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饱和的次代勇者~失去勇者资格的少年~》 人物简介 网译版 转自 动漫东东-轻文事务所 翻译:笔君(95th) 草壁乔 ——在勇者超饱和的世界中自称「不存在的数位」,丧失成为勇者资格的少年。 艾丝忒·卡利耶 ——以史上最小年龄突破勇者测试,被誉为神童的a级勇者〈启明星〉。 喷气飞龙(jet wyvern) ——沉着冷静的『龙人』,a级勇者。 婚姻喰种(marriage ghoul) ——以寻婚活动博取人气的,万年20岁的a级勇者。 醉猫猫(drunk nyannyan) ——越自我陶醉就越强的b级勇者,醉拳手。 网译版 转自 动漫东东-轻文事务所 翻译:笔君(95th) 草壁乔 ——在勇者超饱和的世界中自称「不存在的数位」,丧失成为勇者资格的少年。 艾丝忒·卡利耶 ——以史上最小年龄突破勇者测试,被誉为神童的a级勇者〈启明星〉。 喷气飞龙(jet wyvern) ——沉着冷静的『龙人』,a级勇者。 婚姻喰种(marriage ghoul) ——以寻婚活动博取人气的,万年20岁的a级勇者。 醉猫猫(drunk nyannyan) ——越自我陶醉就越强的b级勇者,醉拳手。 网译版 转自 动漫东东-轻文事务所 翻译:笔君(95th) 草壁乔 ——在勇者超饱和的世界中自称「不存在的数位」,丧失成为勇者资格的少年。 艾丝忒·卡利耶 ——以史上最小年龄突破勇者测试,被誉为神童的a级勇者〈启明星〉。 喷气飞龙(jet wyvern) ——沉着冷静的『龙人』,a级勇者。 婚姻喰种(marriage ghoul) ——以寻婚活动博取人气的,万年20岁的a级勇者。 醉猫猫(drunk nyannyan) ——越自我陶醉就越强的b级勇者,醉拳手。 网译版 转自 动漫东东-轻文事务所 翻译:笔君(95th) 草壁乔 ——在勇者超饱和的世界中自称「不存在的数位」,丧失成为勇者资格的少年。 艾丝忒·卡利耶 ——以史上最小年龄突破勇者测试,被誉为神童的a级勇者〈启明星〉。 喷气飞龙(jet wyvern) ——沉着冷静的『龙人』,a级勇者。 婚姻喰种(marriage ghoul) ——以寻婚活动博取人气的,万年20岁的a级勇者。 醉猫猫(drunk nyannyan) ——越自我陶醉就越强的b级勇者,醉拳手。 网译版 转自 动漫东东-轻文事务所 翻译:笔君(95th) 草壁乔 ——在勇者超饱和的世界中自称「不存在的数位」,丧失成为勇者资格的少年。 艾丝忒·卡利耶 ——以史上最小年龄突破勇者测试,被誉为神童的a级勇者〈启明星〉。 喷气飞龙(jet wyvern) ——沉着冷静的『龙人』,a级勇者。 婚姻喰种(marriage ghoul) ——以寻婚活动博取人气的,万年20岁的a级勇者。 醉猫猫(drunk nyannyan) ——越自我陶醉就越强的b级勇者,醉拳手。 网译版 转自 动漫东东-轻文事务所 翻译:笔君(95th) 草壁乔 ——在勇者超饱和的世界中自称「不存在的数位」,丧失成为勇者资格的少年。 艾丝忒·卡利耶 ——以史上最小年龄突破勇者测试,被誉为神童的a级勇者〈启明星〉。 喷气飞龙(jet wyvern) ——沉着冷静的『龙人』,a级勇者。 婚姻喰种(marriage ghoul) ——以寻婚活动博取人气的,万年20岁的a级勇者。 醉猫猫(drunk nyannyan) ——越自我陶醉就越强的b级勇者,醉拳手。 网译版 转自 动漫东东-轻文事务所 翻译:笔君(95th) 草壁乔 ——在勇者超饱和的世界中自称「不存在的数位」,丧失成为勇者资格的少年。 艾丝忒·卡利耶 ——以史上最小年龄突破勇者测试,被誉为神童的a级勇者〈启明星〉。 喷气飞龙(jet wyvern) ——沉着冷静的『龙人』,a级勇者。 婚姻喰种(marriage ghoul) ——以寻婚活动博取人气的,万年20岁的a级勇者。 醉猫猫(drunk nyannyan) ——越自我陶醉就越强的b级勇者,醉拳手。 网译版 转自 动漫东东-轻文事务所 翻译:笔君(95th) 草壁乔 ——在勇者超饱和的世界中自称「不存在的数位」,丧失成为勇者资格的少年。 艾丝忒·卡利耶 ——以史上最小年龄突破勇者测试,被誉为神童的a级勇者〈启明星〉。 喷气飞龙(jet wyvern) ——沉着冷静的『龙人』,a级勇者。 婚姻喰种(marriage ghoul) ——以寻婚活动博取人气的,万年20岁的a级勇者。 醉猫猫(drunk nyannyan) ——越自我陶醉就越强的b级勇者,醉拳手。 网译版 转自 动漫东东-轻文事务所 翻译:笔君(95th) 草壁乔 ——在勇者超饱和的世界中自称「不存在的数位」,丧失成为勇者资格的少年。 艾丝忒·卡利耶 ——以史上最小年龄突破勇者测试,被誉为神童的a级勇者〈启明星〉。 喷气飞龙(jet wyvern) ——沉着冷静的『龙人』,a级勇者。 婚姻喰种(marriage ghoul) ——以寻婚活动博取人气的,万年20岁的a级勇者。 醉猫猫(drunk nyannyan) ——越自我陶醉就越强的b级勇者,醉拳手。 story 很久以前,有对孪生兄弟降临世间。 这对兄弟,乃受辗转来到这个世界的流浪神族——雷股那神族(regna)之派遣,对群居于大地之上没有智慧的猴子进行教化、引导之存在,同时是体内蕴藏着诸多奇迹的『神人』。 两位神人不受真正意义的『死亡』所束缚,即便肉身腐朽殆尽,仍会以新生命转生。因此,两兄弟花费无比漫长的时间,教会猴子语言,传授它们用火的技术,让它们学习爱与慈悲。于是,猴子们渐渐演化成了人。 但有一天,无情的背叛发生了。 哥哥将利刃指向了人类。 ——只懂得爱又其能长进,对其相反之事亦当有所认识。 哥哥如此说道,便将栖居于地底的『邪恶之物』带到了太阳之下,并率领他们猛然对人类獠牙相向。从此,世间充满了斗争与憎恨。 弟弟无可奈何,也将利刃指向了变节的哥哥。他招募有志之士,一马当先,与这个世上唯一的同胞之间上演了以血洗血的战斗……纵然,弟弟明知哥哥真正的心思。 神人不会死去,不论哪一方倒下,历经一段时间后又会卷土重来。因此,双方的战争也永无终结之日。大地的统治权在人类与妖魔之间反复更替,文明盛衰无常,时代更迭周而复始,大量的鲜血白白流去。然而人类不同于『神人』两兄弟,只能遵循自然法则生老病死,在水深火热之中饱受摧残。 弟弟经历无数次的转生后,痛彻地明白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于是决定尝试一个不情之策。那便是消耗自身所拥有的大部分奇迹,将哥哥封入其他相位的大秘术。但是,他这么做就连转生能力也会丧失掉,也就意味着抛弃神明所交托的『指引人类』的使命。 秘术获得了成功。这对孪生的『神人』分别留下了祝福与怨嗟,离开了大地。自此之后,人类只能自食其力,用自己的双脚开辟属于自己的天地。 后世,人们对两位神人有了不同的称呼。 与人类为敌的叛徒哥哥,被称作『魔王』。 于弥留之际将自己的奇迹分给人类的弟弟,被称为『勇者』。 ——始祖勇者 很久以前,有对孪生兄弟降临世间。 这对兄弟,乃受辗转来到这个世界的流浪神族——雷股那神族(regna)之派遣,对群居于大地之上没有智慧的猴子进行教化、引导之存在,同时是体内蕴藏着诸多奇迹的『神人』。 两位神人不受真正意义的『死亡』所束缚,即便肉身腐朽殆尽,仍会以新生命转生。因此,两兄弟花费无比漫长的时间,教会猴子语言,传授它们用火的技术,让它们学习爱与慈悲。于是,猴子们渐渐演化成了人。 但有一天,无情的背叛发生了。 哥哥将利刃指向了人类。 ——只懂得爱又其能长进,对其相反之事亦当有所认识。 哥哥如此说道,便将栖居于地底的『邪恶之物』带到了太阳之下,并率领他们猛然对人类獠牙相向。从此,世间充满了斗争与憎恨。 弟弟无可奈何,也将利刃指向了变节的哥哥。他招募有志之士,一马当先,与这个世上唯一的同胞之间上演了以血洗血的战斗……纵然,弟弟明知哥哥真正的心思。 神人不会死去,不论哪一方倒下,历经一段时间后又会卷土重来。因此,双方的战争也永无终结之日。大地的统治权在人类与妖魔之间反复更替,文明盛衰无常,时代更迭周而复始,大量的鲜血白白流去。然而人类不同于『神人』两兄弟,只能遵循自然法则生老病死,在水深火热之中饱受摧残。 弟弟经历无数次的转生后,痛彻地明白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于是决定尝试一个不情之策。那便是消耗自身所拥有的大部分奇迹,将哥哥封入其他相位的大秘术。但是,他这么做就连转生能力也会丧失掉,也就意味着抛弃神明所交托的『指引人类』的使命。 秘术获得了成功。这对孪生的『神人』分别留下了祝福与怨嗟,离开了大地。自此之后,人类只能自食其力,用自己的双脚开辟属于自己的天地。 后世,人们对两位神人有了不同的称呼。 与人类为敌的叛徒哥哥,被称作『魔王』。 于弥留之际将自己的奇迹分给人类的弟弟,被称为『勇者』。 ——始祖勇者 很久以前,有对孪生兄弟降临世间。 这对兄弟,乃受辗转来到这个世界的流浪神族——雷股那神族(regna)之派遣,对群居于大地之上没有智慧的猴子进行教化、引导之存在,同时是体内蕴藏着诸多奇迹的『神人』。 两位神人不受真正意义的『死亡』所束缚,即便肉身腐朽殆尽,仍会以新生命转生。因此,两兄弟花费无比漫长的时间,教会猴子语言,传授它们用火的技术,让它们学习爱与慈悲。于是,猴子们渐渐演化成了人。 但有一天,无情的背叛发生了。 哥哥将利刃指向了人类。 ——只懂得爱又其能长进,对其相反之事亦当有所认识。 哥哥如此说道,便将栖居于地底的『邪恶之物』带到了太阳之下,并率领他们猛然对人类獠牙相向。从此,世间充满了斗争与憎恨。 弟弟无可奈何,也将利刃指向了变节的哥哥。他招募有志之士,一马当先,与这个世上唯一的同胞之间上演了以血洗血的战斗……纵然,弟弟明知哥哥真正的心思。 神人不会死去,不论哪一方倒下,历经一段时间后又会卷土重来。因此,双方的战争也永无终结之日。大地的统治权在人类与妖魔之间反复更替,文明盛衰无常,时代更迭周而复始,大量的鲜血白白流去。然而人类不同于『神人』两兄弟,只能遵循自然法则生老病死,在水深火热之中饱受摧残。 弟弟经历无数次的转生后,痛彻地明白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于是决定尝试一个不情之策。那便是消耗自身所拥有的大部分奇迹,将哥哥封入其他相位的大秘术。但是,他这么做就连转生能力也会丧失掉,也就意味着抛弃神明所交托的『指引人类』的使命。 秘术获得了成功。这对孪生的『神人』分别留下了祝福与怨嗟,离开了大地。自此之后,人类只能自食其力,用自己的双脚开辟属于自己的天地。 后世,人们对两位神人有了不同的称呼。 与人类为敌的叛徒哥哥,被称作『魔王』。 于弥留之际将自己的奇迹分给人类的弟弟,被称为『勇者』。 ——始祖勇者 很久以前,有对孪生兄弟降临世间。 这对兄弟,乃受辗转来到这个世界的流浪神族——雷股那神族(regna)之派遣,对群居于大地之上没有智慧的猴子进行教化、引导之存在,同时是体内蕴藏着诸多奇迹的『神人』。 两位神人不受真正意义的『死亡』所束缚,即便肉身腐朽殆尽,仍会以新生命转生。因此,两兄弟花费无比漫长的时间,教会猴子语言,传授它们用火的技术,让它们学习爱与慈悲。于是,猴子们渐渐演化成了人。 但有一天,无情的背叛发生了。 哥哥将利刃指向了人类。 ——只懂得爱又其能长进,对其相反之事亦当有所认识。 哥哥如此说道,便将栖居于地底的『邪恶之物』带到了太阳之下,并率领他们猛然对人类獠牙相向。从此,世间充满了斗争与憎恨。 弟弟无可奈何,也将利刃指向了变节的哥哥。他招募有志之士,一马当先,与这个世上唯一的同胞之间上演了以血洗血的战斗……纵然,弟弟明知哥哥真正的心思。 神人不会死去,不论哪一方倒下,历经一段时间后又会卷土重来。因此,双方的战争也永无终结之日。大地的统治权在人类与妖魔之间反复更替,文明盛衰无常,时代更迭周而复始,大量的鲜血白白流去。然而人类不同于『神人』两兄弟,只能遵循自然法则生老病死,在水深火热之中饱受摧残。 弟弟经历无数次的转生后,痛彻地明白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于是决定尝试一个不情之策。那便是消耗自身所拥有的大部分奇迹,将哥哥封入其他相位的大秘术。但是,他这么做就连转生能力也会丧失掉,也就意味着抛弃神明所交托的『指引人类』的使命。 秘术获得了成功。这对孪生的『神人』分别留下了祝福与怨嗟,离开了大地。自此之后,人类只能自食其力,用自己的双脚开辟属于自己的天地。 后世,人们对两位神人有了不同的称呼。 与人类为敌的叛徒哥哥,被称作『魔王』。 于弥留之际将自己的奇迹分给人类的弟弟,被称为『勇者』。 ——始祖勇者 很久以前,有对孪生兄弟降临世间。 这对兄弟,乃受辗转来到这个世界的流浪神族——雷股那神族(regna)之派遣,对群居于大地之上没有智慧的猴子进行教化、引导之存在,同时是体内蕴藏着诸多奇迹的『神人』。 两位神人不受真正意义的『死亡』所束缚,即便肉身腐朽殆尽,仍会以新生命转生。因此,两兄弟花费无比漫长的时间,教会猴子语言,传授它们用火的技术,让它们学习爱与慈悲。于是,猴子们渐渐演化成了人。 但有一天,无情的背叛发生了。 哥哥将利刃指向了人类。 ——只懂得爱又其能长进,对其相反之事亦当有所认识。 哥哥如此说道,便将栖居于地底的『邪恶之物』带到了太阳之下,并率领他们猛然对人类獠牙相向。从此,世间充满了斗争与憎恨。 弟弟无可奈何,也将利刃指向了变节的哥哥。他招募有志之士,一马当先,与这个世上唯一的同胞之间上演了以血洗血的战斗……纵然,弟弟明知哥哥真正的心思。 神人不会死去,不论哪一方倒下,历经一段时间后又会卷土重来。因此,双方的战争也永无终结之日。大地的统治权在人类与妖魔之间反复更替,文明盛衰无常,时代更迭周而复始,大量的鲜血白白流去。然而人类不同于『神人』两兄弟,只能遵循自然法则生老病死,在水深火热之中饱受摧残。 弟弟经历无数次的转生后,痛彻地明白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于是决定尝试一个不情之策。那便是消耗自身所拥有的大部分奇迹,将哥哥封入其他相位的大秘术。但是,他这么做就连转生能力也会丧失掉,也就意味着抛弃神明所交托的『指引人类』的使命。 秘术获得了成功。这对孪生的『神人』分别留下了祝福与怨嗟,离开了大地。自此之后,人类只能自食其力,用自己的双脚开辟属于自己的天地。 后世,人们对两位神人有了不同的称呼。 与人类为敌的叛徒哥哥,被称作『魔王』。 于弥留之际将自己的奇迹分给人类的弟弟,被称为『勇者』。 ——始祖勇者 很久以前,有对孪生兄弟降临世间。 这对兄弟,乃受辗转来到这个世界的流浪神族——雷股那神族(regna)之派遣,对群居于大地之上没有智慧的猴子进行教化、引导之存在,同时是体内蕴藏着诸多奇迹的『神人』。 两位神人不受真正意义的『死亡』所束缚,即便肉身腐朽殆尽,仍会以新生命转生。因此,两兄弟花费无比漫长的时间,教会猴子语言,传授它们用火的技术,让它们学习爱与慈悲。于是,猴子们渐渐演化成了人。 但有一天,无情的背叛发生了。 哥哥将利刃指向了人类。 ——只懂得爱又其能长进,对其相反之事亦当有所认识。 哥哥如此说道,便将栖居于地底的『邪恶之物』带到了太阳之下,并率领他们猛然对人类獠牙相向。从此,世间充满了斗争与憎恨。 弟弟无可奈何,也将利刃指向了变节的哥哥。他招募有志之士,一马当先,与这个世上唯一的同胞之间上演了以血洗血的战斗……纵然,弟弟明知哥哥真正的心思。 神人不会死去,不论哪一方倒下,历经一段时间后又会卷土重来。因此,双方的战争也永无终结之日。大地的统治权在人类与妖魔之间反复更替,文明盛衰无常,时代更迭周而复始,大量的鲜血白白流去。然而人类不同于『神人』两兄弟,只能遵循自然法则生老病死,在水深火热之中饱受摧残。 弟弟经历无数次的转生后,痛彻地明白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于是决定尝试一个不情之策。那便是消耗自身所拥有的大部分奇迹,将哥哥封入其他相位的大秘术。但是,他这么做就连转生能力也会丧失掉,也就意味着抛弃神明所交托的『指引人类』的使命。 秘术获得了成功。这对孪生的『神人』分别留下了祝福与怨嗟,离开了大地。自此之后,人类只能自食其力,用自己的双脚开辟属于自己的天地。 后世,人们对两位神人有了不同的称呼。 与人类为敌的叛徒哥哥,被称作『魔王』。 于弥留之际将自己的奇迹分给人类的弟弟,被称为『勇者』。 ——始祖勇者 很久以前,有对孪生兄弟降临世间。 这对兄弟,乃受辗转来到这个世界的流浪神族——雷股那神族(regna)之派遣,对群居于大地之上没有智慧的猴子进行教化、引导之存在,同时是体内蕴藏着诸多奇迹的『神人』。 两位神人不受真正意义的『死亡』所束缚,即便肉身腐朽殆尽,仍会以新生命转生。因此,两兄弟花费无比漫长的时间,教会猴子语言,传授它们用火的技术,让它们学习爱与慈悲。于是,猴子们渐渐演化成了人。 但有一天,无情的背叛发生了。 哥哥将利刃指向了人类。 ——只懂得爱又其能长进,对其相反之事亦当有所认识。 哥哥如此说道,便将栖居于地底的『邪恶之物』带到了太阳之下,并率领他们猛然对人类獠牙相向。从此,世间充满了斗争与憎恨。 弟弟无可奈何,也将利刃指向了变节的哥哥。他招募有志之士,一马当先,与这个世上唯一的同胞之间上演了以血洗血的战斗……纵然,弟弟明知哥哥真正的心思。 神人不会死去,不论哪一方倒下,历经一段时间后又会卷土重来。因此,双方的战争也永无终结之日。大地的统治权在人类与妖魔之间反复更替,文明盛衰无常,时代更迭周而复始,大量的鲜血白白流去。然而人类不同于『神人』两兄弟,只能遵循自然法则生老病死,在水深火热之中饱受摧残。 弟弟经历无数次的转生后,痛彻地明白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于是决定尝试一个不情之策。那便是消耗自身所拥有的大部分奇迹,将哥哥封入其他相位的大秘术。但是,他这么做就连转生能力也会丧失掉,也就意味着抛弃神明所交托的『指引人类』的使命。 秘术获得了成功。这对孪生的『神人』分别留下了祝福与怨嗟,离开了大地。自此之后,人类只能自食其力,用自己的双脚开辟属于自己的天地。 后世,人们对两位神人有了不同的称呼。 与人类为敌的叛徒哥哥,被称作『魔王』。 于弥留之际将自己的奇迹分给人类的弟弟,被称为『勇者』。 ——始祖勇者 很久以前,有对孪生兄弟降临世间。 这对兄弟,乃受辗转来到这个世界的流浪神族——雷股那神族(regna)之派遣,对群居于大地之上没有智慧的猴子进行教化、引导之存在,同时是体内蕴藏着诸多奇迹的『神人』。 两位神人不受真正意义的『死亡』所束缚,即便肉身腐朽殆尽,仍会以新生命转生。因此,两兄弟花费无比漫长的时间,教会猴子语言,传授它们用火的技术,让它们学习爱与慈悲。于是,猴子们渐渐演化成了人。 但有一天,无情的背叛发生了。 哥哥将利刃指向了人类。 ——只懂得爱又其能长进,对其相反之事亦当有所认识。 哥哥如此说道,便将栖居于地底的『邪恶之物』带到了太阳之下,并率领他们猛然对人类獠牙相向。从此,世间充满了斗争与憎恨。 弟弟无可奈何,也将利刃指向了变节的哥哥。他招募有志之士,一马当先,与这个世上唯一的同胞之间上演了以血洗血的战斗……纵然,弟弟明知哥哥真正的心思。 神人不会死去,不论哪一方倒下,历经一段时间后又会卷土重来。因此,双方的战争也永无终结之日。大地的统治权在人类与妖魔之间反复更替,文明盛衰无常,时代更迭周而复始,大量的鲜血白白流去。然而人类不同于『神人』两兄弟,只能遵循自然法则生老病死,在水深火热之中饱受摧残。 弟弟经历无数次的转生后,痛彻地明白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于是决定尝试一个不情之策。那便是消耗自身所拥有的大部分奇迹,将哥哥封入其他相位的大秘术。但是,他这么做就连转生能力也会丧失掉,也就意味着抛弃神明所交托的『指引人类』的使命。 秘术获得了成功。这对孪生的『神人』分别留下了祝福与怨嗟,离开了大地。自此之后,人类只能自食其力,用自己的双脚开辟属于自己的天地。 后世,人们对两位神人有了不同的称呼。 与人类为敌的叛徒哥哥,被称作『魔王』。 于弥留之际将自己的奇迹分给人类的弟弟,被称为『勇者』。 ——始祖勇者 很久以前,有对孪生兄弟降临世间。 这对兄弟,乃受辗转来到这个世界的流浪神族——雷股那神族(regna)之派遣,对群居于大地之上没有智慧的猴子进行教化、引导之存在,同时是体内蕴藏着诸多奇迹的『神人』。 两位神人不受真正意义的『死亡』所束缚,即便肉身腐朽殆尽,仍会以新生命转生。因此,两兄弟花费无比漫长的时间,教会猴子语言,传授它们用火的技术,让它们学习爱与慈悲。于是,猴子们渐渐演化成了人。 但有一天,无情的背叛发生了。 哥哥将利刃指向了人类。 ——只懂得爱又其能长进,对其相反之事亦当有所认识。 哥哥如此说道,便将栖居于地底的『邪恶之物』带到了太阳之下,并率领他们猛然对人类獠牙相向。从此,世间充满了斗争与憎恨。 弟弟无可奈何,也将利刃指向了变节的哥哥。他招募有志之士,一马当先,与这个世上唯一的同胞之间上演了以血洗血的战斗……纵然,弟弟明知哥哥真正的心思。 神人不会死去,不论哪一方倒下,历经一段时间后又会卷土重来。因此,双方的战争也永无终结之日。大地的统治权在人类与妖魔之间反复更替,文明盛衰无常,时代更迭周而复始,大量的鲜血白白流去。然而人类不同于『神人』两兄弟,只能遵循自然法则生老病死,在水深火热之中饱受摧残。 弟弟经历无数次的转生后,痛彻地明白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于是决定尝试一个不情之策。那便是消耗自身所拥有的大部分奇迹,将哥哥封入其他相位的大秘术。但是,他这么做就连转生能力也会丧失掉,也就意味着抛弃神明所交托的『指引人类』的使命。 秘术获得了成功。这对孪生的『神人』分别留下了祝福与怨嗟,离开了大地。自此之后,人类只能自食其力,用自己的双脚开辟属于自己的天地。 后世,人们对两位神人有了不同的称呼。 与人类为敌的叛徒哥哥,被称作『魔王』。 于弥留之际将自己的奇迹分给人类的弟弟,被称为『勇者』。 ——始祖勇者 序幕 ——你将成为至高无上的『勇者』。 这是终结,也是开端的话语。 时至今日,我都不确定是谁跟我说的那句话,但那确是将当时的我卷入进去,将我的一切全部改变的无情宣告。 那可谓是毁灭。 也可谓是救济。 不过,我当时的确死过一次。 死去之后……又重生了。 在代替头颅被斩下的■■之上,留下诸多的罪,及一个真理。 --------- 与母亲在一起的回忆不算少。 可是一去回忆,想起的总是那时的场景。 「……啥?乔,你想成为『次勇』?」 现在是夏天,天气正热的八月。 那是乔的母亲在大和皇国向下买到一所长期闲置,据说已建成几十年的老旧木制房屋,与乔开始母子二人生活大概一年后的事情。 当时还只有八岁的草壁乔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饱经岁月洗礼的连廊上,大口吃着西瓜。听到身旁的母亲这么问,乔坦率地点点头。当时已日暮迟迟,眼前的景色一片殷红。朝这个杂草丛生的宽敞庭院放眼望去,挺有点天火燎原的样子。 「嗯,我是想当。不行么?」 「不是行不行的问题吧……我就直截了当地说吧,你是白痴么?」 「唔……我才不是白痴!不要骂别人白痴,迪安娜个白痴!」 「喔?你这混小子胆子不小啊」 毕竟这一幕早已是七年之前的事情了,细节基本依稀不清。究竟是经过怎样的过程让话题跳跃到『未来的梦想』的方向,已经完全说不清了。 不过乔记得,自己的母亲——迪安娜每次说话的口吻总是不留余地,于是乔就奋起反击,结果却被反杀,最后以乔向母亲道歉作结。因为这对于草壁家来说,曾是稀松平常的风景。 「投降、投降投降投降!痛啊迪安娜!脑袋脑袋,脑袋痛死了!」 「吵死了。对母亲直呼其名的家伙,就一直头痛下去好了!」 「那我在名字后面加个『大人』可以吧!现在答应就附送两个!超划算吧!」 「我才不要!老老实实叫我『妈妈』不行么,混小子!」 幼时的乔,当时非比寻常地开心。 他很喜欢晚霞。 准确的说,他喜欢在晚霞之下和迪安娜嬉闹。 晚霞会将世间万物染成相同的殷红色,就连乔的黑发和迪安娜的赤发,在如斯红霞之下也会变得难以分辨。所以,『长得完全不像母子』『母亲不是纯种的大和人』『那么年轻怎么会有孩子,何况孩子的父亲也不在』这类平时让他耿耿于怀的闲言碎语,唯独在晚霞洒落之际会被冲淡不少。 总而言之,乔当时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总是缠着迪安娜。 他无法原谅一切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抱有怀疑的行为,对那样的怀疑感到十分厌烦——最关键的是,他的内心十分恐惧。 「我说乔,你先冷静下来再好好想想好么?」 一阵嬉闹过后,迪安娜脸上转为老成的神情,说道 「你说你想成为次勇,可这很不现实吧。你为什么偏偏想当次勇?」 「……次勇有什么不好,很帅气嘛。能上电视上新闻风光,我在学校里说出这样的愿望,老师也表扬我『向往的是个出色的职业』」 「出色的职业啊……」 听到乔说的话,迪安娜的目光显得有些落寞。 「哎,毕竟通常都是这么看的,这么说兴许也没错吧……但是,以你的立场实在不适合。这件事,你真的搞清楚了么?」 「…………我很清楚啊」 「你现在之所以平时受着各种罪,全都是次勇,也就是『协会』的家伙害的。你不记恨他们也就算了,但他们哪里值得你去你向往?」 「迪安娜你好烦啊,我都说我很清楚啊!」 「那你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当次勇?」 叮铃……风铃奏出点滴清冽寒音。 晚霞的风景之前明明还那么安静,然而不知不觉间,蝉儿们又继续开始合唱。远方传来的小贩用喇叭叫卖豆腐的声音。时间的流逝出奇的悠长。 此时,乔突然明白过来,同时感到自己的脸颊急遽发烫。 「……那是因为……」 「嗯?」 「那是因为,迪安娜你以前就当过次勇吧」 迪安娜顿时语塞,直勾勾地盯着乔。乔觉得不好意思,下意识背过脸去,可仍旧像要奋力辩解一样,激动地说了下去 「所、所以说,我也好要成为次勇!我想成为次勇!因为次勇一定超帅的!」 「…………」 语焉之后,一阵沉默。 叮铃……风铃再次清冽鸣响。 「……是这样啊」 最后,迪安娜小声嘀咕了声,露出一种不啻困扰不啻害羞,又不啻悲伤,不太好形容的表情。 「哎~,你这小子真让人伤脑经啊。身上洋溢母性的我还真是可怕……你要是继续发展下去变成母控,我要怎么办」 「???母控?」 「就是指过度喜欢妈妈的家伙」 「啊,这说的是我来着」 「你不否认啊……」 迪安娜敛目叹息,但紧接着不知为什么绕到了乔的背后,缓缓地将自己的身体贴在他的背上,将他紧紧抱入怀中。 乔也没有理解这突然发生的情况,顿时愣住了。 「怎、怎么了?好热啊迪安娜……而且好重」 「你就忍忍吧……让我暂且沉浸在这份幸福中吧」 「呃,嗯?」 乔当时并不明白迪安娜为什么这么做,只记得迪安娜明明说着自己很幸福,耳朵里听到的声音却出奇地沙哑,相互接触的身体在微微发颤,以及自己那颗童心对母亲感到的不解。 不过乔如今回忆起来,已经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 ——在当时,迪安娜应该就已经明白了吧……她自己不久便将面临的结局,以及这件事对儿子的心会造成多么大的伤害。 乔在当时童言无忌,只顾讲述自己的梦想,然而自己的言语是多么残酷,迪安娜的温柔需要多么刚毅的精神来支撑,他却没有丝毫察觉。 「——呵呵。你将来想成为怎样的次勇呢?」 「?迪安娜,莫非你在哭?」 「我没哭啊,都说我现在很幸福啊」 迪安娜还塞了句「相信我啦」,于是乔便只好相信这番话。 「…………迪安娜,热死了啊」 在令人动弹不得拥抱中,乔迷茫到最后,又抱怨一了声。 叮铃……风铃似乎第三次留下了清冽的音色。 〇 于是,乔醒了过来。 「…………」 首先认识到的,是传达身体之上的震动,随后是十分逼仄的感觉,接着他用迷离的睡眼左右张望一翻。这里是一辆魔导车的内部,应该是大型货运拖车的副驾驶座。乔刚从深沉的睡梦中醒来,还无法正常运作的脑子里冒出一个疑问……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唷,小兄弟,你醒啦」 随即,左边突然传来一个粗野的声音。 乔向身旁瞥去,只见一个浑身毛茸茸的小孩子,不知为何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对,确切的说,那是个『只有小孩子个头的大胡子大叔』。 那筋骨发达的身躯,坚硬的毛发,可怕的面容,都是矮人族的典型特征。 只不过,眼前这位矮人的表情十分和善,给人一种 和蔼可亲的感觉。既然他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那么他肯定就是这辆魔导车的主人了,而且装束也属于劳动者的风格。 ——仔细想想,这大叔总觉得最近在哪儿见过。 「……啊!?」 乔一想起对方的身份,涣散的意识变得鲜明。他连忙端正自己的姿势,擦掉黏在嘴上的口水,朝着驾驶座上的矮人鞠了一躬。 「大、大叔,真是对不住。我好像是睡着了……」 「喔,还真是的。小兄弟你可是足足睡了四个多小时喔。噶哈哈哈哈」 矮人大叔豪爽地大笑起来,随后接着说道 「托人搭便车,结果一上车就倒头大睡,真有你的啊。而且还是在连续驾车两天两夜都没合眼的我面前耍这一出,你可真是不得了啊。天底下还有神经这么大条的小鬼,我都反倒佩服起你来了」 「呃……越听越觉得我有够失礼呢……」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乔为了尽可能地节省盘缠,在上一座城市的时候央求这位矮人司机(好像是叫鲍勃),谢天谢地答应让他上了车,不过他却因为长度劳顿而熟睡过去了。 乔看了看手表,时间已过中午。根据他的印象,出城后已经经过了四个多小时。 对自己万分无礼之举,乔难免冒出一身冷汗。 「哎呀,怎么说好呢……实在太惭愧了」 「我又没在意,你也别不停鞠躬了。我知道那是大和皇国道歉的动作,但在这个国家却并不流行喔」 鲍勃说了「这个国家」,这让乔重新认识到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乔松开了之前撑脸用的手,扶着窗框向车窗外探去,确认外面的景色。 放眼望去,外面只有光秃秃的岩石,红色的荒野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另一边,如此广阔的荒凉景色令人十分震撼。 泥土的味道舒服地掠过鼻腔,毒辣的夏日阳光令原本的炎热变得更加激烈。视野之中,唯有巨大的仙人掌凌乱分布,风滚草从车旁滚过,远方的野牛群四处狂奔卷起漫天烟尘,身长四米的飞龙族翱翔天际。 除了拖车与车道之外,在看不到任何人造物。这样的景色,乔这一路上拜见过多次,却仍不乏新鲜感,让他不禁由衷地感叹起来 「真壮观啊……这种景色在大和绝对看不到」 映入事业的一切,规模全都非比寻常。不愧是世界国土面积最大的亚美奇亚合众国亚中,横跨亚美大陆的『99国道』。尽管乔在电视剧和电影中目睹过,但世纪来到这里还是头一次。 这时,乔开口问道 「大叔,话说还有多远到达目的地?」 鲍勃充满活力地答道 「就快了,差不多能看到了……哎呀,能够赶上真谢天谢地」 听说鲍勃是位老司机,使用这条99国道往返大陆各地运送物资前前后后都快二十年了。只不过,他这次不太走运,半路上遇到轮胎爆胎,车内部分机械还出现故障,因此日程稍稍耽搁了些。 「所以就星夜兼程了么?亏你这样还愿意载我呢」 「这没什么,我就是有些爱管闲事。看到你在街头一边愁眉苦脸地啃着汉堡,一边高高举着素描本的可怜样,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我的样子有那么可怜么?」 「嗯,简直太惨了。你当时就是一副『我马上就要走上人生歧途』似的表情」 鲍勃相当敏锐,他的判断未必不对。 「我上个月满十五岁,现在学校放假,所以想利用假期来趟亚美。至于理由嘛,就是……来见一下稍微有些麻烦的老家伙」 「?既然如此,你直接乘客机到碰头地点不就行了」 「这个嘛,难得可以出趟国旅行对吧?所以我就想到处看看」 于是,乔在七月末来到了亚美奇亚合众国的某个地方下了飞机,之后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走陆路沿途尽可能地去逛观光胜地,同时向东北方向前进。到了八月中旬,他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的边上……这个距离,已经不容他逃跑或躲藏了。 「……哎」 几乎忘却的忧愁再次袭上心头,乔漫不经心地盯着身旁的反光镜。 黑眼睛黑头发,中等体格中等身高,脸上留着与年龄相称的稚气,身上穿着十分俏皮的夹克,种族为占世界人口约六成的人族。这样一名随处可见的平凡少年,便是现在的草壁乔……当然,与在回忆过去的梦境中登场的那个年幼的自己,与那个兴奋地讲述未来展望的时候,一切都已截然不同。如今,他就是一名『普通』的少年。 他觉得,就算普通也没什么。 至少,他对此完全不会觉得不满……本应如此才对。 「…………可是,我到底哪里招惹那个老头子了」 他用旁人听不到的微小声音咒骂了一声,又悄悄地叹了口气。 而就在此时—— 「喂,能看到咯。就是那座城市吧」 听到鲍勃的呼喊,乔悬起了腰,顺着鲍勃手指的方向朝挡风玻璃的前方看去——的确能看到了。尽管现在还只是一个小点,但那轮廓的确是城市的样子。与此同时,本来十分干燥的风,俄然多了几分湿气。感觉附近开始弥漫起海风的味道。 他要去的城市,的确位于北亚美大陆的东部沿岸。与大和皇国之间隔着一片汪洋大海的那个地方,有约合800万的各色人种居住者,是众所周知的世界潮流发源地,而且有诸多历史、宗教建筑,是国内最大且最重要的都市。 「……狂欢城(spree ville)」 乔不自觉地将那座城市的名字嘀咕了出来,鲍勃以略显逗趣的口吻回答道 「正是。相传是现代人类的祖先——始祖勇者在很久以前封印魔王后逝去的地方,是崇高的圣地喔。而且,现在也是『职业勇者』们的发源地」 「…………」 「哎,也正因如此,对于我这种『勇者值』低的人来说,是座待不下去的城市呢」 「诶,大叔!?你说话未免太不小心了吧!」 乔言下之意指勇者值这个词,以及「低」的含义。 他对轻易暴露自己个人情报的鲍勃感到难以置信,禁不住用责难的口吻喊了过去。可是,那位和善的矮人却只是笑了笑。 「你这表情真逗,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说这个世上将勇者值视为绝对基准的差别主义者很多,但也用不着因为这样就让自己也去迎合他们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哎~,那我顺便问下,大叔你勇者值多少……?」 「告诉你可以,可你别吓着。我是10阶」 原来如此,这个确实低,甚至让顺势提问的乔都觉得无地自容了。 始祖勇者将『勇者因子』留存于世,如今蕴藏于全人类体内,勇者值即是决定其潜质的数值。勇者值的数位越少便表示越优秀,而且勇者值一生都不会变化,为实质上最低的数位。更下面的话,似乎就被当做『没有勇者因子』了。 当今世界,不存在没有勇者因子的人,就是这样一个随便扔个石头都能砸中勇者的时代。因为勇者的存在过于普遍,已经只能用『因子浓度』『数值高低』来区分『大多数人』与『其他』了,而且当今社会中不能说『不区分也行的』的情况实在太多。 正因如此,『职业』之类的词汇也变得不可或缺了。 「话虽如此,勇者值的平均水平一般也是6、7阶,再不济也是8、9阶,除了我自己之外,我都基本没遇到过其他10阶的人呢」 不过,鲍勃拥有 着笑谈这种事情的从容。乔觉得这位豁达的大叔十分耀眼,对一直苦恼的自己觉得好狭隘。 「——没事的啦,大叔」 「嗯?」 「因为在这世上没有最低,只有更低啊」 鲍勃露出诧异的表情,但乔没有理会,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右臂……在炎炎夏日之中,而且还是在更加酷热的车内,却仍旧穿得严严实实的右臂。 上面的就不提了。两人在闲聊之余,狂欢城总算近在眼前了。 渐渐有绿色掺入视野之中,过了99国道的尽头标示后,在右边的远方能看到波光粼粼的大海。继续顺着道路前进,高耸的水泥森林便清晰地印入视野。再继续往前走,便看到了伫立于海湾之中比芭提岛上,高举长剑的白色巨人的身影。那是将始祖勇者向人们宣誓要打倒魔王之时的雄姿惟妙惟肖再现出来的,狂欢城的象征『自由勇者像』。 看到这样的景色,乔终于有些切身的感觉……真的再过不久,就要到了。再过不久,自己就会站在那座城市里。站在人类的圣地,职业勇者的发源地。 不安、期待以及伤感涌上心头,乔露出豁达的笑容。 「……我来了,迪安娜。我要到狂欢城了」 然而…… 就像是有看不见的什么人对草壁乔平安进城完全看不过去一般——突然之间,那件事发生了。 「!?」 最开始的迹象是一阵旋风。突然之间,气流朝着拖车行进的方向聚集,不及眨眼的功夫便化作了强到不自然的狂风。 不,事情还不止这么简单。片刻之后,收敛之后的庞大气流在远方卷起涡流,竟以惊人的速度席卷天空,形成漏斗的形状。 轰鸣声震耳欲聋,狂风横扫一切。面对这过于突然的异变,乔与鲍勃一时愣住了。在他们目光的方向上,那个漏斗的规模急剧扩大。 在现实中应该只经过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然而在万里无云的碧空之下,地面之上竟无缘无故地卷起了凶恶的风暴,化作一条怵目惊心的巨大『龙卷』。 「这……?」 在这一刻,乔尽管瞠目结舌,但还是发觉了一件事。在约一公里之隔的龙卷风之中,隐约能够看到一个大得夸张的影子。 在风暴中荡漾的身影,有几分生物的样子,令乔胆战心惊,全身绷紧。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 那东西照理说不应该如此轻易地便会涌现,何况是在大都会的附近。 再说了,警报怎么没响?若有如此规模的东西出现,通常应该在几天前就能够预测到了。就算退一百步,发生了某种状况耽误了预测,至少当天也会通过各媒体事先进行紧急预警—— 「「收音机!」」 鲍勃似乎也得到了相同的结论,两人的声音不约而同地重叠在了一起。 ——原来是这样,竟然忘记了。这辆魔导拖车当前车载机器出了故障,空调也无法运作,点烟器也不能用了,收音机也是一样,所以当然就听不到警报了。 「大、大叔,赶紧180度掉头!赶紧折回去!」 「早就在试了!可是方向盘不听使唤!」 鲍勃努力尝试控制陪伴自己多年的老搭档,可他的努力都是枉然,拖车仍旧一点点地被拖向灾难的中心。龙卷风的风俗还在每分每秒地增大。 于是,作为最后的依靠的拖车,最终没能抵抗住牵引的暴力。 完全失去控制的拖车先是侧着车身被龙卷风拖过去,紧接着被一下子侧翻在地,一点点地开始地上滑行。乔在车辆倒下的离心力下被甩出了副驾驶座,勉强伸出手脚固定住了身体,而鲍勃额头撞在了挡风玻璃上,不省人事。 「见鬼……!我才不需要这种才灾难片一样的临场感啊!」 乔大声叫喊的同时,从车窗把上半身伸出了侧翻的车子。灌木、仙人掌、动物,全都无助地被卷向天空,乔怒视已近在咫尺的威胁。 毫无疑问,那东西是『缭绕着龙卷风的生物』。 不知是龙还是蛇,总之那个长条状的巨型生物就躲藏在它所引发的龙卷风内部。在震天价响的风声中能够听到尖锐的嘶鸣声混杂其中,所以基本可以确定。 能够操纵如此大规模自然现象的魔力适应种〈monster〉,世间只有一种。 「————〈灾祸兽(disaster)〉」 它们司掌龙卷风、海啸、地震、落雷、火山喷发、暴风雪等世间各类灾害,乃是由魔王带来的现象生物,屡屡威胁身为始祖勇者之子孙的人类文明。即便在万恶之源的魔王已不存在的现在,它们依旧遵从着主人的命令,乃是魔王忠实的仆从。 拖车现已开始浮空,情况刻不容缓。乔咬紧牙关,视线毫不犹豫地落在自己的右臂之上。 ——我岂能死在这里,我有着绝不能轻易放弃这条命的理由。因为我这条命,早就不是我的一己之念能够主宰的了。最关心的是,我不想让如今在车中不省人事的善良矮人死去。 「…………」 乔的内心一时纠葛不清,但他硬是扫除了杂念,接着将自己的身体向车子上面拉,以车门为立足点,抓住了上衣的右边袖子。 ——现在不必在意他人的耳目,而且这里能够拯救鲍勃的只有我一个。我不太想指望这家伙,而且有好几年都没用过了,能行么…… 接着,乔一把搂起袖子,准备强而有力地喊出那句话—— 「!?」 然而抢在他动手前,一道苍蓝闪光划破天际。 已逼近至无法回避之距离龙卷型〈灾祸兽〉,被上空飞来的一道闪光毫不费力地斜向贯穿。非人猛兽的凄烈惨叫震天价响,同时狂风骤减,险些被飞起来的拖车又落到地上。 风暴的面纱被剥离几分,〈灾祸兽〉的真身暴露在白日之下。 其外貌的确酷似东方的神龙或蛇神。 遭到痛击的〈灾祸兽〉愤怒不已,那不用翅膀却悬浮于空中,恐有300米之长的巨大的身躯,如今正激烈地纠缠着。铁灰色的鳞片表面闪过魔力的光辉,双眸之中充满杀伐气息。 但是,不知从何处出现的袭击者们,未给愤怒的〈灾祸兽〉以反击的空隙。 最开始打了〈灾祸兽〉出其不备的那道苍蓝闪光,紧接着又勾勒出一道锋锐的轨迹杀向灾祸兽,随即周围又冒出红、黄、绿等无数无数闪光紧随其后,同样对魔王的眷属果敢地发动攻击。魔法引发的爆炸与雷击,几度绽放于苍穹。 由于结队进攻的一方与那庞然大物的身体尺寸天差地别,从乔所在的位置没办法具体地看清战况,但能够感觉到,那伙人正完全压制着灾祸兽。 「…………说笑的吧」 乔在侧翻的拖车上愣住了。 ——好厉害。不敢相信。以那个〈灾祸兽〉为对手,竟然能够占尽上风…… 乔事后听说,当时遭遇的〈灾祸兽〉所伴有的魔震只有『邪恶度4』。他还以为自己肯定遇到了规模不得了的怪物,结果不过是印证了『当局者迷』这句话。 但不管怎样,〈灾祸兽〉就是〈灾祸兽〉,天变地异就是天变地异。照理说,与那样的超常存在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那么那些毫不畏惧一往无前的光点究竟是什么人呢——正当乔在自己心中诵出那个答案的时候。 「……咦?」 突然间,状况发生了变化。 〈灾祸兽〉身上缭绕的飓风铠甲几乎被剥掉,身体受了大量的伤,但它慢慢开始激烈蠕动,把脑袋转向了其他方向。看来它判断自己敌不过,想要逃走。 如果光是这样倒还好,然而现在有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好死不死,那只〈灾祸兽〉偏偏朝着拖车的方向冲了过来,而且还是以非常低的高度。 「这、这这这!?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看到〈灾祸兽〉几乎贴着地面俯冲过来,乔大吃一惊,准备逃离拖车。但是,他我随即又想起鲍勃还留在车里,顿时就像中了定身术一样,无法动弹。生与死仅在这转瞬之间,这一刻的耽搁便足以致命。 所以,在那一刹那——乔只能看着。 看着向自己逼近的那庞然大物,看着从庞然大物身后猛追过来的神秘人影。 乔立刻便察觉到,那个人影正是刚才那『苍蓝闪光』的真身。因为他看到,那个人影用魔力的青白光转换为带状立场,在半空中笔直地创造出一条行进路线,并如花样滑冰一般轻盈地,而且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在上面滑行。 ——俨然是起舞于天河的舞者。 即便现在不是悠闲的时候,乔看到那身影时,仍旧不免萌生如此感想。 就在灾祸兽的鼻尖快要撞到拖车的千钧一发之际,那纤细的身影绕到了前方。〈灾祸兽〉挨了猛烈的迎头一击,头部被弹开一般偏向了一侧,随即蜿蜒的身躯也随之改变轨迹,以可怕的压迫力从乔身旁擦过。遑论鳞片的数量,就连滚动的腹肌都能看到,用『一纸之隔』这个词绝不为过。 相隔片刻,从后方地面传来剧烈震动。 乔咽着唾沫回头一看,只见〈灾祸兽〉那巨大的身躯压在了地上,如漫漶般逐渐消融于空气中,最后连一片肉一片骨头都没有留下,变回了纯粹的自然魔力。之所以称之为现象生物,便是由于其以上特征。 随后,世界恢复了平静,附近区域从暴风化身的支配之下得到解脱。 几秒钟前的轰鸣已荡然无存,然而在这鸦雀无声的寂静中,乔却一时间无法动弹。在〈灾祸兽〉与他交错而过的瞬间,那拨弄着额发的死亡触感,如今仍鲜明地残留在他的身体里,这令他不自觉地,出身地注视着元凶消失的那片虚空。 但是,当他好不容易认识到危机确实已经过之时…… 「好、好险……还以为小命要玩——」 「——有没有受伤」 他听到一个宛如小鸟鸣啼的声音。 他把头转了回去,随即再次遇到距离『一纸之隔』的情况。 刚才那个身影在持剑猛击〈灾祸兽〉之后,大概是在惯性的作用下落在了侧翻的魔导拖车的车门部分。那倩影,如今正虚无缥缈般站在乔身旁,两人之间的距离之近,似乎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她的身影是那般如梦如幻,差点让乔以为又有冰雹的化身出现了。 那波波发型的头发和纯洁的双眸,均为充满神秘感的冰蓝色。鸭舌帽形的面具如今被她推到了头顶,从下面露出的,是一张稚嫩却不乏秀丽的面庞。虽然她的表情有些不够水灵,枉费了那份可爱,但却强调了超尘脱俗的气质。 那娇小身躯之上穿着的,就像是骑士铠甲与芭蕾舞裙相结合的服装,虽然十分可爱但难免太过显眼,依旧是同样的蓝白基调。然后,如今已经收入腰间剑鞘的细剑之上,根据公开情报应该刻着『奥杰塔』的铭文。 不会有所。乔知道眼前少女的身份。 「……启、〈启明星〉……」 乔最终喊出了她的名字,随后少女微微歪起脑袋。 「嗯,我的确是〈启明星〉,有何贵干?」 「啊,啊啊……呃……」 「那我再问一次,你有没有受伤?」 乔猛地摇了摇头。少女见状,似乎一下子对乔丧失了兴趣,接着从脚下的车窗观察拖车里面的情况。 「……车里那位,似乎得送去看看医生呢」 她嘴里嘀咕着,从怀中取出便携终端,开始摆弄起来。这个时候,乔几乎出神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 ——是真人。不是电视新闻里的图像,也不是别人搞的cosy。那是如假包换的a级勇者〈启明星〉。 年仅十四岁便成为职业勇者。 以世上最小年龄闯过勇者测试的神童。 以2阶的惊异勇者值得名,头号实力派新秀。 相传将来肯定会进阶为s级的……那位…… 「我……不是产生幻觉了吧……?」 「并没有」 让乔感到难以置信的那位少女也承认了,这使得乔大大地打了个趔趄。她虽然对乔表现得漠不关心,但似乎有在好好听乔说话。 接着,〈启明星〉收起终端,说道 「你的眼神就跟小孩子似的呢,乔·草壁。比照片里可爱喔」 「……诶?」 「莫非你是我的粉丝?」 「啊,啊啊……算是大粉丝吧」 乔没有撒谎,他有眼前这位少女的周边……虽说其他喜欢的英雄的周边也不少。 可是,乔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稍稍犯起了嘀咕。他对少女说的话,感觉有些不对劲……究竟哪里不对劲呢? 「……我明白了,你比我想象中要迟钝呢,我有点失望了……」 「?」 