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保镖的她口中所说的被虐生活日记》 序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千里朱音 录入:千里朱音 修图:零食 我是「斗南第一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有着差劲到全天下没有人可以和我比拟、堪称毁灭性、犹如衰神上身般的坏运气。 说出这种话,也许大家会认为这不过是一个冷眼旁观世人的阴沉少年沉浸在负面思考时的情绪化表现罢了。可是,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相信,这世上还是存在着不被幸运女神所眷顾、人生犹如手镜里倒映的眼角皱纹般坎坷的人。 拿实际发生过的例子来举例说明好了。那大概一个月之前,我搭飞机时所发生的事情。 虽然感到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为了出席远房亲戚的葬礼,人生活到了十五岁才第一次有机会搭乘飞机的我当时相当兴奋。飞机起飞时的g力作用令人胆颤心惊,像个傻子似地张大嘴巴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云海,然后暗地里浪费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不断寻找ufo的影子。最后终于冷静下来后,我才赫然惊觉那股强烈的尿意。 我顿时陷入了分秒必争的窘境。正当我双脚一个用力,打算站起来冲向厕所的时候,状况就在此时发生了。一名年轻貌美的空服人员表情严肃地站在通道上,一边环视周围一边说道: 「我们现在有紧急的医疗状况,飞机上有乘客是医师吗?有医师在现场吗?」 我维持着屁股腾空的姿势停下动作。 我怎么可能站得起来啊。 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敢站起来啊? 现在有资格英姿勃勃站起身的,就只有汇集众人艳羡的眼神于一身的人——也就是满怀使命感准备拯救人命的医师,绝对不是这个就读莲音高中一年级、败给尿意的向希纯。 伸长脖子观察前方的动静,只见一名老爷爷正按住腹部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多的乘客开始跟着担心起对方的病况,焦躁的情绪也逐渐浮现在空服人员的脸上。明明人就在距离神不远的场所,脸色苍白的老爷爷却犹如被种鄙弃般……而此时为强烈尿意所苦的我,站在老爷爷的立场上非常能感同身受。 我自认为我已经很努力在忍耐了,我自觉我忍耐的时间漫长到就算空服人员放弃寻找医师也没有人会抱怨的程度。然而,资历尚浅的年轻空服人员对这份工作的热情却还在燃烧,而我的膀胱也终于超出了临界值。 站起来了。 我站起来了。 比起憋不住而漏尿,这样已经很好了。一面诅咒着自己的糟糕运气,我豁出去地猛然站起身。 ——我不会忘记。 那一瞬间,乘客们同时朝我的方向射来那仿佛是在瞻仰救世主的视线,以及敏锐地察觉出周围变化,带着满溢笑容转头看向我的空服人员脸上那双微微湿润的眼眸。 然后咧? 坐如针毡这句话说得真好,数百道带着鄙夷的锐利目光横扫而来。这也难怪,因为我为了出席丧礼,此时正穿着高中的西装制服,一眼就能看出我并不是什么医生,只是区区一介学生。 虽然我不会读心术,但是空服人员当时的心声却清晰地在我的脑海中响起。空服人员露出怜悯的表情,在心里对我这么说道: 『也对,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为了博得他人的关注,当然会做出一些前所未闻的举动嘛。我明白的,因为大姐姐我也曾经和你一样经历过这种时期呀。不过,就算知道这一点,我还是要跟你说。给老娘识相一点啦,死小鬼!!』 不是那样子的,你误会了,是尿意,我是因为忍不住尿意才站起来的! 我一边在心里悲愤地大喊,一边冲进厕所里。直到耳边传来「各位旅客请注意,飞机即将降落,请旅客回到您的座位上……」的广播为止,我都只能脸色苍白地坐在马桶上,完全走不出厕所回到座位。顺带一提,听说那位需要紧急救治的老爷爷只是轻微的食物中毒而已,生命没有大碍。 你们听听,这真是让人不禁要掬一把辛酸泪的经验谈吶,对吧? 运气差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一种才能了。然而,在初冬的某一天,我才真正领悟到,我还是太低估自己的才能了。 不幸的事,一切就跟以往一样。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千里朱音 录入:千里朱音 修图:零食 我是「斗南第一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有着差劲到全天下没有人可以和我比拟、堪称毁灭性、犹如衰神上身般的坏运气。 说出这种话,也许大家会认为这不过是一个冷眼旁观世人的阴沉少年沉浸在负面思考时的情绪化表现罢了。可是,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相信,这世上还是存在着不被幸运女神所眷顾、人生犹如手镜里倒映的眼角皱纹般坎坷的人。 拿实际发生过的例子来举例说明好了。那大概一个月之前,我搭飞机时所发生的事情。 虽然感到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为了出席远房亲戚的葬礼,人生活到了十五岁才第一次有机会搭乘飞机的我当时相当兴奋。飞机起飞时的g力作用令人胆颤心惊,像个傻子似地张大嘴巴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云海,然后暗地里浪费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不断寻找ufo的影子。最后终于冷静下来后,我才赫然惊觉那股强烈的尿意。 我顿时陷入了分秒必争的窘境。正当我双脚一个用力,打算站起来冲向厕所的时候,状况就在此时发生了。一名年轻貌美的空服人员表情严肃地站在通道上,一边环视周围一边说道: 「我们现在有紧急的医疗状况,飞机上有乘客是医师吗?有医师在现场吗?」 我维持着屁股腾空的姿势停下动作。 我怎么可能站得起来啊。 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敢站起来啊? 现在有资格英姿勃勃站起身的,就只有汇集众人艳羡的眼神于一身的人——也就是满怀使命感准备拯救人命的医师,绝对不是这个就读莲音高中一年级、败给尿意的向希纯。 伸长脖子观察前方的动静,只见一名老爷爷正按住腹部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多的乘客开始跟着担心起对方的病况,焦躁的情绪也逐渐浮现在空服人员的脸上。明明人就在距离神不远的场所,脸色苍白的老爷爷却犹如被种鄙弃般……而此时为强烈尿意所苦的我,站在老爷爷的立场上非常能感同身受。 我自认为我已经很努力在忍耐了,我自觉我忍耐的时间漫长到就算空服人员放弃寻找医师也没有人会抱怨的程度。然而,资历尚浅的年轻空服人员对这份工作的热情却还在燃烧,而我的膀胱也终于超出了临界值。 站起来了。 我站起来了。 比起憋不住而漏尿,这样已经很好了。一面诅咒着自己的糟糕运气,我豁出去地猛然站起身。 ——我不会忘记。 那一瞬间,乘客们同时朝我的方向射来那仿佛是在瞻仰救世主的视线,以及敏锐地察觉出周围变化,带着满溢笑容转头看向我的空服人员脸上那双微微湿润的眼眸。 然后咧? 坐如针毡这句话说得真好,数百道带着鄙夷的锐利目光横扫而来。这也难怪,因为我为了出席丧礼,此时正穿着高中的西装制服,一眼就能看出我并不是什么医生,只是区区一介学生。 虽然我不会读心术,但是空服人员当时的心声却清晰地在我的脑海中响起。空服人员露出怜悯的表情,在心里对我这么说道: 『也对,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为了博得他人的关注,当然会做出一些前所未闻的举动嘛。我明白的,因为大姐姐我也曾经和你一样经历过这种时期呀。不过,就算知道这一点,我还是要跟你说。给老娘识相一点啦,死小鬼!!』 不是那样子的,你误会了,是尿意,我是因为忍不住尿意才站起来的! 我一边在心里悲愤地大喊,一边冲进厕所里。直到耳边传来「各位旅客请注意,飞机即将降落,请旅客回到您的座位上……」的广播为止,我都只能脸色苍白地坐在马桶上,完全走不出厕所回到座位。顺带一提,听说那位需要紧急救治的老爷爷只是轻微的食物中毒而已,生命没有大碍。 你们听听,这真是让人不禁要掬一把辛酸泪的经验谈吶,对吧? 运气差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一种才能了。然而,在初冬的某一天,我才真正领悟到,我还是太低估自己的才能了。 不幸的事,一切就跟以往一样。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千里朱音 录入:千里朱音 修图:零食 我是「斗南第一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有着差劲到全天下没有人可以和我比拟、堪称毁灭性、犹如衰神上身般的坏运气。 说出这种话,也许大家会认为这不过是一个冷眼旁观世人的阴沉少年沉浸在负面思考时的情绪化表现罢了。可是,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相信,这世上还是存在着不被幸运女神所眷顾、人生犹如手镜里倒映的眼角皱纹般坎坷的人。 拿实际发生过的例子来举例说明好了。那大概一个月之前,我搭飞机时所发生的事情。 虽然感到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为了出席远房亲戚的葬礼,人生活到了十五岁才第一次有机会搭乘飞机的我当时相当兴奋。飞机起飞时的g力作用令人胆颤心惊,像个傻子似地张大嘴巴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云海,然后暗地里浪费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不断寻找ufo的影子。最后终于冷静下来后,我才赫然惊觉那股强烈的尿意。 我顿时陷入了分秒必争的窘境。正当我双脚一个用力,打算站起来冲向厕所的时候,状况就在此时发生了。一名年轻貌美的空服人员表情严肃地站在通道上,一边环视周围一边说道: 「我们现在有紧急的医疗状况,飞机上有乘客是医师吗?有医师在现场吗?」 我维持着屁股腾空的姿势停下动作。 我怎么可能站得起来啊。 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敢站起来啊? 现在有资格英姿勃勃站起身的,就只有汇集众人艳羡的眼神于一身的人——也就是满怀使命感准备拯救人命的医师,绝对不是这个就读莲音高中一年级、败给尿意的向希纯。 伸长脖子观察前方的动静,只见一名老爷爷正按住腹部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多的乘客开始跟着担心起对方的病况,焦躁的情绪也逐渐浮现在空服人员的脸上。明明人就在距离神不远的场所,脸色苍白的老爷爷却犹如被种鄙弃般……而此时为强烈尿意所苦的我,站在老爷爷的立场上非常能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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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资格英姿勃勃站起身的,就只有汇集众人艳羡的眼神于一身的人——也就是满怀使命感准备拯救人命的医师,绝对不是这个就读莲音高中一年级、败给尿意的向希纯。 伸长脖子观察前方的动静,只见一名老爷爷正按住腹部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多的乘客开始跟着担心起对方的病况,焦躁的情绪也逐渐浮现在空服人员的脸上。明明人就在距离神不远的场所,脸色苍白的老爷爷却犹如被种鄙弃般……而此时为强烈尿意所苦的我,站在老爷爷的立场上非常能感同身受。 我自认为我已经很努力在忍耐了,我自觉我忍耐的时间漫长到就算空服人员放弃寻找医师也没有人会抱怨的程度。然而,资历尚浅的年轻空服人员对这份工作的热情却还在燃烧,而我的膀胱也终于超出了临界值。 站起来了。 我站起来了。 比起憋不住而漏尿,这样已经很好了。一面诅咒着自己的糟糕运气,我豁出去地猛然站起身。 ——我不会忘记。 那一瞬间,乘客们同时朝我的方向射来那仿佛是在瞻仰救世主的视线,以及敏锐地察觉出周围变化,带着满溢笑容转头看向我的空服人员脸上那双微微湿润的眼眸。 然后咧? 坐如针毡这句话说得真好,数百道带着鄙夷的锐利目光横扫而来。这也难怪,因为我为了出席丧礼,此时正穿着高中的西装制服,一眼就能看出我并不是什么医生,只是区区一介学生。 虽然我不会读心术,但是空服人员当时的心声却清晰地在我的脑海中响起。空服人员露出怜悯的表情,在心里对我这么说道: 『也对,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为了博得他人的关注,当然会做出一些前所未闻的举动嘛。我明白的,因为大姐姐我也曾经和你一样经历过这种时期呀。不过,就算知道这一点,我还是要跟你说。给老娘识相一点啦,死小鬼!!』 不是那样子的,你误会了,是尿意,我是因为忍不住尿意才站起来的! 我一边在心里悲愤地大喊,一边冲进厕所里。直到耳边传来「各位旅客请注意,飞机即将降落,请旅客回到您的座位上……」的广播为止,我都只能脸色苍白地坐在马桶上,完全走不出厕所回到座位。顺带一提,听说那位需要紧急救治的老爷爷只是轻微的食物中毒而已,生命没有大碍。 你们听听,这真是让人不禁要掬一把辛酸泪的经验谈吶,对吧? 运气差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一种才能了。然而,在初冬的某一天,我才真正领悟到,我还是太低估自己的才能了。 不幸的事,一切就跟以往一样。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千里朱音 录入:千里朱音 修图:零食 我是「斗南第一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有着差劲到全天下没有人可以和我比拟、堪称毁灭性、犹如衰神上身般的坏运气。 说出这种话,也许大家会认为这不过是一个冷眼旁观世人的阴沉少年沉浸在负面思考时的情绪化表现罢了。可是,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相信,这世上还是存在着不被幸运女神所眷顾、人生犹如手镜里倒映的眼角皱纹般坎坷的人。 拿实际发生过的例子来举例说明好了。那大概一个月之前,我搭飞机时所发生的事情。 虽然感到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为了出席远房亲戚的葬礼,人生活到了十五岁才第一次有机会搭乘飞机的我当时相当兴奋。飞机起飞时的g力作用令人胆颤心惊,像个傻子似地张大嘴巴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云海,然后暗地里浪费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不断寻找ufo的影子。最后终于冷静下来后,我才赫然惊觉那股强烈的尿意。 我顿时陷入了分秒必争的窘境。正当我双脚一个用力,打算站起来冲向厕所的时候,状况就在此时发生了。一名年轻貌美的空服人员表情严肃地站在通道上,一边环视周围一边说道: 「我们现在有紧急的医疗状况,飞机上有乘客是医师吗?有医师在现场吗?」 我维持着屁股腾空的姿势停下动作。 我怎么可能站得起来啊。 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敢站起来啊? 现在有资格英姿勃勃站起身的,就只有汇集众人艳羡的眼神于一身的人——也就是满怀使命感准备拯救人命的医师,绝对不是这个就读莲音高中一年级、败给尿意的向希纯。 伸长脖子观察前方的动静,只见一名老爷爷正按住腹部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多的乘客开始跟着担心起对方的病况,焦躁的情绪也逐渐浮现在空服人员的脸上。明明人就在距离神不远的场所,脸色苍白的老爷爷却犹如被种鄙弃般……而此时为强烈尿意所苦的我,站在老爷爷的立场上非常能感同身受。 我自认为我已经很努力在忍耐了,我自觉我忍耐的时间漫长到就算空服人员放弃寻找医师也没有人会抱怨的程度。然而,资历尚浅的年轻空服人员对这份工作的热情却还在燃烧,而我的膀胱也终于超出了临界值。 站起来了。 我站起来了。 比起憋不住而漏尿,这样已经很好了。一面诅咒着自己的糟糕运气,我豁出去地猛然站起身。 ——我不会忘记。 那一瞬间,乘客们同时朝我的方向射来那仿佛是在瞻仰救世主的视线,以及敏锐地察觉出周围变化,带着满溢笑容转头看向我的空服人员脸上那双微微湿润的眼眸。 然后咧? 坐如针毡这句话说得真好,数百道带着鄙夷的锐利目光横扫而来。这也难怪,因为我为了出席丧礼,此时正穿着高中的西装制服,一眼就能看出我并不是什么医生,只是区区一介学生。 虽然我不会读心术,但是空服人员当时的心声却清晰地在我的脑海中响起。空服人员露出怜悯的表情,在心里对我这么说道: 『也对,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为了博得他人的关注,当然会做出一些前所未闻的举动嘛。我明白的,因为大姐姐我也曾经和你一样经历过这种时期呀。不过,就算知道这一点,我还是要跟你说。给老娘识相一点啦,死小鬼!!』 不是那样子的,你误会了,是尿意,我是因为忍不住尿意才站起来的! 我一边在心里悲愤地大喊,一边冲进厕所里。直到耳边传来「各位旅客请注意,飞机即将降落,请旅客回到您的座位上……」的广播为止,我都只能脸色苍白地坐在马桶上,完全走不出厕所回到座位。顺带一提,听说那位需要紧急救治的老爷爷只是轻微的食物中毒而已,生命没有大碍。 你们听听,这真是让人不禁要掬一把辛酸泪的经验谈吶,对吧? 运气差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一种才能了。然而,在初冬的某一天,我才真正领悟到,我还是太低估自己的才能了。 不幸的事,一切就跟以往一样。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千里朱音 录入:千里朱音 修图:零食 我是「斗南第一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有着差劲到全天下没有人可以和我比拟、堪称毁灭性、犹如衰神上身般的坏运气。 说出这种话,也许大家会认为这不过是一个冷眼旁观世人的阴沉少年沉浸在负面思考时的情绪化表现罢了。可是,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相信,这世上还是存在着不被幸运女神所眷顾、人生犹如手镜里倒映的眼角皱纹般坎坷的人。 拿实际发生过的例子来举例说明好了。那大概一个月之前,我搭飞机时所发生的事情。 虽然感到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为了出席远房亲戚的葬礼,人生活到了十五岁才第一次有机会搭乘飞机的我当时相当兴奋。飞机起飞时的g力作用令人胆颤心惊,像个傻子似地张大嘴巴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云海,然后暗地里浪费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不断寻找ufo的影子。最后终于冷静下来后,我才赫然惊觉那股强烈的尿意。 我顿时陷入了分秒必争的窘境。正当我双脚一个用力,打算站起来冲向厕所的时候,状况就在此时发生了。一名年轻貌美的空服人员表情严肃地站在通道上,一边环视周围一边说道: 「我们现在有紧急的医疗状况,飞机上有乘客是医师吗?有医师在现场吗?」 我维持着屁股腾空的姿势停下动作。 我怎么可能站得起来啊。 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敢站起来啊? 现在有资格英姿勃勃站起身的,就只有汇集众人艳羡的眼神于一身的人——也就是满怀使命感准备拯救人命的医师,绝对不是这个就读莲音高中一年级、败给尿意的向希纯。 伸长脖子观察前方的动静,只见一名老爷爷正按住腹部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多的乘客开始跟着担心起对方的病况,焦躁的情绪也逐渐浮现在空服人员的脸上。明明人就在距离神不远的场所,脸色苍白的老爷爷却犹如被种鄙弃般……而此时为强烈尿意所苦的我,站在老爷爷的立场上非常能感同身受。 我自认为我已经很努力在忍耐了,我自觉我忍耐的时间漫长到就算空服人员放弃寻找医师也没有人会抱怨的程度。然而,资历尚浅的年轻空服人员对这份工作的热情却还在燃烧,而我的膀胱也终于超出了临界值。 站起来了。 我站起来了。 比起憋不住而漏尿,这样已经很好了。一面诅咒着自己的糟糕运气,我豁出去地猛然站起身。 ——我不会忘记。 那一瞬间,乘客们同时朝我的方向射来那仿佛是在瞻仰救世主的视线,以及敏锐地察觉出周围变化,带着满溢笑容转头看向我的空服人员脸上那双微微湿润的眼眸。 然后咧? 坐如针毡这句话说得真好,数百道带着鄙夷的锐利目光横扫而来。这也难怪,因为我为了出席丧礼,此时正穿着高中的西装制服,一眼就能看出我并不是什么医生,只是区区一介学生。 虽然我不会读心术,但是空服人员当时的心声却清晰地在我的脑海中响起。空服人员露出怜悯的表情,在心里对我这么说道: 『也对,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为了博得他人的关注,当然会做出一些前所未闻的举动嘛。我明白的,因为大姐姐我也曾经和你一样经历过这种时期呀。不过,就算知道这一点,我还是要跟你说。给老娘识相一点啦,死小鬼!!』 不是那样子的,你误会了,是尿意,我是因为忍不住尿意才站起来的! 我一边在心里悲愤地大喊,一边冲进厕所里。直到耳边传来「各位旅客请注意,飞机即将降落,请旅客回到您的座位上……」的广播为止,我都只能脸色苍白地坐在马桶上,完全走不出厕所回到座位。顺带一提,听说那位需要紧急救治的老爷爷只是轻微的食物中毒而已,生命没有大碍。 你们听听,这真是让人不禁要掬一把辛酸泪的经验谈吶,对吧? 运气差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一种才能了。然而,在初冬的某一天,我才真正领悟到,我还是太低估自己的才能了。 不幸的事,一切就跟以往一样。 第1话 『坐如芍药、坐若牡丹、行犹百合、笑如黑蔷薇、触若棘刺、服用效果犹如乌头。』 真没想到我竟然会迷上时代剧。 以感冒请假没去学校一事为契机,没事做的我在一个称不上是大白天,也不算是傍晚的尴尬时段,待在房间里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话虽如此,电视里播放的却几乎都是一些感觉像是在黄金时段来临前用来垫档的无聊节目。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会在平日的这个时间点看电视的,大概就只有退休老人了吧。 我灰心地按着遥控器。果然,大概是迎合老年人的喜好而设计的电视剧吧,电视上正在回放十年前的时代剧,电视剧的剧名就叫《流浪大镖客》。 尽管剧情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我意识到我的身体正逐渐往前倾。别说剧情出现什么非常新奇的展开了,反而从头到尾都在上演着主角流浪到某个设有驿站的村镇,然后一直在铲奸锄恶的老套剧情。 然而即便如此,我还是被《流浪大镖客》吸引住了。不管怎样,主角阿进简直酷毙了。他用那沙哑的嗓音说: 「就让在下来守护你的笑容吧。」 ——这句经典台词甚至让我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从那时起,每到星期二放学后,我习惯不再绕到其他地方而是直奔回家。我的目的当然就是回家瞻仰阿进的英姿。 然而现实却是天不从人愿—— 「蛤!?施工中!?」 我发疯似地拔高音量。这条路在今天早上明明还可以走的,结果这条可以最快回到家的快捷方式现在却禁止通行了。写着「造成您的不便,我们深感抱歉」的告示牌上的改道路线引导地图,远得让我很想揪住对方的衣襟大骂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觉得很抱歉。 看了眼手表,我啧了一声。要是照着告示牌上的指示绕远路,想也知道我肯定赶不上电视播出的时间。这边顺便说明一下,虽然这世上有种叫做录放机的便利道具,在我一迷上了《流浪大镖客》之后,我爱用的录放机就坏掉了。在过了保固期一个月之后才故障,时运不佳碰上这种事情,靠我那干瘪的荷包也做不了什么,就只能将送修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了。 「啊啊,烦死了,这叫我该怎么办啊。阿进个性意外地火爆,搞不好一下子就演到打起来的地方了,偶尔也是会有刚播出三分钟就让主角说出经典台词这种像是在恶作剧的情形发生的说,这么一来就要错过了啦。」 就在此时,原本相当紧张的我不经意地注意到一件事。由于改道路线被旁边的废弃工厂辽阔的占地拐了一个大弯地围了起来,因此空隙很多,只要从里面横越过去,感觉应该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我朝挂着「禁止进入」牌子的铁栅栏走去,从栅栏的缝隙往里头窥探,就看到眼前出现一片大概是停车场还是器材存放场所的宽敞空地。往里面看去,可以看到一间拉上铁门的大型废弃工厂,当然了,里面似乎没有人,显得十分寂静。 看这情况,似乎也不会因为被谁撞见受到盘问了。如果是平常的话,多多少少会有些踌躇,但是就只有今天,我并没有犹豫很久,而是点点头自言自语着: 「好吧,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阿进还在等着我呢。」 我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在场后,便抬起脚跨向高度和我身高差不多高的铁栅栏,爬上去之后就闯了进去。停放在一旁,车身有些生锈的小型货车就面对着我这个闯入者,我无视于它的存在朝里面走去。 在废弃工厂的前方停下脚步,我转着眼珠子环视周围,思索着从哪里可以进去。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铁门有一部分像是龟裂似地向上卷起。我让身体从那个缝隙滑过去,成功进入了工厂里面。 堪称废墟的工厂内部显得异常寂静。如今这里就只有表面内凹的钢桶和积满灰尘的输送带—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四周,形成了辽蔽物。从破了洞的天花板中洒落的阳光宛如众光灯般不由分说地照亮那些地方,也因此格外凸显出工厂内部荒凉的气氛。 (这里感觉好像会闹鬼哪……) 就在我打算赶快穿过这里快步地朝里面走,并来到了工厂中间地带的时候——我愕然地瞪大双眼,双脚犹如结冻般地顿住。 一道人影背对着自己伫立在那犹如沉积在阳光间隙处的黑暗之中。那身用连帽斗篷包裹住全身的装扮让人联想到鬼魂,我差点惨叫出声。 (唔喔喔,吓死我了!什么嘛,难道是在这里落脚的流浪汉之类的吗?) 要不是现在还是白天,我大概会以为自己是看到鬼了吧。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点,高高挂在头上的太阳也还没下山,在确认过斗篷边缘下确实可以看到两只脚后,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流浪汉,那对方就和我一样都是非法入侵,应该也不会被骂了。总结出结论后,我漫不经心地向前踏出一步,打算稍微走过去的时候顺便跟对方打个招呼。 由于位置改变的关系,原本因为被人影挡住而看不见的部分在此时映入眼帘。那一瞬间,我惊愕地瞪大双眼。白发老人趴伏在地面上动也不动的躯体就这样闯进我的视线之中。对方并不是正在呼呼大睡的流浪汉同伴,眼前的画面明确地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只见一把沾满鲜血的瑞士军刀就犹如墓碑般,笔直地插在老人的背部上。 「什……!」 我忍不住喊出声音,接着连忙捂住嘴巴。然而,像那种碰巧没被对方听见逃过一劫的事情,是不可能会出现在我这个倒霉鬼身上的。一身斗篷的人影迅速地反应过来,猛地转头看向我。 这下子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是为了预防被人目击到自己的真面貌吗?那名一身斗篷的人脸上戴着一副造型朴素,像是常常被用在舞会上的白色假面具。 一名戴着假面具的怪人,就站在横躺在地上的尸体旁。 我置身于仿若盛夏热浪般不真实的景色之中。喉咙感到阵阵刺痛,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膝盖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我面前的假面怪人做了一个像是在耸耸肩的动作,接着,似乎是事先装上了变声器,假面具底下传来一道异常尖锐的声音。 「你我之间,彼此运气都不太好哪。又增加了多余的任务……」 说着,怪人朝我的方向迈出一步。死亡的阴影正逐渐腐蚀着安稳宁静的日常生活。 「呜……哇啊啊啊!」 恐惧感炸裂开来,顿时将我淹没。 我的惨叫声解开了束缚着身上的咒语,我立刻转身拔腿就逃。极度的紧张让我双脚像是打结似地怎么也跑不快。然而尽管如此,我仍然在逃跑途中一边将木材、瓦楞纸箱……等一切看见的东西翻倒作为障碍物,一边不顾一切地埋头狂奔。犹如滑行地从铁卷门的缝隙处穿过去,一个跨步爬到铁栅栏上,随即往地面一跃而下。气势汹汹地冲到车道上后,只见一台矿山自卸车一个急转弯,便直接从我面前擦过。 一阵尖锐的煞车声响起,一个长相严厉的大叔从车窗探出头来,口沫横飞地大骂: 「混账,你是想被车撞吗!」 我转头看向废弃工厂。我原本对自己的脚程还满有信心的,但是似乎并没有完全将对方甩开。怪人虽然追到了铁栅栏的另一侧,不过,似乎是不想再增加更多目击者,对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暗处。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臭小鬼!」 在浑厚而低沉的怒斥声下回过种来,我立刻冲向那台自卸车,气喘吁吁地说道: 「这位大叔,警察!快报警!有人被杀了,就在那间工厂里!」 * 因为搭飞机那次的经历而留下的阴影渐渐在脑海中变得鲜明起来。那时候因为 一直蹲在厕所里,所以实际上没受到什么损害,但是这次就没办法那么幸运了。 我愣愣地伫立在工厂里。两名接获通报后抵达现场的莲音警察署刑警此时就站在我身旁。其中一名正值壮年、体型微胖的刑警自称名叫室田万寿夫,只见他搔了搔脑袋,语气失望地开口: 「……让我统整一下你说的内容,你为了抄近路非法闯入了这里之后,就发现一具背部插了一把刀的男性尸体,是吗?」 说着,万寿夫斜眼瞥向我。我咽了一口口水,指向刚才看见尸体的地方——也就是那片如今连一滴血迹都没留下的地板,拼命地解释: 「不是,我说的是真的!刚才那具尸体就是倒在这里的!」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你看,这里根本没有尸体啊。」 「这……你想想看嘛,搞不好是假面怪人将尸体处理掉——」 一阵失笑声响起,盖过了我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另一名看起来大概二十几岁的高个子刑警宇山隼人用手捂住了嘴巴。我和隼人四目交接后,他双手合十,就像在跟我表示他并没有恶意。 「你说的那个戴着假面具的杀人魔,听起来感觉也有点荒谬哪。会不会其实是你看错了?举例来说,也许你只是刚好撞见在这里喝酒聚会的流浪汉变装后的样子之类的,或者是酒瓶掉落在喝得烂醉如泥的流浪汉身边,然后你把酒瓶反射的光线看成刀子。这种事也是有可能会发生的吧?」 「我才没有看错!我视力很好的!」 闻言,两名刑警互相对看一眼,露出像是在说「这是怎么回事?」的困惑表情。看起来,两人虽然觉得我的样子不像是在恶作剧,但是还是觉得我提供的证词内容本身非常可疑。 过没多久,判断继续讨论下去也只是在浪费时间,打算收工的万寿夫开口说道: 「啊,莲音高中的向希纯同学,是吧?谢谢你这次协助我们调查……喔不,应该说,你真的帮了我们大忙。这件案子我们这边会继续调查,如果有什么线索,我们会另外再联络你。」 「请等一下!那个假面怪人看了我之后,可是说了一句『又增加了多余的工作』,然后追了过来耶!?这不就表示我的性命有危险吗!?」 尽管把这件事告诉警察,他们还是没有因此而重视这个案子,隼人绕到我身后,嘴上一边安慰似地说着「好好好,我们知道了」,一边在我背后推着我往工厂的出口走去。 「首先呢,在这个和平的日本被杀人魔盯上什么的,这种事情本身就不可能会发生啦。你肯定是听错了,应该只是流浪汉在感叹『又增加了多余的脂肪』之类的吧?」 「你怎么好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把事情硬推说是我搞错!?话说你好用力!你推我的力气也太大了吧!你根本就是已经不想听我说下去了对吧!?」 啊啊,我的人生会不会就这么结束?就这么被杀人魔砍死,然后迎向这个悲惨无比的结局吗? 就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了《流浪大镖客》里面的阿进。脑海里的阿进带着刀疤的左脸毫不畏惧地歪起,说出了他常常挂在嘴边的经典台词。 『就让在下来守护你的笑容吧。』 被推着往工厂外面走的我大声喊道: 「既然这样,那至少请个保镖!派一个像阿进一样能力高强的保镖来保护我嘛!」 闻言,万寿夫的眉毛微微扬起,感兴趣似地把身体探了过来。 「喔?你说的阿进难道是在说《流浪大镖客》吗?」 「是啊,我是这部电视剧的剧迷!警察先生也有看这部电视剧吗?」 「那当然,阿进很帅对吧?不过,真没想到竟然连高中生都成了阿进的俘虏了,真是令人吃惊哪。……啊啊,不过现在这情况,这起事件是否成立还有待商榷哪。所以也不可能为此特地派警察去保护你。你住的地方没有保全人员进驻吗?」 「我家可是单亲妈妈家庭耶!?才没钱请什么保全人员呢!难道就没有类似阿进那样,只要给一颗饭团就会铭感在心,然后主动保护我的保镖吗!?」 「别说傻话了。现在这种时机,怎么可能会有那种类似义工的保镖——」 话还没说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万寿夫和隼人纷纷「啊」地喊出声。 「咦,什么什么!?所以真的有这种保镖吗?」 听了我充满期待的询问,隼人对着万寿夫点点头以示回应。 「上面不是有传来通知吗?把他当作实验对象推荐给上面的人应该可行吧?」 「也对。反正那个企划也是办好玩的而已,搞不好很适合哪。」 「对吧。就算出了什么问题,反正也是那边要负责。」 放着当事人不管,结束了听起来似乎很不负责任的对话之后,万寿夫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本记事本。拿起笔唰唰地在上面写了些什么之后,他将那张纸撕下来递给我。我狐疑地接过纸张低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串距离这里不远的地址。 「你的事情我会先跟那边打声招呼,总之,你到上面写的地方就会知道了。」 「所以说,只要去这里,我就能看到像阿进那样的保镖对吗!?」 仿佛在绝望中看见一丝光明,我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光彩地看向万寿夫和隼人。 闻言,两名刑警就像是受邀前往上司家中作客时,上司抱着一个长相难看的婴儿对着他们说「你们看,是不是长得像我一样很有男子气概?」般,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所以只好露出谄媚的傻笑敷衍对方似地发出「哈哈、哈」的干笑声。 * 「喂喂喂,真的是在这里吗……」 纸上的地址指向了一处过去曾经繁荣一时的蚊子商圈深处。靠着标有门牌号码的标示牌和智能型手机的地图,我穿过一条又一条夹杂在空店面之间的昏暗巷弄。一边被态度旁若无人的流浪猫威吓,一边跨过像是被丢弃在这里许久的垃圾山,我走了好一段时间,最后总算抵达目的地。