命来代替。所以他不是命运论者而是宿命论者。 「在这样的世界中,我被冠上前辈的敬称也感到很羞愧。总之,确实把异形杀掉就对了。能达到那个目的就算成功。那么我要回到开头的那句重点了。」 卜哉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杀死异形,千万不可以犹豫。」 对这点非常顽固的卜哉始终没有改变。 就好像他觉得立场动摇会影响到自身的存在价值一样。 「光是那些家伙跑到这边来就是一种错误。没什么好跟对方交涉的。就如同我们注定身为咒师般,异形永远也只是异形。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从那时候起卜哉完全不容忍异形的想法就很坚决了。 以结果而言……这种心态缩短了那家伙的寿命。 我实在不懂什么才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别犹豫。千万不可以犹豫啊。」 足足有两公尺长貌似巨大蜈蚣的虫子,其名为「国百足」。卜哉仅持单刀走向敌人。当双方的距离归零的瞬间,刀身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芒。 虫子的胴体自正中央被一刀两断。 与其说这是斩击不如更像是用蛮力强迫分成两半的结果吧。 「干得好!」 我忍不住痛快地叫道。如果是自己上,势必会花费更多工夫吧。话说回来,我的天弓本来就不适合采取这种肉搏战。 然而,卜哉此刻却尚未放松戒备。 「在刺下致命的一击前还不能大意啊。」 被砍成两半的蜈蚣就好像自行分裂一样,两部分各自朝卜哉袭击而来。 「如果是你的天弓只要一击就够了。刀还是有极限。」 日本刀锐利地一闪。 仿佛以此为信号他再度采取行动。 「试着变换斩击的方向吧。」 卜哉纵向挥刀,把已经剖成两半的部分再度切开。最后被砍成四等分的国百足终于丧命了。 「像这种下等的家伙不会马上停止动作。简单说,它们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到底是以什么原理行动的也没人搞得懂。所以,在百分之百确信已经杀死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了,卜哉前辈……」 感觉自己轻忽大意的态度好像被完全看穿了,因此有点心虚。堂总鞍部出没的异形跟久多良似乎有点不一样。如果是自己见识过的虫子就不会出方才那种糗了吧。 「还有,那个『卜哉前辈』让人很不自在,可以改口吗?叫我卜哉就行了。这种工作不需要什么严格的上下之分吧。」 把刀收入鞘中,同时他继续说道。 「就连我比你强这点都缺乏根据。我跟赖斗战斗也不见得能打赢。」 「怎么会,应该不至于——」 「当然可能。」 他轻易断定道。 「虽然不是说努力毫无意义,但咒师的强度大半都是靠继承得来的。举例来说,火明家有无数的刀剑,水主家则有天弓。你也没有经过血尿的特训就能使用那个了不是吗?」 「是啊,真要说起来应该算继承得来的比较贴切……」 「所以说,就是一种继承嘛。如果异形会改变那也就罢了,但只要异形不变,我们亦重复相同的做法就好。那就是直接杀掉异形。我除了刀法外也没有别的长处,而其他知识我们这一族又没有传承下来,所以我完全不懂。」 「是这样吗?」 我认为剑术是可以靠努力学会的,不过反驳对方好像很没礼貌,所以我才这么回答。 「就是这样没错。或许打从一开始赖斗就比我强。即便现在我比较强好了,搞不好半年后就变成你比我强也说不定。此乃咒师的宿命啊。」 这么说来,卜哉好像很喜欢用宿命这个词。我会使用命运的场合,卜哉通常都是用宿命来代替。所以他不是命运论者而是宿命论者。 「在这样的世界中,我被冠上前辈的敬称也感到很羞愧。总之,确实把异形杀掉就对了。能达到那个目的就算成功。那么我要回到开头的那句重点了。」 卜哉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杀死异形,千万不可以犹豫。」 对这点非常顽固的卜哉始终没有改变。 就好像他觉得立场动摇会影响到自身的存在价值一样。 「光是那些家伙跑到这边来就是一种错误。没什么好跟对方交涉的。就如同我们注定身为咒师般,异形永远也只是异形。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从那时候起卜哉完全不容忍异形的想法就很坚决了。 以结果而言……这种心态缩短了那家伙的寿命。 我实在不懂什么才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别犹豫。千万不可以犹豫啊。」 足足有两公尺长貌似巨大蜈蚣的虫子,其名为「国百足」。卜哉仅持单刀走向敌人。当双方的距离归零的瞬间,刀身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芒。 虫子的胴体自正中央被一刀两断。 与其说这是斩击不如更像是用蛮力强迫分成两半的结果吧。 「干得好!」 我忍不住痛快地叫道。如果是自己上,势必会花费更多工夫吧。话说回来,我的天弓本来就不适合采取这种肉搏战。 然而,卜哉此刻却尚未放松戒备。 「在刺下致命的一击前还不能大意啊。」 被砍成两半的蜈蚣就好像自行分裂一样,两部分各自朝卜哉袭击而来。 「如果是你的天弓只要一击就够了。刀还是有极限。」 日本刀锐利地一闪。 仿佛以此为信号他再度采取行动。 「试着变换斩击的方向吧。」 卜哉纵向挥刀,把已经剖成两半的部分再度切开。最后被砍成四等分的国百足终于丧命了。 「像这种下等的家伙不会马上停止动作。简单说,它们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到底是以什么原理行动的也没人搞得懂。所以,在百分之百确信已经杀死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了,卜哉前辈……」 感觉自己轻忽大意的态度好像被完全看穿了,因此有点心虚。堂总鞍部出没的异形跟久多良似乎有点不一样。如果是自己见识过的虫子就不会出方才那种糗了吧。 「还有,那个『卜哉前辈』让人很不自在,可以改口吗?叫我卜哉就行了。这种工作不需要什么严格的上下之分吧。」 把刀收入鞘中,同时他继续说道。 「就连我比你强这点都缺乏根据。我跟赖斗战斗也不见得能打赢。」 「怎么会,应该不至于——」 「当然可能。」 他轻易断定道。 「虽然不是说努力毫无意义,但咒师的强度大半都是靠继承得来的。举例来说,火明家有无数的刀剑,水主家则有天弓。你也没有经过血尿的特训就能使用那个了不是吗?」 「是啊,真要说起来应该算继承得来的比较贴切……」 「所以说,就是一种继承嘛。如果异形会改变那也就罢了,但只要异形不变,我们亦重复相同的做法就好。那就是直接杀掉异形。我除了刀法外也没有别的长处,而其他知识我们这一族又没有传承下来,所以我完全不懂。」 「是这样吗?」 我认为剑术是可以靠努力学会的,不过反驳对方好像很没礼貌,所以我才这么回答。 「就是这样没错。或许打从一开始赖斗就比我强。即便现在我比较强好了,搞不好半年后就变成你比我强也说不定。此乃咒师的宿命啊。」 这么说来,卜哉好像很喜欢用宿命这个词。我会使用命运的场合,卜哉通常都是用宿命来代替。所以他不是命运论者而是宿命论者。 「在这样的世界中,我被冠上前辈的敬称也感到很羞愧。总之,确实把异形杀掉就对了。能达到那个目的就算成功。那么我要回到开头的那句重点了。」 卜哉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杀死异形,千万不可以犹豫。」 对这点非常顽固的卜哉始终没有改变。 就好像他觉得立场动摇会影响到自身的存在价值一样。 「光是那些家伙跑到这边来就是一种错误。没什么好跟对方交涉的。就如同我们注定身为咒师般,异形永远也只是异形。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从那时候起卜哉完全不容忍异形的想法就很坚决了。 以结果而言……这种心态缩短了那家伙的寿命。 我实在不懂什么才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别犹豫。千万不可以犹豫啊。」 足足有两公尺长貌似巨大蜈蚣的虫子,其名为「国百足」。卜哉仅持单刀走向敌人。当双方的距离归零的瞬间,刀身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芒。 虫子的胴体自正中央被一刀两断。 与其说这是斩击不如更像是用蛮力强迫分成两半的结果吧。 「干得好!」 我忍不住痛快地叫道。如果是自己上,势必会花费更多工夫吧。话说回来,我的天弓本来就不适合采取这种肉搏战。 然而,卜哉此刻却尚未放松戒备。 「在刺下致命的一击前还不能大意啊。」 被砍成两半的蜈蚣就好像自行分裂一样,两部分各自朝卜哉袭击而来。 「如果是你的天弓只要一击就够了。刀还是有极限。」 日本刀锐利地一闪。 仿佛以此为信号他再度采取行动。 「试着变换斩击的方向吧。」 卜哉纵向挥刀,把已经剖成两半的部分再度切开。最后被砍成四等分的国百足终于丧命了。 「像这种下等的家伙不会马上停止动作。简单说,它们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到底是以什么原理行动的也没人搞得懂。所以,在百分之百确信已经杀死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了,卜哉前辈……」 感觉自己轻忽大意的态度好像被完全看穿了,因此有点心虚。堂总鞍部出没的异形跟久多良似乎有点不一样。如果是自己见识过的虫子就不会出方才那种糗了吧。 「还有,那个『卜哉前辈』让人很不自在,可以改口吗?叫我卜哉就行了。这种工作不需要什么严格的上下之分吧。」 把刀收入鞘中,同时他继续说道。 「就连我比你强这点都缺乏根据。我跟赖斗战斗也不见得能打赢。」 「怎么会,应该不至于——」 「当然可能。」 他轻易断定道。 「虽然不是说努力毫无意义,但咒师的强度大半都是靠继承得来的。举例来说,火明家有无数的刀剑,水主家则有天弓。你也没有经过血尿的特训就能使用那个了不是吗?」 「是啊,真要说起来应该算继承得来的比较贴切……」 「所以说,就是一种继承嘛。如果异形会改变那也就罢了,但只要异形不变,我们亦重复相同的做法就好。那就是直接杀掉异形。我除了刀法外也没有别的长处,而其他知识我们这一族又没有传承下来,所以我完全不懂。」 「是这样吗?」 我认为剑术是可以靠努力学会的,不过反驳对方好像很没礼貌,所以我才这么回答。 「就是这样没错。或许打从一开始赖斗就比我强。即便现在我比较强好了,搞不好半年后就变成你比我强也说不定。此乃咒师的宿命啊。」 这么说来,卜哉好像很喜欢用宿命这个词。我会使用命运的场合,卜哉通常都是用宿命来代替。所以他不是命运论者而是宿命论者。 「在这样的世界中,我被冠上前辈的敬称也感到很羞愧。总之,确实把异形杀掉就对了。能达到那个目的就算成功。那么我要回到开头的那句重点了。」 卜哉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杀死异形,千万不可以犹豫。」 对这点非常顽固的卜哉始终没有改变。 就好像他觉得立场动摇会影响到自身的存在价值一样。 「光是那些家伙跑到这边来就是一种错误。没什么好跟对方交涉的。就如同我们注定身为咒师般,异形永远也只是异形。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从那时候起卜哉完全不容忍异形的想法就很坚决了。 以结果而言……这种心态缩短了那家伙的寿命。 我实在不懂什么才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别犹豫。千万不可以犹豫啊。」 足足有两公尺长貌似巨大蜈蚣的虫子,其名为「国百足」。卜哉仅持单刀走向敌人。当双方的距离归零的瞬间,刀身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芒。 虫子的胴体自正中央被一刀两断。 与其说这是斩击不如更像是用蛮力强迫分成两半的结果吧。 「干得好!」 我忍不住痛快地叫道。如果是自己上,势必会花费更多工夫吧。话说回来,我的天弓本来就不适合采取这种肉搏战。 然而,卜哉此刻却尚未放松戒备。 「在刺下致命的一击前还不能大意啊。」 被砍成两半的蜈蚣就好像自行分裂一样,两部分各自朝卜哉袭击而来。 「如果是你的天弓只要一击就够了。刀还是有极限。」 日本刀锐利地一闪。 仿佛以此为信号他再度采取行动。 「试着变换斩击的方向吧。」 卜哉纵向挥刀,把已经剖成两半的部分再度切开。最后被砍成四等分的国百足终于丧命了。 「像这种下等的家伙不会马上停止动作。简单说,它们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到底是以什么原理行动的也没人搞得懂。所以,在百分之百确信已经杀死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了,卜哉前辈……」 感觉自己轻忽大意的态度好像被完全看穿了,因此有点心虚。堂总鞍部出没的异形跟久多良似乎有点不一样。如果是自己见识过的虫子就不会出方才那种糗了吧。 「还有,那个『卜哉前辈』让人很不自在,可以改口吗?叫我卜哉就行了。这种工作不需要什么严格的上下之分吧。」 把刀收入鞘中,同时他继续说道。 「就连我比你强这点都缺乏根据。我跟赖斗战斗也不见得能打赢。」 「怎么会,应该不至于——」 「当然可能。」 他轻易断定道。 「虽然不是说努力毫无意义,但咒师的强度大半都是靠继承得来的。举例来说,火明家有无数的刀剑,水主家则有天弓。你也没有经过血尿的特训就能使用那个了不是吗?」 「是啊,真要说起来应该算继承得来的比较贴切……」 「所以说,就是一种继承嘛。如果异形会改变那也就罢了,但只要异形不变,我们亦重复相同的做法就好。那就是直接杀掉异形。我除了刀法外也没有别的长处,而其他知识我们这一族又没有传承下来,所以我完全不懂。」 「是这样吗?」 我认为剑术是可以靠努力学会的,不过反驳对方好像很没礼貌,所以我才这么回答。 「就是这样没错。或许打从一开始赖斗就比我强。即便现在我比较强好了,搞不好半年后就变成你比我强也说不定。此乃咒师的宿命啊。」 这么说来,卜哉好像很喜欢用宿命这个词。我会使用命运的场合,卜哉通常都是用宿命来代替。所以他不是命运论者而是宿命论者。 「在这样的世界中,我被冠上前辈的敬称也感到很羞愧。总之,确实把异形杀掉就对了。能达到那个目的就算成功。那么我要回到开头的那句重点了。」 卜哉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杀死异形,千万不可以犹豫。」 对这点非常顽固的卜哉始终没有改变。 就好像他觉得立场动摇会影响到自身的存在价值一样。 「光是那些家伙跑到这边来就是一种错误。没什么好跟对方交涉的。就如同我们注定身为咒师般,异形永远也只是异形。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从那时候起卜哉完全不容忍异形的想法就很坚决了。 以结果而言……这种心态缩短了那家伙的寿命。 我实在不懂什么才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别犹豫。千万不可以犹豫啊。」 足足有两公尺长貌似巨大蜈蚣的虫子,其名为「国百足」。卜哉仅持单刀走向敌人。当双方的距离归零的瞬间,刀身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芒。 虫子的胴体自正中央被一刀两断。 与其说这是斩击不如更像是用蛮力强迫分成两半的结果吧。 「干得好!」 我忍不住痛快地叫道。如果是自己上,势必会花费更多工夫吧。话说回来,我的天弓本来就不适合采取这种肉搏战。 然而,卜哉此刻却尚未放松戒备。 「在刺下致命的一击前还不能大意啊。」 被砍成两半的蜈蚣就好像自行分裂一样,两部分各自朝卜哉袭击而来。 「如果是你的天弓只要一击就够了。刀还是有极限。」 日本刀锐利地一闪。 仿佛以此为信号他再度采取行动。 「试着变换斩击的方向吧。」 卜哉纵向挥刀,把已经剖成两半的部分再度切开。最后被砍成四等分的国百足终于丧命了。 「像这种下等的家伙不会马上停止动作。简单说,它们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到底是以什么原理行动的也没人搞得懂。所以,在百分之百确信已经杀死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了,卜哉前辈……」 感觉自己轻忽大意的态度好像被完全看穿了,因此有点心虚。堂总鞍部出没的异形跟久多良似乎有点不一样。如果是自己见识过的虫子就不会出方才那种糗了吧。 「还有,那个『卜哉前辈』让人很不自在,可以改口吗?叫我卜哉就行了。这种工作不需要什么严格的上下之分吧。」 把刀收入鞘中,同时他继续说道。 「就连我比你强这点都缺乏根据。我跟赖斗战斗也不见得能打赢。」 「怎么会,应该不至于——」 「当然可能。」 他轻易断定道。 「虽然不是说努力毫无意义,但咒师的强度大半都是靠继承得来的。举例来说,火明家有无数的刀剑,水主家则有天弓。你也没有经过血尿的特训就能使用那个了不是吗?」 「是啊,真要说起来应该算继承得来的比较贴切……」 「所以说,就是一种继承嘛。如果异形会改变那也就罢了,但只要异形不变,我们亦重复相同的做法就好。那就是直接杀掉异形。我除了刀法外也没有别的长处,而其他知识我们这一族又没有传承下来,所以我完全不懂。」 「是这样吗?」 我认为剑术是可以靠努力学会的,不过反驳对方好像很没礼貌,所以我才这么回答。 「就是这样没错。或许打从一开始赖斗就比我强。即便现在我比较强好了,搞不好半年后就变成你比我强也说不定。此乃咒师的宿命啊。」 这么说来,卜哉好像很喜欢用宿命这个词。我会使用命运的场合,卜哉通常都是用宿命来代替。所以他不是命运论者而是宿命论者。 「在这样的世界中,我被冠上前辈的敬称也感到很羞愧。总之,确实把异形杀掉就对了。能达到那个目的就算成功。那么我要回到开头的那句重点了。」 卜哉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杀死异形,千万不可以犹豫。」 对这点非常顽固的卜哉始终没有改变。 就好像他觉得立场动摇会影响到自身的存在价值一样。 「光是那些家伙跑到这边来就是一种错误。没什么好跟对方交涉的。就如同我们注定身为咒师般,异形永远也只是异形。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从那时候起卜哉完全不容忍异形的想法就很坚决了。 以结果而言……这种心态缩短了那家伙的寿命。 我实在不懂什么才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别犹豫。千万不可以犹豫啊。」 足足有两公尺长貌似巨大蜈蚣的虫子,其名为「国百足」。卜哉仅持单刀走向敌人。当双方的距离归零的瞬间,刀身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芒。 虫子的胴体自正中央被一刀两断。 与其说这是斩击不如更像是用蛮力强迫分成两半的结果吧。 「干得好!」 我忍不住痛快地叫道。如果是自己上,势必会花费更多工夫吧。话说回来,我的天弓本来就不适合采取这种肉搏战。 然而,卜哉此刻却尚未放松戒备。 「在刺下致命的一击前还不能大意啊。」 被砍成两半的蜈蚣就好像自行分裂一样,两部分各自朝卜哉袭击而来。 「如果是你的天弓只要一击就够了。刀还是有极限。」 日本刀锐利地一闪。 仿佛以此为信号他再度采取行动。 「试着变换斩击的方向吧。」 卜哉纵向挥刀,把已经剖成两半的部分再度切开。最后被砍成四等分的国百足终于丧命了。 「像这种下等的家伙不会马上停止动作。简单说,它们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到底是以什么原理行动的也没人搞得懂。所以,在百分之百确信已经杀死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了,卜哉前辈……」 感觉自己轻忽大意的态度好像被完全看穿了,因此有点心虚。堂总鞍部出没的异形跟久多良似乎有点不一样。如果是自己见识过的虫子就不会出方才那种糗了吧。 「还有,那个『卜哉前辈』让人很不自在,可以改口吗?叫我卜哉就行了。这种工作不需要什么严格的上下之分吧。」 把刀收入鞘中,同时他继续说道。 「就连我比你强这点都缺乏根据。我跟赖斗战斗也不见得能打赢。」 「怎么会,应该不至于——」 「当然可能。」 他轻易断定道。 「虽然不是说努力毫无意义,但咒师的强度大半都是靠继承得来的。举例来说,火明家有无数的刀剑,水主家则有天弓。你也没有经过血尿的特训就能使用那个了不是吗?」 「是啊,真要说起来应该算继承得来的比较贴切……」 「所以说,就是一种继承嘛。如果异形会改变那也就罢了,但只要异形不变,我们亦重复相同的做法就好。那就是直接杀掉异形。我除了刀法外也没有别的长处,而其他知识我们这一族又没有传承下来,所以我完全不懂。」 「是这样吗?」 我认为剑术是可以靠努力学会的,不过反驳对方好像很没礼貌,所以我才这么回答。 「就是这样没错。或许打从一开始赖斗就比我强。即便现在我比较强好了,搞不好半年后就变成你比我强也说不定。此乃咒师的宿命啊。」 这么说来,卜哉好像很喜欢用宿命这个词。我会使用命运的场合,卜哉通常都是用宿命来代替。所以他不是命运论者而是宿命论者。 「在这样的世界中,我被冠上前辈的敬称也感到很羞愧。总之,确实把异形杀掉就对了。能达到那个目的就算成功。那么我要回到开头的那句重点了。」 卜哉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杀死异形,千万不可以犹豫。」 对这点非常顽固的卜哉始终没有改变。 就好像他觉得立场动摇会影响到自身的存在价值一样。 「光是那些家伙跑到这边来就是一种错误。没什么好跟对方交涉的。就如同我们注定身为咒师般,异形永远也只是异形。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从那时候起卜哉完全不容忍异形的想法就很坚决了。 以结果而言……这种心态缩短了那家伙的寿命。 我实在不懂什么才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别犹豫。千万不可以犹豫啊。」 足足有两公尺长貌似巨大蜈蚣的虫子,其名为「国百足」。卜哉仅持单刀走向敌人。当双方的距离归零的瞬间,刀身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芒。 虫子的胴体自正中央被一刀两断。 与其说这是斩击不如更像是用蛮力强迫分成两半的结果吧。 「干得好!」 我忍不住痛快地叫道。如果是自己上,势必会花费更多工夫吧。话说回来,我的天弓本来就不适合采取这种肉搏战。 然而,卜哉此刻却尚未放松戒备。 「在刺下致命的一击前还不能大意啊。」 被砍成两半的蜈蚣就好像自行分裂一样,两部分各自朝卜哉袭击而来。 「如果是你的天弓只要一击就够了。刀还是有极限。」 日本刀锐利地一闪。 仿佛以此为信号他再度采取行动。 「试着变换斩击的方向吧。」 卜哉纵向挥刀,把已经剖成两半的部分再度切开。最后被砍成四等分的国百足终于丧命了。 「像这种下等的家伙不会马上停止动作。简单说,它们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到底是以什么原理行动的也没人搞得懂。所以,在百分之百确信已经杀死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了,卜哉前辈……」 感觉自己轻忽大意的态度好像被完全看穿了,因此有点心虚。堂总鞍部出没的异形跟久多良似乎有点不一样。如果是自己见识过的虫子就不会出方才那种糗了吧。 「还有,那个『卜哉前辈』让人很不自在,可以改口吗?叫我卜哉就行了。这种工作不需要什么严格的上下之分吧。」 把刀收入鞘中,同时他继续说道。 「就连我比你强这点都缺乏根据。我跟赖斗战斗也不见得能打赢。」 「怎么会,应该不至于——」 「当然可能。」 他轻易断定道。 「虽然不是说努力毫无意义,但咒师的强度大半都是靠继承得来的。举例来说,火明家有无数的刀剑,水主家则有天弓。你也没有经过血尿的特训就能使用那个了不是吗?」 「是啊,真要说起来应该算继承得来的比较贴切……」 「所以说,就是一种继承嘛。如果异形会改变那也就罢了,但只要异形不变,我们亦重复相同的做法就好。那就是直接杀掉异形。我除了刀法外也没有别的长处,而其他知识我们这一族又没有传承下来,所以我完全不懂。」 「是这样吗?」 我认为剑术是可以靠努力学会的,不过反驳对方好像很没礼貌,所以我才这么回答。 「就是这样没错。或许打从一开始赖斗就比我强。即便现在我比较强好了,搞不好半年后就变成你比我强也说不定。此乃咒师的宿命啊。」 这么说来,卜哉好像很喜欢用宿命这个词。我会使用命运的场合,卜哉通常都是用宿命来代替。所以他不是命运论者而是宿命论者。 「在这样的世界中,我被冠上前辈的敬称也感到很羞愧。总之,确实把异形杀掉就对了。能达到那个目的就算成功。那么我要回到开头的那句重点了。」 卜哉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杀死异形,千万不可以犹豫。」 对这点非常顽固的卜哉始终没有改变。 就好像他觉得立场动摇会影响到自身的存在价值一样。 「光是那些家伙跑到这边来就是一种错误。没什么好跟对方交涉的。就如同我们注定身为咒师般,异形永远也只是异形。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从那时候起卜哉完全不容忍异形的想法就很坚决了。 以结果而言……这种心态缩短了那家伙的寿命。 我实在不懂什么才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第三话 追踪汉神 翌日,我极其正常地前往高中上课。 虽说那个叫汉神的跟踪狂不知几时会来,但我们也不可能为了没有确切出现时间的家伙而随时保持严密警戒。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我早退就得了。 一到校,就发现我的座位被桥本占据了。 「让开。」 「好,我让。座位还给你。不过,你可别以为你还能继续落跑啊。」 「为什么我非得看到桥本就落跑不可啊……?」 才怪,其实我完全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指的一定是我在街上躲避他们的事。 「你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好事才能享受那种酒池肉林的状态啊!为啥会出现罗多伦咖啡的那一幕?太卑鄙了!说明白点我简直羡慕死你了!」 好吧好吧,反正我又做出愚弄「啊~好想要女朋友会议」的行为了是吧。我在会议的成员们面前行为不检,请诸位用力弹劾小弟吧。 我已经懒得跟他们辩解了。反正被他们怨恨也不至于搞到退学吧。在牡丹面前失去诚信会导致小命不保,但在这家伙面前失去诚信顶多就是失去一位朋友的程度罢了。这种程度的损失我就心甘情愿接受好了。不过,我本来也没有欺骗这些同学的企图啊。 「随便你们怎么处置我吧。我也有自己的苦衷,不过在罗多伦咖啡被两名女孩子抱住也是事实。况且如果假日跟两位少女去咖啡厅喝饮料有罪的话,那我就是罪恶的化身了。你想来一场非难我的演讲还什么都请便。」 「是吗,我早就决定好了。水主,接招吧?」 咦,难不成,他想揍我? 虽然被揍是有点难受,不过跟悬命的战斗相比根本什么屁也不是。倘若只被打一拳的话我就忍忍吧。都经历过生死交关的时刻了还怕什么。 「好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出气的话。之后可不要再为了这个跟我啰嗦喔。」 然而,桥本却突然屈膝。 什么,难道他打算使出某种特殊的拳法……? 「水主大师,请教导我把妹的诀窍吧!」 桥本冷不防对我五体投地起来。 耶,这是怎么回事? 「拜托您了!大师!大师!请务必指导徒弟!」 「喂,快站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咧!」 「真的,请您教我您的做法吧!那已经完全超越有点受异性欢迎的程度了!是需要靠炼金术之类才能达到的等级!除了之前说是您女友的女生外,现在又多了一个叫轮月的女孩不是吗!为了成功我不惜任何努力!」 「呃,桥本,这种事跟努力无关啊。当然努力或许多少有点用吧。不过,与生俱来的血统就已经决定一半以上的结果了。」 真没想到我会在这种场合重复卜哉所言的那番话…… 这可不是扯谎。体内参杂了天狗跟吸血鬼的血液,百分之百与我的努力无关。 「喂喂喂!你的意思是说,天生长得丑就没救了吗?我才不承认那种事!」 糟糕,被他曲解了! 「不、不是啦!我也不是什么帅哥对吧!那是一种,该怎么说……类似气质的东西吧。这种事会被个人无法改变的因素强烈左右喔!」 「呜呜……什么嘛,所以就是运气的问题啰。反正根据设定,你就是受女生欢迎,而我就不受欢迎对吧……」 虽然我不能肯定自己受异性欢迎,不过要归咎运气也没错。 「附带一提,桥本,你想要长命百岁吗?」 「应该没有人喜欢短命吧。」 「既然如此,那你还是不要模仿我比较好。我的做法会给自己带来无数的麻烦啊。」 「在咖啡厅的那一幕,果然是所谓的修罗场吗?」 「要说那是修罗场,应该也算吧……不过,真正的修罗比那更可怕……」 「真正的?」 「哈哈,当我没说那个。可以肯定的是,轮月那女人,就是标准的魔女。最好别跟她扯上关系。这点绝不会错。」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会跟她扯上关系呢?」 「此乃为宿命啊。」我叹息地说道。 没错,一切正如卜哉所言这是宿命。不管是走上咒师这行,还是我体内混有天狗与吸血鬼的血统都是早就注定的。 桥本垂头丧气地离去后,我的手机发出震动。 是轮月传来的讯息。 『哈啊哈啊,我现在没穿内裤……』 我顿时火冒三丈,回了她一封『你给我认真一点』。结果她又传讯回来了。 『真抱歉。为了赔罪就把人家的第一次给你吧。』 『廉价!你的第一次也太随便了吧!别鬼扯了!快报告现况!』 『汉神跟咒师都没来。一切都很和平。』 真希望她第一封讯息就写这个。 今天每隔两小时轮月就会传一封报告现况的讯息过来。像这种时候,我就庆幸轮月不必上学真是太好了。 不过,那家伙已经去过千贺矢家了吗?虽说爱良应该已经跟知理一起回去了。这时她又传讯过来。 『刚才的报告全凭女人的直觉。』 我因为再也忍受不了就直接打电话过去。 『啊,一大早就这么想念人家的声音吗?真是的,赖斗同学已经如此迷恋我了呢。』 「应该说,我快被你缺乏常识的程度气得半死才对!过去确认一下现况啊!怎么能凭你的直觉来判断!又不是什么国宝级的大师!」 『女人的直觉可是很准确的。附带一提子宫的抽痛还能用来占卜。』 「只要你猜错一次就完蛋了,还是亲自去那边确认一下吧。」 