「再说了,你怎么在这种地方?竟然走陆路到狂欢城,你是笨蛋么?你还仗着有人邀请去观光,我明明都一直没空休息」 「啊,诶……啥?」 「托你的福,我还在想『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都联系不起来啊!连戏都演了一遍,感觉我亏大了啊!」 她的样子似乎有些奇怪。一开始她还恍如妖精转世一般散发着静谧的气场,可是说着说着,给人的感觉渐渐变得好像『垫着脚耀武扬威的小猫』。说话的口吻也很奇怪,虽然仍然在用敬语,却非常直接,甚至感觉有些孩子气。 可是愤懑不已的〈启明星〉,突然平静了下来。 「……算了,还是以后慢慢矫正吧」 「呃」 「回到要说『是』,当心我扁你哦」 「是……不对,等一下。不觉得你从刚才起就很奇——」 ——怪么? 然而话音未落。 「——噢噢噢噢噢!?」 乔条件反射地大叫起来。 这是因为,一群犹如闪耀繁星的人,从天而降。 他们应该就是刚才与〈灾祸兽〉作战的那些光点,身上全都穿着奇装异服,使用飞行魔法赶到乔身边,总共大概有20余人。 有龙人模样的〈喷气飞龙(jet wyvern)〉,有身穿陈旧婚纱的〈婚姻喰种(marriage ghoul)〉,有动脑体力系的〈禁止通行(keep out)〉。虚无僧形象的〈虚无行者(komusoyer)〉,肌肉滚滚的〈触地得分先生(mr.touchdown)〉,猪武士〈蟒侍(boa samurai)〉,醉妞〈醉猫猫(drunk nyannyan)〉,蔬菜贵公子〈食素者(vegetarian)〉,〈爆裂咆勃(st bebop)〉、〈蹦极蹦极(bungee bungee)〉、〈渲染舞步(step row)〉,另外还有大批超级明星齐聚在一起。 虽然只有中等规模,但对付的毕竟是〈灾祸兽〉,于是许多之名得a级和b级勇者一齐上阵。而现在,他们所有人纷纷在上空停住,朝乔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在兴奋,以及某种痛楚的作用下,乔浑身一颤。 乔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到狂欢城,竟然就收到如此热烈的迎接。 只怕他们不过是为了驱 除灾害而出动的吧……乔的感性,十分讽刺地去理解这场凑巧的演出。 没错,他们是职业勇者。 继承始祖勇者的遗志,在世界各地进行英雄活动的人间守护者。 在全人类勇者化的当今时代,他们的身份与凡人有着明确的区分,乃是拥有着超凡勇者值的遴选之人。因此,他们职业勇者从大众之中得到的『始祖的代理人』『正当的后裔』『补缺的后备军』等称号中,灌注了或好或坏的多种含义。 他们称名字是,次代勇者(sed braves)。 又名—— 「次勇」 乔百感交集的这声呢喃,唤起了内心的乡愁。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是草壁乔过去向往的存在,时至今日确实丧失追寻『资格』的梦想的残渣。 「……你的眼神还真是孩子气呢」 身旁传来谁人的细语,但乔并未在意。 他在眼眶发热的感情的驱使之下,久久地仰望着那片在苍穹中闪耀的灿星。 第一章 勇者过多的城市 事情的开端要追朔到一个月前,起因是打到草壁家的一通国际长途。 『乔,你想不想到亚美奇亚合众国来?』 「……啥?」 对方在电话里一开口就问了个这样的问题,乔一时握着话筒僵住了。虽然乔了解对方就是这样的性格,但什么铺垫也没有一上来就这么问,乔是在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还想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结果你怎么一上来就这么问啊,老爷子。拜你所赐,别说大和了,我就连这个小镇都出不了,难道你老糊涂忘记了?」 然而对方随后说出的话,让乔更为吃惊。 『你这小子好没礼貌,这种事老夫怎么可能忘记。我是告诉你,这次允许破例』 「…………当真?」 乔想都没想就反问过去。自从他在这个乡下小镇里定居之后,就从未到过其他地方,所以突然向他提出这样的事情,也难怪他一时间无法相信。 「等、等一下!怎么突然间就答应这种事?」 『你从明年开始就要上高中了——这算不算回答?』 听到这句话,乔屏住了呼吸,同时也在脑中也联系了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怎么说老夫现在也是你唯一的监护人,跟孩子谈未来的路怎么走的权利还是有的。难道我的不对?』 ——看来老爷子是想给很久以前开始就不断试探的『那件事』做个了结了。既然这样,应该也正合我意。事情也不能总是悬而不决。 乔心里的确也这么觉得。 「知道了,我去」 就这样,在一个月后,草壁乔登上了飞机。 对这场毕生中恐怕是最后一次的海外旅行所怀的期待,以及明明下定决心却依旧不断膨胀的踯躅,在他的内心之中纠葛不清。 〇 于是现在,亚美奇亚合众国·狂欢城州·狂欢城中心马哈特区一流地段的高级宾馆『艾尔希宫殿』一楼大厅之中,乔与他要见的人隔桌相对。 时间为上午十点整。那场〈灾祸兽〉的骚动已经过去一整天。 在昨天的灾难中,鲍勃幸好只受了轻伤。乔去鲍勃被送往的医院去探望鲍勃,结果鲍勃与乔亲密无间第聊起了闲话,还放声大笑,看这情况应该没有大碍。 好在鲍勃平安无事,这的确可喜可贺,然后乔终于要面对自己的问题了。乔到达这间事先约好的宽敞大厅,等了半个小时后,一辆高级魔导车停在了宾馆外。结果约好见面的人准备好后刚一下车,乔就不禁嫌弃地眯起眼睛。那个人将身材火辣的美女秘书带在身边,身上穿着名牌西装,戴着墨镜,还佩戴者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首饰,嘴里叼着雪茄吞云吐雾,拄着手杖走过来,俨然就是一个典型的而不良老头。这也难怪乔想装作不认识他。 可是,那位不良老人敏锐地发现了乔,而且还露出很假的笑容,大声叫喊起来 「噢!乔!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真是辛苦你啦!」 事已至此,乔只得死心,任凭宰割。 大厅的工作人员和客人们闻声注视了过来,于是乔暴露在了众人好奇的目光之下,这显然是老人在故意作弄乔。此刻,乔略微地露出尖锐的眼神。 随后,对方终于在乔对面的座位上坐下,首先厚颜无耻地这样说道 「乔,你怎么完全没有成长?跟上次见面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啊」 「这是我要说的话啊,臭老头!」 乔的声音突然变得粗暴起来,这下再次惹来周围的目光,可乔已经不想管了。 「我老早不就拜托过你,让你跟我见面的时候穿得正经一点么!你怎么反而变本加厉啊!简直就跟个在赌场搞即兴表演的狒狒一样啊!」 「哎呀哎呀,你这小鬼还是那么不懂礼貌呢。也罢,反正我高兴,就饶你好了」 「可我不高兴好么!再说了,我们上次见面差不多才一年半以前吧!就算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哪里能长那么快啊!」 将憋不住的感情宣泄一空之后,乔喘起了粗气。而对面的狒狒——埃德蒙·沃肯一边用手缕着纯白的头发,一边哈哈大笑。这位老人的种族,乃长寿种族的代表,妖精。他的年龄已逾300岁,可麻烦的是身体依然硬朗。 「是呀是呀,是这么回事啊。就算是人类,长个一年半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呢。虽然很久以前就感觉到了,但最近觉得,老夫的时间感猛然变得迟钝了呢」 「……难道不是因为你活太久了么?只是单纯的老年痴呆了吧。名为看护的屈辱生活,就快开始了呢」 「什!?你、你胡说八道!老夫身体好着呢,要看护还早几百年呢!」 沃肯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莫非他其实非常在意年龄? 虽说是妖精,但毕竟有300岁了,到了这个岁数,出什么状况都不足为奇。就算乔总是跟他侃侃而谈,而且是多年的老相识,也完全不想谈及年龄的话题。 因此,乔简简单单地改变了话题的走向,决定进入正题。 「……老爷子,就让我们来说正经事吧。毕竟我不远万里来到狂欢城,就是为了这个」 「你可真性急啊。咱们久别重逢,老夫倒觉得应该先随便聊聊呢」 沃肯露出就好像爷爷被孙子随便糊弄一般的尴尬表情。 「你小时候,不总是死乞白赖地争着吵着要来亚美奇亚么?现在梦想实现了,感觉怎样?这座城市是次勇的根据地,你喜欢的〈宇宙肌肉男(ic muscle)〉等职业勇者的限定手办好多好多喔」 「我说啊……虽然我对老爷子你个人没什么想法,但这种事果然还是办不到的啦。我跟协会的关系太差了,而且老爷子你也有自己的立场不是么」 听到乔这么说,沃肯也只好收起那幽默。 这位老人,乍一看无非是位恶趣味的暴发户,但实际上,放诸全世界都认可他那强大的『力量』。而且那并非以单纯的资产、权威为基准衡量的『力量』,而是由他对全人类做出的卓越贡献而造就的真正『力量』。 埃德蒙·沃肯。 职业勇者——管理次勇的唯一国际机构『世界勇者协会』的现任会长。 他是约百年前以职业勇者的身份驰名世界的英雄,也是将自己的名字印在教科书中的伟人。就任会长一职的现在,在勇者协会总部所在的狂欢城中,他说话搞不好比大总统还有分量。 照理说,他这种超级大人物不是乔这种小人物随随便便就能够见到的,不过这或许也受益于老相识的关系。沃肯说自己是乔的监护人之类的,这些话也未必不对。 好了,说到这样一位男人要跟乔『讨论将来的路』,那么可想而知只为一件事情……而且同样的事情,已经重复过许多次了。 事实上,沃肯停顿了片刻之后,的确以判若两人的严肃口吻,向乔说起了件事。 「乔,你必须成为次勇」 「…………」 沃肯以完完全全的断定式口吻说完后,再次重申 「你应该有那份义务。成为次勇的意义、价值,最关键的志向,你应该都有。不对么?」 「我想,这话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乔叹了口气。让他自己承认这些,每次总让他感到有些不爽。 「就算我满足其他的条件,也没有至关重要的『资格』啊」 「……你说的,怕不是勇者值,以及协会那些顽固家伙的警告吧」 「当然啊。问题要是那么简单,我现在还在以次勇为目标奋斗了」 从结果来说,这不是不能不能当次 勇的问题,而是要不要以次勇为目标迈出一地步的问题。 「乔,别对无意义的事情那么固执。内心明明『想成为』次勇,却因为没有资格而『无法成为』……这种生存方式岂不是太扭曲了?」 「我不这么觉得。你那种『能够当,所以去当吧』的观点,倒比我要奇怪得多吧。那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而是次勇啊」 「……乔啊,你对次勇幻想过度了」 ——又说这个么…… 乔对此感到为难。以前每次跟沃肯在两条平行线上争论的时候,总会被沃肯从这一点突破,要么就被拉进沃肯的节奏,要么就发展成争吵。 换而言之,沃肯的言下之意便是……次勇终归也是普普通通的工作。 「……这种事我也明白啦。可是你这个当会长的说这种话合适么?」 「就因为我是会长才这么说,我可不想冠冕堂皇地粉饰组织的本质。曾经『勇者』这个词属于个人,同时也被用于『有勇气之人』的意思,可现在的勇者——次勇,单指『有力量的人』。事实如此」 要说时代变了,也的确是变得很彻底。随着勇者因子的散布,魔法逐渐走进千家万户,名为魔导科学的近代技术也应运而生。神秘和奇迹,大部分被推上了表面舞台,勇者的含义也发生了巨大转变。 「但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原本,勇者是历经蹉跎勇往直前的人。那种自我牺牲的精神的确值得尊敬,但你不觉得那样太可悲了么?」 「老爷子,你到头来究竟是想肯定次勇,还是否定次勇?」 「都不是。现在的次勇,各个都是充满欲望之人。次勇也不过只是勇者值高的常人而已。老夫想说的仅仅只是,吾等出生于勇者(人类)的时代,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你就让我不要在意资格,将就着去当咯?」 沃肯点头表示承认。乔扶住额头,不再说话。 乔很清楚沃肯的意见。在草壁乔来看,现代人对的崇敬只是一般般,也不会偏执地拘泥于善恶之分。一般般的善良,一般般的自私,就是普普通通的勇者(人)。 但是,次勇…… 至少乔曾经向往的次勇是『不同』的。 资格不可或缺。不是什么勇者值,不是什么国际测试,而是更为宝贵的部分的资格。而且乔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那份资格。 「……哎呀呀,一谈到这个话题,就总是这个样子呢」 沃肯如今的表情,就像面对一块不肯点头的顽石。 「你这人,平时那么懂得灵活变通,可一谈到这件事立马就会变得固执起来。真是的,你对『过去的事』究竟要纠结到什么时候啊」 「………………」 「迪安娜是位好母亲,作为次勇来说就好过头了呢」 「喂!」 愤怒之情禁不住破口而出,只因沃肯的口吻之中掺入了实实在在的『后悔』之情。随后,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他们隔着桌子相互瞪视。 最后,差不多过了一分钟吧。 ——来到亚美奇亚,到头来果然还是会闹成这种面。 就在乔灰心丧气的时候,沃肯突然卸去了那严肃的感觉。 「哎,好吧。既然这样,老夫就跟你赌一把好吧」 「……赌一把?」 出乎意料的发展,让乔不解地眨了眨眼。老妖精郑重地点点头,说道 「嗯。就限定在你在狂欢城停留的期间好了。我会给你派一名『指导人』给你。她是现役次勇,而且特别优秀」 「什……?」 「我已经跟她说好了,交代的事情也已经让她安排在日程里了。乔,你就从她身上学习什么是次勇吧。你就跟她一起走遍这座城市,观察职业勇者的活跃表现,身临其境地去体会其中的真实吧。我向你保证,如果最后你还坚持『自己当不了次勇』,我今后绝不再提这件事」 乔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听着沃肯一口气滔滔不绝地说出这番话,嘴巴愣愣地翕动着。 ——指导人?而且还是现役次勇?看来老爷子一开始就是打着这样的算盘,大致的准备似乎也做好了。少有地把我叫到亚美奇亚,肯定也是为了跟我提这件事吧。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份上……」 「因为我想当看好你啊,乔。你的本性,还有那个——」 沃肯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他的目光正注视着乔身体的某个部位。那便是在这大热天里却被长袖夹克过的严严实实的,那只放在桌上的右臂。 乔连忙将右臂缩了回去,同时岔开话题般问道 「于、于是呢?你说的指导者是怎么回事?」 「嗯?喔,那可是个超有名的次勇喔,能让你忍不住利用身份之便死求着要签名的那种呢……话说,她怎么还没来?我想她早该到了呢」 「慢着!你把人叫过来了么!?我可还没答应你打这个赌啊!」 「你就行行好吧,这样你要是都不答应,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如愿以偿啊。而且你明年就要上高中了,如果顺利,还赶得上在狂欢城的次勇职校入学呢——噢!来了来了!」 沃肯不慌不忙地举起手。乔转向宾馆正门,认出了正走进大厅的娇小身影,不自觉地被她的气势所震慑。 那是一名女性,大概是一名人类少女。她身高不足一米五,穿着缀着荷叶边的无袖衬衫和迷你裙,还有一双看起来十分结实的长筒靴。由于深深遮住眼睛地戴着一顶鸭舌帽,无法看清长相,但身上就散发着气场令人不禁被她吸引。然后,在她的左手手腕上戴着疑似拘束具的银手镯。 乔的心,不由自主地悸动起来。 原因说不清楚……硬要说的话,就是有种类似预感的感觉吧。 「来的可真晚啊,难道路上迷路了?」 沃肯开着玩笑朝刚刚落座的少女问道,结果少女鼓起脸颊,静静地发起抗议 「……请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实在让人不高兴」 细腻的面庞从鸭舌帽下露了出来,冰蓝色的发丝毋庸置疑。在近距离确认到这些特征,乔不经惊呼了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哈哈哈,吓到了吧?这也难怪。因为她是当下正红的那位〈启明——」 「会长,您猜错了。他之所以吃惊,是因为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想必沃肯还不知道乔在来狂欢城的路上遭遇过〈灾祸兽〉的事情,也完全不清楚击退〈灾祸兽〉的都有哪些人,只见他瞪圆了眼睛。 没错,乔已经和少女见过面了。虽然在昨天的骚乱过去之后,少女就立刻跟同伴们一同离开了,但今天见了沃肯之后,乔总算明白她当时那莫名其妙的言行是怎么回事了。 「……〈启明星〉」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请不要用那个名字喊我。当心我扁你喔」 乔一开口便遭到毒舌轰击,不禁钳口。 「……那么,我该怎么——」 「艾丝忒」 少女这样说道。并不是道出对外的头衔,而是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自己的本名 「艾丝忒·卡利耶。这是我的名字」 〇 让我们简单地回顾一下这个世界的历史吧。 很久以前,有对由神明创造出来的孪生兄弟,他们肩负着指引人类的重大使命。这对双胞胎兄弟被人们称为『神人』,身体里蕴藏着诸多奇迹。 但是,某件事成为了契机,让这对双胞胎以最糟糕的形式反目成仇。 哥哥被负面感情所吞噬而 堕落,率领妖魔军团屠戮人类。 而弟弟为了阻止哥哥的暴行也拿起了剑,率领人类与妖魔不断抗争。 由于神人并不会在真正意义上『死亡』,拥有着纵然肉身毁灭,时光流转又必定转生的特性,所以哥哥一旦败下阵来,弟弟便紧锣密鼓地让振兴人世,弟弟一旦败下阵来,哥哥便会随即让魔界蔓延。文明在极端的发展与覆灭间周而复始,纵跨几个世纪,堆砌起了毫无意义的一段历史。 对这儿戏般一进一退毫无意义的循环,弟弟先熬不住了。 弟弟——始祖勇者为了让人世得以存续,利用自己无限转身的肉身使出秘术,成功将身为魔王〈evil one〉的哥哥封印在了其他相位。 然后,因秘术的代价而丧失转生能力的,之后向自己的造物主『雷股那神族』许愿。 ——我已无法逾越『死亡』的境界。既然如此,为了在久远的未来,预防因不可预期的情况而让哥哥从封印中逃脱的情况,请将我身体里残存的奇迹之碎片,分给人们吧。 『雷股那神族』听取了他的心愿,的身体化作天空中的繁星,不久散落在人们的头上。没过多久,人们中间开始出现能够使用本来唯有神人方能使用的奇迹,也就是魔法的人。 此后,十六个世纪的岁月匆匆流逝。操作魔法所不可或缺的固有魔力之源——勇者因子已遍布全人类的体内,勇者已然泛滥。原本遵照遗言,为防备『魔王复活』而成立的勇者协会,也在漫长岁月的洗礼之下改变了名字与理念,如今的主要职责早已不是对付魔王,而是击退魔王之眷属〈灾祸兽〉。 不止如此——有时甚至还要逮捕其他勇者。 勇者厉一五零八年,勇者泛滥成灾的现代。 对自己的力量不善管理的勇者(人),甚至已经染指犯罪。 〇 「——来吧恶棍!就让你化作夏令蔬菜的朝露消失吧!」 b级勇者〈食素者〉一边喊出决胜台词,一边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自然公园的每个角落放射出魔力的光辉,随即某种植物开始疯狂增殖。疑似南瓜叶子和藤蔓的植物,从树林与树丛中出现,沿地面高速奔袭。两名敌人面对未知的情况,在恐惧之下拔腿就跑。可是他们还来不及逃脱,增殖的南瓜便绽放出黄色的花朵,结出大量的果实。 随着如同酒瓶拔出瓶塞的声音,那些果实朝着张皇逃窜的男人们身后同时发射。由坚硬外皮包裹的巨大南瓜,以惊人的速度呼啸而去,两名男子被无情地击中,无助地摔倒在步道上。见状,〈食素者〉果然一如既往地双手插在腰上,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蔬菜的知识。 「啊哈哈,太遗憾了呢!这些南瓜是黄龙人民国原产的『火箭南瓜』!其果实中贮存着大量瓦斯,完全生疏之后就会将那些从蒂中喷射出来!虽然味道极佳便于保存,作为食用蔬菜来说无可挑剔,但农户在收获的时候也非常辛苦!明白么!?」 〈食素者〉大喝一声,朝眼冒金星的两人指了过去。〈食素者〉并不光惩戒恶人,还不忘说教与宣讲农户的辛劳,不愧是『蔬菜贵公子』。虽然他的战斗服是卷心菜模样的道具服,有人说他行为诡异,但这种事完全不用在意。真是超帅。 「噢噢,好厉害!是〈食素者〉真人啊————!」 「……诶?你、你怎么突然激动起来了!?」 与恶寒在隔着栅栏的另一边发现了意外的收获,毫不畏惧周围人的目光,欢呼起来。 地点在马哈特心区,建在高楼大厦栉比鳞次的商业区一角的自然公园附近的步道上。在乔身旁站着一位少女,正不开心地皱着眉头。 「你昨天不还说是我的粉丝么!」 「嗯,我是你的粉丝喔!不过〈食素者〉果然超帅啊!」 「那、那个人只是单纯的偏食啊!只吃蔬菜啊!而且是b级!人家还是a级喔!」 「什么啊,蔬菜有什么不好么!不要否定〈食素者〉!」 与沃肯谈完之后,现在刚离开宾馆不久,碰巧听路人说「附近的公园有次勇在战斗」,于是乔觉得机会难得,便移步至此。尽管事情在乔进入公园之前就已经平息了,但乔有幸拜见到了〈食素者〉的活跃表现,于是心满意足。虽说他在昨天也见过了〈食素者〉,但当时不是能够傻兮兮顾着开心的状况。 「……那二人组好像是最近在这一带行窃的小偷。不过,据说其中一方拥有『异能』」 气还没消的少女如此讲道。她手中正握着一部椭圆形的便携终端,那终端是名为『数码moa』的多功能通信器。看来她正在确认网上的留言板。 「于是,b级次勇就来对付那种小角色了么?」 「嗯。应该是接受了狂欢城警方的委托吧。毕竟常规装备很难对付异能」 「拥有异能的罪犯……『懦夫(coward)』么」 『懦夫』这个词是俗称,主要指高勇者值罪犯。 另外,『异能』的正式名称为『特异魔法』,与一般直接称作『魔法』的『系统魔法』有着根本性的不同。系统魔法十分便捷,只需在终端里下载app谁都能够使用,但异能却只有勇者值不小于4阶的人之中一部分能够领悟,通俗地说就是个人限定技。 特异魔法姑且跟系统魔法一样需要以个人的魔力,也就是固有魔力来驱动,但由于与使用者本人的内心世界有着深邃的关联,所以很多是荒唐的能力。那个〈食素者〉的异能【绿往无前(green ahead)】应该就是个不错的例子。让公园里本没有的南瓜急速生长,并攻击对方,简直有够胡闹。而且其输出与速度也非比寻常。 「参照系统魔法基准的话,那可是『召唤』或『创造』系,加上『强化』系同时发动的魔法,就算是专用魔导器,只有终端尺寸恐怕很难实现吧」 「?呼出意料的清楚呢,这些知识是自学的么?」 乔不自觉地讲想法脱口而出,少女听到后佩服似的指了出来。 「听说沃肯会长这等人物一直劝你入行,你却再三推辞,我还铁定以为你讨厌次勇呢」 「啊?哦……呃,这个嘛……」 「不过,从你对〈食素者〉的反应和刚才披露的专业知识,以及你是我的忠实粉丝这些方面来看,莫不是另有隐情?」 「……不,我可没说到忠实的地步」 乔一边对少女刻意强调的部分进行吐槽,一边绕着公园离开了栅栏。 除了乔他们,还有许多看热闹的人,他们大多聚集在公园内,正要求向〈食素者〉握手或索要签名。再说那对小偷二人组,因为其中之一是『懦夫』,因此被警察牢牢地铐上了抑制勇者因子活性的特制手铐。 少女看到这一幕,烦闷地盯着自己左手手腕上的手镯。 「——话又说话来,就算对方是『懦夫』,也不敢想象竟然出动b级次勇来协助警方逮捕呢。只要不是恶性案件,这种事在大和基本是不可能出现的呢」 次勇的级别总共分为s~f七档,b级应该是相当有实力的次勇了。 「这也没办法吧。狂欢城居民的平均勇者值问问位居世界第一,而且罪犯的水准也很高,所以得派出相应的人手来应付啊」 「可是……高勇者值的家伙为什么要冒不韪去犯法?他们应该属于人生赢家吧」 「毕竟勇者值不能为人的内在提供保证,生性喜欢作恶的人,就算拥有天资也依旧会染指邪恶。而且勇者协会的总部就坐落在这座城市,所以他们很容易 成为思想犯和反社会主义者的目标。另外,那所赫赫有名的次勇职校也在狂欢城」 乔知道少女最后说的那件事。那就是前不久沃肯邀请他就学的那所学校。 在许许多多的勇者院校中,那里是被视为『登龙门』的名门中的名门,在勇者业界中似乎有着「若非那所学校的毕业生最好放弃进军a级」的说法。 「哎……莫非指的是从那里中途退学的家伙?」 「嗯。想要成为职业勇者的梦想破灭,便反而走上犯罪道路的情况比比皆是。而且现役次勇之中,也不乏因无法晋级薪酬过少而怨恨社会的情况」 世道艰辛啊——话虽如此,但乔并未轻易信服。毕竟这位解说者是个明明比乔小一岁却已跻身a级的超级天才。据说这位少女没有从次勇职校毕业,甚至根本就没上过职校毕业,年仅十二岁便一次性通过了勇者测试,并直接以b级身份出道。这已经不是特例那么简单了吧。 「……接下来」 乔在前面用身为〈食素者〉粉丝的热情与少女即兴对答,不过这样的现实逃避也快撑不下去。他下定决心,做了次深呼吸,决定好好面对之前尽可能不去正视的那位少女。 「喔?」 面对乔的举动,少女露出略显惊讶的神情。 「终于正眼看我了呢。还以为我被你无视了」 「不是那样的吧,我们好歹交谈过吧」 「感觉那个不算『交谈』,只是纯粹的『情报交换』」 少女现在之所以露出冷漠的眼神,恐怕是因为他在昨天认定乔是自己的粉丝,但乔之前却对少女不冷不热。事实上,她的确仍在耿耿于怀,嘀嘀咕咕地抱怨个没完。 「……你这家伙真没礼貌。到现在还一次都没找我要过签名……」 可即便如此,这位少女依旧美得令人窒息。 她驻足于公园前得步道上,那倩影恍如海市蜃楼般虚无缥缈。鸭舌帽下露出的冰蓝色发丝焕发着银光,两只圆圆的大眼睛也是同样的冰蓝色,吹弹可破的肌肤白皙如雪,纤细的腰肢仿佛一碰就会断掉。昨日的她穿着惊艳的勇者战斗服,而她现在即便穿着便服,也丝毫掩盖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a级勇者〈启明星〉。 本命,艾丝忒·卡利耶。 「这话不该当我面来说吧……」 乔浮想着她的身份,经不住叹着气这样说道 「我只是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你这样的大人物要来关照我这种小角色?」 「?你是说不相称么?」 「说白了就是这样」 后来,乔在宾馆最终还是答应了跟沃肯『打赌』。 乔迟迟下不定决心却决不妥协,沃肯挑明一切实情却毫不退让……乔也觉得,为是否入行继续争执下去毫无意义。 但是,那位至关重要的角色,担任指导者一职得现役次勇〈启明星〉,身上却有些问题。说实在的,乔现在心中,困惑与头痛要更胜喜悦。 不管怎么说,这位少女是真真正正的世界级偶像,而且不是靠献媚博取人气的类型。 她是拥有着2阶勇者值的天资,加上诸多实绩得真正实力派。她开始活动才短短两年,便已成为表勇者协会的形象代言人,各媒体总在争相对她大肆报道。现在也是如此……走在街上随随便便地放眼一望,便能看到不少勇者协会的招牌上写着『拜托了,新一代次勇』的标语,并印着她举剑的英姿。 一想到真人就在面前,乔便觉得手足无措。 「那个臭老头,究竟在想什么啊……」 「说是甜蜜陷阱呢,用我的魅力来笼络你之类的」 「……是么。那个臭老头是白痴吧,早就彻底痴呆了吧」 乔对他的扭曲脾性早已心知肚明,也有提醒自己对他万万不可大意。 随后,乔一边挠着脑袋,一边说道 「卡利耶小姐,你——」 「就正常地叫我『卡利耶』好了。你这敬语说得太别扭了」 「好吧。卡利耶,你为什么要当我的指导者?这怎么想都不是勇者协会的工作吧」 「你说的没错,这是会长的私人委托。我接受它也有多方面的原因……」 卡利耶顿时含糊其辞,但片刻之后又接着说道 「一言以蔽之,就是我想要带薪休假」 「带薪休假?照顾我这种乡巴佬算带薪休假?」 「嗯。我提出想要休假然后会长说不能让我白休,于是就委托了我这个任务做补偿,不过就算这样也比平时的业务轻松几百倍」 原来如此,当上知名次勇之后,想休次假都十分困难。 「我要按照已经定好的日程表,带你在城里随便走走,看看次勇的活动现场。不过在过程中稍作休息还是没问题的」 「那么,老爷子对你是怎么说我的?」 「他说你是他故人的儿子,恐怕不懂礼貌,是个前途无量的大白痴」 由此来看,沃肯几乎没有对艾丝忒透露草壁乔身上的任何隐情。乔心里五味杂陈地叹了口气,暗自提醒自己不要说漏嘴。 于是…… 「——那么,乔」 艾丝忒头一次喊出了乔的名字。 「这样可以么?发音对不对?」 「有点点不一样,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在老家也总被人这么喊。有什么事?」 「嗯。我想事不宜迟,现在就带你到处看看次勇的活动现场,没问题吧?」 乔带的奶奶头。因为沃肯事先交代过「给我把今天的时间腾出来」,所以没有问题……只是完全没想到,这竟是为了『次勇见习之旅』。 「不过,现在还有点时间……乔,我听说你是头一次来这座城市?」 「嗯,我是第一次来狂欢城,确切地说也是第一次处境旅行」 「昨天已经在街上转过了么?」 「完全没有。毕竟昨天遭遇了〈灾祸兽〉那件事,真是忙得半死啊。又是去医院探望别人,又是在勇者协会接受漫长的询问」 那个〈灾祸兽〉确是异常产生的个体,就连全权负责讨伐现象生物得勇者协会也没有完全掌握这次事件的信息。由于昨天连新闻报道的飞行舰都没到过现场,所以乔遇到到可能有这样的情况。 「既然如此,应该先在住宿的宾馆附近简单走走比较好。我对这块路很熟,给你带路怎么样?」 「?那真是帮大忙了……」 ——哎呀,她可真亲切啊。 乔不禁这样想到,可随后又感到纳闷。他在电视新闻等地方看到她的时候,觉得她这个人应该是那种威风凛凛得样子,可是跟她本人对话之后,却又觉得她是那种非常无忧无虑的性格,这使得乔不知怎么去把握与她之间得距离。不过,这件事先放一边。 「……我怎么总觉得你好像慌慌张张的?」 乔随随便便地这么一问,结果她的动作瞬间僵住了,反应十分夸张。 只见她表情也有些僵硬,所以乔也立刻察觉到了。 「啊,是这样啊。记得这附近有一家在年轻人之中很受欢迎的知名冰点店来着,据说在狂欢城颇受好评」 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少女雪白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你不说你以前没来过这座城市么……!」 「所以说,事先拿本旅游指南把重点记录下来是很正常的吧」 乔从口袋里取出一本小册子,这样说道。随即,哑口无言的艾丝忒再次鼓起脸来。 ——明明平时很少有表情变化,可一旦心情不好 就会变得孩子气。原来逗她生气会更可爱么? 乔心里这么想着,随口说道 「哎,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急着想放松一下而已罢了」 「……我不要理你了!我受够你了!我绝对不会给你签名的!」 「我本来就没说过想要签名吧……诶,喂!你方向是不是搞反了!?」 乔发觉她刚才说的「路很熟」根本是胡说八道,不禁无奈地仰对苍天拍了下额头。如果沃肯在场,乔肯定要问…… 老爷子,你这人选真的没问题么? 之后,乔和艾丝忒一边品尝着在冰激凌车前面排了好长好长的队才总算买到的传说中的绝品冰激凌,一边在宾馆周围散步。沃肯替乔订的宾馆,就是他们刚才见面的『艾尔希宫殿』,由于附近包括治安在内多方面都十分良好,所以乔没花什么功夫便掌握了这里的环境。 可是,一旦离开宾馆附近,感觉一下子就掉了好几个档次……也不对,是名叫狂欢城的这座城市,开始展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 相传,这里曾经是与人类的最终防线,是决定一切成败的决战之地。据说为了引诱魔王深入并将其孤立,各个地方都复杂地改造成了要塞。因此,尽管大路两旁是栉比鳞次的摩天楼,呈现出现代化的景色,但仅在一两个区域之外,繁杂感便急剧增强。 参差不齐的房子杂乱无章地连在一起,新的旧的都有,景色十分奇妙。在这个性十足的街道中,魔导车络绎不绝地来来往往,陈旧的酒吧门口站着粗犷的魔导人偶警卫。在铺着石砖的路面上,艺人正用异能表演杂技。在高架桥下,一群嘻哈风貌的年轻人正对着大气中的自然魔力搞街头艺术。从地下表演场中传出电吉他的嘈杂声音。有经过品种改良的小型流浪龙不时地吼起来,有轻率的人用便携终端下载的术式app制造魔法烟花结果饱受擦身而过的路人指责,还能看到将附近的小孩子聚集起来传播教义的次勇教神父。 但最令人惊讶的事情是,路上的行人的人种,完全没有统一性。 从矮人、妖精这些比较常见的面孔,再到兽人、龙人等大和皇国几乎看不到的种族,各个种族的人就像在搞游行活动一般在街上昂首阔步,而人类不过是那冰粉色彩中的一瓣,这让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乔不禁有感而发 「……这可真厉害啊。连食人族都有,简直是人种的大杂烩啊」 走在他身旁的艾丝忒回应道 「『次勇的根据地』这个标语果然很有魅力」 她机灵地又买了份可丽饼吃起来,尽管语气十分冷淡,但她的表情隐约透着几分喜色。 「许许多多来自天南地北为梦想拼搏的人,聚集在这座城市里」 「总之就是那个『充满梦想的亚美奇亚』吧」 「嗯。狂欢城则是以最浅显的形式将其体现出来的城市」 梦想,这是个不错的词,但一想到刚才谈到受过挫折人容易走上犯罪道路,还有新闻上总在报导这座城市的失业率,乔就没什么意见好发表的了。 他感觉到,那些人将残酷的现实摆在了台面上,告诉世人 ——梦想藏在心里就可以了,不要去幻想,更不要追寻。 「……我完全感受不到呢。我早已放弃次勇这个目标了」 乔对次勇的向往依然存在,而且还甚比从前,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变得有点偶像宅的味道。在家里,次勇的周边堆得跟山一样多,而且还无谓地寻找并吸收有关异能与魔法的专业知识。 但是,这也仅此而已。他现在对次勇,仅仅只是『喜欢』。 乔现在眼中只有现实,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爱做梦了。 「——总觉得,你这不太像年轻人该有的意见呢」 吃完可丽饼的艾丝忒可能是听了乔前面的自白不太高兴,说道 「说真的,这种想法太消极了,你应该活得更自由一些」 「少管我,我这样只是踏实罢了。我岂会任由勇者值来规划我的未来」 勇者值确实是确定人优劣的一大指标,勇者值高,也就是勇者因子浓度高,将直接影响到魔力的高低。在当下这个一切都离不开魔导科学的时代,勇者值的高低将决定一个人出路。 但是艾丝忒之前也说过「勇者值不能为人的内在提供保证」,所以并非一切都取决于勇者值。在社会有很多领域,都取决于勇者值以外的素养和纯粹的努力。所以乔的一件事,自己只要选择那种路去走就行了。 「那么,你的勇者值究竟是多少?」 「……」 被这么直接地提问,乔难免有些词穷。 「从你刚才说的话听来,似乎不会很高……可这样的话,我就不明白沃肯会长为什么要拉你入行了。如果方便的话,请告诉我」 「哎……呃,这个嘛」 ——怎么办…… 乔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使出『惯用的那招』。 约翰思念过了下嗓子,然后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说道 「——如果我说我是11阶,你会怎么想?」 「啥?」 「所以说,我是11阶,比公认最低数位的10阶还要低」 艾丝忒楞了一下子,但又立刻摆出怀疑的表情。 「竟然戏弄我……你说的是那个『不存在的位数』吧?都市传说中的」 没错,那是都市传说。不管怎么说,国联对勇者值的算法进行了严格的规定,因此11阶是根本不存在的数值。那无非是一些勇者值低下,不妄想有人比自己更低就活不下去的人杜撰出来的,『未获得勇者因子之人』。 「嗯,不过我身上也有勇者因子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进行数值测定就会显示成『无』。所以我现在连数码moa都没有」 「……诶?数、数码moa都没有?你开玩笑!?」 「我发誓没骗你,因为我驱动不了」 现在的魔导科学制品基本使用的,是魔导炉心对自然魔力加工制成的,名叫『加工魔力』的可再生能源的有线供应,不然就是用储存『加工魔力』的魔荷电池提供动力。但是,魔荷电池目前难以实现缩小化的工艺,所以巴掌大的数码moa无法使用魔荷电池。因此,要驱动以数码moa为代表的便携式机械,必须由使用者通过机体内安装的魔导器直接输送固有魔力。 固有魔力的有无取决于勇者因子的有无,所以,无异于没有勇者因子的11阶的人拿着数码moa,就等于是拿着废铁。 「怎么会……竟然没拿数码moa……这么说,你没骗我……?」 艾丝忒张大双眼呻吟起来,但乔却无畏地扬起嘴角。 「不是的啦,因为我是个穷光蛋,哪里用得起什么数码moa啊」 「……诶?」 「感觉就像被人戴着一只挂着铃铛的项圈似的,所以我不想带」 彻底惊呆的艾丝忒,双眸之中开始缓缓燃起领会的光辉。 「你、你只是坚持这种信条才不带的么?那么,你刚才说你是11阶的事情呢!?」 「当然是逗你的啦,莫非你当真了?哎呀哎呀,亏你还信誓旦旦地说不可能呢」 「~~~~」 艾丝忒总算明白自己被耍了。在这之后,她气得肩膀直哆嗦,不再说话,乔花了一些功夫才让她心情好转。 但是,通过这种方式达成一定的共识,应该十分稳妥。既然暂时要和她共同行动,可想而知会从联系方式的问题谈到数码moa的事情,如果到时候被追问而回答不上来,反而会被她觉得不自然。能顺利糊弄过去 ,真是谢天谢地……乔暗自松了口气。 于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乔一边用余光看着狂欢城独具一格的街景,一边稳步消化着事先定好的日程。 虽说是参观次勇的活动,但参观的自然大半的情况都不是恶性事件。这件事之前提到过,而且这样的选择能让乔更好进入现场。 譬如说,在一所橄榄球球场发生的事。 『球进了!又是〈触地得分先生〉豪爽的个人表演!在这场迎合mfl季前赛临时举办的特别比赛中,〈触地得分先生〉一个人将『狂欢城夜仔』队的11名精锐打得落花流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也太丢人了吧!我在大学闯出天下的时候,遇到比你们更有骨气的比比皆是啊!你们要是还想在决赛中出场,就给我从现在起打回重练吧!」 在观众席上,目睹到了原汁原味橄榄选手形象的b级次勇,将职业联赛的选手打得落花流水的一幕。有许多高勇者值选手在籍的『狂欢城夜仔』队,在〈触地得分先生〉能由一人同时兼任跑手、传手、射手异能【灵魂伴侣】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到场的五万观众全都为止狂热不已……虽说其中也夹杂着「分身算作弊吧!」的嘘声。 譬如说,在某个巷口的开放式录音棚。 『也就是说,在那场急速救援中,〈蹦极蹦极〉先生的活跃是不可或缺的咯?』 『那当然啦。是我伸缩我那引以为豪的身体,将困在建筑物里的人们解救出来的。我还差点丧命喔。真是的……寿命缩短倒是简单,可要延长就好难啊!』 在控制室里,收看到了连体紧身衣加绳索打扮的b级次勇接受电台节目公开录音的场面。〈蹦极蹦极〉在一个月前的人为灾害中拼劲了全力,可是他的异能【超伸缩】的特性使他怕烫,因此在救援之际受到了烧伤,直至上周都一直在住院。他本人拿这个事当料子,不断地讲冷笑话。 譬如说,在某家剧场中召开的某大片的公开试映会上。 「哎呀,真是服了!〈蟒侍〉老师的演技指导实在太严格啦!」 「那是当然。既然有在下参与,半吊子的完成度自当不能容许。——不过在下的严格指导没有白费,武打场面完成得十分出色。观众朋友们敬请期待」 在后台偷看到了头戴野猪头罩,身披武士铠甲的b级次勇在台上与演员们一起讲拍摄时的花絮。这部电影是电影之都好莱坞的新作《katana恩仇录》还在大和皇国进行过外景拍摄,是正统的武打动作片,因此特邀〈蟒侍〉作为武术指导协助制作,其异能【俯首冲撞】也在表演中做出了贡献。 逛了这么多地方,乔当然对每一处都兴奋不已。 「噢噢噢噢!触地,蹦极,蟒侍,他们都好厉害!超帅气!」 「诶、诶诶诶诶————!?」 而在他身旁,the指导人少女则不知怎地摆出好像在说「怎么可能!?」的表情。 「哪、哪里帅气了!?不过是在踢橄榄球,乱开玩笑,谈电影而已吧!而且他们全都是b级啊!」 艾丝忒气愤不已,不知道怎么就被乔的反应给招惹到了,之后在各参观点转移的路上,她一直对板着脸对乔进行无止尽的说教。 「——听好了乔,我再重申一次,我是a级喔?世上最年轻的次勇,每月收到的慕名信数以万计,那位美丽的〈启明星〉喔?你真的有搞清楚么?既然如此,你就大声跟着我说喔?」 艾丝忒一边走一边挺起那平坦胸膛的样子倒是挺可爱的,可是自己说自己美丽未免有些烦人。乔有些头疼地挠了挠脸。 「我知道……我知道啦,你用不着反反复复地叮嘱啊」 「不,你不懂!如果你懂的话,就根本不会有闲情去在意橄榄球、紧身衣还有野猪了!当然,蔬菜也要驳回!」 「呃,你的意思是?」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咀嚼咀嚼)」 「……总之,我对你正在吃的这东西有点好奇。你又神不知鬼不觉地买东西吃了?」 「诶?啊、啊啊……这个啊,呃……刚、刚才我在小摊上发现的,不经意就……」 艾丝忒手里拿着吃到一半的巧克力点心,说话变得支支吾吾。 这一路上,她在橄榄球场吃了爆米花,在录音棚的器材室吃了马卡龙,在电影试映会上吃了团子(与电影合作的大和皇国老字号和式点心店在场馆内开了铺子),是个走到哪儿买到哪儿吃到哪儿的世界级偶像。如此一来,纵然她全力解释也变得苍白无力,唯有苦笑。 百年之恋一朝冷……虽然这种程度谈不上,但完全就是个普普通通女孩子。 「……能看到偶像的真实一面,真是不虚此行呢」 「什!?你、你你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在感叹,你现在超享受带薪休假啊」 「有……有什么不好啊,又没给别人添麻烦!」 当然,这没有任何不好。乔也觉得,跟自己同行的人只是普通少女的话要更加轻松,而且不掩饰感情的艾丝忒十分可爱。倒不如说,乔对她的脾性了解了几分,摸清了该怎么捉弄她之后,就像俗话说的『对可怕的东西反而敌不过好奇心想去看』一样,就开始积极地戏弄她了。 进一步来讲,或许该说这个人太有戏弄的价值了。 譬如说,在街头看到魔荷荧幕上播放勇者特辑节目得时候。 「——喔,你上电视了。正在修理『懦夫』来着」 「那是上个月的跟踪狂事件呢。因为那家伙是女性公敌,所以就稍微下了狠手」 「一脚下去,真有你的。次世代次勇得领军人物真不是盖的」 「哼哼,你总算也开始发觉我的过人之处了呢」 「嗯。以实力派为卖点,但裙子却超短,这一点评价很高喔?大赞春光乍现」 「这件事你就不要提好不好!我之所以那件勇者装是因为迫不得已!还有,你先捧我再数落我是什么意思!?」 后来她还反驳了句「我穿了打底裤,所以没问题!」可这样反倒超难为情。 譬如说,在路过一家宠物商店的时候。 「我说艾丝忒,你怎么死死地贴在玻璃上看橱窗里的汪星人?」 「…………」 「你喜欢狗么?你肯定没听我说话吧」 「……软绵绵……毛茸茸~~~」 「是么?那我挂诉你一条有意思的情报吧。狗肉其实出乎意料的好吃喔」 「竟然说出这种话来简直不可理喻乔什么的最讨厌了!!!」 她还主张「热狗也讨厌!」,不过这反而对热狗很失礼。 譬如说,在某条街上与一对小情侣擦身而过的时候。 「呵,不愧是世界的流行发源地。那两位年纪也跟我差不多,却特时尚啊」 「呵呵。莫非,我们在周围人眼里也是那种样子——」 「不可能的吧」 「竟然否定!而且否定得毫不犹豫!你懂不懂什么叫社交辞令!?」 「可你出乎意料的孩子气啊。就算别人对我们的关系有所浮想,充其量也只会当成『兄妹』吧。虽然长得一点不像」 「…………兄、妹……是么」 「?怎么了?」 「什、什么也没有!」 虽然被她搪塞过去,可她看上去出奇的坐立不安。 然后不知为何,她世界级偶像的形象,凋零的速度猛然增加。 在其它次勇得活动现场转来转去的时候,她走在路上又蹦又跳,而且还开始站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与举 止。虽然与通常的『同龄少女』相比,她的举止还是要沉稳一些,可她显然玩得很嗨。至于原因,乔完全搞不懂。 而且,当她在花车里发现喜欢的首饰时,就像要耍珍藏的恶作剧一样,灿烂地笑起来 「快来快来!哥哥快看!这个胸针是不是很可爱?」 「你搞什么……!?」 艾丝忒挽住了乔的手,将身体紧紧地贴了上去。 她好像是对刚才说的『兄妹』产生了感觉,还用甜腻的声音戏谑地喊了乔『哥哥』。 虽说是情绪高涨所致,太这样的身体接触未免太过头了。若隐若现的柔软触感隔着罩衫压了过来,乔在感到开心与羞涩之前,首先感到的是无语。 太轻率了。 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对刚刚见面的男人放松紧惕。 乔虽然同行之人是高岭之花会感到困扰,可是难易度降低过头之后反而更受折腾。职业勇者在工作中与私下里使用不同的形象不算罕见,可殊不知她本性竟然如此轻率。乔都开始担心她的私生活了。 可是——大概在正中午的时候。 在乔让兴奋的艾丝忒冷静下来的时候,一件事件发生了。 商业区所在的瓦利亚街,发生了『懦夫』抢银行的事件。 当然,这就跟纸签在自然公园里〈食素者〉摆平的事件一样,是不在日程表中的如假包换的『事件』。 幸好由于警方处置迅速,没有让歹徒逃走。但是,歹徒劫持了人质,据守在店内,警方还派出了防暴魔导机器人。现场一时间陷入混乱。 可是这种胶着状态,被一名次勇在瞬息间打破了。 「hey!小猫咪和猪崽们,让你们久等了么!it"s show time!」 当那位戴着博尔萨利诺帽与面罩隐藏面貌,身着西装的次勇登场,用响指打起节拍的时候,包括屏气慑息注视着事态发展的乔在内,许多人都吃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但没过多久,围观群众之中开始有人用鞋子轻快踏地,紧接着就连那些人质也莫名其妙地齐声高唱,最后就连警察和歹徒也扔下武器,加入到了歌舞的圆阵之中————最后,大家终于明白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传闻中能形成音乐空间,将周围的人卷入进来的b级勇者〈渲染舞步〉的异能【登台】。 「hey,yo!大家感觉怎样!happy!?」 「「「「「「「「oh yeah!i"m very very happy!」」」」」」」」 在世界第一金融街瓦利亚街,突然发生了愈百人整齐划一地表演起音乐剧的异常情况。 「怎么回事啊,该死!」 劫匪集团纷纷咒骂,可身体就是停不下来。最后,在【登台】效果解除的同时,恢复过来的警官们一拥而上制伏了歹徒。 歹徒之中还有『懦夫』,战斗无法避免可想而知,然而〈渲染舞步〉却兵不血刃地完美解决了这样的事件。