只见一栋屋龄看起来应该有四十年的杂居大楼就伫立在眼前。 「是这里……吧?」 大概确认了两次地址是对的之后,我看向楼层导览的牌子。这栋大楼似乎也和对街的蚊子商圈一样,几乎都是无人使用的空店面。唯一有挂上牌子的,就只有位于最高楼层的六楼店面,上头写着「smg」。 尽管心中犹豫,我还是走进了大楼,搭上正面唯一一座狭窄电梯前往六楼。虽然过程中一直发出吱嘎声,但是依然勉强将我送上目的地楼层的电梯门就像是在对我说:「下楼的时候给我走楼梯下去!」般粗暴地开启。 走出电梯,我战战兢兢地环视六楼的景象。泛黄的日光灯散发出来的朦胧光线照亮了满是污渍与裂纹的走廊。为了省电而熄灯的茶水间传来滴答滴答的滴水声,让人有种不小心闯进了 恐怖电影布景的错觉。 虽然总觉得这里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但是都来到这里了,也不可能就这样折返。总之,在选择往走廊深处走去后,我在尽头处看见一个写着「smg」的挂牌。下定决心后,我敲响门扉。 「请进。」 里面传来一道年轻女性的嗓音。打开门,里面竟然只是一个平淡无奇到会令人感到有些失望的办公室。文件夹井然有序地摆放在接待访客的桌子和沙发旁的铁架上。只见一张像是公司董事在使用的巨大办公桌就摆放在正面,然而坐在办公桌后的,却是一名看起来年纪和我差没多少的少女——一头滑顺带有光泽的长发,以及犹如雕刻般工整的脸部线条。那双静静地注视着我的澄澈眼眸底下看不见任何阴霾,带着一股仿佛要将人吸入其 中的魅力。虽然并不华丽,却宛若高雅沉静的菊花般,即使花瓶里只插了一朵花,依然散发出一种端庄而凛然不可侵犯的典雅气质。 屋里并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身影。刚才说话的人想必就是眼前这名少女吧?正当我呆愣地看着这名世间少有的美少女看得入迷时,只见当事人从座位上站起身,朝我的方向走来。 「关于你的事情我已经听室田刑警说了。你是向希纯同学对吧。我是来栖沙耶香,请多指教。」 「啊,你好,请多指教。」 我伸手回握住沙耶香伸向我的手。她的手滑嫩得惊人,明明只是单纯握手而已,我却莫名感到心跳加速。 「那么,就让我来问清楚详细情况是怎么回事吧。请坐。」 「咦?问清楚……来栖小姐负责问吗?」 「叫我沙耶香就好。你是莲音高中的高一学生吧?如果是的话,那你和我就是同年纪了。」 嘿……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我会觉得对方很年轻。 ……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那个……难道不是大人来跟我谈话吗?」 「放心吧,我可是这里的代表人。」 「欸?」 「在这里站着说话也不是很好,来吧,这边坐。」 在脑袋还处于有些混乱的情况下,我在沙耶香的催促下来到访客专用的沙发坐下。跟着在我正对面坐下后,沙耶香拿起茶壶帮我倒了一杯茶。 仿佛将日本之美聚集于一身般,沙耶香甚至具备了用心款待旁人的细腻心思。当她拿起茶碗的那一瞬间我就看出来了,为了方便客人饮用,事先让茶碗里的茶水温度降低到恰如其分的程度。看来应该是在收到万寿夫的联系后,预先估算我到达这里的时间,事先做好了这些准备。 尽管在这种日趋寒冷的初冬季节,就算四处走动也不会觉得热,但是一下子在假面怪人的追捕下使尽全力逃窜,还为了来这里走了不少路,所以我现在口很渴。向对方道谢后,我拿起茶碗一口气喝掉了将近半碗的茶水。 日本茶特有的丰富苦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从口腔穿过鼻腔,那是一种会让人回想起广阔茶园的苍翠苦味、像是洗涤喉咙似地从咽喉中流淌而过,仿佛会沁人心脾般的苦味,一种……甚至不逊于胃酸的苦味。 「——好难喝!好苦!这、这茶好苦!这茶苦到除了苦,我已经找不出其他形容词了!这什么鬼东西啊!?」 全身冒出令人不舒服的汗水,嘴巴一边像金鱼似地开开合合,我看向沙耶香,只见她淡然地回答我的疑问: 「这是被称之为世界第一苦的苦丁茶哦。因为得知有客人要来访,所以我事先细细地沏好茶,让苦味凝缩在茶里呢。」 「咦,为什么?为什么知道有客人要来还做这种事情啊?」 心中的不信任感急遽膨胀,我狐疑地看向沙耶香。见状,沙耶香状似忧愁地垂下眼,态度温顺地低声说道: 「……真是抱歉。因为这种茶对身体很好,所以我才想说客人喝了应该会高兴的。也对,我泡的茶比水沟的水还不如嘛。」 「不是,我没这样说啊……」 「你不用安慰我了。像这种东西,光是看到应该就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吧。我现在就马上把这杯茶拿去水沟里倒掉吧。」 「等一下!是我不对!」 我慌张地阻止端起茶碗正要起身的沙耶香。半蹲着身体,沙耶香露出困惑的表情。 喂喂喂,这样也太可爱了吧。 干咳一声后,我说道: 「你说得对,这也是为了健康嘛。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说茶不好喝。啊,喉咙好渴,那我就感激不尽地接受你泡的茶吧。」 说着,我再次将手伸向免除「被倒进水沟里的命运」的茶水。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只能把这杯茶喝光了。丹田一个用力,我一口气喝光剩下的茶水。 (唔喔好苦!苦得就像是吃了路边的杂草一样!不过,我还是喝光啦!混蛋!) 咚! 气势汹汹地将空茶碗用力放在桌上,只见沙耶香拿出像是在品尝碗子蔷麦面的「再来一碗」习俗之气势,迅速地在茶碗里倒了第二杯茶。 「不是吧!等等,你干嘛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因为你说你口渴啊,所以我才想说只喝一杯应该不够吧。」 「我是说过这句话没错啦!可是你看,对我来说,这种茶的苦味太重了啦……对了!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加点水帮我充淡这种茶的苦味吗?」 「真是抱歉,说起来很难为情,不过我们这里现在处于被停水的状态。」 咦咦咦咦咦——!那这杯茶是怎么泡出来的——? 话说回来,在进到这间办公室之前,我可是有听到从茶水间传出滴答滴答的水滴声耶——? 是哪里不对劲?应该有哪里不对劲。尽管内心感到无法释然,但是基于礼貌,我还是拿起茶杯凑近嘴边。味觉已经变得迟钝到让我无法辨别杯里的茶水苦不苦了。话虽如此,拿在手上的茶碗依然稳稳地靠在膝盖上,为了防止对方又在茶碗里添加茶水,我开口说明来意: 「话说回来,我听说这里可以免费聘请保镖,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虽然有点不太一样,不过基本上是这样没错。」 对于沙耶香过于干脆的回答,与其说得救了,不如说,我心里猛然升起一股警觉感。在别无他法之下,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地来到了这里,不过说实话,我还是觉得怎么可能会有不用花钱就能聘请到保镖的好事呢?虽然说毕竟是刑警介绍我来的,应该不会是什么新的诈骗手法,但是会不会有什么风险啊? 「那个……虽然不太好意思问出口,不过,真的有点让人难以置信耶。话说回来,这里究竟是在做什么的?是保全公司吗?」 「由于这部分关系到隐匿事项,必须按照步骤走我才能告诉你详细内容。所以我要先跟你确认一件事情,好吗?」 隐匿事项指的到底会是什么事呢?虽然心中感到困惑,不过我还是点点头,接着,沙耶香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开口问道: 「大致上的内容室田刑警已经有跟我说过了,你目击了杀人现场,凶手因此盯上你的事情是真的吗?」 仿佛连丝毫的变化都不肯放过,沙耶香用她那双清澈无比的双眸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反应。 气氛安静到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虽然此时此刻的情境会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但是我可不想因为在这种时候意识过度,被对方认为我是在说谎。我毫不闪躲地迎向沙耶香的目光,语气铿锵有力地回答: 「啊啊,不会错的。」 「……我明白了,我相信你。」 对方过于干脆利落的回应反而让人感到难以置信,我连连眨了眨眼睛。但是沙耶香却丝毫不在意我的反应,接连不断地向我丢出问题。 「你和被害人认识吗?」 「咦?不,我想应该……没有。而且当时他趴着,所以我也没看清楚他的长相。」 「请你形容一下凶手的长相。」 「这个……因为对方脸上戴着白色面具,所以我没有看到他的长相。至于体型,也因为他身上的连帽式斗篷完全遮住了身材,所以看不出个所以然。」 「凶手的身高大概多高?」 「因为当时我只顾着拼命逃跑,所以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对方身材还满娇小的。」 「有没有其他特征呢?走路方式、惯用手、声音的腔调之类的。」 「声音因为 对方用了变声器,所以也不准,至于其他部分,当时我因为害怕,马上就逃走了,所以也……」 「这样啊?我知道了。我想,在决定是否接下护卫希纯同学安全一事之前,多少也需要跟你说明一下。我刚才也说过了,因为这牵涉到隐匿事项,所以关于我接下来要说明的内容,希望你能保密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如果你同意,我就会告诉你接下来的事情,如何?」 沙耶香表情严肃地向我确认。只要我说出一声「不」,那么毫无疑问地,这件事情就会当场不了了之。而我大概也会在身边没有任何一位像阿进那种保镖的情况下,过着随时都会被杀人魔追杀的不幸生活吧。 「我明白了。我答应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见我二话不说立刻接受这个条件,沙耶香满意地扬起嘴角。她向我微微点过头后,语速流畅地继续说道: 「希纯同学,你知道一家名叫『musahi』的保全公司吗?这是一家不只在国内的市占率排行第一,在国外也拥有众多分公司的大公司。」 「啊啊,我当然知道。我就是在看了那支迅速地将从书桌抽屉里出现,然后眼睛上打黑条马赛克的机器猫入侵者抓住的广告才知道的。还有,那家公司还是一个经常被批评是警察们安插超高薪高级肥猫进入任职的地方对吧。」 「为了我爷爷的名声,关于后面那句话让我稍微更正一下。的确,爷爷的公司录用了不少从警界相关行业退休的人,不过与其说是专门安插超高薪高级肥猫的地方,不如说更倾向是挖角有才之士的猎人头公司。所以比起以在办公室工作为主的菁英人才,爷爷的公司只不过是作为一个二次就业的场所,广纳实务经验丰富的保全部门人才,或者是那些没有国家公务员资格,需要从底层开始慢慢往上爬的人们而已。」 「……咦?等一下。你说你爷爷的公司,意思是指——」 「你猜得没错,我爷爷正是登上警察厅顶端位置的前任警察厅长官,来栖源之助。但是上任仅仅不到一年就辞去职务,自行在民间创立了保全公司『musashi』,堪称是特立独行。」 尽管不是现任,却也是警察厅长官的孙女。 我不禁有种想向她道歉的冲动。也许公安警察在我另有图谋的那一刻就已经有所行动了也说不定。看着虽然仅仅只有一瞬间,但是举止变得可疑的我,沙耶香微微扬起嘴角。那感觉就像是实验小白鼠害怕的模样让她感到愉悦般—— 陡然受到冲击的我用力揉了揉眼睛后,细细地观察沙耶香的样子,但她的样子和一开始没有什么不同,依然优雅而端庄。 (……真是糟糕啊我,一听到警察厅的大名,眼前就出现了可怕的幻觉。真是没用啊。) 沙耶香歪着脑袋问道: 「你怎么了?没事的话,我想继续说明下面的事情,可以吗?」 「啊啊,嗯。抱歉,打断你的话。」 正当我说服自己这一切只是错觉时,耳边传来沙耶香那宛如天籁般的嗓音。 「从防盗到保护要人,虽然『musashi』受理的业务甚至广泛到派遣佣兵前往海外执行任务,但是却有一个领域是他们不擅长的。那就是以未成年者为对象的保护任务。就好比像是希纯同学这样的高中生。」 看我满脸茫然地伸出手指指向自己后,沙耶香默默地点头。 「如果是有思考判断能力的成年人,就能清楚理解自己处于何种窘境,也能接受自己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必须找个隐匿之处藏身。这么一来,负责保护的人不只能减少负担,还能将风险压到最低。可是呀,如果保护的对象换成了未成年人,事情的发展就没那么容易了。因为不能清楚意识到自己处于何种险境,所以即便知道会有保镖随时跟在一旁,还是会误以为从此以后就能过着和往常无异的生活。」 「咦?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我之前也一直觉得,只要雇用了像阿进那样的保镖,一切就能船到桥头自然直了。进出学校这种比较安全的场所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原本还打算继续正常上下学的。 听了我内心的想法后,沙耶香毫不留情地对此表示否定。 「别说傻话了。从单纯的可疑人士都能轻易闯入校园里的这一点就能看出校园的安全维护措施有多薄弱。对真心想要做出任何攻击行为的人而言,高中这种地方,可以说是绝佳的狩猎场所。但是即便如此,像是让保镖站在走廊警戒这种正常的应对举动,校园方面却依然抱持着反对立场,说什么其他学生会害怕、会影响上课之类的。」 虽然沙耶香对此似乎感到相当不满,但是我倒是觉得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在学校里遇到身穿黑衣、脸上戴着墨镜的可怕大叔从走廊上看向教室的话,是我也会感到很在意。 尽管我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然而对方似乎能充分地感知到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见沙耶香微微叹一口气,但是却也没有斥责我这种天真的想法。 「是啊,有些部分确实是我们无法去干涉的。若是将未成年者藏匿在狭小的房间里二十四小时都在一旁保护对方,也有可能会造成被保护者尚未发育健全的精神状况因此受到严重创伤。最重要的是,虽说无法替代生命,但是像这种将一生只有一次,无法从头来过的珍贵校园生活自由牺牲掉的执行保护方案,如今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这时候,沙耶香眼神强而有力地注视着我,态度坚决地说道: 「所以我才会创办sates guardian——也就是『smg』呀。」 在手中握有的信息不足的情况下,我完全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什么。与其说她是注意到我有所疑惑的眼神,倒不如说像是即兴街头演说般,沙耶香脸上露出喜色。 「我接下来要说的正是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的机密内容……希纯同学,你绝对不能将你在这里的所见所闻外泄出去,没问题吧?」 沙耶香用一种不容反驳的强势语气叮嘱道。在对方的气势震慑下,我吞了口水,开口试探: 「如果我说了出去,我会怎么样吗?」 应该是有制订明确的惩戒吧?只见沙耶香伸手抵着下颚,露出苦恼的表情。正当我心中感慨着美女不管做什么都像一幅画一样令人赏心悦目之时,沙耶香断断续续地说道: 「这个嘛……虽然说只是口头上的约定,但是违反约定就等于是对我说了谎……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吞一千根针当作惩罚吧?」 「吞一千根针……」 闻言,我忍不住扬起嘴角。本来我还想说若是做出背叛警察厅长官孙女的行为,搞不好会被抓进监狱里关起来呢,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说出「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这种像是小孩子在打勾勾的话。因为对方长得太漂亮,原本我还以为对方是一个不好亲近的女孩呢,看来对方或许意外地也有可爱的一面。 就在我心中这么想着,刚放下胸口大石的时候——沙耶香微微一笑,露出宛如天使般美丽的笑容后,开口询问道: 「就用固定布料的珠针吧,如何?」 「…………嗯?」 没听懂对方在说些什么,我想也没想地又问了一次。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当然的吧。毕竟在我目前的人生里,还没有过被说「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喔」后,下一句就被对方问「就用固定布料的珠针吧,如何?」的经验。因为没办法将对话的关联性连结起来而导致脑袋陷入混乱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然而,对于我的疑惑,沙耶香却是快刀斩乱麻地用一句话就解决了。 「就是要让你吞下去的针的种类呀。长得也可爱,就用固定布料的珠针 吧,不错吧?就选珠针吧!」 「好可怕!你说的这些话也太可怕了吧!就算只是开玩笑,女孩子也不应该说出这种话啊!」 「唉呀,我只要说了会做,就一定会去做哦。到时候就等着你把珠针吞下去啰。」 说着,沙耶香眯起双眼,露出一抹妖艳的微笑。 当我看见她那澄澈毫无隐瞒的表情时,我全都明白了。虽然在对方端出茶水的时候就有种「不太对劲哪——好奇怪哪——(稻川淳●的怪谈风格)」的感觉,但我现在终于能够确定了。 我不能被美丽的外表欺骗。 沙耶香天生就是那种欺负他人之后,会从中获得快感的抖s—— 就在这个时候,设置在房间墙壁上的安全装置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小小的液晶上显示「1-b」的文字,红灯匆明匆灭地闪烁着。 沙耶香陡然站起身,只见原先挂上她脸上的笑容在眨眼间消失无踪,锐利的光芒在眼眸深处闪动着。 「怎、怎么回事啊?刚才的声音是什么?」 「……一楼似乎是出现入侵者了呢。」 听见沙耶香说出那令人不安的台词后,我不禁想起了假面怪人。仿佛想抹去心中的那丝不安情绪,我语带期盼地猜测道: 「你说入侵者……应该只是客人而已吧?像我一样来咨询的客人。」 「我倒是认为这个可能性很低呢。因为『smg』目前其实还处于试营运的阶段,所以客人都是透过他人的介绍才会知道这个地方。除了希纯同学以外,我并没有收到任何人的通知提到今天还有其他访客会出现。」 语落,沙耶香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起来,一边走向房间门口,一边说道: 「虽然还没正式签署合约,不过现在也只能出马保护你了。就先退避到一旁吧。」 「咦?出马保护我……所以像阿进那样武艺高强的保镖现在在哪里?」 我殷切地询问道,只见沙耶香踩着一种犹如在舞会上舞动身形般优雅的步伐旋过身,对着我露出一抹自傲的笑容说道: 「武艺高强的保镖就在这里不是吗?就在你的眼前呀。」 「蛤!?」 看也不看目瞪口呆的我一眼,沙耶香打开门,极有效率地确认走廊的安全情况。拖着傻住的我半拉半扯地往前走,接着在电梯前停下脚步。似乎是有人在楼下按了电梯按钮,费劲力气把我送到六楼的老旧电梯此时正朝着一楼下降。接着,电梯灯号再度二楼、三楼地依序亮起,一边缓缓上升。 「看来电梯是行不通了呢。往这边走。」 说着,沙耶香转换行进路线改而朝楼梯口走去。原本只能呆呆地任由对方拖着走的自己在这时也终于回过神来,我边走边问: 「喂喂喂,保镖的外貌应该要是那种身材魁梧的大叔才对吧!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怎么会跟你开玩笑呢?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机密隐藏在背后的真相呀。既然针对未成年者的保护关乎着精神层面上的问题,甚至存在着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神圣地带——也就是名为校园这个物理性障碍,那么就只能由我们这边主动出击了。在尚未成年的优秀人才取得证照资格,并且注册成为派遣员工后,外派至保护对象的身边——这就是我们目前正在测试进行的业务。」 「蛤!?你的意思是说,这里的保镖全都是学生吗!?」 「是呀,就是这样。」 来到阶梯处,沙耶香绕到我身后殿后,推着我的背让我往楼下跑。五楼、四楼地通过每个楼层,阵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让我感到有些头晕。姑且不说如果保镖是阿进我会有什么感觉,但是由同年纪的学生来担任保镖的话,实在是让我觉得不安。 有别于无言以对的我,沙耶香毫不松懈地警戒着周围,同时说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放心吧。包含我自己在内,所有取得证照资格的警卫人员都是经过重重严格评选的。更何况,你应该也能明白由学生保镖负责保护你的好处有多大吧?如果是和自己同年纪的保镖,也不会感到拘束,而且也能融入像学校这种特殊的环境。甚至可以像是忘了自己正处于受到保护的处境之中一样,过着与往常无异的生活。」 「也许你说得没错啦,可是……」 「停下来!」 受到尖锐的制止声影响,我维持着要往下一个阶梯走去的姿势,刚抬起的脚就这样停顿在半空中。 只见沙耶香在我的脚边蹲下,描摹着距离阶梯约莫二十公分高的地方。凝神看去,发现那里绑了细钢索,钢索从扶手之间穿过并延伸而出,钢索前方可以看到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的黑色圆形物体被绑在那里。我想这肯定是我的错觉吧?那个东西看起来和动作片里面常常出现的手榴弹长得非常相似。 沙耶香身体动也不动地回头仰视着我,语气淡然地说道: 「是诡言。要是你刚才就这样踩下去,此时大概已经在一瞬间就被炸飞到那个世界了吧!」 闻言,身上瞬间冷汗狂冒。尽管感到双腿发软,但是也不敢真的瘫软在手榴弹的隔壁,我只能无助地喘着气,脸色发白地看着沙耶香。 看着我的样子,沙耶香忽然低声呢喃道: 「……果然,你总是会露出让我感到愉快的表情呢。」 「蛤?」 「没什么。比起这件事,现在更重要的是我们的行动已经被对方看穿了。电梯那边肯定也是对方刻意设下的诱饵。希纯同学,跟我来。」 沙耶香刚沿着走下楼的阶梯往回向上奔跑后,来到了上一层的四楼楼层。左右并排着好几间无人空房,尽头处虽然设有采光用的大窗户,然而由于比邻的大楼完全遮蔽了阳光,使得室内只剩下紧急照明灯的微弱灯光照亮走廊。 「这边走。」 追在直接抛下这句话后便率先往前走的沙耶香身后,我压低声音问道: 「吶,你接下来是打算怎么做啊?先下楼应该比较好吧?」 「就这样老实下楼的话,有可能会被伏击呀。总之,你就闭上嘴安静跟在我身后——」 就在此时,沙耶香突然闭上嘴,停下脚步。在我开口问她发生什么事之前,一座位于前进方向,小而整洁的电梯厅却传来阵阵剌耳的声响。当我意识到似乎是电梯重新运作时,沙耶香猛地抓住我的手,将我拉近附近的房间里。 「你要做什——」 还来不及说完,抗议的声音就被沙耶香的手给阻断了。随后,沙耶香便压在我身上迫使我不得不弯下腰。似乎是沐浴乳的香气在鼻息间萦绕,沙耶香那捂住我嘴巴的柔软手掌上传来的触感让我不禁屏息。 我的身体因为不同于刚才的理由而僵直在原地,一旁的沙耶香却是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走廊的方向,一双好看的眉毛紧紧地皱起。 「……看来这个才是真身呢。」 电梯似乎在四楼停住了。「叮」的一声,门的另一端传来有些呆板的声响。接着,某人的脚步声响起。 哒、哒、哒。 发出脚步声的主人虽然驻足在走廊上观察了一下子,但是很快地便又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接着,对方打开了离电梯厅最近,也就是距离我们所在房间只隔了一间房间的门。 入侵者以一种仿佛是在来回舔拭着房间内的眼神般,视线细细地巡视四周的画面在我脑中浮现。不久后,那道视线捕捉到我的存在,接着,对方朝我伸出那双不祥的杀人之手—— 「希纯同学,希纯同学!」 猛然回过神来,就发现沙耶香的脸近得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后 ,沙耶香的身体也跟着探过来,她压低声音清楚地说道: 「希纯同学。你有意愿让我成为你的专属保镖吗?」 「咦?」 「我刚才也说过了,由学生组成的保镖目前还在试营运的阶段。也因为这样,我们不会将保护的对象视为客户,而是当成监督者。这就是可以免费聘雇保镖的原因。」 耳边传来了门扉合上的声音。入侵者这次似乎是打算对斜对面的房间开始进行搜索,感觉得出对方现在正在转开门把。沙耶香说完后,紧接着又继续说道: 「监督者的人选是由我负责一手挑选的,原本其实有各种条件限制,然而情况紧急,所以可以将希纯同学视为特殊例子,认定为保护对象。剩下的,就只有希纯同学本身的意愿了。如何?你愿意将你的性命托付给我吗?」 沙耶香眼神真挚地看着我的双眼。那仿佛要将我心中的不安与恐惧彻底净化般的娴静眼神强烈地吸引着我。 等到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老实地点头同意了。见状,沙耶香温柔地笑着牵起我的手拉向她的唇边。 「不要发出声音哦?」 刚说完这句话,沙耶香便用她的嘴唇轻轻碰了我的大拇指。柔软却富有弹性的触感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中——下一瞬间,大拇指传来一阵刺痛。 「呃!」 身体微微一颤,我勉强压抑住发出声音的冲动。只见沙耶香抬起头,一副「做得很好」的表情对我微微一笑。沾上血珠的嘴唇就像是擦了口红般散发出妖异的氛围。 「真是抱歉,这也是为了规定。」 说着,沙耶香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张。用我渗出血滴的大拇指在写着「契约书」三个字的一角印下指印。 尽管性命并没有受到威胁,心脏却还是因为不同的理由而剧烈跳动着。然而沙耶香却一副冷静模样说道: 「ok,这么一来就算是契约成立了。剩下的,就是该怎么度过眼前这个关卡了。」 话落,沙耶香在房间里放眼环视了一圈,我也效仿她跟着观察周围的情况。因为刚才根本没多余的心力去注意周围的情况,所以没注意到这里以前似乎是一间休息室。积满灰尘的长桌、散乱在四周的折叠椅,生锈的洗手台上甚至还有被弃置在这里的瓦斯炉。 沙耶香将视线停驻在房间的一角低声呢喃道: 「这个似乎派得上用场呢。」 话才刚说完,沙耶香便悄无声息地迈开脚步。只见她伸手拿起倒放在房间角落的灭火器后,很快地便转身折回我的身旁。 「接下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照办,懂了吗?」 在感觉到入侵者移动位置来到隔壁房间的这段期间,听完了沙耶香制订的撤退方案后,我瞪圆了双眼驳斥道: 「等、等一下,这种事情……也太乱来了吧—应该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吧?」 「对方已经看穿我们这边的动向了,而且也不知道对方手上拿着什么样的武器。虽然多少有些风险,但是如果不采取行动的话,是没办法成功躲过这一劫的。」 「可是……」 「希纯同学,在护卫任务中最重要的是彼此之间的信赖关系哦。没问题的。刚才所说的路径是根据紧急撤退的f方案来制订的,这条路径的动线平常就都有在进行确认,一定会顺利的。而且这也是目前我们能采取的最佳手段了。所以拜托你了,请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就如同契约上所说的,让我来保护你。」 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沙耶香表情殷切地对我诉说道。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阿进一样。我的脑海里闪过阿进那句经典台词。 『就让在下来守护你的笑容吧。』 那是一种令人想将一切托付给此人的绝对信赖感。就像是胚胎时期的记忆被唤醒般,有种仿佛飘荡在生命之海的安心感。 我紧紧回握住沙耶香的手表示同意。见状,沙耶香点点头,锐利的眼光投向门的方向。 从声音可以判断出入侵者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接着,对方就这样朝我们所在的房间正对面——据沙耶香所说,被用来当作是仓库的房间走去。 沙耶香拿起灭火器后,将背部靠在门旁边的墙壁。而我则是按照事先说好的那样,贴在另一边的墙壁上待命。 沙耶香看似在询问:「你准备好了吗?」一样。老实说,虽然我还没准备好,但是入侵者也不可能会等我做好心理准备。可以感觉到对方似乎搜完了对面房间,并且来到了我们所在的房间前。门把转动的声音听在耳里显得格外大声。 沙耶香竖起手指打暗号。 ……3…….2、……1—— go! 我抬脚对着入侵者转开门把后出现些微缝隙的门用力踢去。大门猛然开启,将入侵者弹了开来。 沙耶香一边按下灭火器让灭火剂喷出,一边冲到走廊上。眨眼间,眼前便陷入一片白茫茫中,甚至连方向感都跟着模糊了起来。 「跑!」 在沙耶香一声令下冲出房间后我立刻向左转,使出全力狂奔起来。摆脱白烟后,一面位于视线前方走廊尽头处的大窗户便清楚地映入眼帘。 向后看去,只见沙耶香正狂喷灭火剂制造烟雾,同时紧跟在后奔跑着。脚程快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女人该有的速度。既然这样,也不需要放慢速度了,也就是说,我也没空继续踌躇了。 渐渐逼近玻璃窗了。 沙耶香压低身体,侧身朝斜前方用力迈开脚步。压低身形将身体伸展到极限的动作宛如居合斩的剑式般,只见她将灭火器朝前方投掷而去。 被抛飞的灭火器擦着我的脸颊掠过,配合还没完全消散的灭火剂,那画面看起来就像是火箭炮一样。红色炮弹就这样笔直地飞向玻璃窗击碎整个窗户,数以百计的光辉在眼前炸裂开来。 「希纯同学!」 「唔哇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破音的叫声跳向窗外。据沙耶香所说,这是紧急撤退路线之一。隔壁大楼——也就是位于窗户对面的房间据说是被smg租下来的场地。为了确保能够随时从窗户跳入,事先就已经将玻璃窗拆掉了,经常维持开放状态的门似乎也有做过特殊设计,一旦关上门,就没办法从屋子里打开门。也就是说,只要从这栋大楼跳到对面那栋大楼里,就能迅速离开,而且只要离开房间后将门关上,就算有追杀者,也能赚取到足够的时间全身而退。 但是问题就在于这里是四楼,要是一个不小心脑袋朝下摔下去的话,运气不好可是会直接驾鹤归西的,况且就算运气好没摔死,也免不了骨折的可能。 以生物时钟的感觉来说,仿佛长达数小时般令人无比恐惧的飘浮感向我袭来。虽说和隔壁大楼之间的间隔也不过才两公尺左右而已,然而这段距离却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走在一条通往地狱的悬崖峭壁之间长达数百公尺的钢索上般绝望。 从我口中迸出来的悲鸣声在大楼缝隙中毫无秩序地四窜,发出阵阵回声。虽然心中涌现了一种像是看了限定期间看了据说在死前才会见到的走马灯般的恐惧感,但是我的双腿没有落在距离几十公尺下方的柏油路,而是稳稳地踩在大楼里的地板上。 着地时的冲击让双脚一阵发麻。此时的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尽管感动得不禁眼角泛泪,但是现在可不是在这里细细感受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我转头朝刚刚跳进来的窗户看去,丝毫没有打算自己一个人赶快逃跑的念头。我还没有落魄到会对这个挺身而出保护我的少女弃而不顾的程度。我是为了接住跟在后面的沙耶香,也是为了当对方快要掉 下去时可以及时伸出手接住她,所以才转身的。 然后,我看到了。 咦?我疑惑地心想。 我跳进来的这个房间就像是正在举办着某人的生日派对一样,屋里充满了各种装饰。色彩缤纷的壁贴、点缀着天花板的气球,然后,窗户上方的牌子上写着: 『grattion!you are alive!(恭喜!你活下来了!)』 呆呆地张着嘴看完牌子上的文字后,沙耶香动作飘然地降落在我面前。面对我必须抱着必死决心才能跳过的大楼与大楼之间的壑沟,她就像是跨过路上的水洼般,轻而易举地跳了过去。只见沙耶香伸出右手将一头黑色长发往后一拨,露出优雅的微笑。 「我的眼光果然不会错。你求饶的哀叫声听起来真不错。」 「等等,你在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咦,这是……」 「唉呀,我没跟你说吗?刚才的事情只不过是训练而已唷。」 说着,沙耶香微微偏头向后方看去,接着挥了挥手。对面窗户出现一抹仿佛是在上演搞笑短剧般全身涂满灭火剂的人影,并且也跟着朝我们挥了挥手。 大脑陷入了极度的混乱,我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咦,骗人的吧?刚才那些全部都是训练?」 「是呀。啊啊,不过,虽然说是训练,但是并不是一开始就内定好结果哦。看穿诡言的部分、以及让你按照这条路径安全撤退的部分,这一切都是靠我圆融的处理方式才有的结果哦。如何?毕竟我也让你见识到我身为保镖的实力了,应该也算是一场相当有意义的训练吧?」 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后,我恍遭雷击般立刻发出怒吼声: 「哪里有意义啊!我可是抱着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驾鹤归西的决心跳过来的耶!?」 「你放心,我们当然不会任由被保护对象因为训练而死亡的事情发生,所以窗户下方事先就已经设置好防止坠落的强化玻璃了。乍看之下都看不出来对吧?」 「如果是防止坠落的话,防护网就足够了吧!为什么要装那种乍看之下看不出来的强化玻璃啊!?因为很重要,所以我再问一次!为什么要装那种乍看之下看不出来的强化玻璃!?」 「呵呵,真是贪心呢。你就这么想知道为什么?」 「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耶,喂!算了算了,我想我大概也知道原因了啦,是说感觉好可怕,所以我不想知道答案了!」 「因为呀,我想听听看受到『万一摔下去搞不好会死掉』恐惧感所折磨的你,打从心底发出来的惨叫声嘛。惨叫声在大楼之间回荡,真是美妙无比的音色哪。」 「欸,我明明都已经很大声地说我不想知道了啊!」 不晓得是因为我打从心底大叫的关系,还是因为安心和疲惫感排山倒海而来的关系,我当场瘫软在地。 「算了,我累了。刚才说好的保镖契约也当作我没说过。要是被施虐狂拿来当玩具耍,不管有几条命都不够。」 没错,毫无疑问地,沙耶香正是一名天生的抖s。要是聘请她当保镖,肯定会变成心腹大患,然后带给我灾难。 听完我的话,沙耶香露出一抹残酷得令人毛骨悚然,却又如同毒品般会令人上瘾的迷人笑容。似乎已经不打算继续扮羊吃老虎似地,她愉快地说道: 「很遗憾,没有办法中途解除契约哦。关于这部分,契约书上也有清楚记载不是吗?」 说完,沙耶香在我面前挥了挥我刚才按下指印签订的契约书。我连忙浏览契约书上的内容,只见「关于契约」的字段上—— 『契约的有效期间为一周,如欲针对契约内容进行变更,在甲乙双方协议之后方可决定,然而于契约的有效期间之内,原则上,受保护对象无法解除契约。』 ——上面是这么写的。我瞪圆双眼,忿忿然地表示抗议。 「这个条款也太奇怪了吧!这根本是单方面的契约啊!」 「可是希纯同学你还是在这份契约上按下指印了对吧。更何况,我可是在没有报酬的情况下拼上性命去保护希纯同学的唷?要是在连监察都无法充分做到的情况下,就这样被你单方面解除契约的话,我不就真的是在做白工了吗?这点程度的要求也是理所当然的呀。顺便告诉你一声,如果你还是打算解除契约的话,就必须支付一百万圆的违约金哦。」 「一百万……」 怎么可能付得起啊。连换一台新的dvd录放机都没办法的我,怎么可能有办法支付这么庞大的金额啊! 似乎完完全全看穿我在想些什么,沙耶香表情得意地说道: 「希纯同学既可以确保生命安全无虞,而我也能够从中得到该怎么让受保护的高中生过着与常人无异的日常生活的诀窍,这对双方都是有利无弊的吧?在契约上,我也不过是多少拥有一些主动权而已,并没有要你当我的宠物呀。」 「你说得是没错啦……」 ——等等,刚刚她说了什么?宠物? 「既然这样,那就没问题了吧。那么就让我重新自我介绍吧,今后还请多多指教啰,希纯同学。」 沙耶香伸出手要和我握手——当我下意识地伸手要回握时,她突然手掌向上对我说道: 「训练宠物时的『来,握手』很适合你呢!」 「哇,真是不得了,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要求握手的呢!」 就这样,我聘用了一名无论能力还是容貌都是s级,顺便一提,就连性癖好都是抖s的保镖—— 第2话 『暗杀者戴上假面、保镖披着羊皮、而我则是倒霉地狂奔在背黑锅的路上不见棺材不掉泪。』 