『附带一提子宫的抽痛还能用来占卜。』 「不要因为我没吐槽就故意重复好吗!」 『我会善尽职务的,相对地也请你隔着电话送一句讯息给我。』 「讯息?」 『例如「轮月,你真可爱」。如果不照做我就不上工了。』 「……为什么?」 『因为人家现在很想听。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理由。』 我开始后悔在教室打电话了。如果在此被人听见,又将引发不必要的议论。甚至该说此刻好像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竖耳偷听我这通电话。 还是去没有人的男生厕所好了—— 『如果不现在说就算无效。』 「轮月……你、你、你真可爱……」 虽然早就习惯吐槽她的黄腔不过对这种事还是无法适应啊…… 『太感谢你了!这么一来我就能努力工作!那,放学后,大家去吸血鬼的家会合吧!我也会穿上内裤,立刻赶往吸血鬼的住处。』 所以她刚才说没穿内裤是真的啰…… 这之后,确认现况的讯息真的好好传来了。 『大家都还活着。』 或许打从一开始就该拜托知理比较好。我搞错人选了吧。 此外,我跟她讲电话的事也立刻变成谣言散播开来。 即便是资讯化的社会,谣言的力量也丝毫没有减弱哩。 等学校的课上完,我赶往千贺矢家。由于我是搭公车上学,所以离开时没脚踏车可骑。也因为这样害我步行了卅分钟以上。 然而,等我好不容易抵达却想到一个问题。 这栋房子,该从哪进去比较好……? 不必赘述,千贺矢家是大富豪。 尽管宅邸的位置一下子就能找出来,但由于腹地太过广大反而让人搞不清入口在哪。正面似乎没有类似城门的明显目标,而侧面也找不到较小的出入口。又 没有设电铃对讲机。会不会有某种便门之类的…… 打电话去问感觉很蠢,在围墙边徘徊又只会让人误会是想闯空门的小偷,就在这时,我撞见了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 哇咧,我大概会被认定是可疑人物吧,不过就算被对方误解我也没话可说。 「您是水主先生吧。大小姐已经吩咐过了,请往这边走。」 似乎是机械式的豪华正门开启了。天晓得我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出名。 「这道门,只有当贵客来访,以及家中主人要使用时才会开启。」 拜托,别搞这么大排场好吗? 穿过门走了数分钟,终于抵达目的地的建筑物跟房间了。假设刚才我自行闯入这块土地,十之八九也会迷路吧。这里面到底盖了多少栋房子啊,哪栋是做什么用的完全搞不懂。 我进入的这间西式建筑似乎是迎宾馆。名称听起来感觉有些夸大,不过里头摆设的西式家具看起来都异常昂贵,确实具备能说服人的威力。角色扮演的玩家应该会很想来这种地方取景吧。 房间内,有已经换上一袭高贵洋装的爱良、知理,另外轮月也在。大家都各自坐在华丽气派的单人沙发上。 「啊,大哥哥,放学辛苦了!」 「水主先生,在学校待了整天很累人吧。」 「赖斗同学,在学校忍了那么久,现在终于可以发泄了。」 「发泄你个大头。」 果然轮月又开起黄腔。 「呃,偶尔用手或脚帮你忙也是可以的喔。」 「什么偶尔一次也没用过好吗!」 「怎么会。男人都有两颗蛋蛋吧。」 「不是那个蛋!」(注18日文的「偶尔」与「睾丸」同音。) 竟然在别人家里大剌剌地讲这些低级的话,她已经到无所不能的境界了。 「对了,进屋子之前有好好洗过手吗?」 「啊,对喔。我先去洗一下啊。毕竟西边正在感冒大流行呢。」 「也别忘了漱口。还有请记得先淋个浴。」 「淋浴就免了吧。」 「光临本店的客人必须先淋浴才能接受服务。我们也不想把脏东西放进嘴里啊。」 「这里不是那种不干净的店,是千贺矢家的迎宾馆。还有,你不要故意用复数形把知理跟爱良也牵扯进去好吗?」 我不希望轮月的受害者继续增加下去。 「知理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耶。」 知理装模作样地歪着脑袋,摆出不明就里的表情。我觉得这种处世方式才是正确的。 「那个,我不想当特种营业场所的女服务员……因为人家是很健全的女生……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爱良直接提出抗议了。这也是正确的态度。 「不过,如果可以赚很多钱的话就没问题。」 「问题可大了!」 这女孩,感觉好像很现实啊……为什么会养成这样的性格哩…… 「爱良小姐一定可以成为店内的红牌,我保证。」 「真的吗?既然这样稍微试试应该也无妨吧……?」 「爱良!千万别被那魔女的一张嘴骗了!什么保证一点根据也没有!」 胆敢相信那家伙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何必对人家这么冷淡嘛。关于汉神的事我可是帮你先调查清楚了。」 轮月好像有点不开心。确实,关于汉神的资料我事先委托轮月搜集了。 「抱歉,抱歉。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向你道歉。」 「既然要致歉,可以让我拿鞭子挥几下吗?」 「你赶快把汉神的资料说出来吧。」 「知道了,你赶紧先去洗个手啦。」 把手好好洗干净,顺便漱了口我才返回房间。不过当然没有淋浴。 我坐在沙发上的同时,负责说明任务的轮月也站起身。像这种时候,站起来说话的确比较方便。 「正如汉神这个名称所示,那是一种来自中国的神。大家都晓得,道教的神祇数量多得跟天上的繁星一样,所以汉神也不过是其中之一。况且,等传到日本来后又发生了变质。」 「果然又是一种官方不承认的存在吧,所以在史料中也没留下纪录。」 「不过,那种信仰的气氛倒是还能略见端倪喔。《日本灵异记(注19成书于日本平安时代初期,亦为日本最早的民间故事集。)》中卷的第五话可以提供参考。某人被汉神诅咒,于是杀了七头牛当牲礼祭拜,结果不但没用,还因此被打下地狱。这则故事的主旨是想宣传禁止杀生的佛教才是正道。毕竟《日本灵异记》原本就是宣扬佛教的书籍嘛,所以当然不能随便乱写啰。」 「咦,所以祭拜那种神需要献上牺牲品吗?」 「又不是什么土著的神,完全没信仰也没做什么的人应该不会突然被诅咒才对。故事里的那个人大概原本就有信奉汉神吧。以牛为活祭品是汉神的特征,在中国的《汉书》就能找到如此的信仰了。」 「也就是说,在《日本灵异记》成书的时候汉神就已经传入日本了?」 「不,我想传入的时间应该比那还要早得多。大陆的文化相较日本来说,至少在平安前期还算是相当先进的。因此,即便只是对方的习俗应该也倾向融入自己这边吧。」 具体而言到底是几时传来的不清楚,不过即便在古坟时代(注20日本西元三〇〇年至六〇〇年左右,因当时统治者大量营建古坟而得名。)就存在这类后人不知的习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甚至可猜测,与其说是用传教的方式进入,汉神的信徒直接来日本定居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不过,就算是佛教、道教、儒教这些也被日本融入的文化,还是有我们无法完全适应的成分存在。好比日本人虽然接受了律令体制,但科举跟宦官就没进入日本的体系对吧?切除男性性器,让他们在后宫工作的想法日本人毕竟还是无法接受。」 「啊,你今天还真严肃啊。」 轮月露出惊愕的表情。 「怎么了吗?」 「呃,我还以为提到宦官,你绝对会冒出什么黄腔来。」 「哼,说得好像我一天到晚都在开黄腔一样。」 「你不就是一天到晚在开黄腔吗!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啊!」 「是啊,就好比我的肚子里有赖斗同学的孩子,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呢。」 「说过好几遍了,那是空穴来风!」 我说了多余的废话。早知道让她继续严肃解释下去就好了…… 「赖斗同学,你是否已转变为没听到我的黄腔就会感到非常不安的体质呢?」 轮月不怀好意地咧嘴笑着。但她说的内容可一点都不好笑。 「接受那种恐怖的肉体跟精神改造我就惨了。」 「那么,我们言归正传吧。刚才说到我是处女。」 「言归正传个鬼!刚才的主题是汉神吧!」 「呃,因为我开太多跟怀孕有关的玩笑了,真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了孩子呢。那么一来我就没法走清纯派路线了。」 「现在你还想装清纯已经是完全不可能了!」 不过,我因此稍微放心也是事实……比起她说想去猎取一堆男人,这种言论使我大大松了口气…… 「好吧,既然赖斗同学也放心了,我们言归正传吧。」 轮月再度觉得很有趣地笑了起来。糟糕,我完全被她玩弄在掌心之上。 「简单说,所谓的汉神,跟日本人的气质不合。更具体而言,汉神是被国家机构所排斥的一种信 仰。」 「这种信仰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恐怕是因为宣扬这种宗教的都属于渡来人(注21古代日本对亚洲大陆海外移民的称呼。)的后裔吧,此外这种信仰还利用私度僧来招收信徒。那么,这里要考考无法插进话题的吸血鬼一个问题。所谓的私度僧到底是哪种僧侣呢?」 「啊啊,那个呀,知理在日本史的书中读过。在和尚也算是国家公务员之一的时代,私度僧就是未经官方许可出家的人吧。」 看来知理终于可以赶上我们的话题了。爱良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不过偶尔也会点点头,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正确答案。说穿了,就好像违法的色情场所一样。」 「你这家伙,就不能选其他的比喻方式吗?」 「更正确地说,一旦成了官方的僧侣,拿牛或马当祭品的行为可是要受罚的。因为汉神信仰的教义本身就违法,所以这种宗教才会逐渐消灭吧。奈良时代的《续日本纪》一书有提到,官方希望取缔这种令人厌恶的宗教信徒,因此至少到那时为止还存在吧。而到了平安时代的初期,果然也还有相关记载。当然,既然是逐渐消灭的,确切的消失时间也就无法肯定了。」 「除非具备什么显著的效果,否则老百姓应该会选择比较容易信奉的神明吧。毕竟每次都要拿活生生的牛祭祀,可是一笔庞大的成本。密宗在平安时代传入日本,信奉那个还可堂堂正正地追求现世的利益呢。」 「就是说啊。因此结论就是,汉神是一种在日本无法落地生根的神祇。不过,这顶多只能解释『汉神是什么』的问题而已。我们想探讨的并不是那个。」 轮月暂时打住讨论。 接着发表意见的人是爱良。 「那个……所谓的汉神就是会带来瘟疫的神明吧……?」 「正是如此。问题也在这里。」 轮月一屁股重重坐回沙发上。因为这沙发材质软绵绵的,所以她的身体有些下沉。 「恐惧汉神带来疾病的记载在书中完全找不到。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汉神被详尽记述的时间点是在延历年间,刚好是要从奈良时代跨入平安时代的阶段。在那个年头,人们讨论得最热烈的就是怨灵问题了。」 「所谓的怨灵问题,听说是迁都引发的社会不安所造成,是这样吗?」 「也不能完全否定就是了。把对政治的批判寄托于奇妙的神祇信仰上,例子可说是非常多。至少,当时的中央政府应该是把汉神信仰的目的视为对政局的不满。」 「那也很正常嘛,毕竟国家不承认的神明被大家热烈信仰了。」 「关于这点,回到先前提过的《日本灵异记》一书吧,汉神是一种如果不好好供奉就会诅咒人的存在。如果所谓的诅咒是以疾病的形式发生,那不就跟瘟神很接近了吗?问题在于,疾病是只针对原本的信徒,还是会传染给不特定多数的老百姓。」 看来汉神是否会散布疾病轮月依然无法断定。 「不过,这回的跟踪狂是汉神的可能性很高。许多人看了都觉得很厌恶的神再加上根本没人想信奉,最后就会失去神的地位而沦为怪物了。汉神就算不是这种情况,想必也相当接近了吧。」 「该怎么说,就跟河童原本也是大家都不想理会的水神这种理论很类似哩。」 「原理是一样的。倘若没人想理睬,就连神也会走上歧途。此外,日本的神一旦走上偏门通常都会引发疾病呢。」 「这种神沦落为异形的例子应该也不少吧。」 「这个嘛,因为异形也缺乏严密的定义所以我也不敢说就是了,但如果相信汉神的存在,那或许真是这样吧。虽说证据只有堂总鞍部的咒师发言就是了。」 的确,根本没有其他人的目击证言。 话又说回来,为啥火明家的人能辨识出汉神的存在哩。 是因为已经交战过一次,对方先报出自己的名号吗?怎么可能,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名闻遐迩的异形吧。 「那个……跟踪狂小姐的信里提过,她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人理会所以觉得很寂寞,好不容易遇到跟自己同病相怜的伙伴所以很开心,类似这样的句子。不过我跟那个人可是截然不同,一点也不想当她的同伴。」 「因为你是厄神,所以才被对方认定为是类似的瘟神吧。至于很久没人理会这点,跟刚才关于汉神的解说也没有矛盾。」 「就是说啊。原本一直沉睡的家伙也是有可能突然复活的。」 关于汉神这个词汇的考察就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就只剩那家伙现身时该如何对应的问题。 这时,敲门声传来。数名身穿套装的女性手持茶杯,走进这个房间。真不愧是千贺矢家,在这种小细节也毫不马虎。 刚好讨论也告一段落了,可以喘口气。 「哎呀,心情放松多了。感觉好像回到以前的生活一样。」 爱良悠闲啜饮红茶的姿态,似乎比较符合她该有的样子。看来她在以前那座「寺庙」被照顾得很好。 「对了,爱良,之前你被袭击时,我看到你用剑战斗,那把武器是从哪弄来的?」 如今剑还倚在角落的墙边。由于没有入鞘,让人觉得有些杀气腾腾。 「是在寺庙里得到的。好像是交给我使用也不会有问题的武器。其实庙里也有弓箭,不过带在身边太麻烦了所以最后只拿了剑就逃出来。」 厄神拿剑符合传统的形象吗?我没看过厄神的神像所以也无法评论。 「对了,关于那个跟踪狂小姐,我觉得我也该说出自己的所见所闻才对。」 啊啊,唯一的目击者就在眼前嘛!这的确才是最有力的证据。 「一言以蔽之,跟踪狂小姐病得很厉害。」 这种形容方式超出了我的预期。 「你的意思是,她好像生了重病所以样子很樵悴,是吗……?」 「不,应该说感觉她内心很阴暗吧。说话时总是畏畏缩缩地很小声,没事就垂着头眼睛里从来没有笑意,感觉就完全一副朋友很少的模样。」 啊,原来是那种「病态」啊。 「因此,她说希望我当她朋友的时候,我一开始提出『每个月付三万五千元就同意』的条件,但最后还是因太恶心而作罢了。」 「你怎么有事没事就提起钱啊。」 「况且,她写的信内容也很恶。正确地说,内容并不是『当我的朋友吧』,而是『这么久以来,我终于邂逅到始终寻不着的灵魂伴侣了。成为我打心底认同的友人吧。让我们两人一起超越银河』——确切的文章是这样。」 「这样会吓死人吧……」 「『很多人都说我是不可思议的女孩,其实我不是。我只是能听见天之声罢了。其他人心灵的耳朵都被堵塞了。来,你也使用这心灵的掏耳棒吧』——她还写了这些。」 轮月正掩着嘴憋笑。看来她的笑穴被戳中了。 「噗噗噗……心灵的掏耳棒……不可思议的少女,真的有耶!太不可思议了,竟然被我遇到一个!我还以为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奇葩了。」 「另外,她还有许多疑似被害妄想症的发言。例如『我有好长好长的时间都被禁锢起来,现在终于重获自由了』,或是『地下啪哒啪哒的水珠滴落声就是我的摇篮曲』之类的。」 一旁轮月喊着「肚皮快笑破了」并疯狂爆笑。看来「摇篮曲」这样的形容方式又戳中了她的笑点。 「这时候,我开始觉得她很恐怖,于是我说我愿意出十万元拜托她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结果她却回答『爱良被坏人骗了, 不可以听那个人的谗言』。其实我才没有被骗哩。接着我又跟她抱怨,请不要直呼我的名字,她便说出『果然是被坏人骗了。让我帮爱良从那种家伙的魔掌中解脱出来』这种奇怪的话……我这时觉得自己只能逃跑了,因此就从寺庙冲了出去……」 遇到彻彻底底的不可思议型电波少女发言吗? 难怪爱良会落荒而逃了。如果是我碰到应该会报警吧。 轮月还在狂笑的时候,知理则颤抖着身子,紧抱住附近的布偶。 「唔哇,好恐怖唷……知理最讨厌这种无法沟通的麻烦人物了……就是因为有被这种家伙接近的风险,所以才要慎选朋友……一旦没处理好,搞不好就会因为这种人而虚掷了宝贵的青春……」 「知理,你害怕的心态也太精打细算了吧,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 「这个嘛,大哥哥,因为这点很重要所以知理要先说清楚。只要好好说就能让对方理解这种观念,其实只是妄想唷。怪胎不论说什么别人都无法理解的。想挑战这个也没用,只会让听的人感到无限厌倦而已。」 我不是无法体会她的想法。毕竟我身边就有一个能半永久性开黄腔的怪胎。 「知理愿意让大哥哥当男友,也是因为觉得大哥哥是有常识的正常人唷!拜托别变成那种会帮自己取绰号为『禁压之破邪天弓(forbidden arrow )』的怪胎!」 「我才不会做那种丢脸的事咧!还有,会帮自己取中二病绰号的人,在日常社会中多半是普通人!」 「假使,大哥哥有哪些非常缺乏常识的地方,请马上告诉知理……知理要进行是否该分手的审查。」 「这是什么讨厌的审查系统啊!」 当她的男友非得要这样才行吗?我突然有种想直接跟她说分手的冲动了……嗅到可以开玩笑气氛的轮月,这时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身。 「所以说,你觉得怎样才算缺乏常识哩?举个例子,买了许多偶像艺人的写真dvd算吗?」 「那、那样感觉好像有点恶心耶……」 「可是,写真dvd并不算十八禁的物品耶。就算是高中生也能大胆购入。走在街上炫耀给路人看都没问题。既然没有违法却还认定那样不行不会很奇怪吗?」 「但走在街上炫耀给别人看,铁定是个变态吧。」 「那好吧,跟买了五部a片dvd的人相较,哪个比较没常识?」 「这种人也有点……」 「算了,我直接跟你明说吧,如果一个男生都到了高二还完全没买过那些情色产品,根本不懂男女之间要怎样才会生小孩,这种人才叫异常吧。你确定自己想跟那样的家伙交往?将来铁定会造成麻烦的。」 「听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知理似乎被轮月说服了。其实不用在意他人的看法也没关系啊。 「言归正传吧,赖斗同学究竟有几片那样的dvd呢?」 「谁要告诉你啊,白痴。」 「所以是多到数不清的程度啰。」 「错!我不是那个意思!」 「多到快从房间里满出来了,就连妹妹通过哥哥的房间时都会面红耳赤。」 「别胡乱想像别人家里的情况好吗!这已经算妨害名誉了!」 「可是,你不敢回答你一片都没有嘛。所以肯定是有啰。」 「呃,那个……身为高中男生有个几片应该还可以容许吧……」 这时,谜样的疼痛从我的脸颊上传来。 知理正在拉扯我的脸。 咦,为什么? 「大哥哥!快扔掉那些东西!」 「呃,有必要到这种程度……?」 「因为,知理是大哥哥的女朋友!明知如此,家里还藏着那种奇怪的dvd不会很诡异吗?」 「怪了,刚才讨论的结果不是稍微买个几片还可以容忍吗……」 「那是指普通的高中男生而言。如果是跟知理交往的对象,就不可以买那种东西。相对地还要觉得陪在知理身边就够了!真是的,知理要去预约高级料理店了!」 跟她交往还真辛苦啊……不过她的个性好像本来就这样,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耶,所以吸血鬼愿意跟赖斗同学做色色的事啰?」 知理顿时整个人僵住了。 「那要等……正式结婚的时候……」 「嘎啊~?没几个男人可以憋得了这么多年吧。你这种话就好像要求别人五年不能吃东西一样。」 「可是,那个……很害臊……」 不必她说,讨论这个当然很不好意思。就连我听了都脸颊发热了。 虽然这事无关紧要,不过像这样率直害羞的知理还真可爱。不,或许只是轮月身上根本不存在害羞这两字的缘故吧? 「赖斗同学,你没必要听从这个任性女人的吩咐,跟我一起去买dvd吧!我可以提供你绝不失望的采购建议!」 「为什么你也要跟着一起去啊!」 「你想想,不是偶尔也有男生陪女伴去买内衣裤吗?这种行为就很类似那个。」 「光是这样就够诡异了吧!为啥我得悲惨到在你面前暴露性癖好啊!」 「放心吧。赖斗同学的性癖好我早就一清二楚了。」 「最好是啦!我根本没对你提过!」 就在这时,一个优雅的喀喀喀笑声传来,爱良被逗笑了。 「大家好像很开心呢。简直就像家人一样。」 「是的。我跟赖斗同学就好像夫妻。」 别说这种容易招人误解的话了——结果我一下子却无法吐槽。 这种可以轻松乱开对方玩笑的气氛,不就跟家人很像吗?因此刚才的比喻或许真算是正中红心呢。 「我也很希望认识许多像这样的朋友。不过,我以前住在深山里,会来的只有不可思议的电波少女而已……那真是太过分了……要是对方能听得懂人话就好了……」 爱良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确实,她的命运要说悲惨也不为过。难怪她会感慨这世上就没有更正常一点的家伙吗?不过,她的要求难度其实也没有那么高。 「爱良,如果你想交朋友,我们几个都很乐意。」 「爱良小姐,赖斗同学的意思是想跟你交个炮友喔。」 「对对——才不是咧!友前面那个字是多余的吧!」 「就年纪相仿的少女来看,男生说『想交个朋友』不管怎么看都充满了色心吧。像你这么可疑的邀约真是太超过了。就好比交友网=>性犯罪这已经变一种典型的模式了。」 「呃,我也不是不懂你想表达的意思啦,不过先前的对话怎么会被你解读成这样……」 「既然如此,变成朋友大约三周以后,她跑来你的房间你会怎么做呢?」 这是什么微妙的时间设定啊……既然都过了三周,应该就会产生那种结果吧……不,或许该等一个月比较好…… 「啊,你还真的认真考虑起来了!爱良小姐,赖斗同学的目的是你的肉体!即便他的下半身很粗制滥造内心依旧是色狼!」 「把什么粗制滥造的形容收回去!太没礼貌了!」 你又懂什么了。 「水主赖斗先生……原来你是这种人呀……想认识正常人真困难……我快失去对人类的信任了……」 爱良开始泪眼汪汪。怎么可能,竟然这样就哭了起来! 「不过,如果一次五万元的话,倒还可以接受……」 「你也不要每次都用金钱来衡量好吗!」 「赖斗同学,以爱良小姐的姿色而言一次五万很便宜。你该去打破扑满了!」 「省省那种冷静的建言吧!」 「啊,或许该破的不是扑满而是童贞喔。」 「不必耍这种言语上的小聪明!」 「唔哇……为什么会变成这种不忍卒听的对话……知理没听见……知理什么也没听见……」 知理捂住耳朵,试图进行抵抗。 这回又轮爱良露出好像有点寂寞的微笑。 「果然友情是很让人羡慕的。我觉得自己一点归属感也没有。」 一点归属感也没有——这句话听起来格外沉重。 那并不仅是因为觉得她的身世很可怜之故。 身为咒师的我其实也好不到哪去吧。 不只是我。包括轮月、知理,以及牡丹,都是生在这境界之地。 位于线上的存在,就理论而言不属于任何一个领域。 「所以……等牡丹小姐回来以后,我打算请她跟我交个朋友。」 爱良的脸颊有点涨红。 搞不好,这是她存在于这世上以来第一次下的决断也说不定。 「牡丹小姐跟轮月小姐不同,个性认真,应该比较适合我吧。」 「才没有那回事呢。我也是很认真想怀个宝宝啊!小孩生下来要取什么名字我都已经决定好了!」 「你可以不必理会那只天狗的戏言。」 「人家也好想……怀牡丹小姐的宝宝……哈唔……」 咦,脸颊泛红的爱良好像冒出什么奇妙的发言,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处理才好。 「啊!不是的!我没有期盼那种关系!况且牡丹小姐也是女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嘛,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真讨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用这么拼命否定也没关系!大家听了都没当一回事放心吧!」 「我只是单纯想交个朋友而已……不可能对牡丹小姐怀抱什么恋爱的情感……同为女性也不可能发生那种情形!」 爱良高速挥动右手,全盘否定刚才的言论。看来她内心动摇得很厉害。 「不过,在人家被恶徒袭击的时候赶过来,一下子就解决掉敌人,简直是帅呆了呢。会迷恋上牡丹小姐也是无可厚非的吧。看起来的确比赖斗同学的行径要有男子气概多了。这不是什么百合,而是单纯因牡丹小姐的潇洒一见钟情。」 「别这么冷静地分析好吗……虽然是事实我也很难反驳就是了……」 真没办法啊……毕竟袭击她的人我也认识…… 「我、我再强调一次,人、人家并没有对牡丹小姐怀抱恋爱的情感……」 嗯,已经听得够清楚了。安心吧。 「因、因此,我要证明这点……」 怎么个证明法? 「水主赖斗先生,请跟我以男女的关系交往吧。」 「嘎?」 她又突然扔了个炸弹过来…… 而且,我还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在头脑的思考能力赶上以前,爱良就冷不防站起身,握住我的双手。 「对,跟我交往,我们在一起吧!话说回来,我对水主赖斗先生这种,呃微有点爱说理的男性最中意了!没错,是我的菜!」 「以一个临时想到的理由来说也太牵强了吧!」 况且那也不算什么夸奖。 「啊,水主赖斗先生,请问您的血型是……?」 「我是a型。」 「果然!我最中意a型的男性!太完美了」 「太假掰了!这铁定是马后炮!」 「不过,要对你说声抱歉,我还是很珍惜女性之间的友谊,所以跟牡丹小姐出游的日子要摆在优先地位……有时候可能会因此迟归也说不定,但那也只是女性之间的聚会你不必担心……」 「你说要跟我交往只是个幌子吧,就算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啊!」 「总而言之,水主赖斗先生,以后请多多指教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维持三个月只见面一次的关系,我也毫无怨言!」 「你想说的就是只有形式上跟男生交往而已吧!」 为什么我老是接受到这种不包含爱情成分在内的告白咧……桥本啊,这就是你认为的把妹高手实际惨况啊…… 「那怎么可以呢!大哥哥已经跟知理在交往了!不准对其他人的告白说0k!禁止劈腿!」 喔喔,知理反对的理由很正当。太感谢了,我的女友。不过,缺乏爱情成分这点知理也是半斤八两。 「啊,千贺矢知理小姐,拜托能给我只在口头上跟他交往的权利吗……?实际上我连手也不会跟他牵的!」 「有必要为了制造幌子把我说成这样吗!太伤人了!」 「既然如此,那好吧……不过,如果别人问起来,你尽量说你跟某个男生在交往就好……知理的男友要是有劈腿的谣言传出去知理会很丢脸的……」 不,知理也别随便就ok啊。身为女友怎么能做出这种判断…… 「那么,水主赖斗先生,以后请多指教了!等下次的二月廿九日再第一次约会吧。以后就每逢二月廿九日一起出去玩!」 「你是有多么不想看到我啊!这种见面的频率比普通朋友还逊吧!」 过分。太过分了。 有谁能抱持爱情跟我交往吗……我才快要失去对人类的信任,不,应该说对异形的信任咧…… 就在这时,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袭来。 跟「预兆」的气息不同。不过,我有一种四周空气被整个替换掉的感觉。难道是我多心了吗? 「刚才,我察觉到一股寒气。」 「知理也是~」 耶? 轮月与知理面面相觑。很快两人的表情就变得异常紧绷。 有怪象要发生了。 「哎呀,各位,怎么了呢……?我说了什么失礼的话吗……?」 「这跟爱良小姐无关。不对,或许该说跟爱良小姐非常有关联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歉,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我打了未莱的手机。把妹妹当试纸虽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不过现在没空管这个了。 不论异形来自何方未莱的体质都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我的「预兆」只会对散发异世界空气的目标起反应,如果是诞生在这个世界或长住于此的家伙我就无能为力了。 铃声响了大约十遍才被接通。 『啊,哥哥……我现在人在图书馆,刚才身体突然很不舒服……简直就像全身的毛细孔都被针戳入一样痛苦……』 「不必费心比喻了!总之你的情况很糟吧?我想恐怕会有好一段时间无法恢复,你还是搭计程车马上回家吧!」 『明白了……因为快要撑不住了我要挂电话啰……』 讨厌的预感成真了。然而,能预测到也算是不错了。对方可不是那种在缺乏心理准备下能应付的家伙。 「几乎可以肯定有某个很难缠的家伙过来了。但,我的『预兆』没有反应,所以一定是待在这个世界很久的对象。」 「还是先离开这里比较好吧。要不然会有整间房子都被袭击的危险性。」 「知理真不想遇见那家伙……绝对不想……」 「那个、大家到底怎么了呢?难不成是跟踪狂小姐现身了?」 「很遗憾你可能说对了。」 我们前往上回跟牡丹邂逅的林业设施附近待命。那几乎就在鞍部一带。 这是因为我们判 断这附近最不可能有闲杂人等出没。山上的设施与久多良市区都位在比这里更低之处,顶多只有想登山的人会爬上来。再加上要来这里还必须经过偏离登山道的森林,一般人会来的机率就更低了。 要说缺点嘛,这里到处丛生的杉树会妨碍我射击天弓,不过相对地以地理条件来说这里算是我们的主场,应该还能忍受。 知理尽管很害怕,但最后还是跟来了。结果,她在还没开战前就快要哭了出来。爱良也是,手持自己的武器伫立着。她似乎已觉悟到只有一决胜负才能保障自己的平安。这点并没有错。其实就连久多良的安危也在此一举了。 以战力而论,能跟卜哉正面交手的家伙,应该十分值得期待。真要说起问题的话,就是敌人的能力无法预测吧。 「赖斗同学,你身上又冒出斑点啰。」 被轮月提醒我才察觉到。 死斑——那是当平衡被激烈扰乱时会出现的黄色警告信号。 「喂喂,最近出现的频率也太高了吧……」 只要死斑出现就代表我跟久多良都被死亡逼近。虽说那并不等于我的死亡会带来久多良的灭亡,但只要久多良的平衡崩溃到无法复原的程度,这里就会发生剧烈的灾难。到那个时机点咒师也死定了。 简单说,死斑正如其名称所示,是一种要求咒师拼死守护久多良的警讯。 「不过,这次死斑会不会太早出现啦?现在只不过是脏东西才刚刚接近而已耶。」 上次的事件是连续杀人案不断发生,直到后半死斑才终于冒出来。这回光是一名异形接近这里就如此严重吗? 「那岂不是代表这次来的家伙极端恐怖吗?毕竟大家都感觉到对方的骇人气息了。」 「或许是吧。不过恐怕光凭那家伙过来也不至于造成平衡崩溃,但要是被她闹个几天大概就会有危险了。」 「在牡丹小姐返回前就杀来真是太可恨了。现在真的很需要她的力量。」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太大意了。」 