此时此刻,〈渲染舞步〉沐浴在毫不吝啬的掌声与和喝彩,乔也情不自禁地拍起手来。 「大伙thank you!让我们下一次在天鹅绒路再会吧!hyuuu(口哨)!」 〈渲染舞步〉将头上的帽子抛向空中,以招牌表演回应众人的声援,最后带着热情与酷炫离开现场。街头都在议论着〈渲染舞步〉最近可能会升上a级,乔感觉这次充分地见识到了他的真本事。 只不过,在这炎炎夏日之中,热情尚未冷却的人群里—— 「……好烦人。就像在看水禽似的」 唯独艾丝忒一个人表现出十分淡漠的反应,令人印象深刻。 站在身旁的她,不知不觉间从普通的少女,又变回了那个冷傲的冰雪妖精。 〇 「哎呀,真是大饱眼福啊!尤其是〈渲染舞步〉,太激动人心啦~」 时间是下午两点。亲眼目睹了抢银行骚动后时间已经不早,乔与艾丝忒决定先吃午餐,于是来到了马哈特心商业区中的黄龙街。 这里是亚美籍黄龙人的居住区,富有黄龙人民国原汁原味的独特文化气息,来到这里的人无不感受一种仿佛误入异世界的感觉。 映入眼帘的色彩以红色为主,富有东方韵味的木建筑向外伸展着屋檐,屋檐之下挂着许多灯笼。路边的小摊卖着各色商品,从点心、面类等普通商品到堪称奇葩的珍奇佳肴,玲琅满目。北大门高高悬挂着『荡圣地黄龙街』的招牌,着装华丽的杂技团正在周围进行吸引观众的表演。 这里的行人中偏多为兽人族(确切的说是『偏人形兽人』)。穿着长袍的人形熊猫,也大摇大摆地穿行于巷道之中。 现在,乔和艾丝忒随便进了家饭店,正在二楼的包厢中用餐,刚才来取单的店员也是兽人族。说不定这条街上,存在着什么吸引他们的东西。 不过这些就不提了,现在要说的是次勇。乔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热切讲述 「没想到,竟然能在那么近的距离看到〈渲染舞步〉的战斗!而且我还在他的异能之下,真的跳起舞来了!另外,〈触地得分先生〉〈蹦极蹦极〉我之前也都只在电视上看到过,今天竟然看到了真人啊!」 「……是啊。触地和蹦极平时就是那个样子」 「?莫非你知道他们本来的样子?」 坐在对面正吃着青椒肉丝的艾丝忒,摆着有些不开心的养子,含混不清地点点头。 「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不过多少有些了解。不过,我对〈蟒侍〉就几乎不了解,〈渲染舞步〉在平时也要拘谨一些」 「诶!这么说,〈渲染舞步〉那激情四射的表演,是在塑造角色么?」 「倒是这样没错。那种激扬情绪若是常态,他不就成单纯的怪人了」 乔其实很想详细地问到这方面的事情,但由于沃肯给乔安排的日程过于紧密,不管参加哪位次勇的活动,都要么在中间被打断,不然就因为偶然因素而无暇慢慢地单独会面。不过听艾丝忒说,明天的日程会没那么紧张。 「是这样啊,〈渲染舞步〉果然很辛苦呢。且不提对付『懦夫』,在救援与讨伐〈灾祸兽〉的活动中,他的异能相当不利呢」 乔一边将麻婆豆腐送进嘴里,一边感慨地这样说道,结果艾丝忒立刻皱紧眉头,把叉子放在了盘子上。从刚才起就很没精神的她,犹犹豫豫地想乔问道 「那个……你对『这种事』是怎么看的……?」 「?我觉得靠着泛用性很低的异能跻身a级,应该非常努力吧」 「不,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次勇因为级别划分的不通,收到的待遇也大不相同,因此所有次勇都在拼命地赚取点数,博取人气……你对这种事,不觉得奇怪么?」 次勇的等级依功绩与表现,随时会由勇者协会的审查部进行更新。晋升自不用说,降级也是非常正常的。她似乎觉得这样的体系有问题。 「我觉得能干的人往上爬没什么不对。这种事情不仅仅体现在次勇身上吧」 「嗯。但我觉得现在的勇者协会有些极端」 艾丝忒斩钉截铁地断言,然后淡然地,流畅地接着往下说 「……低级次勇的薪酬是很低的啊。所以,为生活所困而沦为罪犯的职业勇者也层出不穷。可反过来,成为高级次勇职后,不但获得协会支付的工资会高很多,而且还能卖周边上电视等,得到可观的额外收入。我们今天去见的那些次勇,都不知道通过那些活动赚了多少」 「这个嘛……」 「那个〈渲染舞步〉也是一心一意靠塑造角色来博得人气。尽管他现在 开始有些名声了,但他纸签可是奋斗了超过十五年喔?他曾在低等级群中受过漫长的煎熬,因此对降级恐惧不已」 艾丝忒就如同早熟的小孩子使用敬语一般,内心的悸动见见溢于言表。 「勇者协会与国联有着密切的关系。为了不让各国再次将次勇——高勇者值的人利用在军事方面,国联表面上将管理职权交给了协会,可实际上却无法彻底摆脱各国政府的意见。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 乔当然知道这件事。根据国际法的相关规定,当世界形势出现问题的时候,次勇恐怕会被投入战场。出于这个原因,这座狂欢城也被暗地里揶揄是『次勇的实验基地』。 「就拿s级次勇来说,s级光是诞生一名,便足以改变该国的政治地位,所以举国对某特定职业勇者进行援助的情况不在少数。这是明目张胆的违法行为,可是现在的s级与a级中的确存在『人造偶像』」 对于高级次勇这个万众向往的光辉地位,有的人拼命地往上挤,有人死抓着不放,有的明知不对还是暗中寻求合作伙伴。 「虽然等级制的导入提高了大家的竞争意识,但次勇业界让原本存在的扭曲愈演愈烈了。乔,你对勇者『这样』的存在方式怎么看?」 艾丝忒露出了认真的眼神。因此,此刻的她终于与以往给人的感觉相吻合了。 现在,〈启明星〉,那位在电视中凛然挥剑,稀世的年轻实力派,的的确确就在乔眼前。 她除了为勇者协会代言之外,几乎不在媒体露面,可是凭着美丽的容貌与超a级的实力,她的活跃表现总在新闻中被报道出来。她那硬派的英姿,抓住了所有年龄层粉丝的心,让〈启明星〉一跃成名问鼎星坛。 正因如此,乔今天与她直接说过话之后,起初对她那极度的反差感到十分吃惊,不由得心想「原来她也是『塑造角色』的次勇之一啊」。 不过,看来完全搞错了。 「……原来如此,你是那种洁身自好的性格呢」 「啥?」 「啊,没什么……话说回来,勇者的存在方式啊」 乔嘀咕着,不禁苦笑起来。因为,他们的立场现在颠倒了。照理说,她这个指导者应该教导乔这个外行人才对,如今却反过来征求起了乔的见解。这实在有些奇怪。 不过,乔并非不懂艾丝忒心中的疑惑。在宾馆大厅里与沃肯面谈的时候,就是乔在大谈特谈『次勇的资格』。要让他说对那种事完全没想法,那肯定是骗人的。 ——好了,要怎么说呢…… 就在乔交抱双臂哭闹起来的时候。 「「?」」 外面突然吵闹了起来。从二楼雕刻精致莲花图案的镂空窗中向下望去,只见竟然有两名次勇正上演着武斗大戏。 敌人个个全身漆黑装束,脸上涂成了白色,不知为何只会发出「噫噫!」的叫声。这伙神秘集团从各个地方纷纷涌现,向那两位次勇扑去,而那两位次勇正从外围击破那伙神秘人。 其中一位次勇身带着一只巨大酒葫芦,身着旗袍,长着尖耳朵和尾巴,是名猫人女性。另一位梳着飞机头,穿着学生装,典型大和皇国过去不良学生的形象,是名个头相当大的人类。双方一边化了妆,一边戴着面具,都隐藏了容貌。 「噢,莫非要开始了?」 「似乎是的。是b级的〈醉猫猫〉与〈爆裂咆勃〉」 就在进行以上对话的时候,猫女次勇〈醉猫猫〉终于开始醉了。她已经喝了好几口酒葫芦里的酒,脚步也变得东倒西歪,但那变幻莫测的样子进一步升级,同时动作也渐渐变得异常有力。 「喵哈哈哈哈!大家都在看我阿鲁!?都为我这非同寻常的醉拳之精湛着迷了阿鲁!?猫猫,是越被夸奖就越厉害的女孩子喔!」 〈醉猫猫〉用明显是为了塑造角色而故意装出的『蹩脚黄龙口音』叫唤起来,随后以迷醉的动作,向敌人施以超音速的打击。她把那些黑衣人奇妙地打飞到空中,然后施以强力的劈腿,无数裂纹在地面上放射开来。 「咕哈!大家都在盯着我看阿鲁!啊,不行了!我不行了!我要沉醉于我自己了!猫猫我,要爱上猫猫我自己了!」 她的异能【醉狂(be in rapture)】能让她越醉越强,身体能力大幅提升。虽然她在醉酒的状态下也能自我控制,可一旦开始自我陶醉就要当心了。她以猫人所不可能使出的怪力举起停靠在路肩上的魔导车,像挥扫帚一样开始到处乱挥,因此那些黑衣人全都忘记了演戏,「噫噫!」地惨叫着张皇逃窜。 「……喂,猫猫!你丫干的太过火了!」 应该是判断出这样的状态实在不妙,在附近同样正与敌人战斗的飞机头次勇〈爆裂咆勃〉连忙朝〈醉猫猫〉喊过去。 「这可是表演啊!闹出人命可真心受不了——」 「好喜欢阿鲁!好喜欢我自己阿鲁!每天晚上照镜子都会湿掉阿鲁!」 「……这货没救了」 但飞机头见猫猫泥醉(自我陶醉)过度,似乎干脆放弃了劝说,转念想要火速解决工作。〈爆裂咆勃〉重新转向那群黑衣人,然后他双手从两侧托起他那引以为豪的夸张飞机头,一声大吼 「坠落吧啊啊啊————!」 随即,他发动了自己的异能【浪漫加农】。从飞机头的顶端发射出强烈的怪异光线,使他化身为一座魔导炮台,将黑衣人脚下烧了个遍。 虽然光线的量很夸张,但威力应该是有所控制,扮演敌人的特技演员们表现出老练的演技,一个个被轰得人仰马翻。惊呆的路人们这才总算意识到眼前的一幕是演戏,渐渐沸腾起来。 从特等席看到这场表面的乔,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真厉害。这些勇者可真乱来。b级还干这种工作么?」 「因为猫猫是真真正正的黄龙出身,与这条街道合作,进行着各种活动。不过咆勃的话,只是单纯的帮手吧」 乔与艾丝忒来到黄龙街,一方面是为了吃午饭,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里事先纳入到了行程之中。〈醉猫猫〉与〈爆裂咆勃〉虽然不及〈启明星〉,但也都是年纪轻轻便已得到b级地位的,备受瞩目的新秀。因此,乔在听说「他们两人好像要在黄龙街表演异常小型次勇秀」的时候,一开始还半信半疑。 「艾丝忒,他们两个你也认识?」 「嗯。我跟猫猫他们说话比较多」 「那么,猫猫与黄龙街合作,果然也是……?」 乔这么一问,艾丝忒不知为什么微微一笑,就像伤脑经似的望着在路上撒酒疯的猫猫。这与乔之前见过几次的笑容不一样,是非常温柔的表情。 「——并不是,她没有拿黄龙街一分钱,充其量就是到处张贴海报而已,只是这样就几乎无偿地每月在黄龙街进行表演」 「喔?是这样啊。是猫猫自愿不收的?」 「嗯。猫猫这人民族意识很强,就是有点笨呢」 ——所以,她是为了亚美籍黄龙人,想让这个街道热闹起来么……亏她这样还能这么快就闯到b级呢。果真那个独特的角色形象才是播的人气的秘诀么? 不久,表演结束,猫猫与咆勃一起在路上高高拉起黄龙街的宣传横幅。乔一时望着他们两个,然后说道 「——那个,你刚才问我的问题」 「?刚才的?」 「你不是说了等级制啦国家干涉之类,问我对现在的次勇怎么看么?」 艾丝忒敛去表情。但是,乔保持着自然的态度接着说了下去 「我觉得问题的确很多,眼里只有点数的次勇也的确令人伤脑 经,不过……我今天看到的那些职业勇者,都不是那种人吧。因为,他们昨天冒着危险,从〈灾祸兽〉手中救下了我和鲍勃大叔呢」 因为我肯并不知道〈灾祸兽〉的事情,所以选择让乔见习参观的都是昨天到场参与救援的次勇,应该不过是单纯的巧合。既然要逛狂欢城的知名地区,想来免不了有所偏颇。不过,这件事就先不提了。 「所以我就觉得,重要的应该还是在『这里』吧」 「这里?」 「托你们的福,我现在才能生龙活虎的呢」 乔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胸膛。艾丝忒直勾勾地盯着乔。 「被救的人,还是会心怀感激的啊。那些个晦涩的道理,我真觉得无所谓。虽然平时会为了升级降级而挖空心思,就算在救人的时候心里也打着其他算盘,但这也无法改变生命得救的事实对吧?我觉得,这绝对是正确的事情」 「……嗯」 「既然如此,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吧」 乔满不在乎地一口咬定。他自然知道自己的理论非常牵强,也并没有回答艾丝忒列举出来的根本性问题。 「而且要说问题的话,本来就不光存在于次勇业界,古往今来,一切领域都免不了会有或大或小的问题。即便如此,人类依旧在风雨中活到了今天。就算人们自欺欺人地面对现状,抱着堆积如山的缺陷得过且过,但依旧以临阵磨枪的做派将社会维系到了今天」 现在是空前的勇者时代,各种麻烦事想必是免不了的。 既然如此,还要如何去给勇者下定义呢?沃肯说过,要将现在的次勇定义为纯粹的『力量』也完全没问题,关键在于将那份『力量』用在何处。对于乔来说,这件事可以很轻松地给出答案。 「——哎,所以才完全不想说啊。总觉得超臭屁来着」 在楼下的路面上,〈醉猫猫〉和〈爆裂咆勃〉仍在接受着来自周围的欢呼声。包围着他们的人们,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当然,乔同样面带笑容。 眼下的情景是如此,昨天的救援行动也是如此。归根究底,最关键的在于『这种事情』。管他是计较得失还是功利至上,只管最终在人心中能留下什么,会带走什么。 「……哼,区区的乔,还挺能说的」 艾丝忒嘀咕起来。她之所以有些闹别扭的样子,可能是因为身为现役的她没有说过乔吧……不过话说回来,「区区的乔」实在有点那啥。 「也没有啦,其实有些话还是借用别人的,所以也没什么了不起呢」 「借用别人?是谁?」 「我老妈。虽然她很早以前就去世了,不过以前可是位有名的次勇呢」 说完后,艾丝忒突然就像咽下了石头一样不说话了。 乔皱紧眉头向她看去。勇者协会会长称乔是「故人的儿子」,所以艾丝忒对此也基本有所认识,但『乔的母亲是前次勇』这件事似乎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还是说,她这是对『已故』的事受打击了么?这反应未免有些过剩了。 正当乔准备问「喂,你没事吧」的时候 「——乔,请暂时待在这里不要动」 可还不等乔问出口,艾丝忒便静静地站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的表情十分严肃。她的目光转向了窗外,乔也随之向路面望去,此时发现了无法理解的东西,眯起了双眼。 「?什么啊那是?」 路上的人群,注意力基本都被两名次勇所吸引,因此还没有人察觉到那件事。在他们身后路旁的消防栓,正喷射着某种泡沫,细小的飞沫渐渐散布在周围。乔一时还以为是栓门送了,然而…… 「……这不可能」 艾丝忒沉吟起来。 「在设有魔导炉心的都市中心竟然会……这不可能」 根本来不及去问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在下一瞬间,消防栓的上半部分伴随着轻碎的声音轰飞出去,夸张的水柱腾了起来。这个声响让路上的人们也察觉到了异变,向消防栓看去。在一双双目光的焦点之上,喷涌出来的水就如同活物一般在半空中激烈蠢动。 那团水在蠢动之中,不久收缩成球状,随即又慢慢开始形成一定的形态。最终,它形成了一个正体高约三米的,模模糊糊的人形。 「怎么可能……」 乔弄懂了突然出现的异性的真面目,不禁战栗起来。但面对这完全出乎超出界限的情况,他动弹不得。路上的人们也全都跟他一样,完全僵住了。众人所感到的与其说是恐惧,更多的是单纯的混乱,更有甚者条件反射地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中,唯独一个人——艾丝忒·卡利耶迅速采取了行动。 「——『传送』『再饰』」 她用口袋里取出的数码moa,施展了魔法(恐怕不是市面上流通的普通种类)。瞬间,蓝色的魔力光充满包厢,乔顿时睁不开眼。 但就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女孩已判若两人。 便装变成了骑士铠甲与芭蕾舞裙相结合的服装,脸上戴上了鸭舌帽形的面具,一只手中握着西洋剑。那是与昨天相比毫不逊色的,蓝色与白色的华丽战斗服。 a级勇者〈启明星〉。名声赫赫的次勇,悄无声息地降临于眼前。 「乔,你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惊人惊叹的极速换装后,艾丝忒再度叮了一声,语调与之前判若两人。乔慌慌张张地出声制止 「诶、等等,艾丝忒!你——」 「现在请不要用这个名字来喊我!当心我扁你喔!?」 她毫不犹豫,话音刚落便拔出爱剑『奥杰塔』剑光一闪,在包间的窗户上惨烈地开出一个窟窿,朝着楼下正在发生的真正危机纵身一跃。 此时,情况已经有了新的裱花。那个异形的水之巨人发出尖锐的咆哮,如同与之呼应一般,黄龙街的各个地方纷纷喷出水柱。消防栓、水管、下水道井,全都迸发出汹涌的激流,顷刻间在空中如活物般跃动起来。 面对这番已然毫无怀疑余地的情景,乔不禁浑身颤抖,大声叫喊出来 「……〈灾祸兽〉!而且一次性冒出这么多只!?」 〇 从饭馆二楼纵身跃下的艾丝忒,以坠落的姿势对目标展开速攻。 她向方才以军用魔法召唤在手中召唤的古代魔导器『奥杰塔』中运力,解放了自己的异能【银河】。以魔力编织出的带状力场以大角度向空中奔驰,艾丝忒以迅猛的速度在上面滑行。她的目标,是最先出现的那个巨人型水怪。 「哈!」 在爱剑挥下的同时,【银河】再次发动。沿道路生成的力场直接化为强烈无比的斩击,向〈灾祸兽〉一刀劈下。巨人的身体从头顶到胯部被正正地一刀两断,当即瓦解,化为纯粹的水与自然魔力。 以电光火石的速度率先消灭一只之后,艾丝忒在落地的瞬间便转而进行下一步行动。她从许多还愣在原地的人之间的缝隙中穿过,来到两名次勇身边。 「猫猫!咆勃!」 「……阿、阿星!?」「你怎么在这里!?」 「待会再说!」 艾丝忒回应后,紧接着简略地作出指示。 「现在邪恶度0,不然顶多是1的〈灾祸兽〉在黄龙街一带大量出现!两位请保护、引导平民,并且联系协会」 「「明……明白!」」 在缺少指挥官的状态要进行集团作战的时候,基本以次勇的等级关系来确定现场指挥权。〈醉猫猫〉与〈爆裂咆勃〉也没有对突然下达的命令提出意见,他们立刻大喊起来,开始让引导周围的人避难。 第二章 玻璃之外的光辉 乔觉得,这一会实在是没办法过关了。 解释没有用,也不会给自己时间。肯定不会只是挨顿骂就能轻易了事。 不让出故乡的乡下小镇,有什么都一五一十地向勇者协会报告,隔三差五就要到医院做定期检查——这一大堆麻烦事都忍过去了,所以才能早两年从监视之下得到解放。但是,最终还是犯下了致命性的大蠢事。 运气好的话,只是重新被监视,运气不好,会遭到监禁,再不好——会被秘密处死。 虽然这些都是上个时代的事情,但乔早已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可是,正因如此。 「……什么?」 透过通信机听到对方说出的话后,草壁乔起初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所以说,我们关于这件事的意见是,不进行任何处置。沃肯会长只传话「明天继续按日程进行」』 「等、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啊!?」 地点在马哈特心商业区的一角,『艾尔希宫殿』最上层的商务套房。 在这间与普通学生的身份极为不符,极尽奢华的房间之中,乔禁不住以苛责的口吻冲着话喊了过去。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多钟,窗外是灯火璀璨的街景。但是现在,乔根本没有闲情去欣赏那璀璨亮丽的都市夜景。 通信对象是我肯的秘书。乔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今天早上在宾馆的前台大厅跟她打过照面,就是那位美女人类秘书。乔连敬语都忘记了,进一步向她逼问。 「真、真的就这样!?白天,我可是在黄龙街——」 『我知道。幸好摄像记录等方面不用担心,隐蔽处理也在不久前顺利完成了。对一般民众用魔法进行了简单的记忆改写,对两名次勇也封了口』 「我问的可不是这些!你故意岔开话题么!?」 当时,黄龙街上发生的事件告一段落后,乔被赶到的勇者协会工作人员押进魔导车,余下的日程被迫全部取消,被直接送回到了『艾尔希宫殿』。幸好事件本身基本没有造成平民受伤,〈醉猫猫〉和〈爆裂咆勃〉也只受了轻伤。 之后,工作人员留下一句「处分稍后下达」就收队了,乔在自己的房间里在焦躁不安中等待了漫长的时间,此时电话响了。他本以为裁决终于下达了,可接通电话之后,却是刚才那段出乎意料的情况。一想到自己以往的境遇,他对眼下的情况首先感到的不是安心,而是不对劲。 「……怎么回事?竟然没有处罚?这么好的事情,恐怕不可能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只不过,会长要求传达的信息,只有刚才那件事』 「那么,让我跟老爷子说话,我要直接问个清楚」 『非常抱歉,沃肯会长现在非常繁忙,不经预约的会面与电话一概不接,即便对草壁公子也不例外』 秘书小姐给出的是公事公办的回答。但如果连这种谎言都看不穿,那可真就笨到家了。 乔握紧受话器,沉思起来。关于这次突然的召唤,让自己离开故乡小镇的这件事,虽然沃肯说那是「作为特例得到认可」,但实际上—— 「……莫非是独断?」 『什么?』 「莫非老爷子这次没有事先跟别人打过招呼,是独断专行?」 勇者协会绝非上下一条心。就像白天在饭馆里艾丝忒说的那样,协会乃是非之地,错综复杂地纠缠于各国的权利斗争之中。关系到意志决定及遏制的机构、部门有很多。但是,如果是沃肯越过他们撮成了这次这件事,那么乔现在便是被蒙在鼓里推上一座危险无比的独木桥。 「……既然你是老爷子的秘书,应该很清楚吧。现在协会的高层之中有大把的人疏离我。我的拘束环上只有以有那种奇怪的装置,大概也是他们弄出来……」 拘束环本来不能够以自己的判断来摘取,不然便丧失了枷锁的意义。 然而,乔右臂上装备的特指拘束环,虽然防护功能非常森严,却不知是何缘故循序自行解除一定的限制。分三层设置的拘束等级,竟然能够自行解除两层。约翰对此也有自己的猜测。 「这九成是个陷阱啊。这是等着我犯错的那帮家伙故意找理由给我设下的圈套。在这几年里,协会又是突然解除了对我的监视,又是对我的态度变得宽松,实际上不都是为了诱使我犯错么?恐怕不是认可了我顺从的态度吧」 『这些事情,我可无法回答』 「你这家伙!不要装腔作势地——」 『不过』 乔的声音刚刚变粗,秘书小姐便好像挫伤乔锐气一般,补充说道 『就算草壁公子你的假设没有错,在背负风险这一点上,沃肯会长也是一样。会长不惜如此把你叫来狂欢城,希望你尽量去领会会长这份心意。这是我个人的请求』 「……办不到的吧。就算老爷子一个人偷偷摸摸底让我成为职业勇者,他周围的家伙也不可能接受。协会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乔想起白天说出「因为我想当看好你」的沃肯。 在乔还小的时候,他不是很懂那些事情,所以能无忧无虑地将次勇定位自己的目标。可是在现实中,在『想与不想当』的问题前面,他首先面临的而是『不能当』的情况……不管乔自身是不是还拥有着那份心,是不是还死死抓住梦想不肯放手。 『无须挂怀』 乔感觉到,此刻听筒之中仿佛传来秘书小姐妩媚的微笑。 『成为次勇的道路,会长一定会为公子铺好。所以,公子现在但请把抛开自身的迷茫作为第一要务来考虑』 「……迷茫什么的,我早就抛弃了」 『是么?真是如此么?』 乔当即遭到还击,面色再次黯淡下去。 但这也难怪。如果连这种谎言都看不穿,那可真就笨到家了。 几分钟后,打完电话的乔离开了房间,走向隔壁的客房。因为还有个善后问题有待解决。 糊弄勇者协会的工作,这次全都推给沃肯了。既然秘书小姐说了不用担心,继续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既然如此,就要去搞定剩下的一个人了。 现在乔有必要对自己的指导者进行诸般解释。 「艾丝忒那家伙在房间么?……不,肯定在的吧」 乔在门口,一边按下门铃,一边心想。不管怎么说,沃肯派遣的工作人员,也对她交代过「在接到联络前先待机」的指示。 顺带一提,艾丝忒之所以跟乔一起回『艾尔希宫殿』,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被安排在这所宾馆住宿,直到担任乔指导者的工作结束。由于她现在住的地方离马哈特心区相当远,频繁往返费时费力,所以沃肯周到地为她订了房间。 ——我住的地方在公主区的高级住宅区。由于那边有很多小牛王国的移民,对我个人而言方便居住。不过治安方面就不敢恭维了。 她本人是这么说的。从艾丝忒这个名字还有〈启明星(prima ste)〉这个勇者名可以推测出她不是亚美人,但没想到她竟然是小牛出身,这让乔有些吃惊。 怎么说呢——感到了一种『奇妙的缘分』。 「可经这么一说,名字的语感的确有点像呢……」 就在乔嘀咕的时候,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只不过,从里面露出脸来的不是艾丝忒,而是一位业务员打扮的中年人类女性。 「怎么了?找这个房间的客人有事么……啊,是小伙子啊」 她似乎是来整理床铺的。她可能是这层楼的主管,乔从昨天起跟她说过好几次话。作为高级宾馆雇佣的人来说,这位大婶的态度十分随意,但这也是因为她跟乔和 艾丝忒认识。所以,大婶也立刻明白了情况。 「那个小姑娘就在屋里。我的工作已经做完了,请进吧」 说着,她将自动上锁式的房门敞开来,乔简单地道了声谢,在她出门后走了进去。可是,他一进门便再次皱紧眉头。 「?人怎么不在啊」 没看到,哪里都没看到。房间虽然宽敞,但没有分隔的东西。然而,不论往左看还是往右看,那不可能看漏的冰蓝色头发都未能进入视野。 ——莫非我被大婶耍了么? 就在各种荒唐的妄想膨胀起来的时候。 背后传来啪嚓一声,随即感觉到有人屏住呼吸的气息。 乔转过身去,一下子完全明白了……不,是状况让他不得不理解。 因为,头发湿漉漉的她,就在自己身后。浴巾掉在了脚下,敞开的浴室门中,是呱呱落地时那般一丝不挂的艾丝忒·卡利耶。 「「…………………………………………」」 这突发情况,令双方石化了几秒钟。其间,约翰从上到下不留死角地将眼前的赤裸身体观察了遍。比方说,平滑的锁骨曲线,若隐若现的肋骨,苗条的大腿,可爱的肚脐,略微隆起的胸部,还有上面含苞待放的粉红花蕾……总之,彻底到达了不敢去形容的领域。 然后这一回,他的目光又从下至上缓缓扫过。 「呜哇!?」 当目光回到脸的位置时,艾丝忒已面红耳赤,眼角含着泪水。乔终于发觉大事不妙,连忙打算辩解。 「且、且慢!这其实有很深刻的理由——」 「我要扁你!」 随着这句话,撕裂空气的可怕声音掠过耳旁。 艾丝忒上来一记右直拳,乔能够迅速躲过,几乎算是气急了。她那一拳显然饱含着杀意,所以乔急急忙忙地跳到了近旁的沙发后面多了起来。 「这……都让你等一下啦!这是误会,误会!别激动,艾丝忒!」 「什什什、什么误会!我凭什么非得等你!」 乔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大喊过去,可逼近的声音明显有失神智。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么!明明完全不想找我要签名,刚刚却把福利看了遍啊!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是勤务员大婶让我进来的啊!因为她觉得我跟你认识!」 「你骗人!天下间哪里有安全意识那么低下的业务员!」 惊人的风声又在耳边擦过,而且这一次还有蓝光一闪。乔战战兢兢地转向身旁,只见沙发和地毯上划出了锐利的剑痕。他对此噤若寒蝉,站了起来。 说到艾丝忒,现在手中竟握着数码moa与爱剑。 「你来真的!?竟然连勇者武器都召唤出来了!」 「shut up!总之我要扁你。我要猛烈地,激烈地,火爆地痛扁你一顿!出来受死吧,哥——」 此刻,艾丝忒突然不说话了。 接着,她用手捂住嘴,就像不敢相信一样张大双眼。 这反应让人无法理解。虽然她在白天也管乔喊过『哥哥』,但那应该她在开玩笑,而现在这吃惊的样子有点不太寻常。多半她刚才是自己无意识中说漏嘴的。 「——啊~,难道你有大哥么?」 「诶?」 「哎,就是大哥啊。你其实有哥哥,所以就不自觉地……作出刚才的举动?」 「诶……啊,嗯……呃」 「喔?那么,我跟那位大哥很像么?」 「……不太,清楚……」 艾丝忒不知怎的给出了含糊的回答。这反应果然让人搞不懂。 不过,幸好那随时要扑来的汹汹气势已经消失了。 「你看那么危险,总之先把剑收起来好么?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啦」 「……嗯」 剑从艾丝忒手中消失。乔听说,传送魔法在技术上存在着『不能对生物使用』『对象尺寸有严格限制』『对象须特殊处理』等问题,而且对使用者的魔法才能有相当高的要求,然而艾丝忒却能接二连三地使出来。 随后,乔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思,对不知为何悄然垂下头去的艾丝忒说道 「哎,怎么说呢……艾丝忒就算是个重度兄控,把我错喊成哥哥,我也不会在意喔?说来,以后也要这么喊我么?」 「……!喊你个头啊!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艾丝忒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更红了,气势汹汹地大叫起来。面对着意料之中的反应,乔倒是挺开心。不说话的时候,她就像一尊人偶,虽然那样也非常美丽,可爱城还是更喜欢感情丰富时的她。至少,乔是这么觉得的。 「总、总之请忘掉我刚才说的话!气死我了!」 「好好好,不过……那个……嗯。我可以说件事么?」 「?什、什么事?」 艾丝忒似乎觉得自己又要被捉弄了,抱着几分警惕问了过去。 乔苦笑着挠了挠脸,可还是由于现在不指出来的话待会儿会很恐怖,所以一边注意这不去看她那边,一边以无比绅士的笑容说道 「你差不多……该把衣服穿上了吧?」 「——————————!?」 后面发生的惨剧就不说了。 〇 一夜过去,到了第二天。 老天仍旧活力四射地普照着大地。时间差不多在上午十点过一点。 乔和艾丝忒接着昨天,两人一起走在街上。当然,这是为了完成他们被交付的严酷任务,基本上就是完成日程。 最终,乔决定继续进行与沃肯定下的赌局。 反正乔的命运已经握在沃肯手中,就算此刻逃跑,沃肯肯定还会使尽手段逼着他躲过勇者协会的耳目去当职业勇者。既然如此,不管沃肯暗地里打着什么算盘,乔都决定在这座狂欢城中给一切做个了断,洋洋洒洒地回到故乡。 他暌违数年解放了右臂的【征服】,让人们看到了他的那份力量,结果他被人们用看着勇者的目光来对待。他心中切切实实地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现在,他们正在横断于马哈特心区的医药街。 这条两侧被高楼群紧紧挡住的大马路,唯独人行上人头攒动,依旧是呈现出大杂烩一般的风貌。 广告种类繁多也是这里的一个特征,『对肆意在别人家里搜寻道具的犯勇(懦夫)落下铁锤!/表里一体空手道』『药草已经过时了,现在必然要选炼金药/拉斯特制药』『夏日的风景诗,狩猎哥布林。面向家庭的方案同样充实/心动地城旅行社』『比基尼盔甲,今年的流行/狂欢城收藏』各种各样的广告标语玲琅满目。 街上还有利用最新ar技术的立体投影仪,正在空气中的自然魔力之上描绘出一位披风翻飞的威猛巨汉。与此同时,投影出来的文字中写着『时代所渴望的最强勇者〈宇宙肌肉男〉!来吧,你也来追随他的背影吧』 阔别两百年世间唯一诞生的,目前唯一勇者值为1阶的次勇〈宇宙肌肉男〉,乃是象征职业勇者这一存在本身的,无与伦比的领袖人物。 「噢噢,〈宇宙肌肉男〉超帅啊。能不能见到真人呢」 「办不到的吧。他可是s级笔头中的笔头,现『great3』的中坚喔?他现在正跟其他s级一起,为讨伐大规模〈灾祸兽〉而满世界辗转」 艾丝忒对乔的呢喃回应道。她今天戴着鸭舌帽,穿着牛仔短裤,一身略带男孩子气的打扮。不过这一身穿在她身上也意外的好看,让乔十分困扰。 「对呀,果然s级基本都不在狂欢城啊」 「不光是狂欢城 ,他们基本不会在同一个地方逗留。s级不论在立场上还是分工上都与以下级别的次勇有着根本性区别」 「虽然『需要投入巨大的力量』这一点是不错,但邪恶度7之类的,终归只是传闻吧?s级也没办法单挑那么高等级的〈灾祸兽〉」 众所周知,魔王在即将被〈the brave〉封印的时候,散播到世界各地的灾难之种〈灾祸兽〉,自勇者历元年一来一直是人类的头号威胁。近年来,由于魔导炉心的开发,『在市区内突然出现』的情况得到了避免,但偶然间会出现成长速度超常的个体,这种时候基本就无法采取『趁其规模不大的时候以集团作战将其讨伐』的常规战术,因此人类每次都将遭受莫大的灾难。 进一步来说,开始记录数据的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灾祸兽〉为邪恶度10,虽然仅仅发生过两次,但的的确确在人类的历史上留下了莫大的疮疤。 「记得即便由1阶的大人物领军,举国迎击都无法取胜吧?」 「嗯,似乎用尽一切手段都无法阻挡分毫」 顾名思义,现象生物乃『会迁移的存在』。它们与拥有固定身体的常规生物不同,放着不管终会消失。而在它们存在的期间内,许多村庄和城市,有时乃至国家都会被其吞没。 「……s级所担负的使命之重大毋庸置疑。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就是人类最后的盾牌」 可是,就连那些s级也有『被创造出来的冒牌货』存在……讲出这番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艾丝忒。 虽然乔现在对勇者的定义仍是『在人心中能留下什么,会带走什么』,但如果并非真正的实力派,是无法消除灾难,还人们笑容的。虽说国家权力的干涉在当当今时代无可避免,但这种做法的确存在着非常深刻的问题。 「——先不说这些,乔」 此时,走在身旁的艾丝忒停下了脚步。 「其他的事情就说到这里,差不多该接着讲上次的事情了吧」 「上次的?啊,你是说我的右臂。抱歉,我对此无可奉告——」 「不是的。关于这件事,我也在通讯中对协会的工作人员逼问了不少……可到头来还是坚持让我『不要问』」 「喔?亏你能够接受啊。换做是我,基本做不到呢」 「我、我也完全没有接受啊。再说了,这要怎么让人接受啊」 艾丝忒再一次鼓起了脸,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说下去 「……不过,既然协会的态度异常强硬,其中必定有某种重大的隐情吧。而且你似乎也被封口,不让说出自己的异能来着」 「算是吧。另外,这只右臂并不是我的异能——」 「总之,这件事现在就算了。你被会长特殊对待的原因,还有你昨天对我谎称『没有』勇者值的意义,通过那些情况我也明白了一些了,就以我也就此打住吧……戴着那么大号的拘束环,勇者值确实无法测定呢」 艾丝忒一边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镯型拘束环,一边说道。她的口吻之中,戴着几分同情的成分。乔不经意地露出自嘲的笑容,一边说道 「哎,那就算了……那么,你说上次的事情是指什么?昨天的全裸事件么?」 「当·心·我·扁·你!不要勾起我不堪的回忆!」 乔刚一说完,这位世界就像变摆出嘴里要喷火似的表情。呵呵,好可爱好可爱。 「我说的是真正的事件,昨天黄龙街上发生的!昨天晚上根本没工夫问你啊!」 「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嗯,的确有那么一件事」 只不过,昨晚之所以会没有时间,是因为光溜溜的身子被看到的艾丝忒彻底气疯,拿着剑到处追赶乔,最后把乔粗暴地赶出了房间,直到今天早上都完全不理乔。 「于是再问一次——你真的对那个使魔的术者没有头绪么?」 「没有啊,怎么可能有啊。而且昨天协会的工作人员也拜托我跟警察这么直接交代。总不能说那个混账水母的目标是我个人吧?」 基本上,讨伐〈灾祸兽〉是次勇的最大任务,虽然其他场合也有很多活跃的机会,但并不拥有搜查权或逮捕权。因此,昨天事情一发生,乔便被勇者协会的工作人员迅速带离了现场。狂欢城的警察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所以就变成了情报尽可能通过协会向警方提供的情况了。幸好协会与警方的意见大致相同,所以避免发展成两组织互都的情况。如果乔真被当成了重要证人,那事情恐怕就麻烦了。 「反正是借〈灾祸兽〉出现的乱子,趁火打劫之类吧。然后,我碰巧就在使魔出现的地方,因为碍事所以遭到追杀。事情不就是这样么?」 「……只是趁火打劫的话,犯人的勇者值也未免太高了吧。从使魔的强度来看,犯人绝非普通的『懦夫』。对方可是通过使魔打败了猫猫和咆勃两个人喔?」 艾丝忒似乎对此无法释怀,又再次问道 「那只使魔有转达术者说的话对吧?你还记得术者说过什么么?」 「抱歉,这我真的完全不知道」 毕竟当时乔自始至终都处于混乱之中,而且最后完全丧失了理智。 「是这样啊……从你身上看来没办法查明犯人的身份了呢」 「我说,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在意?虽说我的事的确还有很多不解之谜,可要说到黄龙街发生的事件,〈灾祸兽〉的大量产生才更加严重不是么?」 事实上,当乔从协会工作人员口中听说事件大概的时候非常吃惊。当时出现的〈灾祸兽〉总共有40只。虽说等级都很低,但毕竟有40只之多。 闹到这个地步,『例外』这个词恐怕已经不能适用了。大部分灾祸兽当时就被艾丝忒以速攻解决掉了,漏掉的部分也被感到的增援处理掉了。不过,从今天一早开始,电视上就一直在报导这件事,对勇者协会的批判也此起彼伏。 「谁都没有把『懦夫』的问题当回事喔。搞不好,认为『魔导炉心是绝对保障』的常识会就此崩溃呢。一场来讲,人们都在热议〈灾祸兽〉的事情」 「……嗯,确实是这样。如果『懦夫』与〈灾祸兽〉真的毫无关联的话」 乔皱紧眉头。艾丝忒这句话不能不引起重视。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是,艾丝忒露出复杂的表情,思考了一会儿,又改口说道 「还是算了,你忘掉我刚才说的话吧。现阶段的一切看法,都不过是推测」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很在意……」 「真是纠缠不休啊。总之,哥哥要完成今天的——」 艾丝忒的话突然哽了回去。乔心里不禁感叹「又来了么」,拍了下额头。 「我说你啊……」 「什、什么都别说!我知道!我非常清楚!」 艾丝忒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极力主张,可是她错把乔喊成「哥哥」的情况算起来十分惊人,今天这已经是第十次了。 乔做她昨天说的话了解到,艾丝忒硬是反反复复地将乔错当成了完全不像的那位哥哥,这作为兄控来说也有些过头了。乔渐渐开始替她担心起来。 「你该不会对你家大哥怀着什么『不良想法』吧?」 「才、才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猥琐的想法啊!」 「那你为什么总把我当成大哥?是因为那件事么?莫非因为昨天光溜溜地示人,所以抑制不住的欲望正在向奇怪的方向大暴走?于是就把我当成了大哥的替代品?」 「你让我该从哪里吐槽!?我才没有什么欲望,也没有暴走!你明显是自我意识过剩了,单方面脱光示人就是单纯的流氓啊!」 — —好厉害。要说哪里厉害,自然是她短短一天就把伪装完全褪下的这份冒失了。她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头号新秀或妖精的样子,沦为一个普普通通令人遗憾的女孩子了。 「——好,艾丝忒,姑且给我份签名吧」 「为什么这状况找我要!?你现在找我要是成心找茬吧!我不给!坚决不给!」 艾丝忒嚷嚷着,竟气得跺起脚来。 乔看着这样的她,心里觉得十分欣慰,可他不由得突然敛去表情,停下脚步。这是因为,在路的前方突然传来骚动。 「……?怎么回事?」 那骚动并不是热闹,明显是有很多人在齐声高呼。乔停留了片刻,随后从转角冒出一伙风格怪异的人。尽管与他们之间相隔甚远,乔还是吃惊得向后倒退。 他们头上戴着黑色尖头巾,身上穿着酷似法袍的黑色长衣。 那身服装将他们全身彻底遮住,人数恐怕有好几百。 从转交出现涌上大路的他们,竟然直接跨过护栏走上车道,被迫多辆魔导车紧急制动。他们手中拿着标语牌,上面昏暗地写着潦草的文字。 ——『社会赶紧发觉自己的过错』『政府不要给猪赋予人权』『将低勇者值的垃圾从次勇的行列中清除出去』『我等才是始祖勇者的代言人』『除此之外的一概淘汰吧,排除吧,跪拜吧』诸如此类。 「那、那是什么啊……哇!?」 就在乔愣住的时候,艾丝忒冷不防地握住了乔的手,拉着乔开始尽量远离那伙黑衣人。 「……哥哥,不可以看」 艾丝忒已强硬的口吻说道。虽然这次又喊错了,但她现在看起来根本不在乎被指出来。她拉着乔,头也不回地接着说道 「我想名字至少听过。那就是c〉」 「就是那个……?」 乔知道。c〉——『chosen club』,所谓的『绝对勇者值主义团体』,由呼吁「用勇者值区分一切人类」的差别主义者组建的团体。 以勇者值为基准用有色眼光看人的团体并不少,c〉作为他们的代表,正在整个亚美奇亚合众国广泛活动。听说他们以3个c组成的标记作为团徽——原来如此,结伙再一看,的确能看出设计上相当具有歧视意味。 「可是,我记得c〉应该不是那种恶毒的团体吧。充其量就是搞搞示威啦集会之类的狭隘分子,所以对他们基本持放任态度吧」 「嗯。同系列的组织在各个地区都有,而且相互之间几乎没有勾结,所以查处起来也会没完没了。不过……狂欢城的c〉不太一样,要比其他地方来的神秘。毕竟这里是平均勇者值世界最高的城市,同时也是有大批掉队者产生的城市」 「……就是说『空有一身才能的闲人』太多么?这件事昨天也听你说过」 「是。所以狂欢城的c〉不论在规模还是派阀数量上都是其他地区所无可比拟的,据说还有类似统领组织的一伙人」 艾丝忒依然没有回头,接着往下说 「而且他们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为国外的犯罪组织提供帮助,而且总能听到城市里位高权重之人与他们有所勾结的黑色传闻……总之,最好不要跟他们发生瓜葛」 「………………」 乔被艾丝忒拉着手,怀着一种说不出的心情回头去看已经缩小成一个黑点的那群黑衣人。身为a级次勇的艾丝忒都说出来了,刚才提到的『黑色传闻』恐怕不是单纯的流言飞语,而是有一定可信度的情报。但是,光这样光死皮赖脸主张自己正当性的他们,在乔眼中看来十分可悲。 「哥哥,不可以去同情那些人」 艾丝忒终于扭头向乔看了一眼。 「他们在某种意义上非常难缠」 「难缠……?」 「他们是帮拥有上天恩赐的资格却不思好好利用造福社会,空有自尊的怪胎,坚决不肯从事普通职业。一事无成不思进取不说,还理所当然地自以为高人一等,脑子里总想着那种蠢事,拉帮结伙地显得自己很对一样,所以比『懦夫』还要可恶得多」 艾丝忒的口吻之中带着几分忿恨,俨然就是通常人们认识中的〈启明星〉那种『孤高的年轻次勇』形象——正因如此,乔心里嘀咕着「你这样有点危险啊」萌生出一抹不安。 艾丝忒究竟有没有理解,其实有些并非因为她刚才说的那种情况,但最终却身败名裂的人。 当然,不论遭遇怎样的不幸,最终都不应该产生歧视意识,因此就以有色眼镜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现人也是不对的。 所以,乔心内不禁嘀咕……莫非…… 昨天在黄龙街,被问到『勇者的存在形式』的时候,乔的脑子里就闪过了一种猜测——莫非老爷子让我去当次勇的安排只是附带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她?想让在她在精神上得到成长,并更进一步,才撮合我跟她共同行动的么?不过现在来看,还有很多地方无法完全理解就是了。 「……那个老爷子,总该不会对我抱这么大的期待吧」 ——这样的话,不就分不清谁才是指导者了啊。虽然已经说过无数次了,这事情有够怪的。真受不了。 就在乔叹气的时候,「嘟噜噜」地响起来一个简单的来电铃声。艾丝忒停下脚步,取出数码moa,一看屏幕便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协会来的?」 「?怎么了,莫非是老爷子?」 「不是,大概是那位秘书。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艾丝忒很有礼貌地打过招呼之后,将终端放在了耳朵上。乔虽然觉得无所谓,但觉得她差不多也应该放手了。被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孩拉着到处跑,实在太难为情了。 但是,正当他想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时,艾丝忒突然惊呼起来。 「……什么?今天的日程全部取消!?」 乔光从她的这句话便察觉到了大致的情况,不禁望天。 这日程,压根一丁点都没按预定进行。 之后的发展特别紧凑。 用数码moa确定碰头地点之后,他们被送上了工作人员的车里,到达了某大楼屋顶的停机坪。然后他们乘上停在那里的小型航空舰,没过多久便飞上了狂欢城的高空。 说来很简单。主要是又有真正的『事件』发生了。 只不过,这次的严格来说是一起事故,而且是与〈灾祸兽〉无关的人祸。 据说一艘大型游轮在距狂欢城港口很近的海域开始沉默了。具体事故原因不明,不知是因为操作失误还是船体本身有缺陷,总之船底发生皲裂,浸水速度非常之快。因此,光凭亚美奇亚海岸警备队根本来不及久远,因此紧急向勇者协会发出求援。 考虑到人手与时间不足的问题,艾丝忒被要求临时返岗,作为〈启明星〉汇同其他紧急召集到的成员们,被运抵现场。此乃确确实实的燃眉之急。 可是——那个没人性的老妖精却反倒将这个情况当成了求之不得的机会。 他的意见是,由于a级及以上的次勇能力过于强大,平时被需要装备拘束环的义务所限制,在市区内不能够充分地发挥力量。正因为这样,在眼下这场海难事故的救援中,他们得以不必考虑对周围造成损害使出全力,所以这正是一场突然降临,极具价值的『次勇见习旅程』。 「……真不慎重啊。虽说我在与不在都对事情没有影响就是了」 为现在,乔从空中回旋飞行的航空舰中的座位上,透过窗子俯视着化作战场的碧海。在那里,正在进行与生命赛跑的救援活动。 位置在遥远的另一 头能够略微看到狂欢城街道的距离,令人郁闷的阳光毫不留情的直射之下,巨大的魔导船正处于船底露出水面的半倾覆状态,海岸警备队的几艘船只正围绕在周围。为任务拼搏的队员们,就连被救出的遇难者,全都在声嘶力竭地叫喊着。紧张的气氛直上云霄,传到了乔所在的航空舰。 艾丝忒已经换上了勇者套装,随时准备出动。从拘束环的只顾之下解放的她,以【银河】放出几道强烈的斩击,将船体碍事的部分悉数切除,并强行开辟出避难路径。 其他参加救援的成员中,最为有名的大概是以下四名。 『……欸,人手不足啊!好歹也该增加快艇的数量吧!?』 从航空舰上的无线电中传来喊声的,是a级的〈喷气飞龙〉。他乃老手中的老手,是这支次勇救援队的队长。 他身穿翼龙形战斗服,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片刻休息,一直翱翔于现场。