过了一个晚上后,我想,这肯定是梦,不会错的。 我的运气再差劲,也不可能会发生目击杀人现场,然后还因此遭到追杀这种事。最后为了自保而雇用的却是一名抖s美女保镖——不切实际的梦境也该有个限度。 快醒醒啊我! 我伸出双手用力拍打脸颊鼓起精神后,拿起书包背在肩膀上走出家门。如同往常般令人感到舒服的早晨,初冬时节冰冷却澄澈的空气将还没完全消散的睡意赶向远方。麻雀正挤在电线上练习大合唱,住在附近的老爷爷一身慢跑服朝气满满地在晨间散步,而对面则是停着一辆车身厚重、藏头藏尾却反而显得欲盖弥彰的伪装警车。 是伪装警车啊啊啊啊啊啊——这一切果然不是梦啊啊啊啊啊啊。 发现这并不是梦,我从自我催眠中清醒了。坐在伪装警车里的正是万寿夫和隼人,两人一看到我从屋里走出来,便开着伪装警车朝我的方向驶近。电动车窗静静地降下来后,坐在驾驶座的隼人开口向我打招呼: 「早啊,昨晚睡得好吗?」 「早安。托您的福,我睡得很好。谢谢您。」 「不用跟我们道谢啦。我们也不过是听从上级的命令行事而已。」 「上级的命令……吗?该说什么好呢……不好意思,为了我的事情,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微微低头道歉,回想昨天沙耶香说过的那些话。 没有按照常理和我握手,而是像面对宠物似地要求「来,握手」的沙耶香在那之后又马上对我说道: 「我现在就会立刻进行开始保护任务之前的准备和手续,但是需要花上一些时间。明天早上我会在希纯同学上学前将一切都先整顿好,所以在那之前,我会借用爷爷的人脉,请警察护卫随行。放心吧!」 就这样,等我半信半疑地回家后,就看到家门前停着一辆伪装警车,而这两人就坐在里面。 万寿夫坐在副驾驶座上,看起来像是心情很糟地忍着哈欠说: 「真没想到抛出去的烫手山芋会再度回到我们手上哪。真是麻烦死了。算了,你现在要去学校对吧?坐上来,我们载你过去。这样对我们来说也比较轻松。」 「咦……不用了。这样会搞得很像我是被警察带走的嫌疑犯一样。」 「哼,这倒也是。也罢,用走的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况且昨天也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影。」 这句话是对于做了白工的嘲讽吗?还是只是单纯在描述事实呢?正当我因为无法辨别而烦恼该怎么回应时,万寿夫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正经起来,他压低声音说道: 「这是好事啦,我说真的。老实说啊,保全公司的保镖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在一旁听我们对话的隼人闻言一惊,连忙小声劝谏「室田先生,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呀」,然而万寿夫就好像完全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咬牙继续说: 「什么叫做『有本领所以很安全』啊?变成那样还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种人现在还好意思摆出保全公司大佬的嘴脸装腔作势。不只如此,因为自己的孙女也牵扯在里头,竟然还说只要有合适的人选,就要介绍给smg?怎么有办法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啊?我们又不是在做人力中介的。」 「室田先生,话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该集中精神在警卫任务上了。」 隼人语气用力地说完后,万寿夫像是回过神似地眨了眨眼。只见万寿夫摸了摸掺杂着些许白发的头发,表情失望地对着我说道: 「啊,抱歉,这些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可是,你刚才说保全公司什么的……」 「唉呀,已经这个时间了。向同学,你也差不多该去学校了吧?」 插嘴打断我话的人正是隼人。虽然觉得对方转移话题的方式有些刻意,但是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确实有点赶。虽然对此感到耿耿于怀,但我还是在微微点头后,转身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 「希纯,早呀!」 没有迟到,也没有受到袭击,安全抵达教室后便立刻遇到向我打招呼的人。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从幼儿园时期就认识的青梅竹马——歌川菜菜美对着我比了一个v的手势。除了一对引人注目的丰满胸部,在曲棍球社锻炼出来的身材也十分健康结实。绑在一边的侧边高马尾在肩头处晃呀晃的样子,让人不禁想到一只心情很好的猫佣懒地摇着尾巴的模样。 「喔,早啊。」 我心不在焉地回打招呼后,很快地坐到位子上,愣愣地看着空白的黑板发呆。 见状,一旁的菜菜美露出疑惑的表情,接着朝我的座位小跑着靠过来。菜菜美过来后便直接蹲下身,将下巴靠在我的课桌上,眼睛滴溜溜地转呀转地抬头仰视我。 「吶,你怎么了呀?感觉很没精神耶。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吗?」 「嗯——是啊,有件事情让我很头痛。」 虽说面具怪人的事情是最令人担心的,但是在那两名刑警表示完全没看到可疑人影后,我稍微冷静下来了。也因为这样,如今变成和我签下契约的沙耶香一事占据了整个脑袋。她也说过,刑警们只保护我到抵达学校为止,而实际上在我走进学校里之后,伪装警车就返回警署了。而这件事就代表着交接已经完成,沙耶香本人恐怕也—— 正当我想到这里,菜菜美忽然开口对我说: 「啊!我懂了。你最后还是没赶上《流浪大镖客》播放的时间对吧?」 仅仅一句话就让我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我感到沮丧地垂下肩膀。发生太多事情,害我都忘了这回事了。我竟然会漏看了我心中的绿洲,也就是阿进精采的活跃…… 「哎呀!我猜中了?明明昨天也匆匆忙忙地离开学校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呀?」 「很多。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 「这样呀,毕竟希纯从以前就很倒霉嘛。老是被流浪狗追,我原本就一直想说你总有一天应该会赶不上播放时间,果然还真的被我猜对了呢。」 「反正我就是倒霉啦。我每个礼拜都很期待的说……」 明明我现在已经很沮丧了,菜菜美却一副像是在比赛途中抓到射门的好时机似地双眼发亮,看起来比平常更加朝气蓬勃。菜菜美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继续说道: 「真拿你没办法。既然这样,那我就帮你烧成dvd吧!」 「款?菜菜美,你都会把《流浪大镖客》录起来吗?」 「只有这次刚好有录下来啦,碰巧而已。大镖客播出之前不是情报节目吗?因为昨天播出的特集内容好像很有趣,所以我就想说设定播放预约等着看节目,结果不小心出现了一点操作上的失误。真是的,播放后害我吓了一跳呢——因为突然开始播放时代剧嘛。不过啊,还好我没有马上重置内容。希纯一年也是会有那么一次运气好的时候呢!啊,不过,明天应该会下大雨吧?还是会下大雪呢?搞不好还会出现台风——」 仿佛是在背诵事先准备好的剧本一样,菜菜美突然变得话多起来。由于彼此之间认识很久了,所以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我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难不成你是怕我没赶上播出,所以事先帮我录好了?」 「才、才不是!」 闻言,菜菜美涨红一张脸想站起来,结果此时课桌发出「叩」的声响,桌脚悬浮在距离地面大概三公分的半空中。正当我以为是地震打算做出反应时,看到一旁的菜菜美按住胸口再度蹲下身后,不禁愣住了。 「闻?刚才是你的胸部去卡到桌子吗?你的胸部该不会又变大……」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 狠狠瞪了一眼,我默默地将未竟的话语吞回肚里。话说回来,我都忘了关于胸部方面的话题是禁忌了。男性本能让我的视线一直忍不住想飘向「问题」的所在处,但我还是靠我的理智将我的眼睛转向其他地方。 「那个……谢谢你特地帮我录下来。」 「所以我不是说了,我才不是特地帮你录的。都说是碰巧了。那你有需要吗?dvd。」 「但我家的录放机现在刚好坏了啊。我之所以会急急忙忙冲回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原来是这样啊。啊,既然这样——」 话才说到一半就突然中断了。想着对方应该还有话要说,我便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结果却见菜菜美一脸踌躇地不发一语。正当我讶异地在心中想着对方怎么了的时候,没多久就看到菜菜美将视线从我身上转开,双耳通红地对我说道: 「那个……既然这样,那要不要到我家看?刚好今天社团开完会议就结束了,所以我放学后有空喔。」 「欸?」 「不是啦,就是那个……我也知道你每个礼拜都很期待这部戏,所以觉得有点同情你嘛。只是同情喔,同情。更何况我对这部戏也有点好奇,所以才想说可以陪你一起看嘛。反正内容意外地好像满不错的,加上阿进也挺帅的——」 我猛地伸出双手用力握住喋喋不休的菜菜美的手。 「耶咿!?等……等等!这种事情不要在教室……不对,就算是在家里做这件事也会让我觉得满困扰的,不过如果是在家里做的话……!?」 「对吧!?阿进很帅对吧!唉呀,真没想到菜菜美竟然也发现了阿进那种朴实无华的魅力之处!那我就接受你的好意去你家看啦!让我们一起畅聊关于阿进的魅力吧!」 「知、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你放手啦!」 「啊,抱歉。我太用力了吗?」 菜菜美低下头,接着将手缩在胸前用力地握紧。真的有那么痛吗?正当我开始有些担心的时候,就看到班导松元老师走进教室。仿佛收到暗号似地,菜菜美唰地站起身来: 「那就放学后见啰!」 几不可闻地低声说完这句话后,她小跑着回到自已的座位上。看来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吧?还好还好,这么一来也能去她家看《流浪大镖客》了,真是难得的好运哪。 正当我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松元老师一开口便说道: 「虽然很突然,不过,班上来了一位新同学。来栖,进来吧。」 话落,沙耶香清雅脱俗的身影便走进了教室里。 空气骤然一变。在这之前气氛还很和缓的空间之中蓦然产生一股灼热感,周围一阵轻微的躁动。不分男女,众人的眼底纷纷涌现宛如见到米洛的维纳斯雕像般,对于至高无上的美所产生的好奇心与欣羡。 就像之前的我一样,班上的同学们似乎也被沙耶香那高雅端庄的外貌所蒙骗,纷纷以为她是一名「名媛淑女」。然而,从本性其实是「女王殿下」的沙耶香身上却能感受到她的抖s气质。照理说,莲音高中的女学生穿在脚上的应该是学校指定的乐福鞋才对,然而沙耶香穿的却是感觉很适合踢人也很适合用来踩人的白色长筒靴。 我说各位~~不要看得入迷了,快点发现异状啊~~ 老师~~她违反校规啊~~ 然而,谁也没听见我无声的抗议。沙耶香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用一手端庄秀丽的好字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向众人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的名字叫来栖沙耶香。由于家人在工作上的关系,所以临时决定转学来到莲音高中就读。请各位多多指教。」 ……啊,果然还是来了吗?原本就想着警察完成了护卫工作后,肯定就会由沙耶香来接手接下来的护卫任务,结果我猜得果然没错。烦恼的种子开始发芽滋长,想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逐渐成长为食肉植物吧…, (不,不行不行,我不能这么消极。) 我立刻对自己这么说。沙耶香之前不就说过了吗?她说,smg是为了让未成年的受保护对象能够过着与以往相同的平凡生活而创立的跨时代保全公司。而沙耶香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想必也会在我和其他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完成护卫的任务吧。那么既然如此,我只要把自己当做是和转到新学校的美少女同班的普通学生a,然后装做若无其事地演好这个角色就好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便感到轻松了不少。在松元老师的指示下,沙耶香朝最后面的空位走去。沙耶香一面完美地营造出由于第一次到新学校上课,所以看起来像是很紧张的假象,看似拘谨客气地窥探班上同学脸上的表情一边前进,没多久便来到了我座位的旁边。 这时候,沙耶香十分突兀地停下脚下的步伐。 她的书包从她的手上滑落,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众人纷纷侧目,然而沙耶香那双因为惊讶而瞠大的双眸却是笔直地凝视着我,丝毫不为所动。仿佛是要压抑自己不发出呜咽声般,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湿润的眼像是随时都会流下泪来。 接着,沙耶香一副像是悲剧中和恋人被活活拆散似地,用饱含情感的语气低声说道: 「啊啊,神呀,真没想到我竟然会在这里和希纯同学再次相见……」 糟了,我忘了这家伙是抖s了! 沙耶香那丝毫不逊色于大牌女演员的演技,让我平凡无奇的校园生活在一瞬间便轰然崩塌。周围的同班同学们纷纷屏息以待,好奇我们两人之间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一旁的菜菜美全身不断地颤抖,用一种像是看见了弒亲仇人的眼神瞪视着我。 我这才深深地反省自己,是我太天真了。我的厄运现在还在继续。 * 「你刚才那样做到底是想干嘛?你和我有仇吗?」 「请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好吗?让人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牵扯的话,遇到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单独行动的情况时才不会引起怀疑,也比较方便我进行保护任务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啊,这里是保健室,然后对面是家政教室。」 「是吗?那就跟示意图一样了呢。这样我拟定的护卫计划就不用再做变动了,真是太好了。」 一到休息时间,沙耶香便要求由我为她介绍校园里的环境。刚好我也有很多话想说,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够从摩拳擦掌等着疯狂追问我细节的同学们手中逃脱,所以现在我才会和她在这里四处参观校园环境。 「话说回来,你竟然能在短短一天之内就转进我们学校。是透过前任警察厅长官的人脉吗?」 「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这次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转学进来,都是多亏了日本政府在后面推了一把哦。」 「蛤?政府?」 「是呀。这件事可不能跟其他人说,其实呀,smg私底下有受到政府支持。自从进入恐 怖主义时代后,政府也开始推行关于重新评估要人警护方面的体制一事,所以针对做为致命性弱点的未成年者护卫部分,政府便将目光放到拥有革新的保卫计划smg身上。如今则是在暗地里透过超出法规的措施发放许可证给未成年的保全人员,不过,只要smg展现实际成果,让外界认可其可行性,那么政府在法制上必然也会开始进行整顿。」 听起来还真是一个庞大的计划啊!我愕然地开口询问道: 「喂喂喂,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女高中生真的没问题吗?由你爷爷的公司来进行不是比较好吗?」 「别说傻话了。说到底,提出这个护卫计划的人可是我,要是将实权交给连进 到校园都很困难的大人,原本能够顺利进行的事情也会变得不顺利了。如果是普通的公司还好说,但是攸关保全人员和被保护对象的性命,这部分可不能妥协。我之所以会创办公司且亲自出马进行护卫,也是为了将这份经验直接反映在公司的保全手册上。这样做最有效率,也能将风险压到最低,对吧?」 「真厉害。光是高中生开公司的事情听起来就很了不起了,没想到你竟然连那种事情都想到了。」 正当我对此感到佩服不已的时候,就看见沙耶香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不曾在班上同学面前展现的、会让人感到背脊发凉的恶魔般笑容。 「……嗯,总之,就先当做是这么一回事吧,只不过是暂时的。」 「欸?」 「我没有兄弟姐妹。尽管我是站在musashi来当家的立场上,但是认为女人不可能担起保全公司老板此一大任的干部董事也很多。实际上,似乎也有不少人在暗地里做一些小动作打算接任爷爷的位置。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未成年者的保全在将来必然会成为一大市场,等到smg正式将其导入运用,就能独家掌握这份技能。」 此时,我们刚好从化学教室前经过。眼角刚好看见摆放着化学药物的柜子,可是,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总觉得沙耶香给人的感觉还比较危险? 「虽然有musashi个后台在,但是我之所以会另外独立创办公司,也是为了不让立场敌对的董事抢走这份功绩。之所以会将办公处定在萧条的杂居大楼里,也是为了让那些人以为我是打算将这种像是小孩子扮家家酒似的公司经营方式转化为经验值,让众人认可我拥有成为公司当家的资质。但是实际上,我得到的却不是那种低等级的玩具。smg想必也会有碰上需要护卫大臣级别后代的机会,这么一来,在财政界搭上比爷爷等级还高的桥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要掌握这些台面下的事情,就算是固执的大佬们,想必也不得不守口如瓶吧!认为我不过是个小女孩而低估我的那些人,会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跪伏在我面前呢?真是令人期待无比呀!」 说着,沙耶香转而面向我,神情傲然地对我说: 「也就是说,希纯同学是为此而雀屏中选的『试金石』,你将成为我的踏板。很值得感到光荣吧?」 唔哇!一个女高中生,竟然把我的性命拿去当作是权力斗争的筹码—— 这女人太可怕了! 虽然觉得脑袋有些晕,但我还是半义务性地带着她到旧校舍、社团大楼、体育馆、学校中庭等地方参观。尽管校舍的示意地图貌似乎已经输入她的脑袋里了,但是果然有些东西还是要透过亲眼确认来获得一些感想,期间她不断地向我发表她的感想。 比如说: 「在示意图上虽然标注是死路,不过,就算从这扇窗户跳出去,中庭的树木也能当作是缓冲垫而能保住性命呢。希纯同学,凡事都该尝试看看呀。就像是误以为自己可以飞翔的蠢企鹅一样,请你从这里笨拙地摔下去,然后摔成骨折活着回来吧!」 又或是: 「如果是这种防火门,就不会发生追击者持着枪械穿过这里的情况了呢!我是不是该让希纯同学站到门的另一边来做个实验,测试看看这扇门的耐火力到什么程度呢?呵呵,一边聆听枪声与哀嚎声的二重奏,一边享受下午茶时光的感觉真不错呢!」 抑或是: 「这里是弓道场吧。弓箭的保管也很随便,只要把追击者引诱到这里来,就能将对方当成是活动式标靶进行来射击呢。虽然想练习看看,不过,不晓得有没有可以像怯懦的野兔般在我前面四处窜逃,除了用来当作标靶的价值外,没有一丝用处的无能、可悲、甚至不值得同情的人在这附近……哎呀,希纯同学,你不就是为了这一瞬间才诞生到这个世界上的吗?」 好过分。 种种完全不像是正在参观校园的转学生会说出口的危险而失礼的发言,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从头到尾都被对方的气势压得死死的我带着她逛了一圈学校之后,顿时觉得自己筋疲力尽。但是最后依然完成任务,感到放心的我指着附近的厕所说道: 「我已经带你参观完了,我现在要去一下厕所,可以的话,你就先自己回去吧。」 「你说什么傻话呀。我怎么可能让我的视线离开我正在保护的对象呢?你应该好好搞清楚你现在的立场。」 「是是是,踏板对吧。」 「……」 「你快否定我说的话啊!不然我哭给你看喔!?」 就在我一边叹气一边朝厕所的门把伸出手时,沙耶香挤了过来将我推开。 「等等,我先确认一下。」 「咦?」 话刚说完,沙耶香就替我开了门,毫不犹豫地走进男厕里。 此时小便斗前已经有一个人先来了。对方是我不认识的学生。嗯,也是啦,为了带她参观学校,我们此时是在离我们教室所在的第一栋校舍满远的第四栋校舍。所以对方应该是三年级的学长吧。 学长被突然出现在男厕的沙耶香吓了一跳,接着又被她的外貌迷住,最后才猛然回过神连忙将他的「那里」收回裤裆。 沙耶香大概是从对方笨拙的举动判断他并不是追击者吧。同时又观察过我的反应后,确定对方和追击者应该没有任何关连性。貌似在一瞬间便看穿这对往后的护卫任务不会造成任何不良影响,她并没有像在班上同学面前那样装柔弱,而是对学长发出一声冷淡的哼笑。 「这种大小,也难怪会慌慌张张地想藏起来了……」 四周的空气顿时凝结了。 在安静了一秒后,只见学长猝不及防地往外冲,而且连手都没洗就朝厕所出口跑去。当他从我身旁急奔而过时,我看见学长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水—— 我追在学长身后跟着冲到走廊上对着他的背影大喊: 「学长,对不起!这家伙是故意的!她没有看到!她真的根本没看到!」 也不晓得我的话有没有传进在走廊上全力奔跑的学长耳里…… 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为力,转身回到厕所后,就看到沙耶香打开了摆放厕所清扫用具的门,正在确认里面是否安全。受到义愤填膺的情绪所驱使,我微微扬高嗓音: 「你会不会做得太过火了?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危险啊?」 「因为希纯同学的证词让我感到很在意,所以我借用了爷爷的人脉偷看了警察的数据库。结果还真的有。我找到了假面怪人的数据了。」 「咦?」 关上摆放厕所清扫用具的门,沙耶香接着从手边的厕所开始一间间地查看里面的情况。在这段期间,她依旧不停地说明: 「杀人代号『幻影』。虽然希纯同学认为对方单纯只是一名杀人魔,不过,事实上对方似乎是受到他人委托而展开暗杀行动的职业杀手呢。」 「杀手?」 听到意料之外的单字后,我不禁愣愣地眨了眨眼。这是在开玩笑吗?如果是出现在好莱坞电影里也就算了,在和平的日本里,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存在呢? 「觉得难以置信?不过这却是真的哦。也许在杀人之际变装让别人无法辨别自己的脸和体型还算常见。但是假面具、斗篷,甚至连变声器都用上了……你不觉得如果单纯只是杀人魔的话,这样的准备也太齐全了吗?」 「这……也许是这样没错啦……不过那叫什么?淫乐杀人症?如果是像那样以杀人本身为乐的人的话,就算会做这种打扮也不奇怪吧?」 「确实是这样没错。我也不否定嫌疑犯身上可能会有这类的特性。不过,最让我感到玩味的 是当警察抵达现场时,无论是尸体还是血迹都完美地被抹除了的这一点。我也重新看过记录了,从接到通报到室田刑警和宇山刑警抵达现场的这段期间也才过了十分钟而已。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血迹和尸体处理掉,并且在不被其他人发现的情况下离开现场……这是多么惊人的手法哪。这可不是门外汉能办得到的。」 听完她的分析我才发现到这一点。被她这么一说,还真的是这样没错。黯淡且险恶的雷云在我的胸口中急速地扩散开来,让我感到非常不安。 在一切都确认完毕之后,沙耶香背靠着厕所门朝我看了过来。她动作帅气地双手盘起,态度趾高气昂地说道: 「你总算是搞清楚状况了?不过,也没关系。幻影惯用的并非像是狙击这类手段直接的暗杀方式,他似乎偏好类似设下圈套这种迂回的暗杀方式呢。所以,只要像现在这样按照我的指示好好做确认,就能避开当下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职业杀手什么的……怎么会这样……可、可是我又没看到他的脸,或许对方会因此放过我也说不定吧?」 「如果你是抱持着这种天真的想法,那么原本能保住的性命也会变得保不住了。我来稍微说明一下吧。关于就连在国内也很少发生的人质挟持事件,特种部队大多都会在清晨的时候展开攻坚行动,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对方突然转换话题让我不禁困惑了一下,见我陷入了沉默之中,沙耶香便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是因为呀,犯人在半夜的时候也会全神戒备,怕警方攻坚闯入,所以会一直努力提振精神。但是等到清晨天色渐白之时,心中就会涌现『总算熬过这一晚了』的安心感。就是要抓住这个破绽来趁其不备。所以幻影肯定也是如此。光是从对方没有轻举妄动立刻出手的这一点来看,就应该将对方视为是难缠的对手,粗心大意可是大忌哪。就算是为了保护你自己的性命,你也该听从我的指示。懂了吗?」 听起来,我的倒霉程度似乎比我想象得还要更严重。不管怎样,既然这攸关到我的性命,我当然不会反对。老实地点头表示同意后,沙耶香满意地微微一笑。 * 充满节奏感的脚步声与呼吸声。适当的有氧运动加速了血液流动的速度,促使汗水冒出来。午后的晴空削弱了严冬的寒意,很适合第六节体育课跑马拉松。 然而,围绕在我身旁的却不是有运动员精神的跑者,而是一群被好奇心和嫉妒心逼得发狂的亡灵们。 「希纯,你这家伙还不快点如实招来!」 一副像是快吐出来的苍白表情质问我的人正是同班同学的浦原京也。这家伙明明很不擅长运动的,真没想到他竟然会跑这么快,一路追在我身后。虽然从他轻浮的外表和平常的言行举止来看,让人觉得无法想象,不过他也许其实是个很有毅力的家伙也说不定。 「所以我不是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吗?我和沙耶香单纯只是互相认识而已。」 「最好是啦!我才、不相信!你们看起来、明明就、很亲密!」 「什么叫做亲密……事实上才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话说回来,这和京也没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像沙耶香那样、楚楚可怜、干净脱俗的女性、已经找不到了!所谓的才貌兼备、就是为她、才被创造出来的啊!你是在哪里、跟人家勾搭上的!告诉我!快点告诉我!」 看着一边甩着他那头烦人的长发,一边拼命质问我的京也,我不禁叹了口气。 虽然有考虑过提高脚下的速度把对方甩开,但是太费力气了。因为只要一到休息时间,为了躲过他们的逼问,我就会马上用冲的跑掉,所以班上的男同学们似乎签订了秘密协定。只要马拉松一开跑,我的前后左右就会被一群对脚力很有自信的运动社社员包围住,形成一个防止我从中脱逃的阵形。 这么一来,我就只能从缝隙硬闯出去了,但是足球社、棒球社、还有柔道社等等,这群家伙明明是临时组成的队伍,可是他们却是异常地合作无间,害我找不到破绽。就连来到海边道路的此时也是,为了不让对话因为海风的干扰而听不清楚,位于我左侧的棒球社社员们纷纷将空隙补上,形成一道防风墙。而此时因此而空出的间隙就由后续的预备人员,也就是篮球社社员立刻补上,重新形成阵形。位于正中间,和我并肩奔跑的京也正是透过手势来指挥这一连串的动作。 也太恶心了吧你们! 协调一致到这种地步,感觉很不舒服耶!拜托你们把这种团队精神发挥在各自的社团好吗! (算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拼命啦……) 我倏地开始回想沙耶香今天的样子。原本美丽的外表就已经很受人瞩目了,她在课程中所展现的才能更是才貌兼备。然而本质却是一个「抖s」,所以才让我觉得反感。 就好比说第一节的英文课。 负责教英文的下田老师尽管年过四十却依然单身,原因非常理所当然地,正是因为她性格太差。她会嫉妒比自己可爱的女学生——也就是说,她嫉妒所有女生,所以比起指导她们,她更致力于欺压她们。 这样的下田老师面对刚转进来的美少女,当然不可能不将其视为敌人。过去曾经在美国短期游学的下田老师便运用她的语言能力故意用快到让人听不清楚的速度朗诵英文,然后要求沙耶香回答。她出的题目还是那种恐怕连三年级的学长学姐都回答不出来的超难题目,正当所有人都一脸同情与担忧地旁观沙耶香的反应时,沙耶香却有些不安地开口了。 如果假设从下田老师口中说出来的英文是胖●的歌声—— 那么沙耶香的英文便是犹如诗歌班所吟唱的天使之音。 沙耶香一口流畅的英文令人不禁听得入迷了。那宛如从澄澈的瀑布流泄而下,充满负离子的发音让人感到安心,同时也让众人意识到一直以来,原来从下田老师口中说出来的英文就是一滩泥泞。 胜负在这一瞬间便已经决定了。 然而沙耶香当然不可能因此而放水。 在那之后,举手发问的沙耶香、以及当沙耶香举手的那一瞬间便开始写板书或者将视线放在教科书上的下田老师,两人在精神方面的攻防战便打得异常火热。看在班上同学的眼里,大概就像是热爱学习的沙耶香举起手,但是却被下田老师一如以往地刻意无视吧。然而我看得很清楚。这和躲藏在地洞的日军与对其采取围困战术加上地毯式攻击的美军所形成的构图没什么两样。我的耳边甚至能听见美军纵声大笑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节的美术课。 今天上课的内容是素描。众人纷纷围住石膏像,埋头努力挥舞着素描铅笔,就在约莫三十分钟过去,看了彼此完成的画作后,便开始互相嘲笑对方,而正当座位附近的同学探过来看速写本的时候,有个女生不停地拜托沙耶香,表示想看看她的速写本。 在班上所有人的视线纷纷聚集在沙耶香身上之时,只见她一脸没自信地翻开速写本给大家看。 「……这是哪里来的大画家吗?」 一幅完美得让人不禁想如此询问的素描霎时映入眼帘。这已经能拿去卖了吧?拿去卖的话,应该可以卖个十万吧? 不,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好说的。大概就只是用一句「原来也有这么厉害的女高中生呀~」就能结束的话题。然而,她画的素描真正的问题点在于——沙耶香画的并不是石膏像,而是在她对面默默作画的我。 超乎想象的绘画能力与意料之外的展开让所有人纷纷在我和沙耶香之间看过来又看过去。这时候的沙耶香则是一脸害羞地将脸藏在速写本后 面,接着又马上将速写本往下移动停在鼻子的位置,抬眼一脸无辜地看着我。她语带羞涩地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说: 「对、对不起。因为老师说可以画自己想画的,所以我就……」 ——哈!大家不要被骗了,这是陷阱! 尽管我在内心里如此吶喊,然而却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她好可爱,满脸通红的我的心声当然也不可能传达出去。 一部分的女同学发出了尖叫声,所有男同学们则是朝我投来充满杀气的视线。 「希纯你又画了什么!?」 菜菜美满脸怒意地抓起我的速写本,一看到上面是一幅画得很丑的石膏像后,原本僵硬的嘴角顿时放松了。正当我不满地心想着「我画的素描有丑到这么好笑吗?」的时候,从旁边探头看了一眼速写本的京也却是横眉竖眼地代表男同学一方,语气怨毒地说道: 「你这家伙为什么不是画沙耶香,而是画这什么鬼石膏像?」 「啊咧?现在不是速写石膏像的时间吗?我应该没搞错吧?」 在我们对话的期间,沙耶香隐藏在速写本底下的脸肯定露出了坏心眼的笑容。 就像这样,暗地里一边将其他人狠狠踢开,一边四处展现其美貌与才智的沙耶香不可能不受到众人瞩目。就连我也是,假如今天我只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局外人,肯定也会竖起耳朵听八卦。 「快点、告诉我、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京也一边喘个不停一边逼问。其实我前后左右都被团团包围住了,所以他只要放慢速度就好了,但是脑子没有灵光到能想到那里的这点,正是这家伙让人替他感到遗憾的地方。 (受不了,我可不想再陪你们继续耗下去了。要直接设陷阱吗?虽然有点麻烦就是了。) 像是坚持不下去似地点点头,语气夹杂着叹息似地开始缓缓道来: 「……那是发生在一个热得让人浑身提不起劲的炎热夏日。当我精疲力尽地瘫倒在路边的长椅上时,就看到有个长得超级可爱的女孩子正走在我眼前的斑马路上。」 「那、那个人就是沙耶香小姐吗?」 「是啊。因为觉得有点在意,所以我就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结果中途就发现不对劲。当时沙耶香似乎是中暑了,走起来的样子很不稳哪。就在我因为担心正要站起身的时候,沙耶香就在马路中间坐倒在地。这时候,红绿灯刚好变成红色,更不妙的是,一辆违规超速的卡车正朝着红绿灯闯了过来——」 「沙耶香有危险了!」 「我当时马上冲了过去。像是要跑断双腿似地拼尽全力冲到沙耶香身旁。然后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抱起沙耶香逃到安全的场所。」 「原来、你竟然是、沙耶香的、救命恩人吗?」 「不只如此。沙耶香表示她无论如何都想报恩,所以邀请我前往一栋她双亲都不在那里的房子。」 「……咕咚。」 「然后随便聊了一下子之后,想说也差不多该告辞了,我就站起身打算回家。结果就在那时候,沙耶香突然拉住我的手。正当我觉得疑惑的时候,沙耶香便不疾不徐地开始解开衬衫的扣子——」 『喔喔喔!』 正值青春期男孩们的妄想力十分惊人。被掰出来的故事耍得团团转,情绪十分亢奋的京也等人所想象的画面甚至清晰无比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虽然不像胸前的衬衫微微敞开的菜菜美那样拥有丰满的胸部,却有着一对大小适中、肌肤柔滑的双丘。暴露在外的肌肤白净而透亮,秾纤合度的腰肢周围显得小巧的肚脐看起来十分美丽诱人。沙耶香朝裙钩的位置伸出她那纤纤细指,没多久便犹如凤蝶蜕皮似地慢慢滑落。 沙耶香就这样直接在地板上躺了下来,将她那双湿润的眼眸撇开,在炙热的呼吸交错间低声说: 「我也只能用这个来报恩了……」 包围在我左侧,留了一头淳朴平头的棒球社社员们不由得将身体往前倾。由于这种不自然的跑步姿势导致速度减慢,阵形也微微地乱掉了。有空隙了。 「就是那里!」 我紧急变换方向从棒球社社员之间穿过之后,就这样加快脚下的速度,和这群家伙拉开距离。对方虽然是运动相关的社团社员,但是我对我的基础体力还是有自信的。毕竟至今为止我一直都是在不被风吹到的情况下奔跑,所以还保有余力,更重要的是—— 我微微转头看向他们。对于我突然采取的举动感到措手不及的运动社众人纷纷向身为临时指导人的京也寻求指示。 「队长,接下来该怎么做呢!要追上去吗!?」 「队长,请立刻下达指令!」 「等、等等、呜、呜呕呕呕!」 只见京也一边摇晃着身体一边呕吐。预料到对方会有这种反应,所以没有选择马上设下陷阱——我的作战成功了。我的脸上闪动着得意的笑容,高兴地高喊: 「哇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家伙也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啦!顺便说一声,我刚说的那些是我捏造出来的故事,全都是假的啦!」 「等一、呕呃!」 「队长,要追上去吗?还是只是呕吐而已啊!?」 「把话说清楚啊!队长!」 将这群命令系统崩然瓦解,想动却又不能动的家伙抛在后头,我飞快地跑着。过没多久转头看向刚才所在的位置时,只见他们停下来正在揉搓京也的背。相隔了这么远,看来是不会被追上了。 马拉松的行进路线从这里一路到靠近海岸的山脊后折返。和缓的柏油坡道宽度十分狭窄,郁郁葱葱的树木左右林立。从树叶间隙处洒落的阳光在脚边形成斑点倒影的道路,有着如冬日里宁静的私房景点般的风情。 我维持着一定的速度沿着坡道一路往前跑。从口中呼出有些白的气息。