一开始并没有料到敌人会强到难以对付的程度,但现在后悔还太早,只能设法以现有的战力放手一搏了。 不幸中的大幸是,对方并没有让我们苦等太久。 一名留着短妹妹头、发色带绿的少女现身了。 她的表情平淡到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从脸上完全看不出来。 如果她只是单纯路过就好了,但很遗憾,一个两手空空的少女是不会跑来这种偏僻的山顶的。 「好远啊。总算到了。」 少女喃喃说着。 「就是那女孩!名叫难波粉魂的跟踪狂!」 爱良既然都如此大叫那就确定是她了吧。 以爱良的叫声为信号,难波粉魂也跳了起来。她以惊人的跳跃力,一眨眼就来到爱良的身边。 这到底算跳,还是飞,我已经分不清楚了。刚才的移动手法到底是怎么回事?青蛙附身吗? 「爱良,我喜欢你。」 「我不要!跟踪狂小姐请回吧!」 对方并不介意爱良的反应,朝举起剑的她伸出手。 「我会砍你唷!真的会砍唷!这是正当防卫!」 往下挥的剑扑了个空。 难波粉魂在往右闪避的同时将爱良握剑的手给推开。 她拥有全身都像是以弹簧组成的瞬间爆发力。很明显这种反应速度远远超乎人类。就这样,她直接紧抱住爱良。 「你说你不要抵抗我?不过拒绝也是喜欢的一种。」 「那种逻辑是诡辩吧!反正就算我说喜欢,你也会回答既然喜欢那就没问题了!」 「嗯,没错。」 「那我不是无路可逃了吗!」 搞什么,才开打卅秒爱良就被抓走了。 「不妙!知理,快把她们分开!」 我向知理请求支援。那两人紧贴在一块,我就无法击发天弓。 「知道了!知理也会为了男友而奋战!」 无数的「手」从虚空冒了出来。 那据说是知理的祖先——罗刹国居民的手。知理可以向根本没留下任何纪录,且在很久以前就分道扬镳的祖国借用力量。 「上吧!把那危险的女孩扯开来!知理完全不想碰她!」 手一起抓住粉魂的臂膀与腿。既然就连轮月都会被这招所束缚,那应该有办法—— 「碍事。」 粉魂很自然地把那些手给甩开,接着以左手一口气朝地面横扫而过,并用脚狠狠地践踏。既然她能动腿,就代表脚上的束缚也甩开了,她现在行动起来毫无阻碍。 那些手大概是觉得很痛吧,立刻就消失了。 「那女孩,光用看的不知道,结果蛮力大得吓死人唷!能把这么多手同时甩掉也太夸张了吧!比天狗还危险!」 知理用快哭出来的表情说道。是啊,当初能封锁轮月的招数对她无效,就代表她的力量还在轮月之上吧。 「又不是天狗就得具备吓人的蛮力吧!人家可是黄花大闺女,没拿过比筷子重的东西!」 「骗人!」 不管轮月的力气大不大,事实上她也是很要紧的战力之一。如今轮月也进入应战的态势了。 「碍事的家伙太多了。让你们都闭嘴吧。」 这回粉魂猛烈地朝后方跳去。随后,她灵巧地降落在轮月面前。 「对你处以跟踪狂的罪。」 自左至右,从上到下,然后又自左至右,轮月在空间中画出格子。 这招是所谓的切九字。 目的是在撕裂敌人。 大概是焦急之故吧,轮月手臂挥动的速度比之前杀饿鬼时快多了。好像在说如果不先排除眼前这家伙自己就无法保持冷静一样。 不过我也没空在一旁看戏。我转移阵地,寻找能射击粉魂又不会误伤友军的场所。 暂时决定好位置后,我开始咏唱起让天弓出现的咒文。因为时间不够了所以咒文的内容比平时还随便,但天弓依然正常出现了。这么一来我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在这当中,轮月的死亡倒数计时依旧持续着。 「七、八、九、十!」 一口气斜向挪动的右手朝粉魂的方向挥下。 上回用这招就轻松取胜了,所以这次呢?想把对方打个半死大概不可能,结果恐怕还很难说,不过对方绝非可以手下留情的敌人。 瞬间,粉魂举起双臂交叉挡在自己面前,她的手臂被微微割伤了,表皮渗出血。威力尽管弱但还是有效! 不过,这值得高兴吗?为什么那家伙可以用手臂挡下哩?当初饿鬼可是直接被砍成两半啊。 身体到底是什么材质组成的。 「真是的!你就干脆一点去死嘛!难道是穿了只有心地纯洁的人才能看到的铠甲吗?」 轮月已迅速使出了第二击。然而这也只有微微割伤粉魂的臂膀,无法达成更进一步的战果。 「接下来换我。」 粉魂直线前进——以左手揪住轮月的脖子。 「呀啊啊!」 轮月倒地,陷入沉默了。 「喂,骗人的吧……怎么可能……」 喂,轮月,说句话啊。总不可能脖子被折断了,对吧…… 「大哥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天狗死翘翘了!」 知理的这番话反而把我逼入绝境。 谁快来否定她啊……即便这是战场,也不该如此轻易就阵亡啊……拜托不要什么事都没做就死了。 我现在就连狼狈的余地都 没有。如今一旦产生动摇,所有人都会丧命。 不设法阻止敌人的话,甚至根本没有去探视轮月情况的机会。倘若无法解决那个怪物,我们其他人也会沦落相同的下场。 该怎么做才能阻止她呢?有什么方法可以制止那怪物的行动? 「你那边一直传来杀气。」 这回粉魂的视线转到我这里来。 就某种意义来说,这样更好射击天弓,不过要是失准那就完蛋了。 「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啊。」 既然都被指名了我也只能上前。这不是什么男子气概的问题而是想逃也逃不掉。 「感觉就像没有兵粮铠甲也得单独冲入敌方大军啊。」 「咦,小弟弟?」 原本趴着的轮月忽然出声道。 「你这家伙,原来还有意识啊。不过,喂,别在这种时候开黄腔好吗!我说的跟你想的不是同一个汉字!」 「一样吧。不是写成『愚息』吗?」(注22日文的「铠甲」与「愚息」同音,后者暗指男性生殖器。) 「就说了,我的意思不是那个!」 愚蠢的对话让我气力尽失。在这种场合,真不知该算加分还是扣分——反正气氛彻底变了。 「没想到,你还活着……」 「以为我颈椎折断了是吧。我可不想死于处女之身……」 太好了。轮月依然一如往常,完全没有改变。 「好,汉神,我们重新开战吧。」 「嗯。眼前都是妨碍我取得爱良的家伙,也只好继续打下去了。」 粉魂的手臂冒出了好几条蛇。 那并非眼睛的错觉,而是货真价实的蛇。一大群蛇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地,纷纷降生于地面。这惊悚的展开是怎么回事…… 不过,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要射击天弓就趁这个机会来瞄准—— 「去吧,我的孩子。」 绿色的蛇一起朝这边冲了过来。不,这种动作比较接近跳吧。 我立刻解除天弓的瞄准。 被那玩意咬一口,恐怕就死定了。 我拉开距离,自口袋取出小刀。总之,手上没有武器就很难让人安心。不,像这种微弱的安心大概也不够吧。 我斩杀朝我跳过来的蛇,砍死后再把它们扔掉。 蛇的威力一点也不强。只不过,我不得不为这些家伙分散注意力,根本没空攻击粉魂。难道不能像射击游戏一样敌人会等间隔露出破绽吗? 这时持剑的少女再度参战了。 「跟踪狂小姐,请住手吧!」 爱良手拿来路不明的剑。 她朝着粉魂好几度挥剑。只见对方悠然地晃身闪过。这种技巧就好像在看慢动作一样确实有效。 然而,采取攻势的一方是爱良。她的马尾仿佛象征她的内心似地激烈摇动着。 「这是我的命运。我必须亲手打开才行!」 「为什么你不答应呢?我们明明很像啊。」 「就说了,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我是安心又安全的厄神!」 「我们好不容易才一起到外面的世界来呢。」 「你说什么?又打算提自己以前被禁锢的事吗?」 「嗯。」粉魂一心一意地答道。 那种可能性并不低。毕竟,威力这么强的异形都来到我面前了「预兆」却没有出现。对方要不是一直住在这块土地上,就是在这里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假使她就是平安初期与奈良时代留下过纪录的汉神,那存在于此的历史已经有千年以上了。既然不可能无时无刻在外头闲晃,她总曾在某个地方住过一段时间吧。 「等我觉得差不多该出来时,结果就刚好遇见爱良了。啊啊,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啊。」 「就算对你来说很特别,我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你的想法有问题。」 「不要毫无根据就否定他人好吗!就是因为你跑来这里,附近一带才会出现感冒大流行!」 爱良的剑根本砍不到对方,不过托她的福对手终于出现破绽了。 等我排除掉最后一只蛇,再度举起天弓进行瞄准。这第一击要是落空,我就没有再充填的时间了。一切都将结束。 因此,一定要一击决胜负。 尽管攻击次数很少,但天弓的威力可是完全不同等级。即便是比自己强大许多的异形,只要被射中就会马上消灭。 既然你毁灭久多良的平衡到这种地步,汉神,我只好排除你了。 久多良有久多良的规矩。虽然不清楚她来自何方,不过既然打破规矩就得由身为咒师的我惩戒。 那是我的工作。毫无疑问。我不需要烦恼。那种怪物不能继续存活下去。 我边诅咒命运,边发射。 命中。接下来,消失吧。 然而,下一瞬间,我却感受到一股无比激昂的怒气。 「我才不要消失!」 粉魂正狠狠地瞪着我。 那张无表情的脸庞上,充满了愤慨之色。 这跟憎恶不同,而是一种更纯粹的反抗。 我完全没说出「你消失吧」这样的话,只是在心底默念而已。 也就是说,她感应到了我心中「消失吧」的念头。是这样吗? 紧接着,大概是她突然生气的缘故,我的计划很丢脸地出了差错。 粉魂冷不防将正面转向我,害我的天弓只能掠过她脸颊。 虽说只差了一点点,但没射中就是没射中。 没救了。要被杀了。 倘若蛇与粉魂同时攻过来的话,我就束手无策了。 既然这样,唯一找出活路的方法——就是主动杀过去。 她把注意力转向我,便代表爱良可采取行动,知理也能再度叫出罗刹之手。至于轮月……好像还趴在地上吧。 不算进轮月也有三人可集中力量,假使大家同心协力攻击胜负还未可预料。要是这样还没办法,那就毫无阻止对方的手段了。 我手持短刀,朝粉魂的方向走去。 「上吧!爱良,干掉她!」 只要粉魂没法一心二用,那我们就还有希望。粉魂持续把目光焦点放在我这边。搞不好真的有希望成功。 「好、好的!我要去了……哎呀?」 就连爱良也对着我的方向。不对,别管我了吧,快趁现在对粉魂攻击啊。 到了这时,我才突然发觉不对劲。 粉魂与爱良的眼神都没有与我交错,而是朝某个在我后头的对象瞪大。 有个人正越过我的位置。 那家伙的外表很年轻。后脑杓的头发留长到可以盖住脖子,难以区分是少女还是少年。 这位神秘人物手持极度反曲的刀。实际上那并非日本刀。不知是来自中国或中东,反正是那边的武器吧。 那家伙毫不留情,以弯曲的刀朝粉魂砍去。 粉魂这回就没法硬吃下来了,只好边生下蛇,边退后一步。 然而,那人眼中丝毫没有蛇的存在,彻底锁定粉魂追击。 粉魂第一次落居劣势。从那家伙身上可以感觉到一种跟粉魂截然不同的执着。 就好像完全不管保护自己一样,那人的剑猛烈挥动着。出招看起来是具备相当的底子,不过被情绪牵动的成分却更凌驾于剑术之上。 「大哥哥,那个人,是谁?知理该怎么办才好?」 「两个问题我都无解……」 「大哥哥,身为男子汉这种回答太不负责任了!知理觉得好失望!」 「那也不能怪我啊,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虽然这样的确很丢脸就是了!」 既然对方的目的也是阻止汉神,那双方就并肩作战吧,只不过这种气氛实在很不像盟友。 爱良也胆颤心惊地在一旁保持距离。 不管谁靠过去爱良都要挥剑砍人——她全身散发出如此紧绷的气息。 从刚才起她便一言未发就是最好的证据。不过神秘客似乎也不希望爱良插手。不知是认为自己单打独斗就够了,还是对方也无法信任我们的缘故。 老实说,我并不认为这新来的家伙有能力跟那个粉魂抗衡。 神秘人物使剑的手法太杂乱了。虽然利用速度来掩盖破绽,但这种程度依然不足以压倒那个难波粉魂。 然而,如今占上风的确实是那个新来的人物。粉魂只能努力拉开距离,无法像对付轮月一样一击打倒对手。当然,跟徒手的轮月不同这回的敌人可是有武器,而粉魂的态度也跟刚才不同,该怎么形容…… 简直就像——她无法与那个人战斗一样。 随后,粉魂又犯了致命的错误。 她被露出地面的树根绊倒了。 粉魂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种姿势给了敌人莫大的良机。 不,说那单纯是粉魂的失误导致未免对这位闯入者太失礼了。要不是那人持续不断地猛攻,粉魂也不会自己摔倒。粉魂连考量地形的余裕都被对手剥夺了。 「这么一来,就结束了。」 终于分出高下了吗? 但,那家伙采取的做法却不是斩杀粉魂。 那人伸手到衣服内侧,从怀里取出一张网子。网子还附了一块又小又薄的板状物体。 更正确地说那不是网子,而是绳子。是一条附加了杂七杂八装饰的绳环。 那人把绳环扔到汉神身上。 「乖乖待着别动吧。」 绳环圈住粉魂后,直接落在地上,发出嘎啦嘎啦的干涸声响。除此之外我看不出有任何效果。 「呼啊……」 只见粉魂的脑袋往前一歪,很明显全身都失去了力量。看样子,这绳环似乎具备让对方无力化的效果。 「把她封印在结界里了。暂时不会有问题。」我走近观察,绳子上那些乍看是装饰的玩意—— 「绘马(注23日本神社、寺院祈愿所使用的道具,一般以五角形木板制成。)?」 跟寺庙里常出现的那种绘马很像。不论哪一块上头都画了水墨风格的牛。 「没错。毕竟没法把真正的牛牵来这。不过,这样也具备祭品的效果就是了。只要对汉神保持敬意,她就不会危害百姓。现在这样暂时没问题了」 说到这,他才郑重转向我。 「我的前任给诸位带来莫大困扰了。」 这番话终于让我搞懂对方的身分。 「在下是管理堂总鞍部的咒师,火明深卜。」 第四话 天狗盘算的爱情 打电话通知人数变多后,千贺矢家派来了当接送巴士用的厢型车。 会随用途差异派遣不同的车辆,真不愧是千贺矢一族啊。不过说实话,我现在没心情为此感到惊讶。 「呜呜……人家的脸上没留下伤痕吧……?一旦有瑕疵就很难嫁出去了。」 轮月一脸闷闷不乐地捂着头。她坐在我旁边。不对,应该说,她坐到了我旁边。 「放心吧,你的脸没事。还有,所谓的瑕疵不是指这个吧。」 「赖斗同学愿意接受有瑕疵的女人吗?还是说,觉得处女很难搞所以有经验的对象比较好?」 「真是的,总觉得以前好像也听你提过类似的问题啊。」 「仔细想想,既然有赖斗同学在人家就不用担心嫁不嫁得出去的事了。」 轮月说了让我很不舒服的话。虽说暂时撑过与汉神的战斗了,但我的未来依旧不甚乐观。 「不过,你刚才都可以出声讲话了却一直趴在地上没爬起来啊。」 「倒下去的时候好像引发了轻微的脑震荡吧……真没想到那家伙个子小小却具备如此的怪力,所以我的反应才慢了半拍……她到底是把力气藏在什么地方啊。」 我也有同感。就类型而言粉魂就好比牡丹。外表乍看下两人都不像是力气很大的样子,实际上却跌破众人眼镜。 「其实我比较想问,现在这样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她要是突然醒过来,在车上胡搞瞎闹一番我们就惨了。」 轮月不安地将目光瞥向厢型车最后一排的位子。粉魂正被绘马绳环圈住,模样显得很平静。更正确地说,我无法确定她现在是否还有意识。毕竟她根本无法说话。 「不会有问题的。」 坐在粉魂旁边的深卜回答道。 「障碍神一旦失控起来要处理的确很棘手,不过只要让她恢复冷静,其实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这个汉神也不是只会引发疾病而已。现在要杀死她可说是易如反掌。」 他随口把「杀死」挂在嘴边让我很难保持平静。事情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我心中好像还是存在和平主义者的感情啊。 「不过,深卜,你刚才并没有杀死她啊。」 「于久多良引发问题的异形处置权不在我手上。」 深卜以冷静的表情回答道。这句话完全正确,我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这不是我跟深卜第一次见面,不过上回已经是数年前的事了,他如今的模样跟我的印象差很多。现在他应该是中学二年级吧。 「深卜,你的样子变了很多。」 「因为上次见面时,我还是小学生吧。印象会不同是很正常的。」 「不,我的意思是你以前感觉好像更有活力……不过当然了,你家也发生了一些事,现在并不是开怀大笑的时候。」 所谓的一些事,就是指他的哥哥刚被杀害。这点大家都心照不宣。牡丹不在这里,真是太让我庆幸了。 「呃,你是火明深卜先生对吧。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 这时轮月插入我们的话题。 「你跟赖斗同学好像认识?」 「是的,没错。」 「你们两人具备某种肉体关系吗?」 「嘎?」 深卜听了也没法出现其他反应吧…… 「关系前面那两个字是多余的吧!喜欢添加废话是你的嗜好吗!」 至少对初次见面的人,真希望轮月能多少收敛一些啊。 「谁叫这个人看起来是长得相当不赖的美少女嘛。赖斗同学会伸出魔掌也不是不可思议的事。」 「我在你心中的评价会不会太低劣了一点?」 况且,深卜根本不是什么美少女。 「我是男的。」 深卜有点不愉快地说道。 他是被杀害的卜哉之弟。而且是个中学男生。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还真失礼了。我是体内继承了天狗之血的爱宕轮月。」 轮月老实地低下头。太好了,终于恢复正常的自我介绍了。 「最喜欢的食物是香蕉。」 暂时忍耐一下吧。光是这句还不能判断她在开黄腔。 「还有,我也喜欢喝奶昔。那种黏稠的感觉累积在肚子里真棒。颜色果然还是白的好,巧克力口味就不行。」 又来了。光是这样就指责她开黄腔岂不是变成我在猥亵? 「喜欢的体位是——」 「你这家伙,别对初次见面的人施展这招好吗!这种时候多少有点羞耻心吧!还有我顺便吐槽一句,你喜欢的食物根本不是香蕉,是咖哩才对!」 「真抱歉呢,深卜先生。我的老公性情很急躁。」 「又来了,别趁一片混乱时信口雌黄好吗!」 「不过,虽然我的老公性子急,到了晚上也是很雄伟的天狗哩。」 「你说这种话简直就跟呼吸一样啊……」 如果被火明一族全数当真了怎么办。 「爱宕小姐,您真是个幽默的人啊。」 摆出一脸困惑的表情,深卜如此说道。这才是正确而成熟的对应方式。 「我老公也经常这么说。」 「就说了,别用老公来代替我的称呼好吗!越听越烦啊!我是什么时候跟你在法律上结为夫妻的!」 「真过分,原来那一晚发生的事只是儿戏。」 「哪一晚啊!别擅自捏造记忆行吗!」 「话说回来,深卜先生,你跟赖斗同学之间有某种肉体关系吗?」 「明知深卜是男的,你还继续问!?」 这只天狗究竟要纠缠到何种地步。 「可是,不论怎么看他都是美少年啊。打从平安时代起,稚儿就在寺庙里帮那些充满烦恼的僧侣们宣泄性欲呢。」 「别举这种听了就恶心的例子。」 那种制度的确存在过,也有些小男孩是过着留长头发完全扮女装的生活,但这种小知识我完全不想在这个场合听到。 「我只对女性有兴趣。」 深卜表情很不悦地表示。使他感到不快真是过意不去。一想到说这些废话的当事人绝对毫无反省之意,我就只能先在心中向对方谢罪。 「那么,你中意哪种类型的女性呢?」 这根本无关紧要吧,为什么不问关于汉神,或是火明一族的事咧。现在又不是在联谊。 「这个嘛,至少像汉神那种就绝对不行。」 深卜瞥了旁边陷入沉默的汉神一眼,如此回答道。 「也就是说,短发的角色不行啰。」 「不,不是头发长短的问题。而是其余要因吧。」 「真对不起,从刚才我的老公就一直在啰嗦。」 「拜托,别叫我老公啦。」 「不过,在床上就变成我比较啰嗦了。」 「求求你,有点节制吧!这样太丢脸啦!」 车里还有司机在场耶,我打心底恳求轮月自重。当然,我也非常清楚这个心愿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只要对方是有趣的女孩就行了。」 「就是说啊。男人都喜欢脸可爱的。」 「什么『就是说啊』,你根本无视深卜的发言嘛。」 「因为,像他这种等级的男生,跟赖斗同学不同可以随意挑选对象啊。这种情况下锁定可爱的女生,应该是大自然的哲理吧。」 「不要偷偷摸摸损我好吗?」 「以海中生物为例的话,深卜先生是黑鲔鱼,赖斗同学顶多就是海星之类的。」 「至少两个都用鱼比喻可以 吗?」 「不过,人家比较喜欢被海星这种胖嘟嘟的东西插进去。」 「深卜,你可以不必回答她。我也不会再理会这家伙的发言了。」 车内的气氛真的变得很异常。 附带一提,坐在前排的知理与爱良,各自都紧张兮兮地关注粉魂的状况。 「那个女孩,不会突然发作吧……?这样真的安全吗?」 「我也不敢保证,但如果出意外就糟了……神啊,我供奉三万元,请让我能平安无事地回去吧……」 就某种意义来说,你自己也算神的一种,但这时吐槽爱良好像太过分了,所以我闭口不语。光是要吐槽我旁边的天狗就吐槽不完了。 在车内这种密闭空间实在郁闷到让人无法呼吸,可以骂一下轮月你真是吵死人了吗? 死斑如今依旧在我的身上出现。当异形失控时这也是很自然的反应,不过未免拖太久了吧。 难不成,还有其他异形闯入了久多良这里来……? 我们再度进入千贺矢家的待客间。 让粉魂进来多少有些风险,不过至少现在她还没出现失控的征兆,应该还可以勉强忍受吧。甚至该说,把她放在我们视野所及的范围内,还比较妥当一点。要是她去袭击无关的一般民众,那就难以收拾了。 暂时先让她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尽管她还能走路,不过表情始终是一副呆滞的模样。说真的我宁愿她继续发愣五百年算了。 「好,那么各位晚安。在下是负责主持的爱宕轮月。由于时间已经入夜了,接下来要讨论色色的话题也没关系。」 「我还想问你什么时候禁止过哩。」 简直是廿四小时排放的严重污染源。 「那么,首先请教从朝见市堂总鞍部远道而来的火明深卜先生,关于这位女孩您知道哪些资讯呢?」 「这位自称难波粉魂的异形,的确是汉神无误。大约是两周前我们突然观测到她的活动,恐怕是从原本沉眠的鞍部附近苏醒的吧。」 深卜以略微冷淡的态度继续说下去。清楚自觉到这里是敌地的人大概就像他这样子吧。 「卜哉发现汉神跟坐在那边的那位厄神有接触,认定两者都会扰乱平衡,察觉她们是会带来感冒流行并引发本地混乱的障碍神后,就尝试进行制裁。家兄热衷工作,经常过度埋首其中。结果导致他闯入了久多良,不慎引发憾事。关于这点,我代替死去的家兄向诸位致歉。」 深卜以完全不带感情的脸孔低下头。 装作不在乎兄长被杀害,还强迫自己低头谢罪的深卜心情,我实在无法轻易想像。 搞不好,他内心非常恨我也说不定。就算他要质疑我当初为何不阻止也不能怪他。 「深卜先生,所谓的汉神,会像那样使用触手……我是说蛇,来进行攻击吗?」 轮月,你不喷吐槽点是会死吗?关于这个习性,她还真的是一以贯之啊。 「汉神信仰的具体情况为何,我也没法清楚掌握。只不过,那种信仰可能具有很强烈的咒术色彩,这么一来利用蛇或虫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毕竟阴阳道也是使用类似的东西。」 「就是说啊。阴阳道也有很强烈的大陆传统概念呢。」 「举例来说,汉神就算具备祈雨的水神性格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在人们的观念中汉神的姿态会像蛇或许也就能接受了。虽说史料里并没有提供汉神的外貌记载就是了。」 我跟轮月都轻轻点着头。大致说来这很合理。但反过来一些小细节就依然无法厘清。 「或者换种说法,到了中世纪后被人类明确归类为忌讳的蛇神与龙神,由于不再受到人们的供奉,搞不好也有直接沦为异形的例子。」 「先暂停一下。知理,爱良,刚才的讨论你们听得懂吗?」 那两人脸上都写着无法理解。看来有必要多补充一下。 「在神佛习合逐渐发生的中世纪,过去的泛灵信仰逐渐转变为佛的姿态而演进成我们现在所认知的神明——这也就是所谓的权现,而无法进入这种佛系统的蛇、龙,或人间恶灵就只好分道扬镳。前面那种称为权者,后面那种则被称为实者。」 「也就是说,所谓的实神,就是指那些被人忌讳的神明总称啰?」 「大略上,可以这样理解。深卜,很抱歉打断你的说明,请继续吧。」 「汉神属于这种实神的可能性并不是零。然而,实神本身也有可能就是古代的汉神发展而来的,在此把两者统一为汉神应该不至于产生什么问题。另外绘马阵的确对汉神有效。从史料记载也可发现,汉神似乎很喜欢牛马。把这个看成汉神的性质想必不会错。」 正如他所言。 「比起汉神的事,我更在乎久多良的平衡问题。现在的情况好像相当混乱了。」 深卜的视线集中在我手上的斑点。死斑又跑出来了。 没错,和平尚未降临。骚动依然是现在进行式。尽管没有恶化下去,但危险的异形还在久多良是绝对没错的。 「有什么好的解决之道吗,深卜先生?」 担任主持人的轮月问道。 「或许有人不喜欢这样,不过我认为杀死汉神是最好的方法。就是因为这个汉神跑出来了,混乱才会发生。」 深卜「提议」要杀死异形。 他也只能这么做。这种场合他无法亲自动手。最终的判断要交给当地的咒师,也就是我决定才行。 「虽说她暂时安分下来了,但不能保证这样就不会散播疾病,最好还是快点杀掉吧。我没听说汉神会成群结党的事,所以杀了以后会遭遇其他麻烦的风险应该很小。」 深卜的话并不算残酷。甚至该说,以咒师的立场这是稀松平常的解决方法。只要扰乱平衡的异形继续存在,就得在损害扩大前进行制裁才行。 但话说回来,我也不愿积极赞成他。 不论汉神有多么危险,杀死外貌跟人类一样的生物还是会让我很不安。毕竟我还有堂总鞍部那边,之前对付的家伙几乎都是虫子。 爱良也坐立难安地望着汉神。 虽说自己得救了,但加害者的代价却是死亡,更何况汉神现在已经安静下来,想必爱良也很难接受这个提议吧。 「另外,虽然现在看起来好像无害。」 这回深卜的视线飞到了爱良身上。 是吗,原来他也想帮爱良说几句话—— 「但我认为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一起杀死那个厄神。」 「呀啊!」 爱良不由得发出惨叫。她的身体激烈颤抖起来。我也感到出乎意料之外。原来从深卜的角度看,爱良就只是一只异形罢了。 「我、我是安全的厄神……不会造成任何危害……」 「就算看起来好像是这样,但所谓安全的厄神本来就不存在。只要出了什么差错,你就会跟汉神一样变成恶神,化为对周遭散布危险的异形,我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 仿佛内心已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深卜不论说什么话都不至于失去冷静。 更正确地说,如今这种冷静看起来反而更加残酷。 「异形这种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存在。就是因为有那些玩意,这个世界才无法保持安定。」 「我明白了。深卜想说的意思我了解。不过,就算是恶神也是有生命的对象。让我再多考虑一会吧。」 至少等牡丹回来再决定。我需要更多的判断资讯。 「好吧。只不过,拖太久会严重扰乱平衡,对前辈的性命或许也会带来危害。」 被人叫前 辈感觉还真怪。我还没有强悍到可以当别人前辈的程度吧。 「汉神已经无法动弹了,平衡应该会慢慢恢复才对吧。」 「假使,又有好几只像汉神这样的家伙来捣乱,水位就会淹过堤防了。你敢保证没有其他异形在追逐汉神吗?」 是啊。虽然紧急情况暂时收拾掉了,但危险并没有完全消除。 「我知道了。如果可以我会尽快的。」 我自己其实也不想将危险因子放着不管啊。这不但攸关久多良的和平,也跟我的性命息息相关。当我非得要痛下杀手的时候,我会壮士断腕的。移情于异形,反而造成无法保护人类的话,那就本末倒置了。 「大哥哥,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我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拖延时间喔。好,那就等三天后,大家再集合吧。深卜届时也请你过来。」 只要有三天的时间,应该就足以调查清楚了吧。 我不想随随便便就对他人的生命下定夺。即便,那是异形的性命也一样。 「我明白了。那么,这三天我会暂时待在久多良境内。若是有必要找我,请随时跟我联络。」 「为什么?你可以回朝见等时间到了再来啊。搭特快车也只要一小时。况且,你还得上学吧。」 「如果前辈让汉神跑了我会很困扰。」 「我是久多良的咒师。我要怎么处理我这边的异形用不着你插嘴吧。」 「是的,关于这点是这样没错。不过,假使汉神被释放出去,感冒又会再度扩散开来。汉神是绝对不能放出去游荡闲晃的存在。如果不把她关在狭小的空间里天晓得她会做出什么事。」 虽然我并不是什么人道主义者,但深卜的这番话却让我很不爽。 「如果,前辈要选择那种不负责任的方法,我身为人只好杀了你。」 「一下子就喊打喊杀的家伙,还有资格说自己身为人吗?真难笑的笑话。」 我们互瞪着彼此。 两人的杀气交织着。这么一来跟不良少年打架有什么差别呢。就充满血腥味这点来说,或许是共通的吧。 「还有,杀了我你就得进监狱了。既然要杀就干得漂亮一点。」 深卜这时仿佛想缓和气氛脸上的肌肉也放松了。 「当然,那种情况我就是犯了杀人罪,我会去自首的。」 深卜说他要住久多良的商业旅馆,于是先走一步了。因为双方的气氛搞得很僵所以我也没帮他带路。反正只要到车站前,自然就能看到好几间旅社了。我原本以为他应该是个更开朗的少年才对,看来时间会改变一个人。 我自己也打算差不多该回家了。拖到用晚饭的时间,只会给千贺矢家带来困扰。再加上我肚子也很饿了。度过一大危机,想必会消耗大量的卡路里。而我正处于大食量的发育期,非常需要用米饭填满胃部。 「真是的,事情怎么会变这么麻烦。」 轮月颓丧着肩膀叹了口气,视线则对准难波粉魂的方向。 对方正待在房间的角落,愣愣地靠在墙边。那样子就像百货公司备品仓库的塑胶模特儿。看了如今这种景象,谁也不会相信她就是万恶的根源吧。 「我想最好还是从那位汉神本人口中多加打听吧,不过她好像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到底要维持高潮状态到什么时候啊。」 「不,她那不是太舒服的缘故,只是因为被封印住了吧。」 「也就是故意要求她忍着不能去的意思啰。」 「只要透过你的那张嘴,任何事物都会染上黄色啊。」 「请不要用那种猥亵的形容方式。就说是裸体的颜色好了。」 不行了。我已经没体力进行更尖锐的吐槽。光是轮月在我旁边就会逐渐耗损我的气力。 「好,赖斗同学,我们回去吧。今天用了太多的体力,还是不要再花脑力思考比较好唷。」 确实我今晚很想好好睡一觉。虽说早点思考对策绝不会错,但至少先让我补眠一下吧。 「爱良今天就睡在知理的家可以吗?」 「好的,真对不起那就麻烦了……」 爱良以充满歉意的表情低下头。 「知理也没问题唷~要住这里几晚都没关系。」 「真不好意思。以后我一定会回报这份人情的……因为我现在手头比较紧……」 「或者说,既然没地方可住应该要盖栋房子给你比较好吧。你有家吗?」 知理啊,为了不让对方觉得欠一份恩情而问她有没有房子也太过头了吧。一旦有钱后人的价值观果然会改变。 我一边凝望知理那如大海般深邃的爱,边与轮月走出房间。 接着,当我们走在无人的长廊上时。 「我觉得火明家非常可疑,赖斗同学的看法呢?」 轮月的眼睛这时毫无笑意。 「你刚才不是说,今晚不要再用脑了吗?」 「因为走廊很凉快啊,刚好适合动脑筋。」 不知道她的理由为何,反正就是这件事只想跟我私下讨论吧。 