他的种族为吸收名为『恐龙』的爬虫类生物特征的人种——『龙人』。他用背上伸出来的喷射管状异能器官【空气潜行者】进行魔力喷射,将被救者送给警备队,然后又向沉船折返,周而复始地重复着朴实的工作。 『啊~,我受够了!船里都成水帘洞了!真惨……喔!?发现一名幸存者!而且还是美男!我这就救你,你快在这份婚姻申请书上签字!』 『喂、喰种小姐!认真一点啊!?』 进行这番对话的,是a级的〈婚姻喰种〉与b级的〈虚无行者〉。 〈婚姻喰种〉穿着一身陈旧发黑的婚纱,她在设定上从许多年前年龄就一直定格在二十四岁,不过能够看出她现在已经彻底火烧眉毛了。她虽然以『寻婚角色』博得人气,但实力方面同样货真价实,她的异能【捉摸不清】能向递出花束的对象,赋予如同已过适婚年龄的少女般的超能量。现在,她似乎正在船体内营救伤员。 〈虚无行者〉的战斗服,是以大和皇国的某宗教徒『虚无僧』为基准的风格。他也是人类,而且十分年轻,因为工作踏实干练而已经赢得了一定的好评及知名度。与〈婚姻喰种〉一同闯入船体内的他,现在一定正以自身的异能【横笛】那凄婉萧瑟的音色,发动『不受嗟来食』的念力,将障碍物撤去吧。 『……想来,我的魔力快见底了,再不抓紧就糟糕了』 这位以阴沉忧郁的口吻报告状况的,是a级的〈禁止通行〉。 他穿着土木工人模样的战斗服,是一位身体又矮又瘦的矮人族,拥有『动脑体力系』的绰号。他的异能【警戒带】能用魔力编织出数条黄黑相间条纹的隔离带,一端始于虚空而另一端消失于虚空,创造出夺走接触对象矢量的禁行领域。他在颠覆的游轮周围拉开隔离带,正在减缓游轮的沉没,然而这项工作的消耗非常之大。 『嘁,没什么进展啊……!喰种,你那边呢!?』『路又被堵住了,动不了啊!』『……想来,真的得抓紧了。我已经撑不下去了』『我把船砍掉一些,减轻重量!告诉我该砍哪里!?』『船头!快动手!』『来,接过这束花!它能促进你的自然治愈力!』『好,打通了!快趁现在!』『……想来,阿星能搞定么?』『嗯,能行!哈啊啊!』 交织的怒吼,错综的情报,在生与死的分水岭进行抗争,令人颤抖的紧张感。 其他的次勇们,亚美奇亚海岸警备队,都为了尽可能拯救更多的生命,正团结一致地奋战着。就连电视台的航空舰上播报员的声音,如今也正燃烧着报导的使命感。那里,是货真价实的『战场』。 「……」 乔对如今派不上用场的自己感到噬脐莫及。他觉得,自己果然不该到这里来。自己现在就是一堆白白占用航空舰装载量的货物,这里绝不是可以抱着见习的心情心安理得待下去的地方。职业执照就不用说了,就连久远知识和技术都不具备的自己,即便右臂之中寄宿着可比异能的超能力,对眼下的情况也派不上任何用场。 可是——不,该说正因如此。 ——那我将来如何呢? 乔禁不住扪心自问。 退一百步说,现在倒还没问题。应该没问题。毕竟自己是个孩子,是个门外汉,有值得信赖的次勇和大人们正在努力将灾害控制在最小。 但是,假设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当时能够正常行动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呢? 如果并非像鲍勃晕在车内,还有黄龙街上那件事的时候,而是光击溃敌人无法解决的,更为复杂而严峻的状况突然在面前涌现呢? 打了那个时候,我要因「无能为力」而逃跑么? 将储备知识学习技术的时间白白浪费,不肯正视其实憧憬得不得了的梦想——拥有这样一条右臂,却拿着『我是普通人』当借口,贯彻旁观者的立场么? 「……那就怎样啊。在这个世上,那种有又不是很少见」 在这勇者过饱和的时代中,高勇者值的门外汉,拥有异能的凡人之类的俯拾即是。既不用为此受到指责,也无需为此感到羞耻。平平安安地活着,安安稳稳地死去,这种态度究竟有什么错?我的内心为什么要如此混乱? 「可恶,为这种事苦恼个没玩……岂不是越来越称老爷子的意了」 乔用航空舰驾驶员听不到的微弱声音咒骂着,再次从窗户俯视海难救援的场景。不久,他的视线如同被吸引一般,追逐着那位蓝发女孩。 她明明比乔年纪还小,却已经展现出了一线级别的能力,是一位鹤立鸡群的年轻次勇。 乔坦然地感到,她好帅。 对能一心一意地帮助别人,既有资格也有实力的她,乔觉得是那么的帅气,是那么的让人羡慕。 那就和乔心目中最棒的次勇,妈妈·迪安娜的身影如出一辙。 但是,不论怎样……乔现在所能做的,唯有一件事。 「……加油,艾丝忒。加油,大伙……」 〇 救援活动结束的时候,已过下午四点了。 不,准确说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本来用那种表述就未免显得太冒失了。 游轮完全沉没,之后又过去了不短的时间,遇难者的生还可能变得十分绝望,就算勇者们也对此力不从心。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了亚美奇亚海岸警备队,以及适合海上作业的部分次勇,其他人只能离开现场。 ——据警备队所说,死难者人数应该控制在了一成以下。 这是在次勇们返程之际,在航空舰中听艾丝忒说的。这个数字有多么的厉害,从事故规模来考虑不难想象。但是,在完整这项伟业中功不可没的她,却始终面带愁容,沉默寡言。乔也觉得,具体的数字就不要问了。 在那之后,乔等人前往了不在马哈特区的,附近的狂欢城港口。 这是因为,艾丝忒从今天担任队长的〈喷气飞龙〉那里接到指示,「下面要对被救遇难者进行简单的安抚工作,请全体次勇参加」。 于是,一行人来到了狂欢城港口,面朝狂欢城海湾南部的地方。 「唷,阿星,辛苦了」 一下航空舰,〈喷气飞龙〉便爽快地向艾丝忒打起招呼。 大部分次勇已经聚集在了周围,大伙虽然面色憔悴,但都很放松。在他们对面,警备员正在确认被救者身份,急救队员正在搬运死者,忙不迭地跑来跑去。另外,勇者协会的人正在和大批的媒体记者相互推挤。围观的人数相当多,那些对特定次勇的呼喊,应该是来自粉丝的声援吧。 总之,虽然周围依旧十分吵闹,次勇们之间的氛围却十分轻松。 他们已经拼劲了全力,没有愧对拯救下来的生命,之后就是调整心情了。这应该 是职业英雄正确的处世态度 「——辛苦了,飞龙。多谢你今天的明确指示」 艾丝忒走到前辈跟前,首先礼貌地问候了一声,然后开始道谢。没有解除勇者装束的她,在下一刻却皱紧了柳眉。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完全不是抚慰被救遇难者的气氛吧」 「啊,是这样没错。所以我不都说是『简单的』么?」 可以感觉到飞龙在时尚的翼龙面具之下灿烂地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可是项大工程,事情完结之后还有严格的报告等着我们,让同伴们继续皱眉头可不好,我可不会乱摆长官的谱去当那种招人讨厌的角色」 虽然飞龙对待工作的态度非常踏实,但绝非那种不懂通融的性格。在这方面,似乎与电视上上看到的形象相差无几。不过,由于龙人总体上容貌十分可怕,所以即便现在亲眼目睹他的微笑,依旧感受不到任何魅力。 「既然如此,那就待会儿用邮件捡重点告诉我吧……」 艾丝忒略显吃惊地这么说道,但飞龙交抱双臂,一本正经地接着说道。 「你这么说,是又想逃掉吧。可以给我行个方便么」 「我不在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那当然了。你应该多把握一下与其他次勇们交流的机会啊,阿星」 随后,飞龙在面具之下摆出十分尴尬的表情。 「……怎么突然对我说这个?」 「因为你除了跟我之外,我就没看到你有好好跟其他人说过话啊」 「没有那种事。我跟猫猫还有咆勃还是很……」 「别扯了,那两家伙前些时还找我商量说『〈启明星〉太难相处了,要怎么样才能搞好关系?』」 「什……什么!?你原来是那样的么!?」 这个时候,乔叫了起来。听到与本人所说截然不同的真相,他下意识插嘴了。正因为乔感觉她真实的一面十分纯真,所以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非常吃惊。 艾丝忒的表情变得更加尴尬,这时候飞龙才向乔看去第一眼。 「话说,你究竟是什么人?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可飞龙话音未落—— 「啊~我懂了!你是阿星的男人对吧!?」 「呀!?」 咚地一下,乔被某人从身后紧紧抱住,吓得一声惨叫,缩紧脖子。 乔战战兢兢地转头一看,只见能够感受到呼吸的咫尺之间,是〈婚姻喰种〉的脸。不……其实因为她戴着面纱,无法看清长相。 总之,乔被她从身后仅仅贴着,背上感觉到两个柔软的隆起。 「呐?呐!?我说的没错吧?我猜对了吧!?肯定是这样啊,还能有错么!时来运转的〈启明星〉爆丑闻啦青春啊谈恋爱啦呀啊!」 「诶……什么?什么情况!?」 「哎呀~害羞啦!一想到你们这样纯情的孩子,在那青春年华每天晚上都在枕边亲昵地互诉衷情…………欸欸,杀意按捺不住啦!我好想在你们结婚的那天闯进婚礼殿堂,大撒猪血啊……」 「噫噫!?」 面对开始散发负面气场的喰种,乔害怕得表情抽搐。乔还以为喰种的寻婚角色肯定是塑造出来的,殊不知是她本来的一面。 「停!停!喰种小姐,你把人家吓坏了啊!」 「……想来,对年轻人埋下心灵创伤这种事,实在不敢恭维」 虽然〈虚无行者〉与〈禁止通行〉走了过来。他们现在也都没解除战斗形态。〈虚无行者〉戴着大和传统的深草帽样子的,〈禁止通行〉戴着施工安全帽样式的奇妙面具,遮住了面容。喰种对他们两个不满地说道 「好没礼貌,我才不会在别人心里埋下心灵创伤啊。只是我那颗女子心(野兽)在咆哮『小鬼就跟老娘有小鬼的样子滚回妈妈怀里吃奶去』喔~」 「这完全就是你的心声吧……」 「……想来,你的野兽不总是处于放养状态么?」 「你们好烦!反正我就是剩女!就爱嫉妒怎么着!哼!」 喰种恶狠狠地吼回去之后,逮着乔转向了艾丝忒。 「于是,究竟是怎样!?他是你的男人么!?我没猜错吧!?告诉我不是的!」 「你、你究竟希望怎样!?再说,乔怎、怎怎怎……怎么可能我的男、男男喵!」 不以为然地糊弄过去就好了,可偏偏吞吞吐吐地去反驳,还要到了舌头,这反而显得更加可疑。想必是因为乔右臂的情况,艾丝忒完全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她现在小脸绯红,频频地偷看乔。 「哎,其实吧……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事出无奈,就由乔简要第说明了情况。他还就着这个情况,对前天在龙卷型〈灾祸兽〉出现时得救的事情向大伙道了谢,随后飞龙突然明白过来,喊起来 「啊,原来你是那个时候的小伙子啊!而且听说你还是沃肯会长的熟人?哎呀哎呀,没想到你竟然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呢」 「没那种事啦,只是沾老妈的光罢了」 面对这些名满天下的次勇,乔怀着紧张做出了回应,随后背上的压力悄然消失。看来〈婚姻喰种〉总算放开乔了。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还以为你们肯定是甜甜蜜蜜的关系呢~」 「为、为什么会那么去想啊!?」 艾丝忒粗声粗气地吼起来。她被这样戏弄,会烦躁也情有可原。 「还不是因为,那个平时总板着脸不爱说话性格阴沉的〈启明星〉,突然跟我们不认识的男孩子表现得那么亲近啊!遇见这情况,任谁都会误会喔」 喰种哈哈大笑着摆了摆手,乔心头又是一惊。 艾丝忒性格阴沉?刚才飞龙也提到了一些,难道她平时完全不跟人打交道么?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乔一下子完全无法相信。 「……我也没必要跟谁交流吧」 于是,艾丝忒的愤怒终于超出了界限,以带刺的口吻回敬 「今天的救援任务中,明明还有大批的人没救出来……可还没过多久,竟然就开始悠哉地说起闲话,这种事至少我做不到」 「喂、艾丝忒!你怎么——」 她对身边的同僚不加掩饰地进行批判。这话说得实在太过分,行者、禁行都僵住了,飞龙也气得有些肩膀发颤。不过最先杀到的,还是喰种轻描淡写的回敬 「还是那么孩子气呢。那你说该怎么办?一直活在失败的阴影之下么?」 「不是的!我是说你们太不严肃了!」 「不严肃怎么了,次勇也是人,适当减压自然必不可少。像今天这种遇到很多死难者的情况,更要赶紧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 「你、你竟然说忘掉……!」 「就是要忘掉!不然下一次还拿什么去努力!」 喰种朝声音变粗的艾丝忒有力地指了过去。 「反省和后悔不能混为一谈,你真的明白么?要是你对每一条没能拯救的生命耿耿于怀,不懂爱惜自己的话,到头来自己要是垮掉了,下次究竟由谁来战斗?」 「…………」 「不管多少次我还是要说,次勇也是人。太过硬来只会得不偿失,还会平添不必要的失误。你是因为最近状态出了问题,所以才想当他的指导者来换带薪休假的不是么?」 听到喰种说的话,乔眉宇微颦。艾丝忒最近状态不好? 但是,喰种抛下这些疑问,从容不迫地抓住艾丝忒的手,直接带着她走向了在稍远的地方聚集的其他次勇那边。 「喂……喰种!你这突然是 干什么!?」 「那还用说么,当然是带你去跟其他人打打照面啊。很多人跟你一起共事却一次都没跟你说过话,你就趁这个机会好好问问,他们是以怎样的心态来对待工作吧」 喰种这么说着,活像绑架犯一样将艾丝忒带走。看到这种姐姐味十足的次勇,行者与禁行耸耸肩,也跟了上去。艾丝忒在要被带走的时候,向乔投去求救的目光,但乔根本没办法阻止喰种。不过他觉得喰种这人出乎意料地爱管闲事,乐观地觉得不会有问题。 在艾丝忒等人离开后,和乔一起留在原地的〈喷气飞龙〉一边微微耸肩,一边说道 「抱歉,喰种那家伙太强硬了」 「哪里」 乔也跟着笑起来。因此,乔对他的紧张感也消除了不少。 「我反倒觉得还是强硬点比较好,毕竟那家伙有点顽固过头了」 「喔?在你眼中,阿星果然是那个样子啊」 「嗯。虽然我们才认识一天多的时间,不过已经感觉到了啊」 顽固,高洁,不知变通,不擅长临场表现,爱生气,总之浑身上下没一个精明的方。随着摆着一张冷峻的面庞,内心深处的部分却意外的孩子气。 「……再加上阿星才华横溢,于是最终发展成了这个地步。由于她一蹴而就,跳过许多阶段,所以还没有培养出海纳百川的度量」 「你跟艾丝——〈启明星〉相处很久么?」 「也不是,只是与其他次勇相比,我与她相对亲近一些吧。哎,我也知道她的真名,所以你可以不必在意」 乔觉得,果然还是问问他好了。 「……那个,刚才你稍微提到了一些,莫非她在同伴之中……?」 「嗯,很不合群。总之,她不愿意对别人敞开心扉。除了以次勇的身份工作之外,她对一切都觉得无所谓。所以当我看到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说真的十分吃惊」 说来,喰种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乔觉得自己跟艾丝忒在飞龙面前应该还没有好好的说过话,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跟艾丝忒关系好。 「这很简单啊。阿星给人的感觉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了」 「给人的感觉?那么,她平时是怎样——」 「硬要说的话,就是只刺猬吧。她不露声色地吓唬其他人『敢找我搭腔就让你好看!』明显是在害怕啊」 「……害怕?艾丝忒在害怕?」 飞龙交抱双臂,很伤脑筋似的点点头。 「哎,这也不能怪她。天涯孤独的她当上了a级次勇之后,周围全都是成年人,这让她怎么跟人交际?她为了不被小瞧,可是非常拼命啊」 乔吃惊地向飞龙看去。因为飞龙说出的话,让乔感到晴天霹雳。 「天涯孤独……艾丝忒没有亲人么?」 「?怎么,你还不知道?」 反倒是飞龙更吃惊似的,面具之下的眼睛瞪得滚圆。 「她的父母据说早早就撒手人寰了。父亲似乎是病死,母亲记得是在工作中殉职了。她虽然是名门之后,但因为父母之死,家财几乎都被形同外人的亲戚卷走,然后孑然一身地辗转来到了亚美奇亚」 「这……」 这个话题十分沉重,乔心中对她的映像有了180度的大转变。怎么说呢……他本以为,艾丝忒这一路应该走的无比辉煌。 「艾丝忒的故乡,那个……是小牛的人对吧?那里好像还是贵族制度」 「嗯。贵族衰败之后,下场会非常凄惨。不过,当时阿星为什么没有依靠母亲家,而是独自立志成为次勇的,我就没有听说了」 「?等等,你说母亲家?」 「原来这件事也不知道么……阿星的母亲是大和与小牛的混血,出生地在大和皇国。所以,阿星身体里流着的血,有一部分来自于与你相同的同民族」 出乎意料的情报接踵而至,乔瞠目结舌。艾丝忒家以前是小牛王国的贵族,而且还继承了大和民族的血脉?她对此一个字也没提过…… 「可是……艾丝忒的容貌是那个样子啊!」 「嗯,看上去完全不像呢。但我也没理由撒谎对吧?听说她的头发和眼睛在很久以前并不是现在的颜色。那就跟我背上长出的喷气管一样,是一种异能器官」 异能器官,那是高勇者值的异能才会有的,很少发生的肉体变异现象。飞龙的背上——从衣服下面突出的肉身喷射管,是拥有高勇者值之人为适应自身异能性质而身体机能升级的证据,但大多数情况只会留下细微的变化。比方说,毛发或虹膜会变成与自身魔力光相同的颜色。 「总之,阿星以前一直都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她一直以来都是以这种生存方式走下来的。所以,她本人也早已习惯了这样,于是便会一味地与其他人拉开距离」 「………………」 「可是,现在竟然有新面孔登场了。说实在的,我真想向你讨教讨教,你究竟用了什么魔法让那个不近人情的家伙敞开心扉的?」 这种事,乔自己也不知道。甚至现在听到这么多,都没感觉到自己跟艾丝忒关系有多好。可是,如果真如飞龙所说,那么艾丝忒不光是平时以勇者的身份冲锋陷阵的时候是那个样子,而且平素也彻底贯彻孤高态度……可乔与她相遇没多久,便已经跟她打成了一片。 自己与周围人对艾丝忒这个人的印象竟然存在如此之大的落差,这的确令人费解。 而且,还有其他一些令人在意事情。艾丝忒的父母似乎已经撒手人寰,那么她所说的那个『哥哥』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第一天便萌生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 ——艾丝忒·卡利耶。为什么要选她当我的指导者呢? 两人回程的时候决定坐地铁。要问为什么,乔也说不出所以然。运输机驾驶员说了可以送他们,可是艾丝忒不知为何坚持推辞了。 于是,乔与变回便装的她一起离开了刚开,在到达距离最近的地铁站时,是下午五点半左右。此时日已开始西斜,类似伤感的心情忽然在心头窜过。 夏日的晚霞……这对乔来说,是特别能够勾起乡愁的季节与时段。 在这个时候,以前当过次勇的母亲迪安娜,那引以为豪的火红头发会被晚霞染得更加火红,而自己曾经也像此刻这样,头发染成与迪安娜相同的颜色,从脚下的城市里仰望夕暮吧。想到这里,他有种不可思议的感情。 「真是的,喰种真让人伤脑筋」 「——嗯?」 下了楼,穿过检票口,来到车站月台的时候,艾丝忒突然嘀咕起来。 从离开港口一直到现在,她一直心情不好,一声不吭,现在好像总算从别扭之中恢复了过来。乔苦笑着回应她 「别那么说啊,〈婚姻喰种〉也是为你着想才那么卖力喔」 「……我知道。可是,那个人肯定有一半抱着好玩的态度才那么做的」 「无法否认呢」 乔同意这种意见,毕竟艾丝忒去其他次勇那边,每次说话结结巴巴的时候,她都会在艾丝忒身后偷笑。 「再说了,那是多管闲事。为什么飞龙和喰种他们都要来管我。任务我也好好完成了,需要配合的时候我也没有出乱子啊……」 「那是因为,大伙工作的时候也都是那个样子啊。目标相同的话,步调自然也会跟着一致起来」 「怎么,连你也要说我不好么?」 「不是,都说那不是好与不好的问题啊」 乔说着说着在附近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并用下巴示意身旁的桌位,于是艾丝忒也坐了下来。 昏暗的月台十分冷清,准确的说,根本看不到人。因为狂欢城的地铁网以马哈特区为中心覆盖整座城市,所以距离港湾设施较近的这个车站没多少乘客吧。有时候说不定就像今天这样是包场状态。但是,连站务员也一个都看不到,实在有些奇怪。 不提这些,乔一边挠着头发,一边接着往下说 「你啊,有朋友么?」 「有喔,你不是就是么?」 「……嗯,第一击就出局了呢」 不要自信满满地把前天才刚刚认识的人划分为『朋友』啊。 「其他的呢?与你私交亲密的人有么?」 「不需要」 ——原来如此。看来〈喷气飞龙〉说的都是真的。艾丝忒平时就是只刺猬,不知为什么只有我得到了『特别对待』了。为什么只有我? 乔感到疑惑,这时艾丝忒狐疑地问道 「……你是不是被飞龙灌输了什么?」 「什么叫灌输啊,多难听。只是搞了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情罢了」 「比如……都说了些什么?」 「你把手放在胸口好好想想,大概能够察觉到」 艾丝忒鼓起脸来。这反应哪里像刺猬,完全就是一只闹别扭的仓鼠。 ——莫非她只会对我路出这种表情? 「飞龙很担心你啊,说你一直在勉强自己,故作坚强什么的」 「我、我才没有故作坚强……」 「可实际上,你最近身体确实不好吧。都被喰种指出来了」 艾丝忒突然消沉起来,看这反应,应该是说中了。 「……只是最近工作挤在一起,疲劳一点点积累起来而已。而且,我并没有因此犯什么失误,而且我认为私生活跟工作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么?不过喰种觉得你不光是单纯地累了,更像『陷入低谷』的感觉。如果是那样,那么许许多多的问题会越积越多,最后浮上表面吧」 她的父母已不在人世,亲戚全是敌人。由于才华横溢,因此没有通过勇者职校,也没有在低级别脚踏实地的积累过,一步登上了舞台,沐浴在了聚光灯下。而且,她没有一个深交的朋友,孤零零地从是次勇活动一干就是两年,影响到来也是必然的。 乔看了看再次沉没下去的她,想了一会儿,说道 「我说,我在想你为什么要成为次勇」 「诶?」 「就是动机啊。总之你这么选择,一定有一定的目的吧」 「……为什么冷不丁的这么问?」 「还不是因为你对次勇标准的严格定义当世少有,所以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你产生那种观念」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对话中断之后,车站内的冷清感觉在意识中愈发强烈。跟世界就像在如此空旷的地方两人独处,这节奏实在奇妙。 可没过多久,艾丝忒呢喃起来。 「……理由有两个。第一是对某人的憧憬与执着」 「?你说的『某人』也是次勇吧?」 「是的,她非常出名,很久以前起就一直是我的目标」 憧憬特定的某位次勇,所以自己也成为了次勇啊。 这种感情很好懂。乔曾经也以次勇为目标,可以说动机跟她完全相同。只不过,对执着就不是很明白了。那跟憧憬有什么不同么? 「那个,乔。可以换我来问问你么?」 「嗯?啊,没问题,尽管问」 「那我问了」 艾丝忒正襟危坐,但却不知怎的,还是没有看着乔。 「——为什么,你那么不愿意成为次勇呢?」 「!」 乔哽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事到如今竟被她戳到『那个地方』。 既然是指导者,照理说这应该是最先问的问题,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问过,所以乔也不知不觉地放松了警惕。他本以为,艾丝忒想要的只是带薪休假,对指导者的工作不怎么热心。 「虽然以前有那个指向,现在却已经放弃了——这是我昨天听到的。可是,其中的经过呢?为什么你放弃了梦想?」 「啊~,这个嘛……」 这个问题非常难以回答……不论在乔的心情方面,还是勇者协会的制度方面。 但是,端坐在长椅上的艾丝忒,郑重其事地这样说道。 「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充分理解自己的缺点的」 「………………」 「狭隘、傲慢、偏执,像小孩子似的标榜『理想的勇者形象』,这些其实我都很清楚,但我不愿舍弃我所想要坚信的感情。我想要成为比任何人都要高洁的勇者……嗯,我其实明白的。飞龙和喰种说的话很对,有血有肉的人是没办法那样生存下去的」 可是,就是没有办法。明知自己是错的,可是把理想与现实放在天平上,赢的总是理想。所以自己要逞强,要故作坚强,至少自己要去高声炫耀,一直保持高洁的态度。结果,就致使与周围的隔阂越来越大。 无法成为理想中的自己,也让自己急不可待。 就算形式不同,可艾丝忒的苦恼,乔也体会过。 「没有办法,不能如愿以偿这种事,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可是,乔你不一样吧?你比我要灵活得多,而且眼光也很成熟」 「不,我、我可没有那么……」 「在最初见面的时候」 艾丝忒没有听进乔谦虚的辩解,以生涩的口吻接着说道 「我看到双眼闪闪发光,钦羡次勇的乔,心里就在想……这个人会不会和我一样。所以,我对次勇的存在方式,还有勇者协会的内情等等方面问问你的见解……可是,我跟你说的越多,我就越搞不懂了」 「搞不懂了?」 「哥——乔,你是能够正视并接受现实的人吧。不是我这样紧紧抱着空虚的幻想不放,而是能够自始至终秉持儿时的理想,但同样又能够在自己内心与问题达成妥协」 艾丝忒的声音之中,引燃了某种愤怒,而且还有等量的困惑与哀伤。 「……我觉得这样很厉害。说真的,这是现在的我所学不了的」 可是,正因如此。 「我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放弃梦想?哥哥你那么向往着次勇,而且面对本质也没有失望,面对现实也没有气馁,为什么要坚持拒绝职业勇者这条路?」 「…………」 「哥哥,你所说的『资格』,究竟是什么?」 乔过于惊讶,心如擂鼓。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词? 他禁不住向坐在身旁艾丝忒瞪过去。艾丝忒也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地转向了他。 那双容不下一切虚伪的凌冽苍眸,直直地盯着乔的眼睛。 与此同时,虽然觉得为时已晚,但他还是想了起来。 仅有一次,他在她面前用过这个词。在黄龙街发生那起时间的时候,乔轰杀那只水母之后,几乎在冲动之下断断续续地呢喃出了那句话。 光凭那短短的一句话,照理说根本不能理清任何含义,可艾丝忒不知进行了眸中跳跃思维,还是靠着自己的自觉,分毫不差地将『资格』这个词锁定为扎根乔心中的问题焦点。 「哥哥——」 所以,艾丝忒继续提问。 将草壁乔内心生出暴露出来的,可谓决定性的问题。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自己?」 讨厌。 甚至感到憎恨。 对自己,对这只右臂(征服)。 「我……」 以前都被看穿了。就 算装作很开朗,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沃肯派来担当指导者的少女,完全看穿了学生(乔)的欺瞒。 ——这样的话,不就分不清谁才是指导者了。内心深处的部分意外的孩子气。 这些乔之前用来看待艾丝忒的看法,现在却全都应验在了乔自己身上。 「我……」 乔发出沙哑的声音。胸口下冰冷地凝结起来,全身上下喷出油汗。 沃肯说的很对。自己这人,平时那么懂得灵活变通,可一谈到这件事立马就会变得固执起来。乔感到自己的心正迅速地自动封闭。 可是,就在此时。 还不等乔给出答案—— 「……!?」 艾丝忒突然猛地背过脸去。 在她转向的方向上,照亮月台的几盏魔导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忽明忽暗。 「怎么回事?」 乔晃过神来,皱紧眉头。 异常现象不光发生在了那里,顷刻间整个月台所有照明,包括他们的正上的魔导灯,同时开始激烈闪动。 月台由黑变亮,又由亮变黑。 世界的极端翻转周而复始,就在视觉开始麻痹的时候。 「「!」」 突然噗的一声,月台彻底陷入黑暗。 乔感觉到身旁的艾丝忒站了起来。突刺同时,艾丝忒用魔法召唤出了爱剑『奥杰塔』,苍蓝的玻璃光在黑暗中闪耀。乔发觉现场的气氛非同一般,连忙从长椅上站起身来。 「哥哥,请不要离开我身边!自然魔力的流动有些奇——」 但是,随后到来的异变来的出其不意。 那些看上去彻底熄灭的魔导灯在下一刻迸发出尖锐的声音,接连破碎。漆黑中散落无数火花。 本该瞬间消失的大量紫电,却一时间游荡在半空中,之后在整个月台的范围内开始形成扭曲的形状。从狮子、雕、地龙等实际存在的生物,到球状的神秘怪物,总是紫电全都形成生物模样的轮廓。 一度陷入黑暗之中的地铁月台,被闪耀着青白光辉的现象生物大军所占领,并且让此情此景烧刻在了视网膜上,而这整个过程恐怕只用了不到10秒钟。 被五、六十只之多的雷之异形——不,是魔王的眷属所包围,乔感觉自己就像在做噩梦,吃惊地呻吟起来。 「〈灾祸兽〉!?怎么可能……为什么!?」 算上快到狂欢城的时候还有黄龙街上发生的事情,〈灾祸兽〉异常生成的情况已是第三次发生了。这样的情况,肯定不是运气不好那么简单的了。 「……抱歉,哥哥。明明是意料之内的情况,我还是大意了」 在紧张起来的乔身旁,艾丝忒飞快地说道。她的脸上浮现出焦急之色。 「从月台里的人已经被驱散来看,应该是算准时间设下陷阱的。我们可能一直在被人监视」 「等、等一下!你说这种事在意料之中是什么意思!?而且驱人是怎么回事!?设下陷阱!?可能被监视!?……究竟被什么人!?」 「那还用说么」 艾丝忒恶狠狠地说道 「这一连串事件的实施者」 「……」 「最近〈灾祸兽〉的异常出现跟昨天袭击哥哥的使魔之间果然存在联系。现在已经确凿无疑了。这个『懦夫』的目标——就是哥哥你」 ——你冷不丁地说什么啊!? 乔盯着艾丝忒的侧脸,但他根本没工夫去琢磨那番话的含义。因为那成群的〈灾祸兽〉,霎时发出威猛的咆哮。 那毫无疑问,是战斗开始的信号。 「哥哥,退后!请找地方藏起来!」 艾丝忒迫切地向乔大声警告,随后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大量涌现的〈灾祸兽〉俨然如同海啸雪崩。艾丝忒用【银河】的剑光横扫扑来的第一波后,紧接着用另一只手操纵数码moa发动『再饰』魔法,瞬间穿上了自己的战斗服。 随着苍蓝魔力光降临的〈启明星〉,随后剑技与身体动作加速,单枪匹马渐渐击溃蜂拥而至的敌军。〈灾祸兽〉不断释放的闪电,也不曾让备受瞩目的希望之星感到胆怯。艾丝忒以攻防一体的异能,如同切碎空间一般左冲右突,毫无停歇地尽显她冰上芭蕾的魅力。她优雅而激烈,活似一台人形碎纸机。 另一方面,乔遵照艾丝忒的敦促,现在正藏身于立柱后面,正注视着〈灾祸兽〉被切成碎屑的样子。 「见鬼……这究竟是怎么搞的!?」 乔完全搞不明白,他的大脑被这突发事态完全占据。敌人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实施者』,而且『目标是自己』——艾丝忒刚才的台词在耳朵里不断回荡。 「我不记得做过什么招惹『懦夫』的事情啊!」 退一百步,就算正如艾丝忒所说,但这跟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关系。目前正面临的威胁是〈灾祸兽〉,绝不是使魔。 乔现在头脑十分混乱,从阴影后面窥视战斗的发展。 幸好艾丝忒遏制住了状况的发展,敌人的数量正一只接一只不断减少。看来这次冒出来的〈灾祸兽〉也全都是邪恶度0~1的杂鱼。 只不过,这个数量恐怕实在太多了。艾丝忒已经被勇者协会的工作人员再次戴上了拘束环,战斗拖得越长,她的消耗也就越大。而且战斗的地点是在地下,闹太凶搞不好会导致崩塌,这也是个严重问题。 「……怎么办?我也……要去帮忙么?」 老实说,乔不想使用右臂,但毕竟状况特殊,草壁乔这人还没烂到会拿自己的心情去跟别人的安危来衡量而犹豫不决。就算他是个不适应战场的门外汉,但要对付靠数量致胜的低等级〈灾祸兽〉还是游刃有余的。乔缓缓地将手指伸向拘束环的锁扣上。 可就在这时,某种巨大而嘈杂的声音席卷月台。 是魔导列车。列车疾驰的声音,从铁道线的另一头,从幽深的黑暗深处向这边逼近。 如今车站的一切果真在某人的掌控之下。由于没有播放任何广播,所以乔没有及时察觉到。列车已经逼近,就没有可以利用这件事的手段么? 「艾丝忒,跑起来!」 「……是!」 乔一喊过去,艾丝忒便领会了意图,一边击倒敌人,一边迅速后退。 救援的方舟即刻到来,以10列编成的魔导列车驶入月台。 乔全力以赴地飞奔起来,一边跑一边用手强行撬开自动门,侧着身子摔进了车内。紧接着,艾丝忒也在千钧一发之际跟了上来,最后还给扑来的〈灾祸兽〉留下一份大礼。只见『奥杰塔』一闪,【银河】被毫不留情地释放出来。 水平扫去的异能力场将穷追不舍的〈灾祸兽〉彻底轰散,并切碎了周围的支柱,另一部分天花板发生大型崩塌。大量的〈灾祸兽〉被瓦砾所吞噬,然而这一幕立刻从视野中消失。这是因为,列车出站了。 列车哐当哐当地摇晃着,车厢内空空荡荡。窗外只能看到水泥墙壁与黑暗无止尽的延伸。 紧张一时间仍未散去,但见险境已经摆脱,乔东倒西歪地瘫坐在地。感觉自从来到这座城市,灾难就源源不断。 「……勉强……赶上了呢」 艾丝忒这样说道。果然因为连续发动异能的关系,那樱色的嘴唇已经发白。但不知为何,她的手还在忙不迭地操纵着数码moa。 「艾丝忒,你稍微休息一下啊。从救援活动开始你就没有停过,这样肯定会撑不住吧」 「嗯……坦白说是有一点。可我不清楚刚才那一击是否歼灭了〈灾祸兽〉,所以得趁现在赶紧向勇者协会请求 第三章 没有资格的人们 ——你将成为至高无上的『勇者』。 这是终结,也是开端的话语。 时至今日,我都不确定是谁跟我说的那句话,但那确是将当时的我卷入进去,将我的一切全部改变的无情宣告。 那可谓是毁灭。 也可谓是救济。 不过,我当时的确死过一次。 死去之后……又重生了。 在代替头颅被斩下的右臂之上,留下诸多的罪,及一个真理。 〇 「——醒来吧,【征服】!」 只需将一句启动关键词脱口而出。 只需将一个拘束环上的锁扣打开。 乔眼中的世界便立刻变得无边无垠,得到了平时所得不到的释放。 他回想起,勇者因子被抑制,为生活伤透脑筋的岁月;回想起,被不知情的人辱骂「低勇者值的废物」的过去;回想起,如同手脚被卸掉的欠缺感,以及无异于眼睛鼻子嘴全被堵住的难受。 但是,取回自由其实是如此简单。给他戴上拘束环的协会要员们,就像期盼着要拿乔定罪一样,将一部分释放权交给了乔自己。 只需要一句话,只需要动动手指,如此简单便能让束缚身体的锁链消失。 因此,迪安娜死后的岁月,对于乔来说便是一段极端压抑难熬的日子。 随时可以自行逃脱的束缚,却要自主地不断承受,俨然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克己苦行。 忍不住的时候科组帮忙阻止自己的母亲也已经不在了,勇者协会大概也想得到惩罚乔的口实,在两年前便已解除了迪安娜后任的监视。乔的缰绳,如今只握在乔自己手中。 即便如此,乔也没有怨恨过别人,没有觉得自己不幸。 憎恨总是被引向内侧,这是因为他除了自己之外,在没有能够宣泄感情的对象。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断念与失意时刻覆压着他的心。 然而—— 「为什么如今会冒出教团的家伙来!?」 乔举起丧失明确的手腕形态,化为暗红色魔力聚合体的【征服】,朝敌人面前扑了过去。正在大都市的地下飞驰的魔导列车之内,眼前那个浑身缠满铁丝的怪人,一边以轻盈的动作向后退,一边说道 「为什么?你问的好奇怪。我出现在你面前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少开玩笑!那种事我可没听过!」 乔一边大叫一边挥舞拳头。对方再一次从外套之下放出带刺铁丝,阻拦乔的突进。但是,乔毫不在意,强烈的魔力光在列车中闪耀,乔凭力量突破带刺铁条构成的墙壁,继续猛追逃离的身影。 他现在,终于遇到了不想遭遇的『敌人』,终于找到了能将心中无从消解的愤怒与憎恨尽情宣泄的对象。八个春秋那沉甸甸的重量,直接化作了驱策身体的力量。 细瘦的西蒙迅速向后面的车厢转移,连接门自动关上。乔挥舞右臂,一击将坚固的连接门粉碎。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在一周围,留下了如今正在身后与另一只使魔交战的艾丝忒,蓄势待发的下半身猛然弹起,如子弹出膛般迅疾上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右臂【征服】的解放,就等于向乔的肉体赋予活性。乔发挥出不亚于对自身施加强化系魔法的身体能力,将卷起飓风逼近而来的带刺铁丝尽数挥开。 可是,就算乔平日进行着肌肉锻炼,但完全没有真正的战斗经验。对方犹如嘲笑一味蛮干的乔一般,窜来窜去。 那数不清的铁灰色荆条在半空中呼啸奔驰,难以想象只有一人分量质量,想必并非普普通通的带刺铁丝。那些荆条虽然被乔用右臂轻松撞开,却牵制住了乔前进的脚步。不管怎么说,攻击数量之庞大,加之场所狭窄,实在难以施展。若对牵制不加排除强行突破,恐手脚遭到束缚而无法行动。 「——原来如此。那个拘束环果然是分阶段抑制右臂力量的啊」 在蜂拥而至的铁丝另一边,传来敌人无意义的分析。 「从你昨天一击击垮我的使魔能够看出,似乎在接触状态下能够多少发挥一些『本来的机能』……可是只打开一个锁扣,只有提升肉体的效果,果然还是远远不够及格呢……应该说完全没有意义吧」 西蒙十分失望似的接着说道 「那只手臂,现在是叫【征服】来着?在那之后就基本没喂食了吧?」 「……闭嘴!」 「而且,你自身的动作完全是个门外汉,完全没有长进。协会那帮家伙竟然放任这么优秀的素材埋没于市井之中八年不用。他们的无能令人难以置信啊」 「我叫你闭嘴,混账!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乔朝着一根手指也碰不到的男人怒吼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事到如今,教团又在我面前出现!?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吧……完全不一样吧,西蒙!」 西蒙·都铎,自称是『教团』的人。 乔并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声音和口吻也完全不记得。 正如本人所说,八年前在那个地方,自称『教团员』的人全都用弄错时代的装饰隐藏着面容。一方面因为分不清谁都是谁,而且最关键的是,乔对当时的记忆相当混乱。当时,根本没功夫注意那种事。 有鲜明记忆的,就只有右臂的疼痛,难耐的饥饿,还有跟自己一样被关进笼子的孩子们,以及——「你将成为至高无上的『勇者』」的宣言。 能当做知识来辨别的,那就更少了,对教团的认识顶多不过是『大量手机故而,进行某项试验的宗教集团』。在被勇者协会保护起来之后,姑且听沃肯说明过情况,但由于内容都是机密,所以得到的确切讯息微乎其微。 所以,乔一无所知。身为当事人,却对教团的事情完全说不上来,就连〈自然圣奥帝亚〉这个名字都是头一次听说。 可是,即便如此。 「……」 乔也绝不会看错,那容器之中的儿童右臂之上缠着的标签伤,写着『j-03』的标记。 joe。 这即是乔名字的由来。 那是八年前,从乔身上切下来的,『生来的右臂』。 既然拿着那种东西,就表示西蒙当时的确就在那个地方。虽然对于乔来说,这个现实难以接受。 「你应该死了啊!你们教团应该死绝了啊!应该在八年前连同那个设施一起消失了啊!协会一直是这么告诉我的啊!」 「啊,你说的没错。〈自然圣奥帝亚〉已不复存在,我也没有见过其他幸存者。或许,我事实上就是教团最后的成员吧。这连残党都算不上啊。所以——」 西蒙脸上,露出就像煮的稀巴烂一样笑容。 「我只是一直亡灵。只求一度目睹手中作品的完成,继续留在现实中的幽灵。你我的『留恋』啊,神子joe·草壁」 「少开、玩笑了……!死人就给我像死人的样子,待在墓里吧!」 乔想说的话太多太多,想问的问题更是一大堆,可是历经漫长岁月堆积并发酵的感情,让他一句话都没办法好好说出来。他事后只得到协会「具体的别问」「教团已经毁灭了」的解释,所以被迫放弃了深究,然而身为元凶之一的男人,现在却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 乔知道自己有罪,而且是赎不清的深重罪孽。 正因如此,他接受了勇者协会单方面的决定,对蛮横与不公没有半句怨言。 他连自己是谁,来自哪里都不知道,想不起被带到教团之前都在做什么。他对记忆的缺失无 能为力,因拘束环被贴上『失去勇者资格』的标签,却没有憎恨任何人。幸运的是,他这一路就是这样活了下来。 「你们……!」 原因很明白。乔之所以能够茁壮成长,全都归功于迪安娜。 名目上她是勇者协会派来监视乔的,可她对乔也没有止步于事务上的关系,而是以家人的身份来对待孤独的乔。正因为她以母亲的身份向乔奉献了无私的爱,乔才没有误入歧途。 没错,只有迪安娜,总站在被人讨厌的乔这一边。 可是,就连她也在四年前…… 「你们……害的!全都是你们害的!」 泪水模糊了视野。长期积压沉淀的感情喷发而出。他已完全不顾形象。艾丝忒口中那『成熟的草壁乔』已不存在,这里只有一个十五岁的小鬼。 「如果不是你们教团,谁都不会遭遇不幸!我,那个设施里的孩子们,还有迪安娜也——」 「不,这不对吧」 乔突然愣住。 他背脊开始发抖,同时就像中了定身术一样,动作全都停了下来。 带刺铁丝突然收回去,西蒙从那边现身。尽管他破绽百出地站在那里,乔却不知为什么没有上前。他的脚就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整个人静止了。 「这不对吧?joe·草壁」 「!」 「〈自然圣奥帝亚〉的确是事情的开端,也是原因。可你说『全都是我们还的』算什么?你想推卸责任么?」 乔动摇了。受到西蒙的指摘,乔反思自己所说的话,遭受到沉重的冲击。 他感觉,八年的岁月仿佛瞬间变成了谎言。装作被罪恶感压得黯然神伤,到头来却一直想要找人顶罪么?急红眼地一味寻求让自己解脱的方法么?他感到内心的卑鄙一面,如今暴露无遗。 「这也没错。你的罪孽,在某种含义上来说要比我们更加深重。虽然〈自然圣奥帝亚〉的所作所为虽然属于『恶』,但根源上有着明确的目标,理念,夙愿,以及崇高的使命」 西蒙继续向乔下达宣判,将用于解剖实验体(乔)的语言之刃,精准地挥下。 「可是,你不一样。你的所作所为毫无意义。然而你就是那样毫无意义地——」 「!等等」 「——用你那只右臂,将千余人的性命吞噬殆尽」 乔喘不过气来。 他的胸口之下被紧紧攥住,心跳一时停止。 力量从全身散去,视野发黑,就好像突然自检,与世界的联系被切断了似的。 「……唔、啊……」 应该明白的。他应该早就做好觉悟,接受这随时可能到来的指责。 然而,等到了面对罪状的关键时刻,他所体会到的,则是非笔墨言词所能形容的虚无感。 「总之,当时设施内的人几乎都成了你的饵食。如果只有角团成员的话倒也无可厚非,可就连与你境遇相同的无辜孩子们,也命丧你手呢」 西蒙热切地讲述。可能是在回想当时的事情,他此刻的目光好像在望着远方。 「当时我走运逃过一劫,但我还是目睹到了事情的整个过程。总的来说,那就是一次暴走。我们早已料到,在给你接上右臂的时候会发生排斥反应,但没想到作用竟如此夸张。拜你所赐,设施半毁,死亡平等地降临在了所有人身上,其恶劣影响甚至覆盖了周围的区域。等勇者协会赶到的时候,似乎情况已经无法收场了」 〈自然圣奥帝亚〉的结局——八年前,勇者协会决定执行歼灭作战,然而最后却以扑空落幕。次勇部队还什么都没做,敌方便已自我毁灭。协会的作战与教团的自灭,二者在同一时间发生。 据说现场非常凄惨,充斥着数目惊人的『死亡』。 不光是人类,就连鸟兽、草木、乃至水和空气,一切都『断气』了。 「哎呀哎呀,能够控制在局部范围内,真是太走运了。如果规模进一步扩大,我也难逃一死呢。咱们都要感谢『她』呢」 「…………」 「呵呵,呃哈哈」 西蒙就像发病了一样,身体彻底完了下去,随后爆发出疯狂的哄笑与言语 「没错,就是她啊!那就是那个可恨的女次勇!所有人都吓得跌坐在地,唯独她竟然果敢的踏进了设施,阻止了你,平息了事态!做出那充满自我牺牲精神的行动,真是名副其实的勇者啊!拜她所赐,你的处置权落到了协会手里,而我则虚度了八个春秋!不过一想到她的下场,感觉也能够原谅她了啊!」 「…………………………」 「喂,怎么样啊!?对你来说,这八年怎么样啊!昭然若揭的家人过家家玩得开心么!?呃呵呵,嘻嘻、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西蒙发出极其下作残酷的笑声。而乔则无言以对。外界的事情全都变得好遥远,意识快要无法维持。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对紧接而来的声音做出了反应……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刚才那些,是什么意思?」 乔慢吞吞地转向身后,只见艾丝忒在那里,脸上丧失了一切表情。 由于追逐西蒙移动至此,所以她应该已经被甩在两节车厢之后了,但她似乎是消灭使魔之后刚刚感到的。她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但脸色就像病人一样惨白。 这不光是因为魔力使用过度,也是因为听到刚才西蒙那番话所致吧。 「哎呀〈启明星〉,来的可真快啊。我应该往你那边派了好几具伏兵才对,没想到你这就已经突破了呢。战斗用魔导人偶的手感如何?」 「那种事情无关紧要!……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哥哥杀过很多人!?『闯进设施的女次勇的下场』是什么意思!?」 艾丝忒表现出非同寻常的惊慌样子。高举的『奥杰塔』剑尖正不停颤抖。而另一边,前几秒的狂笑就像假的一样,西蒙敛去笑声说道 「勇者值2阶的你,昨天那一次应该就看明白他的右臂是怎样的东西了吧。那么,剩下的任凭猜想。如果无规律,且在大范围发生类似的现象会怎样呢?然后,虽然时间很短,但若有人踏入那种地方,你觉得会怎样呢?」 「那、那种……怎么可能……!」 艾丝忒猛烈摇头,看上去十分痛苦。 她不知为何对乔有着『特殊对待』。她如今的样子,毫无疑问是『遭到背叛』的感觉。因为清高的〈启明星〉,不可能放过八年前的惨剧。 「……?」 可就算这样,她的样子也实在有些不对劲。 她反应有些过度了。颤抖逐渐扩散到全身,连眼睛也开始微微泛起某种光芒。 就像一直坚信存在的东西,在刚刚那一瞬间连根丧失了一般。那种无与伦比的绝望,如今从艾丝忒身上鲜明地传到乔身上。