正当我心里想着最近就算看到天气预报报导最近会下雪也不会感到意外时,我看到道路前方一处落叶堆成的小堆。 就连现在,踩上枯叶时所发出来的干涩声响依然偶尔会从脚边传来。然而离地上满是落叶的时期似乎还有点早,因此在这种季节,地上竟然会出现足以掩埋部分道路的落叶就显得特别稀奇。正当我一边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同时抬脚正要踩向落叶所形成的地毯时,我冷不防地回想起沙耶香聊起杀手时所说的话。 『幻影惯用的并非像是狙击这类手段直接的暗杀方式,他似乎偏好类似设下圈套这种迂回的暗杀方式呢。』 ——啪叽。 踩上落叶时的触感让我觉得有种违和感。那一剎那,我立刻整个人跳了起来,接着灵光一闪,往露出柏油路的地面一跳。在这过程之中,我看见落叶底下果然被人设下了什么陷阱,落叶堆犹如活物般气势汹汹地上下起伏。接着就看到一条似乎相当坚固的钢索从底下飞出。 滚到地面上并重新站稳身体后,向道路一侧弯曲的树枝被弹开来似地往上立起的雄姿便映入了眼帘。似乎是钢索的尖端被绑在那棵树的树枝上,形成圆圈状吊挂在半空中晃来晃去。这种陷阱我曾经在野外求生的节目中看过。这是一种事先在脚边设下圆圈形状的钢索,然后利用弯曲的树枝往上立起的反作用力,绑住猎物的脚踝并使其倒挂在半空中的陷阱。在电视上出现这种陷阱的时候,通常都是用来捕猎兔子之类的小动物,然而设置在柏油路上的这个规模怎么看都不像是针对小动物的。 就在我感到背脊发冷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用变声器转换过,听起来尖锐而刺耳的嗓音。 「真是惊讶哪。那可不是刚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就能躲过的陷阱哪。」 猛然抬起头后, 只见幻影悄然无声地出现在绑着钢索的树木阴影处。 (可恶,果然是这家伙干的!) 毕竟沙耶香也警告过我,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或多或少有变得比较警觉,但是实际上和对方对上后,果然还是会紧张得全身僵硬。有别于我的反应,幻影一副悠然自得的态度,家常闲话似地询问道: 「倘若你事先就已经查觉到有陷阱存在的话,为什么你还是踩了下去?」 「啊?确实是觉得有种违和感啦,但是谁知道竟然会有那种陷阱啊?我只不过是在踩下去之后,才突然觉得不妙,然后赶紧躲开而已。」 「真是令人难以相信哪。如果没有超乎常人的反射神经与体能,是不可能办得到的。」 「如果是这两件事,我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哩。」 即使处于一边在心中计算着逃跑的时间点,我还是自然地扬起了嘴角。 没错。我对我的反射神经和体能很有自信。若非如此,我才不敢想象该怎么甩开运动社社员们组成的马拉松集团,更别说要在察觉陷阱存在的那一瞬间全身而退这种堪比杂耍表演的事情了,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办得到。 「被打瞌睡司机开的车撞到、踩到松开的鞋带后从楼梯上摔下楼等等,我从年幼时期就因为倒霉遭遇过各种差点让我死掉的意外。为了应付这种情况,我从懂事以来就开始拼命地锻炼身体。」 说到反应速度变快,我甚至变得很擅长远读,为了提高体能,从国小开始就定期去健身房训练。多亏了这种充满辛酸血泪的努力,我才变得在碰上突发事故的时候也很少受伤。 听了我的话,幻影像是难以置信似地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已经先调查过目标对象的数据了。假设你说的这些话都是事实,那么就算你在那些什么比赛大会上拿到好成绩也不奇怪。可是,数据上显示你并没有出彩的表现才对。」 「可别小看了我的倒霉程度!我也是参加过田径比赛的,可是在比赛大会的前一天得流感什么的可是家常便饭哪!所以尽管在训练的时候连续刷新大会的新纪录,在官方的纪录里却是零!听完这个,你应该也怕了吧!」 虽然是自己说出口的话,但是说完之后却有种空虚的感觉。刚加入社团的时候,作为一名饱受期待的新人而被众人奉承,但是当他们知道我的倒霉事迹之后,社团顾问和学长姐们当时看我的眼神至今依然鲜明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中。那眼神就像是……是了,就像是刚把一道无比美味的美食送入口中,便发现那不过只是食物的样本模型时,那种怒气无处发泄时的眼神。 幻影满脸无言地看着我想起不好的过往时忍不住有些泛泪的样子。过没多久,幻影用一种不像杀手会有的踌躇语气说道: 「……不如我就停止追杀你的行动了吧?」 「谁要你真的同情我啊!我要哭了喔!让你瞧瞧高中生大哭的样子喔!?」 当我怒声说完这句话,只见幻影叹了口气地说: 「好吧。那就照原来的计划继续追杀你吧。」 说完,幻影从斗篷里取出一个筒状的东西。因为我只有在电视上看过他拿出来的那样东西,所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不过那好像是散弹枪。 「……喂喂喂,这是骗人的吧?」 抽搐着嘴角露出僵硬笑容的同时,枪口便朝我指了过来。 「!」 身体脊髓反射之下,我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旁边一跳。紧接着,虽然比想象中来得小声,但是一阵连腹部都被震动了的开枪声与干涩的碎裂声接连响起。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只见原本伫立在我身后的路树上出现了一个巨大凹洞,而一颗像是子弹的东西就滚落在旁边的地上,然而那并非是我原先想象的子弹。看着我一脸「这是什么东西?」的疑惑表情,幻影语气平淡地说道: 「放心吧。这是橡皮子弹。没有杀伤力。」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来追杀我这个目击者吗?正当我皱紧眉头感到疑惑时,幻影又接着补了一句话。 「简简单单就杀死你的话,未免也太无趣了。」 散弹枪的滑轨前后来回滑动,显示子弹已填装完成。我听从着本能发出的警鸣声,从柏油路往山林的方向冲了过去。随即便是一阵枪声轰然响起。 「喔哇!」 因为我几乎要摔倒在地上的关系,所以才能幸免于难没被子弹打到,不过附近往外突出的树枝却被吹落到我的面前。就算是橡皮子弹,但是这在国外可是拿来用在镇压暴民的东西耶。要是直接被击中了,是否只会受一点单纯的跌打损伤也还是未知数。 (可恶,别开玩笑了!) 穿过茂密的树林之间一路奔跑,我奋不顾身地窜逃。向外突出的枝叶划过手臂和脸颊,尖锐的刺痛感断断续续地朝我袭来,但是我却没有心情去在意这个。偶尔会转头看向后方确认我和幻影之间的距离以及枪口指向哪里。透过被追杀而变得敏锐的感官,我背向遮蔽物,勉强躲过那划破风声朝我直逼而来的橡胶子弹。 「果真是不逊色于顶级运动员的绝佳反应和体能哪。」 虽然幻影发出纯粹的赞叹声,但是他也跟着以非常敏捷的动作追了过来,所以一直无法拉开距离。真正和对方对上时我才知道,幻影的身材比我娇小许多,要在山林间甩开他也许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完了,我可是跑马拉松跑到一半,体力也减弱了不少耶……) 呼吸因为紧张而显得十分紊乱。下巴渐渐往上扬起,脚步也变得越来越不稳。我绕到附近的大树背后,靠着树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肩膀上下剧烈起伏,我从树干后悄悄探出头来窥探后方的情况。原以为幻影应该也跟着缩短距离了,结果没料到他将散弹枪扛在肩膀上,停下了脚步。疑惑地蹙起眉头后,幻影便抬起头伸手指着头上。 脖子上的汗毛倒竖,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瞬间便感到某种东西从天上塌下来的压迫感。 在我抬起头之前,身体便率先掌控了我的意识,我一脚踢向地面打算离开这里,然而突然从头顶上罩下来的巨大网子却早已做好准备预防我这么做了—— 「什么!?可恶!」 我顿时陷入一阵恐慌拼命地挣扎,然而越是挣扎,罩住我的网子就缠得越紧。幻影用一种仿佛是在观察一只被黏在蟑螂屋里的虫子似的眼神,紧盯着我说道: 「要设下陷阱时,先分析出对手第二步、第三步的棋子会怎么走之后,再设下陷阱才是常识。不过,我还真没想到最一开始设下的陷阱竟然会被你躲了过去。」 说着,幻影缓缓地迈开脚步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动弹不得的我只能绝望地看着他一步步靠近我。 幻影重新调整了一下扛在肩上的散弹枪位置。枪口和我的位置距离大约两公尺。这么短的距离,就算闭着眼睛扣下扳机也不会射偏。要是在这么短的距离被射中,就算是橡胶子弹也不能保证我性命无忧吧!事实上,我就听说过在国外有发生过橡胶子弹击中头部或腹部导致中弹者因此身亡的案例。 恐惧让我不禁将头撇开,我伸出双手护住头部蹲下身。我听到对方的手指扣上扳机的声音了。明显朝我众拢而来的恶意。心脏疯狂地跳动着,使我的听觉麻痹。 就在我做好死的决心之时—— 「希纯同学!」 打破充斥着心脏鼓动声的听觉之墙,沙耶香那鲜明而强烈的嗓音传人我耳中。我猛然回过神,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身穿体育服的沙耶香从树林之间突然出现,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幻影的怀里扑去。只见她手 里抓着伸缩式的特殊警棍一个挥动,将枪口往上一挑,硬是让对方射击失去准头。 橡胶子弹卷起一阵狂风从我头上穿过。沙耶香刻不容缓地迈开脚步朝幻影的腹部使出一记回旋踢。一道闷声响起,差点被踹飞的幻影连忙往后一跳。 「喔喔!」 像阿进一样英勇而可靠的登场场面让我有一瞬间忘了自己处于何种窘境,忍不住啪啪啪地用力拍着手。然而对于被赞赏的事情,沙耶香别说是开心了,反而瞥了我一眼,语气冰冷至极地对我说: 「希纯同学,你应该还记得我的叮嘱吧?我不是说过,按照幻影惯用的手法来看,不至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追杀你,所以跑马拉松时,为了安全起见,让你好好跟着众人行动吗?」 「呜!不是,我是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才……」 「不听从叮嘱的孩子可是要接受处罚的哦。你就先做好觉悟吧!」 「这件事我可没听说啊!」 抖s沙耶香会想出什么样的惩罚,我光是想象就觉得害怕。正当我感觉自己有危险而不寒而栗时,就看到幻影转而将枪口瞄准沙耶香,接着二话不说地马上开枪。 ——蓦地,我看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 只见沙耶香用一种惊人的速度翻转特殊警棍,将朝自己飞来的子弹打落。脚边霎时尘土飞扬,因为冲击的后劲而震动的警棍微微发出尖锐的声音。最惊人的是,她并不是看着子弹做出反应,而是从枪口的方向预测出子弹的落点位置,并且在对方做出扣下扳机的举动后,立刻挥舞手上的警棍。这一连串的举动和阿进在电视里所展现出来的神迹相似得惊人。 沙耶香那神圣无比的英姿让我忍不住为她而着迷。幻影往后退半步和我们拉开了距离。但是他并不是惧怕沙耶香的力量,他下颚微微一缩,藏在面具底下的眼睛静静地观察沙耶香。 「本领真是非凡哪,真不愧是警察厅长官的孙女。到底不愧是从小就接受警察厅那些资历老练、堪比武术集团的家伙指导之人哪。」 沙耶香身体微微一动,而幻影见状便又往后退了半步,身影没入了树荫之中。 幻影将假面微微转向旁边,朝作为马拉松行进路线的林荫道路看去。从林立的树木缝隙之间隐约可以看到不久前才被我甩开的最前锋集团。原本以为会中途弃赛的京也则是由身材壮硕的柔道社社员夹在两侧的腋下,一副负伤人员的模样继续行军。 「……我浪费太多时间了。今天就先撤退吧。」 话落,幻影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山林深处。危机解除的安心感让我不禁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没多久又猛然回过神来。 「沙耶香,你不去追他吗!?现在搞不好能抓到他耶!」 我满怀信心地说道。然而沙耶香收起特殊警棍后,转而面向我冷静地训斥道: 「希纯同学,你雇用的可不是猎杀杀手的猎人,而是保护你安危的保镖吧?在击退敌方的此时此刻,无须再继续穷追不舍。」 「可是,对方好不容易才出现的说……」 「撤退这件事本身也许就是陷阱,更何况希纯同学现在似乎也动不了,我在这种时候选择离开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总之,这次的袭击事件也让我们清楚确定了你确实是被盯上了,追踪犯人一事就交给专门处理这类案件的警察去办吧。」 说完,沙耶香便毫无预警地突然将身上的体育服往上掀起。 「等、等等,你干嘛!?」 我惊惶失措地喊道,结果沙耶香并不是要脱掉身上的体育服。她在体育服里面另外穿上了可收纳特殊警棍的背带,只见她从背带里拿出智能型手机。 沙耶香露出恶作剧似的笑容说道: 「希纯同学,你是不是在期待着什么呀?」 「才、才没有!那个……我、我只不过是想解开缠在身上的网子而已……」 沙耶香表情愉悦地眯起眼睛,接着操作手上的智能型手机开始进行通话。手机的另一端似乎是室田刑警,只见她详细地逐一说明受到袭击的现场,以及幻影逃走的方向等相关信息。 在这段期间我开始思考沙耶香所说的话,并且慢慢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幻影自己不也已经说了吗?预先分析出在那之后的第二阶段、甚至是第三阶段的应对方法很重要。假设幻影当时只是假装要撤退,但是实际上却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等着跟在后面追过去的人踩进他设下的陷阱,那么就会变成沙耶香有性命之虞。因为才刚见识到她精彩无比的演出,所以才会不小心忘了沙耶香也只是一个和我同年纪的女孩。 「也对,我不应该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抱歉,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 我半自言自语地低声呢喃道,但是沙耶香似乎没有错过我说的话,只见她微微蹙起一双好看的眉毛。说明完要件,结束和室田刑警的通话后,她便双手叉腰地站在我面前。 「咦?你、你是在生什么气啊……?」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可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全所以才没有去追捕幻影。说起来,我本来就没有把我的性命安全问题考虑进来。在我保护的对象有危险的时候,身为保镖的我该做的事情只有两个。让你迅速撤退到安全的场所,或是拼上我这条性命也要保护好你的性命。」 「拼上性命……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去做啊。」 「你这种发言就等同是对我的侮辱。跟性别无关,我可是以专业的保镖身分在保护你。你可别忘了这件事。」 沙耶香语气里的不悦表现得十分露骨。的确,在生死拼搏的世界里,年龄和性别都不是重点。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说: 「沙耶香你会生气也是正常的,但是我果然还是不想让一个女孩子去冒险啊。说到底,这都是因为我不小心撞见杀人现场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吶,有没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 「这种事情谁知道啊!你不如就好好磨练逃跑的速度吧?」 「——好,就这么做吧!」 我马上回答道。只见沙耶香一脸无言的表情朝我看了过来。我继续说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倾尽全力逃开幻影的追杀。假设幻影再度现身,沙耶香你也要把率先和我一起逃走的事情放在最优先级。不准有任何危险的选项。让我们两个一起活下去吧。」 当我认真地凝视着沙耶香,等待她的回复时,她才猛然回过神来。沙耶香尴尬似地转开视线,然后叹了一口气。 「笨蛋……你这种说法,说得好像我们正在讨论要去浪迹天涯呢。」 「咦?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都是因为你说什么『有没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这种充满男子气概的话,害我还以为你接下来会说『能不能教我战斗的方法』或是『我来保护你』之类的话呢!也罢,要是你真的说出这种话,你现在大概就已经亲身体会到我没有柔弱到需要让你保护的这个事实了。」 「你说话真是可怕哪。在看完你那神乎其技的打斗场面之后,我才不会说出这种自不量力的话哩。话说回来,要是我不小心一个出差错被抓去当人质,不就变成两个人一起完蛋了吗?」 「唉呀,看来你很清楚嘛!不过,这样好吗?不想被女孩子保护的男孩子却把逃跑摆在最优先级,你的自尊可以容许你这么做吗?」 闻言,这次换我愤怒了。我拔高嗓音反驳沙耶香: 「别开玩笑了!我要是逃走了,沙耶香不就会变成挡箭牌了吗?在你的性命有危险之际,谁还会去在乎什么男人的面子啊!那种自尊还不如直接扔进臭水沟里咧!别小看我了。」 我愤怒的样子似乎让她很意外,沙耶香有些困惑地闭口不语。两人沉默了一会后,只见沙耶香忍不住表情无奈地率先开口说道: 「我知道了。就照这条基本方针见机行事吧。……真受不了,我明明已经清楚告诉过你我的立场了,希纯同学你不过就只是一个帮助我稳固地位的棋子呀。你只是讨厌被利用而已吧?既然如此,你只要好好思考该如何有效地利用我,不需要做这些无谓的担忧。这样你应该明白了吧?」 「不,我完全不明白。这就跟专业的保镖和是男是女无关一样,你说的话跟现在的状况也没有任何关系吧?」 「是是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下完结论后,像是忍不住想加注一句话似地,只见沙耶香露出一抹仿佛要融化人、心的微笑,语带叹息地低声喃喃道: 「……你还真是一个让人想保护都无从保护的人呢。」 还好我在她说这句话之前已经先对她生过气了。还好我生气了,真的。 我想,我现在的脸应该很红。当然,并不是因为愤怒的关系。 我撇开脸后对她说道: 「好了好了,快点把我身上的网子解开啦。光靠我自己的话好像解不开。」 毕竟沙耶香的心情似乎也好转了,所以原本以为我这个要求她会很爽快地答应。然而我却忘了。我忘了她在心情好的时候,反而会发挥其特长的癖好。 微微瞥了沙耶香一眼,只见她那宛如天使般的笑容就像是在稍稍一个不留神的时候,就马上换下一盘寿司的回转寿司一样,变得就像是一个小恶魔。 沙耶香表情愉悦地说道: 「……话说回来,没有好好听从我的嘱咐这部分……我还没处罚你呢?」 「咦?」 「希纯同学在目击杀人现场并通报警察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警察就到了。那么……距离碍事者到来之前,还有几分钟呢?」 「等、等一下。你冷静。京、京也——!我在这里你快来救我啊——啊,已经不在了!之前明明还被死缠烂打成那样,怎么偏偏会在这种时候被无视啊,我的运气也太差了吧!?吶,你那根树枝是打算做什么用的?为什么还要确认强度啊?吶,回答我啊!不要啊啊啊——!!」 * 万寿夫在检查过打穿树木的橡胶子弹痕迹以及一直到刚才为止都还缠住我的网子后,发出了「唔姆」的碎念声。 「没想到你还真的被盯上了啊……向同学,看来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单纯了。抱歉啊。」 「没关系。」 「那我们这边就得再重新仔细问一遍详细的事发经过了,你不介意吧?」 「没关系。」 「喂,我说你啊,真的没关系吗?你的眼睛就像死鱼眼一样耶。看来你大概是遇到了相当可怕的事情吧……隼人,你去帮我买一罐罐装热咖啡给我。」 「我知道了。向同学,你喝微糖就好了吗?还是要喝甜的咖啡欧蕾?」 「没关系。」 「……我知道了。那就买罐能醒醒神的黑咖啡吧。我马上就回来,你先休息一下。」 留下这句话后,隼人仿佛一秒也等不及要赶快把热饮拿给我似地往林荫道路的方向跑了过去。我在他眼里看起来的样子应该相当衰弱。 我动作缓慢地瘫坐在地上。老实说,精神上受到的打击大部分并不是来自于受到袭击的关系,在那之后沙耶香施行的惩罚才是主因,但是我现在连说明的力气都提不起来。我呆呆地凝视着天空,念咒似地只顾着反复背诵着九九表。 万寿夫一脸痛心地看了我一眼后,便转而面向沙耶香。他的眼底闪烁着身为一名刑警的严肃眼神。 「一旦确定市民的性命有了危险,就不可能袖手旁观了哪。就让我们也来协助保护向同学吧。」 「不需要。希纯同学的保镖已经有我了。」 对方顺水推舟地提出要求,然而沙耶香却异常冷淡地拒绝了。 闻言,万寿夫的表情瞬间变得危险起来。与其说是身为刑警的职责让他选择这么做,感觉上不如说是沙耶香本人让他感到相当焦躁,证据就是万寿夫立刻对着沙耶香反唇相讥。 「你怎么还能这么悠哉地说这种话啊!现况不正是即使小姑娘你负责保镖一职,却还是受到袭击了吗?」 「但是却也成功击退对方了不是吗?这件事应该也证明了我并不是草包才对。话说回来,采取防患于未然的方式遏止犯罪事件发生、确实捕捉犯人到案这些事是警察的工作,可不是保镖该做的工作。」 「你这是打算推卸责任吗?」 「责任的归属已经很明确了吧?希纯同学在最一开始通报警察的时候,听说还被你们当作是单纯的误会就结案了不是吗?我个人倒是认为,初期搜查的拖延问题明显是你们的过失对吧?」 闻言,万寿夫的额头青筋暴起。感觉气氛似乎开始变得不稳,我有些踌躇地开口说道: 「沙耶香,你说话也不用这么苛薄吧——」 「希纯同学,你在旁边安静听着就好。这是smg和警察之间的问题。要是在这种时候让旁人插嘴,smg的信用就会被动摇。」 被她打断话后,我顿时禁声不语。她说得也对,沙耶香是为了展现smg的存在是有意义的,才会无偿接下保护我的案件。事情走到这个地步,要是演变成和警察一同执行保护的任务,smg的信用就会荡然无存。最糟的话,甚至可能会让一切的成果在试营运的阶段就倒退变成一片白纸。 沙耶香和万寿夫就像是争锋相对的龙虎般互相对峙,并且在火花四散的气氛下展开了第二轮的唇枪舌战。 「如果是专门保护未成年者的话,也不用担心警察的sp和势力范围会因此撞上。事实上我们私底下也不是竞争对手,所以这部分应该已经早就讨论过了才对。」 「我并不是在跟你说这个,小姑娘。反正你肯定也是利用前长官的人脉才让上面的那些人闭嘴的吧?」 「没错,一切正如你所想的那样。依附musashi生存的人在警察内部还真不少呢,所以就会有各种情报传进来哦。莲音署本身似乎也存在着不少问题呢,像是开始正规化的好处费这类真实情况,还有从证据保管库里消失的炸弹等等……这些事情一旦浮上台面,可就糟了呢,对吧?」 「小小年纪就在做这种恶毒的事情,将来可真是不得了哪。真是……真的连思考方式都这么像……」 万寿夫的口气冷不防地变了。就像是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情绪到达了临界点,释放出明显的恶意。 「要是来栖没有擅自做出那些事,阿咲也不会……!」 是无意识的举动吗?还是刻意为之的呢?万寿夫微微扯开上衣,就看见挂在腰部部的枪套里的手枪。万寿夫的手缓缓移动,接着伸出手指扣住手枪的握柄。 就在我瞪大双眼,而沙耶香也做出准备迎战的动作时——买完果汁回到现场的隼人完全没注意到现场的气氛,而是边看着果汁的成分表边走过来插嘴道: 「向同学,因为黑咖啡卖完了,所以我就买了这个纳豆果汁。里面好像有果粒还有纳豆哩。上面写说喝之前摇一摇——…啊咧?室田先生,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万寿夫松开握住手枪的手,满脸不痛快地说道: 「没什么。我只是和来栖家的小姑娘在针对被害者的保护方针上意见不合而已。」 就这么直戳了当的一句话,隼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见隼人像是为双方调解似地提出折衷方案。 「既然如此 ,那这个方案如何?保镖的部分就继续交给smg来负责,我们则是在向同学活动的周边设下埋伏以利逮捕袭击者。这么一来,保护和搜查双方都能守住各自的领域了吧?这部分两边都各退一步妥协一下吧,如何?」 「你也会提出这种多余的主意哪?也罢,这种事怎么可能交给保全公司去做。就这么办吧。小姑娘也没意见吧?」 「没有。虽然不想让保全人员去配合调动,不过为了逮捕犯人,你们要在哪里设下埋伏是你们的自由,随你们高兴怎么做。」 看来似乎是脱离了一触即发的状况了。我一边放下心,一边偷偷看了一眼万寿夫的侧脸。 潜藏在至今依然紧盯着沙耶香不放的万寿夫双眼底下的感情。 那是露骨的憎恶之情—— * 一道怯懦的声音夹杂着床铺吱嘎的声响从屋里流泄而出。 「轻、轻一点。温柔一点。」 「没问题的,放轻松。」 像是刻意吊人胃口似地停了一下后,令人产生恐惧的情绪被一口气推进了体内。那是一种贯穿全身,犹如麻痹似的疼痛感。 「——呃!」 「没事的。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吧。」 「可是……呜啊!」 压抑不住的嗓音不禁从口中流泄而出。每当身体因为疼痛而挣扎时,床单磨擦的声音就会烦人地缠上来。 「啊啊,真是舒服……」 沙耶香陶醉地呼出一口气。学校里平淡无奇的保健室在今天感觉却像是其他世界一样。消毒水的味道搔过鼻尖。 我发出哀嚎声。 「我就说很痛!渗进去了啦!」 「你的叫声跟之前一样棒呢。真是令人上瘾哪。」 「你到底要用酒精帮我消毒到什么时候啊!快点开始下一个步骤啦!」 每当我因为疼痛而抬起腰时,底下的床铺就会发出吱嘎声,床单就会发出磨擦的声响。尽管如此,沙耶香却还是一脸心醉神迷的表情拿起那沾满酒精,让人心生恐惧的消毒棉往擦伤的部位压去。 那是一种贯穿身体的痛楚。 「咕啊啊!已经够了!你这样根本不是治疗,而是拷问吧!」 我将伸出去的左手臂缩了回来,强行中断她对我进行更多拷问行为。沙耶香一脸不满地嘟起嘴。就这么想看我痛苦的样子吗?真不愧是抖s。 当我和沙耶香回到学校时,第六节体育课早就结束了,大家都放学了。体育老师们纷纷变了脸色以为我们罢课,京也等人则是以为我们跑去幽会而流下了无限悲伤的泪水,所以最后沙耶香以「刚转学进来,不小心搞错路线迷路了」的理由向众人解释,而我则是以「被下了山的山猪追,只好拼命的跑」这种听起来就很蠢的谎话来当作太晚回学校的理由。前者也就算了,后者的理由虽然听起来就很可疑,但是由于我的倒霉体质已经是众所皆知,所以众人也仅仅只是用一句「那还真是不幸呢」就带过了。 ……欸,这样也能信啊? 我低头朝体育服底下满是割伤的手腕看去。总觉得擦满消毒水的手腕有种凉飕飕的感觉,不过,因为到刚才还在流血的部位也已经没流血了,剩下只要贴上ok绷应该就没问题了。事实上,就连让人不禁以为她单纯只是想让我感到痛苦的治疗方式好像也是为了止血,所以才会压得那么大力。沙耶香表示站在保镖的立场上,紧急处理的方法也已经完整地记在她的脑海里了,所以主动要求帮我治疗。现在想来,她应该没有骗我。 我犹豫了一下,接着小小声地向她表达谢意。 「那个……谢啦。」 「唉呀,采用了那么粗鲁又毫无意义的治疗方式,竟然还能被你说谢谢……看来希纯同学或许还挺有那方面的素质呢?」 「我收回——刚才我说的话就当我没说——」 我不断地颤抖着握紧的拳头。这家伙果然只是单纯的抖s。 尽管沙耶香露出了愉悦的表情,但是在看到我的拳头上也有小伤口后,便将手伸向下颚,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没多久,只见沙耶香一脸讶异地低声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满幸运的嘛。被幻影追杀,竟然只是受了这点小伤。」 「嗯?是啊,以我的情况来说算是很幸运的对吧。虽然这和对方用一种像是在狩猎的游戏态度来追杀我的这一点也有很大的关系啦。」 「这才是最令人费解的部分哪。身为一个职业杀手,会冒着让目标猎物跑掉的危险,用那种方式来展开袭击吗?明明只要用那种能够一击就直接解决对方性命——比如说只要设下会散发出毒气瓦斯的陷阱,就能一边欣赏对方痛苦的样子,一边确实地让对方死亡了说。」 「不、不要说出这么可怕的事情好不好……」 忍不住去想象那画面的我顿时冷汗狂冒,但是沙耶香的反应却很冷淡。 「你说什么傻话呀,这选项很理所当然呀。但是对方从头到尾用的却都是没有杀伤力的武器或是陷阱……难道幻影还有其他目的?」 「其他目的……是指什么样的目的?」 「我要是知道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我和沙耶香顿时陷入一阵沉思。持续了好一阵子找不到答案的沉思后,冷不防地觉得有点冷,我「哈啾」一声打了一个喷嚏。话说回来,在跑马拉松的时候因为拼命逃跑所似流了不少汗,结果我到现在都还没换衣服。再不赶快换衣服的话就要感冒了。 正当我来回摩挲上臂的时候,另一边同样穿着体育服,但是却像是完全没受到影响的沙耶香叹了口气地说道: 「虽然你如果感冒了,躺在床上的话保护起来也比较轻松,不过这也只能说说而已。也已经做过治疗了,走吧,去换衣服。」 「啊啊,你说得对。」 得知迷路与山猪一事后,菜菜美在前往出席社团会议之前就整理好我和沙耶香要带回家的东西,连同换洗衣物一起帮我拿到了保健室。当我朝我的制服伸出手打算从床铺上站起来时,沙耶香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阻挡了我的去路。 「你这是打算去哪呢?」 「咦?去哪里……当然是去厕所换衣服啊……」 「如果是上课期间,人多的话倒也不用担心,但是放学后一个人的话可就让人觉得不安呢。你就直接在这里换衣服吧。」 话才刚说完,沙耶香便主动抓起自己身上的体育服下襬往上拉起。由于背带能遮住的部分也很有限,所以那凹凸有致的腰部曲线清楚地暴露在我的面前。就连犹如新雪般滑嫩白皙的肌肤都像是艺术品,甚至连她的肚脐都升华为充满魅惑感的部位。 大脑有一瞬间停止了思考。下一瞬间,我按住沙耶香的双手阻止她脱衣服。 「等等,你在干嘛!?你说在这里换衣服……是指沙耶香你也是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也还穿着体育服呀。换衣服时是最没有警觉心的时候了,要是分开在不同地方换的话,万一希纯同学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不就没办法保护你了吗?」 「话是这样没错啦,可是你好歹用个什么东西挡住之后再换衣服吧!?」 「我说呀,平安躲过被袭击的危机之后,本来就容易松懈下来,这个时间点可是最危险的时候哦。为了预防第二波的袭击,我暂时不能将注意力从你身上转开呀。好了好了,把你的手放开,否则,我可是要大叫有变态了哦?」 如果是沙耶香的话,搞不好真会做出这种事。我迅速地松开手后,沙耶香露出一抹嫣然笑容: 「因为视野会被整个挡住,所以在任务中脱衣服必 第3话 『假如有效利用特立尼达蝎子壮汉t辣椒和卡罗莱纳死神辣椒做出了尖竹钉陷阱的话。』 「我看见泰姬玛哈陵了。」 这是在吃完沙耶香亲手料理的咖哩后,绯香里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接着,绯香里以一种惊人的气势默默地大口吃着咖哩,最后递出装咖哩的盘子发出宣言: 「吃咖哩就是要用灌的!再来一盘!」 「真是太好了,还好您喜欢吃。我做了很多,所以请您尽量多吃一点哦。」 说着,沙耶香接过盘子,动作利落地盛了一大盘咖哩。 绯香里在她盛咖哩的期间则是满脸奸笑地朝我投来不怀好意的眼神,语带调侃地说道: 「真没想到希纯会带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回家呢。菜菜美知道这件事吗?」 「所以我不是说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吗?而且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菜菜美啊?」 「是是是。不是女朋友,是逼不得已之下只好离家出走的逃家少女是吧。然后,基于生活习惯——倒也不是偷懒什么的——代替不太做家事的我,以劳力来换取借住几天空房间……是这样子对吗?……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菜菜美有听说了吗?」 「所以说为什么要扯到菜菜美身上啊!不过话说回来,一般来说当然不行吧,对吧?沙耶香也说了,要是老妈你不答应的话就算了,毕竟这部分关系着大人的见识,所以就做好普通的结论就好。吶?吶?」 我把这颗带有意图的直线传球准确地投入针眼般大小的空间,完美的事前准备就像是在说来射门吧! 然而,沙耶香却在此时利用咖哩截走我的球。 「来,这是新盛好的咖哩。不过,能合绯香里阿姨您的胃口,真是太好了。倘若时间上允许的话,像是俄罗斯酸奶牛肉、普罗旺斯奶油嫩煎猪排风味、烤鸡佐烤根菜等等我都会做哦。这几道料理都很美味,有机会的话,希望您也能品尝看看……」 说着,沙耶香表情无辜地微微抬眼。 「唰」的一声,绯香里擦了擦口水。 「嗯,那就三餐——喔不是,一晚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你家那边我会再打电话说一声。」 你刚才说了三餐!你还把用餐量换算成一晚了! 我真是不幸啊!!正值青春期的我竟然目睹了亲生母亲被咖哩拐走的瞬间! 虽然忍不住有种想哭着跑走,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冲动,但是我还是勉强撑住了。我的高中生活已经被沙耶香搞得乱七八糟的了,要是让她将魔掌伸到自己家里的话,那么还有哪里是我可以放松的地方呢? 我「咚」地一声敲响桌子,提出严正抗议。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下决定!我也住在这里耶,要是发生什么违反公共秩序与道德的情况该怎么办!」 「啊啊!?要是你真有那个胆子,菜菜美早就变成我们家的媳妇了好吗!?还有,不准插嘴干涉父母做的决定,你这个没用的胆小鬼处男!!」 「咦,你说得也太过分了吧……」 听见心碎声响起的我完全无法反驳她。就在此时,绯香里看了一眼挂钟,大叫一声「糟了」之后,匆匆地站起身。 「我差不多该出门了。家里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细节你再去问我那个蠢儿子。还有希纯,要是你敢对沙耶香做出什么不礼貌的事情,我就把你赶出家门。」 「我可是你亲生儿子耶……」 无视我的抗议,绯香里站在客厅的穿衣镜前用手迅速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虽然打扮很随便,不过对一手把我带大的绯香里而言,与其说她是去上班,不如说她是在做上战场前的准备也许会更贴切。 「希纯——帮我把那边的包包拿来——」 当我动作缓慢地站起身时,沙耶香已经抢先一步拿起外出包,朝绯香里的方向跑过去了只见沙耶香一边递出手中的包包,一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绯香里阿姨,谢谢您同意让我借住在这里。」 「没事没事,这又没什么,要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咦?您这句话的意思是指?」 绯香里接过包包后,突然将视线转向我。她眼底少见地流露出一抹慈爱的神色,让我不禁感到困惑。 绯香里自言自语似地低声喃喃道: 「……那孩子啊,倒霉就算了,还很没用,而且还会尽可能地避免亲近他人。就算有点强硬也好,有人愿意主动踏进他的内心里,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不亲近他人?可是他和班上的同学感情还不错呀,看不太出来呢……」 沙耶香转头看向我。可以看得出来她脸上的困惑并不是在演戏。 就算你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老实说连我自己都搞不太清楚她在说什么啊。正当我犹豫不决地想着要怎么回应才好时,只见绯香里冷不防地朝沙耶香的头伸出手,然后用力地揉了几下。 「咦……」 「啊哈哈。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啦,沙耶香,你和希纯要好好相处喔。我要出门了。啊,不用送我啦——拜啦——」 说完这句话后,绯香里便宛如一阵风似地出门去上班了。就只剩下用两手压住一头乱发的沙耶香和呆立在原地的我。 也许是因为对这样的情形早已经免疫了吧?率先回过神来的我语带叹息地为母亲的失礼行径向她道歉: 「那个……抱歉。我老妈太有活力了,你应该吓到了吧?」 