「真要问我他们家是否可疑,我的答案是非常肯定。毕竟有太多疑点了。对付汉神这种特殊异形的手法,为什么他们家会知道。例如那种绘马的特制结界,毫无疑问是我从来没看过的。」 不论如何,对汉神的认识也该有个限度吧。毕竟那家伙只在千年以上的历史文献出现过啊。 我故意用「他们家」,是因为我几乎可以肯定整个火明一族都握有汉神的相关知识。深卜当上咒师还不到一个礼拜,他的行动准则想必是过去从火明家学习来的智慧结晶吧。 「反正还有一点时间,我打算明天去西边稍微调查一下。」 详细的地点就不必问了。 轮月试图去调查火明一族的底细。 不过,所谓的去调查可跟上图书馆截然不同。这种行为就好比擅闯龙潭虎穴。 或许不会成为明着来的战斗,但这回的敌人,恐怕从头到尾都会是那火明一族。 「你这家伙,自己一个人去没问题吧?」 「或许得承担一些风险,但放着那些人不管也不行吧?我可是正处好奇心最旺盛的年龄,想体验许许多多新奇的事物。」 我该回答我也要跟你去吗? 不论轮月个性有多么强悍,让女生单独潜入调查也说不过去吧。至少有我陪同的话…… 不,那样也不对。 「你不必去了,我去吧。」 这是咒师内部的善后处理工作。 久多良被汉神攻入的时候,住在久多良的轮月与知理还算有义务要阻止闯入者。那是为了避免自己所居住的土地遭人破坏,因此绝不能坐视不管。到此为止的利害关系与咒师是一致的。 但,现在还让轮月身涉险境就没有正当理由了。 汉神接下来该怎么处置,并不是轮月该插手的问题。 其他地方的咒师可能会对此感到非常郁闷,然而正因为如此,身为久多良本地咒师的我更非得要亲自出马不可。 「你去才危险吧。我比赖斗同学要强多了,所以较为安全。何况对方可能会认为不要杀女人留下来当性奴隶更好。这样的话我还有机会趁隙杀光他们家。」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比较好,于是牵起轮月的手。 「哎呀,今天的赖斗同学怎么这么积极。人家吓了一跳呢。你真的打算做色色的事吗?」 「我很害怕。」 「你怕什么?」 「主动说要去调查,单纯只是你的好意吗?就你过去的纪录判断 ,你的行动背后一定有所盘算,可这次又不同,这么做的风险对你而言未免太高了。」 「我好心帮你去调查不行吗?真没礼貌。」 轮月稍稍鼓起脸颊。我无法否定她的这项主张。 「我就是没自信能回应你的好意啊!」 我们始终是咒师与异形之间的关系。虽然不算朋友,但也绝非敌对。再加上我体内又混入了天狗与吸血鬼的血统,情况就更错综复杂了。 不过,轮月那并非单纯的友好证明,而是考量到彼此最大利益后产生的结论。虚虚实实交错后诞生的成果,让人很难分清楚那到底算善意还是恶意。 我本身也有为了一己之私而利用轮月或知理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不顾一切的爱在里面。轮月跟知理的立场自然也是。要不是我体内有天狗之血,轮月根本就不会想要接近我吧。 没错了。这样想我才比较好做事。 异形只会以异形的立场思考,而我也只会以人类的角度看事情。 只不过,方才轮月的说法却不是这样。 「你这家伙,性格不知为何好像变得比以前圆滑许多喔。以前你看到陷入困扰的人,绝对不会产生该怎么帮助对方这种善良的想法。如今被你这么好心地对待,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哩。」 好吧,说着说着我才整理好自己的心态。 「也就是说,我没有自信爱轮月。」 假使,轮月表明她爱我是不出于任何盘算的,身为咒师的我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咒师毕竟也只是人类,为了人类的安危而工作,过程中很可能得做出有损于异形的行为。倘若轮月杀了毫无罪过的人类,我自然得解决掉她。因为这就是咒师的工作。 以常识而言这是正论,不过,爱情就不然了。 「千万别心血来潮为了我而行动啊。我之前是签过愿意服从你的合约,但你又没签类似的!自由自在地为了自己而活就好了!」 「赖斗同学,你真的好棒!」 轮月突然全身朝我扑过来。 这么说起来,这家伙虽然经常口不择言地开黄腔,但跟我的身体接触却极少发生。结果,即使她这么热情地对待我,我还是没法抱住她——正当我在想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整个人被她撞倒跌坐在地上。 啊啊,这种动作就是世间所说的「推倒」吧。 如果是狭小的房子一定会因为声响而立刻引人过来,不过这里是知理家的豪宅,比学校的走廊还宽敞。就算在知理她们的房间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吧。 「赖斗同学,你刚才的那番话让人家好兴奋。我觉得我差点就坠入爱河了。」 这么说的同时轮月的脸庞离我好近。 这家伙的心跳跟说话声我几乎同时听到了。本来以为只是错觉结果还真的听得见啊。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还没有爱上我啰。那真是太好了。还有,这里是千贺矢家的走廊,挑这个地方会不会太糟了点……」 「嗯,我不会做什么越轨的事你放心吧。那种的请你期待星期六深夜两点。」 「为什么限定在那个时间啊。」 「赖斗同学,你对我评价过高了。或者也可以说是评价过低了。」 「那是什么意思?」 「我脑中想的就只有自己的利益。你别把我当成那么天真的女人了。」 轮月露出我们首度碰面时那种夹杂虚无的眼神。 这跟不耐烦又不一样。而是单纯无法判读她的情绪。 简直就像她在教导我人类是无法理解异形的心一样。 「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好处才利用赖斗同学而已。此外,我也没爱上任何人。」 我毛骨悚然起来。她的这种表情,不论看几次都让我有种胃痉挛的感觉。 然而,同时我也察觉自己松了口气。 那就是我跟轮月之间的距离感,既然跟以前一样,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大概是这个缘故吧,我俩的气氛又恢复正常了。 「我说了什么有趣的话吗?为什么你会露出这种放松的笑容?」 「既然这也是你的盘算那我就轻松多了,这才像我们之间的关系嘛。」 「真是的!那我刚才故意把自己装成很恐怖的角色不就没意义了。害我白费工夫!你这只偷了腥就跑的贼猫!」 「我才没逃跑咧,也没偷什么腥。」 看吧,一如往常地开始拌嘴。这样确实很愉快。 但明明如此,这家伙却一点一滴慢慢背离我这种想法。 「既然这样,为了奖励你刚才说的话,我来『啾』你一下好了?」 轮月俯瞰底下的我,同时这么说道。 「咦……」 「这就是所谓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啰。」 「搞什么,我刚刚又没对不起你……」 「因为对我造成了困扰啊。我再重复说一遍,如果不小心爱上你怎么办。这可是我的真心话。」 什么什么?她不是一直强调自己根本没坠入爱河吗?为什么好像有点高兴的样子。 「那……我要吻过去啰……」 眼前轮月的脸颊明显染上了红潮。 「明明没坠入爱河,这样也可以接吻吗?」 「那岂不是刚刚好?又不会少一块肉。」 「真搞不懂你的感觉啊。」 「因为会害羞,请你先闭上眼。待会如果你没遵守,绝对饶不了你喔。」 「啊,知道了……」 我心想着管他的于是就闭上眼了。 真没想到,会在走廊奉上我的初吻,人生真是无奇不有啊。不过,比起平凡无奇地去约会,这种情境还更棒吧。反正久多良这附近也没啥适合约会的景点。 「你们两位,在这种地方进行不纯异性交往是不行的喔。」 这个说话声促使我慌忙睁开眼。 就连轮月也因意料外的声音而吓了一跳,赶紧爬起身。 牡丹身着向来那套和服伫立在我们眼前。 要说她跟平常有什么不同嘛,就是手上提了好几个塑胶袋吧。 「为什么牡丹小姐会出现在这呢!这里可是千贺矢家的走廊啊!」 「应该是我要问你们才对,别在走廊做这种事吧。要做就乖乖进房间去。」 「这种场合有时候被别人偷窥反而会更兴奋!」 轮月又开始说莫名其妙的话了,不过这次她也是突然被人抓到小辫子,所以表情没有平时那么从容。 「不过我看,还是在房间里做比较好吧。牡丹小姐对这种风花雪月的事应该很严厉。」 「既然你们彼此相爱,我想阻止这种行为就太不智了。我都已经活了十几年,这种程度的辨别能力还有。你们就负起责任好好做吧。」 呃,两位小姐,这种事根本不值得讨论好吗? 「话说回来,牡丹小姐来这里有何贵干呢?」 「我刚从朝见的堂总鞍部返回。这是当地的土产薄皮馒头。我想送给千贺矢小姐并跟她说几句话,请你们代为转告我来了。我也买了你们的份,可以带回去吃。」 不知为何,牡丹始终摆出严肃的表情反而看起来很不自然。 「牡丹小姐真是太客气了……那我就带回去跟家人分享啰……牡丹小姐虽然很不讲情面,但这种场合倒是很懂得做人的道理呢……」 说修罗很懂做人的道理好像怪怪的,不过这也不算说谎吧…… 「说我不讲情面未免太失礼了吧。我只是崇尚善恶分明的人生罢了。」 那种人生观就只能 用不讲情面来形容啊,不过我不敢吐槽她。 牡丹之所以能黑白分明地处世,跟她力量强大也脱不了关系。 如果不具备坚持正义的力量,就无法达成遂行正义的目的了。无力软弱的家伙不管如何高唱正论,也只会遭人嘲笑、憎恨罢了。 「还有,火明家的秘密我也摸透了。」 「「耶!」」 我跟轮月不约而同一起叫出声。 这时机也太巧妙了吧……才刚想说要潜入火明家进行调查哩…… 「牡丹小姐已经潜进去调查过了吗?该不会把火明家里反抗的家伙全都杀了吧。」 「没那回事。我确实取得对方首领的许可了。」 真没想到竟然能获得这种许可。这对火明家又没好处。 看来还是等牡丹自己说明比较快。 「一言以蔽火明家在我抵达时就相当混乱了。更正确地说,是在我去之前就陷入混乱。那个叫卜哉的咒师会追到久多良,也是混乱的现象之一。他才年仅廿岁左右吧。可能是凭着一股多愁善感,才会打开潘朵拉的盒子。」 「这种台词好像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说的,牡丹小姐的外表看起来还相当年轻哩。」 「总之,火明家对自身招致的危机该如何处理找不到结论。有一大半的成员属于证据湮灭派,但首领却不得其法。由于之前他们也对我们造成了困扰,于是就主动把所有隐情告诉我。该看的资讯我全都看过了。」 所谓天上掉下来的好运就是指这种吧。不,与其说落下的是牡丹饼,不如用高级舶来品的巧克力来形容更贴切。(注24日文谚语「棚架掉下来的牡丹饼」,代表出乎意料的好运。) 「哎~呀,什么嘛~这么一来我就失去跑一趟的意义了。本来还想揭发火明家的黑幕,然后被他们逮捕、监禁,关进地牢拷问的说。」 「被对方逮捕就糟了吧。那铁定是bad end。」 然而,牡丹的表情还是有些阴郁。 「啊,只不过,我得知的内容实在太过震惊了,在水主先生面前说有点……毕竟也有跟水主先生相关的部分……」 牡丹一脸黯淡的表情不时朝上偷偷窥视我。 「事情果然是这样啊。正因为如此,所以之前我才想好好调查一番,并在赖斗同学面前说给他听啊。」 轮月再度露出魔女的表情窃笑。 原来这就是你自愿去搜索的意义吗?打算把获取的秘密用在不正当的地方。 「既然如此,只对我一个人说也可以唷?我会先把内容精挑细选过再转告赖斗同学。」 「免了。全部告诉我吧。」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光听别人讲话又不可能死翘翘。况且对方查出的是火明家的秘密又不是水主家的秘密。 「好吧。那就等大家都到齐了,我再一次说给你们听。」 时机真的是太巧妙了。只要返回知理跟爱良的房间这条件就满足了。 卅分钟后,真相有八成已经厘清了。 剩下的两成就只能靠推理,不过一定有办法解决。 更精确地说,这根本不能算和平已经笃定。只能说下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决断而已。 轮月砰砰地拍打我的肩膀。 「总之先调整一下心情吧。既然省了去调查的工夫,我们不就乐得轻松了吗?」 「是啊,如果不赶紧把情绪浮起来恐怕就快沉没了。」 「要不要射个一发振作一下士气?」 「你还是回去喷自己家的瓦斯桶吧。」 「哎呀,你以为我说要射什么?喂喂,你刚才到底以为是什么嘛?」 「真想把你的嘴塞住,一辈子都射不出东西来。」 「好,我性命的危机已经远离了,接下来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帮助他人。」 轮月这回则砰砰地敲起了爱良的胸膛。 慢着,好像不大对劲。 动作很快就转为揉胸了。 「噫呀啊啊!你在做什么!」 「爱良小姐是穿了衣服显瘦的类型呢。结果弹力这么惊人。」 「这是性骚扰!摸一次要五千块!」 「这价格设定还真微妙。对了对了,爱良小姐之前住的寺庙地点,可不可以告诉我呢?」 「咦?是可以啦,不过为什么?」 「明天只要时间允许,我觉得我应该可以掌握爱良小姐清白无辜的证据。我想到了一个假设,不过在没有看到实物之前我还不能说。」 「那个地点的交通可是非~常不方便唷。真的有办法过去吗?」 「没问题,我一个人也能『去』的。」 你去了深山后就别再回来了吧。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轮月的调查行动。为了厘清依然笼罩着迷雾的真相,没什么比实地探查更好的了。 「啊,既然这样,我也跟着去会不会比较好?」 「一般而言我会希望你同行,不过这里还有汉神在。爱良小姐就请乖乖待在久多良这边吧。假使因为爱良小姐离开,导致汉神突破结界跟着移动那就糟了,这么一来就会给那个叫深卜的咒师杀人理由。」 「耶……汉神还会动吗?说这个太不吉利了吧……」 屋主知理也不安起来。 「当然,那只是预防万一而已。一旦真的发生了,请立刻呼叫牡丹小姐。」 「我身上可没有任何通讯用的机器喔。」 或许不该拜托异形这种事,不过麻烦牡丹小姐去买一台吧。与其花钱买什么当地土产,不如去办一支绑约的手机还比较有用。 「那个,牡丹小姐,汉神好恐怖,要是你能留下来陪我就好了……」 一副觉得机会千载难逢的样子,爱良向牡丹提出请求。 「好吧,如果不会给千贺矢家带来困扰的话。」 「当然不会,牡丹小姐,拜托留下来!知理也好害怕!怕得要作恶梦了!」 知理缠住牡丹的胳臂。一旦遇到攸关性命的事知理就会变得异常积极。 「怎么可以这样!太诈了!你不可以偷跑!要在一起的人是我才对!」 爱良则好像是因为其他理由而拼命。 「偷跑?那是什么意思?」 不明就里的知理直率地问道。 「啊哈哈……没事没事……根本不可能有类似那种恋爱的情感……啊哈哈……真讨厌啊……」 这女孩容易被人看穿的程度已经无药可救了吗? 「那个,我也可以挽着胳臂吗……牡丹小姐?」 面红耳赤的爱良提出了这个奇妙的请求。 「咦……我没意见啊……不过这样会让你很开心吗?」 「既、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牡丹的右臂给爱良抱住了(左臂则由知理占据)。所谓的左拥右抱,就是指这种场面吧。既然是她,应该也不会像我一样遭人妒恨吧。 「哈唔唔……人家好幸福……与其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说是无价之宝。这用金额多寡根本无法形容……」 爱良的表情陷入恍惚状态。 另一方面,牡丹则有点困窘的模样。那也不能怪她,一个少女缠着自己的手臂浮现恍惚的表情,她一定会怀疑这是怎么了。 「该怎么说,感觉好像很陶醉的样子,真叫人羡慕啊。」 「原来你也会羡慕别人啊。」 「早就预料到爱良会觉醒前往百合之路,那个难波粉魂也算是有先见之明吧。看来她并不只是个单纯的病娇。」 「要不是有她的跟踪, 爱良也不会跑来我们这边,所以只是单纯的巧合吧。」 由于已经得到知理的许可,牡丹留下应该没问题吧。这么一来久多良的防线就完整无缺了。 至于我明天该怎么办?要正常去学校吗? 我可没法像深卜那么有勇气连续好几天跷课。 回家以后,未莱正躺在榻榻米上睡觉,她用坐垫代替枕头。这是水主家惯有的生活方式。 「果然还是发烧了吗?」 异形失控成那个样子,平衡被扰乱也是必然的吧。 「不过,已经渐渐好转了。只是这样子明天还是无法上学,我希望多休息一天。」 「别拿自己的体质当偷懒借口好吗!」 「不要太快恢复,我的身体,还不要那么快恢复……」 「才怪,你最好是给我赶快恢复正常!」 「啊,对了。我在图书馆调查过一些资料。」 桌上摆着约两公斤左右的厚重书籍,书名是《朝见市史资料篇5》。 「那边好像大约每隔十年就会出现一次局部的流感扩散。甚至还有当地的老人说朝见市的居民很容易罹患感冒。」 「是啊,这个现象的原因我刚才已经得知了。不过,这也只能靠管理那边的咒师自行设法补救。」 「是吗?果然跟火明家有关。」 未莱是何等冰雪聪明,早已如我的预期掌握到某些内幕。 「喂,假如有个家伙经常会引发感冒流行。你觉得应该让对方活下去吗?」 「咦?已经找到那个异形了吗?」 「暂时忘了是不是异形的前提吧。我再问一次,假如有个家伙经常引发感冒流行,那家伙有活下去的权利吗?」 我的心中已经有了结论,不过还是想听听妹妹的答案。家人跟朋友的宝贵功能,就是在必要的时候提供建议。尽管决定只能做出一次,但在那之前还是可以尽量收集许多人的建言。 「我不懂这个问题的意义。」 仿佛对我的提问很傻眼,未莱用手抵着自己的额头。 「哎呀,发烧真的退了呢。」 「就是要退烧才好啊。你说你不懂我问题的意义那是什么意思?」 「具备能扩散疾病的力量在法律上并不构成死刑的要件。因此,根本没什么活下去的权利好讨论,那家伙完全没有需要死的理由呀。」 原来如此。 这么说确实很有道理。拥有神奇的力量并不构成非死不可的理由。 「然而——」 未莱从坐垫上挪动身体,重新转向我这边。 「试图对付人类法律所无法解决的问题,正是咒师应负的职务,如果哥哥觉得非得要惩罚对方不可,那就去做吧。」 我觉得豁然开朗了。未莱说得一点也没错。 「只要是为了久多良好、为了人类着想,哥哥就尽管采取行动吧。至于那么做是不是正确的就算去问警察或法院也没用啊。」 「就是说啊。咒师做事又不用征求谁的许可。」 我内心的迷雾大致消散了。既然这样,我只要狠下心采取自己认为正确的选项就行了。 「这是来自外在的我的回答。」 「难道还有来自内在的回答吗?」 我没料到未莱还有另一套说法。 「哥哥,你千万不可以死。」 这恳求是如此单纯,深深刺进了我的心。 「认为正确与否根本无关紧要,总之优先事项就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绝对不可以像卜哉先生那样子。」 未莱朝我伸出手。这种距离她根本摸不到我。因为我保持站姿,她则躺在榻榻米上。再加上,两人的位置又颇远。 但就好像在恳求什么似的,她依然持续伸出手。 我弯下腰靠过去,握住妹妹的手。 「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活下去的。不然家人就要为我悲伤了。」 「如果哥哥死了,我就得当咒师才行啰。」 未莱有点不怀好意地笑道。 「是啊。我挂掉以后最困扰的就是你了。我会牢牢记住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个就是重点了。」 「总之我会记住。」 我不认为未莱的那种表情代表她只为她自己着想。 或许只是我的错觉吧,不过事实永远也无法厘清了。 为什么,我周遭的女人总是会隐隐约约露出内心的盘算哩。 回想二 人类的范围 从久多良站搭普通车大约一小时。在冷气温度调得半冷不热的电车内摇晃了好一阵子,终于抵达大秋站。单程的车资要将近六百元。 大秋虽然特快车会停,但毕竟还是个毫无任何特点的六万人口地方都市。但光凭有若干观光资源这点,就比久多良要来得称头多了。泡沫经济时代在郊外建立的高尔夫球场兼牧场设施,终于给这座城市带来无药可救的印象。 卜哉已先在车站的休息室等我了。 「我会早到廿分钟的结果看来是完全无法避免的。」 「因为车班太少了,那也没办法吧。还是去之前那个地方吗?」 我们进入站前唯一一间连锁速食店。其余还算连锁店的就只有一间便利超商了。之前虽然有一次走去商店街,但那边已经变成沿路都是铁卷门的地方。这里会搭乘电车的人本来就少了,站前大道会缺乏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迟早有一天,久多良也会跟卜哉住的朝见市一样吧。由于居民人数在减少当中,这是必然的结果。 我们选这个地方并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刚好位于双方住处的中间,所以对彼此都很公平。 更正确地说,我们也不是来讨论工作方面的话题。假如真有大事发生了,我们不可能还有空像这样悠哉地聊天。咒师可是个悬命的行业啊。 「堂总鞍部目前还算平静。没什么令人害怕的事发生。」 「我那边也是一样。总是一成不变地驱除害虫。」 一边喝着味道熟悉无比的可乐。我们的工作就跟这饮料一样毫无任何变化。 「令弟还好吧?上了中学后没有学坏?」 关于本人的事已经快没啥可问了,所以最近的谈话模式总是会转移到家族上。到了明年,聊天应该又会以我考大学为主题吧。 「他严肃到可以用『超』来形容的地步。对他几乎完全无法开玩笑。」 卜哉很夸张地抱头苦恼道。 「连你都说他很严肃那铁定不寻常了。火明家的教育方针也太严厉了吧。那种快活的气氛一旦从小学毕业后就消失了。」 「我不敢说他的将来会如何。那种太过严肃的家伙一旦不小心踏错一步往往就会失控了。」 我试着想像大为失控的深卜,不过完全没头绪,接着又尝试用未莱代替,结果还是一样不行。总觉得她是那种绝对不会出轨的类型。就算用蛮力把她拖离正道隔天又会自动恢复了。 「你是说他会因失控而变坏吗?要在朝见学坏也满难的吧。那里比久多良还乡下啊。」 「不……我猜他会因为谈恋爱而逃避现实之类的……」 「那也算是一种幸福的人生啊。我自己都想早点结婚,生下孩子,把工作丢给下一代……」 这番话毕竟有一半以上是在开玩笑,然而我内心却产生了一股仿佛以后得永久当咒师的无力感。 就跟消防队要先等失火才能出动一样,我们的工作也只能治标不治本,并没有所谓明确的终点。一天廿四小时都得提防不知何时会来到的危机才行。 「结婚啊。」 结果,我随口说出的话却触动了卜哉的心灵。这么说起来,对方已经是大学三年级了。差不多也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年纪了。 「呃,你突然认真起来我也很困扰……不过,火明一族人丁繁盛,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交给其他人继承吧。」 「当然最坏的打算就是那样了。不过我却不能那么做。」 卜哉露出苦笑,视线挪往窗外。从二楼的窗户可以俯瞰孤寂生锈的站前商店街,其中最美观的应该要算最近才重新铺设过的马赛克拼贴人行道了吧。 「喂,赖斗,人类的范围是到哪里为止啊?」 「人类的范围?」 「你想想,就算是异形,也有很多已经跟人类社会同化的例子吧。这个世界有几成的人体内流有异形的血,到今天根本就数不清了吧。」 「那是当然的啰,远古时代发生了什么事也很难搞清楚吧,更不可能去改变历史。搞不好,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人类外貌的异形出现?」 在当时,我还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烦恼这种问题。 之前我遇过的异形,全都是一些跟人类差异甚远的虫子,要称呼那些玩意为怪兽或怪物都无所谓。 如果有一种兼具异形力量与高度智慧的生命体,那问题可就大了。只不过,这种问题我从来没遇过,老爸也没提醒过我。 「啊,我的意思不是那样……该怎么说,我有时候觉得把异形称为异形,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你想想,如果只是因为它们有特殊力量的话,那我们也是啊。」 「我很清楚你想表达的意思了……」 其实,卜哉当初到底想说什么,我并不是非常能理解。到如今回想起来,这种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是绝对不会懂的。不论我们是不是同行,都不会影响这点。 「人类的范围,或者说异形的范围,究竟要怎么界定才好。在模棱两可的情况下从事这项工作我觉得还真恐怖。如果等事后才发现自己犯下滔天大罪又该怎么办。」 「至少我跟卜哉都是人类吧。其他人不会看了我们就逃跑,这样不就够了吗?没有必要设什么界线吧。」 我没有心情去跟他争论这种神学的问题。毋宁说,这根本不算什么神学的问题。这顶多只能算心情的问题吧。 「嗯,我弟也是这么说的。」 卜哉再度露出苦笑。 「对我们彼此来说,当咒师都是无可奈何的命运。或许你干的时间比我久所以会因此感到忧郁吧,不过这现象就类似感冒,不论做哪一行都会定期发作的。就好比会怀疑自己,我为啥要干这行之类。但反正是感冒嘛,很快就会痊愈了。」 「是啊。这也是咒师的宿命吧。」 接下来的话题就跟工作无关了,转移到无关紧要的事上。 就算我当时能够理解咒师同行的内心苦闷,事态或许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况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没有能力扭转过去,即便我当初能体会卜哉的心声,也没有力量帮他解决。 我们到底背负着什么样的宿命,最后都得归咎心态的问题吧。 从久多良站搭普通车大约一小时。在冷气温度调得半冷不热的电车内摇晃了好一阵子,终于抵达大秋站。单程的车资要将近六百元。 大秋虽然特快车会停,但毕竟还是个毫无任何特点的六万人口地方都市。但光凭有若干观光资源这点,就比久多良要来得称头多了。泡沫经济时代在郊外建立的高尔夫球场兼牧场设施,终于给这座城市带来无药可救的印象。 卜哉已先在车站的休息室等我了。 「我会早到廿分钟的结果看来是完全无法避免的。」 「因为车班太少了,那也没办法吧。还是去之前那个地方吗?」 我们进入站前唯一一间连锁速食店。其余还算连锁店的就只有一间便利超商了。之前虽然有一次走去商店街,但那边已经变成沿路都是铁卷门的地方。这里会搭乘电车的人本来就少了,站前大道会缺乏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迟早有一天,久多良也会跟卜哉住的朝见市一样吧。由于居民人数在减少当中,这是必然的结果。 我们选这个地方并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刚好位于双方住处的中间,所以对彼此都很公平。 更正确地说,我们也不是来讨论工作方面的话题。假如真有大事发生了,我们不可能还有空像这样悠哉地聊天。咒师可是个悬命的行业啊。 「堂总鞍部目前还算平静。没什么令人害怕的事发生。」 「我那边也是一样。总是一成不变地驱除害虫。」 一边喝着味道熟悉无比的可乐。我们的工作就跟这饮料一样毫无任何变化。 「令弟还好吧?上了中学后没有学坏?」 关于本人的事已经快没啥可问了,所以最近的谈话模式总是会转移到家族上。到了明年,聊天应该又会以我考大学为主题吧。 「他严肃到可以用『超』来形容的地步。对他几乎完全无法开玩笑。」 卜哉很夸张地抱头苦恼道。 「连你都说他很严肃那铁定不寻常了。火明家的教育方针也太严厉了吧。那种快活的气氛一旦从小学毕业后就消失了。」 「我不敢说他的将来会如何。那种太过严肃的家伙一旦不小心踏错一步往往就会失控了。」 我试着想像大为失控的深卜,不过完全没头绪,接着又尝试用未莱代替,结果还是一样不行。总觉得她是那种绝对不会出轨的类型。就算用蛮力把她拖离正道隔天又会自动恢复了。 「你是说他会因失控而变坏吗?要在朝见学坏也满难的吧。那里比久多良还乡下啊。」 「不……我猜他会因为谈恋爱而逃避现实之类的……」 「那也算是一种幸福的人生啊。我自己都想早点结婚,生下孩子,把工作丢给下一代……」 这番话毕竟有一半以上是在开玩笑,然而我内心却产生了一股仿佛以后得永久当咒师的无力感。 就跟消防队要先等失火才能出动一样,我们的工作也只能治标不治本,并没有所谓明确的终点。一天廿四小时都得提防不知何时会来到的危机才行。 「结婚啊。」 结果,我随口说出的话却触动了卜哉的心灵。这么说起来,对方已经是大学三年级了。差不多也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年纪了。 「呃,你突然认真起来我也很困扰……不过,火明一族人丁繁盛,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交给其他人继承吧。」 「当然最坏的打算就是那样了。不过我却不能那么做。」 卜哉露出苦笑,视线挪往窗外。从二楼的窗户可以俯瞰孤寂生锈的站前商店街,其中最美观的应该要算最近才重新铺设过的马赛克拼贴人行道了吧。 「喂,赖斗,人类的范围是到哪里为止啊?」 「人类的范围?」 「你想想,就算是异形,也有很多已经跟人类社会同化的例子吧。这个世界有几成的人体内流有异形的血,到今天根本就数不清了吧。」 「那是当然的啰,远古时代发生了什么事也很难搞清楚吧,更不可能去改变历史。搞不好,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人类外貌的异形出现?」 在当时,我还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烦恼这种问题。 之前我遇过的异形,全都是一些跟人类差异甚远的虫子,要称呼那些玩意为怪兽或怪物都无所谓。 如果有一种兼具异形力量与高度智慧的生命体,那问题可就大了。只不过,这种问题我从来没遇过,老爸也没提醒过我。 「啊,我的意思不是那样……该怎么说,我有时候觉得把异形称为异形,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你想想,如果只是因为它们有特殊力量的话,那我们也是啊。」 「我很清楚你想表达的意思了……」 其实,卜哉当初到底想说什么,我并不是非常能理解。到如今回想起来,这种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是绝对不会懂的。不论我们是不是同行,都不会影响这点。 「人类的范围,或者说异形的范围,究竟要怎么界定才好。在模棱两可的情况下从事这项工作我觉得还真恐怖。如果等事后才发现自己犯下滔天大罪又该怎么办。」 「至少我跟卜哉都是人类吧。其他人不会看了我们就逃跑,这样不就够了吗?没有必要设什么界线吧。」 我没有心情去跟他争论这种神学的问题。毋宁说,这根本不算什么神学的问题。这顶多只能算心情的问题吧。 「嗯,我弟也是这么说的。」 卜哉再度露出苦笑。 「对我们彼此来说,当咒师都是无可奈何的命运。或许你干的时间比我久所以会因此感到忧郁吧,不过这现象就类似感冒,不论做哪一行都会定期发作的。就好比会怀疑自己,我为啥要干这行之类。但反正是感冒嘛,很快就会痊愈了。」 「是啊。这也是咒师的宿命吧。」 接下来的话题就跟工作无关了,转移到无关紧要的事上。 就算我当时能够理解咒师同行的内心苦闷,事态或许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况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没有能力扭转过去,即便我当初能体会卜哉的心声,也没有力量帮他解决。 