这份不协调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啊,joe·草壁」 大概是察觉到熬成的疑问,西蒙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就像你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一样,她的身上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艾丝忒的,不为人知的事情……?」 「有人给你们下了阴险的圈套。他将不全面的情报交给你们,硬是把你们撮合到一块。虽然我刚才说『勇者协会是群无能之辈』,但也有人是揣着明白在行动的。你们心里要是有数,应该宰了他」 ——什么?他在说什么? 疑问、困惑、难以言喻的不安充满内心。乔恢复了一定了精神力,直直地盯着如今仍在颤抖的艾丝忒。 「这没什么。我 安排了使魔今天一整天在你们附近,一直在偷听你们说话,所以我也大致能够猜到。〈启明星〉,我对你是由衷地感到同情啊」 「我、我……」 「你想成为次勇的理由,也就是那份『执着』,就是那个吧?」 西蒙令人讨厌地冷笑起来。就像八年前的乔,艾丝忒现在也如同被绑在手术台上一样,加入到了小白鼠的行列。 「没错,〈启明星〉。不,本命应该是艾丝忒·卡利耶吧?八年前踏入设施的次勇,就是因为当时的后遗症而丧命的」 「!」 「原s级勇者〈露娜玫瑰〉,你们肯定知道吧」 〈露娜玫瑰〉,迪安娜现役时代使用的勇者名,在小牛王国的古语中意为『红月』。是亲手拯救乔,并将乔抚养长大的女人。 她在四年前撒手人寰,死因是衰弱致死。 衰弱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她在参加完教团歼灭作战之后便无法作为职业勇者站在现场了。所以她退下了一线,负责乔的监视任务。 没错,迪安娜的生命不是被其他东西—— 正是被乔用这只右臂夺走的。 「你苦苦寻觅的杀母仇人——杀死迪安娜·k(草壁)·卡利耶的犯人,就是被你叫做『哥哥』的这个人啊」 害了别人,自己也要遭受报应………………………………………………………………………………………………………………………。 「诶?」 乔彻底愣住了。 他一时间不知道西蒙在说什么。他还以为肯定会被责难『弑母』,然而完全出乎意料的另一个真相被挑明,乔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彻底呆若木鸡。 ——卡利耶?迪安娜·k·卡利耶?那是谁?为什么他要加上艾丝忒的姓氏来称呼老妈? 乔再次转向身后,艾丝忒放下了本来架起的『奥杰特』,正摆着又哭又笑的表情看着乔。那表情,就好像心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 「……迪安娜的……亲生女儿……?」 情势总算渗透进了脑子里,乔愣愣地呢喃起来。 艾丝忒什么也没有回答。只不过,她将手中的古代武器,无言地再次举起。然而剑尖指向的人,不是西蒙—— 「「「!?」」」 就在此刻。 列车突然制动,西蒙后方的门被轰然吹飞。 〇 「……哥哥!」 艾丝忒大叫起来,紧接着采取的行动,绝不是思考之后才做出来的。她条件反射地保护了眼前的乔。她将乔拽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压在乔的身上。 随后,西蒙瘦小的身躯飞了起来。因列车紧急制动的缘故,他向前栽倒,随后的情况也没有来得及反应。有人华丽地破坏了连接门,出现在了车厢内,并以贴着地面的高度笔直沿通道飞行,朝浑身破绽的西蒙赏了一击飞踢。 从背后喷出魔力光,满是尖角的翼龙形象,还有战斗机外形的战斗服……当然,这些是艾丝忒早已熟知的特征。 「飞龙!?」 西蒙被踢飞后,从卧倒的艾丝忒他们正上方掠过,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所以艾丝忒才有功夫喊出这个名字。惨烈的轰鸣震彻周遭,与此同时,可靠的援军着陆了。a级勇者〈喷气飞龙〉脚上的钩爪在通道的地面上留下深深地抓痕,微微散发着因摩擦热而产生的黑烟,在惯性的作用下滑到了艾丝忒面前。 「——抱歉,我来迟了」 好不容易停下来的飞龙,对面前的两人说道。他的眼睛盯着倒地的西蒙,口吻之中藏起了平时的朝气。艾丝忒连忙站起来。 「你、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经过协会得到了你的支援请求。『地铁月台有〈灾祸兽〉出现,请立刻处理』是吧?要去那边支援的话,自然是离车站较近的我们比较合适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与其由勇者协会另行派遣次勇,绝对不如告知近在港口的飞龙他们更快。而且,艾丝忒还想歇会报告了以下内容。 『本人以确保同行者(乔)安全为重,已登上驶来的列车,离开了现场』。 「紧接着又从协会接到联系,从时间上判断你们所应该搭乘的这辆列车,非法脱离了铁道公司的运行管理系统。我们料定事有蹊跷,于是就由机动力优异的我一个人先行一步了」 「……亏你能追上行驶中的地铁呢」 「列车(这家伙)早已恢复控制了,所以我拜托控制室,以车内的你们不会察觉到的程度,慢慢降低行驶速度。慎之又慎地呢」 这是考虑到抢夺列车控制权的人还在的内可能性所作出的判断。而且,他还闯进列车,发现主谋(西蒙)后对控制室作出紧急制动的指示,制造破绽之后由自己进行突击。不愧是老手,考虑之周密果然非同一般。 「……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虽然没什么新意,但干得不错呢」 听到这个声音,飞龙打起了精神。艾丝忒也举起了爱剑。因为,西蒙要从地上起来了。面对恢复过快的敌人,先发制人的飞龙狐疑地问道 「我就觉得刚才手感很乖……这家伙脑袋下面是什么构造?」 「飞龙,请多加小心!那是用遗体制造的使魔!身体大部分是经过导魔率加工的带刺铁丝状物质!大概还在其他空间设置了武器库!」 艾丝忒简短地传达了必须的情报后,飞龙应了一声,走上前去。 就像反正已经露馅,干脆不再掩饰一般,西蒙操纵偷偷藏起的魔导器,从外套下面(不对,是装作那样,其实是从其他空间)一举释放出为数惊人的带刺铁丝。可是,他还是太小看a级勇者〈喷气飞龙〉的实力了。 「抱歉,这对我不管用」 飞龙静静一喝,接着他面具的嘴部张开到极限。龙人特有凶恶口腔之中,尖牙露了出来。对面的西蒙顿时身体发软。 飞龙的异能【空气潜行者】释放出极为纯粹的固有魔力。就像艾丝忒【银河】拥有的『斩击』,〈爆裂咆勃〉【浪漫加农】拥有的『灼热』一般,魔力本身并不附带那些性质。但是,在活体喷气管的帮助下,其排放量与持久力不可小觑,而且还有一件完全没有对公众公开的情报,那就是他的异能器官并非只有背部才有,喉咙里也有。 因此—— 「————————————!」 随咆哮喷射出的固有魔力,对空间中的自然魔力,乃至包含自然魔力在内的大气进行了干涉。 下一刻,狂风大作。从飞龙所站在的地点往后的车体内部,眼看着被伴有高频波的强烈声震一点点撕裂。淹没视野的带刺铁丝豁然左右断开,作为联通地板被掀起刮倒,窗户也彻底粉碎。这媲美风龙吐息的超级骤风,便是飞龙的杀手锏『绝吼』。 「唔……!」 艾丝忒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刻堵住了耳朵,再次将身体压在了乔身上。虽然冲击波有指向性,但对周围的影响也并不小。大气的咆哮引起难以消退的耳鸣。 不久,在风与声音戛然而止之后,映入艾丝忒严重的,乃是车内面目全非的狼藉之状。在不留死角完全变得乱七八糟的车内,西蒙被堆在一起的座位完全压扁,动弹不得。但幸运的是,他的头部似乎平安无事。 「能跟戴着拘束环的阿星打得平分秋色,就自以为摆得平a级勇者了么?别太想看职业勇者了啊,『懦夫』」 「……说的太对了。傲慢真是要不得呢」 飞龙做出残酷的宣告后,西蒙的脸痛苦地颦蹙着,但依旧不思悔改地开起玩笑。纵然走投无路,却依旧从容不迫,如果这是因为『自己是 使魔』这种理由而放心的话,那么正好应了古话说的「roast geese don"t flying into the mouth(死鸭子嘴硬)」。 「飞龙,那个使魔使用的是术者人格的副本」 「喔?既然如此,就有作为情报源的价值了呢。谢天谢地」 飞龙这么说着,警惕地靠近对手。虽然重要的情报可能事先施加了暗示,但只要脑袋还在,用探测魔法能够拽出很多东西。 但此时,西蒙维持着仰卧的姿态,不知为何面目变得极其狰狞。 「那也得脑袋能够留下吧?」 「「!?」」 飞龙瞬间明白了对方的企图,连忙准备冲出去——但太迟了。 一根铁丝从堆积如山的座位之下爬了出来,随后将尖端扎进了西蒙的额头。 鲜血与脑浆撒了出来,西蒙的眼珠向上猛翻。铁丝又迅速地拔了出来,末端抓着一个粘有生体组织的指甲盖大小的机器。那恐怕是记忆单元。这东西,是为了将使魔如今在这里的体验到的一切,钜细靡遗地传递给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西蒙本体。 记忆素子从刚才被飞龙的攻击轰碎的窗户扔向窗外,随后被某种黑色物体在空中抓住,那个黑色物体直接消融在地下的黑暗之中。可想而知,那是西蒙用鸟类尸体制造的使魔。 「混蛋……!」 完全被对手钻了空子,连飞龙也激动起来。但是,在额头上留下血淋淋伤口的西蒙,却依旧令人恼怒地笑个没完。那已然看不到任何东西的浑浊双眼,已经恢复成了尸体的状态,但却依旧明确地独独注视着某位少年。 「再见了,joe·草壁。我们不久还会相见,下次就用我的本体与你直接对话吧」 话音刚落,渲染视野的烈焰窜了起来,西蒙的使魔无缘无故地开始熊熊燃烧。 飞龙连忙冲上去阻止其小会争取,但可能是放了黄磷,火怎么都扑不灭。西蒙的头部——不知名的某人的头颅,顷刻之间变成了黑炭,蛋白质烧焦的恶臭弥漫周围。 「可恶!都做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还会如此失态!!」 飞龙不甘心地咋舌,艾丝忒也痛恨地咬牙切齿。两名a级次勇在场,却还是让『懦夫』占到了便宜,此乃百口莫辩的重大失态。 而这个时候,草壁乔—— 「…………………………」 正以虚脱的表情注视着掉在地上的圆筒状容器。 大概容器的材质没有抗热性,已经破碎,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儿童的右臂也被卷入熊熊烈火,带着旁人所无法估量的感伤与留恋,逐渐化为焦炭。 「哥——」 艾丝忒不自觉地把手伸向朝乔的肩膀,但快放上去的时候又收了回来。 到了这个时候还喊他「哥哥」,实在让人耻笑。自己对他诉诸的感情,应该只有冰冷凝练的杀意……本该这样才对。 过了没多久,其它次勇到达现场。 搭在特种工程列车出现的〈婚姻喰种〉等人,随勇者协会的工作人员麻利地对现场进行保护,并在地面上对艾丝忒及乔进行了简单的治疗与询问。之后,警车与救护车赶到,媒体与围观群众也开始出现,现场的骚动一分一秒地升温。 艾丝忒手上打上了绷带,坐在准备好的折叠椅上,漫不经心地望着眼下的情景。就在她身旁,乔也坐在椅子上。艾丝忒硬是不去看乔,手里植被中的水恐怕早已凉透。 夜幕完全降临,时间已过晚上九点。地铁与地面的楼梯上,现在人来人往。街边的灯火,警灯,眨个不停的闪光灯,全都消停不下来。 然而,艾丝忒与乔之间,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在短短两天里,他们之间已经处得足够亲密。这段时光,让本不可能跨越的距离变得模糊,就要被最后的丝线维系在一起。这简直不可思议。 不久……其实不知道过了多久。 「——你……全都知道么?」 乔垂着脸,细若蚊蚋地说道。 艾丝忒没想到会是他先开口,于是做了次深呼吸,谨慎地摇摇头……因为不这个样子,她一定会感情用事。 「不……我所知道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只知道睨视过去某起事件中的受害者,而我的妈妈迪安娜·卡利耶有参与。你有段时间跟妈妈在大和皇国生活。他们告诉我的就只有这些」 至少埃德蒙·沃肯对她说的是「只有这么多」。 「那么,你是迪安娜女儿的事情……?」 「是真的。不过我对母亲不是很了解」 ——不了解? 乔露出诧异的表情,但艾丝忒没有多加揣测,反而向乔问道 「妈妈没有没有对你提过任何我跟爸爸的事情吧。难道你完全没有想过么?」 「……也不是……迪安娜死的时候,遗体被协会带走了,我问『为什么葬礼都不给她办』的时候,得到的回答是『要在更合适的地方,与更合适的人一起操办』。在那个时候,我才总算考虑到有那种可能」 ——说不定,迪安娜还有属于自己的其他『家人』,或许我在妈妈心中,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你开窍得也太晚了吧。明明独占了人家的亲人四年之久」 乔咬住嘴唇,沉没下去。但是,他又立刻下定决心一般,问道 「艾丝忒,所以你才喊我『哥哥』么?」 「……是」 艾丝忒起初丝毫没有那种打算。就算乔跟她有着同一个母亲,她也不应该会承认跟一个外人存在无血缘的兄妹关系。 在沃肯提出担当指导者的委托时,艾丝忒心里甚至还在想,『就是那个从我和爸爸身边抢走妈妈的小偷啊』。迪安娜作为光荣的s级勇者总是满世界到处奔波,连小牛皇国的本家都很少回,但从某一段时期开始,迪安娜与家人更加疏远了……不,坦白的说,她跟妈妈音讯不通的原因,原来就是这个人。 妈妈抛弃了自己。 取而代之,选择了素昧平生的少年。 在四年的时间里,她离开了自己亲生女儿和丈夫,与完完全全的外人缔结了亲人关系。 这不算背信弃义,又算什么呢?——艾丝忒甚至这样想到。 「……我很受打击。听说妈妈一直在执行极密任务。直到前些日子被沃肯会长告知,我都完全不知道妈妈死前的这四年里究竟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不……就连死亡原因都没有巨体地跟我讲……」 在她懂事的时候,母亲就总是不在家。为了执行漫长的任务而不知所踪,最后某一天突然冷冰冰地回了国……即便如此,迪安娜依旧是艾丝忒所憧憬的s级勇者〈露娜玫瑰〉。 艾丝忒明明是她的女儿,其实却对那样的她不甚了解。 她能够挺起胸膛说『我知道』的,只有迪安娜·卡利耶在电视荧幕上闪耀活跃时的『作为勇者的一面』。所以,光是得知有个少年比自己更加熟悉迪安娜『作为母亲的一面』,她的心情就无法平静下来。 「可是——为什么?」 「…………」 「为什么我会喊你『哥哥』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艾丝忒已经知道了。而且,他也知道,那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艾丝忒缓缓地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拔出了腰间的剑。接着,她来到了只顾盯着地面的乔的面前,将锐利的剑尖指向了他的喉咙。周围正在工作的人们注视过来,而她对周围的反应一概不加理会。 只是,淡然地问出该问的事情。 「西蒙·都铎说的,是真的么?」 「 ……嗯」 「杀害一千余人,还夺走了迪安娜·卡利耶的性命?」 「…………没错」 「那就是,你所说的『资格』么?」 停顿了片刻,乔点点头。全都搞清楚了,那就是铁铮铮的事实。 不仅屠杀过上千人,还杀害了母亲的人,没有资格成为勇者。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这在道德上是理所当然的。 「你要杀死我么……?」 乔抬起脸,说道。那是令见者痛心的表情。就好像被西蒙操纵的僵尸袭击后,连他也变成了僵尸一样。 「你希望这样么?」 「……面对迪安娜的女儿,我无法拒绝啊」 大概。 最重要的是,脑子里闪过的就是这句话。 回过神来的时候,艾丝忒已经把手奋力挥了出去。只不过,那是没有握住『奥杰塔』的另一只手。 「——————」 干巴巴的声音回荡起来。这一击不留丝毫情面。 她不知道遭到掌掴的乔之后作何反应,因为她还没看到最后,便已旋踝离去。她一秒钟也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待不下去。 「啊啊,阿星,你来的正好。刚才和勇者协会取得联系了,说接下来要把他送到总部——喂,阿星?你上哪儿去!?」 中途,她与飞龙擦身而过,但没有听进他的制止。艾丝忒穿着勇者装,分开人墙,离开了大路,漫无目的地一路奔跑。 声音与光线,人的经营。在这个勇者值说了算的城市里,人们来光明与黑暗中来来往往。 赢家得到喝彩,输家遭到蔑视。在狂欢城里,没有谁不是数字的俘虏。那些与各种欲望浑然一体的风景,无时无刻不在将艾丝忒的意识拖向过去。 没错,起初丝毫没有那种打算。 草壁乔。在沃肯提出担当指导者的委托时,艾丝忒仅仅把他当成了一个讨厌的家伙。她有时还会想,自己见到他之后一定会因为妈妈的事当面骂他。 原本体弱多病的父亲,有一天病倒了。无独有偶,长期在外的母亲没过多久回到了家乡,但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遗体。年幼的艾丝忒,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血亲,这该让他有多难受。 就连父亲母亲留给她的一切,也被亲戚(鬣狗)们夺走了。可即使这样,她还是踏入乐亚美奇亚这片土地,这果然还是因为她深受母亲迪安娜的影响。成为次勇直是艾丝忒一直以来的梦想,但作为契机的迪安娜,为什么在这四年间从家人们面前消失了呢?然后,她为什么非得丧命呢?……她认定这一切的答案就在勇者协会,一方面虽然是为了圆梦,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弄清真相,所以才踏上了这趟旅途。 但是,狂欢城乃是体现『充满梦想的亚美奇亚』的城市,环境对于新来的人而言太过严酷。每个人都怀揣着过大的梦想,都能够若无其事地将其他人当作垫脚石。那种勇者值为2阶但不懂处事的小孩子,在人们眼中无非是一块耐嚼的口香糖。 有时会被人为了泄愤诉诸暴力,有时会被威胁参加犯罪,她每次死里逃生后又藏起来,不暇思索地用异能进行反击,结果必然遭到恶意加倍的报应。她不敢大声喘气,每天过得跟过街老鼠一样。勇者协会也没好到哪里去,对于突然出现在总部,叫着嚷着问「妈妈怎样了」的小孩子,根本不会抽空来理会。她被保安赶走,还被吐口水,教她不要再来。就连她所憧憬的次勇,也都冷落她。 就这样过了半年。 在这半年之间,艾丝忒在狂欢城中,过着流浪儿的生活。 只能到处寻找残羹剩饭来吃,下雨没处躲,衣衫褴褛露宿街头,最终还因为不卫生而患了病,一步也动不了。要不是被沃肯收留,恐怕她早已路死街头。 ——可算找到了。听说不久前有个奇怪的小孩在总部出现,就是你没错吧?你说你是迪安娜的女儿,此话当真? 沃肯在各种含以上,都是艾丝忒的恩人。多亏了沃肯,她才能保住这条命,才能一蹴而就地实现梦想。虽说她很早以前就开始以成为次勇为目标而独自学习,但正因为有沃肯给予的最顶尖教育,她才能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便便获得职业资格的人,并作为〈启明星〉荣登舞台。 因此,沃肯私人的请求,她大致上不管什么内容都会听从。 本来完全不感兴趣的华丽套装也答应穿上了,替勇者协会当形象大使的任务也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在最初相见的时候,沃肯也答应过『等时机到来,我就告诉你迪安娜的事情』,她坚信会长会言出必行。 这个约定,的确是实现了。 但是,沃肯还是对她隐瞒了几件事。 关于母亲的死,她很早以前就感觉到是「被某人弄伤间接造成的」,而且在她接受指导者工作的时候被告知「工作结束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凶手是谁」。可艾丝忒没想到,沃肯竟会若无其事地将她和那个凶手撮合到一块。 艾丝忒一直认为凶手是『懦夫』。正因如此,在成为职业次勇的这两年间不断磨练实力,主动请缨参加严酷的任务,这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为妈妈报仇。 「……」 艾丝忒·卡利耶是复仇者。 干的事情都体体面面,摆着一副高阶勇者的嘴脸,可她早已察觉到,自己实际上早已与心中描绘的理想形象越去越远。 于是,她进退两难了。 越是追寻母亲(迪安娜)的背影,理想(露娜玫瑰)的轮廓便愈发模糊扭曲。 越是以理想(露娜玫瑰)来校准,母亲(迪安娜)的灵魂便便越来越难以捉摸。 自己明明已经成为了职业勇者,明明实实在在地实现了梦想,然而事实上,手中什么也没有握住,最终陷入了低谷。 在刚来到这座城市时所品尝到的艰辛经历,让她对次勇整体抱着强烈的不信任在心中深深扎根,可她就算想要孤身一人去时间『理想的勇者形象』,那股难以抹灭的复仇之心却总是从中作梗。无法成为理想中的自己,这让她亟不可待,于是陷入了恶性循环与孤独之中。 ——所以,对草壁乔的感情才会渐渐地发生转变。 她一边反复去读拿到手的日程表,一边对户籍上白纸黑字承认为迪安娜养子的他,不问正面负面投去各种感情。 那是将母亲夺走四年的人。她根本不想要什么义兄。可是,她想知道他是如何与妈妈相处的,想知道草壁乔严重的迪安娜·卡利耶——『作为母亲的迪安娜』是什么样的。她也觉得,这个人说不定能够分摊自己内心的纠葛。 而到头来,实际见到乔后给她的印象,与想象之中大相径庭。 ——呆萝卜,丧气鬼,明明是我的粉丝却连签名都不想要,反倒只对其他次勇两眼放光,总爱捉弄我,光溜溜的样子还被被他看了个精光,喜欢笑,可笑容之中总是带着阴霾,整个就是由自我厌恶组成的,最关键的是—— ——你的眼神就跟小孩子似的呢,乔·草壁。 ——还用自己对妈妈投去的相同眼神,投向了半吊子的自己。 从邂逅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就变得奇怪了。她心中本已错乱的齿轮,更是出乎意料地发生了错误的咬合,而且连阻止的方法都不知道。 她心中的少女对她说:那又怎样。你就查明一切,拿他发泄,跟他互舔伤口,追求精神的安宁,就把这个乡巴佬好好地拿来当垫脚石利用吧。 她心中的勇者对她说:要让他重蹈你的覆辙么?你要彻底摧毁他内心的期待么?你若是这么做,你最后将彻底迷失你的理想。 「…………」 一边是想要尽情宣泄怨恨的,真实的自己,一边是身为次勇,想要做得冠冕堂皇的自己。夹在两种感情之间,她将问题往后推,最终被乔实实在在的为人所束缚,反倒心生思慕。这是长期以来不断忍受孤独所带来的反作用。 这两天里,艾丝忒感觉自己对他撒尽了娇。 很开心。和男孩子一起说话,一起在街上到处逛,买点心吃,感觉自己久违地变回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与乔之间的似水温情深深铭感她的内心,甚至让她一时间把对妈妈的执着抛诸脑后。 所以,其他的就是放松……然后是破裂。 艾丝忒在内心之中,大概不知不觉间对她产生了动容。那次恶作剧也把她害得不浅。在放松对话的时候,那个第二人称开始不经意地说走了嘴,此后便对丧失对使用那个称呼的抗拒。 哥哥—— 「可是,为什么……!?」 ——啊啊,对啊。 艾丝忒,大概已经宽恕熬成了。 母亲被夺走四年的事情,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的事情……她开始觉得这一切,都将随流水冲走——如果她能作为艾丝忒『最后的家人』,填补内心之中缺口的话…… 如果与乔之间的仇怨真的仅此而已的话,一切也就美满收场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艾丝忒流着泪停下脚步,靠在了附近的墙上,就这么蹲了下去。 她来到的地方,竟然是条背街小巷。路上到处脏乱不堪,馊味扑鼻。这里是她发誓再不会回来的失败者的巢穴,可现在她又回来了。面对将自己当做职业勇者的,害死母亲的仇人,连身为义妹的事实都抛弃掉……背对理想,背对复仇,背对家人,从一切之中逃离出来。 顺着脸颊滑下的东西,如今怎么也止不住。她完全搞不懂今后该怎么办了。 仰望夜空,只见漫天繁星。 但是,启明星已经坠落在地,失去了光辉。 〇 艾丝忒离开后不久,乔也决定离开现场。 不管西蒙·都铎的目的如何,再次与乔进行接触的可能性都很高。既然如此,应该暂时待在勇者协会以保障安全——事情似乎就是这样。 从〈喷气飞龙〉那儿听到解释之后不久,乔与护卫们一同上了来接乔的车,随后便匆匆忙忙地驶离了车站。疑似用市面上的面包车改造而成的这辆车,本来应该是用来运送嫌疑人用的押运车。窗户全都用上了防弹装置,而且还镶着铁隔栅。 这还真适合我啊——乔心中不禁自嘲。 「你没事吧?脸色还很难看喔」 「……想来也难怪。毕竟被脑子有病的『懦夫』盯上了性命」 次勇们——〈虚无行者〉与〈禁止通行〉从刚才起就在不断跟乔说话。车内还有其他六名护卫同行,他们虽然不是职业勇者,但各个身上带着夸张的装备,所以行者他们这么做,想必也是在担心乔的心情吧。 勇者协会的次勇支援部队(saves support team)——通称『sst』,他们名义上是『职业勇者的协助者』,但其实是类似军队的组织,一直负责战斗。如今亲眼一见,迫力果真有些不同凡响。 可是,让身为当事者的乔来说,他们现在有些散漫。虽然他知道两名次勇对自己的关心,但他也只是含糊对答,思绪则一直埋在自己的世界中。 「…………」 窗外流逝的景色感觉十分遥远。 手和脚的感觉现在也十分模糊,就好像这一切都不属于自己一样。 唯一存有明确知觉的,就是刚才被艾丝忒扇的左脸。事情过去已经几个小时,可疼痛别说缓解,反而一味增强。 他脑中思考着的,是曾经的事。 就像平时那般,周而复始地思考着草壁乔丧失的『资格』。 实话实说——没什么真实感。 一千人。要按单人杀死的人类数量来说,这是肯定能在犯罪历史上留名的庞大生命。 但正如西蒙评价的『毫无意义的行为』那般,乔对当时的事情什么也不记得了。他只知道【征服】失控,丧失了原本的形态,在冲动的驱使下用尸体与瓦砾堆成了一座山。等下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迪安娜的怀中了。 所以,乔对自己背负上千条人命这件事,涌现不出现实感。 不对……不止如此,小的时候,他甚至对此没有罪恶感。另外,就算被周围的人指责「是你下的手」,他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接受。 不然的话,他应该也不会把「想要当次勇」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挂在嘴边了……而且,还偏偏是在迪安娜的面前。 在迪安娜辞世之后,他才感觉到自己的罪,以及历历在目的实景。 面对她的遗体,乔哭得天昏地暗。如今降临于自己面前的这种情况,以匪夷所思的规模发生过,而且那就是自己引起的……乔总算正确认识到了事情的眼中。他记得,自己的右臂当时突然间变重了。那是短短四年前的事。 「……艾丝忒说的没错,你开窍得也太慢了吧,草壁乔……」 火辣辣的左脸。临别之间隐约看到的,湿润她眼眶的东西。 ——为什么我那时会被掌掴呢? 就算乔再怎么迟钝,也明白其中的原因。如果她当时只是想制裁乔,剑就在她的另一只手中,她只用朝着乔挥下去就行了。 可是,还有什么其他的解答么? 空有罪却没有得到惩罚的乔,还能给出怎样的回答? 「我还觉得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啊……艾丝忒」 据勇者协会所说。八年前的牺牲者全都身份不明,就连是否有遗族都无法确定。而且,协会在事后作出了雪藏整个事件的决定,就连乔的处置都有一定的保留,也就是以『监视』这种半吊子的处置含混作结。 当然,反对之声很多。即便现在,勇者协会的高层中提倡「应该将乔处决」的大有人在。但一想到〈自然圣奥帝亚〉的结局,就不敢贸然刺激【政府】了,最终采取了不杀不放的方针。 也就是说,乔现在于法于私都得不到惩罚……哪怕他多么的想要得到惩罚,多么渴望某人的『宽恕』。 他没想过自我了断。尽管在察觉到自己的罪孽之后,有一段时期深陷自暴自弃的泥潭之中,但他还是无法轻易地抛弃自己这条被迪安娜拯救的性命。 ——必须活下去……不论怎样都必须活下去。这是被拯救只认得责任,可谓是草壁乔的使命。 本应如此才对。 「……艾丝忒·k(草壁)·卡利耶……」 加上母方的姓氏,就会变成这样的名字啊。 在知道她是迪安娜女儿的那一刻,他内心中一直绷紧的东西,突然彻底绷断了。 当时,他很想得到解脱。 从失去了宝贵的『资格』,连这条被拯救的性命也无法由自己来主宰,只能碌碌无为过活的日子中。 从无休止地自责,望不见尽头的牢狱之中。 虽说那是因被西蒙大谈过去,受到沉重的冲击后转瞬即逝的感情,但乔在那个时候确实『万念俱灰』了。最后换来的,便是脸上的痛楚,以及艾丝忒的泪水。 这究竟是怎么了?他其实非常明白。 因为,因为如今只有艾丝忒,只有身为迪安娜女儿的她,拥有正当的名义能够对乔禁行处决。她有那份权利,乔在她面前也说不出「我不想死」。 如果她让自己活下去活下去,那自己该如何活下去呢?该以什么来赎罪才好呢? 不 明白。在这四年间,乔一直苦苦寻觅着,但就是得不到答案。 「……老爷子,你究竟看好我什么……?」 将他与艾丝忒撮合到一切,结果一切不都事与愿违么。乔已经没有把次勇定位目标,艾丝忒也没有在勇者的一面脱胎换骨。这只是让封存的过去再次沸腾,换来新的悲剧而已。这么做究竟意义何在? 乔的指甲深深地抓着右臂,全身陡然间因愤怒恢复活力。 勇者协会的总部应该就快到了。想必那位秘书和其他职员一定会加以阻拦,但乔已经不想管那么多了。不论怎样,也要找沃肯问个究竟。 「老爷子,我要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可是,正当乔扬起眼角低吟起来的时候。 「……想来,还真怪啊」 对面的〈禁止通行〉诧异地嘀咕起来。那只施工安全帽样式面具,正对着窗外张望。他身旁的〈虚无行者〉也跟着纳闷起来。 「怎么了?禁大哥」 「……行者,你认识这地方么?」 「?这地方哪里不对么?我们不是正在前往总部——」 话还没有说完,跟着禁行一起确认窗外情况的行者,也立刻狐疑地眯起了深草帽之下的双眸。看来面包车正行驶在他们不知道的道路上。 再看看车内的六名护卫,他们似乎没有感觉任何不对劲,整齐划一地坐在座位上,就像摆设一样。往好的说叫纪律严明,往不好的说叫毛骨悚然。不久,行者教基地站了起来,朝装有铁丝网的驾驶座走去。 「喂,司机!你这是在怎么开!?」 「——别担心,只是抄个近道罢了,协会马上就到了」 「你没骗我!?可我这觉得这方向有点……」 行者想必无法释怀,仍打算继续追问。可是,还不等往下说,一名sst队员从紧贴着他身后的座位上站了起来。那是个肩上挎着轻机枪,体格壮硕的男人。对着驾驶座的行者并未察觉到他的举动。 就这样糊里糊涂地—— 被悄无声息举起的轻机枪,简简单单轰飞了脑袋。 嗒嗒嗒……随着简简单单的几声枪响,行者的身体被来自极近距离点射出来子弹打穿,开始抽搐。随后,他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缓缓瘫倒在地。血浆与碎肉粘附在铁丝网与地板上,从破损的面具露出的后脑,就像碎开的石榴。别说是行者了,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这起凶杀,来的实在太过迅速。 「……?」 只觉得莫名其妙。 行者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脑袋遭到枪击,不会动才是正常的吧?不,不对,这不可能。这种事绝对有问题。b级勇者〈虚无行者〉,竟如此轻易—— 「哈,瞧你这熊样,丢死人了」 如此恶言相向的,正是刚才扣下扳机的男子。 勇者协会派遣担任护卫的sst队员,全都是戴着头盔与护目镜,完全看不到面貌。但那唯一露在外面的嘴巴,丑陋地扬了起来。 「就算是b级勇者,只要出其不意同样能够轻松干掉。这种家伙有点成就开始得意,被世人追捧,不觉得很让人火大么?」 随后,车内沸腾起来。就好像男子说的话很幽默似的,其他护卫开始捧腹大笑,连司机也开始吹起粗野的口哨。 「你这种连自己小命都保护(save)不了的家伙竟然能当上职业勇者(saves),这世界也算完蛋了呢。喂,你不这么觉得么,〈禁止通行〉大哥?」 「你这混账————!!」 跟乔一样僵住的〈禁止通行〉被男人问到之后,总算清醒过来。在他愤然起身的同时,sst队员们停下了那如同『搞笑节目中用的效果音』的做作笑声,站起身来。 男人们毫无多余动作,举枪射击。之前所无可比拟的几个连续的枪声交叠在一块,火舌激烈闪耀,车内顷刻间硝烟弥漫。 而另一边,说到乔,则是手足无措。他不知道sst为何做出这样的事情,不知为他们为什么在跟次用交战,在混乱之下拖进了座位底下。 但随后不久。 「嘁,真难缠……!」 开枪的sst队员——不对,毫无疑问已经沦为罪犯的男人们感觉到了异样,纷纷松开了扳机。在这内这块狭窄的地方,子弹在几秒钟内扫遍一切,但却连一发也没有命中目标的身体。 挺身而出保护乔的禁行面前的空间中,不知何时张开了黄黑条纹的隔离带。这是他的异能【警戒带】,魔力创造物从空无一物的虚空中出现,在另一篇虚空中消失,其隔离的平面会夺走解除对象的运动矢量。 进行在一瞬间创造出数十条隔离带,大量的子弹撞在上面,定格在了半空中,随后在重力的牵引下同时落到地上。 「……想来,你们这帮卑鄙小人,别太瞧不起人了!为杀害行者的暴行付出代价吧!」 「噢噢,这个厉害。a级的家伙,果然没办法轻易收拾掉啊」 进行用那矮人特有的破锣嗓子一喊,最开始射杀〈虚无行者〉的男人以揶揄般的口吻回敬。可见他是这扮成sst的六人组的领队。 「但是,我可知道喔?你在异能张开隔离带中几乎无法行动对吧??因为你现在一旦解除异能,你身后的小鬼可就危险了呢」 「……」 「哈哈,前些时我在《月刊saves一手消息》中读过这样的报导。当名人也不容易呢。为了博取人气,面对媒体也必须慷慨回应呢」 双方从位置关系上,都没办法展开攻势。就在禁行被戳中痛处,略微畏缩的一刹那,正在说话的男人极为自然地将手绕到了身后。随后,某样东西被他以极为流畅的手法抛向了空中。勾勒出抛物线飞出来的,是一个类似喷雾罐的物体。 「闪光爆音弹!?」 禁行瞠目结舌,但严格来说并没有猜对。在车内抛出的东西,只爆发出了小型太阳般的强光。男人使用的东西,并未同时迸发爆音。 可不管怎样,都没有办法应付。那些男人为什么在车内都没有取下护目镜呢?没有怀疑这件事,换来的就是视野的彻底丧失。 即便眼前变成了白浊的世界,乔还是的的确确第听到了。在闪光弹爆炸后,随之而来的是扭打的声音,以及某人短促的呻吟。 「唔……?」 由于乔躲在了座位下面,闪光弹的效果有所减弱,视觉的回复比预期快了很多。但是,在摆脱失明之后,等待着他的确实糟糕的情景。 「!〈禁止通行〉!?」 禁行矮小的身体倒在地上,肚子上插着一只凶恶的匕首。匕首只留下刀柄还在外面,刀刃完全没入肉中,流出的血形成一片血泊。然后,杀死〈虚无行者〉后接着又干掉〈禁止通行〉的男人,正单膝跪在血泊旁。 「——而且,我们也很清楚你的异能挡不住光。在电视上,我可总在拜见你的雄姿呢」 「唔……啊……」 禁行还没有断气。他朝俯视自己的男人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胸口,动着嘴准备说些什么。男人衣服的领口被拽开,露出的锁骨下面有个胎记一样的东西——不对,是刺青?总之勉强看到了有图案的东西。禁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就是这么回事。像我这种因为勇者值一般般而被当成失败者的『有才能的吊车尾』的心情,你们a级是根本不会懂的呢」 「你、你这家伙……」 「不好意思,我就是怨恨你。你还是给我去死吧」 男人费劲地站了起来,将轻机枪的枪口指向禁行。 可是 ,他看漏了一件事。禁行在地上撒开的手——不是抓住他胸口的,而是另一只手摸索到了附近的手动杆。 下一刻,手动杆被一下拉满,车子侧面的一部分被放了下去。 那是紧急出口。 身旁突然发生这样的情况,男人一吃惊,枪口没有对准。〈禁止通行〉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在地上滚动,从行驶中的车子滚到外面的车道上。男人连忙将脑袋和机枪伸出紧急出口,但到头来一枪也开就又缩了回来。 可能是已被拉开到无法瞄准的距离,也可能是怕枪声过大而引来次勇或警察,总之男人烦躁地沉吟起来。 「……我应该扎破他的肝脏了才对啊。那家伙也未免结实过头了吧」 他一边关上紧急出口,一边想部下们征求意见。 「对方可是矮人啊,队长。因为种族不同,跟人类的内脏位置也不一样」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还真是不小心啊」 「怎么办?要现在折回去彻底了结他么?」 「……不了,折回去很费事。就向我们的始祖勇者祈祷他失血而死,或者被什么车给撞死吧」 这名指挥官一边做着不妥的发言,一边靠近乔。身陷敌营孤立无援的乔站了起来,像车外的后方瞥了一眼。〈禁止通行〉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但愿他平安无事地将此事告诉别人。 接着,乔紧紧地盯着那个站在眼前的,队长样子的男人。 〈虚无行者〉如今正躺在他身后的驾驶座旁。那位虽然拥有b级的身份却性格担心,但白天在海上拯救过许多生命的次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过去导致众多人死亡的自己,这个时候义愤填膺,恐怕于理不合吧。 「……你们究竟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勇者协会的人么!?」 「不,我们如假包换就是协会的人。只不过,是协会的『另一面』罢了」 「另一、面……!?」 「哎,好吧。解释起来好麻烦。剩下的——呃,就问这家伙吧」 男人一边说,一边取出数码moa,操作了一番后放在了耳朵上。几声呼叫音过后,对方没多久便接了电话。最终震响鼓膜的,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 『所以不都说过了么,joe·草壁,我们马上还会再见面的』 西蒙·都铎仿佛看穿一切的台词。 〇 「……什么?乔失踪了!?」 晚上10点整。公主区的高级住宅区一所破烂公寓四楼的放假你,艾丝忒不禁大叫起来。 这幢廉价住宅的隔音性能可想而知,隔壁就像在喊「吵死了」一样咚咚咚!地敲打墙壁。艾丝忒也用力敲打来回应,勉强调整好将运转不灵的脑袋。在灯都没开的房间里,只有手中的数码moa的淡淡光辉可以依靠。 『……抱歉,阿星,是我失职。我应该也陪他到总部才是』 「等、等一下,我听不懂……麻烦从头开始说」 事情发生后,艾丝忒也不知怎么就到了家,在疲劳的推搡下没换衣服就睡觉了。 面对在这种时候都能酣睡过去的自己,她只想笑。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她被数码moa的来电铃声侥幸,接了之后便得到飞龙传达的糟糕消息。这一天究竟有多忙啊……她不禁感到眩晕。 「——也就是说,乔坐的车很可能遭到什么人袭击了?」 『嗯。但并不是外部作案。出事的车辆不久前被发现遗弃在路上,战斗的痕迹仅仅出现在车内。作为护卫的sst队员不知所踪』 「是带着乔中途换成了呢……那些sst的底细查明了么?」 『已经对照过了,六名全都是正式成员』 「这么说,是间谍么?」 『阿星,关于这件事——』 此时,飞龙有些磨不开嘴。但他立刻下定决心,继续说道 『首先第一。在被发现的车内,找到了行者的遗体』 「!」 『第二。禁行那家伙不久前被紧急送往医院进行抢救,生命垂危』 艾丝忒噤若寒蝉。最开始听到是那两人与乔同坐一辆车的时候,便从乔失踪的事情上猜测到了这种可能。 『根据目击者证言,禁行似乎是从正在行驶的几面包车中滚落下来的。这件事发生在我们接受协会的要求,开始寻找面包车之前。在信息的交流上出了问题呢。那家伙被送进icu(重症监护室)的事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怎、怎么会这样……」 虽然艾丝忒并不是头一次遇到同僚殉职的事情,但她不论经历多少次都无法习惯。而且就连〈禁止通行〉也生命垂危,这让艾丝忒实在无法保持冷静。 『我知道你很受打击,但你要振作起来。关键的还在后面。将禁行搬进医院的急救队员似乎说了什么令人在意的事情』 「……令人在意的事情?」 『禁行的胳膊上似乎写着血文字。应该是那家伙在丧失意识之前自己写下的……不,与其说是文字,更像是符号』 「符号?怎样的符号?」 『三个c组合而成符号。只要是这座城市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那个』 刺骨的寒气灌进背里,艾丝忒不禁探出身子。 「怎么可能……c〉!?」 勇者值差别主意团体——『chosen club』。飞龙说的标记,是今天白天在医药街游行的团体使用的团徽。骨干团员身上还会刺上刺青。艾丝忒觉得这种事不太可能,摇了摇头。 「……的确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流传着c〉的团员混进了协会内部的事……可真的是他们干的么?」 『嗯,八九不离十。与乔·草壁一同消失的六名护卫中,有四名本曾是高勇者值的次勇。转移到sst的理由就很多了』 拥有高勇者值,但闯不出名堂的次勇,因为犯下某些失败而不得不辗转进入协会的黑暗面。这的确有充足的可能性会为c〉的思想而倒戈。这与执照被没收,弃之不顾的情况不一样,没有明显的问题,也不好处理。 但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们『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盯上了乔』。 「……西蒙·都铎」 『十有八九可以这么认为。虽然那家伙和c〉之间的关系尚不清楚,但背后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总之阿星,虽然你正在休假……汇合……』 「?飞龙?」 通话之中突然混进了杂音。 艾丝忒连忙确认数码moa的屏幕,只见信号只有一格。由于这个公寓离基站很近,平时信号都很好。 『……可恶,怎么通信突然…………喂,怎………………』 「飞龙?飞龙!?」 艾丝忒大声呼喊,但对方完全没有任何应答,数码moa传来一阵杂音,最后通信中断。这一回信号彻底变成了off。她试过拨回去,但确实打不通。 ——怎么回事?通信公司出麻烦了? 她刚想到这种情况没过多久,又听到外面传来骚动,于是皱紧眉头。 「……?」 她在几乎没有东西的房间里走过,去看临窗户的马路,只见那里正有一大群人在相互大声嚷嚷。而造成这种情况的理由马上便清楚了。路灯、信号灯、房子的电灯,街上的角角落落,所有人造的光明统统熄灭了。艾丝忒试着按下自己房间的电灯开关,天花板上的老旧魔导灯果然眨都不眨。 看来是魔力的供应中断了。 可能是为周边地区供应加工魔力的主魔缆破损了。 艾丝忒住的公寓远离大马路,而且四面被高楼大厦所包围,视野非常之差。但是,如果连通信公司的基站也受到影响的话,那就表示影响范围非常之广了。眼下乔的事件十分紧迫,但眼下的异变也令人不放心。 艾丝忒用异能在窗外铺出螺旋状的立足面,一口气飞奔起来,越过屋顶向上爬升,远远超过周围所有建筑的高度。 最终当她到达周围再无任何东西阻挡望眼的高度时————她看到了。 「什……!?」 她看到被誉为不夜之城的狂欢城,正被黑暗渐渐吞噬的情景。 情况不止发生在高级住宅区,而且规模还不仅限于公主区。 就连运河对岸的市中心马哈特心区商业中心的那些摩天大楼,也在顷刻之间纷纷落下帷幕,退入后台。公主区相邻两侧的泊洛肯区与贝克林区也是一样。从这里虽然只能看到有限的一部分,但这些地方的街道全都如同落下帷幕一般,从内部到外围逐渐黯淡下去,势头恐怕会扩大至狂欢城最后的行政区九星岛。 现在的情况,想必不是设施或线缆上的小问题,恐怕某种发生了根本性的问题。不然的话,便不可能造成如此大规模断魔现象。能够猜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莫非,是魔导炉心本身出了问题……?」 艾丝忒把手放在嘴上,沉吟起来。下一刻,她的思考开始飞速运转。 要是魔导炉心发生了什么异常,那将是非常严重的情况,必须设法解决。但解决这个问题,不是次勇的工作,而是作业员的使命。虽然担心,但眼下只能期待他们的努力了。而且自己应该将搜索乔的事放在首位。尽管刚才的通话被迫中断,但她已经完全领会飞龙的意图。首先应该与他汇合。 然而,有件事让艾丝忒怎么都放不下。 魔导炉心能够制造加工魔力。加工魔力是现在社会的主流能源。人类依赖着这份恩惠,加工魔力停止供应将直接导致城市机能瘫痪。即便从现阶段来看,情况也不容乐观。 但是,魔导炉心之所被誉为『人类最大发明』,肯定不单是因为它能够精炼加工魔力。 「……阻碍〈灾祸兽〉的生成……」 当然,就算魔导炉心出现错误运行的情况,魔王的眷属也并不会立即出现在城市正中心。〈灾祸兽〉的出现由国立气象局实时监测,其预兆为由自然魔力传导的魔震,虽然也要看等级,但能够在早期发现。 根据这几天气象局的预报,未来一周内没有〈灾祸兽〉生成的迹象。从常识来考虑,完全不用担心。 没错,如果只是按照常规的〈灾祸兽〉生成的话。 「……」 最近〈灾祸兽〉异常生成现象频发,原因似乎是西蒙的『召唤试验』。于是,眼下『大规模断魔』与『乔遭绑架』同时发生。 这一点令艾丝忒十分在意,这一连串的事情走向,散发着非常可疑的味道。 如果要以次勇的立场做出正确的判断,还是应该先与飞龙他们汇合才会。但艾丝忒的第六感硬是让她暂且没有这么做。西蒙的试验,断魔……这二者间会存在联系么?感觉也未免太跳跃了,可是—— 「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的话……」 夜风温润地拂过脖子,艾丝忒不禁打了个寒战。 随后,她顺着异能制造的立足面冲了下来,奔走于混乱不堪的城市之中……背对着协会总部所在的玛纳哈特区,心头承受着自己都说不清的焦躁煎熬着,疾驰而去。 她有种预感。 与四年前相同的,丧失的预感。 〇 从面包车里被放下来后,是一个劲的换乘转移。 由于眼睛被遮住,所以并不知道行经的线路与车种。只不过,中途换过两次车,然后乘上了小型魔导船(大概是快艇)在水上前进,之后被放进狭窄的电梯里,经过了漫长的下降之后,又在经历了疑似列车的颠簸。 再然后又搭上了直升机,直升机里油味扑鼻。 再然后又被扔进了列车里。那怕不是客用列车,他被放在坚硬的金属座椅上,在行事途中周围不断反射着噪音。想来,应该是在货运列车的货物车厢里。乔自己都觉得感觉很模糊,但还是这样猜想。 「好,差不多可以拿下来了吧」 在sst打扮的男人们的催促下,乔下了列车走了一会儿,蒙住眼睛的布总算被摘了下来。强烈的灯光让他一时花了眼。