「确实是有点吓到……」 说着,沙耶香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因为是第一次看到她展现这种毫无警觉心的模样,所以我不禁喷笑出声。见状,沙耶香表情不悦地皱起眉头。 「喂,你笑什么呀?」 「不,没事。先不说这个了,先吃饭吧。刚才被老妈吃饭的模样吓到,害我一口都还没吃哩。」 我一边憋笑一边坐直身体后,沙耶香也跟着一脸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让人脑海里瞬间浮现印度景色的咖哩,究竟有多美味呢?虽然心情很复杂,不过,诱人食指大动的独特咖哩香味还是让我带着期待的心情双手合十。 「我要开动了!」 将一大匙咖哩送进嘴里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泰姬玛哈陵。 然而下一瞬间,由印度人组成的大集团将盛满辣椒的篮子顶在头上从那座泰姬玛哈陵走了出来。 「!?」 我反射性地朝水杯伸出手,但是在我的手碰到水杯之前,杯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从旁夺走了。转身面向身上开始疯狂喷汗的我,沙耶香一边摆弄着手上的杯子一边说道: 「竟然敢嘲笑我……看来你还需要更进一步的调教呢。话说回来,我的手创料理滋味如何?只有希纯同学的份里面特别使用了秘方哦。」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 「你听说过哈瓦那辣椒吗?」 「是吗……你这家伙……」 「那么,辣度超越哈瓦那辣椒的特立尼达蝎子壮汉t辣椒——你有听说过吗?」 「你竟然在食物里加了这种莫名奇妙的东西……」 「辣度更上一层楼,甚至打破金氏世界纪录的世界第一辣辣椒——卡罗莱纳死神辣椒,这你听说过吗?」 「既然你是加了这种东西,就一开始先直接说清楚啦!按照辣度慢慢解说的话,我不就知道有多辣了吗!辣度感觉会加倍耶!」 面对我的抗议,沙耶香露出满脸陶醉的神情,接着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地回答道: 「这我当然知道呀。」 * 还是好辣。 嘴唇好痛。 在总算能独处的房间里,我躺在床上用冰袋冷却热辣辣的嘴唇。之 所以会变成这么严重,一切都是因为我将沙耶香做的超辣咖哩吃光了的关系。 其实也没有被强制要求吃光啦,虽然说她一脸「我都特地做了,你应该不会吃剩吧?」的表情确实给我一种无言的压力,但是倒也没有强烈到无法无视的程度。真正让我无法抗拒的,是沙耶香做的咖哩那绝妙的美妙滋味。 是的。虽然很辣,但是却也很好吃。好吃到我都能理解为什么印度人会每天吃咖哩了。好吃到尽管知道很辣,可是当我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在进行着将汤匙放入嘴里的单调作业,甚至忍不住猜测沙耶香根本是《jojo的奇妙冒险》的替身使者,本名其实叫做托尼欧,托拉萨迪吧! 就这样,证明了自己连做菜都是天下第一的沙耶香忠实地遵守和绯香里说好提供劳力的约定,现在正在厨房善后。 将冰袋从嘴巴上拿开,我呼出一口气低声说道: 「真受不了。还是老样子,一副完美小姐的模样哪。要是没有抖s性格的话……」 听见自己无意识说出口的话后,我顿时困惑了。 要是没有的话,我又打算怎么做?我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我双手盘胸,然后喃喃自语,但是感觉要是想得太深入的话,对精神方面似乎不是很好。当我放弃思考,打算来看电视的时候,智能型手机冷不防地响起。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菜菜美打来的。我想也没想地接了起来。 「喔!怎么啦?如果是要问明天的作业,问我也没用喔!」 『用不着担心,我找你不是为了这种事情。』 闻言,我从床上跳了起来。透过变声器改变过的声音主人毫无疑问地正是幻影。 「为什么菜菜美的手机会在你那里……」 『冷静点。只要你乖乖按照我的话去做,就无须担忧她的性命会有任何危险。』 我哑口无声。深切地明白到最糟的情况发生了,身体不断地微微颤抖着。 面对我大受动摇的反应,另一端的幻影却毫不在意,他语气淡然地说道: 『你现在在自己家里吧?现在一个人来废弃工厂,不准让任何人察觉。就是你目睹了我杀人过程的那间废弃工厂。』 「等一下!菜菜美她没事吧——」 『一定只能你一个人来。』 语落,对方随即单方面地挂断电话。我马上回拨电话,然而对方似乎关掉电源了,所以打不通。 「这不是真的吧……菜菜美她……」 我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原本单纯以为只要确保自己生命无虞,然后等着警察在这段期间逮捕幻影就好。我甚至没想过,身边的人会因为我的关系而遭遇不测。 (总之,先赶快和沙耶香商量……) 想着,我从床上站起身,然后在我的手握住门把的前一刻,幻影的叮嘱突然从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定只能你一个人来。』 沙耶香是我的保镖。就算和她商量,也许她会优先考虑我的人身安全,然后不准我靠近废弃工厂。不对,我可以很肯定她一定会这么做。光是今天一整天,我就已经充分明白到这一点了不是吗?沙耶香将她的专业贯彻得很彻底。当然,偶尔她也会展现抖s的一面,暂时冷眼旁观我陷入窘境之中。但是当我真正陷入危急之际,她就一定会出手来救我、一定能得救。正因为她就在身边将这千钧一发之际的生死界线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举动。但是一旦演变成按照幻影的要求独自一人前往虎穴,那么沙耶香绝对不会默认我的举动。 (还是让沙耶香在附近找个地方躲起来……不,不行。被发现时要冒的风险太大了。) 最佳方案是什么? 有这种东西吗? 仿佛误闯进镜子迷宫般,无论转向哪一边,都只能看见满脸懊恼的自己。正当我头痛地呆立在原地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接着门打开了。 「希纯同学,现在刚好——咦?你怎么了?站在这种地方。」 沙耶香看了一眼呆呆站在房门前的我,一脸惊讶地眨了眨眼。 ——帮帮我。 我靠强烈的意志力将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吞了回去。 我是「斗南第一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有着差劲到全天下没有人可以和我比拟、堪称毁灭性的、犹如衰神上身般的坏运气。 正因为有自觉,所以我总是很容易就放弃。因为运气差这种事情是改变不了的,所以我很容易干脆就把寻求他人帮助当作是一种必要的手段。 但是…… 可以说是我唯一的骄傲之处、我从小到大绝对不能被动摇的信念。我否定了在这种时机向沙耶香求助的选择。 看着一脸讶异的沙耶香,我极力表现出冷静的样子说道: 「没事,我刚好正要去拿饮料。找我有事吗?」 「洗澡水已经好了,所以我来跟你说一声。你不是被幻影追着四处跑,所以流了不少汗吗?」 「啊啊,谢啦。不过我现在……」 话说到一半,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原本在不向沙耶香求助的情况下,要如何不被她察觉,独自前往废弃工厂是一个问题,但是现在刚好可以利用洗澡这个理由!我顺势说道: 「我之后再洗就好,你先去洗吧。沙耶香你不也满身都是汗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我表面上可是暂时借住在你家的客人,第一个去洗澡这种厚脸皮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希纯同学你先去洗,我等等再去洗就好。」 「不用在意这种事情啦。就当作是你在我危急之际救了我的谢礼吧!」 「谢礼?在菜菜美的房间时,你不是还对我怒吼说我原本应该可以更早出手救你的吗?是什么风把你吹得连态度都变了?还是说,你有什么企图?」 「才没有,我才没有什么企图哩!真的啦!」 「哼……算了。既然这样,还是希纯同学你先去洗澡吧。厨房的水槽四周脏了,等我把那边清干净之后再去洗。」 要是继续纠缠不休的话,她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吧?我只能将赌注放在沙耶香那句要在我之后洗澡的话: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 (我怎么还在这里悠哉地洗澡啊……!) 我一边想着,一边用沾满了沐浴乳泡沫的毛巾粗鲁地洗身体。 其实我原本是打算随便冲个头,装作洗过澡的样子就出去的。但是要是我这么做,那么沙耶香的怀疑很有可能就会变成确信。就算身体和头一起洗,急一点大概十分钟左右就能洗好。总之,就先洗好澡,然后跟她说我平常就都是洗战斗澡,所以才会这么快出来,再跟她说现在去洗的话水还是热的,让沙耶香赶快去洗澡就好。 (只要趁沙耶香洗澡的期间出门,一切就好办了。刑警先生他们似乎在公寓的玄关那边监视,所以我只要从紧急逃生楼梯出去应该就没问题了。) 就在我一边模拟独自前往废弃工厂的流程,一边拿着莲蓬头开始冲洗头发的时候,脱衣间出现人的影子,接着是沙耶香的声音响起。 「浴巾我放在这里哦?」 「啊啊,抱歉,我马上就洗好出去。」 「你在说什么傻话呀?你才刚进去浴室而已不是吗?不好好暖暖身体,可是会感冒的哦。」 「你怎么像我老妈一样——啊,不对,如果是我老妈,就会说什么后面还有人在等,快给我滚出来之类的话,接着开始踹玻璃门呢。」 因为难得有人的回应跟老妈不同,我有些感动,但是过没多久,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的我露出疑惑的表情。那就是沙耶香一直 没有离开脱衣问。隔着毛玻璃,从脱衣间传来了衣服摩擦的声音—— 正当我觉得可疑的时候,玻璃门冷不防地开了。 「咦?」 转头一看,只见大胆露出牛奶色肌肤的沙耶香就站在那里。 喔不,她当然不是全裸。她伸出左手按住胸前,垂挂在胸前的毛巾遮盖了她的身体,一直延伸到大腿根部的位置。然而,那对光滑柔嫩的双丘几乎都快从她的手中溢出来了,紧实的腰部以及翘挺的臀围,从明显遮盖面积不足的毛巾侧面能清楚地看见这一切。 我像个呆子一样失礼地盯着沙耶香的身体不知道盯了多久。直到沙耶香背着手将玻璃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我这才回过神来。 接着,我用丝毫不逊色于f1后勤维修人员的速度展开行动。我以堪比挑战「黑白猜,男生女生配」世界纪录的超高速转向前方,虽然心里想着身上都是泡沫,所以应该没被看光,但是我还是拿起手边的洗脸盆遮住重要部位。接着,我绞尽脑汁地大声喊道: 「呀啊——!我娶不到老婆了啦!」 「呵呵。原来你还会发出这种叫声呀?」 「你这家伙还真是悠哉哪!?等、等等,你你你干嘛进来啊!?」 「为什么你会这么问呢?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先去洗,我等等再去洗就好』,我只是按照我事先告知的那样,等你进浴室之后才进来而已对吧?」 「你那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吗!?这种解释也太新颖了吧!」 我感觉到沙耶香正在朝我的背后逼近。大概是清洗厨房的关系导致手变得冰凉吧?她那冰凉的右手静静地碰触我的肩头。接着,沙耶香在我的耳边呢喃似地低声说道: 「你可别误会哦?这也是警卫的内容一环哦。万一在我洗澡期间,幻影悄然无声地攻击希纯同学的话,我不就无法马上做出应对了吗?」 「就、就算是这样好了,一般会一起洗吗——!?」 「唉呀,希纯同学你就这么讨厌和我男女混浴吗?」 甜腻而妖艳的嗓音之中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愉悦。沙耶香的坏习惯又出来作祟了,她大概是以捉弄我为乐吧。沙耶香放在我肩头上的右手仿佛是在吊人胃口似地慢慢朝脖子、接着往胸膛的方向移动。与此同时,我感觉到沙耶香的身体正逐渐逼近。然后— 噗滋。 某样宛如棉花糖般柔软,却又滑嫩富有弹力的东西碰触着我的背部。 「~~~~~~~~!?」 那是一种仿佛全身血液都在沸腾的感觉。脑内犹如煮熟的虾子般染上整片鲜艳的粉红色,思绪完全停摆。就在我动都不敢动一下的时候,沙耶香吐气如兰地对着我的耳垂吹着气询问道: 「你怎么了呀?希纯同学。洗澡的时候不是应该要放松吗?怎么你的身体好像感觉很僵硬哪?」 「你、你、抵、抵抵抵到我了啦!我说你抵到我了啦!」 「抵到你?是指哪里呢?不说清楚一点我听不懂呢。」 「咦!?呃,就是那个……胸、胸胸胸胸、胸、胸部……」 「既然你回答不出来.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抵在希纯同学背部的东西呀,其实是——之前放在冰箱里的……『特大号ㄉㄨㄞㄉㄨㄞ果冻』唷。」 「不要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那是我的点心啊喂! 那是我满怀期待,特地另外放起来的点心耶—— 我全身不停地颤抖着。原来如此。原来她刚才背着手关门是为了不让我发现到她偷偷拿在手上的果冻吗?点心被抢走也就算了,甚至还在一旁欣赏我因为果冻的触感而心跳加速的丢脸模样……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就算是超倒霉的我也没有理由必须接受这种过分的对待啊……喂,给我住手啊。不要一直把果冻往我的鼻子上凑啊。冷静下来就会发现那触感黏答答的耶,所以拜托你快住手啊。 (啊啊真是的,现在可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啊!!) 我已经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到这种地步了。平常的话,充其量就是被玩弄在掌心,然后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提供给沙耶香一个乐子。 但是就只有现在这个时候,我不能任由对方这么做。因为我接下来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关系着菜菜美的命运。 下定决心后,我气势汹汹地用力打开莲蓬头的开关。温度恰到好处的温水骤然淋在我以及靠在我背后的沙耶香身上。耳边传来沙耶香短促的低叫声,可以感觉得到她从我身上抽离身体。确认过身上的泡沫都冲干净了之后,我毫不犹豫地转身说道: 「很好,洗完澡了!我要出去了,沙耶香你也要小心不要感冒,好好地暖和暖和身体……」 再出去喔——原本是打算说完这句话后就神清气爽地离开浴室的。我一直认为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不管怎么说,沙耶香都还是有用毛巾遮住身体啊。只要当作像是泳衣一样,只是比较暴露而已,就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我彻底地失策了。我完全忘了沙耶香的右手直到刚才都还放在我身上的事情。同时也忘了,沙耶香的左手正拿着果冻抵在我身上的事情。 也就是说,沙耶香的双手都已经满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空暇—— 「!?」 心脏一个停拍。我双眼圆瞠,映入眼帘的是散落在地板上的毛巾和身上一丝不挂的沙耶香。 好美。 沙耶香那宛如新生的裸体丝毫没有任何累赘之处,反而将纯粹之美浓缩于一处。纤长的脖子、凹凸有致的腰部曲线,大腿的阴影有着女性特有的柔和感,就连纤长的手脚都宛如无懈可击的艺术作品般深深地吸引着我。水滴从沙耶香那头被淋湿的长发滑落,接着顺着那对仿佛是在挑衅似的挺立双丘、犹如刚剥好的鸡蛋般富有弹性的肌肤滑去,形成了迷你王冠的形状。 沙耶香大概是以为她可以单方面一直逗弄我吧。所以我的反击——或者说,我反常的举动似乎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愕然地眨了眨眼睛,但是过没多久便微微笑了。那是仿佛从天翩然而降的天使脸上浮现的笑容,也就是在夺取他人性命时,才有机会看到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期间限定版」笑容。 沙耶香像是甩鞭子似地扭了扭左手。放在掌心上的果冻顿时化为初速直逼两百公里的超快速球,对着近在咫尺的我直面而来。 「唔哇!」 我用一种恍遭雷击的速度压低身体躲了开来。与其说是因为经历过千锤百炼的反射神经,不如说是生存本能所诱发的超反应。只见果冻猛然撞上浴室墙壁,连原形都没能保留地迸射开来。然而,现在的我却没有那个闲暇去感叹点心变得惨不忍睹的模样。我赶在沙耶香展开追击之前大喊: 「啊——!你把浴室弄脏了对吧!?老妈看了肯定会生气!」 闻言,沙耶香身体一顿。原本她对绯香里奔放的个性就有些招架不住,所以我的话大概让她产生了些微的愧疚感了吧。 要逃走的话,只要这短短的一瞬间就足够了。 在恐惧与背德感的驱使下,我从浴室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一把抓起浴巾,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衣服和手机后,随即从脱衣间逃走。沙耶香那深深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的裸体,让我的心脏像是快要炸开来似地剧烈跳动着。 虽然我也想过,要不要等沙耶香出来之后再好好跟她道歉,但是我转念一想,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就算是沙耶香也不可能裸体来追我吧?况且,果冻的惨状应该也会让她裹足不前才对。要前往废弃工厂就要趁现在。 我连身体都没擦干就边穿衣服边往玄关的方向走去。接着,我转头看了一 眼浴室的方向后便走出家门。 * 仅有月光照亮,沉坠于合夜中的废弃工厂宛如无机质的尸体般静默不语。我跨过位置和上次一样的铁栅栏后,穿过卷起来的铁卷门缝隙处,一脚踏入工厂之中。从满是破洞的天花板洒落的月光化为梦幻的纱幕,微微照亮了周边。 「喂,我已经依约一个人来了!你快给我出来!」 我大叫的声音在空洞的废弃工厂内回荡着。就在我毫不松懈地环视周围等待对方回应时,大概距离我所在位置约莫二十公尺左右的地方吧?幻影从一处各种机材堆积成小山丘的地方悄然无声地出现了。 幻影语气淡然地说道: 「周边的红外线热成像仪也没有出现反应。看来,你所说的独自前来确实不是在说谎。」 「这关系着菜菜美的性命,我不会做出那种愚蠢的小动作。我已经遵守约定来了,你现在就放了菜菜美。她现在在哪里?」 「……」 幻影沉默地朝我丢了一样东西。有一瞬间我做出了戒备的动作,不过等到我看清楚那个划出一条美丽的抛物线的东西是手机后,我便顺势接住手机。近距离确认过后,发现是菜菜美爱用的手机。菜菜美以前曾经向我炫耀过的限定版猫咪造型耳机塞吊饰正毫无紧张感地对着我笑。 幻影在那堆机材堆成的小山丘上坐下后,对着皱紧眉头的我淡淡地说道: 「虽然我不记得我曾经和你做过这个约定,不过如你所愿,人质我已经放了。」 「你在说什么啊?菜菜美人呢!」 「我带走的就只有那样东西,歌川菜菜美现在人在家里悠哉得很哪。」 「蛤?」 正当我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愣在原地时,拿在手上的菜菜美的手机发出来电铃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从歌川家的家用电话打来的。我一接通电话,电话的另一端便语带惊愕地发出发疯似的叫声。 『欸?接通了?怎么会这样?』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我顺势向对方搭话。 「喂,是菜菜美吗!?」 『耶?希纯?咦,等等,我这副打扮——』 「你还好吗!?你现在人在哪里!?」 『咦?你问我在哪……我在家呀?话说回来,为什么我的手机会在希纯那里?我还想说是在家里弄丢的,所以才打电话想找手机的说……』 菜菜美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但是并不像是受到逼迫的样子。看来,她在家里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松了口气后,手脚顿时一阵发软,我当场瘫坐在地。这次换成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菜菜美开始惊慌失措。 『你可不要随便动我的手机喔!这个、那个……虽然我没有偷拍,可是你也绝对不可以偷看我的手机相簿喔!』 「蛤——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你那什么敷衍的回答呀!你现在在家吧!?我现在就过去拿手机!』 「啊,没啦,我现在要睡了,明天到学校再还你。晚安。」 『咦!我怎么可能等得了——』 我二话不说地挂断电话。以菜菜美的个性来看,只要我说我要睡了,她大概就不会再打电话过来干扰我睡觉。尽管她此时应该正紧握着电话捶胸顿足,不过,这次就原谅我吧。 正当我打从心底放下心时,幻影泼冷水似地对我叙述一项很严肃的事实。 「现在就放心好吗?我这次不过是不想浪费时间把人带过来而已。这次的事情也证明了我随时都能入侵你亲近之人的家中,并且将对方抓来当人质。」 听了这句话后,我的身体微微一颤。 幻影洋洋得意地继续说道: 「实际捉拿人质的行为是三流之举。最佳做法是让你清楚了解到只要我想,我随时都能加害于你身旁之人,并以此让你在做任何事情都束手束脚这点。」 幻影的威胁比什么都有效。我全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紧张、安心、恐惧。由于情感的起伏太过剧烈,导致无法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唯一明白的事情,就只有一个。 「你用不着那么害怕。说实话,我对取你性命这件事没兴趣。你——」 「喂。」 听到我出声后,幻影顿时闭上嘴巴。由于他戴着假面具,所以很难判断出他的情绪,但是我第一次可以感觉得到他露出了困惑的情绪。 也是,对方会讶异也是当然的。 因为我发出的这声「喂」里,丝毫没有任何胆怯的情绪在里面。 原本瘫坐在地的我慢慢站起身。 「之所以会被你盯上,是因为我差到极点的运气。这一点我清楚得很。」 我是「斗南第一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有着差劲到全天下没有人可以和我比拟、堪称毁灭性的、犹如衰神上身般的坏运气。 正因为有自觉,所以我总是很容易就放弃。因为运气差这种事情是改变不了的,所以我很容易干脆就把寻求他人帮助当作是一种必要的手段。 可是—— 「只有这件事,我绝对不会放弃。只有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轻易就放弃。」 这是我唯一的骄傲。 这是我从小到大绝对不会动摇的信念。 我双眼瞪视着幻影,仿佛是想藉此杀死他。一直到刚才为止还不断颤抖的情况已经消失了。高涨的情绪转化为声音,我语气铿锵有力地放声说道: 「我可没有废物到让别人受到我倒霉运气所牵连后,用一句『没办法』就想解决一切的程度!!」 抬脚朝地面用力一踩,我飞快地朝幻影发起突击。对方肯定有预先设下什么陷阱吧!但是那不重要。只要我知道对方会对我亲近的人出手,那么,就算要我在这里用我这条命去换,我也必须将眼前这个混蛋揍飞。 「喔喔喔喔喔!」 或许我的反击也在他的预想范围内吧?幻影连站都没站起来,他泰然处之地坐在机材堆起的小山丘上看向我。接着,一条细细的钢索朝我的脚边弹了出来。 陷阱启动了。背后传来一阵风声朝全力奔跑的我追击而来。转过头一看,只见天花板上垂挂着的钢桶利用钟摆的原理勾勒出弧线朝我逼近。 有个词叫做「臻至化境」。指的就是职业运动选手在处于极限的集中状态时会感受到的无我境界。如果是球赛方面,就是一种能看到球的停止画面这类最佳技术被充分发挥的瞬间。 一定要揍飞幻影的强烈意志为我至今以来稳扎稳打辛苦磨练出来的体能与反应速度带来了好处。时间不断放慢,大脑高速地处理情报。 (——这个钢桶只是假象。) 直觉如此地告诉我。考虑到我白天时的举动,对方想必不会认为我会上这种当吧。既然如此,那么对方的真正目标恐怕是下一个步骤。在躲过这次的陷阱后,肯定就会迎来真正的陷阱。 钢桶一边发出阵阵声响一边朝我袭来。距离直接打中我恐怕不到一秒的时间。在这极其短暂的时间里,我飞快地思考着应对方法。 (往左右跳躲开来?) 不。这是最简单便捷的举动。如果是我,无论左右都会预先布下完美的布局。 (往前跳躲过去吗?) 这个方法也行不通。尽管考虑到钟摆的高度也许可行,但是模拟万一直接受到攻击被打飞的状况后,前方肯定有什么陷阱在等着我。 既然如此—— 我下定决心。这反而是干载难逢的机会。双脚一个用力,配合钢桶迎面袭来的时机,我用力往上一跳。我并不是在躲避陷阱,而是正面迎接它。 我用双脚在半空中踢向那迎面而来的「拳头」,接下了那犹如巨人挥拳般的一击。我弯起膝盖承接住冲击的力道,然而尽管如此,猛烈的打击依然痛得连骨头部在发颤。 咬紧牙关忍住剧烈的疼痛,我大喊: 「去吧!」 在钟摆运动的振幅顶端宛如飞机弹射器射出般起飞。一阵风卷起,化为箭矢朝幻影飞去。 「什么!?」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幻影第一次发出吃惊的叫声。他肯定没想到我会用这种让他措手不及的方式拉近他和我之间原本相距至少十公尺以上的距离吧?就连捕捉我,进而保护幻影自身的各种陷阱也没有预想过万一对方是飞在半空中的人类的话又该怎么做。 幻影仓皇失措地站起身。然而,已经太迟了。 「唔啊啊啊啊!」 气势爆发的我朝幻影逼近,接着扑过去擒抱住他的身体。两人双双摔落在机材堆起的山丘,一阵不协调的巨响在工厂内响起。 我们最后滚落在水泥地上。我的背猛地撞上,呼吸有一瞬间停了半拍,但是很快地,我一个翻身将幻影压倒在地。大概是被我一撞,意识变得模糊的关系,幻影连挣扎都没有。 大概是太过乱来的关系吧,全身发出阵阵疼痛的哀嚎。尽管如此,我还是满脸笑意地称手叫好。 「混账东西,看我干掉你了吧!我抓到幻影了!这么一来我就能放心——」 就在这个时候,我冷不防地语气一顿。我压制住幻影的右手传来一股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触感。那是刚好能收拢在掌心里的小巧隆起。虽然柔软,却富有弹力,为了确认手感而往下一按的指尖传来那处隆起回弹的柔软触感。 确认了右手压住的部位是幻影的左胸后,我一口气掀开了依然处于无法抵抗,并仰倒在地的幻影脸上的假面具。 无力地软倒在地似乎并不是放弃挣扎,而是因为刚才的冲击让她陷入了昏迷之中。那双紧闭着并微微颤抖的眼睑、以及富有光泽宛如薄薄的花瓣般呈现美丽的粉红色嘴唇。一头浏海和后颈处略长的短发遮住了她那张五官端正的小脸。这一切都显示出这个看起来年纪感觉比我小的人的的确确是一个女孩子。 「咦?不是吧?」 正当我对眼前这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状况感到茫然自失时—— 「唔、嗯……」 少女发出一阵难受的呻吟声,接着慢慢地张开眼睛。那双惹人怜爱、纯粹而澄澈的眼眸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我。少女面无表情地回视我确认了自己眼下的处境后,视线一转,接着确认压,在自己胸部上的东西是什么。 此时的我正跨坐在她身上,手还抓着少女的胸部。 虽然说眼下这场面就算我被误会正在对她性骚扰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然而少女并没有发出尖叫声,也没有大哭,她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我的右手。那是一种像是单纯在思考着该怎么将这只碍眼的手拨开,丝毫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 「唔,啊,抱歉!」 我猛地收回手。掌心还残留着少女的体温,我惊慌失措的反应显得很多余。 少女将手伸进开衩的部位整理敞开的斗篷。正当我因为她的举动而涌起一股罪恶感,反射性地将转开视线之际—— 啪叽! 一股仿佛燃烧似的冲击贯穿全身。尽管努力想确认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然而身体却不听使唤地痉挛,连想要动动手指头都做不到。即使如此,我还是拼命地转动眼睛,少女的身影顿时映入眼帘。 我看见上半身慢慢坐起来的少女右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物体。虽然是第一次看到实体,但是我知道那是什么。 (电击棒——) 想说对方是个娇小的女孩子,加上被我压制在地,所以应该不会有问题,结果是我大意了。原来她刚才把手探进斗篷里是为了拿出藏在里面的电击棒啊。 少女——不,应该说,职业杀手幻影悄然无声地站起身。她不带任何情绪地俯视着无法动弹的我。只要她想,她就能像是踩死蚂蚁般轻易地取走我的性命吧。 幻影不经意地看向刚才被我抓住的左胸。她就这样沉默地站在那里一会儿后,唰地后退一步,让自己的身影溶进了黑暗之中,随即消失。 「咦……?」 幻影的举动让我脑子一片混乱。我完全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在自己处于优势的情况下撤退。 我独自被留在原地,然而孤寂感逐渐倍增的静谧气氛却陡然被破坏了。一阵犹如野兽嘶鸣的声音让空气受到震荡,并朝我的方向接近。过没多久,化为堪称是爆炸声的引擎声。由于声音回荡在辽阔的工厂,所以一开始没能确定声音传来的位置,但是很快地,声音的来源便现出了它的真面目。 天空裂开来了。 正确地说,是沙耶香冲破天花板,从天上降落了。她骑着一台大型重型机车,那正是重机界享誉盛名的名车川崎z2。以苍月为背景从天而降的身影让人联想到好莱坞的动作影星。 z2降落在机材堆栈成的小山顶端,后轮划出一个圆弧后紧急剎车。沙耶香摘下护目镜一边环视周围,一边语气锐利地询问我: 「希纯同学,你没受伤吧!?幻影人在哪里!?」 身上发麻的感觉总算消退后,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我没事。你晚来一步了。幻影已经逃走了。」 「逃走了?」 沙耶香用z2的车灯照亮工厂内部后,一脸沉思地低声喃喃道: 「粗略地看了一下,还有几个陷阱还没被启动呢。」 我的视线随着车灯照亮的地方看去,可是眼前看到的就只有平凡无奇的废弃工厂,完全没看到疑似是陷阱的地方。 ……真的吗? 正当我凝神一看想确认陷阱的所在处时,沙耶香从z2下车,走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在我还来不及思考她打算做什么的时后,一个巴掌拍向我的脸颊。电击棒的威力还没完全消失的我甚至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站稳脚步。膝盖一软,我当场笨拙地一屁股跌坐在地。 然而沙耶香对此却是不甚在意地说道: 「再加上希纯同学遍体鳞伤的状态……如此绝佳的条件下,为什么她会撤退呢?希纯同学,你究竟做了什么?」 「应该是我要问你干什么吧!谁会突然打别人巴掌啊!?」 「唉呀,真没想到你会反驳呢。独自一人傻愣愣地跳进敌人的怀抱里……做出这种愚蠢的行为,受惩罚不是应该的吗?」 「唔!不是,这是有原因的啊。因为她打电话来说她把菜菜美抓去当人质了。当时她用的是菜菜美的手机,所以我才会被骗。无奈之下我只好……」 「嘿……被这么单纯的陷阱欺骗,甚至不和我商量,就被引诱到这种地方是吗?我没告诉过你吗?在警卫的关系里,最重要的就是建立彼此之间的互侰关系呀。」 如此训斥我的沙耶香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是眼神却带着怒意。当我听从本能,屁股坐地地慢慢拉开我和她的距离时,从铁卷门的方向传来一阵声响。接着,万寿夫和隼人的声音跟着响起。他们两人似乎是追在沙耶香身后跟着进到工厂里。 我带着侥幸的心态高声大喊: 「刑警先生,这边!我在这里!」 「向同学!?你没事吧!?」 「是的!我和沙耶香都没事!」 在刑警面前,就算是沙耶香也不可能对我暴力相向。确保了人身安全无虞,松了口气的我想起一件事后,便开口询问道: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们会找到这里?难道我又被跟踪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不会骑这台原本是为了紧急退避而事先准备好的z2赶来了。之所以会知道你在这里,是因为我事先做了一些手脚,以便我能随时掌控希纯同学手机显示的位置情报。」 「你什么时候动手脚的——」 刚一说出口,我突然顿悟了。大概就是在我去洗澡的那段期间,放在脱衣间的手机被动过手脚了吧。 想得还真是周到哪……就在我为此感到傻眼的时候,万寿夫和隼人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两人一看到我和沙耶香的身影,便加快脚步朝我们的方向赶来。 「——啊!等一下!」 危机解除的事实让我放心得太早了。我忘了还没启动的陷阱,警告得太迟了。 只见万寿夫和隼人的身影倏地消失。下一瞬间,传来「咚」地一声重物摔落的声音。看来这次启动的陷阱似乎是相当老套的挖洞穴陷阱。 「啊……」 我只能束手无策地发出愚蠢的叫声,然而一旁的沙耶香却十分冷静地低声呢喃道: 「希望不是尖竹钉陷阱呢。」 「尖竹……那是什么?」 「那是在越战期间被广泛使用的坑道陷阱哦。就是在洞穴下方插竹尖桩或是木刺来重创敌军的陷阱哦。」 听了沙耶香的说明,我忍不住在脑海里幻想洞穴底下的地狱插图。看了脸色苍白的我一眼,沙耶香一副糟了的样子用手遮住嘴角。她皱起眉毛,仿佛是在安慰我似地,语带踌躇地继续说道: 「……顺带一提,也有一些是在尖端涂上人的粪便,藉此让掉进洞穴的士兵受到感染哦。」 「咦!?为什么要追加说明这种可怕的信息啊!?照刚才的流程,不是应该说『肯定会没事的』才对吗!?」 正当我一如以往地被她抖s的一面玩弄于掌心时,隼人从坑洞里发出「喂——」的大喊声。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碍,想来应该是没有发生两人难兄难弟地在坑洞里被串在一起这种情况才是。 我放下心后,双膝使劲想起身将两人救出来。但是一站起身,膝盖一软,我晃了晃身体。内心动摇的我不禁在心里嘀咕了起来。 (还是应该呼救呢?不,要是发生二次受害的情况,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至少由我来激活陷阱,确保路线途中都是安全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一阵「噗噜噜噜噜」的钝响震响了周围的空气。一转头,就看见沙耶香不知何时已经骑在z2上,现在正在催引擎了。沙耶香骑着z2停在我身旁,一脸放弃似地耸耸肩。 「虽然知道,不过就算阻止你,你也听不进去吧。也罢。我来开路启动陷阱给你看吧。坐上来。」 「咦?真的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因为不听管教的波奇摇着尾巴打算踏入陷阱区呀。就我的立场来说,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不是吗?」 虽然我对被称呼为波奇这件事很有意见,不过能看穿陷阱在哪里的沙耶香愿意出手帮忙的事实让我感到安心不少。我抬起一只脚打算跨坐到22上。就在这个时候—— 「来,坐下。」 「……」 「你怎么僵硬在原地不动啦?快听我的命令呀。坐下,波奇。快、坐、下。」 「…………………………咕唔!」 心里万分纠结后,我坐上后座。沙耶香扬起嘴角,拍了拍自己的腰说道: 「来,伸手。」 「你肯定是要说『很危险,要好好抓紧喔?』结果不小心说错台词了!肯定是这样!」 我试图说服自己,但是实际上伸出手扶着沙耶香的身体时,我还是有些踌躇不决。话虽如此,要是过度意识的话,一旦被看穿,不用多说,肯定会被她捉弄。下定决心后,我默默地伸出手环抱住沙耶香的腰。 娇弱得让人吃惊的身躯,以及微微散发出来的肥皂香气。 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逐渐上升,甚至祛除了初冬夜晚的冷空气,我连忙开口想蒙混过去。 「我、我还是第一次机车双载,拜托你骑车小心一点喔。不过,毕竟有陷阱,我想你应该不会骑太快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呀。就是因为有陷阱,所以才要油门全开地冲过去不是吗?」 「……咦?