我们到底背负着什么样的宿命,最后都得归咎心态的问题吧。 从久多良站搭普通车大约一小时。在冷气温度调得半冷不热的电车内摇晃了好一阵子,终于抵达大秋站。单程的车资要将近六百元。 大秋虽然特快车会停,但毕竟还是个毫无任何特点的六万人口地方都市。但光凭有若干观光资源这点,就比久多良要来得称头多了。泡沫经济时代在郊外建立的高尔夫球场兼牧场设施,终于给这座城市带来无药可救的印象。 卜哉已先在车站的休息室等我了。 「我会早到廿分钟的结果看来是完全无法避免的。」 「因为车班太少了,那也没办法吧。还是去之前那个地方吗?」 我们进入站前唯一一间连锁速食店。其余还算连锁店的就只有一间便利超商了。之前虽然有一次走去商店街,但那边已经变成沿路都是铁卷门的地方。这里会搭乘电车的人本来就少了,站前大道会缺乏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迟早有一天,久多良也会跟卜哉住的朝见市一样吧。由于居民人数在减少当中,这是必然的结果。 我们选这个地方并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刚好位于双方住处的中间,所以对彼此都很公平。 更正确地说,我们也不是来讨论工作方面的话题。假如真有大事发生了,我们不可能还有空像这样悠哉地聊天。咒师可是个悬命的行业啊。 「堂总鞍部目前还算平静。没什么令人害怕的事发生。」 「我那边也是一样。总是一成不变地驱除害虫。」 一边喝着味道熟悉无比的可乐。我们的工作就跟这饮料一样毫无任何变化。 「令弟还好吧?上了中学后没有学坏?」 关于本人的事已经快没啥可问了,所以最近的谈话模式总是会转移到家族上。到了明年,聊天应该又会以我考大学为主题吧。 「他严肃到可以用『超』来形容的地步。对他几乎完全无法开玩笑。」 卜哉很夸张地抱头苦恼道。 「连你都说他很严肃那铁定不寻常了。火明家的教育方针也太严厉了吧。那种快活的气氛一旦从小学毕业后就消失了。」 「我不敢说他的将来会如何。那种太过严肃的家伙一旦不小心踏错一步往往就会失控了。」 我试着想像大为失控的深卜,不过完全没头绪,接着又尝试用未莱代替,结果还是一样不行。总觉得她是那种绝对不会出轨的类型。就算用蛮力把她拖离正道隔天又会自动恢复了。 「你是说他会因失控而变坏吗?要在朝见学坏也满难的吧。那里比久多良还乡下啊。」 「不……我猜他会因为谈恋爱而逃避现实之类的……」 「那也算是一种幸福的人生啊。我自己都想早点结婚,生下孩子,把工作丢给下一代……」 这番话毕竟有一半以上是在开玩笑,然而我内心却产生了一股仿佛以后得永久当咒师的无力感。 就跟消防队要先等失火才能出动一样,我们的工作也只能治标不治本,并没有所谓明确的终点。一天廿四小时都得提防不知何时会来到的危机才行。 「结婚啊。」 结果,我随口说出的话却触动了卜哉的心灵。这么说起来,对方已经是大学三年级了。差不多也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年纪了。 「呃,你突然认真起来我也很困扰……不过,火明一族人丁繁盛,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交给其他人继承吧。」 「当然最坏的打算就是那样了。不过我却不能那么做。」 卜哉露出苦笑,视线挪往窗外。从二楼的窗户可以俯瞰孤寂生锈的站前商店街,其中最美观的应该要算最近才重新铺设过的马赛克拼贴人行道了吧。 「喂,赖斗,人类的范围是到哪里为止啊?」 「人类的范围?」 「你想想,就算是异形,也有很多已经跟人类社会同化的例子吧。这个世界有几成的人体内流有异形的血,到今天根本就数不清了吧。」 「那是当然的啰,远古时代发生了什么事也很难搞清楚吧,更不可能去改变历史。搞不好,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人类外貌的异形出现?」 在当时,我还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烦恼这种问题。 之前我遇过的异形,全都是一些跟人类差异甚远的虫子,要称呼那些玩意为怪兽或怪物都无所谓。 如果有一种兼具异形力量与高度智慧的生命体,那问题可就大了。只不过,这种问题我从来没遇过,老爸也没提醒过我。 「啊,我的意思不是那样……该怎么说,我有时候觉得把异形称为异形,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你想想,如果只是因为它们有特殊力量的话,那我们也是啊。」 「我很清楚你想表达的意思了……」 其实,卜哉当初到底想说什么,我并不是非常能理解。到如今回想起来,这种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是绝对不会懂的。不论我们是不是同行,都不会影响这点。 「人类的范围,或者说异形的范围,究竟要怎么界定才好。在模棱两可的情况下从事这项工作我觉得还真恐怖。如果等事后才发现自己犯下滔天大罪又该怎么办。」 「至少我跟卜哉都是人类吧。其他人不会看了我们就逃跑,这样不就够了吗?没有必要设什么界线吧。」 我没有心情去跟他争论这种神学的问题。毋宁说,这根本不算什么神学的问题。这顶多只能算心情的问题吧。 「嗯,我弟也是这么说的。」 卜哉再度露出苦笑。 「对我们彼此来说,当咒师都是无可奈何的命运。或许你干的时间比我久所以会因此感到忧郁吧,不过这现象就类似感冒,不论做哪一行都会定期发作的。就好比会怀疑自己,我为啥要干这行之类。但反正是感冒嘛,很快就会痊愈了。」 「是啊。这也是咒师的宿命吧。」 接下来的话题就跟工作无关了,转移到无关紧要的事上。 就算我当时能够理解咒师同行的内心苦闷,事态或许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况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没有能力扭转过去,即便我当初能体会卜哉的心声,也没有力量帮他解决。 我们到底背负着什么样的宿命,最后都得归咎心态的问题吧。 从久多良站搭普通车大约一小时。在冷气温度调得半冷不热的电车内摇晃了好一阵子,终于抵达大秋站。单程的车资要将近六百元。 大秋虽然特快车会停,但毕竟还是个毫无任何特点的六万人口地方都市。但光凭有若干观光资源这点,就比久多良要来得称头多了。泡沫经济时代在郊外建立的高尔夫球场兼牧场设施,终于给这座城市带来无药可救的印象。 卜哉已先在车站的休息室等我了。 「我会早到廿分钟的结果看来是完全无法避免的。」 「因为车班太少了,那也没办法吧。还是去之前那个地方吗?」 我们进入站前唯一一间连锁速食店。其余还算连锁店的就只有一间便利超商了。之前虽然有一次走去商店街,但那边已经变成沿路都是铁卷门的地方。这里会搭乘电车的人本来就少了,站前大道会缺乏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迟早有一天,久多良也会跟卜哉住的朝见市一样吧。由于居民人数在减少当中,这是必然的结果。 我们选这个地方并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刚好位于双方住处的中间,所以对彼此都很公平。 更正确地说,我们也不是来讨论工作方面的话题。假如真有大事发生了,我们不可能还有空像这样悠哉地聊天。咒师可是个悬命的行业啊。 「堂总鞍部目前还算平静。没什么令人害怕的事发生。」 「我那边也是一样。总是一成不变地驱除害虫。」 一边喝着味道熟悉无比的可乐。我们的工作就跟这饮料一样毫无任何变化。 「令弟还好吧?上了中学后没有学坏?」 关于本人的事已经快没啥可问了,所以最近的谈话模式总是会转移到家族上。到了明年,聊天应该又会以我考大学为主题吧。 「他严肃到可以用『超』来形容的地步。对他几乎完全无法开玩笑。」 卜哉很夸张地抱头苦恼道。 「连你都说他很严肃那铁定不寻常了。火明家的教育方针也太严厉了吧。那种快活的气氛一旦从小学毕业后就消失了。」 「我不敢说他的将来会如何。那种太过严肃的家伙一旦不小心踏错一步往往就会失控了。」 我试着想像大为失控的深卜,不过完全没头绪,接着又尝试用未莱代替,结果还是一样不行。总觉得她是那种绝对不会出轨的类型。就算用蛮力把她拖离正道隔天又会自动恢复了。 「你是说他会因失控而变坏吗?要在朝见学坏也满难的吧。那里比久多良还乡下啊。」 「不……我猜他会因为谈恋爱而逃避现实之类的……」 「那也算是一种幸福的人生啊。我自己都想早点结婚,生下孩子,把工作丢给下一代……」 这番话毕竟有一半以上是在开玩笑,然而我内心却产生了一股仿佛以后得永久当咒师的无力感。 就跟消防队要先等失火才能出动一样,我们的工作也只能治标不治本,并没有所谓明确的终点。一天廿四小时都得提防不知何时会来到的危机才行。 「结婚啊。」 结果,我随口说出的话却触动了卜哉的心灵。这么说起来,对方已经是大学三年级了。差不多也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年纪了。 「呃,你突然认真起来我也很困扰……不过,火明一族人丁繁盛,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交给其他人继承吧。」 「当然最坏的打算就是那样了。不过我却不能那么做。」 卜哉露出苦笑,视线挪往窗外。从二楼的窗户可以俯瞰孤寂生锈的站前商店街,其中最美观的应该要算最近才重新铺设过的马赛克拼贴人行道了吧。 「喂,赖斗,人类的范围是到哪里为止啊?」 「人类的范围?」 「你想想,就算是异形,也有很多已经跟人类社会同化的例子吧。这个世界有几成的人体内流有异形的血,到今天根本就数不清了吧。」 「那是当然的啰,远古时代发生了什么事也很难搞清楚吧,更不可能去改变历史。搞不好,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人类外貌的异形出现?」 在当时,我还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烦恼这种问题。 之前我遇过的异形,全都是一些跟人类差异甚远的虫子,要称呼那些玩意为怪兽或怪物都无所谓。 如果有一种兼具异形力量与高度智慧的生命体,那问题可就大了。只不过,这种问题我从来没遇过,老爸也没提醒过我。 「啊,我的意思不是那样……该怎么说,我有时候觉得把异形称为异形,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你想想,如果只是因为它们有特殊力量的话,那我们也是啊。」 「我很清楚你想表达的意思了……」 其实,卜哉当初到底想说什么,我并不是非常能理解。到如今回想起来,这种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是绝对不会懂的。不论我们是不是同行,都不会影响这点。 「人类的范围,或者说异形的范围,究竟要怎么界定才好。在模棱两可的情况下从事这项工作我觉得还真恐怖。如果等事后才发现自己犯下滔天大罪又该怎么办。」 「至少我跟卜哉都是人类吧。其他人不会看了我们就逃跑,这样不就够了吗?没有必要设什么界线吧。」 我没有心情去跟他争论这种神学的问题。毋宁说,这根本不算什么神学的问题。这顶多只能算心情的问题吧。 「嗯,我弟也是这么说的。」 卜哉再度露出苦笑。 「对我们彼此来说,当咒师都是无可奈何的命运。或许你干的时间比我久所以会因此感到忧郁吧,不过这现象就类似感冒,不论做哪一行都会定期发作的。就好比会怀疑自己,我为啥要干这行之类。但反正是感冒嘛,很快就会痊愈了。」 「是啊。这也是咒师的宿命吧。」 接下来的话题就跟工作无关了,转移到无关紧要的事上。 就算我当时能够理解咒师同行的内心苦闷,事态或许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况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没有能力扭转过去,即便我当初能体会卜哉的心声,也没有力量帮他解决。 我们到底背负着什么样的宿命,最后都得归咎心态的问题吧。 从久多良站搭普通车大约一小时。在冷气温度调得半冷不热的电车内摇晃了好一阵子,终于抵达大秋站。单程的车资要将近六百元。 大秋虽然特快车会停,但毕竟还是个毫无任何特点的六万人口地方都市。但光凭有若干观光资源这点,就比久多良要来得称头多了。泡沫经济时代在郊外建立的高尔夫球场兼牧场设施,终于给这座城市带来无药可救的印象。 卜哉已先在车站的休息室等我了。 「我会早到廿分钟的结果看来是完全无法避免的。」 「因为车班太少了,那也没办法吧。还是去之前那个地方吗?」 我们进入站前唯一一间连锁速食店。其余还算连锁店的就只有一间便利超商了。之前虽然有一次走去商店街,但那边已经变成沿路都是铁卷门的地方。这里会搭乘电车的人本来就少了,站前大道会缺乏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迟早有一天,久多良也会跟卜哉住的朝见市一样吧。由于居民人数在减少当中,这是必然的结果。 我们选这个地方并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刚好位于双方住处的中间,所以对彼此都很公平。 更正确地说,我们也不是来讨论工作方面的话题。假如真有大事发生了,我们不可能还有空像这样悠哉地聊天。咒师可是个悬命的行业啊。 「堂总鞍部目前还算平静。没什么令人害怕的事发生。」 「我那边也是一样。总是一成不变地驱除害虫。」 一边喝着味道熟悉无比的可乐。我们的工作就跟这饮料一样毫无任何变化。 「令弟还好吧?上了中学后没有学坏?」 关于本人的事已经快没啥可问了,所以最近的谈话模式总是会转移到家族上。到了明年,聊天应该又会以我考大学为主题吧。 「他严肃到可以用『超』来形容的地步。对他几乎完全无法开玩笑。」 卜哉很夸张地抱头苦恼道。 「连你都说他很严肃那铁定不寻常了。火明家的教育方针也太严厉了吧。那种快活的气氛一旦从小学毕业后就消失了。」 「我不敢说他的将来会如何。那种太过严肃的家伙一旦不小心踏错一步往往就会失控了。」 我试着想像大为失控的深卜,不过完全没头绪,接着又尝试用未莱代替,结果还是一样不行。总觉得她是那种绝对不会出轨的类型。就算用蛮力把她拖离正道隔天又会自动恢复了。 「你是说他会因失控而变坏吗?要在朝见学坏也满难的吧。那里比久多良还乡下啊。」 「不……我猜他会因为谈恋爱而逃避现实之类的……」 「那也算是一种幸福的人生啊。我自己都想早点结婚,生下孩子,把工作丢给下一代……」 这番话毕竟有一半以上是在开玩笑,然而我内心却产生了一股仿佛以后得永久当咒师的无力感。 就跟消防队要先等失火才能出动一样,我们的工作也只能治标不治本,并没有所谓明确的终点。一天廿四小时都得提防不知何时会来到的危机才行。 「结婚啊。」 结果,我随口说出的话却触动了卜哉的心灵。这么说起来,对方已经是大学三年级了。差不多也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年纪了。 「呃,你突然认真起来我也很困扰……不过,火明一族人丁繁盛,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交给其他人继承吧。」 「当然最坏的打算就是那样了。不过我却不能那么做。」 卜哉露出苦笑,视线挪往窗外。从二楼的窗户可以俯瞰孤寂生锈的站前商店街,其中最美观的应该要算最近才重新铺设过的马赛克拼贴人行道了吧。 「喂,赖斗,人类的范围是到哪里为止啊?」 「人类的范围?」 「你想想,就算是异形,也有很多已经跟人类社会同化的例子吧。这个世界有几成的人体内流有异形的血,到今天根本就数不清了吧。」 「那是当然的啰,远古时代发生了什么事也很难搞清楚吧,更不可能去改变历史。搞不好,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人类外貌的异形出现?」 在当时,我还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烦恼这种问题。 之前我遇过的异形,全都是一些跟人类差异甚远的虫子,要称呼那些玩意为怪兽或怪物都无所谓。 如果有一种兼具异形力量与高度智慧的生命体,那问题可就大了。只不过,这种问题我从来没遇过,老爸也没提醒过我。 「啊,我的意思不是那样……该怎么说,我有时候觉得把异形称为异形,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你想想,如果只是因为它们有特殊力量的话,那我们也是啊。」 「我很清楚你想表达的意思了……」 其实,卜哉当初到底想说什么,我并不是非常能理解。到如今回想起来,这种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是绝对不会懂的。不论我们是不是同行,都不会影响这点。 「人类的范围,或者说异形的范围,究竟要怎么界定才好。在模棱两可的情况下从事这项工作我觉得还真恐怖。如果等事后才发现自己犯下滔天大罪又该怎么办。」 「至少我跟卜哉都是人类吧。其他人不会看了我们就逃跑,这样不就够了吗?没有必要设什么界线吧。」 我没有心情去跟他争论这种神学的问题。毋宁说,这根本不算什么神学的问题。这顶多只能算心情的问题吧。 「嗯,我弟也是这么说的。」 卜哉再度露出苦笑。 「对我们彼此来说,当咒师都是无可奈何的命运。或许你干的时间比我久所以会因此感到忧郁吧,不过这现象就类似感冒,不论做哪一行都会定期发作的。就好比会怀疑自己,我为啥要干这行之类。但反正是感冒嘛,很快就会痊愈了。」 「是啊。这也是咒师的宿命吧。」 接下来的话题就跟工作无关了,转移到无关紧要的事上。 就算我当时能够理解咒师同行的内心苦闷,事态或许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况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没有能力扭转过去,即便我当初能体会卜哉的心声,也没有力量帮他解决。 我们到底背负着什么样的宿命,最后都得归咎心态的问题吧。 从久多良站搭普通车大约一小时。在冷气温度调得半冷不热的电车内摇晃了好一阵子,终于抵达大秋站。单程的车资要将近六百元。 大秋虽然特快车会停,但毕竟还是个毫无任何特点的六万人口地方都市。但光凭有若干观光资源这点,就比久多良要来得称头多了。泡沫经济时代在郊外建立的高尔夫球场兼牧场设施,终于给这座城市带来无药可救的印象。 卜哉已先在车站的休息室等我了。 「我会早到廿分钟的结果看来是完全无法避免的。」 「因为车班太少了,那也没办法吧。还是去之前那个地方吗?」 我们进入站前唯一一间连锁速食店。其余还算连锁店的就只有一间便利超商了。之前虽然有一次走去商店街,但那边已经变成沿路都是铁卷门的地方。这里会搭乘电车的人本来就少了,站前大道会缺乏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迟早有一天,久多良也会跟卜哉住的朝见市一样吧。由于居民人数在减少当中,这是必然的结果。 我们选这个地方并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刚好位于双方住处的中间,所以对彼此都很公平。 更正确地说,我们也不是来讨论工作方面的话题。假如真有大事发生了,我们不可能还有空像这样悠哉地聊天。咒师可是个悬命的行业啊。 「堂总鞍部目前还算平静。没什么令人害怕的事发生。」 「我那边也是一样。总是一成不变地驱除害虫。」 一边喝着味道熟悉无比的可乐。我们的工作就跟这饮料一样毫无任何变化。 「令弟还好吧?上了中学后没有学坏?」 关于本人的事已经快没啥可问了,所以最近的谈话模式总是会转移到家族上。到了明年,聊天应该又会以我考大学为主题吧。 「他严肃到可以用『超』来形容的地步。对他几乎完全无法开玩笑。」 卜哉很夸张地抱头苦恼道。 「连你都说他很严肃那铁定不寻常了。火明家的教育方针也太严厉了吧。那种快活的气氛一旦从小学毕业后就消失了。」 「我不敢说他的将来会如何。那种太过严肃的家伙一旦不小心踏错一步往往就会失控了。」 我试着想像大为失控的深卜,不过完全没头绪,接着又尝试用未莱代替,结果还是一样不行。总觉得她是那种绝对不会出轨的类型。就算用蛮力把她拖离正道隔天又会自动恢复了。 「你是说他会因失控而变坏吗?要在朝见学坏也满难的吧。那里比久多良还乡下啊。」 「不……我猜他会因为谈恋爱而逃避现实之类的……」 「那也算是一种幸福的人生啊。我自己都想早点结婚,生下孩子,把工作丢给下一代……」 这番话毕竟有一半以上是在开玩笑,然而我内心却产生了一股仿佛以后得永久当咒师的无力感。 就跟消防队要先等失火才能出动一样,我们的工作也只能治标不治本,并没有所谓明确的终点。一天廿四小时都得提防不知何时会来到的危机才行。 「结婚啊。」 结果,我随口说出的话却触动了卜哉的心灵。这么说起来,对方已经是大学三年级了。差不多也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年纪了。 「呃,你突然认真起来我也很困扰……不过,火明一族人丁繁盛,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交给其他人继承吧。」 「当然最坏的打算就是那样了。不过我却不能那么做。」 卜哉露出苦笑,视线挪往窗外。从二楼的窗户可以俯瞰孤寂生锈的站前商店街,其中最美观的应该要算最近才重新铺设过的马赛克拼贴人行道了吧。 「喂,赖斗,人类的范围是到哪里为止啊?」 「人类的范围?」 「你想想,就算是异形,也有很多已经跟人类社会同化的例子吧。这个世界有几成的人体内流有异形的血,到今天根本就数不清了吧。」 「那是当然的啰,远古时代发生了什么事也很难搞清楚吧,更不可能去改变历史。搞不好,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人类外貌的异形出现?」 在当时,我还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烦恼这种问题。 之前我遇过的异形,全都是一些跟人类差异甚远的虫子,要称呼那些玩意为怪兽或怪物都无所谓。 如果有一种兼具异形力量与高度智慧的生命体,那问题可就大了。只不过,这种问题我从来没遇过,老爸也没提醒过我。 「啊,我的意思不是那样……该怎么说,我有时候觉得把异形称为异形,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你想想,如果只是因为它们有特殊力量的话,那我们也是啊。」 「我很清楚你想表达的意思了……」 其实,卜哉当初到底想说什么,我并不是非常能理解。到如今回想起来,这种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是绝对不会懂的。不论我们是不是同行,都不会影响这点。 「人类的范围,或者说异形的范围,究竟要怎么界定才好。在模棱两可的情况下从事这项工作我觉得还真恐怖。如果等事后才发现自己犯下滔天大罪又该怎么办。」 「至少我跟卜哉都是人类吧。其他人不会看了我们就逃跑,这样不就够了吗?没有必要设什么界线吧。」 我没有心情去跟他争论这种神学的问题。毋宁说,这根本不算什么神学的问题。这顶多只能算心情的问题吧。 「嗯,我弟也是这么说的。」 卜哉再度露出苦笑。 「对我们彼此来说,当咒师都是无可奈何的命运。或许你干的时间比我久所以会因此感到忧郁吧,不过这现象就类似感冒,不论做哪一行都会定期发作的。就好比会怀疑自己,我为啥要干这行之类。但反正是感冒嘛,很快就会痊愈了。」 「是啊。这也是咒师的宿命吧。」 接下来的话题就跟工作无关了,转移到无关紧要的事上。 就算我当时能够理解咒师同行的内心苦闷,事态或许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况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没有能力扭转过去,即便我当初能体会卜哉的心声,也没有力量帮他解决。 我们到底背负着什么样的宿命,最后都得归咎心态的问题吧。 从久多良站搭普通车大约一小时。在冷气温度调得半冷不热的电车内摇晃了好一阵子,终于抵达大秋站。单程的车资要将近六百元。 大秋虽然特快车会停,但毕竟还是个毫无任何特点的六万人口地方都市。但光凭有若干观光资源这点,就比久多良要来得称头多了。泡沫经济时代在郊外建立的高尔夫球场兼牧场设施,终于给这座城市带来无药可救的印象。 卜哉已先在车站的休息室等我了。 「我会早到廿分钟的结果看来是完全无法避免的。」 「因为车班太少了,那也没办法吧。还是去之前那个地方吗?」 我们进入站前唯一一间连锁速食店。其余还算连锁店的就只有一间便利超商了。之前虽然有一次走去商店街,但那边已经变成沿路都是铁卷门的地方。这里会搭乘电车的人本来就少了,站前大道会缺乏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迟早有一天,久多良也会跟卜哉住的朝见市一样吧。由于居民人数在减少当中,这是必然的结果。 我们选这个地方并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刚好位于双方住处的中间,所以对彼此都很公平。 更正确地说,我们也不是来讨论工作方面的话题。假如真有大事发生了,我们不可能还有空像这样悠哉地聊天。咒师可是个悬命的行业啊。 「堂总鞍部目前还算平静。没什么令人害怕的事发生。」 「我那边也是一样。总是一成不变地驱除害虫。」 一边喝着味道熟悉无比的可乐。我们的工作就跟这饮料一样毫无任何变化。 「令弟还好吧?上了中学后没有学坏?」 关于本人的事已经快没啥可问了,所以最近的谈话模式总是会转移到家族上。到了明年,聊天应该又会以我考大学为主题吧。 「他严肃到可以用『超』来形容的地步。对他几乎完全无法开玩笑。」 卜哉很夸张地抱头苦恼道。 「连你都说他很严肃那铁定不寻常了。火明家的教育方针也太严厉了吧。那种快活的气氛一旦从小学毕业后就消失了。」 「我不敢说他的将来会如何。那种太过严肃的家伙一旦不小心踏错一步往往就会失控了。」 我试着想像大为失控的深卜,不过完全没头绪,接着又尝试用未莱代替,结果还是一样不行。总觉得她是那种绝对不会出轨的类型。就算用蛮力把她拖离正道隔天又会自动恢复了。 「你是说他会因失控而变坏吗?要在朝见学坏也满难的吧。那里比久多良还乡下啊。」 「不……我猜他会因为谈恋爱而逃避现实之类的……」 「那也算是一种幸福的人生啊。我自己都想早点结婚,生下孩子,把工作丢给下一代……」 这番话毕竟有一半以上是在开玩笑,然而我内心却产生了一股仿佛以后得永久当咒师的无力感。 就跟消防队要先等失火才能出动一样,我们的工作也只能治标不治本,并没有所谓明确的终点。一天廿四小时都得提防不知何时会来到的危机才行。 「结婚啊。」 结果,我随口说出的话却触动了卜哉的心灵。这么说起来,对方已经是大学三年级了。差不多也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年纪了。 「呃,你突然认真起来我也很困扰……不过,火明一族人丁繁盛,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交给其他人继承吧。」 「当然最坏的打算就是那样了。不过我却不能那么做。」 卜哉露出苦笑,视线挪往窗外。从二楼的窗户可以俯瞰孤寂生锈的站前商店街,其中最美观的应该要算最近才重新铺设过的马赛克拼贴人行道了吧。 「喂,赖斗,人类的范围是到哪里为止啊?」 「人类的范围?」 「你想想,就算是异形,也有很多已经跟人类社会同化的例子吧。这个世界有几成的人体内流有异形的血,到今天根本就数不清了吧。」 「那是当然的啰,远古时代发生了什么事也很难搞清楚吧,更不可能去改变历史。搞不好,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人类外貌的异形出现?」 在当时,我还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烦恼这种问题。 之前我遇过的异形,全都是一些跟人类差异甚远的虫子,要称呼那些玩意为怪兽或怪物都无所谓。 如果有一种兼具异形力量与高度智慧的生命体,那问题可就大了。只不过,这种问题我从来没遇过,老爸也没提醒过我。 「啊,我的意思不是那样……该怎么说,我有时候觉得把异形称为异形,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你想想,如果只是因为它们有特殊力量的话,那我们也是啊。」 「我很清楚你想表达的意思了……」 其实,卜哉当初到底想说什么,我并不是非常能理解。到如今回想起来,这种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是绝对不会懂的。不论我们是不是同行,都不会影响这点。 「人类的范围,或者说异形的范围,究竟要怎么界定才好。在模棱两可的情况下从事这项工作我觉得还真恐怖。如果等事后才发现自己犯下滔天大罪又该怎么办。」 「至少我跟卜哉都是人类吧。其他人不会看了我们就逃跑,这样不就够了吗?没有必要设什么界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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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哉很夸张地抱头苦恼道。 「连你都说他很严肃那铁定不寻常了。火明家的教育方针也太严厉了吧。那种快活的气氛一旦从小学毕业后就消失了。」 「我不敢说他的将来会如何。那种太过严肃的家伙一旦不小心踏错一步往往就会失控了。」 我试着想像大为失控的深卜,不过完全没头绪,接着又尝试用未莱代替,结果还是一样不行。总觉得她是那种绝对不会出轨的类型。就算用蛮力把她拖离正道隔天又会自动恢复了。 「你是说他会因失控而变坏吗?要在朝见学坏也满难的吧。那里比久多良还乡下啊。」 「不……我猜他会因为谈恋爱而逃避现实之类的……」 「那也算是一种幸福的人生啊。我自己都想早点结婚,生下孩子,把工作丢给下一代……」 这番话毕竟有一半以上是在开玩笑,然而我内心却产生了一股仿佛以后得永久当咒师的无力感。 就跟消防队要先等失火才能出动一样,我们的工作也只能治标不治本,并没有所谓明确的终点。一天廿四小时都得提防不知何时会来到的危机才行。 「结婚啊。」 结果,我随口说出的话却触动了卜哉的心灵。这么说起来,对方已经是大学三年级了。差不多也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年纪了。 「呃,你突然认真起来我也很困扰……不过,火明一族人丁繁盛,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交给其他人继承吧。」 