但渐渐适应之后,随之闯入视野的,是令他不禁连站都站不稳的,超乎想象的情景。 「唔噢……」 这里果然是地下,而且钻进了相当深的地方。 在大都市的脚底下,别有一片天地。 譬如说大和皇国的首都——皇都御帘丸的下方有着一片广阔的空间,那里等间距地林立着混凝土巨柱,是用于预防灾害的下水道。哪个地方,甚至给人一种庄严的感觉,常听人用「就像雷股那神族居住的一样」这种话来描述那里。事实上,乔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的时候,也有类似的感想。因为文献中也记载着,创造〈the brave〉与魔王这两位神人的古代神族有着巨人的身姿。 没想到这里也是如此。 就是『虽出自人类之手,但规模上犹如神造』的含义。 这里不知道能顶多少个运动场,光是站在这里感觉就会被空间给压垮一样,乃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洞。壁面上有许多以盾构工艺打穿的夸张隧道,大型线缆穿插其中,最终汇集于如同小山一般的巨大设施。在灯光之下,设施外部一圈圈地缠绕着高压魔缆,还安装着乔的知识所不及的大量机械,营造出一种乱七八糟充满质感,类似伏魔殿的威仪。 然而最关键的是—— 「加工魔力?」 疑似加工魔力的七彩魔力光,朦朦胧胧地包覆着整个设施。 魔力光会根据使用者的不同而变色,而那是还没有特定色彩,肉眼可见的加工魔力。这个缭绕着虹光的巨大设施,只能让他产生糟糕的想象。 「莫非,这里是……」 「怎么,吃惊了么?这里就是魔导炉心的地下区域」 回答乔的,是那个队长。其余的五个人守候在他的身后,依旧不以面目示人。乔看着他们,心里就像是大白天撞见幽灵一样。 「不会吧……你们占领了魔导炉心!?」 「差不多吧。但硬要说的话,完全没有挺起胸膛认领这份伟业的价值就是了。这里的警备,一开始就松懈的要命,我都打瞌睡了」 「怎、怎么可能!魔导炉心应该在极为复杂的管理之下——」 「啊,所以才说是西蒙出马做了什么啊。不然的话,就是那家伙的委托人干的了吧」 乔的疑惑被随口应付过去,这让乔完全无法认同。魔导炉心乃是城市的生命线,这种事现在就连小孩子都知道。然而,这里竟然警备薄弱?竟然让他轻松得想打哈欠?如果这个重要设施真是如此简单就能被占领的话,那么狂欢城早就败在恐怖分子手上几百次了。 但既然已经进了设施内部,也只能忍着胸口闷痛,接受摆在眼前的严重事态。 整个区域到处伫立着全副武装的男人,人数相当之多,而且看上去完全不像警备员。乔已经知道他们是c〉,但他们与只管游行与集会的普通歧视主义者不同,连外行人都看得出他们接受过某种高等训练。 在白天,艾丝忒说过。狂欢城的c〉不太一样,要比其他地方来的神秘。 或许他们就是『那种』。据说他们搞不好还与他国的恐怖分子有勾结,是狂欢城特有的『思想更加危险的〈 第四章 繁星中的一颗 下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混暖的怀抱中。 所以那一天,成为了他『新的生日』。 ——你叫什么? 一开口,就被问了这样的问题。 被那个背着自己走的人。 被那个红色头发,红色衣服……火红的人。 她身上的色彩中,混着其他的红色,但自己当时应该完全没有发觉。总之对她的第一映像是……真是个华丽的女人啊。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啊。周围的人都怎么喊你? ——j-03。 ——原来如此。这确实不能算名字。 世界仿佛沉进了煤焦油的海洋中,一切都变得一片漆黑。 而分开黑暗向前迈进她每走一步,脚上都会发出又粘又湿的声音。明明太阳当空,为什么会如此黑暗呢?他在朦胧的意识中,这样想到。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要在意。我们不说这个,来聊点更有意思的话题吧。 ——可是,周围好奇怪,倒着好多东西……那些都是什么? ——都让你不要在意了,你不用去看那些。 周围层层叠叠地堆积着『黑乎乎的东西』,就像栖居于视野中的剪影画,所以记得女性当时虽然让自己『不要看』,但她的声音有些僵硬。 ——你现在就专心看我吧。就算是臭小鬼,面对大美人也会觉得赏心悦目吧。 ——……不是很懂,但是能明白。 女性头也不回这样说道,他当时并未对此抱有疑问,老老实实地遵从了。他根本无法违逆别人的命令,而且最重要的是,女性的确吸引了他的注目。 女性被这年有的她,尽管表现得十分开朗向上,但其实是非常拼命……她很痛,很难受,快要哭出来。他冥冥之中感觉到,女性所付出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他。 ——『谢谢对不起』 ——啥?怎么突然这么说? ——有人告诉过我,在得到别人帮助时要这么说。被打被踢的时候,必须好好道谢,不然不给饭吃。所以……『谢谢对不起』。 女性的后背突然一抖。莫非,她觉得冷了?总之,他用仅剩不多的力气紧紧地抱住了女性,然而这样也仅仅是他单方面地得到温暖。 ——肚子……饿了。 ——啊……啊啊,是这样啊。那么离开这里之后,我们吃点什么吧。你喜欢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谢谢对不起』。 ——你右手没事么? ——感觉好烫。而且有种这里好饱的感觉。 ——……那个待会儿也让医生看看吧。 ——『谢谢对不起』。 他的心早就已经坏掉了,在很早以前就放弃做人了。 所以,对渣滓询问名字的女性,他觉得很不可思议。而且,女性还要给他一个新的名字,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好。那么从今天起,你就叫『joe(乔)』吧? j保留为『j』,数字0代换成相似的字母『o』,3则倒转过成『e』。 就算得到了名字,他当时也并没有什么感慨,只是条件反射地应了声「谢谢对不起」。然而,她看上去却一点也不开心。 ——你不用再道谢了。 ——……为什么? ——因为我将成为你的『妈妈』,我刚刚决定的。母亲之间不需要『谢谢对不起』。如果你得到了什么,到时候就开心地笑吧,乔。 ——要怎么笑? ——哈哈,这个问倒我了。那么,首先得从正确的笑法开始学呢。 到头来,她直到最后也没有回头。 他不知道,女性为什么被给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但他从身后,略微看到了女性湿哒哒的脸庞。他心想,那湿湿的东西,果然也是为我而流的。 ——乔,我会将我的余生全都给你。 ——………………。 在这个死绝的世界中,唯有那泪水,凄美地铭刻在他死绝的精神之上。 这已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是他得到自己的生日,『草壁乔』这个名字,也是头一次被当做人类对待的日子。那是本该成为举世无双的勇者(怪物)的小孩子,对普普通通的勇者(次勇)产生向往的瞬间。 ——阿姨……你究竟是什么? ——我是『次勇』。救一个小孩子都费劲的,丢人的次勇。 次勇。 他如如同对待宝贝一般一遍遍地念着这个词。 〇 『……想来,你与她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 乔投身于一瞬间的回想,一回过神来,只见眼前这个人正摆着扭曲的表情。 他的嘴愉快地弯着,眼睛不快地垂着。就算他头上缠满绷带,也掩盖不住他夸张的表情。明明身体已经无法离开卧榻半步,还是改变不了他生来爱说话的毛病。 乔在魔导炉心设施的医务室中,这个房间犹如主张洁白一般,通体只有白色。 总算就见到的西蒙·都铎本人,再次让人工声带震动起来,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为了让你们神子——候补者成「器」,你知道我们当时有多辛苦么?为了破坏孩子的心,你知道我们把多少泪水咽回肚子里,经受着怎样的良心谴责来履行使命的么?』 「……你还想说你们做那些泯灭人性的事情,不是你们心甘情愿的?少开玩笑了」 乔用憎恶的目光俯视西蒙,他攥紧的拳头感觉都快碎掉。 「你知道我们当时,每天都是怎样的心情?我们不知道受过一次折磨之后,后面又有什么折磨等待着我们,一直活在担惊受怕之中,只有吃饭和睡觉稍微能有所期待……大伙都像因为活着才活着啊,除了死亡这个终点之外,就连展望未来都做不到」 在教团里度过的生活,乔只能依稀地回忆起来。不知是遭受到了不忘掉就忍耐不了的折磨,还是勇者协会害怕「心灵创伤导致【征服】再度失控」而使用魔法夺走了乔的记忆,似乎二者都有。 但是,断断续续重现的记忆中,的的确确伴随着『实感』。 那是令人作呕的赤裸情感,不容掺假的痛楚与煎熬。 如闪电般飞快回放出来的,是大量的药物。注射器和胶囊,意义不明的词语序列,悲鸣,血与暴力,逐日减少的孩子们。a-■■、h-■■、w-■■……连相貌和编号都想不起来的孩子们。误入某个房间后发现了,聚满蛆虫与苍蝇的小小身体…… 「……什么使命!什么『良心的谴责』!你们这帮丧尽天良的家伙也配提这些么!」 『但是,给本来活下来的神子们补上最后一刀的,终归是——』 「闭嘴!」 乔强硬地打断了西蒙说的话,在杀意的推搡下靠近西蒙的病床。 「我没想过逃避罪责!而且你也别想!不管有什么歪理,你们教团的所作所为都别想得到宽恕!」 『那你就超度我好了』 西蒙提出了一个省事的解决方法,乔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西蒙摆着若无其事的表情,接着往下说 『用不着使用右臂,你只用把那边的导管拔个两三根,就算是成全我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可你怎么还不动手?——不,根本用不着问。你不是「不动手」,而是「下不了手」。因为我现在无力抵抗,因为我现在半死不活,我没有说错吧』 「……就算如你所说,那又怎样!?」 『别激动,我只是感慨,你不愧是〈露娜玫瑰〉抚养长大的。你明明杀过那么多的人, 如今却被道德与伦理的锁链紧紧拴住,落得连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都下不去手。竟然向一度掏空的容器里,重新灌入「人性」,这样的行为也未免太残忍了。要以这种正直的人生观活下去,你也很难受吧』 他的口气,就像在说「不装得像人类一样,这跟你一点也不搭调」一样。 已经要死不活的西蒙,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才无所畏惧。从绷带下面露出的独眼,挑衅似地观察着乔的反应。 乔做了次深呼吸,让心平静下来。要将愤怒按捺下去,需要莫大的忍耐力。 「……西蒙,你究竟找我有什么事?」 『此话怎讲?』 「少装蒜。我特地把我绑架过来,就为了说这种无聊透顶的话么?不对吧」 乔硬是让自己保持平静,对西蒙予以指摘。西蒙露出有些扫兴的表情,但还是开了口 『哎,也不能说完全不对……刚才说的,的确不是正题』 「那么——」 『joe·草壁。接下来,我将迎来集我研究之大成』 「?」 『不,应该是「开始」才对』 乔不经意间眉宇微颦,他说眼睛,莫非…… 「……〈灾祸兽〉的召唤么?」 『这也是一个方面,但这本来不是我的课题。那是以前〈自然圣奥帝亚〉研究的技术之一。在你失踪之后,我得到了赞助人,一边接受着援助资金,一边无所事事地消遣解闷,不过……似乎却以意料之外的形式派上了用场』 赞助者。说起来,在地铁上与他对阵的时候,他也无意中说到了委托人怎样怎样。那个背叛的sst指挥官也提到过。刚才提到的资金的事也好,还是占领魔导炉心的事也好,西蒙背后肯定有位大人物。果然是c〉系列的阻止么? 「那么,你的研究是——」 『还用说么,就是你啊,神子。你,以及那条右臂』 「………………」 『是个百年好不容易冲锋了,本想多花点时间满满地把你的内心再次摧毁掉……但可不巧,我已经活不久了。〈露娜玫瑰〉干的事情实在让我笑掉大牙,而且协会给你装上的拘束环也很碍事,不过到了这种事情,那种小事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不宜迟,就让我确认一下你现阶段「成果」吧』 西蒙说的话让人完全听不懂。不知他是在硬撑还是已经半疯半癫,但不管怎样,乔要问的问题都不会变。 「……既然如此!」 一度压抑下去的感情,此时一口气爆发出来。 「既然如此就不要掖着藏着!你究竟有什么企图!?占领魔导炉心要干什么!?在此之前……〈自然圣奥帝亚〉究竟在那个设施里干了什么!?组织的存在是为了什么!?接在我右臂之上的这东西究竟怎么回事……!」 此时,闪回再度发生。 在跟现在这间医务室一样的纯白房间里,他正被绑在手术台上。 他精神陷入混乱,饶命饶命……不停地叫喊,可形似电锯的巨大医疗器械还是一边发出令人汗毛倒竖的声音,一边卸下了乔生来的右臂。 可能是打了麻药,并不痛,但这样愈发地激发恐惧。 然后,在这疯狂的情景之中,『某种东西』出现在了眼角。 这个将成为你新的右臂——教团成员在进行手术前这样示意过的,放在发霉木箱里的小小…… 「!」 喀嚓,追忆闪断。 平时极力不去思考的,与【征服】之间第一次的亲密接触,让他的理智先断档了。乔一边作呕,一边东倒西歪,但还是勉勉强强地要说的话挤了出来。 「……说……给我一五一十的说!不许拒绝!」 西蒙朝乔流眄一瞥,乔看到他眼眸中反射出来的自己,如今形同野兽。 那是与这个自称亡灵,如今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的男人一起,走过那段没有活着价值的岁月的自己。共同体验过八年前的终结与伊始的他们两个,如今同等地彻底变成了行尸走肉。这份无异于强搬硬套的相似性,在乔心里是莫大的讽刺。 ——我应该被救了,我当时的确被迪安娜拯救了。然而,为什么现在由落得如此狼狈? 『——很好』 没过多久,西蒙开口了。他用漫不经心口吻,接着说道 『反正距离终局还有些时间,我就此生最后一次跟你谈谈吧』 〇 那一天,那一夜。狂欢城遭受到前所未有的灾难。 从结论上来说,断魔不过是个开端。在后日震撼全世界的真正混乱与恐惧,从这个地方——勇者协会总部大楼,开始上演。 「哼,看来天相不太对啊」 「……嗯,在双重含义上呢」 进行这番对话的,是两名次勇。他们都是人类,一位是肌肉发达,浑身不留缝隙披着铠甲的巨汉,另一个是只有手脚细长的瘦高个,b级勇者〈触地得分先生〉与〈蹦极蹦极〉。他们现在都身着战斗服,从勇者协会总部大楼的一楼门厅,隔着大窗望着外面的情况。 狂欢城现在就像在烤爆米花,如今只等待这膨胀到极限华丽爆飞的瞬间。 失去加工魔力守护的现在,人们不知所措。魔导车的喇叭响个不停,就像打碎玻璃一样。那爆炸般的声音,甚至很像枪声。马路上到处配备着蓄魔式照明车,为疏导交通用尽了一切手段,但效果不尽人意。在大楼门外不远处,能看到大举聚集过来的民众。人类的老祖先早已已经克服了黑夜,然而对漆黑夜色产生恐惧的糟糕事例,如今在现代人身上重演。普通工作人员与sst已经摆开路障,现在勉强抵御住了涌过来的民众,然而这种状态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唔……真惨烈啊。我现在就出去,一边开橄榄球的讲座,一边说服他们吧」 「算了吧,恐慌发展到了这个份上,次勇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的。搞不好还会发展成群殴事件。小心像橡胶一样被挤成肉饼」 触底和蹦极来到总部的时候,碰巧遭遇到了断魔,于是便留在了总部大楼内。数码moa也连不上,交通陷入彻底瘫痪,状况明显不是他们出马就能三两下摆平的,而且他们也认清了形势,在工作人员的请求下留了下来。换而言之,他们要为路障被突破的时候做准备。 「哼,什么『拜托了』,这是让我打倒化身暴徒的市民么?」 「哎,要不让任何人受伤,又要阻止这么多人,有点不现实呢。〈渲染舞步〉要在的话倒还好……而且天相也那么糟糕」 刚才蹦极用「在双重含义上」回应了触地,是因为街上现在的状况的的确确非常奇怪。断魔发生后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但这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天气彻底地变得糟糕。原本耀眼的满天繁星,如今一颗也找不到了。但天气预报说,今日夜间应该是也一直是大晴天。 「……两位,果然不行啊」 在昏暗前台后面,嗖地冒出了一张野猪的脸。 勇者协会总部大楼,现在正使用滴下的大型魔荷电池,非常小心节约地亮着灯。在昏暗中出现的,是远比原汁原味橄榄球选手形象的触地以及穿着全身式紧身衣的蹦极更具迫力的次勇——那就是〈蟒侍〉。 「噢噢,蟒侍先生。你回来了啊。你说『果然不行』是指……」 「不出所料,现在联系不上沃肯会长?」 「诚然。会长阁下今早便已外出,现因断魔无法联系」 听到忙着守卫总部的蟒侍给的报告,触地与蹦极愁眉苦脸地沉默下来。真是太不凑巧了,偏偏在会长不在的时候出了这样的 事。 「会长不在总部,恐怕是因为那件事吧。就是昨天黄龙街的」 「大概没错,这从各个方面都能够说得通。毕竟有〈灾祸兽〉异常产生啊」 「……这岂不是朝哭丧之脸投大黄蜂导弹,痛上加痛?如此屋漏偏逢连夜雨之情况,就像有人故意——」 为之—— 蟒侍的话不光代表了触地与蹦极,还代表为协会工作的全体人员的心声。可是,他话音未落…… 「「「!?」」」 大楼外传来女性的凄惨叫声。 接着,许许多多的怒吼声与大叫声震天价响,同时还伴随有车轮碾压物体的声音。三名次勇转身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是魔导卡车。一辆疑似军用的彪悍卡车在大楼前面偏离车道,竟撵着人群冲上人行道,直奔这边过来。 换而言之,卡车的目标是勇者协会总部大楼的大门。 「什、什么情况!?」 触地大叫起来。他虽然十分惊慌,但面对迎面而来的危机即刻做出了反应。 他用异能【灵魂伴侣】制造出十个分身,就近把周围正在奔波的协会工作人员当作橄榄球一般抱在了腋下,将门厅的各边缘当做球门线一般,开了出去。他不顾身后的可怕轰鸣,动员起全体分身进行传接,将需要救助人一轮一轮地抛向空中,不辱他名号间不容发地触地得分。他所展现的精彩绝技,只让人觉得可惜没有观众。 蹦极与蟒侍也不甘示弱,蹦极用【超伸缩】让身体像像皮筋一样伸长,让工作人员的身体贴在天花板上。蟒侍【俯首冲撞】在墙上撞出大窟窿,打通建筑内部。他们也分别拯救了几名工作人员,没有任何人遇难。 触地松了口气,放开救下的工作人员,站起身来。 「……究竟是哪里来的恶棍,竟如此胆大包天?」 触地嘀咕着朝完全破坏的大门入口瞪了过去,只见腾起滚滚烟尘停下来的卡车之上,接连不断地吐出数不清的人影。 敌人的装束十分诡异。 他们浑身上下,被黑亮的盔甲式装备包裹得严严实实。 那盔甲乍一看是中世纪铠甲的设计风格,但细节上更具机械性,而且更加讲究。可是,那根次勇的套装截然不同,由于纯粹追求功能之美,用『暴力式时尚』这个词比较恰当。光从外表就能看出这是兵器。 「喂,喂喂喂……!开什么玩笑!」 「竟然是强化铠!?」 蹦极与蟒侍惊呼起来。触地也在面具之下沉吟起来。 强化铠是军用装备,而且是最顶尖的装备。要说目前正在使用的,在这广阔的世界中也唯独亚美奇亚合众国的军队一家。虽然不知敌人什么来头,但那种东西可不是普通的恐怖分子能够弄到的。三名次勇对敌人的底细感到不解,怒形于色。 「……诶!事情待会儿再说!他们要上了,两位小心了!」 触地刚刚发出警告,身穿机械之铠的敌人遍扣下了手中的扳机。连警告都没有直接开枪,企图先发制人。他们所使用的,果然全都是军用杀伤性武器。他们有强化铠提升能力,其中还有人带上了加特林机炮,这样的重装备十分荒唐。 随后,硝烟弹雨的飧宴开始了。毫不留情的钢铁洗礼横扫大厅。 本就混乱不堪的火堆中,如今又突然撒上了炸药,悲鸣的链锁甚嚣尘上。 〇 在勇者协会总部遭受神秘敌人的袭击时,市区各个地方也正遭遇着同样的情况。 「——都说,我这边也在战斗!战斗正在进行!没错,就是在街上!」 刚才冲数码moa大叫的,是戴着博尔萨利诺帽的b级次勇〈渲染舞步〉。基站可能启动了电池,通信刚刚恢复。 可是,现在的市区内的魔力波状况十分混乱,通话动辄就断。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协会总部,可总部乱成一团,状况迟迟无法进展。 「不对不对!是以忙莫名其妙的家伙突然开始在马路上胡闹了!那些家伙各个携带军械,光凭我和下级次勇根本处理不过来——喂,你有在听么!?喂喂!?」 突然间,数码moa传出空洞的杂音,舞步连要塑造角色形象的事情抛诸脑后,咒骂着「见鬼,又挂了!」一拳砸在当做掩体的魔导车车门上。 在他身旁,还有许多次勇与平民和他一样藏身于掩体后面。由于子弹不断地掠过掩体之外,大伙只能藏在掩体之后,无法交战也无法脱身。 这里是马哈特区的天鹅绒路,也是音乐会的举办场地。在这片许许多多剧场一个挨着一个的区域,正有一伙暴徒施尽暴虐。 他们占据着平时灯红酒绿的路口中心,霓虹灯被他们枪口喷出的火舌所取代。他们身着强化铠,大约是一个中队。这伙人身份不明,目的也不明,从卡车上突然出现后就胡乱扫射,趁着牵制周围的机会一下子垒起沙袋,拉开市区站的阵势。这闹得也未免太凶了。由于今晚预定在某家剧场举行音乐会,舞步来到了天鹅绒路,可是在断魔之后又遇到了这场骚动,让他已经不知所措。 「……可恶,偏偏选在这种地方!?那些家伙是白痴么!?」 自不用说,天鹅绒路虽说是闹市区,但没有格外重要的设施,镇压大马路也没有战略意义。随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什么来头,但竟然拿着这么好的装备对这种不对劲的事情,这让舞步匪夷所思。 「不妙……不妙啊,对方竟然完克我……」 虽然舞步昨天大放异彩,在瓦利亚街兵不血刃地逮捕强盗集团,但他的异能【登台】存在着致命性的弱点。由于在操纵对方肉体的时候,必须用自己的神经脉冲来入侵对方的中枢神经。如果向周围发散的脉冲无法直接传导到对方,则无法发挥效果。由此可见,强化铠有多么的克制他。 「可是,至少也得掩护平民逃脱……」 舞步一边呻吟,一边拿出数码moa准备使用魔法app。虽然他最近总算获得了人气出人头地,但凡是『有利就有弊』,又幸运的一面,必然就有不幸的一面。搞不好,今天就会成为b级勇者〈渲染舞步〉的忌日。 但就在此刻。 「——朋友啊,让你久等了!援军抵达!」 上方传来强有力的呼喊。舞步扬首一看,只见马路对面的建筑外挑部分,有人正摆着姿势。那人随着约定俗成地「嚯!」了一声,一跃而下,在下落途中向十字路口扔下了某种东西,在漫步的身边华丽着陆。 「食……〈食素者〉!?」 「正是我也,〈渲染舞步〉!本蔬菜贵公子嗅到了邪恶的气息,特此参上!」 b级勇者〈食素者〉虽然这么说,但肯定只是碰巧路过罢了,之所以专程从高处出场,或许也是一直窥伺着出场机会。 可现在情况危急,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已经根本无所谓。舞步连忙对知己倾诉心情 「帮、帮大忙了!总之,赶快把那帮家伙收拾掉吧,阿素!」 「不必担心!我早已布局完毕!」 他刚一亮相,给舞步吃下定心丸,『绿色』便在敌人阵中爆发性繁殖。 〈食素者〉在空中跳跃的途中扔下的东西,应该是某种植物的种子。〈食素者〉的异能【绿往无前】让种子在无水无日照的状态下开始急速生长,一边迅速蔓延,一边将敌人纠缠进去,顷刻之间便长成一颗有十几层楼高的参天大树。 被大大小小的枝桠与树干紧紧缠住,即便身着强化铠也无法动弹。被送上天的他们大声喊叫,但声音已十分遥远。在郁郁葱葱的树冠中,结出某种红色的果实,不知为什么,那些果实正诡异地蠢蠢欲动。 「唔哈哈,被那铠甲捡了一条命呢!不然就被压扁了呢!」 「……呃,那颗巨树是怎么回事?」 「嗯,那是南亚美大陆的尕尕魔境生长的巨型植物,姑且是魔力适应种。协会提醒我『在市区内使用会很难清理,所以不要使用』,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顺带一提,上面结出的果实外形很像苹果,但它的味道也正如它的外观,肉质粗糙,不宜食用」 「别说适不适合食用了,我反倒觉得会被那黑黢黢果实给吃掉来着……为什么那个苹果长着嘴?」 「因为是食人植物来着」 这你也敢拿出来用——舞步虽然吃惊,但现在的确顾不了太多,毕竟情况危急。 明白总之眼下暂且逃过一难,周围的低级次勇与来不及逃离的人们也松了口气。舞步也为自己的勇者人生不用再次画上句号而谢天谢地。 然而,随后又发生了更为严重的异变。 「什么情况!?」 敌人地在路口的魔导卡车,集装箱侧面突然打开,扭曲的影子从里面滑了出来。乍一看就是一块破铜烂铁,但由于卡车属于超大型,从里面滑出来的铁块也有普通轿车的尺寸。 下一刻,精神还没完全放松一行人,再次倒吸一口亮起,战栗不已。 铁块变形了。刚才看上去无非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机械,经过瞬间的展开后,紧紧抓住了柏油路面。它伸展背脊,站立起来,促动器发出驱动声震撼黑夜的空气。 对那个铁块的『眼睛』,恐怕所有人都非常了解。 「……魔导机人」 在某人低声道出它正面目的同时,响起一阵脱线的排气声。 只见魔导机人的背囊不知为何正散发着白烟……不,准确的说,冒烟的是背囊侧面装备的筒状部件。接着,咻咻咻的呼啸声扫过耳朵,舞步顿时大叫 「是榴弹炮!快逃——————!!!」 随后,路口周围发生激烈的爆炸,热浪席卷大街小巷。 这条路之所以叫做天鹅绒路,是因为这里霓虹灯的灯光光彩夺目,有如天鹅绒的纱幕。然而今宵没有天鹅绒,只有硝烟与血雾取而代之,装点着这条街道。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职业、非职业之分。 勇敢面对的人,张皇逃窜的人,避开目光的人,全都不过是暴露在危难之下,在没有曙光的黑暗中匍匐在地的,普普通通的勇者(人类)。 〇 『什么!?你说你正在赶往魔导炉心!?你没疯吧!?』 「我很理智,也是认真想过才决定的!」 〈婚姻喰种〉隔着数码moa喊了起来,艾丝忒也不甘示弱地拉开嗓门吼了回去。她其实并不是在跟喰种较劲,只因风声太大,只能这样才能让对方听清。 现在,艾丝忒穿越公主区来到九星岛,骑着大型魔导摩托在大面积滞留的公路上畅行无阻。 她从发生连环追尾事故的车辆之间见缝就钻,灵活地避开乱作一团的市民,有时还施展异能在空中奔驰。熄灭的灯火依旧没有亮起来,城市在黑暗中不断沸腾。 艾丝忒在半路上,向某位一般民众说明了情况,接到了这辆魔导摩托。车主本着兴趣对车进行了实打实的竞速式改造,让这这批悍马骑起来格外舒畅。次勇作为特例,可以不受年龄限制取得各类执照,只要是地上跑的交通工具,艾丝忒都有信心能够驾驭。她以前驾驶的是很平常的租赁车,所以完全提不起兴趣。可是拥有这般性能的话,在有事的时候还是很可靠住的,她觉得自己应该拥有一辆。正因为现在十万火急,她才会不着边际地想那种事。 这些暂且不提。艾丝忒一只手控制着车龙头,另一只手握着数码moa,接着说道 「喰种,现在市内还有多少s级次勇!?」 『……啥?s级?』 喰种可能是猜不出艾丝忒的意图,愣愣地喊了起来。 『那肯定不会很多啊,就跟平时一样。——话说,就算s级聚齐了,对这情况又有什么用?在市区之中,让他们怎么施展啊』 ——我想也是。 s级次勇的主要任务是驱逐〈灾祸兽〉,其能力与其他级别的次勇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他们的人数绝不算多,因此他们总是满世界跑来跑去。他们平时都要遵循魔震的早期观察结果,〈灾祸兽〉生成的地点来回辗转。 喰种现在正从市内医院进与艾丝忒进行通话,据她所说,现在总部与市区各地相继发生战斗,甚至还有人目击到了魔导机人。身着强化铠的敌人是不是c〉还不清楚,但区区几名s级,只怕不是打破现状的妙手。这与能力强弱无关,只是单纯适不适合的问题。 可是——艾丝忒的苍蓝双眸,在帽檐之下眯了起来。 「喰种!想办法和那些s级取得联系,让他们集中待机!以备发生状况时可以立刻出动!」 『喂!喂喂喂喂喂!难道还会发生更糟糕的状况么!?本来通讯就不稳定,人手也严重不足,现在哪儿还用空去找那种麻烦——』 「仔细想想啊!敌人的行动太不自然了!既然拥有军队水准的装备,直接将全部战斗力投向总部,折断勇者协会的根骨不是很好么!?可他们现在毫无价值地分散了兵力,而且没有锁定军事设施!看上去是在瞎闹,但肯定有其中的含义!」 听到艾丝忒口若悬河的解释之后,疲于应付状况而精神动摇的喰种,似乎脑子也稍微转动了起来。随后传来的声音,是早已习惯现场的次勇所应有的精敏口吻 『是啊,是佯攻……不,目标可能是分散协会与警方的处理能力……?』 「恐怕两者兼有,这次的断魔也不会没有关系」 『总而言之,你的意思就是「他们其实另有目的」么?那么等等,你说你现在正在前往魔导炉心……先不提这个,你要实现召集s级是为了……』 「嗯,就是这么回事。我做了最坏的打算」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情况要是允许,也会找人增援魔导炉心那边的』 「有劳了。但说不定我会白跑一趟……」 『眼下这种情况,反倒希望猜测落空吧』 通信在不好笑的幽默之后挂断,艾丝忒将数码moa收进怀中。 然后,她双手握紧车把手,进一步鞭策魔道二轮。钢铁骏马的引擎发出激扬的嘶鸣,头灯划破黑暗,一路疾驰。是视线不佳的情况下超速虽然让艾丝忒心惊胆战,但她心中的警钟不容许他松开油门。 赶快,赶快,必须赶快。 这次一定要赶上。这次一定不要让自己再一次在一切结束后才嚎啕大哭。 「……我究竟在对什么恼火啊……」 艾丝忒怀着烦躁的心情——准确的说,是闹别的小孩子的心情,自言自语。 她知道现在自己为何如此焦躁。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少年,草壁乔。 ——但是,我真的有必要这么心急么? 为害死妈妈的仇人担心,忘记身为次勇的本分独断专行,这怎么看都不正常。虽然对喰种解释的时候似乎很高明,可到头来没有任何确切的说证据。在这的最紧要的关头竟然如此任性,实在让人看不去。 艾丝忒是职业勇者。即便现实和理想之间存在着差距,但她有责任完成那种工作。这一点绝对不容违反,这是身为〈启明星〉的矜持。 既然如此,被罪犯拐走的人自然不能抛下不管。 没错,解救乔在名义上确实成立。 可是,让她以名为艾丝忒·卡利耶的『一位少女』的立场来说——说真的,那样的少年 ,已经根本无所谓了。 ——我再也不想见到他,再也不想想起他。 越为他心碎就越倒霉,有多念想他就会给自己增添多少痛苦。 憎恨、难过、痛楚……我不可能是为了讨这样的心情接受指导者的工作。 所以,已经够了。这一切真的已经无所谓了。就因为他是与我形同陌路的妈妈拼上性命拯救的人,我就要去救他么?那样的少年,就算抛弃掉也完全—— 「…………!」 艾丝忒纵声咆哮。 她无法抗拒激动的情感,以全力以赴的抵抗,驱除那些愚蠢透顶的敷衍。 而且,目的地也近在眼前。 周围的景色不再是接到,视野豁然开朗,在运河的对岸有几个尖塔状与箱型的建筑物。 那就是魔导炉心设施。听说包括其本体炉心的重要区域全部在地底,地面上能够看到的部分,基本上主要是手机自然魔力的吸气装置。艾丝忒这还是头一次亲眼目睹魔导炉心,这果然是个规模巨大的设施。 要从地面前往那个设施,只有过桥过乘船度过运河这两个选择。出于搬运屋子的考虑,这座铁桥的宽度建得堪比飞机跑道。艾丝忒毫不犹豫地在桥上疾驰而去。 桥头设有检查站。警备员看出艾丝忒准备一路飙过来,摆出双手交叉的姿势——但艾丝忒没有去管。他们尽管服装很正式,但衣服鼓的厉害,一复制下藏了东西的情况昭然若揭。那恐怕就是通信中提到得强化铠。普通的警备员不可能穿着那种东西。 「……没有么……」 见艾丝忒根本不停,敌人齐刷刷地举起枪。与此同时,一只高达六米的巨人从停在检查站旁边的卡车后面站了起来。 魔导机人。虽然是通体刷黑的未知机体,但骨架酷似陆军的现用机——『mg-6霸龙』。 水桶型的身体,又短又粗的腿,准确的说是仿人形的三代机,跟狂欢城民警使用的那种拥有反关节腿部的落伍机型不同。总之,是区区恐怖分子根本配不上的尖端武器。 但是,这种东西对如今的艾丝忒而言不足为惧。 艾丝忒再次取出数码moa,召唤爱剑『奥杰塔』,一边用异能防御暴雨般的枪击一边突进,化作一颗苍蓝彗星在敌阵中扫过。 在擦身而过之际,她以【银河】释放连击,用力场的『面』将步兵扫倒后,接着又逼近举着火炮的傀儡斜肩斩下。可是,包覆着扩散装甲的近代军工之产物,不过不失地将遭受到的魔力向周围泄去,身体纹丝不动,继续开炮。艾丝忒飞速从魔导机人旁边穿过,进入到设施的院地内。那个摇摆下腹部的沉重声音,执着地追赶上来。 艾丝忒连忙调转方向,以一纸之隔避开炮弹,但这样的杂技并未持续太久。若以速度制胜,不理追兵继续向前也未尝不可,但若将魔导机人留在大门口附近,只怕会对后续到达的支援造成阻碍。 因此,她要在这里了却后顾之忧。 艾丝忒下定决心,调转方向朝敌机冲去。 「——这不是没办法么!」 她的口中依旧支离破碎第叫喊着,她这完全是自暴自弃的怒吼。 「因为不管我怎么否认……那个人依旧是我的『哥哥』啊!因为我是他的『妹妹』,而且是他『憧憬的目标(次勇)』啊!」 随后,炮击的冲击波将魔导摩托掀飞,但艾丝忒已经不在上面。在千钧一发之际,她蹬起踏板一跃而起,乘着爆炸掀起的狂风撕破夜风,逃过魔导机人的定位跟踪,紧接着从上方展开奇袭。瞄准的是关节部位,装甲之间的接缝。 「反正我就是地雷女!不堪寂寞喜欢妄想,在见面之前彻彻底底地变成兄控,结果搞好关系之后又一下就黑化……反正我就是个冒失鬼!」 ——可是,我很开心。真的。 如今仍对次勇怀着孩子般憧憬的那个少年…… 跨越了悲惨的过去存活至今的草壁乔…… 为艾丝忒淤浊不堪的内心深处,带来了闪耀的光辉。 通过他,艾丝忒间接地感受到了母亲的为人,更胜千言万语地体会到迪安娜·卡利耶作为一位母亲是多么的温柔。 能将孩子抚养成那样的女人,又岂会轻视自己的亲生女儿和丈夫。只要对照自己数值的那个『身为勇者的她』,答案便不言自明——母亲一定也在两难中摇摆过吧。事业与家庭,使命与义务,理性与感情……这些纠葛,她统统体验过吧。 在母亲历经这些纠葛之后,拯救了乔,在四年间作为他的家人陪伴他生活。 既然如此,这就表示—— 「妈妈相信着我!」 艾丝忒感觉到,自己从乔的身上,看到了母亲留给自己的讯息。 ——对不起,抛下了你。可是现在这个孩子更需要我。所以,请允许我一时的任性。没关系,拿出自信来。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一定—— 跨越八载春秋,她总算感受到了母亲留给自己的话语。 憧憬的次勇〈露娜玫瑰〉对自己说,「用不着担心吧?」。 迪安娜·k·卡利耶对自己说,「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嘛」。 「所以……!」 艾丝忒在魔导机人身上着陆,奔放地释放斩击。首先是肩膀和肘部,然后一边下滑一边攻击腰部和大腿,再是膝盖,在这东西快要倒下的时候切断脖子。 冷却水猛烈地奔了出来。艾丝忒堪称范本地施展出卡利耶家传的勇者剑法,在速度与招数上登峰造极。 「所以,请还给我!不要多走我的家人!」 包括头部和四肢,连躯体也被切成块的魔导机人,无助地散落在路面上。隔了片刻,驾驶员慌慌张张地打开了机人胸口的舱门,连滚带爬地翻出了机体。艾丝忒毫不犹豫地将剑指了过去。 她必须问出来,在这个巨大的设施中,自己要找的人身在何处。 至少让一切以这样的形式结束,肯定不好。今天她之所以会冲动行事,并不光仅仅源自身为次勇的矜持,也是身为艾丝忒·k·卡利耶的骨气。 「……回答我!哥哥在哪儿!?」 〇 〈禁止通行〉之前被送进马哈特区综合医疗中心,a级次勇〈婚姻喰种〉为了协助治疗,也赶往了这家医院。 她的异能【捉摸不清】能创造出花束,她通过将魔力创造出来的花束递出去,赋予对象多种能力提升的效果。由于在增强自然治愈力与生命力方面尤为显著,在有患者需要动大手术却体力撑不住的情况下,喰种的能力可谓是打破状况的奇招。 可是。 「啊~够了!一个接一个有完没完!」 殊不知好汉架不住人多。她所创造出的花束,已经有一百只了。 医院里的大量伤员,竟然将大厅与通道都挤得水泄不通,如今一声和护士正发了疯似的来回奔波。重申一次,〈婚姻喰种〉是为了〈禁止通行〉来到这里的,但在医院里突然遇到了断魔,于是不得已协助启动了紧急魔荷电池。她还以为情况只是暂时的,马上就会复原,孰料医院竟变成了中了大奖的老虎机一般。 不用问也能轻易地想象到街上现在有多么混乱,但被运送进来的伤者的人数实在太不寻常。尽管完全吃不消,但现场的气氛根本不容她「下面就没我的事情了,我就告辞咯~」。结果以为内各种各样的事情,渐渐地就被困在了医院里,直到现在。 「要做的事情也未免太多了吧……!拥有回复系异能的人,擅长治愈魔法的次勇,不然就是拥有医疗知识的工作人员……必须调动更多人手啊!」 当然,喰种是职业的,救 死扶伤也是她本来的心愿。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稍稍有些不同。毕竟在几分钟前,她才刚刚透过数码moa听到〈启明星〉的那个不祥的推测。现在,喰种虽然已经忙得头晕眼花,但〈启明星〉说的事情毕竟不容疏忽。 加之,〈禁止通行〉与〈虚无行者〉的事情同样让他心烦意乱。 如果真如阿星所说,那么眼下在市区内肆虐的犯罪集团,很有可能跟袭击他们两个的人是一伙的。生命垂危的禁行与因公殉职的行者,都是喰种的朋友。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向暴徒还以颜色,但眼下的状况根本不容她这么做,这与忙乱效果相乘,让喰种的精神备受煎熬。 喰种边走边翻病历,制造花束交给患者拿着,飞快地其他次勇下达指示。在她同时进行这各项事情的途中,逮到了勇者协会的工作人员。 「喂,那边的人!刚才我拜托的事情怎么样了!?s级联系上了!?」 「不,还没有……数码moa怎么都打不通」 「那就用跑的冲去总部啊!眼下发生这样的骚乱,s级也首先会找协会确认情况!另外……见鬼,必须向魔导炉心派出增援!」 但是,此时有其他协会工作人员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婚姻喰种〉!拘束环的解除钥匙送到了!」 「什么!?现在才送到!?再说了,拿来给我是干嘛啊!」 「这是因为……持钥匙的人陷入昏迷,被抬进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喰种恨得咬牙切齿。恐怕是持解除钥匙的人在运送过程中,在别的地方卷入了战斗之中。 顺带一提,喰种本人从白天的海难救援工作之后,就一直处于解开拘束环的状态。在那场作战进完成后,她又在地铁月台参加了〈灾祸兽〉的讨伐任务,然后又因为乔·草壁被绑架——总之就是参与的事件一桩接着一桩,没有喘息的机会。 「……阿星现在戴着拘束环啊。那孩子的解除口令呢?」 「有,就在这里」 「那么,就只把口令用邮件发给她吧。以那孩子的认真性格,应该会把钥匙时刻带在身上吧」 拘束环的解除钥匙全都是相同的构造,原则上职业次勇应该随身携带。只不过,由于在次勇实际要解开拘束环的时候,每次到了现场都会交付给他们已经输入好口令的钥匙,所以这个规则完全不需要遵守。 「可是……现在通讯状态这么差,邮件能发到么?」 「——既然如此,就由我们来把解除钥匙送过去吧」 「嗯嗯。就像骑兵队一样帮助阿星,卖个大大的人情阿鲁?」 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了了两个声音,喰种惊异地转向身后。 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大个子的人类男性,以及一位猫人女性。她们两个都穿着病号服,男性的发型是酷似大炮的飞机头,女性是腔调诡异的黄龙人,是外貌十分显眼的二人组。其实,就算他们没传次勇套装,身份也完全暴露了。 「咆咆、咆勃和猫猫!?你们怎么在这里(医院)?」 「你丫的看俺们这身还……呃,您应该看得出来吧」 〈爆裂咆勃〉对前辈用不习惯的敬语,舌头有些打结。然后〈醉猫猫〉头上的尖耳朵动了动,把话接了过来 「昨天在黄龙街那起事件中,猫猫和咆勃被『懦夫』ko啦」 「……原来是那起事件啊。听说有人受伤,原来是你们?说起来,这家医院是协会对口的来着……」 「伤口早特么……呃,已经顺利愈合了」 「于是,正闲得慌的时候遇到了这场骚动,于是装睡逃出了病房阿鲁」 喰种面对雪中送炭的两位,两眼放着金光。 「——你们肯替帮忙带过去么?知道魔导炉心的地点么!?」 「知道才怪啊,谁没事会去调查那种东西的正确位置?现在又上不了网,那就更不知道了吧……呃,我并不清楚那里的位置」 「不过,我们刚刚向这位大叔请教过,他腆着大肚子保证『包在我身上』阿鲁」 这位大叔……猫猫用这种随意的口吻介绍的人,也穿着病号服,是一位中年男性。喰种喜色更浓——但立刻纳闷起来。 因为这个人明明不认识,却不知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说啊猫猫小妹,那不应该是『拍着胸脯保证』么?」 「不要在意琐碎的事情啦!您真的知道魔导炉心的位置阿鲁?」 「噢!我的工作就是跟我的拖车一起在整个大陆运送魔导炉心周边所用到物资,已经干了二十年了呢。只要给我准备一辆魔导车,使用秘密途径不用一会儿就——」 「等、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喰种禁不住插嘴了。她对这明明男子的身份非常在意。 「呐,胡子大叔……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听到这问么问,身为典型矮人族的他,嘴上露出粗野的笑容,说道 「我叫鲍勃。前天多谢照顾,现在轮到我来感恩啦,次勇小姐啊」 〇 场景切换到魔导炉心设施的医务室。 在乔面前,答应「说出一切」的西蒙,随后这样起了个头 『不过,关于教团的目的,你应该也知道的呢』 「……就是那句话么」 『没错。就是包括你在内的众多御神子被灌输到耳朵起茧的那句话,「至高无上的『勇者』」。我们就是想创造那个东西』 「创造?难道要创造第二个〈the brave〉么?」 乔抱着戒备反问回去。即便对方卧床不起,也不可掉以轻心。他以沦肌浃髓地体会到了这个男人有多么恶毒,想必暗算别人就如同呼吸般自如。 『哈,怎么可能』 但是,西蒙没有理会乔的担忧,冷笑起来 『正因为那位〈the brave〉有所不足,所以我们才会本着信仰去行动。因为我们从笼罩着这个世界的欺瞒,还有次勇们身上,发现不了任何价值』 「…………」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看待勇者和魔王的?』 「?还能怎么看……」 『一方是被尊崇为现代人始祖的大伟人,另一方面是违逆神明与人类为敌的大罪人。可是那种话,终归只是胜利者的说辞。是在〈the brave〉的引导下战胜魔王的人类……事后捏造诸多历史的家伙们说出的,没有任何保证的发言。你敢说不对么?』 西蒙摆着通情达理般的表情,窃笑起来 『可追根溯源地讲,他们是「神人」,也是「兄弟」——也就是说,他们是同根同源的存在。我们是〈the brave〉的子孙,但同时也是魔王的血脉』 「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的么。现在说这个做什么」 历史通常是胜利者创造的,既然〈the brave〉与魔王是兄弟,那么在勇者因子的作用下加剧进化的现代人,同样与魔王的谱系有所联系。之所以没有引起骚动,是因为这方面的情况无非与政治上、宗教上的问题有联系。 『是啊,现在提这个没用。完全没有,那套说辞太方便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不对,是因为实情——勇者因子这个「诅咒」的含义被隐藏了。这是得到固有魔力之后产生的「致命陷阱」。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发觉这一点』 「……你说勇者因子是诅咒?是致命陷阱?」 『勇者值为什么越是「数位少」就越优秀?』 乔露出无比吃惊地表情。 就算问他为什么,他不不清 楚,只能回答「就是这么规定的」。 乔以前也产生过同样的疑问,上网的时候在留言板上也偶尔能够看到,但那些评论终归不过是臆测,真相依旧不明。出于「公开勇者值的详情,歧视将更加横行」的理由,国联限制了实情的公开。 但是,西蒙毫不犹豫地这样断定 『因为那是分母』 「……你说什么?」 『勇者因子的强弱是以分数表示的。譬如说我是3阶,所以具体为「1/804」。于是基本上,是只以分母来表现此人勇者值。总之就是将始祖勇者设为定点,通过劣化情况来计算的』 「劣化……?」 『你可知道,国联为什么采用那种麻烦的算法么?……这么说不对。〈the brave〉的勇者值早在上古便已消失了,为什么要以此作为基本值?要是这么问你,应该还比较好理解吧』 「喂,你这是说什么……」 乔不禁出言制止,但西蒙不以为意。 『公开出来的话,那就不是引发歧视那么简单的了。勇者值是甄别的标志。极端的讲,你所憧憬的次勇——进一步来说,那些高勇者值的人全都是「人柱」』 「!?」 人柱……!?包括次勇在内的,所有高勇者值拥有者? 听到西蒙直言不讳地说出这极其不祥的话来,乔愣愣地俯视着西蒙。西蒙就像对乔的反应感到有意思一般,浅浅一笑。 可是随后。 『——————!!!』 西蒙的身体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后背极力向后弓起,的动作幅度大到让人怀疑他的背脊会不会就此折断。他用仅存的右臂拼命抓挠胸口的床单。放在一旁的医疗器械上,现实心跳的频谱出现紊乱,哔哔哔哔的机械音间隔逐渐变短。转眼之间,令人目瞪口呆的突变便发生了。 「咕……噶……!」 西蒙痛苦不已,还咳出血来。乔也了解了事情的情况,脸色大变。 看来这是某种急性发作,痛苦的样子非比寻常。虽然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命已经不长,但现在这下字搞不好能让他直接归西。 我成按住了乱动的西蒙,向外面大喊「快来人!」,但不可能有人回应。那些c〉对乔说了声「你自己进医务室」之后便离开了。乔无奈之下准备自己去叫人,正要朝房门跑过去的时候—— 『没错,就是人柱……!』 「!」 可是这个时候,他的右臂被西蒙紧紧抓住。 『一切从最初便已经注定!我们仍在〈the brave〉的股掌之上!』 「西、西蒙……」 『魔王——〈evil one〉才是正确的!不管付出多大的牺牲,人类也应该在1500年前止步!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 〈evil one〉,与始祖勇者相同的无限转生之人,由于每次重生都会改变名字,所以人们对他使用了这个称呼。同时,他是威胁所有生者的大敌。 『所以我们要追求最高无上的勇者!因此,我们创造出了独一无二的你!因为废渣dna中沉睡着〈evil one〉的因子的神子之中,唯独你完全适合那只右臂!你知道么!?只有你才能施展!