不是要一个个地解除陷阱吗?」 我一直以为她是因为这样才再度发动z2的。还想说她应该是打算一边利用车灯照亮地面,一边像是在进行排除地雷的任务般小心翼翼地前进,并慢慢找出陷阱的所在处。 「别说傻话了。说起来,这原本也不是我该做的,我可不打算浪费时间和劳力在这里。」 「可是,直接硬闯也太……」 「关于驾驶技术你用不着担心。smg的证照权限范围相当广泛,所以也同时拥有用于紧急退避的车辆驾照。当然了,在为了学习驾驶技术的训练上会接受高水平的训练内容,也有丝毫不逊色于交通机动队的自信。」 「可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所以你有什么其他问题吗?说清楚呀。」 面对一脸不耐烦的沙耶香,我有些踌躇地说道: 「……如果要直接闯进陷阱里的话,为什么要让我坐在后座?」 原本我以为是因为我脑震荡了,所以让我坐在后座确保我的人身安全,但是实际上要直闯虎穴的话,这个坐位又是怎么一回事? 听了我的疑问,沙耶香冷不防地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从破了一个大洞的天花板洒落的月光照射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十分神圣,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我甚至忘了呼吸。 沙耶香睁开双眼,自言自语似地低声呢喃: 「……冰冷而干净的空气感觉真舒服呢。」 「咦?啊、啊啊,虽然有点冷就是了。」 「而且呀,挂在天上的月亮又大又美呢。」 「嗯、嗯啊。」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只好语气含糊地随口回应。只见沙耶香看向我,露出一抹无所畏惧的笑容。 「这种天气真是令人斗志高昂呢。」 「咦?」 「今夜依然是美妙的抖s好日子。所以我才想说要让希纯同学坐在特等席,然后让你在不会死掉的前提下冒险啰。呵呵。这才是保镖的妙趣之处呢。」 「……那个,我只是个认真向学的学生,在没戴安全帽的情况下双载实在有点……」 说完,我急急忙忙地想从重机后坐下车,就在那一剎那,z2的排气管发出吵杂的声音,犹如跃然起身的马儿般车身立起。 「唔哇!」 为了不被甩下车,我连忙半抱住沙耶香。然而沙耶香却毫不在意地在前轮离地的状态下骑着z2一路勇闯直前。周边的景色不断地呼啸而过向后推移,卷起的狂风在耳边疯狂叫嚣着。 「等等、快停……」 当我拼命大叫的瞬间,眼角不经意地瞄到某个发光的东西。吃惊之下,视线一转,就看到散弹枪被固定在丢在一旁的折叠椅上。 就像是经历了白天的失败后卷土重来般,橡胶子弹从枪口射出。虽然马上就看穿子弹正直扑而来,但是我光是忙着抓紧重机就快忙不过来了,所以根本无法回避。 (糟了!) 感觉到脸上的血色褪尽,就在喉间差点因为恐惧而发出哀嚎声时,只见沙耶香犹如甩马鞭似地转动z2的车把。随着竖起的前轮扭转角度,车体高速地打横一甩,化为阻挡子弹去路的盾牌。飞来的子弹被位于z2侧边的消音器反弹回去,剧烈的碰撞声和引擎的轰鸣声共谱出独特的二重奏。 「第一个 ,清除!」 当沙耶香喊出口的同时,前轮也跟着着地。车体微微颠簸了一下后,这次则是以极度倾斜的角度一边摩擦地面一边甩尾前进。 我反射性地用膝盖贴近地面试图让车身稳定。然而我这种想避免摔车的行为正常来说是要换上赛车服后才适合这么做的,想当然耳,下一秒我就发出了惨叫声。 「痛痛痛痛痛!膝盖要裂开了啦!」 「再忍耐个0.5秒就好!」 甚至来不及问为什么,一阵风声呼呼地吹着。从旁边的铁架阴影处突然袭来的似乎是原本放置在工厂里的老旧方木。 方木从我们的头顶上呈水平线呼啸而过。方木从头发边擦过的感觉清楚地透过发梢传了过来。我像是一只处于戒备的猫般竖起后颈的汗毛。 闪过方木陷阱的瞬间,沙耶香朝地面一个蹬脚,再度立起z2的车身后大喊: 「第二个,清除完毕!」 「你停一下,让我确认一下我的膝盖啦!拜托让我确认一下我的膝盖是不是还健在啦!」 回应我急切的要求,z2紧急剎车停了下来。轮胎的痕迹清楚地残留在地面上,传来阵阵焦臭。 马上看向膝盖后,我不禁松了口气。 「喔喔喔,太好了!还好只是擦破皮,我的膝盖还健在……」 「第三个!」 「咦?接下来又是什么——唔哇!?」 眼前突然一暗。就在我陷入恐慌的期间,我感觉到车把用力一转,一个急转弯后,z2再度冲了出去。 「唔哇哇!啊啊啊!」 尽管想大喊在这种情况下骑车根本是自杀行为,然而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刚才太过惊慌所以才没发现到,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突然变黑了,而是某样东西罩住了我的关系。那样东西从头上的死角掉了下来,将我的头整个罩住。 「唔啊啊,噗哇!」 我松开了原本环抱住沙耶香的手,将遮住视线的东西扯掉。定晴一看,原来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水桶。虽然这个陷阱就像是小学生的恶作剧一样幼稚,但是要是像我这样中招了,意外地还满容易让人恐慌的。失去冷静后,一旦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走,就会误闯其他陷阱,形成百发百中的连锁陷阱。 我抱着水桶对沙耶香大吼: 「你刚才是故意在陷阱所在的位置停下来的对吧!故意冒险——唔哇!」 像是故意要打断我的抗议般,z2猛地加速,朝架设在工厂内的传输带形成的小坡道冲去。 z2猛地骑上坡道,腾空飞了起来。感觉自己飘浮在半空中,我愕然地瞪大双眼。 有一种竞赛名为自由式摩托车越野赛,是利用越野摩托车翻身一跃,然后在空中展现各种动作不同的招式。而沙耶香正是在这种处处林立着陷阱的危险地带突然利用这种竞赛特有的技巧演出个人秀。沙耶香的身体离开了座椅,做出在车头握把上倒立,也就是「海啸空翻」的动作。就在我瞪大双眼,目睹那道连杂技演员看了都要为之惊愕不已的灵活身形时,处于上下颠倒状态的沙耶香和我四目交接,然后露齿一笑,她说: 「这是第四个。」 「咦?」 在z2着地的前一秒,「噗咻」一声,某种物体射出的声音在工厂内响起。赫然看去时已经太迟了。从旁边飞过来的渔网将独自坐在后座的我困住。 「唔啊!」 我无计可施地从后坐上摔下车。由于处于被动的状态,所以我很快地摆出防备的姿势,不过,因为正下方刚好是纸箱堆起来的小山,所以冲击力比我想象中还小。但是真的放下心也就这么短短一瞬间而已。身体连着渔网被用力一扯,我向前扑倒在地。 抬起头想确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见渔网的边边似乎卡在平安着地的z2上,然后就这样犹如西部片里面登场的罪犯般被拖着走。我就像是被扔进了洗衣机里一样,连上下左右都分辨不清地任人摆布。 「啊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当我发出甚至不像是惨叫的哀嚎声后,z2当场一个回转后便停了下来。沙耶香从z2下车后,在我旁边蹲下身,厚着脸皮地问道: 「希纯同学,你还好吗?没受伤吧?」 「什么叫没受伤吧,我差点就死掉了好吗!你看你都对我做了什么啊!」 「这是误会呀。原本也不需要这样拖着你,但是渔网刚好缠住了z2嘛。虽然我之前就已经知道你运气很糟了,但是没想到你会倒霉成这样。连我都有点吓到了呢。」 「有点吓到!?做出这种像是古时候会有的处刑方式后,就想用一句『有点吓到』了事!?」 「那……吓了好大一跳呢。」 「谁在跟你说惊吓的程度啊!」 就在我语气变得越来越激动的时候,隼人的声音从非常近的地方传来。 「向同学,你怎么了!啊嘎嘎嘎嘎是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坑道陷阱的旁边了。从渔网里爬出来后,我探头朝坑道陷阱看去,就看到万寿夫和隼人站在没有竹刺,也不算很深的坑洞里一脸尴尬地看着我。两人看起来似乎都没有受伤。 只要将渔网垂放在坑洞里,他们应该就能靠自己爬出来了吧。如此想着,我寻找能够把渔网边端绑住的场所,最后我将目标放在输送带的支柱上。我走近支柱打算将渔网绑在上面,结果就发现在一处死角有一个黑色箱子。定晴一看,发现应该是还没被启动的陷阱。支柱的阴影处被设置了一个有着发射口的装置。 我跳了起来,连忙远离这个地方。一旁的沙耶香见状,便疑惑地走了过来。 「别动!小心这里也有陷阱!」 「陷阱?可是我没看到有什么像是开关的装置呀……」 沙耶香表情慎重地走向我眼前的装置后细细地观察了一番。过没多久,沙耶香表情疑惑地说道: 「看起来应该是会发射出注射针筒的装置呢。而且发射口也能移动,只有这个陷阱和其他不同,似乎是远程操作的陷阱呢。」 「咦?为什么只有这个不同?」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无论如何,在幻影撤退后,现在这个陷阱也已经无害了。好了好了,现在还是赶快把两位刑警先生救出来吧。」 「喔、喔喔。」 尽管心里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我还是将渔网绑在支柱上,帮忙让两名刑警从坑洞里爬出来。 不过,嗯,你们还真帮不上忙呢。 「真是糟糕哪,还好得救了。向同学,谢谢你啊。」 隼人一副脸上无光的样子搔了搔脑袋向我道谢。然而一旁的万寿夫却没有道谢,而是先拔枪后才问我: 「犯人呢?已经不在这附近了吗?」 见状,我回想起沙耶香和万寿夫之前对峙的场面。我心生警惕地紧盯着万寿夫手上的手枪摇摇头。 「早就逃走了。我想她应该不在这附近……」 「这样啊。真是可惜。」 万寿夫低声呢喃着,接着瞪着沙耶香又说了一次。 「真的非常可惜哪。」 明明危机已经解除了,然而四周却充斥着紧绷的气氛。万寿夫迟迟不肯把枪收起来,而沙耶香也一脸挑衅地回视对方。 从破了一个大洞的天花板可以看见那轮美丽的满月—— 「话、话说回来,向同学,关于犯人你有什么新发现吗?尽管对方戴着假面具,但是毕竟你也被袭击了好几次,所以我想,你应该有掌握到一些特征吧?」 耳边传来隼人微微拔高的声音,我顿时回过神 来。白天看过的《流浪大镖客》闪过脑海,感觉就像是随时会展开决斗般,不安的预感令人备受煎熬。 众人的注意力纷纷集中在我身上。我用衣服擦了擦渗出汗水的掌心,开口打算告诉众人我看到了幻影的真面目——就在此时,胸口突然一阵骚动,我猛地闭上嘴。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虽然说不出是哪里怎么样了,但是我有一种仿佛有一片图案不同的拼图混了进来般,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甚至察觉不出来的些微违和感。 「希纯同学,你怎么了吗?」 「啊,我没事……」 幻影应该是一名身材娇小瘦弱,年纪比我小的女孩子。 明明只要这样说就好了,但是当我回过神来,却发现我是这么说的: 「没有,还是一样,没有其他新发现。」 * 要说和杀手之间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将对方逼到绝境的超级高中生在隔天早上会去哪里,当然就只有学校了。 就这样,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新伤口和些许的睡眠不足,一如往常去学校上学的我在自己的座位上双手环胸,不断地嘀咕着。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让我感到烦恼的元凶正是昨天浮现的那股违和感。那感觉就像是要打不打的喷嚏般,让人怎么样也无法忽视,回过神来就忍不住要胡思乱想。 正当我绞尽脑汁努力思考时,明明没有叫他过来的京也却自己主动靠近了。京也莫名其妙地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在我旁边的座位大方地坐下。 「不要随便坐在我的座位上。给人家起来啦。」 「啊,知道了。」 在班上女生立刻命令之后他站起来了。 我和京也在微妙的气氛下彼此互看一眼。有时候我总会搞不清楚这家伙在班上究竟是处于什么样的立场。我小心翼翼地向他搭话: 「你找我有事吗?」 「喂喂喂,语气干嘛这么疏离啊。我们是麻吉不是吗?」 「你要不要坐前面的座位?那里是水谷的座位,他人很好,所以应该不会对你说什么喔?」 「什么啊,你想和我深入聊聊吗?真拿你没办法。」 尽管他用一种像是施舍般的口吻对我如此说道,但是京也却一边偷偷看向水谷,一边拉开座椅。留着短发、戴着黑框眼镜,一副优等生模样的水谷站在窗户旁,眼神满是哀愁地眺望着窗外的景色。看了这副模样的水谷一眼,大概是判断对方应该不会说什么吧,京也一脸放心地在对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我不禁吞了口气。 「你这笨蛋……京、京也。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吧。水谷他……那个水谷在你坐下来的那瞬间啧了一声耶。」 「我刚才总觉得好像有听到,原来不是我幻听啊!!话说回来,拜托你不要用那么夸张的语气说明好不好—害我还以为是《jojo的奇幻冒险》的乔乔哩!」 京也口沫横飞地对我抗议道。我叹了口气,开口催促我这个同班同学……喔不,是熟人……四舍五入的话,应该是友人……? 「所以?找我有事吗?」 「没啦,就是昨天的事情我想跟你道歉。我问过菜菜美了,希纯和沙耶香之间并不是什么特殊关系对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早说不就好了吗?抱歉啊,我昨天有点死缠烂打。」 我偷偷看了沙耶香一眼。沙耶香现在似乎是在教班上的女同学功课,气氛十分融洽。 昨天被当成是客人——喔不,应该说被当成是公主殿下的沙耶香一口气就和同学打成一片了。最大的因素大概是因为她和班上的开心果兼吉祥物的菜菜美变成朋友的关系吧。由于在昨天的《流浪大镖客》欣赏会中意气相投的两人之间变得可以轻易和对方搭话聊天,所以班上的同学也慢慢地进到她们的圈子里。 (也罢,这是好现象。在她和其他人交流的期间,我也不用遭受迫害了。) 就在我陷入思考的时候,京也声音肉麻地对我说道: 「事情就是这样,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所以打算请你一起去唱歌,你放学后有空吗?我想说刚好也能顺便举办沙耶香的欢迎会,让你也顺便邀她一起来。」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想约沙耶香的话,你直接问她本人不就好了。」 「我约了啊!我当然约了!结果沙耶香小姐竟然说『如果希纯同学也去我就去』耶!?所以你就乖乖让我请客,一起去卡拉ok吧!」 「你只要给我钱就好。」 「你好过分!」 京也咬住西装制服的下襬,发出「叽——」的怪声。 面对纠缠不放的京也,我对他摆摆手。 「我跳过。话说回来……你最近还是别靠近我比较好。」 因为很危险。 当我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时,第一节课的上课钟声刚好响起,负责教现代语文的小野老师走进教室。我目送水谷和京也轮换位置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便垂下眼看向教科书。 「那么开始上课了。请同学先翻到课本第58页——嗯?水谷,你怎么了?快坐下。…咦?什么?座位还温温的所以不想坐?就算你告诉老师这个,老师也没办法呀……」 * 下课后,菜菜美呆呆站在数量庞大的笔记前方的身影映入眼帘。也因为不想再浪费时间理会京也,所以我很快地站起身向菜菜美搭话。 「你今天轮值日生吗?」 「嗯。老师叫我把笔记拿到教职员办公室,不过量满多的。我不太擅长搬运这种会摇摇晃晃的东西。常常马上就把东西弄掉。」 「是因为你的胸部容易挡到,所以才没办法在搬运过程中让笔记本维持笔直的状态吧?」 「嗯~~是这样吗……」 闻言,菜菜美一脸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子,过没多久,就看到她的耳朵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迅速变红。菜菜美转过来对我露出张牙舞爪的样子。 「等等,你这是性骚扰!你明明知道我很在意这个……」 我双手捧起笔记本叠成的小山,抬了抬下巴对她示意教室出口的方向。 「好了,走吧。我帮你搬一半过去。」 菜菜美闭上嘴,宛如一只被卡在狭窄之处的猫咪般发出「唔唔」的呻吟声。 「……这才不叫一半。这个叫做三分之二。」 「你在这种小细节上还真是啰嗉哪。这点程度的话,应该就不会抵到你的胸部了吧?」 「才不是呢!」 当然不能一直在这里争吵个没完。我率先迈开脚步后,菜菜美随即追了上来走在我身旁。 沿着随处可见学生聊天的走廊前进,菜菜美突然向我道谢。 「谢谢你,帮了我好大的忙呢。」, 「不用谢啦。反正我也不小心看了你的手机。」 「咦……」 菜菜美停下脚步,一脸愕然无语的样子。在这种寒冷的季节,她却紧张得流汗了。 意料之外的反应反而让我感到有些狼狈,我马上说道: 「我开玩笑的!除了菜菜美打来的时候有接电话之外,其他时候我连摸都没摸!」 「真、真的吗?」 「是啊。是真的啦。」 我没有说谎。在昨天接二连三地经历了紧张和疲劳不断累积的双重轰炸下,一回到房间,我就昏睡过去了。就算想偷看菜菜美的手机也没那个心力。 像是要确认我说的话是真是假般,紧盯着我不放的菜菜美过没多久露出松了 口气的样子。 「太好了。希纯的玩笑还是一样很难笑。这对心脏很不好耶。」 说着,菜菜美再度迈开脚步向前走去。虽然我对手机里面有什么东西感到有些兴趣,不过说出口的却是其他疑问。 「吶,昨天打完电话后,你那边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是指什么?」 「这个,比如说……被身材娇小、戴着面具的少女追杀之类的,或是误触用在灭除有害生物的陷阱之类的。没有吗?」 「……那还真是相当奇怪的事情呢。」 菜菜美表情诧异地摇摇头。 「打完电话之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经历过你说的那些事情呢。」 「这样啊,那就好。」 「希纯你真奇怪。」 菜菜美一脸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接着将差点倾斜的笔记本扶好。 眼下最让人担心的是幻影有可能会对我身边之人下手的事情。虽然昨晚只是手机被拿走而已,但是万一菜菜美真的被抓去当人质了,那么我肯定束手无策。就只有这点,不是单纯只要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就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要拜托沙耶香也帮菜菜美找个保镖吗?啊啊,可是老妈和班上其他同学也有可能会被狙击啊。总不可能帮我所有认识的人找保镖吧……) 由于想得太认真,导致我疏忽了。向前踩去的脚踩到了某个圆圆的东西,我冷不防地滑了一下。虽然藉由经历了千锤百炼的平衡感,勉强稳住脚步,但是手上高高堆起的笔记本却当场倾倒在地。 「啊……」 「希纯,你还好吗?没扭到脚吧?」 「啊啊,没事。话说我刚才踩到了什么?」 「这个……啊,那是那个吧?」 顺着菜菜美的视线看去,就看到在走廊上滚动的网球。踩下去的触感确实满像球的,想来那个应该就是元凶了吧。 「为什么这里会有网球……」 「谁知道?应该是晨练时拿来用的网球在善后时不小心被忘了收走吧?你运气还是一样差呢。」 「唔!」 被对方一说,我完全无法反驳。就连踩到香蕉皮滑倒这种只会出现在漫画里的情节,光是我记得的就发生过两次。在走廊上滚动的网球难道是为了让我滑倒而存在的道具吗? 我要哭了喔! 菜菜美蹲下身,急急忙忙地开始捡拾散乱一地的笔记本。我也赶紧帮忙捡笔记本,语带歉意地说道: 「是我害你工作量增加了。抱歉,都是因为我太倒霉了。」 「啊哈哈。我早就习惯了啦。别在意、别在意!」 「习惯了……」 也是,确实是那样没错。我和菜菜美认识很久了,说起来,受到我的楣运所牵连,她应该是最感到困扰的人吧。 我不经意地回想起年幼时期的回忆。 我还记得,救护车的警示灯显得格外鲜明。 与其呈现对比的,则是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菜菜美。 当时的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只能让自己被包裹在暖烘烘的毛毯里—— 晃了晃脑袋,我将当时的记忆赶出我的脑海中。将捡起来的笔记本重新叠好,伸手想将笔记本堆栈起来的小山抱起来。 一旁的菜菜美见状,有些担忧地说道: 「要不要我再多搬一点?总不能看你又把笔记本弄掉。」 「我会小心的,不用担心啦。更何况,要是堆得太高,等一下不就换菜菜美弄倒了吗?」 虽然我没有把「因为胸部太大」这句话说出口,不过,对方对此却是相当敏感,菜菜美在搬运笔记本时,似乎是自己得出一个结论,只见她很快地反驳。 「就说跟胸部没关系!我可是……那什么,柔、柔弱?的女孩子耶,所以不擅长搬太重的东西嘛。就是这样啦,应该吧。」 大概是自己说出口后也觉得有种别扭吧?尽管语气含混不清,菜菜美却依然用力点点头试图说服自己。 (不是吧——我觉得你不是那种柔弱的类型耶。你还是曲棍球社的王牌社员耶。所谓的因为太柔弱所以无法搬重物的女孩子应该要更娇小纤弱——) 想到这里,突然一股雷电贯穿大脑的感觉袭来,我好不容易才捡起来的笔记本顿时又啪哒啪哒地掉落在地。 「咦,为什么会选在这种时候把笔记本弄掉啊!?难道柔弱这个词就这么不适合我吗!?」 就连菜菜美状况外的发言都像是从远处传来般遥远。我陷入思考之中。仿佛不肯放开那道用力劈在身上,堪称是天启的闪电般,谨慎地慢慢勾起我的记忆。 我回想起当时目击的杀人命案现场。伫立在废弃工厂阴影之中的幻影、倒卧在她脚边的人影。 幻影回头看向我。那模样就像是幽鬼般。无法以常识来判断,超越人类范畴的杀手。 但是—— 活在印象之中的假面具被摘除了。那张隐藏在假面具底下,面无表情、犹如人偶般端正秀丽的容貌赫然出现在我面前。 正在狙杀我的幻影其实是一名娇小纤弱的少女。就像菜菜美所说的那样,幻影是一个感觉十分柔弱,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搬得了重物的女孩。 脑海闪过沙耶香曾经说过的话。 『从接到通报到室田刑警和宇山刑警抵达现场的这段期间也才过了十分钟而已。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血迹和尸体处理掉,并且在不被其他人发现的情况下离开现场,这是多么惊人的手法哪。这可不是门外汉能办得到的。』 不,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让那个娇小纤弱的少女在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处理掉一具成年人的尸体是不可能的。 还是说,幻影有其他同伙,所以其实是好几个人处理掉尸体的? 然而我很快地推翻这个推测。幻影之所以会以陷阱来狙击目标,我想应该是为了掩饰少女力气不足的事实,设下陷阱应该是最适合的方式吧。光靠那具娇小的身躯,如果要透过直接的方式来执行暗杀任务的话,暗杀不成反遭目标制伏的危险性肯定很高。就连将橡胶子弹用在我身上应该也是因为无法承受实弹射击的后座力。 从头到尾都使用战术的事情本身就像是在证明幻影确实是单独做案。假如她身边有复数以上的同伙在,那么在袭击我的时候,只要让身材粗犷的同伙戴上假面具,利用蛮力来杀死我就好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当时的命案现场果然不对劲。在警察来之前就将尸体处理得一干二净,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我有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随着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恶寒袭来,我可以确定一件事。 ——那个命案现场,是假的。 很简单。废弃工厂是一个只靠从破洞的天花板撒落的光线照亮室内的昏暗场所。如果当时那具尸体根本不是真的,其实只不过是人偶之类的话,那么就算是娇小的少女也能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处理掉。而地板上之所以连一滴血迹都没有留下,假设只不过是将沾了血迹的刀子插在人偶身上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反过来说,那名少女独自一人搬运沉重的尸体,并且在短短几分钟内处理掉从致命伤冒出来的大量血迹这件事反而不自然。 可是,为什么对方要费尽心思去做这种事呢? 这当然是为了制造出我这个目击者的关系。 那么,为什么我会被盯上? 明明事实上我根本没有目击到命案现场啊—— 『你用不着那么害怕。说实话,我对取你性命这 第4话 『不要输给雨,不要输给风,也不要输给冬雪和夏暑,一保持着顽强的抖s气质。贪得无厌,绝不保护,永保静谧微笑——这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希纯同学。」 在莲音医院一角的休息区,我和沙耶香互相紧盯着彼此不放。沙耶香刚刚完成治疗,脚上缠着绷带令人不忍卒睹。虽然伤势并不严重,没有伤到骨头或神经,但是医生还是殷切地叮嘱表示尽量不要做激烈的运动。 万寿夫和隼人同样也在休息区。由于出现突发状况,为了讨论今后的护卫体制,因此才聚集于此。 我选在这个时间点说出口的话让万寿夫和隼人纷纷一脸尴尬地哑口无言。就只有沙耶香眼底蕴藏着一股怒气,她眼神锐利地瞪视着我。 我无视沙耶香激昂的情绪,淡淡地说: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想终止保镖契约,我要马上终止。」 「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况吗?要是失去了我这个能够挡在你身前的盾牌,你的生命可就没有保障了喔?更何况,途中终止契约,就代表着你必须支付一百万圆的违约金——」 「可以分期吗?」 「咦?」 「我是在问一百万圆的部分。虽然没办法马上付清这笔巨款,不过,只要多打几份工,在高中毕业之前应该可以付清。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似乎发现到我是认真的,沙耶香一开始显现的气愤情绪渐渐消退,代替的是困惑的情绪。我随口继续说道: 「我很谢谢你至今以来保护我的事情。刚才也差点就死掉了。如果你的动作能像之前那样灵活的话,那么我也不会说出这种话。可是……」 我朝沙耶香的脚看去。那令人不忍卒睹的模样让人看了就觉得想哭,但我还是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情绪,叹了一口气说道: 「作为保镖,你的脚这样,应该也派不上用场吧?」 闻言,沙耶香用力地咬紧嘴唇。这也难怪,因为她是个对工作抱持着强烈「专业意识」的人。要她说出可以和以前一样完美执行工作的谎言可能比登天还难吧。正因为我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故意说出这些话。 「更何况,我已经看到了幻影的真面目了。只要利用蒙太奇的方式拼凑出幻影的容貌,剩下的,就只需要坐等刑警们追捕犯人到案就好。」 ……沙耶香,抱歉。 「我之前也说过吧?为了保护生命安全,首先要把逃走的事情放在最优先级。我对我逃跑的脚力还满有自信的。虽然是练习时的事情,不过我的学生纪录还曾经逼近0.1秒过呢。」 我非常感谢你。 「在幻影被抓到之前,我会拼命逃跑。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可是,你的脚这样,要一边保护我一边逃走,应该很困难吧?」 虽然一开始我也想过,自己怎么聘请了一个这么可怕的人当保镖。可是在真的遇到危险的时候,无论何时都会保护我的沙耶香正是我所懂憬的阿进的化身。 所以,已经够了。 倘若是像阿进那样,为了拯救好人而受伤的话也就算了。但是背负祖父办事不力所导致的过失,这种事情未免也太愚蠢了。我不想让你因为被我的楣运所牵连而受伤。 我转身背对着沙耶香。因为我没办法和她面对面地把接下来的这句话说出口。我默默地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后,尽管内心沉浸在自我厌恶的情绪中,我依然丢下了这句话: 「——我可不想要某人的碍手碍脚而丢了性命。保镖的契约就到此为止。我走了。」 说完,我迈开脚步离去。虽然有股冲动想回头看看沙耶香此刻的表情,然而我却没有勇气这么做。相反地,我能做的就只有逃也似地离开现场而已。 这样就好。这才是最好的做法。 只要终止我和沙耶香之间的契约,万寿夫就再也不能借口击退幻影,假装失手实则报仇地拿枪射击沙耶香。虽然重新订定谋杀计划的可能性很高,但是准备期间却是致命伤。比如说匿名写信给沙耶香的祖父来栖源之助,告诉对方说室田刑警想要取你孙女的性命之类的?只要将降临在某个高中生身上的厄运以及我有把握的事情全部告知对方,知道孙女陷入危机后,对方想必也会采取对策。 就连幻影自己也是,要是她得知我脱离了万寿夫的复仇计划,想来她应该也会觉得高兴吧。既不需要像之前那样,为了把我抓去当活饵而绑架我,也没有沙耶香这个麻烦的盾牌在。这么一来,也无须祭出将我身边的人抓去当人质这种慢吞吞的手法,只要直接冲着我来,就不会让其他人受到我的楣运所牵连。 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人朝我追了过来。来人并不是沙耶香,而是万寿夫和隼人。我们接下来将一同前往警察署,协助警方制作嫌疑犯的目击画像。 对于沙耶香没追过来的事情,我应该要感到放心的。 可是,不知为何,我却有种胸口仿佛要被撕裂般的寂寥感。 * 真没想到我也会有在警察署吃猪排丼饭的一天。 这一切都是因为制作目击画像比想象中还要更耗费时间的缘故。因为不管怎么说,按照我的描述所绘制出来的人物样貌都是一名年幼的少女。对方在过程中不断地向我确认我是否真的有看清楚对方样貌,最后画好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候了。为此,警察叫了外送请我吃午饭,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猪排丼饭。这是一道犯人在审讯室招供时一定会吃到,然而事后被要求付钱,得知要自费时会让犯人愕然失色的餐点。 可惜的是,在审讯室用餐的愿望没能实现,而是在一间空出来的小型会议室用餐。坐在我对面的万寿夫吃的是豆皮乌龙面,另一位「味觉魔术师」隼人则是将拿来喝的优格倒在亲子丼饭上吃了起来。真是太让我佩服了。 当我默默地大口吃着猪排丼饭时,万寿夫突然开口对我说道: 「真是意外哪。没想到你会辞掉那个小姑娘。因为我一直以为你们这对组合应该很合得来哪。」 手上的筷子微微一顿,我眼也没抬地回答道: 「有吗?沙耶香有一半是把我当作玩具在戏弄,反过来应该说是迷之组合才对吧。」 「是吗?也是啦,保全公司的保镖说到底,不是一群经验不足的新人,就是脱离前线的老人。会觉得不值得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对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万寿夫哼了一声地批评沙耶香。 我「咚」地一声用力放下手上的猪排丼饭。我瞪着万寿夫,语气断然地说道: 「请不要说出这种无知的话。没有其他保镖能比沙耶香还要优秀。」 闻言,万寿夫的眉毛微微一动。仿佛是在犹豫着该站在谁那边似地,坐在他隔壁的隼人在我和万寿夫之间来回地看着。 我吐出一口大大的气,向万寿夫询问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仇视沙耶香?沙耶香很努力地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多亏了她,我才能像现在这样活了下来。」 「哼,那只是她运气好而已。你还不明白吗?她不过是在自我炒作,抱着几分游戏的心态在保护你而已。」 「和你女儿那时候的情况不同吧?」 万寿夫瞪大双眼,他死死地盯着我不放。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过没多久,万寿夫将视线转向身旁的隼人。被他那充满怒火的眼神一看,隼人连忙站起身。他明显就是在装傻地说道: 「这个亲子丼饭的味道还是好淡哪。嗯,我去买可可亚来增添一下风味好了。就这么办。」 说完,隼人连忙从小型会议室落荒而逃。见状,万寿夫啧了一声。 「受不了。没事这么大嘴巴做什么。」 万寿夫因为愤怒而激动的情绪让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带了电 般,让人觉得浑身发麻。真不愧是经历了种种残酷场面的刑警。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一股不容小觑的魄力,让人备受压力。 然而尽管如此,我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替沙耶香辩驳。 「我完全不认识来栖源之助这个人,但是就我所知,沙耶香和她爷爷不同。虽然说是在有些乱来的情况下成为我的保镖,可是那也是因为她有着必然能够保护我的自信和实力。如果她真的是一个以炒作自我为优先的人,那么我想,不管她是受伤还是发生其他事情,她应该都不会那么轻易地放弃和我之间的保镖契约吧。」 「谁知道呢。搞不好她是感觉到有危险,所以才退缩了也不一定哪。」 「你怎么这样说……」 「我女儿——阿咲的肚里,当时怀了孩子。」 对方仅仅用一句话就让我当场愕然无语,再也说不出话来。万寿夫用一种充满了负面情绪—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来栖源之助当时错误的判断,也绝对不会认同他那个正打算犯下相同过错的孙女。……我的话说到这里。你快吃吧,不然可是会冷掉的。」 说完,万寿夫端起碗咕噜噜地喝着乌龙面的汤汁。我也跟着重新动筷子,慢吞吞地吃着味道并不如何的猪排丼饭。 「……目击画像……画得很好,很像。」 「啊啊,是吗。辛苦你了。」 「画得这么像,我想应该很快就能抓到对方了吧,既然如此,应该也能知道委托幻影袭击我的委托人是谁吧?」 「委托人?你被盯上的原因不是因为目击到命案现场的关系吗?」 万寿夫皱起眉毛。不动声色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正是委托人。 (这种诱导方式,果然还是无法让他上当吗……) 不过,我已经知道了。 我佯装不知情地继续说道: 「我指的是在一开始委托幻影杀人的人啦。尸体至今也还没找到,再这样下去的话,不就成了一桩悬案了吗?」 「……啊啊。你说得对。谢谢你的合作。」 一番唇枪舌战后,我和万寿夫纷纷陷入沉默,专心致志地用餐。 接着,大概是算好时间了,只见隼人突然探出头来,然后走进小型会议室。隼人刻意用一种活泼的语气试图改善现场的气氛。 「向同学要不要也试着加可可亚看看呀?一直吃超商或外卖,吃久了也觉得腻了,加了可可亚之后,就会出现戏剧性的变化唷。」 「……我想也是。我就不用了。谢谢您。」 尽管对隼人那堪称黑魔术的味觉感到无言以对,我对自己做的事情依然感到了些许的满足感。趁目击画像制作的休息时间,我寄了一封标明「来栖源之助」的信给musashi,告知对方沙耶香陷入危机的事情。更何况,目击画像真的画得很像。无论我之后会变得如何,优秀的日本警察应该都会将幻影逮捕归案吧。这和拿刀抵住委托人的喉咙是一样的道理。也就是说,我成功留下了最后的线索来证实我的推测。 剩下的,就只需要等待和幻影一对一的胜负之争了。 在被警察抓到之前,她肯定会找上门来狙杀我吧…… (很好。我随时等着你来。) 虽然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但我发现自己握着筷子的手正在发抖。我咬紧嘴唇,一边说服自己我是因为兴奋所以才会发抖,一边一口气地将剩下的猪排丼饭扒进嘴里。 * 在警察署处理完所有事情后,我搭乘伪装警车回到学校。万寿夫和隼人大概还会继续在我身边监视一段时间吧。虽然这种自导自演的感觉太强烈,让人不禁感到有些发噱。 来到教室门前,我深呼吸一口气。此时刚好是休息时间,里面的气氛显得和乐融融,然而我却犹豫着是否该走进教室。沙耶香应该比我早回到教室,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在这里犹豫也没用,毕竟是我自己选择这么做的。) 好!我鼓起精神,用力打开门。 有几名正在开心聊天的班上同学转头看向教室门口,发现我回来了。我下意识地看向沙耶香的座位。 沙耶香应该是发现我的存在了,但是她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似乎让她感到自尊相当受伤。