「当然最坏的打算就是那样了。不过我却不能那么做。」 卜哉露出苦笑,视线挪往窗外。从二楼的窗户可以俯瞰孤寂生锈的站前商店街,其中最美观的应该要算最近才重新铺设过的马赛克拼贴人行道了吧。 「喂,赖斗,人类的范围是到哪里为止啊?」 「人类的范围?」 「你想想,就算是异形,也有很多已经跟人类社会同化的例子吧。这个世界有几成的人体内流有异形的血,到今天根本就数不清了吧。」 「那是当然的啰,远古时代发生了什么事也很难搞清楚吧,更不可能去改变历史。搞不好,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人类外貌的异形出现?」 在当时,我还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烦恼这种问题。 之前我遇过的异形,全都是一些跟人类差异甚远的虫子,要称呼那些玩意为怪兽或怪物都无所谓。 如果有一种兼具异形力量与高度智慧的生命体,那问题可就大了。只不过,这种问题我从来没遇过,老爸也没提醒过我。 「啊,我的意思不是那样……该怎么说,我有时候觉得把异形称为异形,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你想想,如果只是因为它们有特殊力量的话,那我们也是啊。」 「我很清楚你想表达的意思了……」 其实,卜哉当初到底想说什么,我并不是非常能理解。到如今回想起来,这种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是绝对不会懂的。不论我们是不是同行,都不会影响这点。 「人类的范围,或者说异形的范围,究竟要怎么界定才好。在模棱两可的情况下从事这项工作我觉得还真恐怖。如果等事后才发现自己犯下滔天大罪又该怎么办。」 「至少我跟卜哉都是人类吧。其他人不会看了我们就逃跑,这样不就够了吗?没有必要设什么界线吧。」 我没有心情去跟他争论这种神学的问题。毋宁说,这根本不算什么神学的问题。这顶多只能算心情的问题吧。 「嗯,我弟也是这么说的。」 卜哉再度露出苦笑。 「对我们彼此来说,当咒师都是无可奈何的命运。或许你干的时间比我久所以会因此感到忧郁吧,不过这现象就类似感冒,不论做哪一行都会定期发作的。就好比会怀疑自己,我为啥要干这行之类。但反正是感冒嘛,很快就会痊愈了。」 「是啊。这也是咒师的宿命吧。」 接下来的话题就跟工作无关了,转移到无关紧要的事上。 就算我当时能够理解咒师同行的内心苦闷,事态或许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况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没有能力扭转过去,即便我当初能体会卜哉的心声,也没有力量帮他解决。 我们到底背负着什么样的宿命,最后都得归咎心态的问题吧。 从久多良站搭普通车大约一小时。在冷气温度调得半冷不热的电车内摇晃了好一阵子,终于抵达大秋站。单程的车资要将近六百元。 大秋虽然特快车会停,但毕竟还是个毫无任何特点的六万人口地方都市。但光凭有若干观光资源这点,就比久多良要来得称头多了。泡沫经济时代在郊外建立的高尔夫球场兼牧场设施,终于给这座城市带来无药可救的印象。 卜哉已先在车站的休息室等我了。 「我会早到廿分钟的结果看来是完全无法避免的。」 「因为车班太少了,那也没办法吧。还是去之前那个地方吗?」 我们进入站前唯一一间连锁速食店。其余还算连锁店的就只有一间便利超商了。之前虽然有一次走去商店街,但那边已经变成沿路都是铁卷门的地方。这里会搭乘电车的人本来就少了,站前大道会缺乏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迟早有一天,久多良也会跟卜哉住的朝见市一样吧。由于居民人数在减少当中,这是必然的结果。 我们选这个地方并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刚好位于双方住处的中间,所以对彼此都很公平。 更正确地说,我们也不是来讨论工作方面的话题。假如真有大事发生了,我们不可能还有空像这样悠哉地聊天。咒师可是个悬命的行业啊。 「堂总鞍部目前还算平静。没什么令人害怕的事发生。」 「我那边也是一样。总是一成不变地驱除害虫。」 一边喝着味道熟悉无比的可乐。我们的工作就跟这饮料一样毫无任何变化。 「令弟还好吧?上了中学后没有学坏?」 关于本人的事已经快没啥可问了,所以最近的谈话模式总是会转移到家族上。到了明年,聊天应该又会以我考大学为主题吧。 「他严肃到可以用『超』来形容的地步。对他几乎完全无法开玩笑。」 卜哉很夸张地抱头苦恼道。 「连你都说他很严肃那铁定不寻常了。火明家的教育方针也太严厉了吧。那种快活的气氛一旦从小学毕业后就消失了。」 「我不敢说他的将来会如何。那种太过严肃的家伙一旦不小心踏错一步往往就会失控了。」 我试着想像大为失控的深卜,不过完全没头绪,接着又尝试用未莱代替,结果还是一样不行。总觉得她是那种绝对不会出轨的类型。就算用蛮力把她拖离正道隔天又会自动恢复了。 「你是说他会因失控而变坏吗?要在朝见学坏也满难的吧。那里比久多良还乡下啊。」 「不……我猜他会因为谈恋爱而逃避现实之类的……」 「那也算是一种幸福的人生啊。我自己都想早点结婚,生下孩子,把工作丢给下一代……」 这番话毕竟有一半以上是在开玩笑,然而我内心却产生了一股仿佛以后得永久当咒师的无力感。 就跟消防队要先等失火才能出动一样,我们的工作也只能治标不治本,并没有所谓明确的终点。一天廿四小时都得提防不知何时会来到的危机才行。 「结婚啊。」 结果,我随口说出的话却触动了卜哉的心灵。这么说起来,对方已经是大学三年级了。差不多也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年纪了。 「呃,你突然认真起来我也很困扰……不过,火明一族人丁繁盛,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交给其他人继承吧。」 「当然最坏的打算就是那样了。不过我却不能那么做。」 卜哉露出苦笑,视线挪往窗外。从二楼的窗户可以俯瞰孤寂生锈的站前商店街,其中最美观的应该要算最近才重新铺设过的马赛克拼贴人行道了吧。 「喂,赖斗,人类的范围是到哪里为止啊?」 「人类的范围?」 「你想想,就算是异形,也有很多已经跟人类社会同化的例子吧。这个世界有几成的人体内流有异形的血,到今天根本就数不清了吧。」 「那是当然的啰,远古时代发生了什么事也很难搞清楚吧,更不可能去改变历史。搞不好,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人类外貌的异形出现?」 在当时,我还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烦恼这种问题。 之前我遇过的异形,全都是一些跟人类差异甚远的虫子,要称呼那些玩意为怪兽或怪物都无所谓。 如果有一种兼具异形力量与高度智慧的生命体,那问题可就大了。只不过,这种问题我从来没遇过,老爸也没提醒过我。 「啊,我的意思不是那样……该怎么说,我有时候觉得把异形称为异形,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你想想,如果只是因为它们有特殊力量的话,那我们也是啊。」 「我很清楚你想表达的意思了……」 其实,卜哉当初到底想说什么,我并不是非常能理解。到如今回想起来,这种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是绝对不会懂的。不论我们是不是同行,都不会影响这点。 「人类的范围,或者说异形的范围,究竟要怎么界定才好。在模棱两可的情况下从事这项工作我觉得还真恐怖。如果等事后才发现自己犯下滔天大罪又该怎么办。」 「至少我跟卜哉都是人类吧。其他人不会看了我们就逃跑,这样不就够了吗?没有必要设什么界线吧。」 我没有心情去跟他争论这种神学的问题。毋宁说,这根本不算什么神学的问题。这顶多只能算心情的问题吧。 「嗯,我弟也是这么说的。」 卜哉再度露出苦笑。 「对我们彼此来说,当咒师都是无可奈何的命运。或许你干的时间比我久所以会因此感到忧郁吧,不过这现象就类似感冒,不论做哪一行都会定期发作的。就好比会怀疑自己,我为啥要干这行之类。但反正是感冒嘛,很快就会痊愈了。」 「是啊。这也是咒师的宿命吧。」 接下来的话题就跟工作无关了,转移到无关紧要的事上。 就算我当时能够理解咒师同行的内心苦闷,事态或许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况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没有能力扭转过去,即便我当初能体会卜哉的心声,也没有力量帮他解决。 我们到底背负着什么样的宿命,最后都得归咎心态的问题吧。 第五话 异形的血脉 「啊,那个……请问水主先生在吗?」 星期三,放学前的导师时间刚结束爱良就闯进教室。 不用说,教室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诡异起来。 「太好了,水主先生,你在呢。要是搞错班级人家就丢脸丢大了。真是好险呀……」 「喂,水主,你的人脉到底是怎么经营的!这就是上天选中的勇者之力吗?教教我吧,该如何使用你那种力量!」 「桥本,这样很恶心快放开我。」 「我也想认识其他高中的女生啊!」 是啊,爱良她的确是身穿类似女子高校的制服,不过她根本没上学。事实上我连一个女高中生的朋友都没有。 「为什么,你要来这里啊……?」 如果她不问其他人应该不可能知道我的学校在哪啊。 「是那位很下流的天狗小姐,叫我来这个地方的。」 果不其然,又是那家伙干的好事。此外,爱良已经给她安上了「下流」这样的封号。轮月啊,她说得一点都没错,我也没法帮你否认。 「还有,我得对水主先生正式地表达谢意才行……」 「不,道谢就免了……」 毕竟该怎么处理爱良我都还没完全决定哩。 深卜应该不会霸王硬上弓杀死爱良才是……但刚当上咒师的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实在猜不出来。 就算他是绝对无法容忍异形的基本教义派也不足为奇。假使单纯将异形视为一种虫子,彼此沟通的可能性就只好排除了吧。 「昨天夜里,轮月小姐打电话告诉我,我的清白已经被证实了。当时,她还要我来这所学校。」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她昨天已经去过了啊。」 虽然不知道轮月是怎么证明的,不过依然是个好消息。 「如果不是这件事,我就不会来找水主先生了。这种时候我绝对不能做出会害轮月小姐心情不爽的举动。」 「你不必刻意说这种话!」 「不过,水主先生如果不愿意当我的男友我也会很困扰……还真是两难呀。啊,我对牡丹小姐可是没有任何恋慕之情唷。」 「你的反应简直是太容易看穿了。」 「总而言之我们去约会吧。车站前有咖啡厅、麦当劳,就去那里。我点小杯的饮料就够了。」 「你打算用区区五百元打发约会吗?」 就算没有爱也不必节俭到这种地步吧。 「有什么关系嘛!约会还是约会呀!另外我还要收取一万零五百元的服务费!」 「就说了,别三句不离钱好吗!」 「如果你出五万元,我愿意做更多的事唷……今天还特别穿了可爱的内裤呢……」 「其他的话题出去外面再讲吧。嗯,快离开这。不要在学校讨论比较好。」 我可能快要被老师抓去辅导室了,先溜为妙吧。 「嗯,其实也没什么其他事可说了。」 坐在麦当劳的椅子上,爱良这么对我说。 「包括我出生的秘密,轮月小姐也吩咐要对你保密。更正确地说,她根本就还没告诉我。她说如果少了惊喜人生就太无趣了。」 「那家伙,都这种局面了还在胡说八道……」 能把根本不是玩笑话的事胡闹到这种地步,也算是某种强者了。只不过会给周遭带来莫大的困扰就是。 「因此,我也没什么内容可以告诉你……呃,请问你有几位兄弟姊妹呢?」 「有一个小一岁的妹妹。」 「呼嗯。」 根本聊不起来。 喂喂,才开始约会一分钟气氛就开始变僵了,这也太惨了吧……无奈之下,我只好喝起柳橙汁。 幸好,对方再度主动开口了。 「对了!牡丹小姐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这个嘛……我没跟她一起吃过饭耶。」 倒是有一起在放尸体的房间里聊天,明明连饭都没一起吃过,这也太说异了吧。 「那么,她的兴趣你知道吗?」 「不,那我也不清楚。那个人,平常都在做些什么啊。这么说来,我连她住在哪里都没打听过哩。」 「讨厌!你什么也不知道嘛!我要把柳橙汁的五百元还你!」 「我不知道也不能怪我吧!还有,五百元我还请得起!这点钱根本不痛不痒!」 「最好是……等过了几年以后你就会说连本带利变成十万了……」 「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绝对不会说那种话啦!」 「这我知道。水主先生毕竟是个很温柔的人。」 尽管嘴巴这么说但她的脸色却很阴郁。 「刚才你跟我点一样的柳橙汁时不知为何我心情突然很差。真希望你可以不要一直打断我说话……」 「这只是小事一桩吧!巧合,单纯的巧合而已!」 「我知道啦,因为水主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 听了如此让人不开心的夸赞,我搞不好还是第一次碰到。 「因此,我对你请求这个或许是有点超过分寸了,不过可以请你高抬贵手原谅那位跟踪狂汉神小姐吗……」 爱良放在餐桌上的手因怯懦而缩了起来。 结果她才是个会担忧加害者安危的温柔女孩啊。 「我听了轮月小姐的说明,晓得跟踪狂小姐过去其实也过得很痛苦……虽说如果又被她盯上我也很困扰就是了……」 「如果可以不必杀人就解决,那还是不要杀比较好。就算可以赚钱我也不干。你应该听说过作用力跟反作用力的关系吧,把另一个人强制从这个世间驱逐出去,下手的人就会遭受到同等的冲击。人生观为之大变也是很稀松平常的结果。」 「水主先生之前也遭遇了什么事吗?」 「从这里步行十分钟有间叫『久多良庵』的餐厅。虽说现在已经歇业了。」 有些事就算想忘记,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让人遗忘的。 「那里的老板女儿是连续杀人事件的凶嫌,本来也想杀了我,结果先被我杀了。」 不论对方是多么的罪恶,但我也不可能对杀人这件事等闲视之。 爱良以双手捂着嘴。 「当时的场景我还记得非常清楚。甚至做过两次恶梦。两次我都是被吓醒的。不是被杀的梦恐怖,反而是杀人的梦比较可怕啊。睁开眼时浑身都是冷汗。就算在梦中我也觉得自己做了无可挽回的事。」 啊啊,刚才不该点柳橙汁的。感觉喉咙渴得要死。没想到光是聊这种话题就能让人觉得这么渴。 「我毕竟是个现代人,无法忍受自己杀死人类外表的生物。我从小就是在这种道德观存在的时代被灌输长大的。因此如果可以不杀我就绝对不杀。不论状况如何对我有利我所抱持的观念都不会改变。」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尽管表情还是有些僵硬,但她的这句「谢谢」还是多少缓和了现场的气氛。老实说,我觉得自己今天讲太多话了。光喝五百元的饮料根本划不来。 「老实说我原本以为如果要拜托水主先生饶过跟踪狂小姐,势必要提出一些条件来交换的,结果什么条件都不用……这反而让我很惶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反而是你好不容易才保住自身的安全,应该要松了口气才对。」 「水主先生真的是很温柔的人呢。」 与其说我温柔,不如说我宁愿选择人道主义这条光明大道吧。但,这或许正是温柔的确切意义。 异形多多少少都是活在极 限状态下的风险当中。这种环境要强迫异形们表现得很温柔,恐怕是有点强人所难吧。 「还是说,水主先生是打算用甜言蜜语钓我上钩……?」 「我才没想那种事咧!请相信我!」 「人家可不是那么水性杨花的女人唷!就算肉体可以卖心灵也不会任意出卖的!」 「拜托,肉体也不要卖吧!」 「不过,如果客户是水主先生的话第一次可以打半价……」 就算半价也不行吧。 不知为何,我又开始觉得店里其他人的视线很刺痛了……再这样下去,我能光临的饮料店会越来越少啊……在这种地方都市,光是男女放学后碰面就已经很显眼了……拜托店里千万不要有跟我念同一所学校的家伙…… 「你的肉体还是奉献给牡丹小姐吧。」 「嗯,就是说呀……耶耶!?您在说什么呢?为什么我非得献身同样是女性的牡丹小姐不可呀。哈哈哈,真死相,哈哈哈……」 奇妙的事物我已经看得够多了,如今性癖好这种东西应该已经没什么大不了才对吧。 「既然这样,你就帮忙祈祷明天能一切顺利吧。」 「人家最擅长祈祷了,这个交给我刚好。」 「是这样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厄神的能力也包括这个吗? 「对呀,我还在寺里的时候,就经常听经文这种咒语呢。所以我也知道一些让各种愿望实现的咒文。」 「举例来说,像是哪种?」 「这个嘛,首先是骑狐狸佛像的经文内容。」 「……耶?」 「那尊佛像右边有一位大象脸的佛,左边则是女性的佛——记得那张脸应该是弁才天女神吧……」 喂喂,荼吉尼相关的修行,竟然跟欢喜天及弁才天混在一块……这种组合不会太过头了吗……赤裸裸地呈现出想在现世获取利益的欲望啊……如果方向稍微走错一步就会变成邪教了……(注25骑狐狸的佛像是「荼吉尼」,又称狐仙。大象脸的佛是「欢喜天」,日本视为带来财运福运的神。「弁才天」则是日本的七福神之一,象征口才、音乐及财富。) 「哎呀,您的脸色发青呢。听我说这个很无趣吗?那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记得那座山上生长的树木……」 话题一下子就转向了,不过我总觉得厄神不单纯只是除厄的神明而已。 翌日,我伫立在三天前与难波粉魂战斗过的鞍部附近。 这里距离山顶非常近,但由于高大的杉树遮挡使得光线还是很昏暗。因为要偏离登山道才能抵达这,所以也不必担心路人的目光。 当然我不是单刀赴会。接下来包括深卜在内,所有相关者都会到场。难波粉魂也会被带来,只不过依旧是在结界的束缚下。 跟上回与粉魂战斗时相比,牡丹在场可算是一大优势。光是有她的存在,就对我方的精神卫生有相当大的助益。作为万一时的保险来说久多良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的了。 「呐,大哥哥,这里太远了火明家的人要过来很不方便吧?」 正当我在思索要怎么打发时间时,知理来到我身边说道。 「况且,这里又没什么人,难道不会引起对方的戒心吗?」 「你担忧的这两点都很有道理,不过选在一开始起争执的场所就不需要额外说明了,可以很方便地让对方点头同意。此外,虽然搭公车得花一点时间,但这里也不是完全无法抵达的地方。」 就算交通不便好了,只要是跟汉神相关的事,对方也不可能不来。深卜的性格,并不是那种会无故爽约的人。 「还有就是,关于那个汉神呀。」 知理手指站着不动发呆的汉神。 「一开始以为她只是睡着了,不过总觉得眼神好像越来越犀利。是不是快觉醒啦。那样子放着不管真的可以吗?会不会突然袭击大家?」 「我想……应该没问题吧……更何况,那本来就不是会剥夺意识的强力结界。一开始她的模样会好像睡着,恐怕是突然进入结界所带来的震惊之故。」 或许汉神原本就是个爱发呆的家伙也说不定,从平常她的沟通方式应该可以看出个端倪。 「知理好担心呀……对知理来说,不确定的要素太多了。人家明明不想冒不必要的风险呀……」 知理似乎相当不安的样子,不过或许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吧。真要说起来,能冷静以对的我还比较奇怪。 但反过来说,尽管没有不安的理由,但要证明绝对没问题也毫无根据。 「哎呀,你是用哪张嘴巴说不想冒不确定的风险哩?是上面的嘴巴,还是下面的嘴巴,拜托教教人家嘛。」 轮月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插入话题。 「当然是上面的嘴巴啰!别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了!」 「哎呀,自爆了。既然如此那下面的嘴巴在哪里呢?」 「呃,这个嘛……肚脐,对了,是肚脐!肚脐、肚脐。」 知理很勉强地逃过了。 她的脸又涨红起来,不过还是不要吐槽这点吧。毕竟那样对一位淑女太失礼了。 「哎呀,你的脸好红啊,这不是摆明了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结果某个下流的女人正在对淑女说很没礼貌的话。 「那种事根本不重要吧!况且避免不必要的风险到底哪里不好了?」 「比起那个,我更想知道下面的嘴巴在哪里呢!」 看来,已经没有我介入的余地了。 「你这家伙,先回答知理的问题!不准逃避!」 「那可是人体很重要的部位哩!如果人家说要亲嘴,是上面或下面可会让这句话的意义变得截然不同!」 拜托,谁快来阻止这家伙啊。咒师已经没能力对付了。 「吸血鬼,你(由于一味认定天狗是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而出丑)跟我不是曾壮烈地打过一架吗?那时候也是冒了极大的不确定风险吧。不论你当初以为自己有多强,毕竟你完全不知道我的能力为何不是吗?」 「唔,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那时我实在是气炸了……」 「什么嘛~只不过是脑袋稍微充血就浑然忘我,单纯到这种程度不也很好吗?这回的胜算可是比你那次要高多了。况且我也在这里,我们根本不可能会输的。」 轮月自信满满地挺起胸。 她能这么堂堂正正地宣言,我也安心多了。 像这样透过异形的存在来安慰自己的心灵,搞不好正是身为咒师的我所不得不采取的行动哩。 真要说起来我已经非常依赖轮月了。 「这种程度的麻烦,我一定可以顺利解决的。毕竟我可是打算要掌握久多良的权力宝座呢。」 「就某种意义来说,像你这种完全凭世俗欲望行动的家伙,在这种时候反而更值得信赖啊。」 比起漠然靠正义感行动的人,轮月的动机要好懂多了。 「你要掌握权力随便你,不过可不能给周遭带来困扰啊。」 牡丹大概是觉得不舒服吧,用这句话刺了轮月一下。 「我明白了。如果无缘掌握权力我就去掌握赖斗同学的家伙吧。」 「你又开始了!还想展开黄腔攻势吗!」 这算什么嘛,她的执着简直是无穷无尽。 「你们看,最后一个人好像也来啰。」 轮月的目光朝向森林外。 火明深卜正以冷漠的表情走来。 「让各位久等了。希望各位已经做出妥善的结论。」 「很感谢你特 地远道而来。我是负责主持工作的爱宕轮月。」 这回轮月也没有突然耍怪招而是好好按照脚本来跑。 「从谁的口中说出来都可以,我只要能听到结论就好了。」 「那么,重点就是呆呆站在那边的那位汉神吧,关于她的处置有请赖斗同学说明,不过在那之前让我先聊聊爱良小姐做为开场白。我因为有点好奇所以稍微试着调查了一下,结果证明爱良小姐是完全清白的。她不但对人类无害,而且甚至还能带来好处。」 「原来如此,可以说说你的根据吗?」 「当然。简单说,她只是自称厄神而已,本人似乎完全如此认定,不过那孩子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厄神。不,与其说她不是厄神,不如说是跟我们以为的厄神截然不同吧。」 担任解说工作时,轮月总是显得生气勃勃。今天依然如此。 「你那是什么意思?是指完全善神化的厄神吗?」 「不,单纯就是另一种存在。我们彼此都对她供称自己是厄神的描述太相信了。」 轮月的视线从深卜移到爱良身上。 「爱良小姐,你在寺庙里平常都被人称为厄神对吧。此外,你还被取了龙津爱良这个名字。」 「是呀,确实是这样没错……」 「问你一个问题。假使这里有药师如来,你会怎么称呼祂?」 「咦?」 「当然,我不是指佛像,而是跟你一样以活生生的人类样貌出现。那么,你会如何称呼对方呢?」 「药、药师小姐?」 爱良困惑地回答道。我也一样不懂轮月这个问题的用意。 「的确就如你的称呼方法。应该不会有人叫如来大人吧。因为那么一来,跟释迦如来、大日如来、阿弥陀如来等就会无法区分了。就算是信仰这种佛的信徒也会称对方为药师大人吧。假使是信仰不动明王的人,就会称对方为不动大人,信仰地藏菩萨的人,就变成地藏大人了。」 「那个,请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轮月的视线重返深卜那边,不,应该说轮月正环顾在场的所有人。 「我去了她以前住过的寺庙一趟。因为没有公车通往那边,只好砸大钱搭计程车去了。司机先生也对我去那边的目的感到很讶异。当然我可不是去山上开杂交派对,而是很健全的寺社参访。」 虽然不确定哪一部分是在开玩笑,不过她亲自跑一趟寺庙去确认总是好事。 「那个地方要称为寺庙实在有点困难,不过就是一间深山里的古老民宅。以前照顾她的人好像也离去了。大概是害怕自己会遭到天谴的缘故吧。那个人似乎是某种特殊信仰的信徒。」 我正在怀疑所谓的特殊信仰是指什么时,恰好与轮月的目光对上了。 「那么,问赖斗同学一个问题,提到真言宗系统的特殊信仰会令你想到什么?没错,答案正是真言立川流。」 「我根本就还没回答耶。」 「既然如此,可以请赖斗同学代我简单说明一下立川流是什么吗?我太害羞了不好意思解释那个。」 「骗鬼啊。」 不过,现在不是跟她嬉闹的时候了。 「所谓的真言立川流,是在佛教中非常肯定性行为的一派。所从事的行为也很类似咒术……例如把精液与爱液混在一块涂在骷髅头上用于仪式中等等,反正有很多怪诞的做法。不过,密宗本身也是一种咒术吧。」 「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轻易地带过去哩。原本我还希望你能说些更具体的内容。」 「多管闲事。结果,因为对这种宗教的镇压很激烈,关于教义的资料几乎全被烧光了。所以后人又是怎么知道这种宗教的内容呢,那是因为在邪宗镇压的相关史料中有记载的缘故。当然,那是出自镇压方的手笔,所以对这种宗教的描写充满了令人不快的恶意。很讽刺的是,为了批判所撰写的文章,反而成为日后人们试图理解它的管道。」 「好,谢谢。既然大家都已经对这种教派有初步的了解,我就可以继续解说下去了。不过各位千万不要去找骷髅头,把奇怪的液体抹上去喔。」 谁会做这种事啊。 「那间『寺庙』似乎暗中在进行立川流的秘密仪式。虽然不知道是从哪弄来的,但寺里还残留着可能是人类的头盖骨。」 因此,爱良的出处才会在那种偏僻遥远的深山吧。这种仪式可不能在人多显眼的地方进行。 「那么,接下来是猜谜了。佛教中有许多各种不同的佛。尤其是密宗里数量最多了,多到让人厌烦的程度。如果把大曼荼罗(注26此指密宗以绘图方式制作的宇宙模型,图内有许多佛像。)角落露脸的也加入广义的佛,那恐怕还不只三、四百位呢。」 恐怕如果不是真正的僧侣还无法细分那些神明是谁哩。那已经超乎信仰,进入纯为自我满足的领域了。 「问题来了,这个是什么佛像?」 轮月冷不防从口袋摸出一张纸,摊开给大家看。 上头虽然描绘着佛像的图画,但我几乎没有印象。 两颗表情愤怒的脑袋长在同一个身体上。 「这是,什么……?从表情判断,应该不是如来或菩萨,而是明王或什么天之类的吧。」 「因为这个太偏门了,大家大概喊不出名字吧。哎呀,深卜先生,您好像知道答案呢。」 深卜的表情确实透露出他好像知道些什么。不如说,那种表情很接近看到熟悉事物时的惊讶吧。 「这是,两头爱染……」 「正确答案。太了不起了。咒师就应该要有这种素养才行。那么,叫这个名字的人是不是在我们当中呢?」 大家都望向爱良那边。 ——龙津爱良。 「耶……我,是佛吗……?」 「两头爱染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可爱,所以寺庙的人才会帮你取比较有女人味的名字吧。根据资料立川流中经常出现这个佛。他们从爱染明王这个名字将其解释为肯定爱欲行为的佛,所以才加以信仰。毕竟,供奉含有其宗教要素的佛才能信服他人嘛。两颗脑袋这种外观,或许也象征着男女合而为一吧。」 大概是接近问题的核心了,轮月变得愈发饶舌起来。 「这尊佛像还有一说,那就是代表不动明王与爱染明王的合体。至于爱良小姐当武器的东西,看来就是不动明王的俱利伽罗剑了。」 不动明王的姿态通常被塑造成单手拿俱利伽罗剑这把笔直的剑。 不过偶尔也有龙攀附在剑上的例子,这么说来龙津这个姓氏里的龙应该也是出自这个典故吧。 「爱良小姐似乎也可以拿弓矢,那个就是爱染明王这边的武器了。爱染明王与其说是求姻缘,原本不如更接近是战争之神吧,所以这也很自然。绝不是什么爱神邱比特喔。」 「我现在知道爱良就是那个两头爱染了。」 「叫出两头爱染的咒法,即使是立川流中应该也不知道详情才对。那间寺庙的人大概是一直试图让这种仪式复活吧。结果,竟然真的召唤出已经被长期遗忘的两头爱染了。」 「所以说,他们才把异形……不对,把佛视为人类吗?」 「如果是他们原创的佛应该行不通,不过长期被信仰遗忘的佛还是拥有力量。场所又是深山那种类似境界的地方,条件可说是完全凑齐了呢。只不过我猜他们也没料到出来的会是一个女孩子就是了。」 「因此那些人就帮她取名、买衣服,并加以崇拜啰。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嘛,佛都降临了,肯定要捧在掌心上对待。」 不过,我还是有一些不清楚的地方。 「这么说来,厄神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她会被那些人唤为厄神的理由轮月尚未解释。 「接下来的部分证据比较薄弱要靠寺史来补足,还真的有寺庙是把爱染跟不动合起来供奉的喔。」 「所以,就叫两头爱染吗?」 「话说回来,名称倒是别的就是了。在兵库县的西宫市,有座一般称为门户厄神的寺庙,这个名字你应该至少有听过吧,赖斗同学?」 「详情我也不清楚,不过那边也有厄神对吧。」 「这位门户厄神,根据寺庙的缘起——是空海(注27日本佛教真言宗的开山祖师。)将爱染与不动合雕成一尊来供奉的,据说他把这称为厄神明王。也就是说,曾有一种信仰将两头爱染唤作厄神明王没错。不过那尊佛像是秘佛不能出来见人,这就有点遗憾了。」 「所以说,爱良会被那些人叫作厄神,其实就是厄神明王的简称啰……」 「就是这么回事。其他还有一些供奉厄神的寺庙,例如通称为尊钵厄神的,就位于大阪府池田市的释迦院。那里似乎也在祭祀厄神明王,不过有趣的是,这里的厄神明王,根据寺庙的历史原本好像是供奉在八幡宫的旁边。之前我已经说明过八幡与厄神间的关联了,看来跟厄神明王也脱不了关系呢。」 既然谜题都解开了就可以顺利下结论。 大家的视线再度集中在爱良身上。 「正如不动明王会被称为不动大人一样,把厄神明王称为厄神大人也是很自然的吧。另外因为爱良小姐很可爱所以大人两个字就被省略了。就是由于这种容易被搞混的名称,才会让她误以为自己就是某种厄神吧。」 原来如此,一旦调查过后就会发现事实很单纯。线索根本就是散落在各处嘛。问题在于要找到那些线索需要具备一定的知识,而轮月正是最有资格的人。 「聊点闲话吧,这位厄神明王,根据我的调查所知,好像只有在摄津国的某寺庙信奉而已,不过这也算是某种的地方信仰吧。顺便说一句,瘟神信仰与厄神信仰经常被混淆的多井畑厄除八幡宫,刚好就在摄津的西端喔。