只有你拥有那份「资格」!』 这一回,西蒙彻底精神错乱。他的瞳孔放大到极限,汗如雨下,嘴角溢出血来……尽管如此,他还是在疯狂叫喊。他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什么僵尸,根本就是死神。他的手指就像老虎钳一样紧紧拽着乔的手腕,乔就连强行甩开都办不到。 不,要甩开应该不成问题,只因乔现在陷入了失魂落魄的状态。 魔王〈evil one〉的因子。拥有魔王因子的神子。然后,在教团设施中关押的孩子们之中,只有乔适合【征服】。 既然如此,那么【征服】的正面目便是—— 『……你的右臂,是奇迹的天敌』 西蒙如饥似渴地抚摸乔的下臂,可是拘束环的手感却让他悔恨地沉吟起来 ——少用那种匪夷所思的发言来糊弄我。 乔若要如此否定西蒙,应该十分简单。然而西蒙身上散发出的逼真感觉,不容许你乔鲁莽判断。 『为了拯救世界,你总有一天必须与「那个人」对峙。那些被诅咒侵蚀的冒牌货,不管怎样挣扎都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 『可是,你怎么能够拥有人心呢!?你瞧你现在的狼狈样子,这还要怎么去实现大愿!?你就甘心沦为一介凡人么!?勇者……勇者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类啊!俯拾即是的人类啊!什么勇者饱和的时代!什么职业和非职业!什么『懦夫』!』 西蒙的发作已经平息下去,但心跳尚未恢复正常值。他依旧莫名其妙地愤慨着,现在所展现出来的感情应该不会是假的。 『……呐,一千人。这么多人死在了你的手上。练肥料都当不了的牺牲简直无谓之极。你有必要为你小号的生命浮出代价,我说的没错吧?』 「我……我……」 乔一直或暗示或明示自己,自己没有资格。 可是西蒙对他说,「只有你拥有那份资格」。 ——认真对待狂信徒说的话,简直蠢到家了。听西蒙刚才说话的口气,〈自然圣奥帝亚〉恐怕是崇拜魔王的组织。再说了,好好想想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吧。虽说我肯定有错,而且上一次把推卸责任的话说个不停,但处心积虑促成这一切的教团才是真正的元凶。不论他打着多么冠冕堂皇的旗号,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天理难容。 但是,即便如此…… 乔心中的确有个念头……有种舒舒服服地接受西蒙说的话的念头。 现在有个人明辨一切,而且还热切地对乔渴望这力量,乔内心的某个地方就像裂开一般的痛。他甚至感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死胡同中,透出了光明。 这是他苦苦寻觅救赎的方法,是能够回报被自己夺走的那些生命的功绩。 如果真的存在那样的东西,草壁乔一定会选择握住它。 恨不得二话不说紧紧搂住这缕曙光。应该这样才对。因为,有人对本没有『资格』的自己,说自己拥有『资格』。因为有人对自己说,自己是特别的,别的人全都做不到。这没办法。用这个理由来欺骗自己,已经不能再足够了—— ——我是『次勇』。救一个小孩子都费劲的,丢人的次勇。 然而,最却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 「你搞错了」 『……诶?』 西蒙愣住了。乔自己也同样吃惊。他基本凭着条件反射就做出了否定。他的大脑也过了片刻才理解过来,如同追寻着抢先一步解脱的内心一般。 不,应该重新确认一次……确认那一天的心情,那份温暖和心痒痒的感觉,以及得到的许许多多。 「……我想起来了。因为迪安娜的死,我被罪责逼得走投无路……所以长久以来我都忘记了。因为我总急着去面对,太过心急,所以自己心中次勇的含义也改变了」 『………………』 「我所憧憬的,并不是『特别』」 在勇者饱和的时代的,天下间俯拾即是。 现在,有人会行善,有人会作恶,有的会成为英雄,有的会成为枭雄,所有人身上都平等地蕴藏着那份可能性。用数字或头衔来做区分,也没有错到哪里去。 不对。 正因为没有错到哪里去,所以次勇才能成为人们的『星辰』。 他们是希望,是象征,是 跟自己一样普通,但能够璀璨地照亮世界的星辰。既然如此,自己也能跟他们一样闪耀起来,也能闯进所有人的心中,点燃名为勇气的篝火。 就像八年前,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孤苦伶仃的孩子那样。 「我想当的,是微不足道的勇者。我小的时候,尽管对我来说次勇……迪安娜非常的帅气,但比起帅气,仍令人着迷的地方是平易近人」 『什、么……』 「飞机场,总是马马虎虎,只有打人是拿手好戏,而且家务样样糟糕透顶,笑起来俗不可耐。一般来讲,不会觉得她已经结婚了吧?虽然没跟我讲过,不过艾丝忒的老爸相比口味很独特吧……虽然完全没有夸奖的意思就是了」 乔的状态渐渐恢复过来。他阖上眼垂下脸,翻找出每一段与迪安娜在一起的回忆,都不禁又想笑又想落泪。因为那是一去不返的宝物,所以他迄今为止一直很宝贝地保存着,从没想过把它们找出来认认真真地回味。如果这次没有来到狂欢城——没有与艾丝忒相遇,没有被西蒙逼到这个地步,他大概一辈都会继续那个样子。 可是,一旦发觉这一切…… 「没错。我所冲进的,就是那样的老妈(次勇)」 『你、你……』 「所以,你搞错了。不管你对我说什么,我都不会屈服的」 他分不清世界的命运什么的这番话究竟是真是假,没了自己和【征服】就没办法与谁谁谁对抗啥的,坦白说感觉无非是苦大仇深的牢骚话。 可是,就算退一百步,西蒙说的都是事实,乔也不会因为『拥有资格』而去战斗。因为,他回忆起了自己的初衷。 与此同时,这也意味着不能把『没有自资格』当做不去战斗的理由。 「对不住啦,西蒙」 乔毅然决然地抬起脸,浑身燃起汹汹气势,目中无人地笑了起来。 他感觉到,自己在迪安娜死后所迷失的道路,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地找回来了。 「至高无上的勇者我不想当。因为,我是『平民派次勇』的儿子」 『……』 「我从迪安娜那里得到的东西,我一个也不会撒手的。别把我再当内心空荡荡的木偶了」 乔边说便把西蒙的手甩开,然后将获得自由的右臂,将手掌缓缓舒展。 『那、那么!你的罪要怎么去偿还!?被你杀的一千人难道就白死了!?』 「我会继续寻找赎罪的方法。说真的,能不能找到还不清楚……但是,站在死胡同里一个劲死盯着墙壁,还说自己『正在找』……这种混账事,我再也不干了」 随后,西蒙怪叫起来。看他那样子,就像要被活活气死一样,再次气得死去活来。但是,乔已不再畏惧。虽然觉得他很可悲,但不会再对他动什么奇怪的恻隐之心。 西蒙的所作所为天理不容,让他遭受如此瞎唱的自己也不可饶恕。 罪就是罪,所以乔总有一天必须接受惩罚。对濒死的西蒙,也要进行制裁。 「我要把你交给警察,不管你这条命是不是已经所剩无几。好好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不可能!你要是那么做,八年前的事件可是会大白天下的啊!你以为你当时还小就可以束之高阁,逃避制裁么!?就算罪责不会被过问,你成为职业勇者的路,也必定会断送——』 「没准是吧。但因为这样而含糊了事也不好啊」 乔斩钉截铁地说道,把手放在了西蒙的肩膀上。西蒙露出绝望的表情,仰视着乔。不是因为乔说要把他交给警察,而是发自内心地对乔现在的生存方式幻灭了。 『……哈哈、哈……唔哈、哈哈哈……』 「?」 『好吧……既然你给我来这一套,我还是只把性能确认一下好了……不,只要让我试上一试,你也一定会回心转意的。你一定会理解自己是不该被埋没的存在!』 ——对呀,我怎么给忘了。那个问题的答案,我还没问到呢。 「西蒙,你占领魔导炉心,究竟有何企图?」 『很简单啊,只是给你准备个相称的对手罢了』 西蒙立于巅峰高唱。现在,街上正在发生什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其手法还有动机,一五一十地。这毫无疑问,是个超大号的重磅炸弹。 「————」 一分钟后,乔脸色大变,转身离去。 虽然扔下西蒙直接离开让他有些不安,但现在已经不是拘泥于某一个人的时候了,顶多就是将自动门破坏掉来达到一定的预防效果。 知道阿诚离开医务室的瞬间,西蒙一直都在发出那扭曲的哄笑。 『来吧,开始吧!次勇们,懦夫们,其余的广大群众们,都来看好了!在这个被高呼为勇者胜地的,欢腾至极的垃圾山上——欣赏我等救世主的诞生吧!』 〇 ——情况实在不妙,这是狂风暴雨袭来的前兆。 〈喷气飞龙〉在收拾掉第二台魔导机人的时候,心中这样想到。 地点在马哈特去第八街,医院·广场·公园的正对面,在这里经常举办篮球赛与音乐会,是狂欢城最有名的娱乐中心的外壁。飞龙在其他次勇的协助下,刚才总算让敌机无力化,跪倒下去。乍一看,那只是很像大和皇国的『土下座』。同伴们正试图将关在驾驶室的驾驶员拖出来。 飞龙瞥了眼眼下的情景,又再次仰望天空。 天再糟糕已毋庸置疑,覆压一切的浓密云层之中,时而电闪雷鸣。面对着随时下起来都不奇怪的天气,飞龙不禁咋舌。 「……这大雨要是一下,岂不是雪上加霜」 ——真希望老天爷行行好啊。狂欢城现在,都已经快撑不住了。 当初飞龙正在追查乔·草壁与sst的行踪,但中途非常事态接连发生,他只好暂时放弃搜索。街上正被狂涌的漩涡所吞噬,眼下若不由拥有高级动力的自己率先行动,想必各个地方恐怕都撑不住多久。 飞龙勉强和狂欢城的警察取得过联系,他在通讯障碍的状态下找到其他次勇,挨个知会他们,一边建立起协作体制一边击溃敌人兵力,除开魔导机人不断,加起来大概有四个小队和两个中队。就算顶着诸多不利,在短时间内能拿到这样的战果也相当可观了。 但是,这终归只是杯水车薪。 至少也得回复通信状态的稳定,不然状况无法好转。 曾经当过军人的飞龙知道,次勇是现代社会的规范,也是象征,但很难算得上战斗专家……不对,更准确的说,是不擅长应对『战争』。 这种事可想而知。协会的主要敌人〈灾祸兽〉智商低下,『懦夫』也基本是依赖异能作案的罪犯。指定严密的作战计划,有效行事屋里的敌人,与那些威胁不属于同一种类。尤其是在市区战中,次勇『要保护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为了不给市民带来不好的感情,禁止次勇持有枪械等『浅显易懂的杀伤性武器』,而且还遭受到了最棘手的方式进攻,必然会不得不陷入被动。 利用勇者因子生成的固有魔力来施展的系统魔法与特异魔法是万能的,但并不是最适合杀人的。 面对用强化铠与魔导机人进行武装的军队,低级次勇自当不论,就连高级次勇稍有大意也会遭人暗算。再加上现在天相这么糟糕,不利因素已经凑齐了。 「果然一边战斗还要一边估计周围的损害,实在太被动了啊——」 「飞龙,驾驶员抓到了!」 同伴的呼喊,打断了飞龙的思索。飞龙转过身去,只见魔导机人的驾驶舱舱门打开,驾驶员离开了机体,已经被扣住。 「把他的 嘴塞住,别让他咬了舌头!」 飞龙一边下达指示,一边也朝驾驶员走去。他想知道敌人的目标,之前好几次尝试生擒,但他们所面对的毕竟不是能够手下留情的对手,而且纵然百般顾虑,对方要自行了断依旧防不胜防,所以一直无法如愿。可是,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飞龙,不知道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不出所料,是药物么」 即便在战斗中取得优势后,对敌人进行劝降,敌人依旧顽抗到底,被逼到绝路上之后又毫不犹豫地自行了断。飞龙所对付的对手,没有一个是精神正常的家伙,所以他早就怀疑他们被投了药。 但是,本以为他们是通过魔法发挥出那样的效果,使用的是『app药品』之类的东西,然而从驾驶员的强化服中简简单单地就发现了深红色胶囊,这让飞龙着实大吃一惊。胶囊上写着一小行小小的字,『丧尸粉(zombie powder)』。 「在这ad(终端应用型魔法药)盛行的时代,竟然专程用胶囊?……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啊」 「哎,带这家伙(驾驶员)去做鉴定就行了吧」 接着,飞龙将已经被稳稳擒住却依旧拼命挣扎的驾驶员直接提了起来,将眼睛拉到与自己平齐的高度。他摘下塞在驾驶员口中的东西,开始了凶神恶煞的质问 「喂,回答我。你们是c〉么?跟那个叫西蒙的家伙是一伙得么?你们做这种荒唐的事情目的何在?你们觉得能动得了狂欢城么?」 可是那位驾驶员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他应该是名接受过高等培养与训练的士兵,然而身体却抖个不停,像个小孩子似的又哭又叫,喊声之中夹杂着「现在的世界是虚伪的」「我们的勇者值才高」「我们马上就能打下大好江山了」之类常见的愤怒浮夸的字句。 飞龙的一名同伴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转了转,飞龙对此也有同感。原因可能是刚才找到的胶囊,也可能是因为他接受过洗脑,总之根本不说人话。 而且这还没有完。 「——要来了!」 男人剧烈地让身体反弓,就像向苍天挑衅一般大声咆哮 「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将沾满污秽你们一扫而光的惩戒之火!证明勇者协会无能的神之使者!对这座罪恶的城市实施的伟大净化!就要降临了!」 这夸张的姿势和口吻,令在场的次勇们不禁失笑,谁都没有没他的话当回事。这也难怪,毕竟他明显已经疯了。 可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中——唯独飞龙默不作声。 「……?」 他循着男人的视线,再次仰起头。 在那里,果然还是黑压压的云层。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云层。 但是,有什么东西—— 「……不好意思,有劳你们稍微看好这家伙」 「啥?这倒没什么……飞龙你去哪儿?」 飞龙将魔导机人的驾驶员推给身边的次勇,连回答的时间都没有留出来,即刻发动异能。背后的生体喷射管中进行魔力喷射,以威猛之势直冲云霄,在冲入雷云之际没有忘记张开抗电结界。如同巨兽咆哮般的滚滚雷声,令人心惊胆战地扫过耳朵。 但是,这份恐惧没过多久也结束了。冲出雷云的飞龙所看到的,是澄澈的夜空与皓洁的星月之辉。他不由感觉,与这位日落后的主角已许久未有谋面。 可是当他背对这番星河图景,转身俯视刚才冲破的云海之时,只见在强风之中泛着层层波涛的,天与地的分界面的中心…… 飞龙看到了『那东西』。 随后,飞龙感到撕心裂肺……不,是勇者因子在哀鸣。 被厚厚的云层完全遮蔽,直至此刻以个人级别的感知力都彻底感觉不到的,通过自然魔力传递的危险信号,如今毋庸置疑地开始大合唱。 「怎么、可能……」 以前当国军,比任何人都要适应战场的a级勇者〈喷气飞龙〉,在经历己方部队全军覆没只剩自己的时候,亲眼目睹难民遭到屠杀的时候,都坚强地决定不去抱有负面感情。可是现在,他的内心此生头一次被恐惧与愤怒所侵蚀。 〇 「哈啊啊啊啊啊!」 艾丝忒一声咆哮,化作人形刃风,在狭窄的通道中飞驰而过。 不出所料,魔导炉心设施的内部到处都是敌人。毕竟是在室内,虎形魔导机人毕竟无法展开,但取而代之,身穿强化铠的士兵如雨后的史莱姆一般不断涌现。但是,由于是在封闭区域,对方使用的武器若是对人枪械的话,反倒是【银河】占尽优势。艾丝忒以攻防一体的异能防御住子弹,强行拖入近身战后将敌人的防线逐渐瓦解。 对与艾丝忒来说,正式的较量还要在后面的后面。她依靠自己的飞快速度,只把对手甩在身后。她制造出急袭的状况,不给对方重整旗鼓的时间,电光火石地发动攻势。 「……来了!魔导器部队上前!」 敌部队认定对人枪械无法击破防御(异能),于是拿出了军用魔导器,摆在了艾丝忒的必经之路上。但是,这里空间狭小,采取密集布阵可谓愚蠢之极。艾丝忒在飞驰之中举起爱剑『奥杰塔』,以古典方式发动各种魔法。『灼鸟葬』的诱导炸弹,『泛滥啸』的人造海啸,『风哭响』的破城锤,将敌兵蹂躏轰飞。 系统魔法与异能相比,针对性较弱但通用性很高,而且消耗也很小。 如今在拘束环与疲劳的双重压迫下放不了大招的艾丝忒,正不断吟唱咒文,连续使出范围魔法。虽然此乃二阶勇者值与古代魔导器双剑合璧的绝技,但并非以火力制胜,只要能够牵制对手便足够了。对方明白远距离交战毫无用处,一急之下冲上前来,而这对于艾丝忒来说更是求之不得。刹那剑闪,全部放倒。 「哥哥,你在哪里……!」 最终目标是夺回魔导炉心,但她毕竟势单力薄,难以一肩扛下如此重担。 既然如此,至少应该先救回人质。乔自不必说,然后还有设施的职员。 艾丝忒这样思考着,在通道上疾驰,将眼前出现的敌人尽数击倒,可是这个时候,她嗅到了不祥的气息。她在冲入设施破坏魔导机人时,向驾驶员问出了乔和职员大部分在地下区域的情报,于是她以敌人为路标,哪边阻碍越多就越往哪个方向前进,但她还是觉得这一路杀过来实在太过轻松。 对方的人数并不少,也的确如她所料到处都是敌人,但她笃定大部队应该已经离开了这里。虽然敌人在攻势上没有手软,但绝没有超过她的预期。照理来说,这应该是可喜的状况,但她这两年来作为职业勇者培养出来的战斗嗅觉告诉她,其中定有蹊跷,实在顺利过头了。 「——!?」 结果,她的直觉应验了。 这条路走到尽头之后,在她眼前展开的,是如同大坝一般的景观。 那应该是魔导炉心的紧急冷却设备。可能是正在抽取海水,水正如瀑布一般从周围墙壁上的大洞中排泄下来,将艾丝忒脚下遥远下方的水池渐渐蓄起。艾丝忒如今所站的地面周围被彻底掀开,自上至下完全贯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柱。从这样的构造来看,应该是到了紧急时刻要将这个空间完全装满水。 「糟了……!」 有埋伏。她并不是一路快攻突破至此,而是被敌人诱导至此。 她顿脸色苍白,打算回头,可是在她刚才穿过的通道入口,已经被巨大的影子完全拦住。第二只魔导机人登场了。他在墙面上打入了钢丝,之前保持着悬空的状态,现在突然从上方降 终幕 【狂欢城现在,兴奋仍未冷却! 那起大事件已经过去五天。在查明魔导炉心设施被占领一事的原因后,对涉案的一部分c〉系列组织进行拉网式逮捕,被破坏的街道也展开了复兴工作,诸多善后事宜,令亚美奇亚合众国的狂欢城忙得不可开交,但城市之中依旧缭绕在与消极情绪无缘的热烈气氛中。 对于没有得到s级师团的助阵便自行击退邪恶度8〈灾祸兽〉的伟业,居民们如今都都不敢相信,甚至有地区不分昼夜地进行着狂欢。这场造成不少人牺牲的史无前例的事件才刚刚过去,市民们的情绪显得太不严肃,他们似乎暂时不愿去正确地面对那份凄惨。 市民、政府、世界各国的人们所关注的焦点,依旧是『那个缭绕着暗红魔力光的人物』,对勇者协会的质问之声似乎现在都没有衰退。对于那位人物的猜想,依然是『协会秘藏的堪比s级的次勇』这种观点较为浓厚,而国联对此发表遗憾的称「此事如若属实,那将是不可饶恕的背叛」。但是,协会称这种说法毫无事实根据,当时参与事件,与那一位共同战斗过的职业勇者们,不知为什么也都避而不谈。这方面的纠纷似乎还是持续一段时间。 另外,现在网上流传着大量当时市民拍摄到的录像,但所有录像都来自地面,无法确认到高空之中渺小人影的容貌,但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个身影制造出巨大的嘴一样的器官,勇敢对抗金黄色的〈灾祸兽〉』。因此,人们私下给这位人物起了『噬星者(rising joe)』的勇者名——】 新闻读到了这里,埃德蒙·沃肯从报纸上抬起了脸。 早晨,勇者协会总部大楼的会长室。坐在办公桌前正读着《狂欢城时报》的沃肯,对那个十分中意的单词玩赏起来。 「嗯,〈噬星者〉么……不错啊。等那家伙职业出道的时候,就直接用这个做勇者名吧。你觉得呢?」 「你问我?我只觉得这称号一点都不靠谱」 回应的话语中,交杂着苦笑。发言者是一位巨汉,他正以交抱双臂的姿势站在墙边。宽敞的房间内,除了他与沃肯之外,再无其他人。就连沃肯的秘书,现在也不准进入房间。 沃肯听到对方无趣的回答,哼了一声,说道 「什么叫不靠谱?你知道老夫为了那家伙,这么多年里受了多少罪么?老夫不过是对他的前途充满期待罢了,这难道还犯法了?」 「不过……你的操劳现在总算是得到了回报,可你好像没有那么开心呢」 「白痴,老夫开心着呢。怎么能不开心?」 沃肯将报纸折了起来,扔到桌上,随后从烟匣中取出一支雪茄,用美工刀将末切掉后点燃,抽着烟补充说道 「——但是,也有些出乎意料的事情」 「能告诉我,究竟是哪方面么?」 「误差的话在所难免,我也考虑到了某种程度。最大的问题,果然还是召唤出来的〈灾祸兽〉等级过高了」 「此话怎讲?会长当初想要怎样的强度?」 「邪恶度4~5。据我所料,那种等级的话,用二段解放的【征服】来对付应该绰绰有余。乔就算一个人也能够解决」 「……能够独力讨伐那种等级的〈灾祸兽〉,就已经是s级的水准了」 「正是这样,才能有力的宣传乔那小子的有用性啊。……该死的西蒙,竟然背弃老夫的收留之恩,连老夫这位饲主都敢不理会」 面对气急败坏的沃肯,巨汉愣愣地耸耸肩。 「那种情况不也没有完全出乎你的意料不是么?所以才专程暗中把我叫回来作为保险。说真的,事态不用我出场就能平息,我还真是松了口气」 「老夫也是一样。没想到竟然是邪恶度8,只怕连你都应付不了吧」 沃肯连同椅子转了半圈,透过整面的玻璃眺望城市的景色。各个地方正在抓紧时间进行修复的狂欢城,在五天前遭遇了邪恶度8的〈灾祸兽〉袭击,然而所受的损害出乎意料的轻微。市民们的兴奋情绪,也不是不能理解。 「灾祸得到消除,城市恢复平静——这究竟哪里让你不顺心?那个少年已经回心转意,朝着次勇的目标奋斗了吧」 「嗯,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勇者协会里本来投反对票的家伙们,现在也一夜之间改为支持你的方案了」 「是啊,这次『对〈灾祸兽〉兵器的实战实验』效果显著。老夫将多方牵连其中,甚至让城市暴露在危险之下却还是坚持独断,也算没有白费」 「除掉混进协会内部的脓,揪出了策反他们的罪魁祸首c〉,在这方面也取得了成功。与西蒙暗中勾结,为占领魔导炉心提供协助,将陆军的魔导机人(mg-6霸龙)改造成非现有型号敌机的事情,如今也铁证如山。是这样没错吧?」 「哈哈,当然一切顺利啊。你当老夫是谁?」 「……那么,究竟还有什么不满?」 想必巨汉基本已经聊到了答案,目光之中透着几分冰冷。 最终,沃肯也以冰冷粗暴的口吻予以回答 「成为真正勇者的,只要乔一个就行了」 「………………」 「如果是艾丝忒,还有高等级次勇的话——那老夫还勉强能忍一忍。但就连那些低等级的税金小偷,还有城市之中的居民也都分了杯羹,吵着以为自己是『收获历史性胜利的勇者们』,这是在让老夫气不打一处来」 沃肯说着说着,不经意间摆出了非常不屑的表情。 「勇者们?一个个的真会开玩笑。勇者岂能有那么多。这一步走错,差点掩盖了乔的出色表现啊」 「……难道不为城市平安无事松一口气么?」 「当然松了一口气,毕竟生命可贵啊。但一码归一码」 巨汉叹了口气。这位君临于勇者协会顶点的男人表现出不恰当的态度,也不是最近才有的事情了,但与他来往已久的巨汉,这次也实在看不下去了。 「还是老样子啊……『你们』那狂热的思想」 「你算说对了。老夫还算是的懂得变通的,其他的家伙还要更严重喔?」 「我懂,〈自然圣奥帝亚〉就是个极端的例子是吧」 虽说是密谈,但也有一道不能跨过的线。但是,巨汉实在不吐不快,接着说了下去 「那个少年要是得知真相,会怎么想呢?令自己饱受摧残的教团,其实不过是更为巨大的组织的一个微小分支。八年前以斩草除根为目的决定的行动,其实不过是弃卒保车」 「……天知道。说不定会杀了老夫,也说不定会再次一蹶不振」 「顺便问一下,玫瑰知道这件事么?」 「不,但她直觉上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她过度地关照乔,可能也是出于这样的理由。透过这一次的事情,她的女儿也开始对我投来猜忌的目光了。事件过后,她立刻来到了这间屋子,对我问了几个非常尖锐的问题。迪安娜果然有点优秀过头了啊」 不管是作为次勇,还是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 「——我四年前收留〈启明星〉,也全是为了此刻么?」 「嗯。迪安娜过世后,乔那小子性格就开始变得别扭了,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在后面推他一把。牵绊这东西可不是好用的喔?用得好是一剂良药,用得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 「你把两名当事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撮合到一起,也是看中了这记猛药的效果么?还真会耍小聪明啊」 「老夫承认。但也不枉老夫这么做,照这样子,艾丝忒今后应该也会充分地发挥她的功能」 「那么,果然要把 〈启明星〉留在少年身边么?」 「倒不如说,这是本人提出的意愿。正合我意啊。那也算是给乔那家伙加上了『第四道锁扣』。就让她好好地帮助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吧」 「…………你就不怕下地狱啊」 想必是没有回答的必要,沃肯依旧凝望着窗外,没有回头。因此,巨汉再次叹了口气,改变了话题的指向 「〈灾祸兽〉的召唤技术呢?夺回魔导炉心设施的次勇似乎发现了疑似装置吧」 「没有问题。那种高端的东西,就算被那种职业勇者看到一眼,也不会被抓住什么端倪。咆勃和猫猫也没有发觉那玩意的实质。不,准确地说——」 「他们不明白灾祸兽『为何产生』的话,就无从了解,是么?」 沃肯没有说下去,可是随后,又露出十分愁苦的表情。 「但是,其他的技术就有些问题了」 「西蒙背着隐藏真身作为雇主(黑幕)暗中活跃的你,强行研发的〈自然圣奥帝亚〉的各项研究成果——是么?」 「本来那些全都又我们接手了。但是,我们却只有纯粹的『知识』……可恶的西蒙。那群人除了八年前启动了【征服者】之外,就没有留下点像样的成果,可最终竟让他一个幸存的亡魂给完成了」 「虚假的专注不可小觑,对于没有未来的人更是如此。所以,你也没有对身为〈自然圣奥帝亚〉残党的西蒙灭口,而是加以利用。我没说错吧?」 已逾300岁高龄的老妖精,此时嘴角舒缓地扬了起来。 那种扭曲之人之间的共鸣,巨汉根本不想了解,但…… 「……有些很不妙的『遗产』透过c〉流落于市井,这一点叫人担心」 「不是已经采取手段了么?现在正在举全力进行拉网式排查吧」 「即便如此也不能做到完美,势必会有所疏漏。实在不能容忍普通人无知地使用那个药物,须有赶紧拿出有效对策」 沃肯愣愣地讲道,此时总算转过头去。 「我等的灿星尚未完全升起,然而那个时刻却在无情逼近——待到乔闯出一番名堂的那一日,你会让他接过你手中的那面旗帜吧?」 「……迄今为止,我有过一次否决权么?」 小小的讥讽未能奏效,房间内的空气依旧凝重,对话淡漠地继续下去。 可是,大概过了片刻,我肯忽然向墙壁上的时钟看去。 「喔,都已经这个点了啊。差不多了吧」 「?什么差不多了?……啊,说起来还有那档子事。会长莫非要亲自送行?」 「哼,老夫确实很想这么做,但那两个家伙竟然说什么『太烦了不需要』,合起伙来排挤老夫。她那不招人喜欢的地方,简直跟迪安娜一模一样」 「可你倒是一脸的怜爱啊。就像被孙子讨厌而闹别扭的爷爷一样」 「……你今天的话特别多啊,〈宇宙肌肉男〉」 「还不让人说了?」 这次的讽刺奏效了,巨汉只觉得十分痛快。 然后,当代最强的次勇,s级〈宇宙肌肉男〉心想…… 自己终将把肩上这份重担交托给已故的老相识〈露娜玫瑰〉留下的那对兄妹,可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还会有多少颗星星会陨落消逝呢—— 〇 「哥哥,快一点!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我、我知道……我知道啦,所以别那么急啊!我才刚大病初愈好么!」 尽管现在还是大清早,狂欢城机场便已人满为患。 城市现在变成了那种状态,感到的危机感的居民与观光客要动身离开,对此反而产生兴趣的好事之徒又前来围观,因此这几天客来客往非常之多。 「真亏我们能在这种情况下拿到飞往大和的机票啊」 乔与艾丝忒一起分开人群,向前飞奔,同时感慨起来。 「这是免费的门路啊!拖沃肯会长的福!」 「啊~,是这么回事啊!我们这次的确向那个老爷子卖了个特大号的人情呢」 两人在焦急之下不禁放开嗓门,一边对吼一边通过了安检口,与出国审查官简单地说了几句之后便直接奔向登舰口。乔带着一个小旅行包,艾丝忒拖着一个大旅行箱,两个人对身旁看也不看,一路飞奔。尽管在治愈魔法的帮助下,烧伤基本痊愈了,但新生的皮肤还残留着几分牵拉般的异样感。但是,他现在没工夫停下脚步。 「哎,充其量也就是高利息值得一提啦!老爷子这次也知道自己做得太过火,在反省了!我们现在随便要价都没关系!」 「……嗯!但愿如此吧!」 因为奉行保密主义的沃肯计划了这次的惊喜,导致乔的这次旅程险象环生,但在他勉强认同「这反正总是要面对的问题」的说法之后,心情就业平静了下来。只不过,艾丝忒似乎还没有原谅沃肯,虽然也在帮腔,但总觉得表情有些生涩。哎,谁让她是个难伺候的丫头呢。 不提这些,当务之急就是跑。两人要搭乘的航班,真的还有不久就要起飞了。 「哒~,可恶!感觉我自从到了这座城市之后,总是急急忙忙没消停过啊!」 「那不是自作自受么!都怪哥哥贪睡!」 「别用那种可爱的言辞来掩饰!明明就是被你打晕到天亮的好么!」 「所·以·说,都怪哥哥看到我的裸体吧!这还不是自作自受!?」 「你少欺负人!凭什么我每次看到你那毛都没有的地方就非得被你揍得半死不可!」 「毛、毛都没有!?你、你你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么下流的话……竟然暴露自己妹妹为数不多的私密!」 「我说的不是下面而是上面!那是对平坦的比喻手法!」 他们的对话太糟糕。事实上,也的确惹来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难看的脸色。 他们俩已经充分地深入彼此,今后需要的就是排除琐碎的障碍了。乔想到在这短短的五天时间里,便让他们之间变得如此毫无顾忌,不禁笑了起来。 他已经没有吧艾丝忒当做『世界级偶像』,艾丝忒不知是心中对他的隔阂基本消除了,还是天真无邪的本性愈演愈烈了,现在渐渐地不那么拒人千里之外了。前天与参与事件的次勇们一同办庆功宴的时候,也十分罕见表现出了与年龄相应的欢闹,把飞龙他们吓了一跳。 乔虽然对此感到欣慰,但她的『特殊对待』也略有掉价,让乔感到有些遗憾。这应该表示,乔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有了做哥哥的自觉吧。 「成为一名出色的次勇吧」 乔得到了以飞龙为首的众职业英雄的鼓励。鲍勃身为普通人,但对事件的解决做出了卓越贡献,得到了市长与大总统的表彰。尽管没机会和保住一命的禁行说话,但他与日后将举办葬礼的行者,都是拼上性命保护过乔的人,乔不会忘记他们。 「……〈虚无行者〉的葬礼,我果然应该参加么?」 「不可以。虽然哥哥身份不明,但我与哥哥共同战斗过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了。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容易被记者呀狗仔队之类的缠住。必须趁现在赶紧出国」 「话说,有必要这么着急出发么?狂欢城的学校,我记得不是春季开学么?」 「嗯。大和皇国的入学时间似乎而也被统一在了四月份,不过亚美奇亚合众国每个周都不一样。狂欢城的勇者职校是八月份」 「也就是说,还有整整一年嘛」 「才不对!是只有一年啊!哥哥,你搞清状况了么!?」 艾丝忒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咯咯,真可 爱真可爱。 「狂欢城的勇者职校,可是高门槛中的高门槛喔!?笔试自不用说,据说实技更是难上加难……可是,距离入学只剩一年了啊!考试的日子眨眼就要到了啊!可哥哥却完全没做准备吧!哥哥应该着急一点啊!」 「所以说,为什么连你也要跟着我回大和?」 「那不是没办法么!?哥哥你还在上初中,要是考入职校的话将长期待在狂欢城,所以需要办理相关的手续!除了由我全程陪着哥哥,向哥哥灌输勇者的基本事宜之外,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么!好在考试在国联的大和支部也能进行,之后就看如何有效的利用时间——」 「我说,我想去趟小年王国,给迪安娜扫墓」 「你弄清楚状况了没有啊,哥哥!」 说到底,乔和艾丝忒如今正在机场中飞奔。 为了来年能够进入通往职业勇者的登龙门——狂欢城勇者专修学校。 为了能够成为次勇。 「——哥哥,你不是当着大伙的面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了么!」 艾丝忒又接着大喊起来。她说的大伙,指的是出席庆功宴的众位次勇。 「你不是清清楚楚地说过,『等我成为职业勇者之后,到时候请多关照』么!那你现在就一心一意地去想这件事啊!要想报答行者逝去的生命,那就更应该向前迈进啊!」 「……嗯,是啊」 乔已经明白了。不论怎么悼念,怎么怒吼,都慰藉不了死者的在天之灵,也治愈不了存活下来的人内心的创伤。人穿上藏服,终归只是为了同过去做个了断。大概,刚才说出那番话的艾丝忒也发觉到了,『报答死者的方法』其实根本不存在。 但是,要说生者还有什么能够为他们做的——那果然就是去证明了。 证明死者的意志、矜持、从他们身上的得到的一切,永垂不朽。 1500年的历史长河,培育出了独特的『勇者』。他们现在的生存方式已与当初的含义已大不相同,却仍旧能如同这座城市一般,漂亮地对〈灾祸兽〉展开了反击。 在传承传承与弘扬之中,包含着正确的含义。 因为先人交下来的接力棒,自己才能如此绽放光辉。 现在,就要无所畏惧地向人们证明。 「………………」 西蒙·都铎的事情,也已经听咆勃与猫猫说过了。 那个可以算得上乔的生父的男人,直到最后也没改变那恶劣的脾性,没有带给乔任何的共鸣,兀自撒手人寰。那家伙究竟知道些什么,对乔期待着什么,乔已无从得知。坦白的说,乔对这些也不感兴趣。西蒙信奉的勇者观,与乔的勇者观实在格格不入。 那个男人一死,八年前的事件也彻底石沉大海。乔一个人拿不出任何证据,就算大吵大闹也不会有人相信。最起码,对【征服】的力量十分执着的沃肯,就不可能轻易地让事情浮出水面。 正因如此,今后才要让西蒙那家伙好好瞧瞧,让他在那边的世界烦个够。 把乔·k·卡利耶的勇者观,以行动好好地展示给那家伙。 这算不算一种赎罪,乔还不是很清楚。但是,乔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眼下能做的只有这些,那就要一心一意全力以赴地去完成。 「——艾丝忒,谢谢你」 「?嗯?」 想必这话说得实在太突然,在乔身旁奔跑的艾丝忒愣住了。可是,乔就是想对她这样说……因为不能道歉,所以至少要对她道谢。 「谢谢……你谢我什么?」 「唔,究竟是什么呢?含义实在太多了,解释不清楚啊。总之,今后大概不会再说了,所以你就先接受吧」 「呃……那么,不用谢……?」 艾丝忒不明就里地点点头。乔在心里偷偷一笑,同事感到胸口微微刺痛。艾丝忒与迪安娜在一起的回忆,似乎真的非常少。从刚才的对话中便能够略窥一二。既然如此,这也是叫到乔手中的一只接力棒吧。 「你往后也不用向我道谢,不过你要多笑一笑」 「怎、怎么突然说这些?喂,别、别这样!」 「嘿嘿嘿,哥哥来教你『正确的笑法』」 乔一边跑,一边揉起了艾丝忒的脸。艾丝忒不知为什么露出了非常害羞的表情,这让乔不太好办了。 不久,两人到达了航空客舰的登舰门,在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气喘吁吁地钻了进去。随后,守候在传送门之外的女性机场工作人员呵呵一笑。女性似乎从乔的容貌判断出他是回大和的乘客,说道 「这位旅客,您这是要回去么?难得的旅行却遇到这种事情,真倒霉呢。城市也破坏得那么严重」 「哈、哈……是、是啊。可是一年之后,肯定会复原的」 「一年?」 「我还会再来的」 乔对女性做出了这样的回答,朝着暂且就要告别的勇者胜地,最后一次回首望去。当然,由于登舰门附近没有窗户,街道的景色自然完全没有映入视野之中,但他仍旧如同细心回味一般,重复了一次 「——嗯,不用多久,我还会回到这里的」 「看吧,可不是么」 乔感觉的身旁有个稚嫩的笑容。 ——什么嘛,要做不也能做到么? 他怀着这样的感想,投去了不服气的眼神。随后,略微透着迪安娜面影的少女说道 「哥哥,你的眼神就跟小孩子似的」 「……少管我,你不也一样」 就这样,两人相互调侃着,并肩穿过了门。 女性对他们感到有些印象深刻,这应该是因为她在与乔的对话中,感觉到了相应的东西吧。独自留在门外的她,向两人的背影抛去问候 「祝两位旅途愉快,期待来日还能再会」 乔心想——这位女性说话真体贴啊。 他背对着对女,轻轻摆手回应,就这样登上了航空客舰。 前往大和,单程大概14小时。旅途虽然漫长,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一路应该不会无聊。毕竟,艾丝忒看这样子在舰上也不会放过乔,正从行李箱中取出厚厚的参考书。 ——屁股都还没落定,她也未免太心急了吧。 不过,这样也不错。 不管怎么说,现在有了目标,有了要去做的事情。 回首丧失前进目标,原地彷徨的那四年,感觉如今是多么的幸福,心中的冲动是多么的难以控制。 啊啊,还用说么? 我现在的眼神,肯定像小孩子一样充满着期待。 就跟曾经天真地追寻着梦想的那个自己,相同的眼神。 ——呵呵。你将来想成为怎样的次勇呢? 在燃烧般的晚霞之中,头发如火焰般鲜红的她,向自己这么问道。 那是一段非常安宁,在记忆中一直停滞的,略显落寞的时光。 因为,那是夜晚即将到来的时间。 因为,那是即将绽放光辉的时间。 将昔日的憧憬,直接当做明确未来图景高举起来,用巨大的笔刷将映现其上景色,彻彻底底将赤红刷成黑色,刷出与右臂相同的黄昏。 「……现在的话,我能够明确给出答案喔,迪安娜」 「哥哥」 身边传来呼喊。 乔挺起胸膛抬起脸,走向可爱妹妹的身边。 他们理想之中,是同样的勇者。所以他要与她一起,迈出新的一步。 「——走吧,艾丝忒!」 「——嗯,哥哥!」 〈fin〉 一年后 「哥哥,快一点!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我、我知道……我知道啦,所以别那么急啊!我才刚大病初愈好么!」 尽管现在还是大清早,狂欢城机场便已人满为患。 去年,城市遭受了前所未有巨大灾难,可是大家团结一致,共同跨越了灾难,现在正是庆祝一周年的庆典期间。这个活动一方面也是为了追悼灾难中的死难者,于是定为了每年进行的法定活动,不过—— 「真亏我们能在这种情况下拿到飞往亚美奇亚的机票啊」 少年与少女一起分开人群,向前飞奔,同时感慨起来。 「这是免费的门路啊!拖沃肯会长的福!」 「啊~,我就猜到是这样!可既然如此,我们现在为什么要这么赶时间!?」 「就算凭他的门路,也只勉强弄到了典礼当天的机票啊!不算哥哥『腿痛』,也还有很多很多的原因啊!」 两人在焦急之下不禁放开嗓门,一边对吼一边通过了登舰口,毫不理会安保人员的警告,笔直冲向入境审查窗口。带着一个小旅行包的少年,与拖着一个大旅行箱的少女,就在想再被歹徒追赶一般,一路飞奔。刚刚康复的脚发出强烈抗议,但少年现在根本没工夫去听。 「所以说,这不是没办法么!?我三天前还打着石膏啊!」 「因为通过而太高兴,和为数不多的朋友一起又疯又闹,结果弄得骨折,这哪里算『没办法』!越是关键时刻就越是要小心啊,你是笨蛋么!?」 「你、你这丫头……最近嘴巴是不是有点厉害过头了?另外『为数不多』是多余的!」 「这家近朱者赤!来之前我在想,哥哥过的是怎样的独居生活,可没想到家里到处都是灰尘,脏衣服堆着不洗,每天都吃速冻食品!到头来开始同居之后,动不动就被你看到裸体,要端正你的品行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解说多谢!可你差不多也该改掉你那刚洗完澡不穿衣服的臭毛病了吧!?我又不是想看才面对那毛都没有的地方啊!」 「……你刚才指的是上面还是下面?」 「……抱歉,两者都有」 「差劲!」 少女大叫起来,然而在旁看来,他们的对话恐怕才更加差劲。 「哥哥,你听好喔!到了学校之后,宿舍是男女分开的喔!?千万不要为了瞻仰妹妹艺术般的美丽,就冲进女生宿舍喔!」 「谁要看啊!你的自我意识也未免太过剩了吧!话又说回来,你也太赖皮了吧!一个劲地催我学习,自己却拿到了推荐名额!」 「这、这个……我要教哥哥你,已经非常非常辛苦了啊!再说了,哥哥能跟妹妹进入同一所学校,这种时候应该感激涕零才对吧!」 「哪里感激涕零!?照实说,我的心情相当微妙好么!?跟已经是职业勇者的妹妹在同一所学校,我铁定要被周围的拿来比较的啊!再说了,为什么我们同一学年!?」 「所·以·说!亚美奇亚跟大和不一样,这种时候没什么稀罕——」 「两位旅客,别激动」 此时,第三个人插进了对话之中。 两人带着疑惑转过身去,只见眼前就是入境审查的业务窗口。两人一边排队一边争执,不知不觉间已经排到了。奇怪的是,在窗口里边的女性工作人员,不知怎的正直直地盯着他们,手捂着嘴。 ——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少年和少年不禁面面相觑。 「呃,怎么了?」 「……咦?啊,啊啊,抱歉。只是没想到真的正好一年又见面了」 「? ???」 「呵呵,两位旅客可能不记得了吧,这也难怪。我现在竟然还记得两位,这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呃……」 ——她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应该是我们觉得不可思议才对吧。 女性工作人员可能是感觉到了少年与少女的困惑,尽管她的第一句话令人费解,但之后十分流畅地替两人进行了审查。不知为什么,整个过程她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 不久,两人提交的护照上砰、砰,盖上了两个印章。 眼下时间真的十分紧迫,少年与少女坐立不安。女性工作人员十分愉快地盯着他们,讲护照还了回去,说道 「乔·k·卡利耶先生,艾丝忒·k·卡利耶小姐」 「哥哥,快一点!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我、我知道……我知道啦,所以别那么急啊!我才刚大病初愈好么!」 尽管现在还是大清早,狂欢城机场便已人满为患。 去年,城市遭受了前所未有巨大灾难,可是大家团结一致,共同跨越了灾难,现在正是庆祝一周年的庆典期间。这个活动一方面也是为了追悼灾难中的死难者,于是定为了每年进行的法定活动,不过—— 「真亏我们能在这种情况下拿到飞往亚美奇亚的机票啊」 少年与少女一起分开人群,向前飞奔,同时感慨起来。 「这是免费的门路啊!拖沃肯会长的福!」 「啊~,我就猜到是这样!可既然如此,我们现在为什么要这么赶时间!?」 「就算凭他的门路,也只勉强弄到了典礼当天的机票啊!不算哥哥『腿痛』,也还有很多很多的原因啊!」 两人在焦急之下不禁放开嗓门,一边对吼一边通过了登舰口,毫不理会安保人员的警告,笔直冲向入境审查窗口。带着一个小旅行包的少年,与拖着一个大旅行箱的少女,就在想再被歹徒追赶一般,一路飞奔。刚刚康复的脚发出强烈抗议,但少年现在根本没工夫去听。 「所以说,这不是没办法么!?我三天前还打着石膏啊!」 「因为通过而太高兴,和为数不多的朋友一起又疯又闹,结果弄得骨折,这哪里算『没办法』!越是关键时刻就越是要小心啊,你是笨蛋么!?」 「你、你这丫头……最近嘴巴是不是有点厉害过头了?另外『为数不多』是多余的!」 「这家近朱者赤!来之前我在想,哥哥过的是怎样的独居生活,可没想到家里到处都是灰尘,脏衣服堆着不洗,每天都吃速冻食品!到头来开始同居之后,动不动就被你看到裸体,要端正你的品行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解说多谢!可你差不多也该改掉你那刚洗完澡不穿衣服的臭毛病了吧!?我又不是想看才面对那毛都没有的地方啊!」 「……你刚才指的是上面还是下面?」 「……抱歉,两者都有」 「差劲!」 少女大叫起来,然而在旁看来,他们的对话恐怕才更加差劲。 「哥哥,你听好喔!到了学校之后,宿舍是男女分开的喔!?千万不要为了瞻仰妹妹艺术般的美丽,就冲进女生宿舍喔!」 「谁要看啊!你的自我意识也未免太过剩了吧!话又说回来,你也太赖皮了吧!一个劲地催我学习,自己却拿到了推荐名额!」 「这、这个……我要教哥哥你,已经非常非常辛苦了啊!再说了,哥哥能跟妹妹进入同一所学校,这种时候应该感激涕零才对吧!」 「哪里感激涕零!?照实说,我的心情相当微妙好么!?跟已经是职业勇者的妹妹在同一所学校,我铁定要被周围的拿来比较的啊!再说了,为什么我们同一学年!?」 「所·以·说!亚美奇亚跟大和不一样,这种时候没什么稀罕——」 「两位旅客,别激动」 此时,第三个人插进了对话之中。 两人带着疑惑转过身去,只见眼前就是入境审查的业务窗口。两人一边排队一边争执,不知不觉间已经排到了。奇怪的是,在窗口里边的女性工作人员,不知怎的正直直地盯着他们,手捂着嘴。 ——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少年和少年不禁面面相觑。 「呃,怎么了?」 「……咦?啊,啊啊,抱歉。只是没想到真的正好一年又见面了」 「? ???」 「呵呵,两位旅客可能不记得了吧,这也难怪。我现在竟然还记得两位,这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呃……」 ——她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应该是我们觉得不可思议才对吧。 女性工作人员可能是感觉到了少年与少女的困惑,尽管她的第一句话令人费解,但之后十分流畅地替两人进行了审查。不知为什么,整个过程她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 不久,两人提交的护照上砰、砰,盖上了两个印章。 眼下时间真的十分紧迫,少年与少女坐立不安。女性工作人员十分愉快地盯着他们,讲护照还了回去,说道 「乔·k·卡利耶先生,艾丝忒·k·卡利耶小姐」 「哥哥,快一点!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我、我知道……我知道啦,所以别那么急啊!我才刚大病初愈好么!」 尽管现在还是大清早,狂欢城机场便已人满为患。 去年,城市遭受了前所未有巨大灾难,可是大家团结一致,共同跨越了灾难,现在正是庆祝一周年的庆典期间。