也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对这个拥有着堪比阿进强悍实力的保镖,我说出了对方很碍手碍脚的话来。对方因此再也不肯跟我说话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没事,我不在乎。一直到几天前我们彼此都还是陌生人呢。现在也不过是回到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的关系而已。既然都已经终止契约了,那么沙耶香近期应该也会离开学校,然后成为某人的保镖吧。这也代表着她将脱离万寿夫的计划,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明明是这么想的。 可是,胸口有种仿佛破了一个大洞似的空虚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希纯,你已经没事了吗?」 菜菜美立刻朝我跑了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歪着头反问: 「什么东西没事了?」 「咦?你和小沙不是一起被刚才的瓦斯爆炸波及了吗?小沙说你脑震荡,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在医院做过检查后就会回家。」 原来如此。原来对外是用这个说法吗? 这一切肯定都是为了避免引起多余的恐慌,所以沙耶香的爷爷在背后动了手脚吧。我点点头配合地说道: 「如果你指的是这件事,我没事啦。没有任何异状。」 「可是,你今天不先早退回家休息吗?反正也只剩下第六节课而已。」 「就说我没事了!」 我忍不住口气很冲地回答。只见菜菜美露出惊愕的表情,用一种仿佛是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 「啊……」 一股悔恨的情感折磨着我,我用力握紧拳头。被幻影盯上的不安以及对沙耶香的罪恶感在不知不觉间刺激着我的内心。原本打算立刻向她道歉,不过我还是在说出口的前一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和菜菜美之间最好暂时也不要走得太近。否则,我所选择的这条「不让任何人受到牵连」的路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我低下头,沉默地从菜菜美身旁走了过去。一边感受着菜菜美在我身后欲言又止地看向我,一边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唷~~你还是老样子,运气很差哪。」 我一坐下,身后就马上传来了一道声音。仿佛是在回放今天早上的戏码般,京也露出他那毫无意义的自信笑容,走到我身旁。不同于今天早上的是,他并没有擅自在我隔壁的座位上坐下,也没有坐在水谷的座位,而是就这样站在那里。 这家伙还挺玻璃心的嘛。 正当我打算像刚才应付菜菜美那样随口搪塞他时,京也突然露出完全不同于平时的认真表情对我说道: 「吶,我说你啊,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地微微起身,接着感到懊恼不已。面对京也时我太大意了。我这么做不就等于是在告诉对方说「你猜对了」吗? 我的反应似乎让他感到相当满意,只见京也点点头说道: 「果然是这样吗?你也太见外了吧。我们明明这么熟,可是你都没来找我商量。」 「那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啦。要不这样好了,让我来猜猜看你隐瞒的天大秘密是什么吧。」 我不禁开始冒冷汗。虽然不像菜菜美那么久,但我和京也认识的时间也很长。搞不好他还真的能猜出我目前处于何种窘境也说不定。 说着,京也凑了过来。 「我鼻子很灵的。老实说啊,我今天早上就发现到了。」 ……别说了。拜托,不要说。 你同样也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不想再让更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了。就当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好吗?不要靠近我。 然而事与愿违,只见京也鼻翼一张一合地动了动,接着清楚地说出我的秘密。 「希纯和沙耶香身上散发出一模一样的肥皂香味。」 「——好吧,你现在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太高估这家伙了。他不过就是一个变态。一个鼻子很灵的变态。 京也就像是站在选举车上的年轻候选人般态度热情地大声说道: 「干嘛这样啊!身上散发出一模一样的肥皂香味不就代表着你们洗过同一缸洗澡水吗!?你还不从实招来!连同浴室里的情景一起详细说清楚!」 「话别说得太早了,你这变态。这肯定只是沙耶香家用的肥皂刚好是同一个牌子而已吧。」 闻言,京也一脸愕然,接着又露出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表情说道: 「希纯,希纯啊~~你怎么可以对一个正值青春期的男高中生说出这么没有梦想的话来呢?」 「别碰我,你这变态。你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才会连水谷都讨厌你。」 说着,我朝京也背后,和今天早上一样站在窗边,神色寂寥地眺望窗外景色的水谷看去。 听了我的话后,京也的身体微微一抖,接着偷偷地朝水谷的方向看了几眼,随即又回头面对正前方说道: 「别、别说傻话了。我只不过是因为擅自坐了他的位置,所以他才啧我一声,但我和他也是很要好的朋友喔!?」 「骗人的吧……京、京也。我想你应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过我还是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你说吧。水谷他……那个水谷……当你说出你和他是很要好的朋友这句话的瞬间,在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耶。」 「虽然我听到声音了,但我才不相信呢!」 京也死也不肯转头看水谷,他硬是将话题拉回我和沙耶香身上。 「所以你和沙耶香小姐没有男女混浴是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这么一来,我就能毫无怨念地举办沙耶香的欢迎会了。」 「我不是说我不去卡拉ok了吗?」 「别这么说嘛,因为要是你不来,沙耶香也不会来了呀~~」 「我和沙耶香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你现在只要去约她,就算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会去。」 「咦!?什么什么,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那可真是糟糕哪。你做了什么事情让沙耶香生气了?」 他这句话刺痛了我的胸口。我感到怒火中烧。虽然大部分的怒气是针对我自己,然而当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已经怒吼出声了。 「吵死了!这跟你没关系,滚一边去啦!!」 听到我的怒吼声,班上的同学们纷纷转头看向我们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感觉得到,这些视线之中也有沙耶香的,然而我却因为害怕而不敢回头去看。 我深陷在自我厌恶的漩涡之中,并且感到窒息。就在此时,只见刚才似乎被我吓到了的京也忿忿地发出怒吼。 「你那是什么态度啊!我是因为担心你才问你的耶!?」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但是,暂时让我静一静好吗?不要靠近我。 我仅仅只是在心中祈求着,表面上却是默默地垂下眼。见状,京也像是满腔的愤怒无处宣泄似地撂下狠话。 「是吗!那就随便你吧!我说大家啊,我们放学后一起去卡拉ok吧!想去的人举手!让你们听听我的天籁之音吧!」 「……」 「好的,没有人!难道我要独唱《多娜多娜》!?是唱《碧草如茵的家园》,唱完第七段,然后变得哀伤咧!?」 ……唰。 「咦,骗人的吧。水谷你竟然举手了……嘿嘿,这样啊。你果然还是把我当成要好的朋友……」 抓抓。抓抓抓。 「原来如此,原来你举手只是为了帮腋下抓痒而已吗!您的抓痒方式还真是独特哪!?」 过没多久,第六堂课的钟声响起,开始上古典文学课了。 没有看向黑板,我愣愣地盯着窗外看。仿佛是在倒映我此时的心境般,铅灰色的冬云静静地游荡在空中。 * 「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情况。所以我做出了计划之外的行动。就只是如此而已。」 手上拿着手机,幻影站在一处老旧的大楼屋顶上。此时的她取下了面具,宛如人偶般精致的少女脸孔正暴露在外。带着湿气的风预告着风雨即将到来,吹起了斗篷的下襬。 听完通话对象的回应后,少女微微眯起眼睛。 「我无法认同你的指责。既然决定要利用对方,又何必提什么牵连不牵连的。你应该搞清楚原先就预估好的风险。」 少女朝屋顶角落走去,手指勾住金属围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片残留有烧焦痕迹的空地就在眼前。 「……是吗。你那边也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是吗?不过,没问题。我这边也改变计划了。接下来,我会开始安排最后的陷阱。若是用这个方法,我想目标对象也不得不出面了。」 迅速地打断对方的回应,少女自顾自地说道: 「该怎么做应该已经完全托付给我来决定了才对。我之后不会再跟你联络。」 单方面地将电话挂断,少女慢慢地转移视线。 宁静的校园——莲音高中映入了少女的瞳孔之中。 * 一下课,便落荒而逃似地回到家后,等待着我的是犹如幼儿园学童般紧紧握住汤匙和叉子,一副做好准备坐在餐桌前等着用餐的母亲。 「喔,欢迎回来啊!希纯!主厨呢!?」 「什么主厨啊。如果你指的是沙耶香,她已经不会再来了。」 绯香里露出绝望的表情后,整个人趴在餐桌上。她就像是一个撒娇吵闹的小学生般,语气间充满了怨气。 「咦咦~~不是说好了三餐吗~~饭啊~~好吃的饭啊~~」 「不是三餐,是一晚才对吧。早餐甚至连同老妈你的份都帮我们准备好了,已经很足够了吧?」 「你不懂吗——吃了刚做好的饭后就去学校的家伙肯定不懂吧。就是因为吃了虽然冷掉,但是还是很好吃的饭,所以才会更加期待晚餐啊~~」 「那种事情谁知道啊。反正今天轮到我做饭了,虽然时间还早,但我现在就做点吃的吧。这样总可以了吧?」 「嗯?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耶?」 「才没有。」 将书包丢到一旁,朝厨房走去,接着确认冰箱里的情况。 正当我心里想着大概只能做炒饭时,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的绯香里突然用力扯我的耳朵。猝不及防的疼痛感让我不禁眼眶泛泪。 「好痛!你干嘛啦!快放手!」 态度坦然地无视我的抗议,绯香里半睁着眼紧盯着我。过了一会儿之后,绯香里一脸失望地说道: 「你看起来还真没精神哪。我已经很久没看你露出这种表情了。」 「好了好了,你快放开我的耳朵——好痛!」 绯香里就这样拉着我的耳朵,用力踩着脚步朝玄关的方向走去。打开门后,她一副像是抓起蟑螂往外丢似地把我扔出家门。 绯香里态度敷衍地丢下话: 「表情这么难看的家伙煮出来的饭肯定很难吃。好了,在你那张脸 恢复正常前不准回来。不然你就反过来去沙耶香家过夜,夜袭对方之后再给我回来。」 「你说什么鬼话啊!谁会做这种事!」 「什么嘛,那如果对象换成菜菜美就ok是吗?」 「跟对象是谁没关系吧!?」 「哈!嘴上这么说,但我记得你床底下的收藏好像有这类型的东西不是吗!?我还记得标题呢!要不要我现在就大声说出来啊!?」 「饶了我吧,母亲大人。」 瞥了一眼变得像只猫一样乖顺的我,绯香里用手搔了搔脸颊,用一种非常不适合她的语气训斥道: 「啊——那个啊。虽然你运气差到极点,不过你并没有长歪,而是正常地长大了。而且就连收藏的色情dvd里面也没有什么嗜好异常的内容。」 「母亲大人,这件事就别再说了吧……」 「所以说啊,那什么……也许你以为你是向前走,但是有时候,也有可能其实你是在倒退呀。这种事情当然要避开才行哪。人生很长,尽管也会有止步不前的时候,但是要是倒退走,不就没意义了吗?」 总觉得话题好像突然变得正经起来了。我垂下眼,低声地说道: 「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些什么。」 「不用在意。我自己也是随口乱说而已啦。总之,我想说的是,别让身边的人担心你。虽然我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不过,你还是去冷静一下脑袋吧,笨儿子。」 仅只留下这句话,大门就在我眼前关上了。 *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平常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选择去聚集了电子游乐中心或是二手书店这类可以打发时间又人多的场所。然而此时的状况并不允许我这么做。也为了不让路人被幻影的袭击所牵连,所以我只能选一些毫无生趣、寂寞萧条的街道走。 因为现在有很多时间可以思考,所以我试着反复咀嚼绯香里说过的话。但果然还是有种层层浓雾覆盖了眼前的迷惘之感,无法准确地掌握她话里真正的含意。 我只觉得非常焦躁。 并不是因为被训了一顿的关系,而是其他部分,有种焦躁感不断累积的感觉。 静静地,犹如雪般不断飘落在心尖。 带着灼热的高温—— 「啊啊,混账,感觉真火大。」 那就将这份怒气发泄在幻影身上吧。这么一来,肯定就会跟在废弃工厂时一样让那名少女大吃一惊。不会错的。 「要来的话就快点来啊!」 我试着这么说,但是又很快地后悔了。因为我发现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是别人的声音般沙哑。 不管怎么说,我大概也只是拼命阻止自己不去正视那股恐惧而已吧。证据就是我会改变路线尽可能地不靠近暗处,每次遇到转角也一定会回头确认伪装警车是否有跟在附近。就算万寿夫是共犯,但是只要隼人也在同一台车上,那么对方应该就不会随便出手吧。我是这样想的。 尽管拒绝了沙耶香、尽管已经做好觉悟了……我却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这种胆怯的念头让我变得更加焦躁。 我用力咬紧牙。 「可恶、可恶……」 我加快脚步。 「可恶、可恶、可恶……」 难堪的感觉让我有种落泪的冲动。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我握紧拳头。我想揍飞的人是谁?幻影吗?还是……这个没出息的自己呢? 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迈开脚步跑了起来。我用我引以为傲的脚速在狭窄的巷弄问飞也似地奔跑着。买完东西正要回家的大婶按下脚踏车的喇叭发出尖锐的声响,对着我不知道喊了什么。墙垣上的黑猫兴味索然地抬起头,一脸漫不经心地看向我。从后方传来慌忙的汽车喇叭声。把我跟丢的隼人为了寻找我的身影,不断地按下喇叭。 将一切抛诸于脑后,我拼命奔跑着。过没多久,来到高架桥下后,我在电车经过时所发出的轰然声响中发泄似地大叫: 「我在这里啊!有种放马过来,混蛋——!」 * 已经不记得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当我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来到了医院附近的雾川神社鸟居前。 雾川神社位于山脚下,沿着老旧的石阶往上看就能看到前殿,是一间小型神社。虽然是一家只有住在附近的年长者偶尔才会来参拜的冷清场所,不过,从我的亲身经验来说,这里意外地相当灵验。 我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是下意识来到这里吗?还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指引我来到这里呢?当我穿过鸟居,沿着长了青苔的石阶往上走的时候,天上开始下起了冰冷的雨滴。从下午开始就一直是乌云密布,直到此刻,天空终究犹如破了一个大洞似地开始下起雨了。 「喂喂喂,这里离我家很远耶。我的运气还是跟以前一样差到不行哪。」 当爬完整座石阶,来到虽然朴素却别有一番雅趣的前殿前方时,雨势变得非常大。我很快地来到屋檐下,在铺了木板的阶梯上坐下。由于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刻了,所以周边显得相当昏暗。耳边传来街道的喧嚣声听起来十分遥远。这个仿佛和我居住的世界切割开来的空间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茂密的树冠遮盖了前殿,绿意盎然。 我闭上眼倾听雨声。虽然我并不是什么在历史上留名的宗教大师,也没有因此变得不再迷惘,但是我觉得很平静。陷入无我状态后过没多久,耳边传来一阵有别于雨滴滴落地面的 「叩、叩、叩」声响。当我察觉到那是某人舍阶而上的脚步声时,我感到浑身僵硬。 (终于来了……) 尽管是一开始就能预见的事情,然而实际过上了这种情况,我却变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像个傻子动也不动地等待着脚步声的主人现身。 沿着石阶走上来的人影从一处比暗夜更深沉的黑暗之处浮现。对方沿着仅仅不到几公尺的石板道路朝我慢慢地靠近,最后在前殿的前方停下脚步。 代替连呼吸都办不到的我,来人大大地呼出一口气。接着,对方松了口气似地低声说道: 「太好了。希纯,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 来人的声音我很熟悉。与其说我是整个放心,不如说我只是放下了半颗心而已。 「菜菜美?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出现在我面前的正是从头到脚整个被淋湿的菜菜美。即使处于这种狼狈的状态,菜菜美依然露出腼腆的笑容,语气明快地对我说道: 「哪有为什么呀。因为你在学校的时候样子不太对劲,所以社团结束后,我就顺路绕去你家了。结果绯香里阿姨说什么『那是假的希纯,所以我把他赶出去了』之类的话,害我吓了一跳。打电话也不接,所以我就只能边猜边找呀。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你问我做什么……」 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不对,比起这件事,更重要的是万一幻影选在这个时候袭击我的话,连菜菜美都会有危险。毕竟这里人烟罕至,可以说是绝佳的狩猎场。 我放弃回答对方的疑问,决定直接离开这里。双脚一个用力,我抬起腰打算从前殿的阶梯上站起身。就在这一剎那,菜菜美冷不防地动了。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我的头。胸部自然而然地因此形成一种受到挤压的形状,只靠目测无法得知的弹力和超乎目测所预估的丰满质感温柔地包覆住我的脸。甜美的香气中夹杂了些许的雨滴气味,并且刺激着我的脑髓—— 即使有约莫一秒半的时间任由自己陷入了桃源乡之中,但是我随即连忙扬声喊道: 「你做 什么……唔噗!」 环抱着我的脑袋的双手一个用力。菜菜美用一种细如蚊蚋的声音低声说道: 「……不可以。因为要是我放手了,希纯就会消失不见呀。」 透过挤压着我的胸部,我可以感觉得到菜菜美此时正在颤抖着。也许这之中也有被雨淋湿身体的原因在里头,然而,她殷切的语气让我明白,她颤抖的原因并不只是如此。 我放弃了硬是把身体拉开的念头,转而开口问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因为这次和以前一样呀。和我以前在河边溺水时的情况一样。」 雨水所带来的冰冷触感成了诱因,河边的情景鲜明地重现在我的脑中。 年幼的我穿着一条海滩裤呆立在河滩。 在我眼前的是脸色苍白,躺在担架上的菜菜美。 救护车的警示灯倒映在水面上,显得异常刺眼。围观者语带担忧的声音。有人用毯子将我盖住。 不是的。我想要的并不是温暖的毯子。 拜托你们骂我好吗?对我说,都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对我说,你这个瘟神。 「那次意外发生后,希纯有一阵子完全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肯和任何人玩,对吧?明明害怕寂寞,但是你还是想藉由让自己变成一个人,以防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对吧?我呀,出院后看到希纯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样子时,老实说当时我很害怕。我甚至还想说,真正的希纯被ufo带走了,现在的希纯肯定是外星人假扮的呢。」 即使抽着鼻子,菜菜美依然表现得十分坚毅。明明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她却「阿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希纯你呀,真的很没用呢。游泳游到一半,结果只有自己不小心陷进水深的地方……这种事情不是很常发生吗?明明自己都不太会游泳,却还跳进水里想救你是我的错。可是你却擅自背起责任……现在的希纯跟那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呢。所以呀,我很担心你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危险,也很害怕万一你变不回以前的希纯的话,那我该怎么办。」 这家伙的直觉还是一样准哪。我在河边溺水的时候也是,那时候只有菜菜美马上就发现了我的异状。. 完全无法否定的我只能选择用这种有些卑鄙的迂回说法解释。 「不用担心啦。你只是因为联想到可怕的回忆,所以才会有这种消极的想法嘛。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毕竟当时差点就死掉了。你不用勉强自己回想起当时的事情啊。我不会再让你遇到那种事情了。所以你先把手松开吧。」 那是濒临死亡的可怕回忆。一旦重新去正视这个事实,我肯定会忍不住别开眼不敢去看。就如同我虚假的谎言般,一切不过就是因为这可怕的回忆,所以才会反应过度——我期待她这么认为。 然而,菜菜美却说出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话来。 「希纯果然误会了。那次的事情对我而言是很棒的回忆喔?」 「咦……?」 到了此时,菜菜美终于松开抱紧我的双手。她笔直地凝视着我,像是在努力忍耐想哭的冲动,微微扬起颤抖的嘴唇,对我露出一抹笨拙的笑容。 「我是这么认为的。所谓的回忆呀,指的并不是当时的心情,而是当我试着去回忆时,会有什么样的感觉才是重点。能不能在想起『还以为我会死掉呢』的时候笑出来。如果那时候希纯没有恢复原状,那么那次的意外就会变成除了差点死掉之外,还会无法和重要的人相见的糟糕回忆。可是,希纯回到原本的样子了呀,而且我从爸爸和妈妈那边得知,在我住院期间,你一直在这间神社替我祈祷。所以呀,那次的意外虽然让我很害怕,但是回想起来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微笑呢。」 说着,菜菜美脸上的笑容变得扭曲起来。她仿佛再也无法忍耐地发出抽噎声,然而尽管语不成声,却像是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我似地拼命挤出声音对我说: 「虽然我不知道希纯在烦恼些什么,虽然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可是,一定会有好办法的。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之后回想起来的时候,还能笑着说『那时候真是辛苦呢』。所以、所以呀——」 斗大的泪珠从菜菜美的眼眶滑落。同时流露的,还有她发自内心的哀求。 「不要做出这种像是要推开大家的事情好吗?我想要平常的希纯回来呀……」 菜菜美半靠在我的胸口,仿佛回到小时候般抽抽噎噎地哭着。她发出丝毫不输给雨声的声音大声地嚎啕着。 我动也不动地等了一阵子,过没多久,我轻轻地抬起手。仿佛是在哄小孩,我不停地温柔抚摸着菜菜美被雨淋湿的脑袋。 「……是我不对。是我错了。菜菜美说得对,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好了,别哭了好吗?吶?」 虽然身上背了一个庞大的课题,然而雨却在不知不觉间停了。 * 「吶,真的不绕过去看看吗?爸爸和妈妈对那次的意外真的完全不在意唷。自从希纯不来了之后,他们反而觉得很可惜呢。我跟他们说你有来家里看《流浪大镖客》之后,他们还很生气地问我为什么不请你留下来吃晚餐呢。明明我有问你的说……」 在歌川家的玄关前,菜菜美缠着我想把我留下来。一边苦笑着心想对方应该还有些怀疑吧,我一边对她笑了笑想让她放心。 「我不是因为这个才不肯留下来啦。菜菜美你现在也全身湿答答的,比起顾虑我的心情,你应该先去洗澡暖和一下才对。我并没有要疏离你的意思,所以你不用担心。」 「可是……你看嘛,希纯你不也全身都淋湿了吗?因为全身湿答答的我抱住你——」 话才说到一半,她似乎是清楚地回想起在雾川神社发生的事情。只见菜菜美双颊发红,慌慌张张地挥舞着双手重新说道: 「我、我只是不小心把你的头挟在腋下而已!」 「这种掩饰害羞的方式不好喔,身为一个女高中生怎么可以这样子呢~~」 我一针见血地说完这句话后,菜菜美不禁发出了「啊啊」的哀嚎声。她一脸努力地思考着有没有其他敷衍方法的模样,但是过没多久似乎还是放弃了,只见她沮丧地垂下肩膀。 「唔唔。那我还是老实说好了……我全身湿淋淋地用胸部贴着你和你相拥——」 「抱歉,先等一下。这句话被你爸爸听到的话,我可是会被杀死的。把我的头挟在腋下是吧。就当作你是把我的头抉在腋下好了。」 菜菜美一脸搞不清楚状况地歪着脑袋。我战战兢兢地朝菜菜美的父亲应该已经回到家的歌川家看去,发现没有任何异状后,我拍了拍胸口。 「我的部分没关系啦。刚才走一走就干得差不多了。好了,你快去洗澡吧。等到明天在学校见面的时候,我就会恢复平常的样子了。」 「真的吗?」 「真的。我答应你。谢谢你啊,菜菜美。」 菜菜美露出一抹灿烂如花的笑容后,便精神奕奕地走进屋里。我微微一笑,接着转身离开。走没几步,嘴里自然而然地脱口说出了虽然好像很积极,但是其实很不着边际的话。 「……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呢。」 「这种事用不着烦恼吧。」 耳边突然传来回答,让我吓了一跳,我猛地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沙耶香就靠在我刚才经过的四角墙垣上。 「沙耶香,为什么你知道我在这里……」 「你忘了吗?透过智能型手机的gps就能追踪到希纯同学的位置。」 「啊……」 因为太多事情弄得我焦头烂额,所以我 完全忘了。我刻意板起脸孔,然而沙耶香对此却毫不在意,她自顾自地走向我。右脚虽然受伤,不过似乎不影响步行。沙耶香站在我面前继续说道: 「昨晚在废弃工厂的事情也好,想到你那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原来是因为曾经发生过这种事情让你留下阴影了。你异常恐惧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不幸会波及到其他人。虽然我原本还想说如果只是因为一时兴起才做出这种举动,我就要凌虐你让你留下新的阴影,不过,这件事就算了。」 「你跟踪我?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从床底下的收藏品还有夜袭那边……」 「啊,好的,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虽然在打扫时被母亲发现色情收藏的藏匿地点对男孩子来说是常有的事情,但是被同年级的女孩子得知这种事情,已经超越了不幸的范畴了。 ——杀了我吧! 虽然很想这样大喊,但我还是假装自己很冷静地继续说道: 「你刚才说这种事用不着烦恼,对吧?这是什么意思?」 就因为找不到其他方法,所以我才下定决心独自奋战的啊。难道说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走出这条死路吗? 面对我的疑问,沙耶香隐隐一笑。接着,她露出一副「你是笨蛋吗」的表情,干脆地说道: 「很简单呀。只要像之前一样,让我跟在你身旁继续当你的保镖就好了。」 「可是……」 「我可不会败给你的厄运。只要是我保护对象的敌人,就算是掌管不幸的女神不吉祥天女,我也会打败对方。我会一边哼歌一边扫除从天而降的厄运,让你安稳地继续过着平凡无奇的日子。你还记得菜菜美同学说过的话吧?回过头再去回忆过往时,是否笑得出来才是回忆对吧?既然已经知道我该保护的对象是什么,那么对我来说一切都不是难事。」 沙耶香朝我伸出手。接着,她露出一抹绝艳的笑容,态度毅然地放声说道: 「——就让我来守护你的笑容吧。」 心脏颤动了起来。 我想,我是受到感动了。 沙耶香说出口的那句话仿佛重现了阿进的经典台词。给予人绝对的安全感,是一名保镖的真挚表白。 我接下来的选择也已经确定了。我伸出手,紧紧地握住沙耶香的手—— * 我知道我自己在最开始的时候该做的事情是什么。隔天早上一到学校,我第一件事就是朝京也的座位走去。我站在他的课桌前,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开口说道: 「那个……昨天突然对你大声怒吼,是我不对。」 说完,我清了清喉咙,等待他的回应。 ……完了。他坐在他的位子上连头也不肯抬。不知道是因为太闲还是怎样,他只顾着拿笔尖不断地挖课桌上的洞。 我一脸尴尬,眼神四处游移着。虽然大家依然清楚地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不过似乎有感受到我正在反省,教室里的班上同学仿佛是在为我加油,纷纷用一种温暖的眼神在一旁观看着。而这其中也包括了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们的菜菜美在内。 (毕竟我已经答应菜菜美我会恢复原本的样子了,当然不能在这种时候退缩哪。) 我鼓起勇气,再一次地向他诉说我的歉意。 「也许让你感到不快了,所以你会生气也是正常的。可是,我还是把你当朋友。所以希望你能原谅我。就这样。」 我当场低下头。动也不动地过了一段时间后,眼角瞥见对方拿笔挖桌子的动作停了下来。过没多久,只见那只握着笔的手竖起了大拇指,像是在说「我已经不介意了」。 见状,我不禁松了口气。在一旁观看的同学们也纷纷放下心,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 「……太好了。谢谢你愿意原谅我。那就先这样啦……水谷。」 对着坐在京也座位上的水谷说完这句话后,我一脸轻松地转头打算回自己座位。结果—— 「给我——等一下——!」 教室门口附近传来一阵犹如怪鸟的叫声。来人正是不知何时来到学校的京也本人。只见京也气势汹汹地朝我冲了过来,口沫横飞地对我说道: 「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你确定你没搞错道歉对象吗!?」 「咦?因为昨天我突然大吼,想说可能让水谷觉得不舒服了……」 「也许是那样没错啦,可是被吼的人是我耶!我知道你有在反省了,但你应该先跟我道歉吧!?」 「我?跟京也?道歉……?」 「你那是什么反应啊!?我才要觉得意外吧!话说啊,为什么水谷你会坐在我的座位上啊?啊啊,不是啦,我也坐了你的座位,所以你要坐我位子也没差啦,可是你怎么在我座位弄东弄西——哇!我拼命用橡皮擦屑塞满的洞被钻出一个洞了耶。考试的时候,只要自动铅笔的笔尖刚好碰到洞的上面,就会不小心把考卷戳出一个洞,所以我才特地用橡皮擦屑埋起来的说。我好不容易才埋得那么整齐的说。」 「哈哈哈,水谷真是调皮呢。」 「调皮!?日文里还有其他像是恶作剧或是骚扰这类更贴切的单字吧!?」 就在我们和平常一样斗嘴的时候。 ——叽哩哩哩哩哩哩哩! 一阵震耳欲聋的尖锐声响贯穿耳膜。由于昨天才听过相同的声音,所以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那是警报器响起的声音。 京也皱起脸,满脸厌烦地说道: 「什么啊,又是谁在恶作剧吗?要是被抓到的话可是会被停学处分的耶,还真敢做哪。」 我知道大家都以为昨天警报器之所以会响是有人在恶作剧。但是其实那是幻影为了将我和沙耶香引诱到z2旁边,所以才故意按响警报器。既然如此,这次也一样…… 「希纯同学。」 沙耶香悄然无声地来到我身旁。在警报器铃声响起的时候,我们借机在暗地里对话。 「沙耶香,这个该不会是……」 「嗯。肯定是幻影做的。」 「那就按照昨天讨论的那样,就算幻影出手袭击,只要不会将周围的人卷进来,就不逃跑——就按照这个方案行事就好,对吧?」 沙耶香昨天晚上也留宿在我家。当时我们针对今后该怎么对付幻影讨论了许久,最后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抓到幻影,把她绑住。 这么做的风险很高,当然也清楚明白这和保镖正常该做的事情相距甚远。但是为了不让周围的人遭受波及,我勉强说服了沙耶香,告诉她只能把赌注放在这个方法了。 沙耶香耸耸肩回答道: 「那就这么做吧。反正就算我说不行,希纯同学肯定还是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去。真受不了,和保护对象一起勇闯虎穴的保镖真是前所未闻哪。」 「是这样吗?我倒觉得你让我遇到满多次危险情况的。」 「那是因为我知道那些都是没有杀伤力的陷阱呀。现在这个状况可不同。不过,也罢,如果真的像希纯同学猜测的那样,这一切都是室田刑警在暗地里牵线所导致的,那么就只能抓到幻影,想办法让她如实招来了。我答应你的计划。剩下的就只是等待对方接下来会如何出手而已。」 响了一段时间的警报器停了下来,紧接着,扩音器发出一声「噗噜」的杂音后,一道声音从扩音器流泻而出。 『致所有亲爱的莲音高中学生们,以及众相关人士。』 以这句话作为开头的校内广播听在耳里,让我感到一阵悚然。那道利用变声器改变过的刺耳嗓音,毫无疑问地正是幻影的声音。 幻 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我已经在校内设置了炸弹。不想死的话就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听完这怪异的校内广播,班上同学纷纷面面相觎。那反应就像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发出惊慌的叫声一样。 这种时候,最强的还是单纯的笨蛋。京也很快地下结论,直爽地笑了 「啊哈哈,这是什么奇怪的广播啊!?我们学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在避难训练的时候开玩笑啊!?什么炸弹……」 那一剎那,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轰然响起。所有人同时下意识地蹲下身。惨叫声、震动的窗户玻璃——只有沙耶香为了保护我,将身体覆盖在我身上。 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寂静降临。当所有人都陷入轻微恐慌时,就看到菜菜美用手指着窗外,声音沙哑地说道: 「旧、旧校舍……」 我和沙耶香跳起身,朝窗边冲了过去。只见位于和其他建筑物有段距离的旧校舍正冒出阵阵黑烟。虽然建筑物本身看起来没什么严重的损毁,但是位于三楼一角的窗户玻璃几乎都裂开来了。除了从那里冒出来的黑烟,还能隐约看到犹如赤红的火焰。旧校舍里迟来的火灾警报器响起,令人感到十分不安。 班上的同学们也聚集在窗边目瞪口呆地看着旧校舍。众人纷纷不敢置信地低声喃喃自语了起来。 「喂……真的假的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呀?