厄神与厄神明王之间,总觉得存在着某种无法否定的关联,这个就当作我以后的研究课题吧。」 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轮月用力伸了个懒腰。 「以上,就是爱良身为厄神明王完全无害的证据!」 「那个……真的很感谢您!太谢谢了!请接受我的谢礼吧!我愿意出七十五万元!」 虽然发言内容很诡异,不过爱良已经快哭了出来。一旦明白自己虽是异形但却比什么怪物要高等得太多,她想必很开心吧。 「好,那么接着赖斗同学,汉神那边就拜托你了!」 嗯,终于轮到重头戏了。 我能顺利解决吗?总之非顺利撑过去不可。 那么就来贯彻我个人,以及咒师应有的正道吧。 「深卜,汉神的事花了我不少时间,有些地方我一直觉得很难苟同。不过,那些问题终于都解决了。」 「所谓的难以苟同是指什么?」 深卜冷静的表情依然没有崩溃。 虽然这只是猜测,不过搞不好不论我说什么深卜都不会产生动摇吧。 在这种近乎疯狂的状态下,深卜已经度过了一周的时间。或许现在不管冒出什么讯息都无法让他感到震惊了吧。 「你们火明一族的人,对汉神的了解详细过头了。汉神是一种只在文献资料中难得出现的存在。结果,你却能以理所当然的态度直接用绘马封印她。这种知识究竟是从何累积而来的?」 「在我们住的地方并不稀奇。」 「少骗人了。」 我朝深卜踏出一步。 深卜则退后一步。 「不稀奇?怎么可能。具备人类外貌的异形要是经常出现的话,不管是我或过去老爸当久多良的咒师,应该都会获得你们那边的资讯吧。这种程度的情报交换是从以前就在进行了。」 我几乎是用瞪着深卜的表情在说话。 「况且,根据现有的纪录,朝见市经常感冒大流行。再加上这种现象也只局限于朝见市周边。过去我一直没留意这点,不过这想必是异形干的好事吧。刚好就在目前,朝见附近也发生了一样的感冒扩散。」 「就说了,我们那边经常有汉神出没。因此我们才会知道对付她的方法。」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件事不让我们这边的咒师知道呢?你们可是一直守密到现在啊。」 当然也不是所有情报都得送给其他同行的家族才行。不过,身为同业者,我们双方又从祖先时代就有密切的交往。更何况异形本来就有可能移动到隔壁的境界去,既然有这种危险性就该提醒邻居注意才对。 所以,火明家是故意不把汉神的事说出来,产生这种结论也很自然了。 「我直接说结论吧,你们早就很清楚汉神的事了,只是一直隐瞒到现在罢了。不,还是让我说得更明白一点吧。」 我得要赶紧把大家引导进正题才行。 跟轮月不同,我可没有她那么悠哉愉快。 「你们火明一族是信仰汉神的家族。」 「感觉是很拙劣的推理小说,不过我姑且听之吧。你的证据在哪里?」 「深卜,你手上拿的剑,怎么看都不像日本原创的产物。那玩意就形式来说,应该是出自中国的南北朝时代。为什么那样的武器会在你家流传下来咧?」 这部分的线索,我是得自轮月的提示。光凭我自己脑袋可没这么灵光。天狗的智慧果然不可小觑。 「谁晓得。这是很古老的东西了,我也没去研究。」 「如果视为跟汉神一同获得的情报就可以解释得通了。此外我也确认过你们这族还有其他一些并非出自日本的武器。」 「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我不必负责吧。」 「的确不必。重点在于,火明家习惯使用从大陆传来的武器。信仰汉神也是一样。一直维持这种传统会失去周遭的信任,但你们又无法放弃,所以最后只好搬去边境的鞍部了。」 深卜什么也没反驳。我很感谢他的这种反应。毕竟我不想把解说拖得太长。 「此外,假使汉神是最近才过来这个世界的,我的『预兆』一定会发出警告。不过,它却毫无反应。因此可以推估她一直都没有被赶走而是待在堂总鞍部附近。」 假使有一个跟咒师完全无关的异形在活动,而且对当地带来坏处的话,火明家一定无法坐视不管。倘若被对方破坏了均衡,咒师的性命也会有危险。 从这里导出的结论,就是我们没有必要杀红了眼去寻找原因。 既然汉神被咒师家族团团围住,就一点也不可怕了。 深卜的表情尽管没变,但感觉眼力比刚才减弱许多。要接受自己正在听取的内容,果然需要额外的气力。 「重新翻一遍《日本灵异记》吧,被汉神诅咒的那个人为了治好自己,去找了一个书上写叫卜者的人。恐怕那应该是某种巫师。但话说回来,日本自古以来又没有类似萨满的职业。」 早知如此,就算是摘要也好,我应该把书的内容影印带来才对。不过,照本宣科好像就失去说服力了。况且这种场面制造出压迫对手的气氛也是胜负的关键。 「然后再把以《日本灵异记》为基础的《今昔物语集》找来翻翻看吧,同样的故事人物却换成了阴阳师。也就是说,卜者其实就是一种精通阴阳道的人。这些家伙必然也知道中国的阴阳五行学说,那么一来卜者很理解道教也说得通啰。此外,汉神是源自道教的神 明。而你们这一族,就是精通上述知识的卜者后裔,所以才会一直在名字里使用『卜』这个字。」 感觉像是在走钢索的逻辑推理,不过深卜什么话也没说。 恐怕是被我猜中了吧。好,那就继续。 「结果,你们却让汉神逃掉了。当然,这种事一旦被拆穿那可不是好玩的,得知汉神存在的人类会勃然大怒。卜哉之所以会固执地追逐爱良,用这个观点也能得到解释。让知道汉神存在的家伙逃了,且让她接触久多良的异形与咒师,铁定会把问题闹得更大。再加上,汉神也追着爱良不放,所以疾病才会传染开来。即便明知这样是违反咒师间的规定,卜哉还是决定以封口为优先。」 我说得比想像中还顺,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短短的时间内我已经历过许多性命交关的场面,大概胆子也练粗了吧。只要是能听得懂日文的家伙我都觉得自己不会输了。 「可是,结果不但汉神的存在无法隐瞒,就连卜哉也被杀了。因此你们才决定把汉神污衊成奇怪的异形,透过久多良这边借刀杀人。这虽然不是最好的办法,不过也算是第二好了。」 有邪恶的异形跑出来了,正朝你们那边过去,拜托帮忙排除掉吧——对方就是想利用这种借口。即使汉神被杀,也比秘密曝光要来得好一点,对方最后达成的结论想必就是这个。 「以上,我的说明结束了。那么,关于我的提议嘛——」 我要求自己尽量摆出诚恳的态度,所以故意暂停一拍。 「那就是请你把汉神带回去。」 这毫无疑问,是可以让一切都圆满收拾的方法。 只不过,还要加上「在咒师之间」的括号就是了。 「我知道你们火明一族也不是全都团结一致。应该也有成员认为不应该杀死她吧。至少,如果现在就急着杀了,几年以后也许会后悔也说不定。我对这件事决定睁一眼闭一眼,让你能顺利收手。至于被害者就只有不幸染上感冒的不特定多数居民及卜哉而已。」 突然,我觉得有视线传过来。 感觉粉魂好像在看我这边。 当然,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还活着嘛。 「是我太小看您了。没想到您了解得这么透彻。」 深卜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这家伙,明明还只是中学生会不会太淡然了一点啊。 所以,你到底打算怎么行动? 「然而这个提议却有一点问题。」 深卜用没拿剑的那只手搁在胸前。 「火明一族是否会发生混乱,并不是我关切的重点。现任的咒师是我。我决定要消灭那个汉神。因此,当我抓到她的时候,『消灭』她的情绪就无法遏抑了。」 原来如此,当时粉魂突然大叫「我才不要消失!」,并不是针对正打算击发天弓的我而喊的,而是针对杀气更加强烈的卜哉那边。那甚至明显到会让粉魂大叫出来。 「因此,我并没有打算听从,你说要让她活下去的提议。在这里就算我得服从身为久多良咒师的你,一等到返回朝见市我就会以咒师的权限马上解决她。」 原来他打算在规范内采取行动。这种程度还真是够成熟啊,深卜。 「这样子,未免太过分了吧!」 爱良冷不防朝前站出来。 她这时的表情比自己被死缠不休时更为焦急。 那也是当然的。只要是讨论一个生命的消灭与否任何人都会严肃起来。毕竟等死了以后才后悔就绝对来不及了。 「那女孩虽说的确做了很离谱的行为,搞不好还有一点沟通障碍,不过她也是努力活到了今天,况且你们过去不是也很努力地保护她吗?只要以后好好守护她别让她再逃出去不就得了!我们这里的人谁也不会泄漏出去的!拜托你!」 「你之前不是也被这只异形追得很惨。」 「是没错!不过我现在已经很安全了,不必把她消灭也没关系!拜托你,求求你!」 爱良不知低了几次头。 大概是已经没有其他手段了吧,她只能拼命拜托对方。 「很抱歉,我身为咒师还是得杀死这个异形。那是恢复我故乡平静的最佳手段。而火明家也该从这种玩意的束缚中解脱了。为了自身的利益而饲养有害的家伙,我觉得该停止了。」 深卜的言语中似乎夹杂着些许热情,但他的想法还是没变。 老实说,他如果能被我说服当然好,不过事情本来就不可能这么顺利。 轮月这时以眼神向我打暗号。 意思是,上吧。 知道了。进入第二阶段。 「深卜,你不要再逞强了。」 如果可以我尽量装出咒师前辈的立场,继续说服他。 「你的本意也不是想杀死这位汉神吧。甚至该说,你根本没有勇气那么做。」 「别故意卖关子了。你的说法到底有什么根据?」 「如果你是真心想杀死她,以绘马封印后就会直接下手了吧。为什么你那时不采取行动?」 我用锐利的眼神盯住深卜。千万别想蒙混过去。 深卜这时又往后退了一步。 我马上缩短双方的距离。不会让你逃跑的。这是我们两人间的抗战。 「那是因为,这块土地是在你的管辖之下……」 「正常的想法是那样没错。你这么说也不算有误。不过,当我为了排除异形而准备击发天弓的彼时,你若有消灭异形的意志大可坐视我下手。这么一来,杀死汉神就不会是你的过失,而你的目的也达成了。倘若你真的那么憎恨汉神,非得要消灭她不可,当场让我处刑不是最确实的手段吗?」 这招好像正中红心了。那家伙也很清楚自己的弱点完全被我逮着了。 甚至该问,明知我可以继续深入追究深卜还是不愿意退让吗? 「不,我的杀气在那之前一直都存在。真的是到那一刻之前。所以,粉魂当时才会大叫我才不要消失。不过,当我想动手消灭她时,你却踌躇起来。我觉得那样也比较好,所以我的决定再正常不过了。」 很抱歉,这样我就无法再放过你了。 「毕竟,应该没有任何一个孩子会想杀死生下自己的母亲吧?」 这句话的效果着实惊人。所谓的致命一击就是这个意思吧。深卜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好几步,一直到撞上树木才停下双腿。 「嘎……啊,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个……为什么!」 深卜泪眼汪汪地呐喊道。这是他绝对不想让外人知道的出生秘密。然而,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拿来当终极武器。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当然是问出来的啰。牡丹小姐为了杀害深卜的事过去致歉时,你的父亲——也就是上上代的咒师主动揭晓了内幕。他以粉魂为妻,生下了两个儿子,那也是继承咒师的火明直系传统。」 火明家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应该可以这么说吧。 与汉神的命运共同体。 火明一族起初也无法舍弃信仰,因此,才会辗转逃到朝见定居。事实上那已经远远超过信仰的等级了,而是一旦舍弃掉汉神就等于是否定整族人的存在价值一样。 火明命原本是多数海民一族的共同始祖神。如果火明的祖先也是以海滨为根据地,会在某天得知汉神的存在一点也不稀奇。或者他们最初就是担任汉神的祭司也说不定,为了虚张声势才会妄称火明命是自身的始祖。粉魂的姓氏难波跟难波宫应该也有关联吧。 「我已经找到跟你们类似传承的神社啰。在丹后国一宫的笼神社,所祭拜的神就是火明,此外当地还有传说神会化身 为龙的姿态,为人们驱除瘟疫。另外似乎也有拿太刀与恶神战斗的传说保存下来,这跟你们家的情况几乎是一模一样。搞不好所谓的瘟疫就是来自海民的异端,也就是你们的祖先?」 真相不得而知。也有可能是跟深卜他们毫无关联的一族。不过,至少可以确定海民当中确实有些家伙跟疾病总是走得特别近。 其中也会有人跟汉神这种瘟神结合起来吧。 至于会担任咒师,则是很久以后的子孙所为了。只要有汉神在,就能生出继承了神明之血的优秀后代,能半永久性地制造生产咒师的适合人选。 「当然,为了不让你们察觉你父亲也做了相当大的努力。除了另外找个冒充的老婆外,还为了避免穿帮而让那位冒充老婆在应该要怀孕的时期故意离开家里。知道这个真相的只有一部分成年人,与已经当上咒师的家伙而已。」 那是理所当然的,迟早会变成自己妻子的对象如果还很陌生就糟了。 然而,当上咒师的人同时也会知道她就是自己的真正母亲。这是多么恶质的系统啊。只有在缺乏人权概念的时代才能成立吧。 「卜哉经常使用这个词汇——一切都是宿命啊。为什么不说命运而用宿命,我以前始终想不透,等知道这个内情后我终于理解了。」 假使我是轮月的话我还能抱持半开玩笑的态度说这件事,只可惜我的心态跟她截然不同。 那就是我的弱点吧。 自己明明不是百分之百的人类,却还要配合身为人的道德观。 真要说起来,就像轮月一样把那些都舍弃就好了啊,不是吗? 「宿命,就字面也可以解释为生命居住的场所。粉魂是生命所居住的场所,意思就是她生下了自己,而迟早有一天自己也非得成为父亲不可,所以卜哉才宁愿用宿命这个词来取代命运,这完全可以理解。」 「哈啊、哈啊……」 深卜好像有点过度换气的症状了。不论身为咒师的能力有多么优秀,一旦听到这种事情绪还是无法控制。毕竟,他也才刚当上咒师没多久。也就是说…… 「你得知粉魂是自己的母亲,应该还没有几天吧。搞不好,大致就是粉魂在这里被抓到的翌日?」 事到如今,深卜也只能把冷静完全抛弃掉了。他连控制自我的余裕都失去了。这也是很正常的。他过去始终相信自己是人类的后代,驱除异形这种怪物则是天赋的使命,结果不但自己的母亲是异形,父亲与祖父也全是同一位异形所生的「哥哥」,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发疯吧。 我们或许经常可以听到常识与伦理一点用也没有这种说法,不过像这样血淋淋摊开在眼前还是让人很难承受。 「你现在的状态还无法做出正常的判断。因此,就算你抱持杀意把她带回去,结果也无法下手,最后只好让步于久多良咒师的决定了。中学生,你还是回老家跟家人好好讨论吧。不过,要不要跟家人讨论也是由你判断,毕竟你已经当上咒师了。」 「这全部、全部,都是我哥哥不好……要不是他放汉神逃走,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是吗,原来你也知道卜哉做了什么啊。」 在火明一族的年长者中,杀死汉神的意见逐渐成为主流。 还是不要再借用这种异形的力量了吧。应该要活得更像人类,这样才能持续咒师的工作。尤其是体内没有汉神血统的家伙大多都这么认为。 我不觉得这种想法有什么错。那可不是外国人的血统,而是根本不属于人类的某种生物。会产生这种看法也是十分自然的。 不过,卜哉想必无法容许这种事发生吧。 那家伙本身对粉魂有何看法我不清楚。把母亲当妻子这种事,简直就是禁忌中的禁忌。他到底是以唾弃的目光看待,还是诋咒自己的「宿命」,或者说觉得这一切都太混沌了到连卜哉都无法以言语表达的程度呢。 反正,最终我觉得那家伙还是爱上了粉魂。听到周遭不断响起要除去汉神的论调,恐怕反而使他的这种心情更加强烈。 于是,他就除去粉魂的封印放她逃跑了。即便他也明白这多少得冒一些风险,但恋爱不就是这么回事吗?感冒即使扩散开来好了,大半感染者也不至于病死。也有些人会觉得这样的结果还算可以接受吧。 结果,重获自由的粉魂,却爱上了一名被称为厄神的少女。 粉魂认定对方跟自己有相同的境遇,且具备一样的力量,所以表现出好感。而对方逃之夭夭后,她又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粉魂过去生孩子都是制度下的产物,根本就没有恋爱的情感在内。甚至该说如果她具备正常的恋爱情感,这种事根本不可能持续下去。 「接下来就完全是我的推测了,卜哉追踪厄神爱良来到这,有一半是出于嫉妒之故。为什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会夺走我的心上人呢——他可能产生了这种不平吧。」 卜哉,如果我解释错误先跟你道个歉。幸好,死人已经无法开口了。 「好,想说的都说完了。汉神的事就谈到这里为止。假使,火明家想把她驱赶出来,就直接跟我说吧。偶尔感冒大流行虽然有点麻烦,不过我还是愿意接纳她。我想我们这边的异形同伴们也会欣然赞成。」 深卜大概是还没冷静下来吧,嘴巴正激烈地喘着气。 「既然决定了,可以一起把粉魂带回去了吗?我跟……对了,就请牡丹小姐同行吧。」 我心想应该没问题了,只要深卜不会突然动手杀粉魂的话。 一旦发生那种结果我一定会感到良心不安,将来也会在深卜的心中永远留下疙瘩。 「堂总鞍部那边也觉得粉魂回去会比较和平吧。像粉魂这种等级的异形突然离开想必会引发激烈的混乱。谁敢保证不会有趁机想闹事的家伙出现。」 「很遗憾,身为管辖朝见的咒师,我不能让这种瘟神轻易回去。请让我在这里……杀了她。」 深卜低着头,脸上是一副快呕吐出来的表情。 「留下这种东西,会给人类社会埋下庞大的祸根。请让我在这里杀死她……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因为这个异形而染上疾病的。」 「别想蒙混过去了,你才是异形。」 我以眼神凝聚成的杀气死盯着深卜。 这番话把我留给深卜的最后一个台阶破坏掉了。 「你们一族过去一直跟同样的汉神交配。外表虽然装作是人类,但体内的血已经几乎全属于汉神了。甚至可以说,你们家每一个人都是会散布感冒的障碍神。」 粉魂过去是被火明家管理、监禁起来。因此,把粉魂当作感冒流行的元凶也很怪。 那一带之所以经常流行感冒,根本是继承汉神之血的火明一族摆出人类的模样到处徘徊之故。 这么一来平衡会受影响也是必然的。因为他们持续在跟外来的异形争权夺利。异形深卜既然展开行动,平衡要恢复安定就得花上一点时间。 「我明白了。今天已经听得够多了。」 深卜双眼噙泪,一边拔出武器。 「用这把大夏龙雀刀的复制品,我身为异形要杀了你这咒师。」 「我先说好喔,你的行为根本是徒劳无益。」 「那点道理我当然明白。」 瞬间深卜整个人爆发出杀气。 伴随杀气而来的则是那把妖刀。 深卜手持那把弯曲的刀,朝我突刺过来。 如果我在此摆出逃跑的姿态,那就必死无疑了。攻击才是最大的防御,于是我也拿出了近战用的匕首。 深卜的动作更加迅速了!我勉强才用 小刀挡下他最初的一击。 即便要防御,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短兵器要阻止大刀根本不可能,所以身体也要跟着闪避才行。此外。只要我能善用闪避的动作连结下一步,就能持续与对方抗衡。 下一击是从正右方横扫过来。我以短刀减缓其冲击力,同时利用敌人的气势拉开双方距离。 「你这家伙,使剑的技术姑且不论——根本一点特殊力量都没有嘛。」 跟我的天弓或卜哉会发光的剑不同,深卜完全不具备克异形的能力。 「因为我才刚当上咒师不久啊。不过,那种东西,真的有必要吗?」 「或许不必吧……」 就算是异形,身体被四分五裂了一样会死。虽然搞不好也有我们不知道、即便这样也不会死的家伙存在,但原则上特殊力量也不是必须的。 不过啊,我可不想输给只有剑术过人的家伙。毕竟我可是继承了远超乎人类的能力。 身为咒师前辈,就让深卜见识一下我的手腕吧。 ——不过,这要怎样才能转为攻势呢。 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那就是距离深卜如此近。 要是能离他远一点,我就能设法想出应变之道。至少也要给我一秒钟,或是两秒钟思考行动的时间吧。 对方是使用刀剑这种典型的近战兵器。 而我则是使用弓这种典型的远距离武器。 明知如此,我还一开始就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内,简直是蠢到家了。这就叫笨得要死吧。 惨了,幸好我使用的家伙还不赖,可以多少抵抗一下,如果是便宜货的短刀,现在恐怕早就损坏,而我也被对方斩杀了吧。不过即便如此能撑五个回合也要偷笑了…… 深卜的攻击动作很杂乱。他的情绪应该还没平复吧,开打前的对话也几乎是以最糟的情况收场。 不过,他的速度还是很快。对身上只有一把小刀的我来说,光是这样就十二万分棘手了。他那把即便是复制品也是抄袭自名刀,品质果然很高。 对准肩头的斜砍第三度朝我袭来。我只能朝后跳开躲避了,当我心想一旦闪不掉就得死的时候——突然,深卜的身体被外力拉回后头。 大量的「手」自背后揪住了那家伙,把他持续往后拖。 「大哥哥!你不可以死!」 「谢谢你,知理!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对喔,我还有同伙在场啊。虽然不知道是否可以称之为好友,但并肩作战应该还没有问题吧。 「知理可不想经历男朋友被杀这种异常的事态呀!被杀的人葬礼要怎么办知理也无法想像!」 「你不必把理由明讲出来没关系!还有,多谢了!」 乍看下难以计数的手缠上来,逼使深卜退缩回去。 「混帐!这是什么玩意!」 咂舌一声后,深卜勉强躲过那些魔掌。要顺利逃过那些手,想必已完全占据了他的注意力。 这样就很够了。只要争取到五秒钟的时间,就能让攻守易位。 当然,我也可以趁机瞄准天弓。 「这一次,言语道断,一名异形做出了卑鄙的行为,天理不容。因此,求天神地祇之助,望能逐其于隐世,对我的请求宽容听取。」 在我好像演默剧的空手动作上,冒出了一组金黄色的弓矢。 虽说我也很想搞一套像样一点的咒文,并透过纸本资料固定下来,不过既然这样也能叫出天弓,那其实也无所谓了。 在这世上,结果就是一切。不论如何善战一旦死掉就全部结束了,半死不活的像伙等到援军来个大逆转,那依旧算胜利者。 「来吧,我准备好了,深卜。」 「竟然用那么随便的咒文就了事,看来你很松懈啊。」 对方说了让我很在意的话。 「靠我的血统就够了。虽然不知道是几代以前的事,但从那时候起我们这族就能使用天弓。」 「你有自信射中我吗?」 「老实说我不知道,不过如果你继续胡闹下去我也非射不可了。」 「你是这里最弱的家伙,最好不要太勉强自己比较好。」 深卜再度举好剑。 「你啊,我老实说一句吧——」 这种时候身为前辈就得主动告知对方才行吗? 「明明没有任何胜算,就别再演这种无聊的闹剧了。」 这可不是什么单打独斗,而是众人围殴他一个。 假使他想朝我冲过来,但途中又被知理的「手」妨碍,那他打算怎么办。我只要对准他这个无法动弹的目标射击就够了。况且,这里还有轮月跟牡丹在,深卜想打赢所有人是不可能的。 一旦牡丹出手,每个动作都能致人于死地,另一方面轮月则露出没自己什么事的表情打呵欠。爱良边颤抖边拿着剑,大概是打算视战况加入吧。 所以,与其说这是消化赛程用的战斗,还不如说是深卜的退休赛。 当然,咒师的退休=死。 「哈,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深卜露出了与年龄相称的软弱表情。 「突然被人告知哥哥死了,紧接着被拱上咒师的位置,而实际上的母亲又是汉神,自己其实根本不是人类,像这种意外的消息接连不断传来,我到底该怎么面对才好!」 无法扛负的重担强迫推上他的背,令他发出了充满怨恨的说话声。 这种没道理的发展想必让他充满怨言吧。因此,我也不能怪他做出这种反应。 「我才不要这种以异形身分活下去的宿命。就算一族会因此四分五裂,我也不在乎了。就让我为宿命殉死吧!」 这位少年的言语突然被大笑声打断了。 「啊哈哈,你是笨蛋吗?本来看你长得还挺可爱,没想到就连脑袋都很幼稚啊?拜托,别再说这种话了。虽然是个中学生但内心好像还没从小学毕业啊。你是买儿童票来这里的吗?」 轮月露出捧腹哈哈大笑的动作。 「你又懂什么了……」 「嘎?我当然什么都不懂啰。此外我也不想懂。不过,我不会在知道自己体内有异形之血后就悲叹地去自杀。」 轮月似乎打算尽情愚弄深卜。 望着她的眼眸,可以清楚感觉到这点。 她完全不认同深卜感叹自身悲痛宿命的这番话。 「我做为天狗可是活得非常开心啊。从来没想过要因此去死。吸血鬼应该也是一样吧?」 「那是当然的啰。此外,知理还是千贺矢家的千金小姐。算是个现充呢。根本没什么好悔恨的。就算下辈子重新投胎知理还是想当知理,就是这么喜欢自己。」 「什么嘛,吸血鬼那样太犯规了吧,不过大家都能找出做自己的愉快之处。你可不可以不要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搞得意志消沉啊?」 哭着逃跑这种事轮月是绝对不容许的。就算对方还有逃避的管道,她也会设法堵死。 「够了,真是的,我管你们这么多!」 深卜朝向我展开冲刺。可恶,我真的要射啰!天弓可是无法手下留情的啊! 但即便如此,将弓拉到极限预备要击发之前我的良心还是在阻止我。 可是啊,我的良心也只有在自己不会死的前提下才能起作用啊。 过度严肃的人一旦失控果真会失控到死。这个大蠢蛋。 这跟人道主义已经没什么关联了,我明明不想杀人的啊! 双方的距离持续在缩短。可恶,就算是两车对撞比胆量这也到极限了! 安心成佛吧,朝 见的异形。 天弓,发—— 就在这一刻,有什么东西闯入了我的射界。 「啐!」 我赶紧把弓的射击轨道拉向天空。这是对付有第三者挡路的紧急措施。临时改变角度的后座力害我狠狠摔在地上。 背部遭受猛烈撞击。这几乎算是一种车祸了。 只不过,我现在没空喊疼。到底是谁擅自跑进来啊? 我有一种四周空气被整个偷换掉的感觉,环境完全变了。我的直觉让我理解有某个妖异的对象正在展开行动。 我的这种直觉通常很准确。 有某个惊人的异形挡在我的射程上。 那是粉魂。 之前一直没有清楚表达意志的粉魂,如今正瞪大眼望着深卜。 她想干掉深卜吗?不,动作看起来不像。她只是跟先前一样呆呆站在原地罢了。所以,她到底想做什么? 打算被儿子砍死吗? 我不允许!这么一来没有人可以得救! 「唔啊啊啊啊!」 即便对象换成我以外的人,深卜还是挥下了剑。 甚至,他的剑还比刚才更快。 对方正是他之前一直说要杀死的异形。难道是想用这一击斩断自己身上的诅咒吗? 「去死吧,汉神——!」 然而,那一刀在斩断粉魂的肉前就紧急刹车了。 是因为砍不断粉魂吗?不,是深卜自己停止的。 毕竟,对方可是他的母亲啊。 「不可以,深卜。你不可以这么做。」 粉魂呼唤深卜——儿子的名字。 原来粉魂还牢牢记得他叫什么啊。 「啊,啊啊……呜呜……」 深卜发出呜咽声,一股脑在粉魂的面前跪下。 鼎鼎有名的那把剑,也从手中滑落。 即便对方是异形,但根据方才自己突然得知的内幕,她可是自己的母亲啊。果然,人是无法对自己的母亲兵戎相向的。 不,就算不是亲人也很困难吧。 人类是没法那么轻易杀人的。深卜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被杀才勉强去做罢了。 就算会被人杀,也无法随便动手杀人——如果是个有良知的人的话。 「你不要哭。」 粉魂轻轻把手放在深卜的头上。这个连诞生时间点都搞不清楚的怪物,如今看起来却充满了神性。 那也是当然的。毕竟,这家伙原本是神啊。只不过是从人类的信仰中被淘汰罢了,但毫无疑问她依然是神。 「呜呜……呜哇……啊啊……」 深卜嚎啕大哭起来。他哭得唏哩哗啦。就算我想对他说些什么,我的本能也告诉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反正,就连他本人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这种情绪算什么吧o 绑着大量绘马的结界绳环已经被切断了。 就是因为突破那个,粉魂才能重获自由吧。 恐怕在一般的情况下,那玩意应该不会随便断掉才对。就连在火明家里,也是用那个把粉魂软禁在地牢里啊。 所以说,动机是出于粉魂心中有什么逼使她非得要挣脱束缚不可啰。轻松活过千年以上的异形一旦认真起来,只能活数十年的人类恐怕根本无法匹敌吧。 「看来是顺利解决了呢。」 轮月又伸了个懒腰。 「是啊。小孩子打架遇到妈妈跑来管,就没法继续下去了。」 「幸好敌人是个妈宝。」 「你这句话恶意太强烈了吧。」 「那有什么关系。中学生当妈宝还可以容许吧。况且,我们也欣赏到为母则强是怎么一回事。」 的确我看了这感动的重逢也很欣喜。这样的代价太值得了。 「那个,我可以叫您妈妈吗……?」 深卜似乎很害臊地说道。 不过,对方没有回答。 深卜抬起脸,粉魂早已消失了。 难不成,是因为气力放尽,所以无法维持身体的存在?应该不可能会这样才对啊—— 「呀啊!不要黏人家啦!你快过去那边!」 原来粉魂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住了爱良。 啊,结果思念孩子的心情跟恋爱情感依然是各自独立的啊 「我喜欢你。从两千年前就爱上你了。」 「那个时候我还没存在于地球上!」 「率直接受吧。」 「我很率直呀!请住手!我要索求慰问金!」 「之后给你十万。」 「既然这样,那好吧……不,不行!不是钱的问题!」 爱良终于察觉到不是钱的问题了吗…… 不过,这么一来又该怎么收场才好。 「深卜,你还有绘马的结界吗?好像已经失效了。」 「不,已经用完了……」 「那该怎么办。」 「天晓得……」 听着爱良的惨叫声传来,我也束手无策。 看来她这回麻烦可大了。 尾声 「我龙津爱良,决定以后要跟牡丹小姐住在一块了。两人共同建立美满的家庭,还请各位多多协助。」 别人是要怎么协助…… 我搭知理的车来到新居这。还真的刚刚才落成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知理表示要给别人一栋屋子住还真的不是乱讲啊。有钱人的格局庶民果然无法理解。 汉神的事情解决完毕还不到三天,到底是用什么惊人的速度在施工啊。恐怕当爱良移动到千贺矢家的时候就已经动土了吧。 「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特别准备一栋房子……我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接受这样的好意。」 牡丹一脸局促不安的表情,坐在全新的椅子上。一点户长的气势都没有。 「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啦。土地原本就属于千贺矢家,房子也只要找家族管理的营造公司来盖就可以了。就当是知理送的礼物、礼物。」 知理一脸若无其事地说道。被人送一栋房子,在感谢对方之前任何接受者都会像牡丹一样困惑才对吧。 「况且,一直露宿在山上也会遇到很多麻烦吧。以千贺矢的立场来说那可是个大问题。」 「确实,偶尔会有登山客误以为我是尸体。等我也发现他们并跳起来的时候,对方又会逃之夭夭。」 牡丹果真住在深山里啊。对那些目击者来说,这铁定是惊悚的体验。只能怪那些登山的人运气不好了。 「看来有一部分的山路会沦落为灵异现象的发生地了。真是非常抱歉。」 喂喂喂……这么一来就会有爱看热闹的家伙涌入,拜托别闹了好吗…… 当然,人类走在那些山路上不会引发任何问题,但难保以后不会有其他奇怪的异形出现。如果想安全地活下去最好还是别来鞍部这寻找妖魔鬼怪吧。 「对吧,知理的意思就是可能会遇到那种麻烦。所以,既然爱良小姐也没有房子住,干脆直接帮她盖一栋好了。这叫一石二鸟!」 「千贺矢小姐!真的太感激你了!