这个活动一方面也是为了追悼灾难中的死难者,于是定为了每年进行的法定活动,不过—— 「真亏我们能在这种情况下拿到飞往亚美奇亚的机票啊」 少年与少女一起分开人群,向前飞奔,同时感慨起来。 「这是免费的门路啊!拖沃肯会长的福!」 「啊~,我就猜到是这样!可既然如此,我们现在为什么要这么赶时间!?」 「就算凭他的门路,也只勉强弄到了典礼当天的机票啊!不算哥哥『腿痛』,也还有很多很多的原因啊!」 两人在焦急之下不禁放开嗓门,一边对吼一边通过了登舰口,毫不理会安保人员的警告,笔直冲向入境审查窗口。带着一个小旅行包的少年,与拖着一个大旅行箱的少女,就在想再被歹徒追赶一般,一路飞奔。刚刚康复的脚发出强烈抗议,但少年现在根本没工夫去听。 「所以说,这不是没办法么!?我三天前还打着石膏啊!」 「因为通过而太高兴,和为数不多的朋友一起又疯又闹,结果弄得骨折,这哪里算『没办法』!越是关键时刻就越是要小心啊,你是笨蛋么!?」 「你、你这丫头……最近嘴巴是不是有点厉害过头了?另外『为数不多』是多余的!」 「这家近朱者赤!来之前我在想,哥哥过的是怎样的独居生活,可没想到家里到处都是灰尘,脏衣服堆着不洗,每天都吃速冻食品!到头来开始同居之后,动不动就被你看到裸体,要端正你的品行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解说多谢!可你差不多也该改掉你那刚洗完澡不穿衣服的臭毛病了吧!?我又不是想看才面对那毛都没有的地方啊!」 「……你刚才指的是上面还是下面?」 「……抱歉,两者都有」 「差劲!」 少女大叫起来,然而在旁看来,他们的对话恐怕才更加差劲。 「哥哥,你听好喔!到了学校之后,宿舍是男女分开的喔!?千万不要为了瞻仰妹妹艺术般的美丽,就冲进女生宿舍喔!」 「谁要看啊!你的自我意识也未免太过剩了吧!话又说回来,你也太赖皮了吧!一个劲地催我学习,自己却拿到了推荐名额!」 「这、这个……我要教哥哥你,已经非常非常辛苦了啊!再说了,哥哥能跟妹妹进入同一所学校,这种时候应该感激涕零才对吧!」 「哪里感激涕零!?照实说,我的心情相当微妙好么!?跟已经是职业勇者的妹妹在同一所学校,我铁定要被周围的拿来比较的啊!再说了,为什么我们同一学年!?」 「所·以·说!亚美奇亚跟大和不一样,这种时候没什么稀罕——」 「两位旅客,别激动」 此时,第三个人插进了对话之中。 两人带着疑惑转过身去,只见眼前就是入境审查的业务窗口。两人一边排队一边争执,不知不觉间已经排到了。奇怪的是,在窗口里边的女性工作人员,不知怎的正直直地盯着他们,手捂着嘴。 ——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少年和少年不禁面面相觑。 「呃,怎么了?」 「……咦?啊,啊啊,抱歉。只是没想到真的正好一年又见面了」 「? ???」 「呵呵,两位旅客可能不记得了吧,这也难怪。我现在竟然还记得两位,这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呃……」 ——她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应该是我们觉得不可思议才对吧。 女性工作人员可能是感觉到了少年与少女的困惑,尽管她的第一句话令人费解,但之后十分流畅地替两人进行了审查。不知为什么,整个过程她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 不久,两人提交的护照上砰、砰,盖上了两个印章。 眼下时间真的十分紧迫,少年与少女坐立不安。女性工作人员十分愉快地盯着他们,讲护照还了回去,说道 「乔·k·卡利耶先生,艾丝忒·k·卡利耶小姐」 「哥哥,快一点!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我、我知道……我知道啦,所以别那么急啊!我才刚大病初愈好么!」 尽管现在还是大清早,狂欢城机场便已人满为患。 去年,城市遭受了前所未有巨大灾难,可是大家团结一致,共同跨越了灾难,现在正是庆祝一周年的庆典期间。这个活动一方面也是为了追悼灾难中的死难者,于是定为了每年进行的法定活动,不过—— 「真亏我们能在这种情况下拿到飞往亚美奇亚的机票啊」 少年与少女一起分开人群,向前飞奔,同时感慨起来。 「这是免费的门路啊!拖沃肯会长的福!」 「啊~,我就猜到是这样!可既然如此,我们现在为什么要这么赶时间!?」 「就算凭他的门路,也只勉强弄到了典礼当天的机票啊!不算哥哥『腿痛』,也还有很多很多的原因啊!」 两人在焦急之下不禁放开嗓门,一边对吼一边通过了登舰口,毫不理会安保人员的警告,笔直冲向入境审查窗口。带着一个小旅行包的少年,与拖着一个大旅行箱的少女,就在想再被歹徒追赶一般,一路飞奔。刚刚康复的脚发出强烈抗议,但少年现在根本没工夫去听。 「所以说,这不是没办法么!?我三天前还打着石膏啊!」 「因为通过而太高兴,和为数不多的朋友一起又疯又闹,结果弄得骨折,这哪里算『没办法』!越是关键时刻就越是要小心啊,你是笨蛋么!?」 「你、你这丫头……最近嘴巴是不是有点厉害过头了?另外『为数不多』是多余的!」 「这家近朱者赤!来之前我在想,哥哥过的是怎样的独居生活,可没想到家里到处都是灰尘,脏衣服堆着不洗,每天都吃速冻食品!到头来开始同居之后,动不动就被你看到裸体,要端正你的品行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解说多谢!可你差不多也该改掉你那刚洗完澡不穿衣服的臭毛病了吧!?我又不是想看才面对那毛都没有的地方啊!」 「……你刚才指的是上面还是下面?」 「……抱歉,两者都有」 「差劲!」 少女大叫起来,然而在旁看来,他们的对话恐怕才更加差劲。 「哥哥,你听好喔!到了学校之后,宿舍是男女分开的喔!?千万不要为了瞻仰妹妹艺术般的美丽,就冲进女生宿舍喔!」 「谁要看啊!你的自我意识也未免太过剩了吧!话又说回来,你也太赖皮了吧!一个劲地催我学习,自己却拿到了推荐名额!」 「这、这个……我要教哥哥你,已经非常非常辛苦了啊!再说了,哥哥能跟妹妹进入同一所学校,这种时候应该感激涕零才对吧!」 「哪里感激涕零!?照实说,我的心情相当微妙好么!?跟已经是职业勇者的妹妹在同一所学校,我铁定要被周围的拿来比较的啊!再说了,为什么我们同一学年!?」 「所·以·说!亚美奇亚跟大和不一样,这种时候没什么稀罕——」 「两位旅客,别激动」 此时,第三个人插进了对话之中。 两人带着疑惑转过身去,只见眼前就是入境审查的业务窗口。两人一边排队一边争执,不知不觉间已经排到了。奇怪的是,在窗口里边的女性工作人员,不知怎的正直直地盯着他们,手捂着嘴。 ——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少年和少年不禁面面相觑。 「呃,怎么了?」 「……咦?啊,啊啊,抱歉。只是没想到真的正好一年又见面了」 「? ???」 「呵呵,两位旅客可能不记得了吧,这也难怪。我现在竟然还记得两位,这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呃……」 ——她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应该是我们觉得不可思议才对吧。 女性工作人员可能是感觉到了少年与少女的困惑,尽管她的第一句话令人费解,但之后十分流畅地替两人进行了审查。不知为什么,整个过程她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 不久,两人提交的护照上砰、砰,盖上了两个印章。 眼下时间真的十分紧迫,少年与少女坐立不安。女性工作人员十分愉快地盯着他们,讲护照还了回去,说道 「乔·k·卡利耶先生,艾丝忒·k·卡利耶小姐」 「哥哥,快一点!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我、我知道……我知道啦,所以别那么急啊!我才刚大病初愈好么!」 尽管现在还是大清早,狂欢城机场便已人满为患。 去年,城市遭受了前所未有巨大灾难,可是大家团结一致,共同跨越了灾难,现在正是庆祝一周年的庆典期间。这个活动一方面也是为了追悼灾难中的死难者,于是定为了每年进行的法定活动,不过—— 「真亏我们能在这种情况下拿到飞往亚美奇亚的机票啊」 少年与少女一起分开人群,向前飞奔,同时感慨起来。 「这是免费的门路啊!拖沃肯会长的福!」 「啊~,我就猜到是这样!可既然如此,我们现在为什么要这么赶时间!?」 「就算凭他的门路,也只勉强弄到了典礼当天的机票啊!不算哥哥『腿痛』,也还有很多很多的原因啊!」 两人在焦急之下不禁放开嗓门,一边对吼一边通过了登舰口,毫不理会安保人员的警告,笔直冲向入境审查窗口。带着一个小旅行包的少年,与拖着一个大旅行箱的少女,就在想再被歹徒追赶一般,一路飞奔。刚刚康复的脚发出强烈抗议,但少年现在根本没工夫去听。 「所以说,这不是没办法么!?我三天前还打着石膏啊!」 「因为通过而太高兴,和为数不多的朋友一起又疯又闹,结果弄得骨折,这哪里算『没办法』!越是关键时刻就越是要小心啊,你是笨蛋么!?」 「你、你这丫头……最近嘴巴是不是有点厉害过头了?另外『为数不多』是多余的!」 「这家近朱者赤!来之前我在想,哥哥过的是怎样的独居生活,可没想到家里到处都是灰尘,脏衣服堆着不洗,每天都吃速冻食品!到头来开始同居之后,动不动就被你看到裸体,要端正你的品行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解说多谢!可你差不多也该改掉你那刚洗完澡不穿衣服的臭毛病了吧!?我又不是想看才面对那毛都没有的地方啊!」 「……你刚才指的是上面还是下面?」 「……抱歉,两者都有」 「差劲!」 少女大叫起来,然而在旁看来,他们的对话恐怕才更加差劲。 「哥哥,你听好喔!到了学校之后,宿舍是男女分开的喔!?千万不要为了瞻仰妹妹艺术般的美丽,就冲进女生宿舍喔!」 「谁要看啊!你的自我意识也未免太过剩了吧!话又说回来,你也太赖皮了吧!一个劲地催我学习,自己却拿到了推荐名额!」 「这、这个……我要教哥哥你,已经非常非常辛苦了啊!再说了,哥哥能跟妹妹进入同一所学校,这种时候应该感激涕零才对吧!」 「哪里感激涕零!?照实说,我的心情相当微妙好么!?跟已经是职业勇者的妹妹在同一所学校,我铁定要被周围的拿来比较的啊!再说了,为什么我们同一学年!?」 「所·以·说!亚美奇亚跟大和不一样,这种时候没什么稀罕——」 「两位旅客,别激动」 此时,第三个人插进了对话之中。 两人带着疑惑转过身去,只见眼前就是入境审查的业务窗口。两人一边排队一边争执,不知不觉间已经排到了。奇怪的是,在窗口里边的女性工作人员,不知怎的正直直地盯着他们,手捂着嘴。 ——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少年和少年不禁面面相觑。 「呃,怎么了?」 「……咦?啊,啊啊,抱歉。只是没想到真的正好一年又见面了」 「? ???」 「呵呵,两位旅客可能不记得了吧,这也难怪。我现在竟然还记得两位,这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呃……」 ——她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应该是我们觉得不可思议才对吧。 女性工作人员可能是感觉到了少年与少女的困惑,尽管她的第一句话令人费解,但之后十分流畅地替两人进行了审查。不知为什么,整个过程她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 不久,两人提交的护照上砰、砰,盖上了两个印章。 眼下时间真的十分紧迫,少年与少女坐立不安。女性工作人员十分愉快地盯着他们,讲护照还了回去,说道 「乔·k·卡利耶先生,艾丝忒·k·卡利耶小姐」 他们两个在容貌上没有四好想死,但似乎是对兄妹,十分惹眼。这位女性机场工作人员心中不禁感慨,没想到真的有一天要对他们说出这句话。 她作为国之大门的迎宾员,为他们的旅程献上祝福。 「两位久等了。欢迎再次前往勇者胜地狂欢城」 〈restart〉 「哥哥,快一点!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我、我知道……我知道啦,所以别那么急啊!我才刚大病初愈好么!」 尽管现在还是大清早,狂欢城机场便已人满为患。 去年,城市遭受了前所未有巨大灾难,可是大家团结一致,共同跨越了灾难,现在正是庆祝一周年的庆典期间。这个活动一方面也是为了追悼灾难中的死难者,于是定为了每年进行的法定活动,不过—— 「真亏我们能在这种情况下拿到飞往亚美奇亚的机票啊」 少年与少女一起分开人群,向前飞奔,同时感慨起来。 「这是免费的门路啊!拖沃肯会长的福!」 「啊~,我就猜到是这样!可既然如此,我们现在为什么要这么赶时间!?」 「就算凭他的门路,也只勉强弄到了典礼当天的机票啊!不算哥哥『腿痛』,也还有很多很多的原因啊!」 两人在焦急之下不禁放开嗓门,一边对吼一边通过了登舰口,毫不理会安保人员的警告,笔直冲向入境审查窗口。带着一个小旅行包的少年,与拖着一个大旅行箱的少女,就在想再被歹徒追赶一般,一路飞奔。刚刚康复的脚发出强烈抗议,但少年现在根本没工夫去听。 「所以说,这不是没办法么!?我三天前还打着石膏啊!」 「因为通过而太高兴,和为数不多的朋友一起又疯又闹,结果弄得骨折,这哪里算『没办法』!越是关键时刻就越是要小心啊,你是笨蛋么!?」 「你、你这丫头……最近嘴巴是不是有点厉害过头了?另外『为数不多』是多余的!」 「这家近朱者赤!来之前我在想,哥哥过的是怎样的独居生活,可没想到家里到处都是灰尘,脏衣服堆着不洗,每天都吃速冻食品!到头来开始同居之后,动不动就被你看到裸体,要端正你的品行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解说多谢!可你差不多也该改掉你那刚洗完澡不穿衣服的臭毛病了吧!?我又不是想看才面对那毛都没有的地方啊!」 「……你刚才指的是上面还是下面?」 「……抱歉,两者都有」 「差劲!」 少女大叫起来,然而在旁看来,他们的对话恐怕才更加差劲。 「哥哥,你听好喔!到了学校之后,宿舍是男女分开的喔!?千万不要为了瞻仰妹妹艺术般的美丽,就冲进女生宿舍喔!」 「谁要看啊!你的自我意识也未免太过剩了吧!话又说回来,你也太赖皮了吧!一个劲地催我学习,自己却拿到了推荐名额!」 「这、这个……我要教哥哥你,已经非常非常辛苦了啊!再说了,哥哥能跟妹妹进入同一所学校,这种时候应该感激涕零才对吧!」 「哪里感激涕零!?照实说,我的心情相当微妙好么!?跟已经是职业勇者的妹妹在同一所学校,我铁定要被周围的拿来比较的啊!再说了,为什么我们同一学年!?」 「所·以·说!亚美奇亚跟大和不一样,这种时候没什么稀罕——」 「两位旅客,别激动」 此时,第三个人插进了对话之中。 两人带着疑惑转过身去,只见眼前就是入境审查的业务窗口。两人一边排队一边争执,不知不觉间已经排到了。奇怪的是,在窗口里边的女性工作人员,不知怎的正直直地盯着他们,手捂着嘴。 ——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少年和少年不禁面面相觑。 「呃,怎么了?」 「……咦?啊,啊啊,抱歉。只是没想到真的正好一年又见面了」 「? ???」 「呵呵,两位旅客可能不记得了吧,这也难怪。我现在竟然还记得两位,这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呃……」 ——她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应该是我们觉得不可思议才对吧。 女性工作人员可能是感觉到了少年与少女的困惑,尽管她的第一句话令人费解,但之后十分流畅地替两人进行了审查。不知为什么,整个过程她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 不久,两人提交的护照上砰、砰,盖上了两个印章。 眼下时间真的十分紧迫,少年与少女坐立不安。女性工作人员十分愉快地盯着他们,讲护照还了回去,说道 「乔·k·卡利耶先生,艾丝忒·k·卡利耶小姐」 「哥哥,快一点!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我、我知道……我知道啦,所以别那么急啊!我才刚大病初愈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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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亚美奇亚跟大和不一样,这种时候没什么稀罕——」 「两位旅客,别激动」 此时,第三个人插进了对话之中。 两人带着疑惑转过身去,只见眼前就是入境审查的业务窗口。两人一边排队一边争执,不知不觉间已经排到了。奇怪的是,在窗口里边的女性工作人员,不知怎的正直直地盯着他们,手捂着嘴。 ——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少年和少年不禁面面相觑。 「呃,怎么了?」 「……咦?啊,啊啊,抱歉。只是没想到真的正好一年又见面了」 「? ???」 「呵呵,两位旅客可能不记得了吧,这也难怪。我现在竟然还记得两位,这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呃……」 ——她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应该是我们觉得不可思议才对吧。 女性工作人员可能是感觉到了少年与少女的困惑,尽管她的第一句话令人费解,但之后十分流畅地替两人进行了审查。不知为什么,整个过程她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 不久,两人提交的护照上砰、砰,盖上了两个印章。 眼下时间真的十分紧迫,少年与少女坐立不安。女性工作人员十分愉快地盯着他们,讲护照还了回去,说道 「乔·k·卡利耶先生,艾丝忒·k·卡利耶小姐」 「哥哥,快一点!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我、我知道……我知道啦,所以别那么急啊!我才刚大病初愈好么!」 尽管现在还是大清早,狂欢城机场便已人满为患。 去年,城市遭受了前所未有巨大灾难,可是大家团结一致,共同跨越了灾难,现在正是庆祝一周年的庆典期间。这个活动一方面也是为了追悼灾难中的死难者,于是定为了每年进行的法定活动,不过—— 「真亏我们能在这种情况下拿到飞往亚美奇亚的机票啊」 少年与少女一起分开人群,向前飞奔,同时感慨起来。 「这是免费的门路啊!拖沃肯会长的福!」 「啊~,我就猜到是这样!可既然如此,我们现在为什么要这么赶时间!?」 「就算凭他的门路,也只勉强弄到了典礼当天的机票啊!不算哥哥『腿痛』,也还有很多很多的原因啊!」 两人在焦急之下不禁放开嗓门,一边对吼一边通过了登舰口,毫不理会安保人员的警告,笔直冲向入境审查窗口。带着一个小旅行包的少年,与拖着一个大旅行箱的少女,就在想再被歹徒追赶一般,一路飞奔。刚刚康复的脚发出强烈抗议,但少年现在根本没工夫去听。 「所以说,这不是没办法么!?我三天前还打着石膏啊!」 「因为通过而太高兴,和为数不多的朋友一起又疯又闹,结果弄得骨折,这哪里算『没办法』!越是关键时刻就越是要小心啊,你是笨蛋么!?」 「你、你这丫头……最近嘴巴是不是有点厉害过头了?另外『为数不多』是多余的!」 「这家近朱者赤!来之前我在想,哥哥过的是怎样的独居生活,可没想到家里到处都是灰尘,脏衣服堆着不洗,每天都吃速冻食品!到头来开始同居之后,动不动就被你看到裸体,要端正你的品行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解说多谢!可你差不多也该改掉你那刚洗完澡不穿衣服的臭毛病了吧!?我又不是想看才面对那毛都没有的地方啊!」 「……你刚才指的是上面还是下面?」 「……抱歉,两者都有」 「差劲!」 少女大叫起来,然而在旁看来,他们的对话恐怕才更加差劲。 「哥哥,你听好喔!到了学校之后,宿舍是男女分开的喔!?千万不要为了瞻仰妹妹艺术般的美丽,就冲进女生宿舍喔!」 「谁要看啊!你的自我意识也未免太过剩了吧!话又说回来,你也太赖皮了吧!一个劲地催我学习,自己却拿到了推荐名额!」 「这、这个……我要教哥哥你,已经非常非常辛苦了啊!再说了,哥哥能跟妹妹进入同一所学校,这种时候应该感激涕零才对吧!」 「哪里感激涕零!?照实说,我的心情相当微妙好么!?跟已经是职业勇者的妹妹在同一所学校,我铁定要被周围的拿来比较的啊!再说了,为什么我们同一学年!?」 「所·以·说!亚美奇亚跟大和不一样,这种时候没什么稀罕——」 「两位旅客,别激动」 此时,第三个人插进了对话之中。 两人带着疑惑转过身去,只见眼前就是入境审查的业务窗口。两人一边排队一边争执,不知不觉间已经排到了。奇怪的是,在窗口里边的女性工作人员,不知怎的正直直地盯着他们,手捂着嘴。 ——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少年和少年不禁面面相觑。 「呃,怎么了?」 「……咦?啊,啊啊,抱歉。只是没想到真的正好一年又见面了」 「? ???」 「呵呵,两位旅客可能不记得了吧,这也难怪。我现在竟然还记得两位,这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呃……」 ——她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应该是我们觉得不可思议才对吧。 女性工作人员可能是感觉到了少年与少女的困惑,尽管她的第一句话令人费解,但之后十分流畅地替两人进行了审查。不知为什么,整个过程她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 不久,两人提交的护照上砰、砰,盖上了两个印章。 眼下时间真的十分紧迫,少年与少女坐立不安。女性工作人员十分愉快地盯着他们,讲护照还了回去,说道 「乔·k·卡利耶先生,艾丝忒·k·卡利耶小姐」 「哥哥,快一点!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我、我知道……我知道啦,所以别那么急啊!我才刚大病初愈好么!」 尽管现在还是大清早,狂欢城机场便已人满为患。 去年,城市遭受了前所未有巨大灾难,可是大家团结一致,共同跨越了灾难,现在正是庆祝一周年的庆典期间。这个活动一方面也是为了追悼灾难中的死难者,于是定为了每年进行的法定活动,不过—— 「真亏我们能在这种情况下拿到飞往亚美奇亚的机票啊」 少年与少女一起分开人群,向前飞奔,同时感慨起来。 「这是免费的门路啊!拖沃肯会长的福!」 「啊~,我就猜到是这样!可既然如此,我们现在为什么要这么赶时间!?」 「就算凭他的门路,也只勉强弄到了典礼当天的机票啊!不算哥哥『腿痛』,也还有很多很多的原因啊!」 两人在焦急之下不禁放开嗓门,一边对吼一边通过了登舰口,毫不理会安保人员的警告,笔直冲向入境审查窗口。带着一个小旅行包的少年,与拖着一个大旅行箱的少女,就在想再被歹徒追赶一般,一路飞奔。刚刚康复的脚发出强烈抗议,但少年现在根本没工夫去听。 「所以说,这不是没办法么!?我三天前还打着石膏啊!」 「因为通过而太高兴,和为数不多的朋友一起又疯又闹,结果弄得骨折,这哪里算『没办法』!越是关键时刻就越是要小心啊,你是笨蛋么!?」 「你、你这丫头……最近嘴巴是不是有点厉害过头了?另外『为数不多』是多余的!」 「这家近朱者赤!来之前我在想,哥哥过的是怎样的独居生活,可没想到家里到处都是灰尘,脏衣服堆着不洗,每天都吃速冻食品!到头来开始同居之后,动不动就被你看到裸体,要端正你的品行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解说多谢!可你差不多也该改掉你那刚洗完澡不穿衣服的臭毛病了吧!?我又不是想看才面对那毛都没有的地方啊!」 「……你刚才指的是上面还是下面?」 「……抱歉,两者都有」 「差劲!」 少女大叫起来,然而在旁看来,他们的对话恐怕才更加差劲。 「哥哥,你听好喔!到了学校之后,宿舍是男女分开的喔!?千万不要为了瞻仰妹妹艺术般的美丽,就冲进女生宿舍喔!」 「谁要看啊!你的自我意识也未免太过剩了吧!话又说回来,你也太赖皮了吧!一个劲地催我学习,自己却拿到了推荐名额!」 「这、这个……我要教哥哥你,已经非常非常辛苦了啊!再说了,哥哥能跟妹妹进入同一所学校,这种时候应该感激涕零才对吧!」 「哪里感激涕零!?照实说,我的心情相当微妙好么!?跟已经是职业勇者的妹妹在同一所学校,我铁定要被周围的拿来比较的啊!再说了,为什么我们同一学年!?」 「所·以·说!亚美奇亚跟大和不一样,这种时候没什么稀罕——」 「两位旅客,别激动」 此时,第三个人插进了对话之中。 两人带着疑惑转过身去,只见眼前就是入境审查的业务窗口。两人一边排队一边争执,不知不觉间已经排到了。奇怪的是,在窗口里边的女性工作人员,不知怎的正直直地盯着他们,手捂着嘴。 ——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少年和少年不禁面面相觑。 「呃,怎么了?」 「……咦?啊,啊啊,抱歉。只是没想到真的正好一年又见面了」 「? ???」 「呵呵,两位旅客可能不记得了吧,这也难怪。我现在竟然还记得两位,这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呃……」 ——她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应该是我们觉得不可思议才对吧。 女性工作人员可能是感觉到了少年与少女的困惑,尽管她的第一句话令人费解,但之后十分流畅地替两人进行了审查。不知为什么,整个过程她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 不久,两人提交的护照上砰、砰,盖上了两个印章。 眼下时间真的十分紧迫,少年与少女坐立不安。女性工作人员十分愉快地盯着他们,讲护照还了回去,说道 「乔·k·卡利耶先生,艾丝忒·k·卡利耶小姐」 后记 hee haw!我活下来啦!在下物草纯平。 初次见面的朋友,今后还请多多关照。好久不久的各位,请不要装作不认识…… 于是,这一次献上新作《超饱和的次代勇者》,您感觉如何呢?这是时下流行的『勇者题材』来着,不过内容实在太平时物草风格了,或许有人宽心有人失望吧。主题总的来说,就是『勇者』『扎堆』『稀少=价值?』这三个。 这里就在不剧透的范围内说下内容吧。刚开始的时候,脑子里会闪过「这不就是勇者么?」,等读完之后又会面对「勇者是什么来着?」的新疑问——就是这种完形崩溃的故事。 就像cyber(计算机得)的,ult(神秘的),总之就是punk(朋克)?啥啊这是? 虽然内容是这个样子,但基本是灰姑娘的故事,而且还有偶像、兽耳、妖精(老头)登场。另外,如果还有下集,会朝学园物语转型。这次也一如既往地写太多,已经完成成了我的文风了呢~总之别太在意,读下去吧。 话说回来……哎呀,距离上一部作品出版,间隔了相当之久。 《法布尔小姐的~》那本因为大人的原因不会续刊之后,我又继续写其他的新作,但也因为大人的原因没被采纳,结果就磨磨蹭蹭地一直耽误到了现在。出道作的《the san~》也是,实在惭愧。于是我愤慨激昂地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再犯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好了好了,事情就是这样,于是就让我乘上『对不起』的浪涛圆滑地献上谢辞吧。 责编清濑先生,还有参与拙作出版的各界人士,我向大家介献上最大级别的对不起&谢谢。每次写新作总为标题烦恼,这次同样又是发牢骚又是头脑过热说了些不礼貌的话,尤其对清濑老师特别惭愧(但我估计还会再犯,对不起)。正因为您对内容十分挑剔,所以我想要相信您一定会宽宏大量饶恕我的。 向负责插画的こちも老师也献上满满的thank you。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麻烦您,您却还是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完成了插画,感激不尽。角色太多了,真对不起。 不过嘛……各位读者。我立下雄心壮志,今年应该还会稍稍继续出书,所以下次应该能略快一些与大家再会。即便如此还是拖太晚的话——就麻烦谷歌一下《戦闘机少女クロニクル》吧,拜托咯!?(宣传) 那么,就让我按照惯例,用以往的问候来做个收尾吧。 一二,全力以赴的hee haw! 二零一六年 一月某日 物草纯平 hee haw!我活下来啦!在下物草纯平。 初次见面的朋友,今后还请多多关照。好久不久的各位,请不要装作不认识…… 于是,这一次献上新作《超饱和的次代勇者》,您感觉如何呢?这是时下流行的『勇者题材』来着,不过内容实在太平时物草风格了,或许有人宽心有人失望吧。主题总的来说,就是『勇者』『扎堆』『稀少=价值?』这三个。 这里就在不剧透的范围内说下内容吧。刚开始的时候,脑子里会闪过「这不就是勇者么?」,等读完之后又会面对「勇者是什么来着?」的新疑问——就是这种完形崩溃的故事。 就像cyber(计算机得)的,ult(神秘的),总之就是punk(朋克)?啥啊这是? 虽然内容是这个样子,但基本是灰姑娘的故事,而且还有偶像、兽耳、妖精(老头)登场。另外,如果还有下集,会朝学园物语转型。这次也一如既往地写太多,已经完成成了我的文风了呢~总之别太在意,读下去吧。 话说回来……哎呀,距离上一部作品出版,间隔了相当之久。 《法布尔小姐的~》那本因为大人的原因不会续刊之后,我又继续写其他的新作,但也因为大人的原因没被采纳,结果就磨磨蹭蹭地一直耽误到了现在。出道作的《the san~》也是,实在惭愧。于是我愤慨激昂地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再犯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好了好了,事情就是这样,于是就让我乘上『对不起』的浪涛圆滑地献上谢辞吧。 责编清濑先生,还有参与拙作出版的各界人士,我向大家介献上最大级别的对不起&谢谢。每次写新作总为标题烦恼,这次同样又是发牢骚又是头脑过热说了些不礼貌的话,尤其对清濑老师特别惭愧(但我估计还会再犯,对不起)。正因为您对内容十分挑剔,所以我想要相信您一定会宽宏大量饶恕我的。 向负责插画的こちも老师也献上满满的thank you。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麻烦您,您却还是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完成了插画,感激不尽。角色太多了,真对不起。 hee haw!我活下来啦!在下物草纯平。 初次见面的朋友,今后还请多多关照。好久不久的各位,请不要装作不认识…… 于是,这一次献上新作《超饱和的次代勇者》,您感觉如何呢?这是时下流行的『勇者题材』来着,不过内容实在太平时物草风格了,或许有人宽心有人失望吧。主题总的来说,就是『勇者』『扎堆』『稀少=价值?』这三个。 这里就在不剧透的范围内说下内容吧。刚开始的时候,脑子里会闪过「这不就是勇者么?」,等读完之后又会面对「勇者是什么来着?」的新疑问——就是这种完形崩溃的故事。 就像cyber(计算机得)的,ult(神秘的),总之就是punk(朋克)?啥啊这是? 虽然内容是这个样子,但基本是灰姑娘的故事,而且还有偶像、兽耳、妖精(老头)登场。另外,如果还有下集,会朝学园物语转型。这次也一如既往地写太多,已经完成成了我的文风了呢~总之别太在意,读下去吧。 话说回来……哎呀,距离上一部作品出版,间隔了相当之久。 《法布尔小姐的~》那本因为大人的原因不会续刊之后,我又继续写其他的新作,但也因为大人的原因没被采纳,结果就磨磨蹭蹭地一直耽误到了现在。出道作的《the san~》也是,实在惭愧。于是我愤慨激昂地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再犯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好了好了,事情就是这样,于是就让我乘上『对不起』的浪涛圆滑地献上谢辞吧。 责编清濑先生,还有参与拙作出版的各界人士,我向大家介献上最大级别的对不起&谢谢。每次写新作总为标题烦恼,这次同样又是发牢骚又是头脑过热说了些不礼貌的话,尤其对清濑老师特别惭愧(但我估计还会再犯,对不起)。正因为您对内容十分挑剔,所以我想要相信您一定会宽宏大量饶恕我的。 向负责插画的こちも老师也献上满满的thank you。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麻烦您,您却还是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完成了插画,感激不尽。角色太多了,真对不起。 hee haw!我活下来啦!在下物草纯平。 初次见面的朋友,今后还请多多关照。好久不久的各位,请不要装作不认识…… 于是,这一次献上新作《超饱和的次代勇者》,您感觉如何呢?这是时下流行的『勇者题材』来着,不过内容实在太平时物草风格了,或许有人宽心有人失望吧。主题总的来说,就是『勇者』『扎堆』『稀少=价值?』这三个。 这里就在不剧透的范围内说下内容吧。刚开始的时候,脑子里会闪过「这不就是勇者么?」,等读完之后又会面对「勇者是什么来着?」的新疑问——就是这种完形崩溃的故事。 就像cyber(计算机得)的,ult(神秘的),总之就是punk(朋克)?啥啊这是? 虽然内容是这个样子,但基本是灰姑娘的故事,而且还有偶像、兽耳、妖精(老头)登场。另外,如果还有下集,会朝学园物语转型。这次也一如既往地写太多,已经完成成了我的文风了呢~总之别太在意,读下去吧。 话说回来……哎呀,距离上一部作品出版,间隔了相当之久。 《法布尔小姐的~》那本因为大人的原因不会续刊之后,我又继续写其他的新作,但也因为大人的原因没被采纳,结果就磨磨蹭蹭地一直耽误到了现在。出道作的《the san~》也是,实在惭愧。于是我愤慨激昂地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再犯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好了好了,事情就是这样,于是就让我乘上『对不起』的浪涛圆滑地献上谢辞吧。 责编清濑先生,还有参与拙作出版的各界人士,我向大家介献上最大级别的对不起&谢谢。每次写新作总为标题烦恼,这次同样又是发牢骚又是头脑过热说了些不礼貌的话,尤其对清濑老师特别惭愧(但我估计还会再犯,对不起)。正因为您对内容十分挑剔,所以我想要相信您一定会宽宏大量饶恕我的。 向负责插画的こちも老师也献上满满的thank you。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麻烦您,您却还是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完成了插画,感激不尽。角色太多了,真对不起。 hee haw!我活下来啦!在下物草纯平。 初次见面的朋友,今后还请多多关照。好久不久的各位,请不要装作不认识…… 于是,这一次献上新作《超饱和的次代勇者》,您感觉如何呢?这是时下流行的『勇者题材』来着,不过内容实在太平时物草风格了,或许有人宽心有人失望吧。主题总的来说,就是『勇者』『扎堆』『稀少=价值?』这三个。 这里就在不剧透的范围内说下内容吧。刚开始的时候,脑子里会闪过「这不就是勇者么?」,等读完之后又会面对「勇者是什么来着?」的新疑问——就是这种完形崩溃的故事。 就像cyber(计算机得)的,ult(神秘的),总之就是punk(朋克)?啥啊这是? 虽然内容是这个样子,但基本是灰姑娘的故事,而且还有偶像、兽耳、妖精(老头)登场。另外,如果还有下集,会朝学园物语转型。这次也一如既往地写太多,已经完成成了我的文风了呢~总之别太在意,读下去吧。 话说回来……哎呀,距离上一部作品出版,间隔了相当之久。 《法布尔小姐的~》那本因为大人的原因不会续刊之后,我又继续写其他的新作,但也因为大人的原因没被采纳,结果就磨磨蹭蹭地一直耽误到了现在。出道作的《the san~》也是,实在惭愧。于是我愤慨激昂地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再犯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好了好了,事情就是这样,于是就让我乘上『对不起』的浪涛圆滑地献上谢辞吧。 责编清濑先生,还有参与拙作出版的各界人士,我向大家介献上最大级别的对不起&谢谢。每次写新作总为标题烦恼,这次同样又是发牢骚又是头脑过热说了些不礼貌的话,尤其对清濑老师特别惭愧(但我估计还会再犯,对不起)。正因为您对内容十分挑剔,所以我想要相信您一定会宽宏大量饶恕我的。 向负责插画的こちも老师也献上满满的thank you。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麻烦您,您却还是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完成了插画,感激不尽。角色太多了,真对不起。 hee haw!我活下来啦!在下物草纯平。 初次见面的朋友,今后还请多多关照。好久不久的各位,请不要装作不认识…… 于是,这一次献上新作《超饱和的次代勇者》,您感觉如何呢?这是时下流行的『勇者题材』来着,不过内容实在太平时物草风格了,或许有人宽心有人失望吧。主题总的来说,就是『勇者』『扎堆』『稀少=价值?』这三个。 这里就在不剧透的范围内说下内容吧。刚开始的时候,脑子里会闪过「这不就是勇者么?」,等读完之后又会面对「勇者是什么来着?」的新疑问——就是这种完形崩溃的故事。 就像cyber(计算机得)的,ult(神秘的),总之就是punk(朋克)?啥啊这是? 虽然内容是这个样子,但基本是灰姑娘的故事,而且还有偶像、兽耳、妖精(老头)登场。另外,如果还有下集,会朝学园物语转型。这次也一如既往地写太多,已经完成成了我的文风了呢~总之别太在意,读下去吧。 话说回来……哎呀,距离上一部作品出版,间隔了相当之久。 《法布尔小姐的~》那本因为大人的原因不会续刊之后,我又继续写其他的新作,但也因为大人的原因没被采纳,结果就磨磨蹭蹭地一直耽误到了现在。出道作的《the san~》也是,实在惭愧。于是我愤慨激昂地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再犯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好了好了,事情就是这样,于是就让我乘上『对不起』的浪涛圆滑地献上谢辞吧。 责编清濑先生,还有参与拙作出版的各界人士,我向大家介献上最大级别的对不起&谢谢。每次写新作总为标题烦恼,这次同样又是发牢骚又是头脑过热说了些不礼貌的话,尤其对清濑老师特别惭愧(但我估计还会再犯,对不起)。正因为您对内容十分挑剔,所以我想要相信您一定会宽宏大量饶恕我的。 向负责插画的こちも老师也献上满满的thank you。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麻烦您,您却还是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完成了插画,感激不尽。角色太多了,真对不起。 hee haw!我活下来啦!在下物草纯平。 初次见面的朋友,今后还请多多关照。好久不久的各位,请不要装作不认识…… 于是,这一次献上新作《超饱和的次代勇者》,您感觉如何呢?这是时下流行的『勇者题材』来着,不过内容实在太平时物草风格了,或许有人宽心有人失望吧。主题总的来说,就是『勇者』『扎堆』『稀少=价值?』这三个。 这里就在不剧透的范围内说下内容吧。刚开始的时候,脑子里会闪过「这不就是勇者么?」,等读完之后又会面对「勇者是什么来着?」的新疑问——就是这种完形崩溃的故事。 就像cyber(计算机得)的,ult(神秘的),总之就是punk(朋克)?啥啊这是? 虽然内容是这个样子,但基本是灰姑娘的故事,而且还有偶像、兽耳、妖精(老头)登场。另外,如果还有下集,会朝学园物语转型。这次也一如既往地写太多,已经完成成了我的文风了呢~总之别太在意,读下去吧。 话说回来……哎呀,距离上一部作品出版,间隔了相当之久。 《法布尔小姐的~》那本因为大人的原因不会续刊之后,我又继续写其他的新作,但也因为大人的原因没被采纳,结果就磨磨蹭蹭地一直耽误到了现在。出道作的《the san~》也是,实在惭愧。于是我愤慨激昂地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再犯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好了好了,事情就是这样,于是就让我乘上『对不起』的浪涛圆滑地献上谢辞吧。 责编清濑先生,还有参与拙作出版的各界人士,我向大家介献上最大级别的对不起&谢谢。每次写新作总为标题烦恼,这次同样又是发牢骚又是头脑过热说了些不礼貌的话,尤其对清濑老师特别惭愧(但我估计还会再犯,对不起)。正因为您对内容十分挑剔,所以我想要相信您一定会宽宏大量饶恕我的。 向负责插画的こちも老师也献上满满的thank you。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麻烦您,您却还是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完成了插画,感激不尽。角色太多了,真对不起。 hee haw!我活下来啦!在下物草纯平。 初次见面的朋友,今后还请多多关照。好久不久的各位,请不要装作不认识…… 于是,这一次献上新作《超饱和的次代勇者》,您感觉如何呢?这是时下流行的『勇者题材』来着,不过内容实在太平时物草风格了,或许有人宽心有人失望吧。主题总的来说,就是『勇者』『扎堆』『稀少=价值?』这三个。 这里就在不剧透的范围内说下内容吧。刚开始的时候,脑子里会闪过「这不就是勇者么?」,等读完之后又会面对「勇者是什么来着?」的新疑问——就是这种完形崩溃的故事。 就像cyber(计算机得)的,ult(神秘的),总之就是punk(朋克)?啥啊这是? 虽然内容是这个样子,但基本是灰姑娘的故事,而且还有偶像、兽耳、妖精(老头)登场。另外,如果还有下集,会朝学园物语转型。这次也一如既往地写太多,已经完成成了我的文风了呢~总之别太在意,读下去吧。 话说回来……哎呀,距离上一部作品出版,间隔了相当之久。 《法布尔小姐的~》那本因为大人的原因不会续刊之后,我又继续写其他的新作,但也因为大人的原因没被采纳,结果就磨磨蹭蹭地一直耽误到了现在。出道作的《the san~》也是,实在惭愧。于是我愤慨激昂地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再犯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好了好了,事情就是这样,于是就让我乘上『对不起』的浪涛圆滑地献上谢辞吧。 责编清濑先生,还有参与拙作出版的各界人士,我向大家介献上最大级别的对不起&谢谢。每次写新作总为标题烦恼,这次同样又是发牢骚又是头脑过热说了些不礼貌的话,尤其对清濑老师特别惭愧(但我估计还会再犯,对不起)。正因为您对内容十分挑剔,所以我想要相信您一定会宽宏大量饶恕我的。 向负责插画的こちも老师也献上满满的thank you。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麻烦您,您却还是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完成了插画,感激不尽。角色太多了,真对不起。 hee haw!我活下来啦!在下物草纯平。 初次见面的朋友,今后还请多多关照。好久不久的各位,请不要装作不认识…… 于是,这一次献上新作《超饱和的次代勇者》,您感觉如何呢?这是时下流行的『勇者题材』来着,不过内容实在太平时物草风格了,或许有人宽心有人失望吧。主题总的来说,就是『勇者』『扎堆』『稀少=价值?』这三个。 这里就在不剧透的范围内说下内容吧。刚开始的时候,脑子里会闪过「这不就是勇者么?」,等读完之后又会面对「勇者是什么来着?」的新疑问——就是这种完形崩溃的故事。 就像cyber(计算机得)的,ult(神秘的),总之就是punk(朋克)?啥啊这是? 虽然内容是这个样子,但基本是灰姑娘的故事,而且还有偶像、兽耳、妖精(老头)登场。另外,如果还有下集,会朝学园物语转型。这次也一如既往地写太多,已经完成成了我的文风了呢~总之别太在意,读下去吧。 话说回来……哎呀,距离上一部作品出版,间隔了相当之久。 《法布尔小姐的~》那本因为大人的原因不会续刊之后,我又继续写其他的新作,但也因为大人的原因没被采纳,结果就磨磨蹭蹭地一直耽误到了现在。出道作的《the san~》也是,实在惭愧。于是我愤慨激昂地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再犯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好了好了,事情就是这样,于是就让我乘上『对不起』的浪涛圆滑地献上谢辞吧。 责编清濑先生,还有参与拙作出版的各界人士,我向大家介献上最大级别的对不起&谢谢。每次写新作总为标题烦恼,这次同样又是发牢骚又是头脑过热说了些不礼貌的话,尤其对清濑老师特别惭愧(但我估计还会再犯,对不起)。正因为您对内容十分挑剔,所以我想要相信您一定会宽宏大量饶恕我的。 向负责插画的こちも老师也献上满满的thank you。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麻烦您,您却还是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完成了插画,感激不尽。角色太多了,真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