吶,那是什么情况呀?」 「要、要赶快报警才行。」 在众人内心都受到动摇时,沙耶香简短地向我问道: 「那边的教室应该没有用来上课吧?」 「是、是啊,那边只有用来放东西而已。」 「想必幻影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做出这次的示威举动吧。想来,这次应该是没有出现受害人。冷静下来,希纯同学。」 我困难地点点头。接着,原本陷入沉默的广播器再度传来幻影的声音。 『藉由这件事,应该已经证明了我的话并非只是单纯的恶作剧。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反抗我的两人参加游戏,时间三十分钟。如果你们在时间结束前可以找到我,就算你们赢了。到时候我会老实地将引爆开关交给你们。相反地,如果你们无法在时间之内找到我,那么一切将化为尘土。当然,就算校内人士在游戏期间试图逃到外面也是一样。我不会阻止其他人在这期间进入校内,但是,要是有人胆敢试图逃出去,我会让他受到惩罚。』 ——祝两位幸运。 说完这句话后,广播便结束了。就连沙耶香听了之后,也愕然无语地冒冷汗。 「真受不了。竟然拿全校学生当作人质对我们下挑战书……看来,希纯同学摸了她的胸部这件事让她很恼火呢。」 「咦?是、是这样吗?」 「你真笨耶,我是开玩笑的啦。你不是想和她正面做一个了结吗?希纯同学之前提到室田刑警是幻影的委托人的说法也突然变得可靠了呢。幻影加上了『不会阻止其他人进入校内』的条件,这么一来,就连室田刑警也能大摇大摆地进到校内。有可能就会趁机袭击我了。」 一切就像沙耶香所说的那样。幻影特地敞开校门肯定是为了让身在校外的同伙进来。这么一来,所有「玩家」将齐聚于这场疯狂的游戏。 「事情已经到了最高潮了是吗……不管怎么说,得先找出幻影才行。首先先去广播室……」 「你是认真在说这句话吗?邀请函不是早就送来了吗?应该有什么地方是暂时驱离其他人,让外人无法靠近的吧?」 「啊!」 我朝窗外看过去。黑烟不断地从旧校舍升起。如果是这个曾经发生过一次爆炸的场所,在炸弹处理班到达现场处理前,即使是消防队员也会提高警戒,不会轻易靠近才对。作为游戏的舞台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虽然照理说我现在应该要马上赶过去才对,但是留在这里的菜菜美和班上同学也让我很不放心。万一引起恐慌,发生众人涌向校门之类的事情,那么我们就等于是不战而败了。沙耶香似乎也是在担心这件事,所以没有马上采取下一步行动。 就在此时,有人下达了准确的指令。 「各位,总之现在先按照避难训练的内容到学校中庭避难吧!闹得这么大,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在那之前我们要冷静行动才行!」 听了京也的话,众人纷纷回过神来,陷入一种「虽然这家伙说的话很有道理,可是真不想照他说的话去做」的微妙气氛。 然而京也却没有察觉到众人的异样,继续对众人下达指令。 「记得也要通知其他班级这件事!打开窗户下达避难指令!有没有谁可以跑到广播室——啊,那里不行。有可能会撞见犯人。各位,反正你们应该都违反校规把手机带来学校了吧!?用手机联络位在其他校舍的熟人,让他们马上采取避难行动!听好了,千万不要引起恐慌!要冷静地处理!……干嘛啦,现在人手不足,还不快点行动!你们想死吗!!」 听到京也拼命地催促后,有一部分的人开始行动了。仔细一看,那些人正是跑马拉松的时候把京也奉为队长的人。其中有几个人跑到京也身旁对他说: 「对不起啊,队长。看到队长跑马拉松跑到吐了的时候,我忍不住在心里想说这家伙才不配当队长……」 「我、我要跟随队长!虽然只有偶尔啦。」 「队长,我们该做些什么?请下命令!」 面对犹如鲑鱼回游般归来的队员们,京也满脸感动地湿润了眼眶。他哽咽地环视一圈聚集在自己周围的队员。 「你们!这才是……这才是京也队的成员!我爱你们!」 京也猛地敞开双臂,摆出一副「来吧,投奔到我怀里来吧!」的姿势。见状,京也队的成员们纷纷大喊。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啦!」 「情况很紧急,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 「你把责任都丢给其他人了,还不快点做些事情!像拉马车的马一样!」 充满怒气的吼声袭向京也。维持着像是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姿势,京也猛然睁开眼睛说道: 「你们肯定是害羞了对吧——!!」 ……那个……这到底是在干嘛啊…… 虽然搞不清楚现在状况是怎样,不过,这里似乎可以放心交给京也他们去安排。我对沙耶香使眼色,两人朝教室门口走去。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希纯,你要去哪里!?」 转头一看,只见菜菜美一脸哀痛地看着我们。加上昨晚的事情,也许她是发现了我被迫处于窘境中的事实。 「广播里提到的两人,指的难道是希纯和小沙?你们现在要去找刚才广播的人是吗?」 菜菜美、京也、水谷,班上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我和沙耶香身上,朝我们投来了充满期待的眼神。 一个月前搭飞机时发生的事情从我脑中一闪而过。当时的我并不是拯救紧急病患的英雄,只是一名败给尿意的高中生。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我被允许从座位上站起身。现在的我是背负着众人性命,犹如阿进般的存在。 我毅然决然地说道: 「不是我,抱歉让大家期待了!我只是要陪沙耶香去厕所而已!」 闻言,沙耶香想也没想地猛然朝我看了过来。 「咦!?你、你乱说什么啊!?」 沙耶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焦急的情绪。双颊也微微发红,在众人面前一直戴在脸上的伪装面具微微裂开,露出杀气。 菜菜美一副自己是当事人似地慌张了起来。 「等、等等。说这种事情的时候要委婉一点才对呀……」 「现在可没有时间在那边思考哪种说法比较委婉。沙耶香脚受伤了,所以为了在紧急时刻能够背着她逃难,我也会跟她一起去。菜菜美你先去避难。京也,引导大家避难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喔喔!伙伴们,出发啦!排~好~队~形~!」 京也伸出手臂摆出的手势。那一瞬间,京也队的成员们从教室散开到走廊。每个人都动作流畅地挥舞着手臂,在想法一致的情况下下达指示。 「好的,请排成一排。不要推挤!」 「因为有可能会有瓦砾碎片飞过来,所以请大家拿起书包保护头部!」 「不用急没关系,请不要用跑的。这边是队伍的最后方。」 在朴实而牢靠的引导之下,人潮渐渐变多。菜菜美虽然也对我们这边的动向感到很在意,但是过没多久,她还是加入了人潮中开始避难。 我点点头,对沙耶香说道: 「很好,那我们走吧。」 「一点都不好。你刚才是怎么回事?是在报复平常被我捉弄吗?」 她眯起眼逼问道。我猜她搞不好是那种满会记恨的类型。 「我、我也没办法啊。不这么说的话,感觉没办法说服他们。」 「应该还有其他方法吧。用点脑袋好吗?话说回来,在这种重要场合,会突然尿急的角色不是应该由你来扮演才对吗?」 尽管很想反驳这种过分的评论,但是因为有发生过在飞机上的前例而没能反驳她。 沙耶香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 「算了。比起这个,你真的无所谓吗?这样你就没机会成为像阿进那样的英雄了唷?」 「那不是我的风格,不是吗?我光是当瘟神就把自己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呵呵。你说得也对。嗯,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 「啊啊,赶快走吧。」 我朝和避难人群反方向的旧校舍迈开脚步。沙耶香也跟在一旁,用一种看不出有受伤的轻快脚步大步前进。 「接下来就靠你啰,保镖小姐。」 「放心吧,瘟神先生。」 充满侰赖的言语在两人之间流转。 * 是因为知道那里如今成了幻影居住的城堡的关系吗?古色古香的旧校舍用一种犹如魔窟般的威严样貌耸立在我们面前。 我绷紧脸颊,低声喃喃道: 「喔喔喔,我们学校的旧校舍原来是这么一栋给人庞大压力的建筑物吗?」 「光是站在这里也没意义,让我们勇闯虎穴吧。跟紧我不要落单。因为不知道对方会使用什么样的陷阱,所以记得不要乱碰任何东西。」 我跟在沙耶香身后走进旧校舍里。也许是因为这里除了打扫时间以外,很少有人会走进这里的关系吧?校舍里充斥着一股霉臭味,空气中也充满了灰尘,感觉十分滞闷。 我谨慎地环视四周的情况。我们是从东边的玄关走进校舍的,只见一路朝西侧延伸而去的走廊在途中就陷入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校舍的西侧刚好紧邻着后山,后山倒映的影子缓缓吞噬了旧校舍,导致校舍里的采光非常差。整齐并排的所有教室大门紧闭,保持沉默不语。假设幻影躲藏在这其中一间教室里,那么要把她找出来将会是一件困难至极的事情。 (可恶。只剩下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了,要完成任务应该很难吧。) 似乎是察觉到我焦虑的心情,沙耶香谆谆教诲道: 「冷静一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幻影应该也没打算继续玩躲猫猫吧?最终boss在城堡最上层不是常识吗?所以幻影肯定会在屋顶上等我们。剩下的,就是我们能不能在时间之内穿过所有陷阱到达屋顶而已了。」 说着,沙耶香朝位于校舍玄关旁的东侧楼梯走去,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我也连忙跟着走过去,结果沙耶香却马上伸出手臂制止我。 「脚边有钢索。如果只是单纯要杀人的话,明明只需要远距离操作设下炸弹之类的陷阱就能轻易杀死人了说……这算是幻影特有的美学吗?我来解除陷阱,你在这边等着。」 「啊啊,我知道了。」 真是可靠的保镖。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来,此时肯定已经误触陷阱了。 只要不抢在沙耶香前面走,感觉应该很安全。我靠近楼梯扶手,静静地抬头仰望楼上。尽管我原本就不抱期待,但是一路朝三楼延伸向上的楼梯扶手看起来却很蜿蜒曲折,根本看不到幻影的身影—— 「希纯同学!」 沙耶香猛地拉住我的手臂。才想说发生什么事了,下一秒,就看到一块被割得斜斜的玻璃急速坠落在我刚才探出头的地方。那片玻璃猛地撞上地面,发出「磅」的一声碎了一地。 「什么!?」 我愕然地瞪大双眼。特意切割成刀刃形状的玻璃正是瞄准我探出去的头往下抛掷的。要是我刚才就那样像个傻子似地继续抬头看的话—— 不不不,我不行了。要是继续在脑中想象那种可怕的画面,我会失去继续往前走的勇气—— 「嘿……玻璃做成的断头台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哪。因为是透明的刀刃,所以也有可能会发生察觉时,头已经被切断的情况呢。扶手的外侧该不会有设置感测器之类的东西吧?希纯同学,真是太好了呢。要是我晚个一秒钟才救你,你的脑袋此时大概已经像是足球般滚落在地……唔,因为你脑袋不是很好,所以应该会像篮球一样弹起来呢。真是滑稽呀!」 「好过分!我刚才差点就死掉了耶!」 「这都是因为希纯同学那不应该有的好奇心,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呀。原来钢索只是一个诱饵。对方把我在解除陷阱时,闲得发慌的波奇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计算进去了呢。」 沙耶香不经意地称呼我「波奇」,然后再度沿着楼梯往上走。穿过楼梯平台来到了二楼,接着就在我们要继续往上走的时候,沙耶香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是没辙呢。要走最快的快捷方式到达对方那里似乎有困难呢。」 一开始我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是当我走到沙耶香身旁后,顿时明白她的意思了。沙耶香抬头看去的前方——通往三楼的楼梯被堆积如山的桌子和椅子所形成的路障给堵住了。 「如果要一个个搬开的话,八成会赶不上时间吧。虽然很不想从没有遮蔽物,而且光线昏暗又看不清楚路的走廊走过去,不过现在这样也没办法了。从走廊绕到西侧的楼梯吧。」 「既然这样,要不要直接下楼,从外面绕去西侧的楼梯?」 「真不愧是篮球。对方都特地将这里堵住了,那么西侧的一楼楼梯肯定也被堵住了。要是走回去从外面绕过去,就等于要花费两倍的力气去做一件事。快走吧,杂种狗。」 「好过分!」 彻底无视我的不满,沙耶香沿着二楼的走廊往前走。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只剩十七分钟了。 「糟了。时间只剩一半了。」 「我知道啦。可以的话,我也想快点啊……」 沙耶香停下脚步,顺着她皱起眉头紧盯不放的方向看去,就看天花板上满是尘埃的老旧日光灯。 「日光灯有一部分上面没有灰尘。看来应该是有人在最近曾经碰触过所留下的痕迹呢。不要随便从正下方走过去会比较好。」 「你竟然连那种地方都能发现。」 「那是希纯同学的观察力太差的关系而已。我需要垫脚台,这样才方便我调查。」 「就算你说你需要垫 脚台,我也……」 我环视周围。顶多只有灰尘掉落在走廊上,完全找不到可以拿来当垫脚台的东西。紧闭的教室里虽然应该有桌子之类的东西,但是在毫不设防的情况下打开门实在是太危险了。 沙耶香催促道: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需要垫脚台。」 「我知道啦。啊,回到刚才的楼梯那边有被拿来当作路障的桌子。」 「你在说什么傻话呀。有两只手跟两只脚的动物只要四肢着地趴在地上,不就能成为一个很棒的垫脚台了吗?」 「咦?我才要问你在说什么鬼话吧。」 垫脚台指的难道是我? 应该是指我吧。 「已经没时间了!快给我跪下来,你这个蠢货!!」 「好、好的!」 被沙耶香喝斥一声,我下意识地趴下来四肢着地。一个不小心就跪下来了……总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黏腻的汗水滴答滴答地滑落在地。 「很好。」 头上传来沙耶香听起来十分满意的声音。接着,她的重量压在我的背上。她的体重并没有重到让我无法忍耐的地步。相反地,比我想象的还要轻。虽然我应该要感谢她的体重不重才对…… 「你不脱掉靴子吗?」 「不穿靴子的话,你就不会感到痛了不是吗?」 「啊啊,嗯。……嗯?」 靴子的脚踝处踩在肩胛骨和腰椎骨附近,甚至还扭转脚踝狠狠地蹂躏我。 好痛啊——有必要做这个动作吗!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这次变成在我身上轻轻地跳了起来。我忍不住发出「呜哇」的声音,忍无可忍地回过头往上看。 「喂,你刚才那个动作毫无疑问地根本是多余的——」 我看到了。 从这个角度完全遮掩不住的裙底风光。美丽的臀部曲线以及镶有精致蕾丝边的鲜红色内裤就这样刺痛了我的双眼。沙耶香一边用脚折磨我,一边充满热忱地做她该做的事,所以似乎没有发现内裤被我看光的事情。为了用力踩我,每当她扭动她那双纤长的腿时,她的臀部就会色情地晃动起来。 「唔哇!?」 我飞速地移开视线,但是由于内心受到动摇,导致我不小心维持趴在地上的动作往前迈出一步。而站在我身上的沙耶香也理所当然地失去了平衡。尽管靠她绝佳的平衡感勉强没有摔下来,但是我听到远在头顶上的日光灯所在的位置周边发出了「喀擦」的声音。 「啊……」 心里想着糟了,但是已经太迟了。沙耶香那低于冰点的嗓音犹如尖锐的冰柱般从天而降。 「……希纯同学,你这是在做什么?」 「对、对不起……」 一片昏黑的走廊远处传来「叩叩叩叩」的低沉声响。趴在地上的两手传来微微的震动。心中涌现一股不好的预感,我凝神看向走廊。大概是被放在这栋变成仓库的旧校舍里保管吧?体育祭的滚大球竞赛所使用的红色大球朝我们的方向滚了过来。 沙耶香从我背上走下来,一边扶起我一边说道: 「虽然只是纸扎的道具,不过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设下什么机关。先退到楼梯那边吧。」 「喔、喔喔。」 然而下一瞬间,位于我们后方的教室大门却猛然飞向走廊处。从教室里面往外撞破大门的东西正是一面用圆木组成的墙壁,阻断了我们的退路。到目前为止出现的这些陷阱似乎是一套的。 红球加快速度朝我们逼近,球的尺寸就像是事先量过一样,宽度刚好可以整个卡住走廊,完全找不到可以逃跑的空隙。 感觉只有探险家才会遇到的庞大陷阱让我乱了阵脚。焦躁和紧张的情绪让我感到一阵口渴,我语无伦次地询问沙耶香。— 「该该、该怎么办啊!?」 沙耶香突然牵住我的手。接着,她紧盯着朝我们步步逼近的红球自顾自地说道: 「球的上面有空隙。就利用三角跳的诀窍冲到墙上,然后躲过去。我往右边,希纯同学你则是往左边的墙上冲。」 「这太乱来了!我可不是忍者耶!?」 「按照你的体能,你办得到的。就让我们牵着手跑吧,要是希纯同学失败了,那么我也会和你遭遇相同的命运。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不不不不不,不行不行不行!话说回来,沙耶香你的脚不是也受伤了吗!?」 「我会加油的。」 敷衍地说完唯心论之后,沙耶香随即朝红球跑了过去。手被对方紧紧握住的我也不得不跟着向前和沙耶香肩并肩地奔跑着。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身体和风融为一体。 「啊啊,可恶!我要上了!我现在就上!!」 和红球之间的距离一口气缩短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退缩了。紧张的情绪达到顶峰,在我们撞上红球的前一刻—— 「就是现在!」 气势汹汹地朝地板用力一踩,然后跳了起来。我往左边跳,沙耶香向右跳。紧握着彼此的手,我们冲上墙壁。 ) 那画面就像是在跳舞般。步骤完全一致的速度、刻印在左右墙上的步伐。鲜艳的红球就这样从紧密地连系在一起的拱桥下方穿了过去。 仿佛从重力的桎梏被解放般,一边在墙上奔跑,一边「抬头凝视彼此」这种奇幻的舞会即将落幕。那一剎那,我和沙耶香互相交换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当我一着地,我们回头看向连擦都没擦过我们身上的红球,做出胜利的手势。 「干得好!」 红球撞上凸出的圆木后,霎那间就被大火吞噬了。看来,里面应该是设置了什么可燃物质。纸扎的红球很快地燃烧殆尽,此时冒出的黑烟触发了旧校舍里原本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火灾警报器,再度发出尖锐的声响。 「……这是代表决赛倒数的锣声吗?」 我朝一旁自言自语的沙耶香看去,接着惊愕地瞪大双眼。沙耶香按住原本就受伤的右脚,蹲在原地。 「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连忙蹲下来确认她的状况。似乎是因为刚才的动作让伤口裂开了,一直到刚才为止都还是白色的绷带渗出血来。沙耶香的额头微微冒汗,诉说着疼痛的程度。 尽管如此,沙耶香却依然一脸刚强地扬起嘴角。 「不用担心我。只是伤口有点裂开而已,没事。」 「我说啊……你不要一个人逞强嘛。保镖和雇用人是缺一不可的命运共同体呀。」 「唉呀,你这句话听起来真像是爱的告白呢。」 「不要取笑我,我可是很认真的。」 似乎是感觉到我的怒意,沙耶香难得垂下双眸露出困惑的情绪。趁对方这时候暴露的破绽,让沙耶香的手臂环抱住我的肩膀后,我站起身。 「等等,希纯同学!?」 「虽然我知道身为保镖,你有你的尊严在,不过,让你靠着我的肩膀这种事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可是……」 「啊啊烦死了,好了好了,沙耶香你就认真找陷阱吧。这段期间就让我暂时当你的右脚吧。」 听到了没? 我将她转向我的方向,打算好好念她,结果一转过来,我顿时僵硬在原地。沙耶香和我之间的距离比我想象中还要近。彼此的脸近得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虽然说因为让她靠着我的肩膀,所以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我却能直接感受到紧紧贴合在一起的身体传递过来的体温。 全身顿时像火烧般地发烫。虽然我已经做好一半的觉悟肯定 后记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望月充っ。要是被误会就糟了,所以我先写在最前面,笔名最后面的小「っ」并不是打错或是校正出错。「望月充っ」是正式的笔名。请大家见谅。 写到这里,虽然想说不知道需不需要解释一下在最后加了小「っ」的理由,但是也许大家也不是很在意,所以我决定还是算了。如果意外地有人表示想知道,我到时候再跟大家解释。 喔不是的,我偷偷暗示大家写信给我?我实在不敢当……实在是不敢当呀! 自我介绍的部分就先到此为止,来聊聊这部作品吧。谢谢各位阅读本人的拙作。这部作品是在第二次集英社轻小说新人赏获得特别赏的《不小心雇用了抖s美少女保镖,所以我总是在差点死掉的时候受到保护》。 ——由此书名进行改名后所发行的作品。 ……原本的标题还真长呢。在那之前,都会先怀疑作者精神是不是正常的对吧。可是啊,我就喜欢这个标题嘛。内容就是原本的标题所写的那样,是一部爱情喜剧作品。里面意外地会有热血的画面,也会有一些由登场人物的想法交织而成的假象,总之,我是朝着写出「可以笑着享受」作品的目标写完这部作品的。希望这部经历了更改书名和修稿后,内容精进了不少的作品能受到大家的喜爱。 在本书发行前,在各方面都受到了许多人的协助。藉由这个场合,我想向大家表达我的谢意。 首先我要感谢审查的相关人员,也就是dash-文库编辑部的各位,以及担任客座审查员的长谷见沙贵老师。谢谢你们。特别是长谷见老师除了讲评以外,也给了我很多宝贵的建议。我会将这些建议当作是我日后重要的精神粮食。 接下来我要感谢负责本书插画的中原老师。我无法忘怀当我看到充满魅力的角色插图时的感动。我很喜欢您画的插图,喜欢到甚至受到插图的刺激,差点就把人物的外表设定做了修改呢。真的很感谢您在百忙之际还画出让人能清楚感受到角色性格的插画。 还有责编石川小姐,身为女性编辑,每次在进行修稿作业的过程中遇到色色的场面时,都会「这样不会被当作是性骚扰吗?感觉好像差不多该跪下来道歉了耶」地偷偷替我担心,不过经历了数次讨论后,某天石川小姐突然对我说: 「——我认为这部作品缺少的是放慢动作的色情场景!」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望月充っ。要是被误会就糟了,所以我先写在最前面,笔名最后面的小「っ」并不是打错或是校正出错。「望月充っ」是正式的笔名。请大家见谅。 写到这里,虽然想说不知道需不需要解释一下在最后加了小「っ」的理由,但是也许大家也不是很在意,所以我决定还是算了。如果意外地有人表示想知道,我到时候再跟大家解释。 喔不是的,我偷偷暗示大家写信给我?我实在不敢当……实在是不敢当呀! 自我介绍的部分就先到此为止,来聊聊这部作品吧。谢谢各位阅读本人的拙作。这部作品是在第二次集英社轻小说新人赏获得特别赏的《不小心雇用了抖s美少女保镖,所以我总是在差点死掉的时候受到保护》。 ——由此书名进行改名后所发行的作品。 ……原本的标题还真长呢。在那之前,都会先怀疑作者精神是不是正常的对吧。可是啊,我就喜欢这个标题嘛。内容就是原本的标题所写的那样,是一部爱情喜剧作品。里面意外地会有热血的画面,也会有一些由登场人物的想法交织而成的假象,总之,我是朝着写出「可以笑着享受」作品的目标写完这部作品的。希望这部经历了更改书名和修稿后,内容精进了不少的作品能受到大家的喜爱。 在本书发行前,在各方面都受到了许多人的协助。藉由这个场合,我想向大家表达我的谢意。 首先我要感谢审查的相关人员,也就是dash-文库编辑部的各位,以及担任客座审查员的长谷见沙贵老师。谢谢你们。特别是长谷见老师除了讲评以外,也给了我很多宝贵的建议。我会将这些建议当作是我日后重要的精神粮食。 接下来我要感谢负责本书插画的中原老师。我无法忘怀当我看到充满魅力的角色插图时的感动。我很喜欢您画的插图,喜欢到甚至受到插图的刺激,差点就把人物的外表设定做了修改呢。真的很感谢您在百忙之际还画出让人能清楚感受到角色性格的插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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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要感谢负责本书插画的中原老师。我无法忘怀当我看到充满魅力的角色插图时的感动。我很喜欢您画的插图,喜欢到甚至受到插图的刺激,差点就把人物的外表设定做了修改呢。真的很感谢您在百忙之际还画出让人能清楚感受到角色性格的插画。 还有责编石川小姐,身为女性编辑,每次在进行修稿作业的过程中遇到色色的场面时,都会「这样不会被当作是性骚扰吗?感觉好像差不多该跪下来道歉了耶」地偷偷替我担心,不过经历了数次讨论后,某天石川小姐突然对我说: 「——我认为这部作品缺少的是放慢动作的色情场景!」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望月充っ。要是被误会就糟了,所以我先写在最前面,笔名最后面的小「っ」并不是打错或是校正出错。「望月充っ」是正式的笔名。请大家见谅。 写到这里,虽然想说不知道需不需要解释一下在最后加了小「っ」的理由,但是也许大家也不是很在意,所以我决定还是算了。如果意外地有人表示想知道,我到时候再跟大家解释。 喔不是的,我偷偷暗示大家写信给我?我实在不敢当……实在是不敢当呀! 自我介绍的部分就先到此为止,来聊聊这部作品吧。谢谢各位阅读本人的拙作。这部作品是在第二次集英社轻小说新人赏获得特别赏的《不小心雇用了抖s美少女保镖,所以我总是在差点死掉的时候受到保护》。 ——由此书名进行改名后所发行的作品。 ……原本的标题还真长呢。在那之前,都会先怀疑作者精神是不是正常的对吧。可是啊,我就喜欢这个标题嘛。内容就是原本的标题所写的那样,是一部爱情喜剧作品。里面意外地会有热血的画面,也会有一些由登场人物的想法交织而成的假象,总之,我是朝着写出「可以笑着享受」作品的目标写完这部作品的。希望这部经历了更改书名和修稿后,内容精进了不少的作品能受到大家的喜爱。 在本书发行前,在各方面都受到了许多人的协助。藉由这个场合,我想向大家表达我的谢意。 首先我要感谢审查的相关人员,也就是dash-文库编辑部的各位,以及担任客座审查员的长谷见沙贵老师。谢谢你们。特别是长谷见老师除了讲评以外,也给了我很多宝贵的建议。我会将这些建议当作是我日后重要的精神粮食。 接下来我要感谢负责本书插画的中原老师。我无法忘怀当我看到充满魅力的角色插图时的感动。我很喜欢您画的插图,喜欢到甚至受到插图的刺激,差点就把人物的外表设定做了修改呢。真的很感谢您在百忙之际还画出让人能清楚感受到角色性格的插画。 还有责编石川小姐,身为女性编辑,每次在进行修稿作业的过程中遇到色色的场面时,都会「这样不会被当作是性骚扰吗?感觉好像差不多该跪下来道歉了耶」地偷偷替我担心,不过经历了数次讨论后,某天石川小姐突然对我说: 「——我认为这部作品缺少的是放慢动作的色情场景!」 您的这句话让我顿时茅塞顿开。对于我这个听到年轻女孩连连把「胸部」这个词挂在嘴边时,心里就会涌现「反而是我听了要不好意思耶!」的菜鸟作者,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最后,真的非常感谢此时正在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今后我也会努力写出不让大家失望的作品,还请各位多多支持。 ※本书为第二次集英社轻小说新人赏的特别赏作品。 本作品为众不小心雇用了抖s美少女保镖,所以我总是在差点死掉的时候受到保护》在进行了修改书名,修稿后发行的作品。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望月充っ。要是被误会就糟了,所以我先写在最前面,笔名最后面的小「っ」并不是打错或是校正出错。「望月充っ」是正式的笔名。请大家见谅。 写到这里,虽然想说不知道需不需要解释一下在最后加了小「っ」的理由,但是也许大家也不是很在意,所以我决定还是算了。如果意外地有人表示想知道,我到时候再跟大家解释。 喔不是的,我偷偷暗示大家写信给我?我实在不敢当……实在是不敢当呀! 自我介绍的部分就先到此为止,来聊聊这部作品吧。谢谢各位阅读本人的拙作。这部作品是在第二次集英社轻小说新人赏获得特别赏的《不小心雇用了抖s美少女保镖,所以我总是在差点死掉的时候受到保护》。 ——由此书名进行改名后所发行的作品。 ……原本的标题还真长呢。在那之前,都会先怀疑作者精神是不是正常的对吧。可是啊,我就喜欢这个标题嘛。内容就是原本的标题所写的那样,是一部爱情喜剧作品。里面意外地会有热血的画面,也会有一些由登场人物的想法交织而成的假象,总之,我是朝着写出「可以笑着享受」作品的目标写完这部作品的。希望这部经历了更改书名和修稿后,内容精进了不少的作品能受到大家的喜爱。 在本书发行前,在各方面都受到了许多人的协助。藉由这个场合,我想向大家表达我的谢意。 首先我要感谢审查的相关人员,也就是dash-文库编辑部的各位,以及担任客座审查员的长谷见沙贵老师。谢谢你们。特别是长谷见老师除了讲评以外,也给了我很多宝贵的建议。我会将这些建议当作是我日后重要的精神粮食。 接下来我要感谢负责本书插画的中原老师。我无法忘怀当我看到充满魅力的角色插图时的感动。我很喜欢您画的插图,喜欢到甚至受到插图的刺激,差点就把人物的外表设定做了修改呢。真的很感谢您在百忙之际还画出让人能清楚感受到角色性格的插画。 还有责编石川小姐,身为女性编辑,每次在进行修稿作业的过程中遇到色色的场面时,都会「这样不会被当作是性骚扰吗?感觉好像差不多该跪下来道歉了耶」地偷偷替我担心,不过经历了数次讨论后,某天石川小姐突然对我说: 「——我认为这部作品缺少的是放慢动作的色情场景!」 您的这句话让我顿时茅塞顿开。对于我这个听到年轻女孩连连把「胸部」这个词挂在嘴边时,心里就会涌现「反而是我听了要不好意思耶!」的菜鸟作者,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最后,真的非常感谢此时正在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今后我也会努力写出不让大家失望的作品,还请各位多多支持。 ※本书为第二次集英社轻小说新人赏的特别赏作品。 本作品为众不小心雇用了抖s美少女保镖,所以我总是在差点死掉的时候受到保护》在进行了修改书名,修稿后发行的作品。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望月充っ。要是被误会就糟了,所以我先写在最前面,笔名最后面的小「っ」并不是打错或是校正出错。「望月充っ」是正式的笔名。请大家见谅。 写到这里,虽然想说不知道需不需要解释一下在最后加了小「っ」的理由,但是也许大家也不是很在意,所以我决定还是算了。如果意外地有人表示想知道,我到时候再跟大家解释。 喔不是的,我偷偷暗示大家写信给我?我实在不敢当……实在是不敢当呀! 自我介绍的部分就先到此为止,来聊聊这部作品吧。谢谢各位阅读本人的拙作。这部作品是在第二次集英社轻小说新人赏获得特别赏的《不小心雇用了抖s美少女保镖,所以我总是在差点死掉的时候受到保护》。 ——由此书名进行改名后所发行的作品。 ……原本的标题还真长呢。在那之前,都会先怀疑作者精神是不是正常的对吧。可是啊,我就喜欢这个标题嘛。内容就是原本的标题所写的那样,是一部爱情喜剧作品。里面意外地会有热血的画面,也会有一些由登场人物的想法交织而成的假象,总之,我是朝着写出「可以笑着享受」作品的目标写完这部作品的。希望这部经历了更改书名和修稿后,内容精进了不少的作品能受到大家的喜爱。 在本书发行前,在各方面都受到了许多人的协助。藉由这个场合,我想向大家表达我的谢意。 首先我要感谢审查的相关人员,也就是dash-文库编辑部的各位,以及担任客座审查员的长谷见沙贵老师。谢谢你们。特别是长谷见老师除了讲评以外,也给了我很多宝贵的建议。我会将这些建议当作是我日后重要的精神粮食。 接下来我要感谢负责本书插画的中原老师。我无法忘怀当我看到充满魅力的角色插图时的感动。我很喜欢您画的插图,喜欢到甚至受到插图的刺激,差点就把人物的外表设定做了修改呢。真的很感谢您在百忙之际还画出让人能清楚感受到角色性格的插画。 还有责编石川小姐,身为女性编辑,每次在进行修稿作业的过程中遇到色色的场面时,都会「这样不会被当作是性骚扰吗?感觉好像差不多该跪下来道歉了耶」地偷偷替我担心,不过经历了数次讨论后,某天石川小姐突然对我说: 「——我认为这部作品缺少的是放慢动作的色情场景!」 您的这句话让我顿时茅塞顿开。对于我这个听到年轻女孩连连把「胸部」这个词挂在嘴边时,心里就会涌现「反而是我听了要不好意思耶!」的菜鸟作者,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最后,真的非常感谢此时正在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今后我也会努力写出不让大家失望的作品,还请各位多多支持。 ※本书为第二次集英社轻小说新人赏的特别赏作品。 本作品为众不小心雇用了抖s美少女保镖,所以我总是在差点死掉的时候受到保护》在进行了修改书名,修稿后发行的作品。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望月充っ。要是被误会就糟了,所以我先写在最前面,笔名最后面的小「っ」并不是打错或是校正出错。「望月充っ」是正式的笔名。请大家见谅。 写到这里,虽然想说不知道需不需要解释一下在最后加了小「っ」的理由,但是也许大家也不是很在意,所以我决定还是算了。如果意外地有人表示想知道,我到时候再跟大家解释。 喔不是的,我偷偷暗示大家写信给我?我实在不敢当……实在是不敢当呀! 自我介绍的部分就先到此为止,来聊聊这部作品吧。谢谢各位阅读本人的拙作。这部作品是在第二次集英社轻小说新人赏获得特别赏的《不小心雇用了抖s美少女保镖,所以我总是在差点死掉的时候受到保护》。 ——由此书名进行改名后所发行的作品。 ……原本的标题还真长呢。在那之前,都会先怀疑作者精神是不是正常的对吧。可是啊,我就喜欢这个标题嘛。内容就是原本的标题所写的那样,是一部爱情喜剧作品。里面意外地会有热血的画面,也会有一些由登场人物的想法交织而成的假象,总之,我是朝着写出「可以笑着享受」作品的目标写完这部作品的。希望这部经历了更改书名和修稿后,内容精进了不少的作品能受到大家的喜爱。 在本书发行前,在各方面都受到了许多人的协助。藉由这个场合,我想向大家表达我的谢意。 首先我要感谢审查的相关人员,也就是dash-文库编辑部的各位,以及担任客座审查员的长谷见沙贵老师。谢谢你们。特别是长谷见老师除了讲评以外,也给了我很多宝贵的建议。我会将这些建议当作是我日后重要的精神粮食。 接下来我要感谢负责本书插画的中原老师。我无法忘怀当我看到充满魅力的角色插图时的感动。我很喜欢您画的插图,喜欢到甚至受到插图的刺激,差点就把人物的外表设定做了修改呢。真的很感谢您在百忙之际还画出让人能清楚感受到角色性格的插画。 还有责编石川小姐,身为女性编辑,每次在进行修稿作业的过程中遇到色色的场面时,都会「这样不会被当作是性骚扰吗?感觉好像差不多该跪下来道歉了耶」地偷偷替我担心,不过经历了数次讨论后,某天石川小姐突然对我说: 「——我认为这部作品缺少的是放慢动作的色情场景!」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望月充っ。要是被误会就糟了,所以我先写在最前面,笔名最后面的小「っ」并不是打错或是校正出错。「望月充っ」是正式的笔名。请大家见谅。 写到这里,虽然想说不知道需不需要解释一下在最后加了小「っ」的理由,但是也许大家也不是很在意,所以我决定还是算了。如果意外地有人表示想知道,我到时候再跟大家解释。 喔不是的,我偷偷暗示大家写信给我?我实在不敢当……实在是不敢当呀! 自我介绍的部分就先到此为止,来聊聊这部作品吧。谢谢各位阅读本人的拙作。这部作品是在第二次集英社轻小说新人赏获得特别赏的《不小心雇用了抖s美少女保镖,所以我总是在差点死掉的时候受到保护》。 ——由此书名进行改名后所发行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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