托了千贺矢小姐的福我才能踏出崭新的一步!或者该说,我一定会让牡丹小姐也踏出那一步的!」 「哈哈哈,太夸张了吧。」 我总觉得,爱良恐怕是在感谢某种很糟糕的事,不过在此指责出来会引发新的麻烦所以还是闭嘴吧。 只要不是轮月的发言,很意外地我也能不吐槽听过就算了。附带一提那家伙说要去图书馆调查资料所以没过来。这个中学毕业生会不会太用功啦。 「不过,真是太好了呢。一切都圆满收场。汉神似乎也有了不错的归宿。」 粉魂将在火明家那边以人类的身分住下去。时间久了,她的沟通能力应该可以更接近正常人吧。人类跟异形都会渐渐习惯彼此的。 「是的。我也决定偶尔要去朝见市那边露露脸。每天见面有点太那个了,但三个月一次左右的话……不还是三年一次左右的……」 「你至少三个月去一次啦!」 「但是要花电车钱耶。」 「你都平白无故赚到一栋房子了,那种程度的费用就自己负担吧!」 爱良计算钱的精明程度还真了得啊,如果我也算得那么清楚的话,或许生活就会过得余裕多了。 「既然你不来,那我就自己过去了。」 怪了,怎么听见诡异的声音——正当我在疑惑时,爱良突然被人一把抱住了。是神出鬼没的粉魂。 「请不要这样!为什么粉魂会出现在这里呢!」 「因为我来了。」 「这个我也知道,请回去吧!」 「大概要住六天五夜左右。」 「你到底想在这里赖多久呀!住在新婚夫妻的家这么多天根本一点常识都没有!」 不,这里没有什么新婚夫妻吧,但我想我还是闭嘴好了。 「唔嗯,这也算友情的一种型态啊。和睦相处岂不美哉。」 牡丹刻意用正面的角度去解释,不过似乎不打算插手。一旦牡丹拔刀相助了,搞不好又会跑出死人。这种程度的事她还是不要参与比较妥当。 「日后大家就为了守护久多良的和平彼此勉励吧。」 「感觉只要有牡丹小姐在,根本就用不着我了。」 这不是我刻意卑躬屈膝,而是事实。如果有修罗来负责维持和平,那水主家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能代表人类利益的只有身为咒师的你而已。」 牡丹露出与年纪相称的少女笑容。 「听你这么说觉得自己的责任好重大呢。」 「不要在那边用美谈作结了,先来帮我处理一下这个汉神呀!我愿意一天支付一万!」 才一万太少了吧。 不过,我刚好有些事想问粉魂,所以她来得很刚好。 「喂,粉魂。」 我的声音让粉魂的身体顿时冻住。 虽说她的手还是牢牢抓住爱良就是了。 「什么?」 「放你逃跑的人是卜哉吧?」 「对。」 粉魂说话时的用字极度精简,如果想得知更多内容就必须追加问题才行。但反过来说,也不是随便想问她什么都可以。只不过关于这部分不论如何我都必须慎重其事。 「你对那家伙,有什么看法?」 光是这样或许就已经问太多了。不过,我觉得总比去问卜哉的看法要好太多。毕竟我可没有那个兴趣去向死者打听消息。 反正,做这种事也不过是满足自己。问清楚了也没法让死者复活。就算答案可以让卜哉的死变得有意义,那家伙依然得不到任何好处。 「这种心情正确说来只有自己才能理解。」 粉魂的表情明明一如往常,但我却觉得被她瞪了。 火明一族的当家让同一名异形担任母亲与妻子。这拿来构成以咒师为业的家庭或许很方便,不过却丝毫没考虑到当事者的心情。 可是,就算这样,我又能说什么? 要纠弹他们这么做不道德早就已经太迟了。这种行为极度异常再清楚不过,但那些人明知如此却依然延续着这样的婚姻关系。我不该自以为是正义使者轻易踏进去。 「真抱歉。请你忘了刚才的问题吧。」 「我没有生气。只不过,我不能告诉你。另外,那孩子不应该爱上汉神的。那样子绝对会带来不幸。」 「难不成,你是为了让那家伙死心,所以才刻意接近爱良吗?」 恐怕粉魂也深爱与自己血缘相系的对象吧。 然而,那是身为一个母亲爱孩子的单方面关系,不论来自孩子的爱是以什么形式表达,她想必都无法拒绝。 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就会给小孩的人生带来负面的影响。 「这是这。那是那。爱良是爱良。」 汉神施加在爱良身上的压力感觉好像变强了。 「就说了,请放开人家!要是留下奇怪的痕迹怎么办!」 「想在爱良身上留下许多痕迹。」 「这是犯罪行为!谁快去找警察呀!我要报案!」 不,这绝对无法立案的。也不可能被官方受理。 留下粉魂会不会有问题虽然颇让人怀疑,不过我们还是直接回车上了。 「终于正式将动乱收拾掉了。知理,真谢谢你。」 「知理只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行动而已唷。」 千贺矢家的利益没抵触我这边的利益真是太好了。如果必须战胜千贺矢家,就得去寻找其他力量帮忙,一时之间我还真没有主意哩。 「我这边已经毫无遗憾了。看来终于能恢 复悠闲的高中生活。」 天弓也暂时不要使用好了。真没想到平凡的日常生活会如此叫人怀念。人类还是过单纯的日子最棒。所谓异常比较好这种说法,只是太过习惯平凡后的任性之言罢了。 「知理的内心倒是还有一个疙瘩。」 知理紧抓着衣服下摆。在这世间几乎没有什么事可以令她感到恐惧的这位千金大小姐,只有在这时给人一副很畏缩的印象。 「怎么了?有什么事让你很不舒服吗?」 「唔那个呀~久多良的确是恢复和平了没错。虽说这是事实,但也因为这样才让人觉得恐怖。感觉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等待时机展开行动。」 「总不可能,又有什么新的异形试图狙击久多良了吧……?」 如果可以,身为咒师的我真希望有一点时间好好休息一下,难道这是无法实现的梦想吗? 「啊,不是那种事啦……」 「不然那是什么……?希望知理可以告诉我……」 知理以楚楚可怜的眼眸仰望我。 朱唇轻启。 不过,在言语冒出来之前嘴巴又闭上了。 答案似乎隐藏在知理的心中。 知理的脸庞在不知不觉中发红起来。恐怕是她内心的常识与理性在纠葛吧。 「知理没法积极到那种程度……太丢脸了……就算是男女平权的时代,女孩子家的口中也不该说出那个……」 「呃……这样反而让我超级好奇耶……」 这回知理脸上浮现出如梦似幻的笑容。 这是怎么了,感觉这表情好像是打从一开始就放弃了似地…… 「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真的吗?你确定?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深刻的意义在里面。」 「只要大哥哥别忘记自己是知理的男朋友就好了。」 「咦,啊……对啊……我明白……」 「真的吗?你确定?」 知理很巧妙地引用我刚才说过的话。 「被你这么一逼问我反而失去自信了……好像吧……?」 搞不好,是我的直觉在警告我自己可能又要落入某人的盘算了也说不定。 「真是的!大哥哥也太诚实了吧。」 知理隔着衣服轻轻捏着我的手臂。这种回答方式似乎很没男子气概。我也太没用了吧…… 「不过,如果没凭没据也能一下就拍胸脯保证没问题的人,知理反而会觉得不可信赖呢……大哥哥这种认真的态度值得勉励。」 「那算是夸奖我吗?」 「知理是打算夸奖没错。」 车辆通过久多良站旁边,自车站北口移动到南口,也就是进入了所谓的「后门」。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商业设施,一下子就是住宅区了。 「啊,来到大哥哥家这边了。是人类的世界。」 「你有点太夸张了吧。」 「差不多就快到了呢。」 骑自行车要花一段时间的路程一旦开车就只要一下子。我转眼间就来到家门口。这辆与水主家格格不入的高级轿车停了下来。 我打开车门,与车内截然不同的一整块冷冽空气直接打过来。不过,当我的脚重新踩在地上时我已经不在意那个了。 「那么以后也请多多指教啰,大哥哥。」 「嗯,彼此彼此。」 知理所搭乘的车返回久多良的另一头了。 几乎没必要目送,因为那辆车很快就在我的视野中消失。 尾声 人类的外侧 「唉,这一周过得有够漫长的……」 「唉,好长的一夜,好热的一夜啊。」 「你失眠啊?那去看医生吧。」 「比起那个我的相思病更严重。务必要请赖斗同学用粗粗的那个帮我注射——」 「在人家店里别说这个好吗?」 星期六,我再度造访罗多伦咖啡。带轮月来尽管需要莫大的勇气,但反正我已经豁出去了,如今就不要太在意那些枝微末节吧。 「不过,又解决一件事真是太好了啊。一时之间我还真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粉魂被火明家带回去了,久多良的平衡也重新守住,一切都很圆满,光是我的性命能从险境中解脱就十二万分感激了。明天就顺道去卜哉的墓参拜一下吧。不对不对,坟墓应该不可能那么快就建好。 「对啊,爱良小姐也展开跟牡丹小姐梦寐以求的同居生活了。偶尔汉神也会加入,来场梦幻般的3——」 「慢着,我想你铁定又要开黄腔了吧。」 自己的危险预知能力好像越来越发达了。 「不过,同居真是叫人羡慕的事啊。赖斗同学不想住在轮月宅邸吗?每天都会变得很特别唷。」 「住在那种请山,光上学就很痛苦了。」 至少把房子盖在稍微山脚下一点吧。谁想每天从健行步道岔出的小路深处上学哩。 「啊,对了。汉神之所以会那么死缠着爱良小姐,不是因为她认为彼此都是瘟神吗?不过我从之前就想到另一个理由。」 「咦?不然还有什么动机?纯粹的一见钟情吗?」 「你想想,不管汉神或厄神明王都是现在几乎被遗忘的神明不是吗?因此,汉神才会认为这是命运的安排。就算会引发疾病等都是汉神的缘故,但那应该也是无意识中造成的,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瘟神嘛。」 「原来如此啊。被人们遗忘的神明会沦落为恶神,不过这也是结果论,神明本身并无恶意。」 所谓的恶,其实也是非常相对的概念。假使瘟神只会散布对人类无害的病菌,那众人也不会把对方视为是瘟神了吧。 「汉神在古代曾一度非常受老百姓欢迎,结果现在却沦落到被当异形看待,也真是够悲惨了。这就跟偶像艺人一旦过气了,就只好脱衣服搏版面一样。」 「你这家伙,乱比喻也该有个限度吧。」 我无奈地将蛋糕套餐里的烤起司蛋糕放入口中。果酱的酸味与起司的酸甜混合在一块,就连男生也觉得这蛋糕很美味——我产生了这种感想。 要是能继续像这样浸淫于人类的日常生活中,悠哉地过生活就好了。拜托,奇怪的异形不要再来了。奇怪的咒师也一样。 「赖斗同学,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享受啊。」 「那有什么关系,好不容易才搞定一项工作啊。」 「可是,赖斗同学,你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喔。还是说,你是故意不去想它的呢?」 轮月发出喀喀的窃笑声。 「故意不去想它?到底是什么事?」 「哎呀,你忘了我冒生命危险去火明家的事了吗?我可是只会为了自身的利益而行动喔。」 隔着餐桌传来的说话声让我觉得好像异常遥远。 明明是这样,但声音听起来又仿佛是直接在我的脑袋中回荡。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距离感变得怪怪的…… 「你回想看看,赖斗同学,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吗?水主家过去可能是从火明家分支出来的,双方的祖先搞不好一样呢。」 「是啊,我们的确讨论过。那又怎么了吗?」 「赖斗同学去庆贺新居落成时我趁机调查了一下,果然找到如我预期的记载。平安时代编纂的《新撰姓氏录》」中清楚写明『水主直』乃火明命的后裔。那一支的根据地则是在京都府城阳市的水主坐天照御魂神社一带。」 「那也要真的从古代传下来都没中断才行啊。搞不好中途早就被外人冒用了。」 「不,我本来就觉得被外人冒用才是更贴近事实的说法。」 轮月以近乎优雅的动作啜饮一口咖啡。在光线的影响下,这光景就看似在喝赤红的鲜血。 「有一族自称是火明命的后裔,另外一支从事相同行业的古老一族则继承了从那位神明分出来的姓——既然这样,水主一族是从火明一族分出来的推理结果就很自然了。至少不可能得出火明一族是从水主一族分出来的结论吧。」 「以逻辑推论是这样没错。」 「所以啰,大家不就是一丘之貉了吗?赖斗同学去往前追溯祖先,一定也可以推到那位汉神身上。」 我明明可以理解轮月的意思,但思考却无法运作。 大概是在无意识当中,我认定自己不可以去想那种事吧。 「我真正想表达的是,非人类的生物徐徐融入人类社会,光从这点来看与天狗跟吸血鬼也没啥太大差异。我们如果是异形的话,那赖斗同学当然也属于异形。」 大致上没说错。不可能因为这样就使生活发生什么改变。 只不过是基础有点差距罢了。 然而就这一点点差距,也可能产生问题。 我在此之前,都是以咒师的身分,努力守护久多良以及人类的和平,并以人类的身分战斗。此外我也认定咒师的角色是人类拿来跟异形调解折冲用的。 但,现实却刚好相反。 我是异形为了跟人类调解折冲才创造出来的咒师。 看火明一族就晓得了。那些家伙实质上就是以汉神的后代之姿管理境界。他们不但是异形,也是会降灾于人的神。 「咒师根本不是什么守护人类的角色啊。是为了让异形能好好融入人类世界的辅导员才对。如果咒师真的是为了人类才出现的存在,那汉神的孩子就不可能成为咒师了吧。不但如此他们还造成感冒好几度大流行呢。当地有那么强烈的汉神家族在游荡,会出现这种现象也不意外吧。」 我当上咒师的时候,还相信自己会成为正义的使者。 这工作很危险,一点也不能大意,无趣,又无缘被人称赞,简直是糟透了。不过,我始终认定这是一定要有人来负责的神圣使命,所以才忍耐下来。如果某个工作做起来很痛苦,又是对任何人都没好处的坏事,应该没人想去做吧。 结果,这根本不是什么正义使者。 守护均衡,其实是为了保障异形安稳的生活,并让人类误以为这个世界很和平一点异样都没有——目的是这个才对。 「冷静想想吧,赖斗同学的天弓,也不是普通人类能使用的东西。假设过去某一代的咒师有人能使用它,这种技术应该也无法透过人类基因来遗传给你吧。也就是说,赖斗同学实际上是体内混入了能使用天弓的异形之血。」 我很想打断轮月的话。不过,我明明觉得她所说的完全正确,又要如何才能反驳她呢? 「所以啰,赖斗同学。」 轮月以食指抵着我的额头。 我有种那根手指正逐渐钻入我脑子里的错觉。 「不觉得异形跟异形结合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总比跟人类的女孩在一起,内心抱持欺骗对方的罪恶感要来得舒坦吧?」 这就是魔女的低语了。 毕竟,内容非常甘美,我根本想不出拒绝的道理。 「下一代的咒师要是能继承更强大的天狗之力就好了。这样就能用切九字把人劈裂喔。」 …」 轮月会想去火明那边,就是这个理由吧。 一旦揭发我并非出自人类而是属于异形后,我的价值观就会被颠覆了。 糟糕。实际上已经被她颠覆了没错。 不,不对吧。打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了。只是我一直坚信自己属于人类那方罢了。 轮月的手指从额头滑落,开始划着我的脸颊。 「人家好想生赖斗同学的孩子啊。这不是玩笑话,是真的。」 「我还在念高中的时候不行吧。还有,你只有中学毕业将来不会有问题吗?」 「那点你不必担心。我打算去参加同等学力鉴定考试。之后,或许还会去念大学。这么一来,我就可以多研究一些异形的知识了。」 我觉得这对轮月而言算是最好的未来出路了。这家伙要通过同等学力测验绝对没问题。虽然不清楚她数学跟理科的成绩如何,但总有办法过关吧。 「再来,就可以趁读大学的时候来个先有后婚了。」 「那样铁定会谣言满天飞吧!」 「所以,赖斗同学,我得要先等你毕业吗?」 轮月用双手捧住我的脸。 我之前一直建立的防火墙正被她逐渐破坏。 「公车也差不多要发车了,该回家了吗?」 「是啊,今天就先这样……」 「我的东西很多,你帮我一起提回去吧。」 魔女妖艳地笑道。我现在千万不能去那家伙的家里,会无法克制自己的。 「不,我还有一点事……」 轮月拿出了之前在她家签过的契约。 「这是什么你知道吧。你必须一辈子为我服务才行,赖斗同学。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赖斗同学。」 真是的,辩不过她。 「我知道啦。」 「那就太感谢啦。因为明天是假日,今晚就算留下来过夜也没关系喔。」 「这个嘛。看我的心情吧。」 感觉店外头有视线传过来。 结果窗外又是桥本他们那伙人。 「来,赖斗同学,啊~」 朝我这边递过来的叉子上,叉着那家伙刚刚吃到一半的法式栗子蛋糕。你这家伙,一定要在这里做如此丢脸的事吗? 我自暴自弃地张开嘴。 起司蛋糕很好吃,不过法式栗子蛋糕也不赖。 算了,我懒得再去烦恼了。真抱歉啊,桥本。你们跟我所居住的世界,存在着根本上的差异。就算你们想以自己的逻辑来评论我也毫无意义。 「那么,该走了吧。」 轮月把托盘放回去,自然而然地挽起我的胳臂。我连反抗她的冲动都没有了。平日走惯的拱廊商店街看起来也截然不同。 有一种全都操控在自己掌中的不可思议感受。 你们这些人所享受的和平,不是神明所赐与,也不是政治家的功劳啊,而是我所带来的。 此外还得看异形的脸色。 「今天的赖斗同学,散发出比以往更强烈的雄性费洛蒙呢。」 「难道你还能侦测这个啊。」 「天狗的嗅觉可是很敏锐的。另外还要加上——」 轮月露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女笑容。 那可能只是在演戏,不过我不在乎了。 「女人的直觉。」 「又是你的直觉吗?」 「我的直觉准确性可是很高喔。」 在火车站前的公车总站红绿灯边我们碰到了未莱。 「咦,是哥哥跟……谁呀?」 说实话,我撞见了我最不想遇到的人了。更正,不是「人」,因为未莱也是异形。不过最糟的情况下我也是异形所以根本半斤八两。 更正确地说,像我们这种带有微弱异形血统的人应该全世界到处都是吧。其中大半毫无任何特殊能力,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体内有这种血液。像这种的也该称呼为异形吗? 「那种的也算是异形喔。所谓的咒师就像是境界一样的存在。以土地为例的话就好比是久多良这里。」 轮月悄悄地对我低语道。 「重点在于,如今身上是否具备异形般的能力喔?能使用天弓的异形赖斗同学你说对吧?」 这时轮月主动转向未莱那边。 「午安,你是赖斗同学的妹妹吧?」 「我是他妹妹未莱,你是?」 「我是住在久多良的天狗,爱宕轮月。」 天狗这个词汇让未莱微微颤抖了一下。 「是异形呀……」 「你要这么解释也可以。不过实际上,天狗该怎么分类也是个难题呢。要正式成佛的话邪恶感太强了,可是说要打下地狱天狗又累积了太多功德——这都是把顿悟用的佛法作为满足自我与争权用的道具所致吧。但我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就是了。」 这时轮月的表情比过往任何一刻都真挚许多。 我已经完全分不清楚,这家伙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了。 恐怕轮月两者都有吧。想加以分类也是徒劳无功,只能用整体来捕捉她。 「另外我也是赖斗同学的女朋友。」 仿佛很习惯做这种动作一样,轮月把挽着的胳臂放掉,改牵起我的手。 「啊。」 未莱发出困惑的声音。 不过,她很快打圆场地笑了。 「家兄就有劳您照顾了。」 「那我恭敬拜收啰。」 「我是某种物品吗?」 我个人连发表意见的机会也没有喔。 「我希望哥哥能赶紧生下继承人。」 「我也想要怀体内有天狗血统的孩子。」 这时那两人的表情,还真是难以形容地复杂。不过,有一点是不会错的——你们俩都不只是人类。确实有部分是异形。 你们的价值观并不高尚,也不道德。不过,那种价值观却被严格贯彻着。简单说,你们所具备的就是所谓魔女的道德。 我是没办法把两人分得那么仔细,不过从外在看来应该是一样的吧。 对喔,知理之前到底想说什么,我觉得自己好像也隐约猜到了。 知理还保持着人类的规范,无法凭借魔女的道德过生活。恐怕,知理也想追求轮月所期望的目的,但身为人类却无法把真心话说出口吧。 「如果我站在爱宕小姐的立场,或许也会怀抱相同的心愿吧。」 「如果是我处于未莱小姐的立场,应该也会抱持同样的想法吧。」 充满奸巧的对话在此告终了。未莱进入闹区的方向。而我们则必须穿越斑马线前往公车总站那边才行。 灯号这时刚好变成绿色。 后记 久违了,我是森田季节。 初次见面的朋友,请赶紧去买第一集来看吧。虽然两本故事主轴是独立的,不过没看第一集的人大概会觉得雾煞煞吧。 在这种地方努力宣传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不过我还是要说和风要素这么强烈的轻小说几乎找不到了,要不要来尝试一下这极为珍贵的体验呢。谁来夸奖我一下吧。到了第二集,故事内容比第一集要来得艰涩深奥多了! 跟第一集探讨天狗及吸血鬼什么的相比,这回可是厄神跟汉神呢。至少,大部分人光从名称还无法想像那些家伙的样貌吧。森田我也没办法。 或许会有人觉得这属于某种地下文化,不过基本的立足点还是跟第一集一样。和风传奇加战斗场面搭配一点悬疑的成分,本书就是这样的故事。 要是能趁这个机会,使对奇妙神明感兴趣的人增加那就太感谢了……不,冷静记想想这也没什么好感谢的吧。 另外,色情天狗轮月的开黄腔等级又是火力全开。 老实说我也猜责任编辑先生在校稿时应该会做些许修正,结果一切都按照我原始的内容,关于黄腔的部分几乎没有修改,直接以原貌展现在读者面前,希望各位能谅解。 这回,为了写作,我跑了许多神社寺庙去取材。 有些地方还得拜托朋友开车载我去,也托此之福我得到了许多只靠书本绝对无法掌握的丰富资料。如果在后记写太多就会泄漏剧情了只好先保留,等您读到时想必会产生「原来如此啊!」的感想。 虽然这点好像不适合写在小说的后记,不过自己亲眼见识过才能获得崭新的发现。光靠书本有时候是无法得到相同的感动的。 所以我到底想表达什么呢?请大家也多去神社寺庙走走吧。 希望爱探访神社寺庙的粉丝能增加。我可是很认真的喔。目前能陪我一起去的人,只有我一位作家朋友(也很喜欢参观神社寺庙)。森田在此热烈招募同好。 哎,神社寺庙真的很棒呢。毕竟,那里具备特殊的力场,可以为我们带来好运。还有,去那边有机会能跟银发族多交流,促进不同世代间的情谊。 另外,第二集我也引用了许多不同的文献。只不过,为了小说的剧情与设定需要,当中也有某些我做了较为牵强的解释。请各位不要直接把本书所写的内容视为史实,拜托了。 反过来说,如果您能告知我「故事里的设定虽然是这样,但其实真正的厄神跟汉神应该是……」的话,我将感到非常高兴。 最后则是社寺——不对,是谢辞。(注28日文的「社寺(神社寺庙)」与「谢辞」同音。) 这回也有幸请您负责插画的noco老师,真的很感谢您提供那些美丽的插图!厄神跟汉神都好可爱!另外,轮月跟知理当然也很棒。我自己也好想被轮月推倒喔。 其他还包括,责任编辑先生、营业部的同仁,以及推广本作品的书店店员等,借由许多人的力量,本作才能推出第二集。真的太感激诸位了。 最后,因此对神社与寺庙产生兴趣的各位读者,首先就请移驾至您府上附近的社寺拜访一下吧。 那么,希望将来还能在别处与各位再相见! ■参考文献■ 日本古典文学大系《日本灵异记》(岩波书店、一九六七) 新日本古典文学大系《续日本纪》(岩波书店、一九八九) 兵库县高等学校教育研究会历史部会编《兵库县历史散步》上卷(旧版)(山川出版社、一九九〇) 山本ひろ子《变成谱中世纪神佛习合的世界》(春秋社、一九九三) 横井清《室町时代一皇族的生涯》(讲谈社学术文库、二〇〇二) 千田稔《伊势神宫东亚的天照大神》(中公新书、二〇〇五) 别册历史读本7《诸国一宫的谜样神们》(新人物往来社、二〇〇八) 中村阳监修《稻荷大神》(戎光祥出版、二〇〇九) 吉川真司《飞鸟之都》(岩波新书、二〇一一) 伯仲着,中川友译《图说中国的传统武器》(maar社、二〇一一) 神户新闻社编《兵库社寺巡礼2》(神户新闻综<5口出版中心、二〇一二) 伊藤聪《神道是什么神与佛的日本史》(中公新书、二〇一二) 上田正昭《论究·古代史与东亚》(岩波书店、一九九八) 恭喜!第2集上市!! 非常感谢您购买本书。 能与您再度相会, 我实在太开心了。 在故事本文无缘描绘的2人组合(或说3人组合……?) 借用这里呈献给您。 森田老师、责编山田先生、美编先生, 这次也麻烦诸位大力照顾。 每次交稿时程都很赶真对不起! 那么希望有缘再相见了。 noco 久违了,我是森田季节。 初次见面的朋友,请赶紧去买第一集来看吧。虽然两本故事主轴是独立的,不过没看第一集的人大概会觉得雾煞煞吧。 在这种地方努力宣传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不过我还是要说和风要素这么强烈的轻小说几乎找不到了,要不要来尝试一下这极为珍贵的体验呢。谁来夸奖我一下吧。到了第二集,故事内容比第一集要来得艰涩深奥多了! 跟第一集探讨天狗及吸血鬼什么的相比,这回可是厄神跟汉神呢。至少,大部分人光从名称还无法想像那些家伙的样貌吧。森田我也没办法。 或许会有人觉得这属于某种地下文化,不过基本的立足点还是跟第一集一样。和风传奇加战斗场面搭配一点悬疑的成分,本书就是这样的故事。 要是能趁这个机会,使对奇妙神明感兴趣的人增加那就太感谢了……不,冷静记想想这也没什么好感谢的吧。 另外,色情天狗轮月的开黄腔等级又是火力全开。 老实说我也猜责任编辑先生在校稿时应该会做些许修正,结果一切都按照我原始的内容,关于黄腔的部分几乎没有修改,直接以原貌展现在读者面前,希望各位能谅解。 这回,为了写作,我跑了许多神社寺庙去取材。 有些地方还得拜托朋友开车载我去,也托此之福我得到了许多只靠书本绝对无法掌握的丰富资料。如果在后记写太多就会泄漏剧情了只好先保留,等您读到时想必会产生「原来如此啊!」的感想。 虽然这点好像不适合写在小说的后记,不过自己亲眼见识过才能获得崭新的发现。光靠书本有时候是无法得到相同的感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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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第二集我也引用了许多不同的文献。只不过,为了小说的剧情与设定需要,当中也有某些我做了较为牵强的解释。请各位不要直接把本书所写的内容视为史实,拜托了。 反过来说,如果您能告知我「故事里的设定虽然是这样,但其实真正的厄神跟汉神应该是……」的话,我将感到非常高兴。 最后则是社寺——不对,是谢辞。(注28日文的「社寺(神社寺庙)」与「谢辞」同音。) 这回也有幸请您负责插画的noco老师,真的很感谢您提供那些美丽的插图!厄神跟汉神都好可爱!另外,轮月跟知理当然也很棒。我自己也好想被轮月推倒喔。 其他还包括,责任编辑先生、营业部的同仁,以及推广本作品的书店店员等,借由许多人的力量,本作才能推出第二集。真的太感激诸位了。 最后,因此对神社与寺庙产生兴趣的各位读者,首先就请移驾至您府上附近的社寺拜访一下吧。 那么,希望将来还能在别处与各位再相见! ■参考文献■ 日本古典文学大系《日本灵异记》(岩波书店、一九六七) 新日本古典文学大系《续日本纪》(岩波书店、一九八九) 兵库县高等学校教育研究会历史部会编《兵库县历史散步》上卷(旧版)(山川出版社、一九九〇) 山本ひろ子《变成谱中世纪神佛习合的世界》(春秋社、一九九三) 横井清《室町时代一皇族的生涯》(讲谈社学术文库、二〇〇二) 千田稔《伊势神宫东亚的天照大神》(中公新书、二〇〇五) 别册历史读本7《诸国一宫的谜样神们》(新人物往来社、二〇〇八) 中村阳监修《稻荷大神》(戎光祥出版、二〇〇九) 吉川真司《飞鸟之都》(岩波新书、二〇一一) 伯仲着,中川友译《图说中国的传统武器》(maar社、二〇一一) 神户新闻社编《兵库社寺巡礼2》(神户新闻综<5口出版中心、二〇一二) 伊藤聪《神道是什么神与佛的日本史》(中公新书、二〇一二) 上田正昭《论究·古代史与东亚》(岩波书店、一九九八) 恭喜!第2集上市!! 非常感谢您购买本书。 能与您再度相会, 我实在太开心了。 在故事本文无缘描绘的2人组合(或说3人组合……?) 借用这里呈献给您。 森田老师、责编山田先生、美编先生, 这次也麻烦诸位大力照顾。 每次交稿时程都很赶真对不起! 那么希望有缘再相见了。 noco 久违了,我是森田季节。 初次见面的朋友,请赶紧去买第一集来看吧。虽然两本故事主轴是独立的,不过没看第一集的人大概会觉得雾煞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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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色情天狗轮月的开黄腔等级又是火力全开。 老实说我也猜责任编辑先生在校稿时应该会做些许修正,结果一切都按照我原始的内容,关于黄腔的部分几乎没有修改,直接以原貌展现在读者面前,希望各位能谅解。 这回,为了写作,我跑了许多神社寺庙去取材。 有些地方还得拜托朋友开车载我去,也托此之福我得到了许多只靠书本绝对无法掌握的丰富资料。如果在后记写太多就会泄漏剧情了只好先保留,等您读到时想必会产生「原来如此啊!」的感想。 虽然这点好像不适合写在小说的后记,不过自己亲眼见识过才能获得崭新的发现。光靠书本有时候是无法得到相同的感动的。 所以我到底想表达什么呢?请大家也多去神社寺庙走走吧。 希望爱探访神社寺庙的粉丝能增加。我可是很认真的喔。目前能陪我一起去的人,只有我一位作家朋友(也很喜欢参观神社寺庙)。森田在此热烈招募同好。 哎,神社寺庙真的很棒呢。毕竟,那里具备特殊的力场,可以为我们带来好运。还有,去那边有机会能跟银发族多交流,促进不同世代间的情谊。 另外,第二集我也引用了许多不同的文献。只不过,为了小说的剧情与设定需要,当中也有某些我做了较为牵强的解释。请各位不要直接把本书所写的内容视为史实,拜托了。 反过来说,如果您能告知我「故事里的设定虽然是这样,但其实真正的厄神跟汉神应该是……」的话,我将感到非常高兴。 最后则是社寺——不对,是谢辞。(注28日文的「社寺(神社寺庙)」与「谢辞」同音。) 这回也有幸请您负责插画的noco老师,真的很感谢您提供那些美丽的插图!厄神跟汉神都好可爱!另外,轮月跟知理当然也很棒。我自己也好想被轮月推倒喔。 其他还包括,责任编辑先生、营业部的同仁,以及推广本作品的书店店员等,借由许多人的力量,本作才能推出第二集。真的太感激诸位了。 最后,因此对神社与寺庙产生兴趣的各位读者,首先就请移驾至您府上附近的社寺拜访一下吧。 那么,希望将来还能在别处与各位再相见! ■参考文献■ 日本古典文学大系《日本灵异记》(岩波书店、一九六七) 新日本古典文学大系《续日本纪》(岩波书店、一九八九) 兵库县高等学校教育研究会历史部会编《兵库县历史散步》上卷(旧版)(山川出版社、一九九〇) 山本ひろ子《变成谱中世纪神佛习合的世界》(春秋社、一九九三) 横井清《室町时代一皇族的生涯》(讲谈社学术文库、二〇〇二) 千田稔《伊势神宫东亚的天照大神》(中公新书、二〇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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